慕容一青續問道︰”聽說陳捕頭破案常常依靠直覺,我想請教陳捕頭你個人對此案的看法呢?”眼神深沉閃爍,散發著危險的味道。
陳河輕輕撫動長鬚,眼看河面,不敢直視慕容一青,更為慎重的答道︰”這鐵捕頭的為人我也略知一二,平常公事來往多少有些接觸。如果鐵捕頭真是兇手,我認為不論他有何動機,下手必不至如此兇殘。
更何況,他與郭縣令兩人有兄弟般的情誼,與眾衙役捕快更是親密融洽,我倆雖無深交,然而相識多年,這一切可是親眼所見,應當假造不來。
再者,這滅門血案死者眾多,半數以上死於鐵拳之下,也有死於一般江湖人士之手的痕跡。老朽猜測共犯應有二、三人,也許更多。另外,出事當天約辰巳之時,鐵紀山曾出現在郭府官邸,據管家說道,當時鐵紀山曾經臉色慘白的來找郭正。對於一個剛剛行兇過的殺人犯,這似乎有違常理,令人不解。只是”鐵拳”殺人,鐵證如山,鐵捕頭如今又畏罪潛逃並未到案說明,此案他畢竟難脫罪嫌。”
慕容一青低聲喃喃道︰”鐵紀山數年前在京師我也見過的,---”
陳河沒聽到慕容一青的喃喃自語,繼續說道︰”此案疑點眾多,動機不明,到底鐵紀山是不是兇手?我自己心裡是對這件事存有莫大疑問的。”
慕容一青細思陳河所言後,知道他多所歷練,不願將案件說死,遂笑笑問道︰”陳捕頭可搜查過大牢的後山林子?”
陳河不知後山林子與此案有何相關,只好搖了搖頭,等慕容一青接下去說。
慕容一青卻閉目凝思了一會,微睜開眼,眼神尖銳如刀道︰”陳捕頭驗對囚犯姓名時,可注意到有個女飛賊李青蘭?”
陳河向來辦事謹細,昨日對校過慘死的囚犯與犯人名冊,印象中人數與名冊並無遺漏,亦無此人印象,只好輕輕搖了搖頭,不知如何回答。
慕容一青道︰”我仔細閱過此案卷宗,女飛賊李青蘭在當日四更已被押提出牢。公文上說明,準備解押李青蘭上省城,為案子作人證,因此大牢囚犯名冊上,此人姓名已被刪除。
我問過當時未當班,逃過一劫的李七捕快和兩個獄卒。果然郭正前一日,指派鐵紀山和陳福押解此犯人上省城,現今犯人李青蘭卻在何處?”
慕容一青不等陳河回答,續道︰”我搜查過後山林子,發現了一套公服埋在一棵老槐樹下,另有囚衣鐐銬散落一地,心中不解。細思後,心想莫非鐵紀山和李青蘭這女賊在一起?他們為何走在一起?又往何處去?”
陳河聽慕容一青細談此案,心中失落感更是增添,在這個少年之前,似乎處處顯得自己辦事不力,老邁昏庸。
慕容一青也在沉思,原來是捕快和賊的兩個罪犯一起潛逃,兩人到底會逃往何處?眼神時而變化如鷹銳利,時而如鷹深沉,此時又如鷹般孤傲,令人莫測高深。
陳河正偷偷地自怨自艾,心中覺得蒼老孤單。想著鐵紀山也曾和自己一樣,以捕頭做為自己一生的理想,如今成為罪犯又行蹤不明,不免感慨萬千。突然心中一動,呼聲道︰”是省城。鐵捕頭身處疑地萬難脫身,但是如果他並非兇手,眼看郭正慘死,以兩人過往情誼,一定會完成郭老爺交待他的最後任務﹗”
慕容一青看著老捕頭滿臉皺紋中堅毅的線條,心有所感的道︰”老捕頭說的是,原來是省城。以鐵紀山的為人,果是應當如此。陳捕頭,看來我此行不虛啊!”
慕容一青續道︰”鐵捕頭的功夫我是領教過的。此案中鐵紀山明顯有被嫁禍之嫌,我知道鐵捕頭的”鐵拳”無此霸道威力與殺氣,只是兩者出拳手法極其相似,多數人難以分辨出其中不同,我卻因緣巧合,略有所識。不過,在找出另外嫌疑犯之前,暫且不用撤銷鐵紀山的追殺通緝令。”
陳河道︰”既知鐵捕頭不是兇手,這,這-”老捕頭看著慕容一青的眼神,不敢繼續把話說完。慕容一青冷笑道:”鐵紀山是不是兇手,如今言之過早。但他是最大嫌疑犯,此是不爭的事實。”
慕容一青慢步走上船頭,秋來的晚風將他銀白色的衣衫吹得如欲駕風而行。
慕容一青突然轉頭對陳河微微一笑,不理陳河語氣中不滿之意,莫名其妙的問道︰”陳捕頭,你認為我多大歲數了?”陳河一呆,正要回話。
慕容一青不等陳河回答,接著道︰”過了中秋我就滿四十了。唉!萬事豈能以表相一概論之,有時正非正邪非邪,是非是非亦非,我們也許都被這世間表相蒙蔽雙眼了。”語氣中有一種無奈的蕭索之意,一抹冷笑掛在阴鬱的眼角下,令陳河不自覺打了個冷顫。
慕容一青說完不理陳河的訝異與不解,就如一頭孤傲的飛鷹般登萍渡水,轉眼間到達了對岸,飄飄而去。
陳河站在船上一時靜默無語,原來悄悄輕視少年的心更是沉落河底。河水隨晚風起揚,輕輕濺著月色寒意,隨著不知何時早已西落的太陽,那寒意慢慢包圍著陳河,然後在河面上肆意擴散。
離梅陽縣約七十里的一處小鎮,正午已過,街道中只有三三兩兩的人群。秋老虎的正午太陽也曬得人一身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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