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寻本就与卞胜嵩结有冤仇,此刻又见他如此毒辣,便存心要给他点颜色看看,于是迅速回敬了一招“偷梁换柱”。卞胜嵩只觉眼前一花,他一剑刺空,随即剑被劈手夺去,人又腾空飞出,“啪”的一声跌坐在地。虽然摔得不重,并未受伤,但样子却是难看之极。他脸上涨得通红,赶快爬起,恼羞成怒,喝道:“你是谁,敢来坏我们黄龙派的大事?”方胜岳这时已看清张寻模样,又惊又喜,叫道:“小师叔”,捺头便拜。
穿过灵宫殿,走不多远便是天王殿,“黄龙五鬼”中的贺胜衡守在门口。他见张寻上来,脸露诧异道:“胜嵩怎么放你们上来了?”
方胜岳道:“卞胜嵩胆敢阻拦我们去见掌门,被张师叔打倒在地了。”
贺胜衡阴恻恻地望了张寻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蓦地拔剑向张寻刺来。张寻知今日非战不能过关,既战就应速决,才能尽早见到纪恩杰,告之影子会的的阴谋。
张寻见贺胜衡剑走偏锋,以一招“假痴不癫”往自己胸口刺到,便将计就计,以一式“黄龙仙传四十九式”中的“葛仙翁开胸式”向剑尖扑去。
贺胜衡没想到张寻会如此扑来,心下一愣,随即就觉手上脉门已被对方扣住,长剑也被顺势夺去。张寻人还在空中,左手扣着贺胜衡的右手脉门,右手倒捏着长剑剑尖,此时两人距离已近,长剑难以掉转剑锋反刺,张寻对此在一扑之前已然算准,他内力运于右手指尖,用力一抖,将长剑剑尖折断下来,犹如匕首一般,随即反手朝贺胜衡胸口刺去。
随即穿过天王殿,直奔弥勒殿而去。
守弥勒殿的是马胜恒,这时贺胜衡的弟子已急速跑上,告之张寻接连闯关的情况,他不相信张寻一下子武功会练得这么高,心想定是两位师弟不小心看了张寻的道,自己只要认真应付,又怎会斗不过张寻呢,他见张寻上来,也不搭话,抬手便是一剑。
张寻其实已不抱不战过关的幻想,反倒觉得这样爽快,可速战速决。他见马胜恒使的是一招身形前倾的“擒贼擒王”,全部力量都聚于一柄剑上,只要能绕到他的后面,就能攻其弱点。于是他身形一矮,以“黄龙仙传四十九式”中的一记“蓝采和乌龙摆角式”晃到马胜恒的背后,随后一掌砍在他的头上。
马胜恒一招未老便不见了对手,正自慌乱,头颅已被砍中。他全身一凉,心想我命休也,谁知张寻这一砍并未用力,而是一碰到他的颈部便即收回。马胜恒当然明白这是张寻手下留情,但他却觉得受了张寻戏弄,心间恶念顿生,猛地回身朝张寻颈项间一剑刺去。
张寻收回掌后,以为马胜恒会知难而退,正要招呼方胜岳等上去,突见剑到,已不及闪避,意念闪动间,头一低,一口咬住了疾刺过来的剑尖。这一咬,张寻的内力传到剑上,震得马胜恒立刻松开了拿剑的手。张寻怒其不知好歹,噗地将剑吐出,剑柄准准地撞在马胜恒胸前的神圈|茓上,立时将马胜恒定在当地。
张寻出了以前被“黄龙五鬼”戏弄的恶气,心中并未觉得开心,只因大敌当前,他一心只想着早点见到纪恩杰,告知影子会的阴谋。谁知当他赶到黄龙后寺一看,寺中并无一人,纪恩杰不知去向,不禁急道:“师兄会在哪里呢?”方胜岳道:“按派规,凡改换掌门人须得在黄龙洞中进行,他们既想夺掌门之位,师父或许在黄龙洞内。”
于是方胜岳带路,往寺后的黄龙洞奔去。来到洞口,便听到里面传出搏斗之声。守在洞口的黄龙弟子见张寻与方胜岳等人到来,喝道:“三老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方胜岳道:“三老早已隐退,不管事物,派中之事自有掌门人号令,我要进去见掌门人,报告要事。”
守洞口的两人是叶胜泰门下,知道洞内的情势,哼了一声道:“纪恩杰懦弱无能,以致我黄龙派在武林中声势日下,三老早有废他另立掌门的打算。现在他更是恃强凌弱,犯了淫戒,使我黄龙派在武林正道中脸面大失,这样的人,还能让他当掌门吗?”
方胜岳怒极,脱口想说“放屁”,但觉得在后辈面前骂这样的话,终究不雅,便硬生生将这两个字咽了回去。忽然,洞中传出一声惨痛的呼叫,方胜岳惊道:“不好,师父受伤了!”
张寻一听即刻往里冲去,两个黄龙派弟子只觉眼睛一花,张寻已经到了洞内,不禁连声呵斥,他们见方胜岳也要进去,便拔剑阻挡,方胜岳牵挂师父的安危,下手毫不留情,几招便点了两人的|茓道,也冲到了黄龙洞内。
黄龙洞内四人正在执剑苦战,当中的一条大汉神形威猛,以一敌三,正是黄龙派掌门人纪恩杰。只见他左肩与右腿两处流血不止,显是已受了剑伤,而围攻他的三个白发老者兀自恶招叠出,不让他有丝毫喘息的机会。这三个老者正是人称“黄龙三老”的韩守宜、顾守刚和梁守余。他们都是庄守严的师弟,目前在黄龙派中辈分最高,武功也最深湛。他们中武功最弱的是顾守刚,纪恩杰与之也只能勉强战成平手,现在三人联手,纪恩杰如何抵挡得住?不过只凭一股狠劲,才坚持了五十余招。在张寻与方胜岳赶到洞口时顾守刚趁纪恩杰被韩守宜和梁守余二人逼住,一剑刺入纪恩杰的左肩,方胜岳听到的那一声惨叫,便是此时发出的。
张寻冲到洞口时,纪恩杰气力已不支,梁守余一剑当胸刺到,纪恩杰往右闪避,但右腿甫动,只觉伤口剧痛,这一脚便只跨出半步。眼看对方剑到,纪恩杰只能挥剑去挡。谁知他流血过多,气力不足,虽然将梁守余的剑挡开,自己的剑却也被震得脱手飞了出去。而他身边的韩守宜也一剑刺来。电光火石间纪恩杰无暇细想,挥手一挡,“喀嚓”一声,一条右臂被卸了下来。惨叫声中,背后顾守刚又是一剑刺到,此时纪恩杰人已昏厥,如何阻挡得住,只见这一剑由后背Сhā入,前胸透出,来了个对穿。
张寻没想到同门同派间会下如此毒手,一下子惊呆了,方胜岳则大叫一声:“师父!”便和身向前扑去。
韩守宜见方胜岳奔上,面露杀机,突然一剑往方胜岳咽喉刺来。方胜岳武功本就远不及他,又关心师父,也不曾顾及韩守宜会突下毒手,刹那间,剑锋已近,眼见就要命丧当场。
张寻这才缓过神来,倏地窜出一招“围魏救赵”,朝韩守宜太阳|茓打去。张寻去得极快,拳势又是惊人,韩守宜吓了一跳,知道若不撤剑自守,只怕虽然刺死了方胜岳,自己至少也得受重伤,于是回剑朝张寻削去。
张寻侧身躲过这一剑,瞥见梁守余挥剑横斩,要把方胜岳斩为两截,他情急之下双脚一蹬,向梁守余飞冲过去,正是“黄龙三十六招大破敌拳”中的一招“破釜沉舟”。这一招置自己生死于不顾,尽击对方要害。梁守余不敢造次,亦只能回剑自保。
顾守刚从纪恩杰身上拔出长剑,见方胜岳冲到,扬手也是一剑,方胜岳见纪恩杰往下倒去,一心想扑过去抱住,哪里能避开这一剑。又是张寻拳快,才迫使顾守刚抽剑自卫。
转眼间,张寻逼开“黄龙三老”,使得方胜岳扑到了纪恩杰的身边。他们三人皆大为吃惊,相互望了一眼,便将张寻死死围在了核心。
方胜岳抱住纪恩杰,见他断臂处血流如注,双目紧闭,脸如金纸,仿佛随时都会死去一般,急得连喊:“师父!师父!快醒醒!你快醒醒!”
此刻倒是张寻冷静了,他见自己被三老围住,一下子难以冲出,便对方胜岳道: “别慌,先给掌门人止血裹伤。”
方胜岳这才清醒过来,忙点了纪恩杰伤口处的|茓位,血流稍止。然后又取出身边带着的金创药,撕下衣襟,为纪恩杰包扎好伤口。
可是纪恩杰毕竟受伤太重,情势依然极险。方胜岳不禁指着三者怒骂道:“你们何以这般居心险恶,要置掌门人于死地?!”
“纪恩杰已不是掌门人了,他在外棱辱弱小,奸污妇女,败坏本派的声誉,不杀不足以平武林公愤。”
三老知道张寻是劲敌,精神不敢有丝毫松懈。韩守宜讲这般话时,并未回头对方胜岳,而是仍然紧盯着张寻一动不动。
方胜岳嘶声道:“我师父向来为人正派,为武林所公认,又怎会做出那般不齿之事,定是你们嫁祸于他。”
顾守刚道:“纪恩杰杀宜昌陈员外一家老小,又奸杀陈家小姐之事,武林中早已传得沸沸扬扬。我们三人亲自前去调查核实,证据确凿,又怎会有错?”
方胜岳这时再也忍耐不住,怒道:“放屁!尽是放屁!”此言全不合方胜岳平时为人,若在平时说出,众人非大笑不可,可此刻双方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大家也无心讪笑,只听梁守余怒道:“后辈弟子,竟敢目无尊长,我们亲自查证了纪恩杰的恶行,才动手清理门户,难道你敢说我们查证不实,行事不公吗?”
方胜岳毕竟是后辈,不敢过于冲撞,只得答道:“弟子不敢,弟子不是说三位太师叔查证不实,而是想说这件事可能是有人要陷害我师父,故意冒充我师父,然后现场留下一些不利于我师父的证据,骗我们上当。”
韩守宜冷笑二声,道:“又有谁想不利于你师父呢?这位韩兄弟,是陈家的护院,也是陈家唯一的幸存者,他知道凶手是黄龙派的掌门,仍然前来我派通报,难道是他要不利于纪恩杰吗?”说话间他右手一指,立在黄龙洞两边的黄龙弟子中有一个不着黄龙派衣衫的大汉跨上一步,略一拱手向众人说:“在下韩武,乃陈家护院。那天我家大小姐平日最钟爱的一只波斯猫跑到了屋顶上,不肯下来,小姐就让我上去捉。可惜我轻功不行,那只猫又灵巧异常,捉了半天还是没能捉住。”
说到这里,他指着倒在地上的纪恩杰声色俱厉地说道:“正在这时,就是这个恶贼突然闯了进来,见人就打。他功夫利害,谁被他一拳击中,不及吭一声便都死了。只片刻间,他就在陈家大院中来回奔了一趟,除了大小姐被点中|茓道外,其余连主人奴仆共五十三人皆被 他下毒手害死。”
刚说到这里,纪恩杰突然醒转,听了这话气得浑身发抖,颤声道:“你造谣!”但仅说了这一句,便又晕了过去。
韩武略微定了定神,又道:“说来惭愧,当时我见这恶贼如此狠毒,竟然吓呆了,又知自己武功与他想差太远,下去也是白白送死,便趴在房顶上没有动,生怕被人发觉,枉自送了性命。这恶贼四下摸索了一下,见已无人,便关了大门,直奔大小姐的闺房,而我正一动也不敢动地在小姐闺房的屋顶上,将他的所作所为听得清清楚楚。
“他先解了小姐的|茓道,花言巧语地说什么自去年在抱扑道院拜访主持时见过小姐,便对她心生爱慕,念念不忘,只因为当时他有要事在身,第二天就离开了宜昌,所以没再找小姐。这一年来,他对小姐倍加思念,希望能娶她为妻,所以特意前来相见。
“当时小姐不知道家人皆已被这恶人杀死,只是气愤于他的无理,厉声呵斥要他出去,可这恶贼仍然厚着脸皮赖在小姐闺房里,说要出去的话就得带小姐一起出去。
“小姐无奈,便高声喊人,可整个大院里除小姐和恶贼外,只剩下我一个活人了,而我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自然不敢去帮小姐。
“那恶贼听小姐的语声惊慌,似乎很得意说再叫也没有用,还是乖乖地听话好,又说他是黄龙派的掌门人,在武林中地位很高,小姐嫁给他的话,是不会吃亏的。也全靠他自己说出口,我才知道这恶贼的身份,可以为陈家老小报仇。”
方胜岳听韩武口口声声称纪恩杰为“恶贼”不禁怒从胆边生,斥道:“你这家伙才是恶贼,竟敢到黄龙派来撤谎,快说,你是受谁的指使,为什么要陷害我师父?”
韩武身后右侧一人突然道:“方胜岳,你给我住嘴,听韩兄弟讲下去。”
说话的是与纪恩杰同辈的屠恩敬,他是韩守宜的徒弟,与顾守刚的徒弟葛恩浩,梁守余的徒弟成恩行三人交好。他们皆是黄龙派恩字辈中的杰出人物,只因庄守严将掌门之位传给了纪恩杰,一直心怀不满,现在终于有机会出纪恩杰的丑,又怎能让方胜岳打断呢?
韩武有屠恩敬撑腰,咳嗽一声,又说道:“小姐见没人应她,更惊慌起来,高喊着想冲出门去,可这恶贼堵在门口,不让小姐出去,说小姐再是高喊也没用,这么大的院子只剩他们俩了,正好行快乐之事。
“小姐可能是往窗外看了,见到许多尸体,不禁晕了过去。可小姐马上就被弄醒,她先是痛哭一场,随后就大骂这恶贼心狠手辣,杀她全家。谁知这恶贼却笑嘻嘻地说他原先也不想杀人的,只是跨进陈家大院时,欲望上来,即刻就想与小姐行那事,忽觉院子里那么多人实在讨厌,若是有人中途闯进来扰了他与小姐的好事岂不大煞风景。于是顺手将这些人都杀了。又说这样也好,小姐可以无后顾之忧,安安心心地上他的川西藏龙山做掌门夫人。
“说着,这恶贼就不顾小姐的反应,撕了小姐的衣服,把小姐弓虽暴了。小姐痛不欲生,想跳楼自杀,又被这恶贼拦住,在拉扯间小姐猛地打了恶贼一记耳光,恶贼大怒,拔出剑来威胁小姐,说是若不跟她回去便一剑杀了小姐,接着我听到“啊”的一声惨叫,不知是恶贼 将小姐杀了呢,还是自己扑到剑上自杀了。
“这恶贼似乎有点失望,骂了几句,踢了小姐的尸体几脚,又到老爷夫人房中背了一大包金银珠宝,才翻墙而去。我待他走后很久,才敢从屋顶上下来,可是一直等办好丧事,陈家老小都入了土,官府里还是毫无动静。不是说四川的事宜昌府管不了,就是说没有证据,仅凭我一人之言,无法拿人。说穿了其实是黄龙派在江湖上势力很大,他们不敢得罪。”
说到这里,韩武指着仍然昏迷不醒的纪恩杰又咬牙切齿地骂道:“恶贼,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吧。”
方胜岳到这时已是忍无可忍,轻轻将纪恩杰在地上放平,突然身形一纵,朝韩武扑去。方胜岳在同辈弟子中是杰出人物,与叶胜泰等人武功相当,这一扑速度很快,眼看就要打在韩武身上,韩武却似乎武功不行,难以躲避。
就在这时,立在一旁的屠恩敬突然出手,轻描淡写地将方胜岳的拳势化于无形。他喝道:“不得无理!”
方胜岳见师父昏迷不醒,眼看伤重难治,再也顾不得屠恩敬是他师叔,出言则道:“屠师叔,你们处心极虑,就是等着这一天,是吧?自从师祖传掌门之位给我师父后,你们就心存不满,一直想把他从掌门的位置上弄下来而后快。你们到处散布谣言,说我师父有勇无谋,不配做掌门,还处处和他作对,不服从掌门之令。师父念你们是同门师兄弟,不与你们计较,你们就以为师父怕了你们,更加得寸进尺,无法无天。你们还纵容徒弟在外横行,以至江湖上见了他们胆颤心惊,给你们取了‘黄龙五鬼’的绰号,把一个声势不凡的黄龙派搞得一团糟。”
“放肆!”屠恩敬及葛恩浩、成恩行听了大怒,齐声呵斥。但方胜岳此时已不再考虑后果,继续指着韩武骂道:“现在这个奸人来散布谣言,你们便趁机煽动三老为你们撑腰,向师父发难。现在师父已经这个样子,你们满意了吧?”
黄龙三老一直围着张寻,韩守宜这时突然开口道:“方胜岳,不得胡说,纪恩杰杀宜昌陈院外一家,并奸污了陈家大小姐一案,我们已经查实,陈家老小都是被黄龙派的掌力震死的。那掌力本派中只有七人能够达到,就是我们三个和恩字辈的四人。而今年除了纪恩杰曾去岳阳参加君山大会外,其余六人均未曾下山半步,那件血案,也只可能是纪恩杰干的。”
张寻听了很久,总觉得韩武的话有不实之处。他与纪恩杰接触虽不多,但凭直觉早已认定他是一条响当当的汉子,绝不会干出那种伤天害理之事。现在听韩守宜这样说,想到自己出道未久已学会了黄龙和七星两派的武功,便出言为纪恩杰辩护:“难道不可能有人学了黄龙派武功来陷害纪掌门吗?”
葛恩浩性格暴躁,在一旁按捺不住,咆哮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来Сhā手我黄龙派的事?”
方胜岳忙道:“张师叔不是外人,他就是庄祖师爷的关门弟子张寻,掌门已告诉过大家了。他的父亲是江湖上失踪多年的梅花大侠张卓然,现在卓正明大侠又认他为义子。”
三老听了微微点头,他们与张卓然有过交往,依稀辩出张寻的面容与张卓然相似,而他一进来与三老迅速地交手三招,用的都是黄龙派的正宗功夫,而且招术精妙,当是庄守严真传。
屠恩敬却冷冷地哼了一声,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来:“真的吗?”
张寻恭恭敬敬地朝众人团团作了个揖,说道:“晚辈身为黄龙弟子,却是在外随师父学艺。不久前得到重要消息,有一个江湖秘密组织欲在今晚对本派不利,故急速赶来报知。”
三老见张寻脸色凝重,语气郑重,不似在危言耸听,忙问道:“怎么回事?”
张寻道:“现在江湖上多了一个叫‘影子会’的秘密组织,他们暗杀武林正道人士,挑拨武林门派的内部矛盾,妄图称霸江湖。这一次的君山大会上,便决定今年的任务是查明并铲除这一邪恶组织。”
张 寻此言一出,黄龙洞内一片嗡嗡议论之声。大家也都已知道本次君山大会的内容,但对这个秘密组织却知之甚少。
只听张寻又道:“相信大家已经知道,这个组织便是杀害我师父的元凶,而他们的魔爪还伸向了王屋派,天池派,没想到这么快又伸向了我们黄龙派。所幸不久前我在浙西小镇梅城偷听到了已加入影子会的‘岳麓媚娘’水冰洁和鄂西十八扒之间的谈话。得知‘影子会’已派皖南匪魁韩戈混入我派,挑拨我派内部关系,待我派自相争斗,元气大伤之时,他们就可趁机进攻,灭掉我派,时间就在今晚。”
张寻刚说完,站在屠恩敬后面一直没开口的成恩行道:“胡扯,那水冰洁,鄂西十八扒及韩戈早已被七星派诛灭,又怎能前来不利于本派?我看你这般胡说八道,才真是居心不良。”
张寻道:“当时他们也谈到了此事,说是一个戴着星星面具的人救了他们,让他们以找替死鬼的方法骗过了七星派。那个戴星星面具的人武功高强,神出鬼没,他们称他为‘星爷’,就是‘影子会’这个秘密组织的首领。”
顾守刚看了一眼韩守宜,说道:“师兄,这可能吗?”
韩守宣道:“先别急,听他讲完再说。”
在黄龙派中,三老辈分最高,现在纪恩杰昏迷不醒,大家都唯他们马首是瞻,于是众人便都不出声,静听张寻继续说道:“影子会’野心勃勃,组织严密,分为华中、中原、西南、西北、华东诸部,每部又分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酋、戌、亥十二堂。每部每堂各据一地,互为增援。那皖南匪魁韩戈本属‘影子会’华东部的,只因‘星爷’怪西南部的人害我黄龙派不够凶,才派他来挑拨我派内部关系。”
说到这里,张寻突然想起一件事,在上山之前,他一直想着“影子会”挑起黄龙派内讧,在今夜发动进攻。上山后,因遇变故,一直未向众人说明此事。但他心里还是始终记住此事,若有奸细,现在看来,只可能是那个韩武了。
据说皖南匪魁韩戈虽然臭名昭著,但见过他面的人却极少。刚才方胜岳一拳击向他时,他虽然显得惊慌,不知如何应付,但瞧他下盘凌而不乱,极为稳重,腰间更是气绷力足,绝非寻常平庸武夫。
但他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武功呢?难道韩武就是韩戈?此念既出,他心念一闪,蓦然朝韩武叫道:“韩戈,你胆子不小,竟敢到黄龙派来造谣挑拨。”
韩武听了,不禁肩膀一颤,但随即若无其事地诧异道:“张公子,你刚才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不过我只是陈府的护院,武功低微,自然不知江湖中事。但张公子适才叫错我的名字,却又是为何?”
众人刚才听张寻把韩武当作韩戈这个黑道上大名鼎鼎的皖南匪首,都颇为惊讶。但想到若是“影子会”真派人来挑拨黄龙派内讧,这韩武语音带皖南口音,或许真是韩戈也未可知。于是都把目光投到张寻和韩武身上,静待下文。
这时因三老知道张寻是庄守严的弟子,已松开了对张寻的包围。张寻这时突然身形闪动,晃到了韩武的身边,说道:“凡‘影子会’中成员,身边都藏有一块刻有一颗星和一片阴影的白色骨牌。大家只要搜他的身,若他身上有这骨牌,便可知道他定是影子会中的恶贼韩戈,也可知刚才他是在撒谎,造纪掌门的谣,目的只是为使我们黄龙派自相残杀,让影子会得渔翁之利。”方胜岳听了连声道:“对,对,快搜他的身。”刚才韩武口口声声说他师父是“恶贼”,他早已气极,现在张寻说韩武是“恶贼”正好替他出了口气,而且他也极希望张寻说的是对的。那么纪恩杰就可以洗清冤情了。韩武兀自强作镇静,分辩道:“我并非什么影子会的成员,你凭什么搜我的身?”
张寻道:“若你不是影子会的成员,又为什么怕我搜身?”说着张寻目视着三老,表示希望得到他们的同意。三老相互望了一眼,朝张寻点点头。
韩武一见三老点点头,蓦然出手,直点张寻胸口大|茓。认|茓之准,内力之强,已可算当世一流高手。
众人见韩武突然出手,便知这韩武果真便是皖南匪首韩戈。但见他出手迅捷有力,眼见张寻难以躲过,要被他拿住作为人质,不禁都惊呼起来。
就在这时电光火石的一刹间,只见张寻身形一缩,以“黄龙仙传四十九式”中的一记“薛道光摩睡式”躲过了韩戈开山裂石般的一击,随后张寻蓦地一掌朝韩戈肋下Сhā去,却是将“二十四手泼风剑法”的剑法化作拳术,掌峰似剑,凌厉异常。
韩戈没想到张寻竟能在刻不容缓间避过自己施展全身修为的一击,而且又能这么快地出手反击。这一掌又是拳招不似拳招,剑法不像剑法,非常怪异,不禁心下慌张,气也为之一窒,不及反手去挡开张寻手掌,就已被点了肋间的|茓道。这韩戈好生厉害,左肋间|茓道被封,右拳仍能冲出,朝张寻头上打去。可他这一拳毕竟只是强弩之末,被张寻轻松避过,又连点了他的六处大|茓。这段日子来,张寻苦练卓正明所传的“千阴神功”,虽然练功时时有艳思,常有入魔之感,但内力上却是突飞猛进,功力大增,不过还不至于高到一招间便能制服皖南匪魁韩戈的地步,只是因为韩戈没料到张寻能避过他志在必得的一击,心下吃惊,以至内息稍受阻滞,而高手对招,又怎能有丝毫错漏,张寻立即抓住了他的破绽,一招奏功。
众人虽开始已见过张寻与三老各交手一招的迅捷,并未落下风,但想这定是三老容情,他年纪轻轻,又能有多少功夫,可现在见他施展上乘武功制服皖南匪魁韩戈,不禁既惊讶又钦佩,但更震惊的还是见到一直假装懦弱,受到黄龙派上下信任的韩戈,蓦地使出高强拳术,可知他必是假韩武,真韩戈了。且这些天来众人也一直受了他的骗,冤枉了无辜的纪掌门。在众人中,受震惊最大的还是韩守宜、顾守刚、梁守余和屠恩敬、葛恩浩、成恩行六人。他们想到若韩武就是韩戈,是来挑拨离间的,那么他们自己带头得罪纪恩杰,无论如何也难辞其咎。而这六人中最担心这一点的,又是黄龙三老了。因为他们刚才怕屠恩敬等制不住纪恩杰,不顾自己年高望重的身份,亲自出手,结果重伤了纪恩杰。这时三老都飞速围了上去,急对张寻道:“快搜他的身,看有没有‘影子会’的骨牌。”
张寻一搜,果然从韩戈的腰带里找到了‘影子会’的骨牌。三老见证实韩戈是“影子会’中的人,顿时尽出一身冷汗,急声问道:“你这恶贼,你刚才讲的都是假的?!”
其实他们自己心里已完全相信纪恩杰是受了冤枉,但却仍要发此一问,但求自己不曾做错。
可是韩戈没有回答,再一看,他脸上僵硬发黑,已然自杀身亡了。张寻不禁顿足后悔道:“啊呀,凡‘影子会’成员牙齿里都藏有毒药,在君山大会我曾听王屋派的古宏掌门说过,怎么就没想起来呢,刚才应该先把他的嘴撑开的。”
三老这是汗如雨下,心下大疚大悔,没想到一世英名,竟会在晚年因轻信奸人之言而染上污迹。他们互望一下,梁守余突然奔出洞去,不一会,他又奔回,手上多了一个小瓷瓶。
梁守余走到尚昏迷的纪恩杰身边,将小瓶中的药喂他吃下。这药是三老隐退后炼了十年才炼成的治伤灵药“九转还阳丹”,有生死人而肉白骨之功效。纪恩杰吞下不久,果然面色转润,气息柔顺起来,一条性命从鬼门关救了回来。
三老脸色郑重,朗声对众人道:“我们听信奸人之言,铸成大错,理当受到重惩。不过现在黄龙派大敌当前,我们希望掌门人和众兄弟允许我们在杀敌之后,再向纪掌门赔罪。”
屠恩敬、葛恩浩和成恩行三人忙道:“是我们先听信谎言,才累得三老出手,罪孽在我们身上,待杀退敌人,自应由我们向纪掌门请罪。”
张寻见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心中焦急,说道:“天一黑,‘影子会’就要进攻了,我们应该先安排对阵之策为前任掌门报仇,也为江湖除害,其余一切都待杀敌后再说。”众人称是,立即听三老号令,分头到各处埋伏,准备。
纪恩杰则被送到三老隐居的小屋中休养,由方胜岳负责护卫。
人定时分,“影子会”的黑衣蒙面人果真悄悄地攻上来。黄龙派乃武林大门派,共有一千五百余人,而此次来袭的黑衣人倒似足足超过了两千人。可见“影子会”的首领“星爷”是下定了决心要置黄龙派于覆亡之境地了。
蒙面黑衣人翻入黄龙前寺,发现寺中家什凌乱,似是经过了打斗,便以为黄龙派经过内讧,确实疏以防范。他们一路上行,尽皆阒无人迹,直到灵宫殿前约一百米处,才被许多木材拦住。
他们正要去搬开木材,突然木材被躲在一边的黄龙派弟子点燃,组成了一堵火墙。同时,还有无数火把扔到了黑衣人队伍的背后,又形成了一道火墙。黑衣人都被阻在两道火墙之间,进也不能,退也不能,顿时乱作一团。
原来这是黄龙派众人商议后决定下的计策,黄龙前、中、后三寺本就建在沟中,地势低凹,而在前、中二寺之间,又正好有这么一片空地。因考虑到敌人人多势众,若靠拼杀御敌即便获胜,已方必将多有死伤,因此才定下这两全其美的“火墙计”。韩守宜、顾守刚、梁守余三老和屠恩敬、葛恩浩、成恩行三人各率黄龙弟子埋伏在两边山腰上,见“影子会”众人被困,韩守宜一声令下,黄龙弟子纷纷点燃手中火把,往蒙面人群中扔去,立时烧得他们嗷嗷大叫,像没头的苍蝇般四处乱窜。
黄龙派早就在两边山腰上下了密密的剑阵,当黑衣人慌乱中想往山上跑时都被一 一刺死。不一刻,“影子会”已损失了二百余人。
张寻立在三老身边,极为兴奋,心想不多久,就能悉数歼灭这些恶贼了。
就在这时,突然从下面那道火墙外飞进一人,他脸戴星星面具,正是“影子会”首领“星爷”。他人一落地,立即高呼:“西域宝石,神奇无比,必涉此谷,独霸江湖!”他内力惊人,中气极盛,话音顿时盖住了黑衣人们惊慌失措的救命声,他们顿时欢呼起来,往外夺路而逃,虽然许多人脚下仍不免为剑所伤,但死伤速度已比先前锐减。
那“星爷”见状又叫道:“不要抢道,按序而走。随后西南部的子堂突围再进丑堂……”。
在他的指挥下,“影子会”成员井井有条地往山下退去。屠恩敬和葛恩浩大喊一声,直朝“星爷”奔去。到得跟前,“星爷”突然双掌分击,屠恩敬和葛恩浩不及闪避,只能出掌相对。“啪”的一声响,屠、葛二人直被震飞出去,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昏倒在地。
黄龙门人此时也掩杀上来,“影子会”的华中部近二百人拼命断后,大多被杀,—但大部分的影子会成员都乘机逃走了。
“星爷”又斗了一阵,见部下多已走远,黄龙门人就要围上,便呼呼两掌赶紧逼退三老,展开轻功往山上而去。张寻赶紧追赶上去,可“星爷”轻功高得惊人,只一眨眼,人影已然不见,张寻只好怅怅地无功返回。
等黄龙弟子打扫好战场,埋掉四百多具黑衣人的尸体,设好二十多名战死弟兄的灵堂,天已经大亮了。
张寻随三老等去见纪恩杰,见他气色已好了许多,心下大安。但见他右臂已失,武功丧失大半,又不禁心中大恸,只听韩守宜用极诚恳的语气道:“我们三人听信谎言,罪该重罚,按派规理该处死,听凭掌门人发落。”
纪恩杰身体虚弱,但仍挣扎着说道:“师叔言重了。我身为掌门,无才无德,不能光大本派,反倒使黄龙派声威日下,本就罪该伏诛,现在被斩下一臂,反倒让心好受一些。再说三位师叔率大家击退敌人,保全我派,更是功劳卓著,又怎谈得上罪该重惩呢?胜岳,快把剑还给二师祖。”
“是!”方胜岳答应着,恭恭敬敬地将手中之剑奉还给韩守宜。
韩守宜还待再说,被纪恩杰阻止道:“二师叔,今日有件事更为重要,应先讨论解决”
韩守宜道:“哪件事?”
纪恩杰道:“我本就不具备做掌门的才能,现在成了废人,更担当不起掌门人的责任了。可黄龙派不可一日无主,我们今天就得定下新的掌门。”
屠恩敬这时Сhā话道:“纪师兄,您千万不要这么说,您身为掌门,是当之无愧的,今后我们一定听从您的号令,请您放心。”
纪恩杰笑着摇摇头说:“我这个样子怎么能跑出去光大本派呢?我意已决,大家不必再争。三位师叔,这掌门之职,就由你们来执掌吧。”
韩守宜马上说道:“我们三人重伤了你,乃黄龙罪人,又有何脸面当黄龙掌门,再说我们退隐十年,早已不管派务了。”
“那么,就请三位师叔推举一个掌门人吧。”纪恩杰要求道。
顾守刚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新掌门应由掌门人指定,我们不可乱说。
纪恩杰道:“三位师叔不必过谦,我才智浅薄,真的不知谁最合适,屠恩敬、葛恩浩、成恩行三为师弟都是人中之龙,我不知谁最适合掌门之职。还请你们推举吧。”
韩守宜摇摇头,接着说:“别急,有一个人非常合适。他的武功和为人都已胜任黄龙派掌门之职。且他年岁虽轻,辈分却高,师兄在收他入门后,虽然没让他改名为张恩寻,但他确是恩字辈弟子。”说着,他用目光注视着张寻,众人一听这话,也都把目光投到了张寻的身上。
张寻顿时有些着慌,连忙推辞道:“我怎么能够当掌门,我根本从来就没想过要当掌门,也肯定当不好掌门,还是纪师兄自己当吧。”
这时纪恩杰面露欣喜之色,笑道:“对,师叔,由张师弟来任掌门最合适。他既是梅花大侠张卓然之子,又是卓正明大侠的义子,武功既高,人品又好,他当掌门定能光大我黄龙派的。”
张寻忙又推辞,连说自己不行,他确实无心理准备,又如何敢承担这一重要的责任呢?
三老与张寻只有大半天的交往,但对他已极为器重,竭力劝说他接下掌门之位,为光大黄龙派而努力。屠恩敬、葛恩浩、成恩行三人虽然心下不满,但情知此时已难以改变,也在一旁推波助澜。
最后纪恩杰严肃地说道:“张寻,你身为黄龙弟子,难道不听我掌门之令吗?”
张寻想到今夜强敌离去,但他们随时可能卷士重来。而其余诸人让他当掌门之意已经极为坚定,再争也没有用。况且一个大门派也确实不可一日无主,若强敌再来,而群龙无首,便难以应付了。于是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第二日,张寻便在黄龙洞里,在黄龙派的大会上,从纪恩杰手中接过了黄龙派掌门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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