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天,宝络带着两个儿子洗澡后,就病了。在这个萧瑟又阴晴不定的季节,宝络估计这是流行性传染病毒,因此下令弘暖搬到弘晖住的院子,没有她的命令,谁也不许去探视大阿哥和二阿哥,就这样接连一周宝络只在两个儿子的窗口充充掠过一眼,知道儿子能吃能睡身体好。就安心了。
不过老天爷好像注定不让宝络好过,除了感冒不好反而加重外,宫里传来消息胤禛等人要回来了。三个月,这般美好,自由,一呼百应的日子一去不复还,宝络很难受,这是一个比重病毒更让她纠结的事,他回来了,是不是说明以后她就不能光明正大找李氏的岔,不能每天睡到太阳晒ρi股,不能想下馆子就下馆子想串门就串门?
宝络望着窗外落下的金黄|色光辉,重重叹了一口气,秦嬷嬷走来,也跟着叹气。
“嬷嬷,你叹什么气?”宝络咳了几声,打了个哆嗦,外头寒风吹进来可真冷,北方的秋天比南方的秋天还来的萧瑟寂寞,就算在这边活了几年她还是有些不适应。
“主子,您还是不能起床么?李氏已经抱着二阿哥在门口候着了。”秦嬷嬷想起李氏那张花容月貌的脸就来气,天生狐媚子,就会使手段勾住男人的心。
宝络微微一愣,老神的问:“李氏么?”其实她一点都不气李氏,真的,她对李氏也说不上讨厌的地步,因为如果你知道一个人注定悲剧,即便她现在猖狂一些也是能谅解的。不过很不幸,她是一个小气的人,李氏不该动她的弘晖,她的底线就是在这儿。
自那日她罚了李氏的月钱后,李氏倒是安静了许多,许是知道胤禛不在府里,当家做主的就是她,许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反正李氏是消停了。
可对于宝络来说这才是真正开始,第一天扣了她月钱,第二天以下人唆使主子的罪名把李氏近身的一个丫鬟打发了牙婆卖了,第三天李氏不肯来闹,宝络推脱没空,连叫她吃了三天闭门羹,李氏便请了武氏在宝络跟前求饶。
宝络当时正喝着茶,看着茶叶在热水中缓缓上升透着氤氲的朦胧,宝络笑道:“我竟不知武妹妹跟侧福晋已经走的这么近了。”声音温和亲切,可手上的琥珀戒指在空中泛着清冷的幽光,武氏低头退下,当日请了太医宣称身子不便,不肯再见府里众人,但每日给宝络的晨昏定省却是越发规矩。
因着宝络暧昧的态度,府里众人慢慢发现侧福晋院里好久都没鲜艳的花儿了,侧福晋屋里每月的血燕也变成了白燕,侧福晋身边的丫鬟头不再像往日那么高傲的出现在花园里头……
反正侧福晋是消停了。
“福晋?”秦嬷嬷唤道,怎么走神了,不是病糊涂了吧。
宝络回以微微一笑,将薄被抓了抓,道:“她想在大门口吹着冷风接爷就接吧,我反正现在是病着,起不来身,你替我过去也是一样的道理。”宝络蜷缩在被子里头,脸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怎么感觉又有些发烧?
“主子!”秦嬷嬷不明,她怎么觉得,自从福晋生病后对爷的想法更淡了,记得以前刚嫁过来的时候四爷多看一眼其他的女人福晋就会怄半天的气,平日里见不到就念可见到了又仍不住的跟四爷生气,可现在连爷去哪个屋里过夜,跟谁一起回来,有没有在外头偷吃福晋是一点都没想法也没过问,可若说福晋不喜欢爷,可福晋对两个小阿哥是掏心窝子的疼,疼得没边去了,其他府里的福晋可不是这样子。
秦嬷嬷觉得自己都活了一半的岁数了,却始终弄不明白自己侍候的这个人心里到底想着什么。她站起身,看着宝络的背影,恭敬的一俯,走出门口低声嘱咐:“你们好生侍候着福晋,注意屋里的动静,福晋可能随时要喝个水的。”说着秦嬷嬷往屋里头瞧了瞧,越发压低了声音:“爷带了其他女人回来的事儿绝对不能让福晋知道,懂么?”
“是,嬷嬷。”两个丫头乖巧应下,宝络在床上翻了个身,两颊越发潮红,她揉搓着太阳|茓低低呻吟了一声,又很快进入梦乡。
李氏在府门外痴痴的看着远方,身上金丝掐云的衣裳富贵又华美,裙摆底下更是绣着一朵朵大红牡丹,香艳娇媚,精心可以装扮过的。一旁的|乳娘抱着二阿哥安抚的抖动,弘时眼角的泪花还没散净。
|乳娘担忧道:“侧福晋,还是让奴婢先抱着二阿哥回屋里吧,外头风大,奴婢怕给二阿哥冻着。”说着怀里的弘时应景的打了个喷嚏,李氏怀疑的看了一眼|乳娘,又摸了摸弘时的小手,斥道:“爷就快回来了,再等等。”
笑话,好不容福晋生病她这个领着府里众人在外头迎接,怎么可能让弘时先回去,她得第一个让胤禛看到她的儿子!|乳娘敢怒不敢言,疼惜的将弘时搂在怀里,大门内的争斗她不是没见过,心狠的额娘也多了去了,可自己生的娃娃怎么就不心疼呢?
才七个月的孩子,养不养得活还是个问题,想着|乳娘突然有些羡慕照顾三阿哥的陈|乳娘,听她回来说嫡福晋对她颇是照顾,每月除了例钱按月发还外,还时常赏赐东西,就算是和下人说话也是温温和和不急不躁,哎……
远远的就看见胤禛骑着高头大马过来,府里的太监忙弯腰迅速的迎上去接过马缰,李氏含笑,刚要上前却见他后面的马车里出来一个陌生的女人,已开了脸,容貌秀美精致,有些眼熟,再看她穿着粉色汉装怯生生的站在胤禛后头,底下竟是三寸金莲,李氏笑容僵在脸上:“爷?”
胤禛朝她微微点了点头,不知有没有看到她脸上的惊诧,只是回头对后面的管家低声嘱咐道:“你把她安排到后院,派两个丫头侍候着。”管家低头哈腰,可看向那女子的神情有些古怪。胤禛走的时候弘时才三个月,还不懂得认人,当看见胤禛走过来的时候,小身子连忙扑到|乳娘怀里,瑟瑟发抖,|乳娘歉意的低头,胤禛颇为扫兴。
一群人以胤禛为首,李氏宋氏等人皆跟在后头,进了正厅,侍女拿来毛巾,热水服侍他梳洗后,胤禛才坐下啜了一口茶问道:“福晋呢?”
这几月他每月都写信回来,可她回信一律都是:皆好,勿念。其他说的也都是府里众人的事儿,自己和弘暖弘晖的极少提到,这次他回来竟是李氏出府迎接,怎么回事?
李氏现下心里头十分不舒服,爷一回来就带个陌生的女人,还安排到后院派了两个丫头侍候,现下进来第一句话问的又是福晋,李氏有些惊慌连忙,极力保持着内心的镇定,柔声轻道:“爷,福晋这几日得了伤感,现正躺在屋里休息呢。爷吃过晚饭了吗?”
外头夕阳爬下墙头,日落的余晖洒进厅内,落在紫檀木的桌椅上泛着富贵的光芒,外头太监正取了钩子点燃灯笼,胤禛这才惊觉已经快晚上了,他连日来赶路竟没发觉。
“你让厨房备下,我去福晋屋里看看。”说着提脚走人。李氏咬牙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愤愤的紧搓着手心的肉,不一会儿嫩红白皙的肌肤上已落下深深的指甲印。宋氏起先也是黯然,爷回来竟和她一句话都没有,但现下看李氏这般,比她还不甘心,她心里舒爽多了。
生了儿子又怎么样?如今爷的心思在不在她身上还不知道,府里终究是福晋做主,自己站队了队伍比这个蠢人好多了。
宝络屋中,屋里下人已经点上烛光,宝络似醒非醒的低低呻吟一声,察觉眼前有一道黑影罩在她上方,温热宽阔的手掌覆在她额头,宝络贪婪的往前靠的更近,胤禛微微一愣,眼光意外的柔和了起来,他撩开衣袍也上了床,抱起宝络入怀,问跟前的太医:“福晋身子到底如何?”
太医隔着屏风,紧张的擦了擦额头的汗:“回,回四爷的话,福晋这是操劳过度,遇着风寒经不住病下了。还,还需调理一段时间才能康复。”
操劳过度……
胤禛盯着她泛红的两颊没说话,他忽然记起那日在宝络生产后,觉罗夫人找他谈的话。
“四贝勒是朝廷的栋梁,但福晋她性子极是要强,许多事她都憋在心里不说,还请四贝勒多怜惜她。”后来他启程去江南,曾看李氏写来的信,里头话虽通情达理,但隐约在告诉他,她被福晋欺负了,他不太信李氏的话,问了管家,管家说了一些情况,胤禛默然,知道为什么那日觉罗氏会说那般话,他的福晋其实对他还是上心的,这几年李氏的确要欠教训。
胤禛的心思转了十八圈,但是,事实是他真的想太多了,世上的误会多是这般造成的。
另一个小屋里,弘晖从宝络院子回来,听说阿玛在里头,弘晖摸了摸鼻子,觉得这个时候去不好,于是转战到弘暖屋中,打发了|乳娘去外面,自己关了门,将弘暖移到里头,看着他下面,阴测测的笑着:“弘暖的蝎鸡~鸡好小哦,真丢脸。”
弘暖吱呀一声,挥舞着肉手不满。
“你知道额娘最近为什么不来看你么?你小样的,额娘再不喜欢你了,额娘说你是垃圾堆里捡来的。”说完左三圈右三圈的拧着弘暖脸上的小肉肉。
那日弘晖缠着宝络问他和弘暖是怎么来的,宝络噎了一下,胡乱骗他说垃圾堆捡来的。
弘暖朝他吐着跑跑,脸涨的通红,小嘴巴一张一合,好像要咬弘晖似的。
“嘿嘿,别怕。哥哥会很疼很疼你的哦!”弘晖哈哈哈大笑,从身后抱出一叠糕点,给弘暖允了几口,眼看他啜着不放口。
弘晖稍稍一使力抽回来,当着弘暖的面一口一口细细咬下,装着美味的样子,弘暖瘪红着脸,啊啊啊叫了几声,弘晖大作惊讶:“哎呀,我知道你最近在吃迷糊糊,嘿嘿,嘴巴里没味道了吧,想吃了吧?”
“就不,就不给!”
弘暖憋急了,哇的大哭,门外|乳娘跑进来,抱着弘暖安慰,弘晖睁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弘暖,委屈道:“我肚子饿,想吃糕点,可是弟弟也想吃。我不给,弟弟就大哭,不过我想弟弟应该是饿了,|乳娘快给弟弟吃米糊糊吧。”
|乳娘轻轻的拍着弘暖:“三阿哥,您怎么能这么贪吃呢。咱们还是吃米糊糊好吗?”
弘暖哭的更大声了。
作者有话要说:【通告】
非常抱歉将会给大家带来不便,我可能要请假一个月至四月中旬才能恢复更新,因为要参加一个在职考试,这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我保证这文不坑爹,考完就继续更新。
30、喂饱
余晖退下,夜幕的缭绕暗沉布满天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还有一丝丝带着落叶萧败的余味,宝络低声轻咳了一声,喉中似堵了一口痰:“嬷嬷。”
她紧闭双眼下意识的唤了一声,声音还带着些许沙哑,但赢了药后的,两颊上不自然的红潮终究是退了些许,烛光下白皙的鹅脸蛋泛着幽幽光泽,带着病态的娇柔。
胤禛就在这种情况下扶起宝络,他端着一碗茶送进宝络微张的嘴唇边,两眼却落在宝络松软的乌黑鬓角边,冷然的双眸稍稍有了些热度,透着些股不明的幽深,但他终究不是侍候人的主儿,茶碗端的太高,茶水一下子冲进宝络的食道。
宝络一口气没上来,哇啦一下全吐出来,她一边扶着床沿咳嗽一边睁开双眸,刚要微斥,竟见是胤禛,一怔,呆了半响,不期然的低喊了一声:“爷?”
这个男人三四个月不见,好像一下子距离好远了起来,以前她一直只当胤禛是老板,是搭伙过日子的对象,可在今晚这种柔和松软的烛光下,宝络突然发现他和弘晖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相像。
父子两人的嘴角总是带着些骄傲,笑起来微微扬起的样子总是让人心头一跳,像冬日洒落在雪地的阳光,温柔醉人,只是一眼……那暗紫色的马褂上寄着一个湖绿色绿竹香囊着实惹眼。宝络注意着,那香囊上的绸缎细腻精美,织工也精巧,可绝不是李氏宋氏等人的手艺,如此,不用想宝络已猜到三分。
男人呀——
她微微低下头,从软枕底下抽出丝帕掩了掩嘴,连忙起身要下床行礼。
胤禛眼明赶忙拦住,双手托在她双臂间将宝络抬起,此刻两人靠的极近,胤禛觉得自己的鼻尖皆是她身上散发出的柔柔馨香,那种香气混着淡淡的药香格外的别致暖绵,是别处没有的,胤禛饶在她脖间深呼吸一口,大掌已经顺着她的手臂滑上,紧紧锁住她圆滑的双肩。
他喉节上下微微滚动,哑声道:“福晋还病着,莫要担这份虚礼,养病要紧。”眼神已渐渐暗了下来。因宝络长久躺在床上,又折腾了一下,脖间衣领处依稀露出肚兜的嫣红色的细带,配着她雪白的肌肤衬得惊人的白。
宝络原本就没打算行大礼,他这番话也正好顺了她的意,起身的瞬间受了一份凉,忍不住又咳了一声,胤禛望着她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福晋身子可大安了?莫不是生了弘暖保养不当所致?”
语气颇是懊恼,他在外面虽也有人侍候着,可忆起来总觉得缺少点什么,又想起他这个福晋自打生了弘晖后,一下子开窍了许多,两人在床事上也颇为相通。
温柔娇羞的女子固然是好,但他更爱看她在他身下达到□时那种迷离又透着妩媚的眼神,当真是世上竟有的无双。思及至此,胤禛望向宝络的眼神越发存了许多的缠绵。
宝络却不曾想他脑中想的是这些东西,笑着回道:“回爷的话,不过这夏日转秋,妾身自个儿没注意到才受了风寒,倒是爷回来可去看过弘晖和暖暖了?”
说起两个孩子,宝络一双秋翦不自觉的瞬间明亮起来,胤禛看着一呆,再见她双唇不涂胭脂却粉中带红,十分诱人,心下像被猫绕了一般疼痒难耐:“刚沐浴更衣后看过了,三阿哥长得颇好,只是我去时已在|乳母怀中睡下,大阿哥陪在他身边,兄弟两个感情颇好,福晋辛苦了。”双手在她肩头摩擦着,带着暧昧的情愫。
“爷是哪里的话,这都是妾身该做的。爷既已经看过暖暖也该去看看二阿哥才是。”胤禛的动机已经十分明了,她又不是少不更事的少女,怎会不知?
宝络淡淡笑道,依旧保持着正室的贤惠,倒是低着头落在胤禛眼里颇是娇媚。
“回来的时候二阿哥已经看过了,福晋在病中就不必为这些事儿操心。”说着身子越发往宝络身边挪了去,修长的手悄悄覆在她的手上,那刚沐浴过后好闻的味道扑入宝络鼻尖,宝络咬牙,往后挪了挪:“多谢爷关怀,只是妾身还病着,太医嘱咐让妾身不可太过操劳。”
这话有一半是真话有一半是假话,其实她刚吃了药好好睡了一觉,倒觉得好了许多,而且生完孩子四五个月说不旱那是假的,但是此刻就是没心情上~床。
她估计是胤禛腰间那枚香囊闹的,虽然她不爱这个男人,虽然她已经很充分的了解到这个时代男人滥情的主流观念,但是在心理上其实她挺不能接受的,也说不清到底是为什么,就是直觉上一种排斥,比起侍候这位大爷其实她更愿意知道这位受他青睐的姑娘是谁。
要知道胤大爷不太把女人当回事,所以女人做的香囊能上他腰间的更是少之又少,就她知道的除了她之外就是李氏了,听说当年宋氏最得宠时做了几个璎珞给胤禛,眼巴巴盼了一个月愣是不见他往身上带,后来才知道人家就顺手一接,过了眼儿就不知道丢哪儿去了,可怜宋氏从此以后再也没做过璎珞。
宝络话里拒绝,胤禛也听的十分清楚,但懂不懂和做不做却是两回事,胤禛拉着宝络的手,顺着力道往他怀中轻轻一带,宝络没个防备,整个人坐在他怀里,姿势十分暧昧,两人近的就连彼此间的呼吸都能感受到温度,直觉到有个东西顶在她身下,宝络心下一惊,只听他哑声道:“原想回来和你好好耍上一番,却不料你病着,我看刚才林太医开得药极好,你也精神了许多。爷出外这么多月,你都不想我?”
说到后面越发的暧昧,连带着手也不规矩,从两个纽扣中间穿过,微微一用劲纽扣就被轻而易举的打开,里头大红色的莲花肚兜露出一小偶金色织边十分耀眼,胤禛眼眸浓暗,嘴角不经意扯起,也不再进一步打开宝络的寝衣,就这样半掩半露的伸进去,大拇指扣在某凸起处微微揉捏,而双唇也极为轻快的在宝络耳珠上流连不去。
宝络闭上眼,忍不住低低呻吟出声,一只手无力的紧揪住他的马甲,低哼:“爷,唔……”宝络被挑逗的不行,微微一哼,咬牙躲避道:“听说爷这次又带了一位格格回来?”
“你吃醋了?”胤禛不答反问,语气中显得有丝兴奋,只是依旧缠着她,唇齿间越发的放肆驰骋,在连续的进攻下宝络的眼神依稀有些迷离:“妾,妾身不敢。”
不说其他的,这个男人绝对是一流,这么多年的夫妻生活他轻易的明白她的敏感点在那里,也和清楚的明白如何只要一个举动就能挑起她的,宝络觉得自己是真的旱着了,以往再怎么说也得两三个回合才败下阵,可现下好了,宝络幽怨的瞪了胤禛一眼,忍不住身子靠向他,喘息间只能任由他摆弄。
就在宝络觉得自己像一支风筝,被他牵引在手间时,耳边突然听他笑道:“钱氏不打紧,只是现在你先喂饱爷才是最紧要的。”说话间的功夫已将她抱躺在床上,健壮的身子一寸寸压下。
宝络已经闹不清他话里到底说了什么,只是牢牢记住喂饱两个字,她吐着香气,迷离的看着头顶上也沁出些许汗滴的胤禛,娇声唤道:“轻点,我怕疼。”
好久没过夫妻生活了,宝络觉得他进去一指都疼的厉害,更别说那大物了。而此刻胤禛也是忍的极其痛苦,进一步是温柔富贵乡,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可不知为什么,床事上总是任取任求的胤禛此刻看着辗转在他身下承欢的宝络却停下进度,一步一步进去,仔细观察宝络的表情,大滴大滴的汗水低落在她雪白的香肌上渗出难言的迷离。
只是刚进去一点,宝络就觉得又涨又疼,她抗拒性的推了推胤禛的身子,蹙眉娇喘:“爷,疼的慌。”软弱的哀求最能激起男人的征服,胤禛咬牙,死死的盯着宝络,双眼赤红:“你这妖精!”
想折腾死他,那里比平日更加的紧致,许是因为发烧的缘故热的让他想化成一滩水融入她身体内,胤禛此刻已看不清什么,全身心的感觉只在下面,随着他不断深入,宝络的眉头越蹙越紧,实在受不了了,刚要再推开,却不料对方整个个人扑在她身上,耳边只听得一句:“宝贝,忍一忍。”
宝络心微微一动……
迷糊间也不知道身上男人到底要了自己多少次,好似从身从心都要强夺了去,宝络从最初的痛楚到后面的渐入佳境,随着他一次又一次迎接陌生又熟悉的高~潮。混过去前,宝络脑中只出现过一个念头,这个男人到底存了多少公粮?
侍候一个男人很累,侍候好一个体力和能力都好的男人是累上加累,宝络带着残弱的病躯对胤禛这位从小苦练摔跤和库布的男人来说,就好比巨浪掀翻小船,压根不是一个档次的。
宝络是在胤禛怀中醒来的,恰好外头正敲了三更,外头安静的很,连虫叫都没有,屋里还点着灯,外头月光的银灰洒落在地上,宝络支起身,身边的男人正睡着,腿间一股温热的液体默默流了出来,宝络浑身一热,不敢动了。
底下的床单湿了吧……
宝络突然冒出这种古怪的念头,幽幽的瞥了一眼胤禛,心中算着,生完暖暖才不久,自己虽然没给暖暖喂奶但还在哺|乳期内,月事也一直未来,她记得这段时间是不会怀孕,可转念一想,好像很多第二胎都是在第一胎生下没多久又怀上的。
宝络心里嘀咕了一下,这个有点糟糕,按她现在的状态实在不适合再生一个,而且她也没有三年抱两的宏伟目标,还是算了吧。
她从床上爬下,腿还酸的很,哆哆嗦嗦套进一条亵裤,外头侍候的人就进来了,舒嬷嬷一直守在外头,此刻,耳朵处有些微红,她低垂着脸恭敬问道:“福晋,可要沐浴?”
屋内还有情事后甜腻迷离的气味。
“嗯。”宝络点了点头,忽然眼及胤禛衣物上翻出的湖绿色绿竹香囊笑道:“上次我让林太医开的汤药你帮我熬了端上来。”
舒嬷嬷顿时抬头盯着宝络微微一愣,眼及那枚香囊也没再说说什么,点头应下。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亲们,我回来了,表要抛弃我,给我一些动力吧!
31、相似之处
晨起点的功夫,日头才慢慢爬上中空,四贝勒府沐浴在柔和的光辉下,绿瓦泛着反射着阳光,十分夺目耀眼。
秋老虎还厉害着,一件肚兜,里衣,外面套着马甲还觉得有些热,这天儿最是反复。李氏不自在的捏了捏领子袖口,橘色织锦的绣缎紧紧贴住她纤细雪白的脖颈,倒是十分的好看,比起宝络刚生产不久,李氏的身材早已恢复的差不多,但到底是生过三个孩子的女人,年纪自然是摆在哪里。
和所有王府贝勒里的女人一样,李氏自然格外看重自己的容貌,她心烦的用扇子打了宝络院里的芭蕉的叶子怒道:“她偏生长得就讨人喜欢,以前那些个猖狂气焰倒是做给咱们看的,现下爷刚回来就进了她屋,听说昨儿个晚上也不管不顾着就耍了半夜,早饭也没去前厅侍候,如此宠爱着,以前爷可不这样。”
李氏怨毒的看着不远处开得正好的海棠花,细长的丹凤眼里啐出些许幽深的寒意。
李氏身边的主事丫鬟夏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海棠花颜色极正,耀眼刺目的正红色却也低低诉说着不可逾越的阶层,她低声靠近道:“这话主子可不敢在这儿说,到底是她的院子,隔墙有耳。主子放宽心,您是大格格和二阿哥的额娘,爷心中还是极为看重您的,奴婢虽刚来到四贝勒府,但也知道自打主子来了贝勒府就是专房之宠,那福晋比您还稍大一岁,怎可比得过您呢。再说,今早苏公公不眼巴巴给您送了一本开过光的玉佛珠串子?奴婢可是听说府里只独独您这一份。”
这梅香是李氏母家新送来的家生丫鬟,因之前侍候李氏的丫鬟被宝络打发出去,李氏心里就极为不痛快,眼看着身边自己的人越来越少,她又怎会肯坐以待毙?不日就写了信给胤禛缠着答允她让她母家再送几个家生的奴婢侍候。
这梅香嘴巴甜,心思活络,办起事儿来也颇为利索,单侍候了李氏不过两三日,就颇得李氏喜爱,这不立马从几个家生的奴婢中脱颖而出,成了李氏贴身侍候的管事姑娘。
听她这番话,李氏紧皱的眉头才微微松了下来,心中所想的只有一句话,福晋到底是比她大一岁,再说这段时间病着,脸色越发恹恹,怎可与她相比?
况且爷之前一直没把她放心上,也就因为她是福晋,不得不给些面子应付着,第一日回来住她屋里也说得过去,现下最要紧的是那个跟爷回来的钱氏!
李氏想起昨儿个傍晚见到的那个江南女子,刚放下的心又提起了,她老觉得这个钱氏看着熟悉,可到底是哪里熟悉又说不上来,倒天生一副狐媚相真真就是勾引汉子来的,她现下刚入府,她若不整治一番,难保哪日那小蹄子蹬鼻子上脸,以后若再怀个一儿半女地位越发不可动摇。
李氏揪着手帕,下定决心,正要开口,梅香突然拉住她的袖口道:“主子,那个穿着汉人裙装的可不就是昨日刚入府的格格吗?宋格格怎么和她在一起?”
李氏望去,果真是昨儿个见到的那个,那一身亮粉新绸倒真把她托了几分样子,宋氏坐在她旁边,两人不知说着什么,只是到底不是正经入府的,李氏啐道:“她哪儿是什么格格,不过是个无名无分的爷随便带回来的一个人罢了。可这宋氏只当人家是新宠,眼巴巴贴过去,哼,就她会做人,福晋,新宠倒是一个不拉的打点。”
那钱氏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样子,梳着汉人的鬓头,微微低垂着脸只和宋氏说话,偶尔怯生生问一句,又赶忙低下头,倒是宋氏身边的丫鬟看见李氏一群人乌泱泱走来,连忙提醒两人起身。
宋氏不耐烦的咳了一声,抽出帕子,半俯身行了个礼就起身了,而钱氏先是微微一愣,见李氏挑眉紧盯着自己,这才想起来做福:“侧福晋吉祥,妾身钱氏拜见侧福晋。”她从跟着爷第一日起就知道府里有一位极为得宠的侧福晋。
李氏只当是没看见,也不让她起身,只是自顾自的拢了拢鬓角的头花,对宋氏悠闲道:“宋格格好悠哉,听说你一大早就等在这儿给福晋请安,到底是侍候过爷的老人了,什么事儿都比我想的周到,不比我,二阿哥早早的就缠着我,实在是不得闲。”
李氏着意强调老人二字,宋氏脸色微微一变,又很快恢复笑道:“妾身不比侧福晋有福,好生养,不过妾身听说二阿哥昨儿个受了凉,侧福晋担心也是难免的。”第一个阿哥就养不活,谁知道这个养不养得活,得瑟个什么劲儿?
李氏脸色立马沉下来,冷声回道:“宋格格到底是许久没生养的人,自然是不懂得这孩子小病小宅都是难免的,二阿哥有爷庇佑着自是富贵吉祥,还不劳宋格格担忧。”
“你!”
李氏宋氏两人都半点不让,而李氏没开口让钱氏起身,钱氏也不敢起身,只是她因长时间卷曲行礼,身体不好保持,不过多久已有些颤抖。
钱氏眼泪半含在眼眶中,硬是不敢流下来,颇为可怜,武氏走来时候正巧看到这一幕,心下有些不忍,但碍于李氏,也没得为了一个新来的侍妾得罪了她,只默默站在一旁,倒是一同来的张氏,若有深意道:“福晋来了。”
众人皆惊,以为宝络还在休息,不曾想她却从门外进来,手上还牵着大阿哥,呣子两有说有笑。
弘晖眼尖先看到众人,摇摇宝络的手,对李氏等人微微点头打招呼:“侧福晋,宋格格,武格格,张格格好。”眼及钱氏哪儿,弘晖就失了热度,眼皮子微微耷拉了下来,便不再开口。
众人没发觉弘晖的异样,只看他今儿个穿着一件嫩黄|色马褂,头顶上带着瓜儿帽儿十分的可爱,最重要的是浑身的华贵气度让人不敢小觑。
以李氏为首等人连忙谦和笑道:“大阿哥安好,可是要上书房了?”弘晖点头,却拿眼睛看宝络,直到宝络颔首,这才向宝络弯腰行了礼:“额娘,儿子去读书了。”
声音稚嫩,进退有度,李氏看在眼里又不免伤怀自己的弘昐要是还活着,也是这般大,能和大阿哥一起上书房了。
眼看弘晖拐了弯出了院门口,宝络这才回过头,脸上保持着淡笑:“各位妹妹来的早,早饭可都吃过了?”
因昨晚闹的有些晚,胤禛起床时,宝络还昏睡着,自然早饭宝络也没跟去,仔细想来这是她第二次没有服侍他,而第一次那是很久之前的事儿了,不知不觉她已经渐渐习惯福晋这个身份。
众人皆应道:“回福晋的话,吃过了。”其中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慢了半拍,却是十分的甜柔。
宝络这才注意到钱氏,只见她依旧跪在地上,柔顺的低着头,也看不清到底是什么模样,只是姣好的侧脸显示这个钱氏应该是个挺温柔的女人,宝络目光顺势而下,眼及她织绣的并蹄莲手帕上,微微一愣,那织工和昨晚见到的一模一样,就连针脚也习惯性的向上一勾,压下。
难怪胤大爷会带在身上,这钱氏的模样在众人之间算是顶出挑的,李氏娇艳,宋氏沉稳,武氏模样还未长开,而张氏怯弱,唯有这钱氏倒是温柔体贴的模样,思及胤禛的脾性,估计这钱氏得宠倒也是情理之中,不过集宠于一身亦是集怨于一身,看她这微微颤抖的模样,宝络多少料到了一些。
她意由深味的扫过李氏一眼,上前亲自扶起钱氏道:“妹妹既来到贝勒府,以后只安心侍候爷便是,若是有什么缺了短的只管找我和宋格格要去。”
反正人都已经进府了,她还能做什么,只得相互肘制着,过几天安生日子罢了,只要钱氏不闹事她也绝对好言相待,至于其他什么并蹄不并蹄,夫妻恩爱的也不过是朝露,遇到太阳就顷刻间消散罢了。
李氏眼珠翻白,挨着宝络在场,微不可查的冷冷一哼。
钱氏敛眉,越发的恭敬回道:“谢福晋,妾身定当恪守本分,侍候爷和福晋。”
这低头娇怯的模样,宝络依稀觉得有些熟悉,可又想不出哪里奇怪,只领着众人往内厅走去,身后依稀传来武氏和宋氏谈笑:“宋姐姐可觉得钱妹妹举手投足之间颇像福晋。”
“可不是,和福晋以前的模样倒很有几分相似呢。”
才到里屋,众人刚按照品级坐定,门外管事就进来通禀说:宫里传来消息,太后身子不适让众位福晋前去侍疾。
太后身子一向康健,多半不轻易抱病,众福晋入宫侍疾极少,宝络乍然听的这个消息,连是一惊,也没心思再去和钱氏敬的茶,嘱咐外头套马车,自个儿赶回屋中换入宫的行头,但见她正匆匆行至门口忽见她猛然停下,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古怪:“妹妹姓钱?”
从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起她就觉得哪里奇怪的不得了,刚出门被阳光猛然一刺激这才突然想起。
钱氏还闹不明白,宋氏已替她着急道:“可不是,钱妹妹姓钱,这姓在咱们京城可不多见,就连京畿里头也是少的很。”
宝络突然觉得有些头疼了。
她记得好像有野史道乾隆的生母不是钮钴禄氏而是雍正在江南寻得的一个钱氏少女,因是未入满洲旗的汉女,所以雍正特地将乾隆许给钮钴禄氏为子,意为其寻的一个满洲贵姓,可真要这么说,时间上也对不上号呀,乾隆好像是康熙五十一年所生,现在才康熙四十三年,这那来的孩子啊!
如若这般,历史会因为而改变,那她的弘晖?
宝络心中生出无限希夷,若真是如此那她愿意拿她所有的一切换取弘晖的平安……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昨晚做事做的有点晚,再加上我家的宽带一直掉线,所以昨晚没更新。
昨天一怒之下去电信官网投诉,今天中午电信就有人打电话过来道歉,但是道歉是没用的,人家表示要修好最少要三天,最多要半个月,吐血啊……
32、偶遇奸情
急忙忙的赶到宫中,日头已升到顶上,秋天毒日的把地儿都烤的泛着波滚,红墙黄瓦屹立在两旁,宫人们贴着墙壁快速行走,偶尔见到级别位份高的主位娘娘,亲王福晋纷纷停下面向墙壁静默。
宝络从轿辇上下时,一个热浪扑面滚来,旗装瞬间贴在身上,说不出的难受粘稠,秦嬷嬷打着伞上前,宝络扶着胸深深喘了一口气,手搭在早已侍候在一旁的太监身上,进入慈宁宫。
康熙仁孝,太后虽不是他的身生额娘,但多年来始终如一的奉孝,故以慈宁宫的建筑比起其他三宫六院更显富丽舒适,一进主殿就感到一股清凉意,宝络望去,四周还依旧用着冰,屋内也无焚香一味用香花拱着,几位位份较低的娘娘守在外头,还有几个年纪稍稍年轻的福晋脸皮较薄,宝络同几人相互做了福,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让人牵引着进去。
再进内寝,更是凉快舒爽,太子妃,大福晋,三福晋,五福晋等人都已等候在那里,几个太医跪在太后床前的屏风外,肃着手低头交流着什么,但见太医面上虽着急但也不似沉重,宝络便估计太后这病也没到加急的时候,大概是老年人一时不稳突发了什么状况,想至此宝络提着的心也稍稍放松下来,先到德妃处请了安才退到五福晋哪儿。
“什么情况?”宝络问。
五福晋拉着宝络往旁边一走,皱着眉低声道:“你也知近几日天气反复无常,人本就容易生病。昨儿个正午日头最大,太后被人撺掇了去御花园,回来的时候已经中了些暑气,那几个不省事的奴才不知冷知热的只听太后呼热,就进了一碗冰沙,这一吃下来不过半个小时太后的身子就开始不舒爽,到了晚间进的食也极少,半夜全给吐了出来。这下惊动了皇阿玛。这不一闹阖宫都乱了,你知道消息还算是晚的,昨儿个夜里正好是五爷守夜,我已来这里侍奉一夜。听说你还在病中怎么就赶来了?”
五福晋眼下还泛着青黑,靠近眼角处微微有些充血,整个人显得很是疲劳,身后宫女不断打了银盆换了凉水进来,屋内的冰块一化就立马进了新的,力度跟空调差不多了。
宝络扶着五福晋坐下,微微喘了喘回道:“我这病倒没什么,要紧的是太后。怎么?太后跟前一向不是有老嬷嬷侍候着,怎就给她老人家吃了冰的?那几个侍候的宫人皇阿玛怎么处理?”
太后生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清宫中对奴才一向苛责,此番下来不知道又要折了几条人命,宝络每每见着都觉得胆战心惊,这个地方真的不把人命当人命。
宝络这话刚出,五福晋面上犹如吃了苍蝇一般恶心,她低头嘀咕了一声,也不知思念什么,刚要再回,旁就有人喊道:“太后娘娘醒了,让几个太医进去。”声音不大,但却如暴风雨来临前的惊雷,顿时一扫室内郁闷,宝络和五福晋面面相觑连忙也跟着进去,一屋子黑压压的人都压在前头,上面有太医,主位娘娘,太子妃等人,宝络只看到床上黄|色绸缎下伸出的保养细致的手。
其中一个年长的御医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仔细诊了脉,又悄声询问了太后的面色,便行礼起身,对身后几位娘娘恭敬道:“启禀各位娘娘,太后娘娘已消了暑气,玉体暂无大碍,只是太后年岁已上,此番连夜折腾下来已耗了些许元气,且容奴才等人商量稍许再开药方。”
宜,德,荣,惠四妃均点头,命人端茶送上水果,御医自然不敢承受纷纷跪谢,四妃一退下太子妃立马上前命人扯去屏风撩开轻纱的帐子,一个奴才立马端来银盆,大福晋刚要上前拎干帕子,太子妃十分顺手的接了过来,大福晋愣了一下,手却不肯放。
“大福晋?”太子妃转过头,一对珍珠流苏下丹凤眼微微挑开,看不清里头到底是怎样的风情,但陪着太子妃艳丽的娇艳却让人不知怎的从心底生出密密的寒意。
不叫大嫂,叫大福晋,她是以太子妃的身份喊的,一个是君一个是臣,众人如何不知道其中的奥秘,大福晋似心有不甘手依旧拽着,直到惠妃进来,这才咬牙放开,然而却是一刻再也不肯停在这儿出门去了,宝络看她眼似有红意。
五福晋不以为意的嘟了嘟嘴:“别想太多,这不关咱们的事儿,那位一向如此。”
那一位不知指的是刚刚跑出去的大福晋还是太子妃,宝络想了想,是了,的确不关她的事儿。
床沿旁,太子妃端坐着细细给太后擦脸上的细汗连老嬷嬷都Сhā不进手,太后似觉未觉的睁开眼,看清眼前的人顺了一口气:“还是你和保成最孝顺,不枉费哀家疼你们两儿。”
太子妃笑颜如花,越发的恭敬断和:“这都是妾身该做的,太子爷在前朝忙着帮皇阿玛处理事儿,不便过来,不过虽是妾身在太后面前服侍,但这也是太子的心意。皇阿玛孝敬太后,太子自也是孝敬的,还望太后好好保养身子,给皇阿玛和孙儿等人孝顺的机会,而且……”
太子妃说至此,脸色突然红了起来,她微微扭过脸,涂着红色豆蔻的指甲在水波上滑出一道轻轻的波纹,紧接着拧干帕子,低声无限娇羞道:“而且妾身这一胎还指望太后娘娘为妾身和妾身肚里的阿哥赏赐一个名儿。”
这下不但病中的太后精神了,连四周的娘娘福晋等人都瞪大了眼,宫中皆知太子妃虽家室容貌是满洲女子中的上乘但并不得太子宠爱,自康熙三十六年产过一女后就无所出,为此太子妃竟甘心收养了一个妾侍的儿子,为的也就是弥补膝下无子的缺憾,如今竟传出快要生育阿哥,这对于众人来说是惊大过喜。
太后一下子给这个消息震住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紧接着原本有些苍白枯黄的脸竟一下子闪耀出夺人的光辉:“太子妃,这,这可是真的?”
太子是未来的储君,未来的储君若无嫡子终究是个祸根,如今眼盼着大清将会有一位嫡长孙,这让太后如何的不高兴,中暑什么的在她面前根本就不重要了。
“是,太医诊过,孩儿已有三个月,只是爱闹腾,说是可能是阿哥,但还要再过几个月。”太子妃低声回到,脸上是满满的温柔满足,和刚才的模样恰如两人。三福晋回过神,最早上前做福恭贺:“恭喜太后娘娘,恭喜太子妃,这不但是咱们爱新觉罗氏之福,更是咱们大清之福。”
三福晋这声恭喜顿时让慈宁宫炸开了锅,众人纷纷上前恭喜道贺,太子妃想要起来应谢都被太后拉着坐下,宝络恭喜完站在外边,她不想Сhā进也Сhā不进去,只是想着自己怀着暖暖的时候太后和皇上好像从没这般在意过,暖暖出生后除了自己谁有分享过这份喜悦呢?
她真不是嫉妒,只是微微有些吃醋罢了,哎,要是被胤大爷知道此刻她有这种心思,估计得被叫去做思想工作,不过这也没法子,她只是稍稍,稍稍的有那么一丁点遗憾而已,不过要搁现代暖暖估计就是超生儿了,想想总是有利有弊不是。
宝络莞尔,心里雀跃了不少。
正午毒日头渐盛,在太后宫中侍疾出来,宝络就被五福晋拉去吃冰镇西瓜。宝络之前刚病着,而且自打生了暖暖后她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陌生,怎么说的,就是以前的身体虽然也是自己的,但是却觉得陌生,可现在这具身体她好像掌控起来轻松了许多,自然凡事有利有弊,以前要是有个不舒服的她都比较迟钝得过一会儿才有感觉,现在却是立马就有感觉,冰镇西瓜虽然好吃,但到底不是这个时节的东西,吃多了觉得胃冷,宝络从五福晋处出来的时候就觉得胃不太舒服,肚子涨涨的,有些想吐,她想喝一口热热的茶。
“前方是哪个宫殿?挺清幽僻静的。”宝络问道。
“是庆福宫,离乾清宫比较远,许多得宠的娘娘都不住这儿,常年也是空着,不过太监都有打扫,福晋可要进去坐一坐?”秦嬷嬷笑问,替宝络揉着肚子,刚看她吃的就多,现在不舒服了吧。
“嗯,进去坐坐吧,刚儿咱们走的时候五福晋就给宜妃娘娘给叫去了,估计又是为了孩子的事儿,你赶紧去延喜宫一趟随便找个理由哄着宜妃娘娘让五福晋出来。”
“是,福晋。”秦嬷嬷好笑的看了一眼宝络,妯娌间就两人感情最好,可五福晋到底也是可怜的,听说之前就因为自家主子有孕,宜妃就特意召了五福晋进去说了好一会子的难听话,今儿个是太子妃有孕不知宜妃娘娘又得怎么样,可怜五福晋了。
瞧着秦嬷嬷走去,宝络转身也往庆福宫走去,有些脱漆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里间飘出淡淡的花香,也说不清到底是哪种香味但悠远绵长甚是好闻,宝络身后就跟着两个丫鬟,都是之前从那拉府带过来的,两个丫鬟倒也衷心,凡事都以宝络为重,现见宝络越发往里面走去,其中一个劝道:“福晋,里头脏乱的很,咱们只在外头歇一歇,奴婢去借茶水去。”
宝络挥手让她去姐,却没听太多,实在是因为这个庆福宫的格局很是清雅,与其他出的宫殿富丽堂皇格格不入,想着宫中竟有布置这么独特的一处,宝络心底越发的跃跃欲试,这要知道,现代参观故宫那都得门票的,好多宫殿还不对外开放,就算开放了也只是隔着一个玻璃窗大约看一下里头的摆设就好,她记得以前她就没到过这儿地儿。
也不知之前住的是哪位娘娘,想来眼光也是极好的。
宝络一众的越往里走,越是被里头的格局吸引,两旁栽种的桂花散发着淡淡幽香,庭院中打着一块葡萄架,葡萄架上安放着一张石桌,三两个石凳,旁边还安放着一个竹塌很有岁月静安的意思,这在夏天要是能躺在这种地方,凉风习习送来,最是消暑自在,宝络让侍女留下把这块地儿打扫一下,等下喝茶就选在这里了,她自己一人继续往里头走。
现只见到一处便觉得不凡,不知寝室内又是哪一番的模样,宝络觉得自己像在偷窥,偷窥一个女人灵巧的心思,可又不住的想继续往前走。
过了月亮洞门,旁边蜿蜒出三两株爬藤,绿油油的煞是好看,再抬眼看去,便是寝室,和宫里其他处的主殿没什么区别,就是两边阆苑十分轻巧,宝络踩着花盆底鞋悄然走去,刚至门口要推门进去,却听得里间传来低低的呻吟呻,有些熟悉。
“呜……,爷,您疼着妾身点,身下疼的很。”
“小油嘴,最属你贫,忍着点,挨了头进去就不疼了。”
“……”
宝络估计知道这儿是干什么了,只不过……这声音不像是康熙的,倒有些熟悉。
“呜,嗯……太子爷,您就知道欺负人家,把人家拐到这地儿欺负,也不怕皇上知道了,若是太子妃找上妾身,妾身害怕。”女声低低柔柔的呻吟,听的宝络吞了一口口水,太火辣了。
不过太子爷?
刚儿太子妃不是说太子爷在帮康熙处理奏折么?
宝络觉得自己好像触犯到了一个秘密,心下有些慌乱,她抬脚刚想走,却听里间继续道,是太子的声音:“你怕她做什么?她现在在太后娘娘哪儿侍疾呢,昨儿个我进了一些冰沙原本是想讨老太太的好,怎知竟让她吃坏了肚子,现下我不便过去,只能跟你在这里耍着玩。再说了,这是当年我二哥夭折,皇额娘伤心静养的地方,我皇额娘都走了这么些年,宫殿也空了这么多年,谁吃饱饭来这边晃悠。爷的小禽肉,安心把爷侍候的妥妥帖帖的,明儿个爷就向皇阿玛要了你,只是你阿玛一个辅国公肯让你给我做侍妾吗?”太子爷的声音带着纵欲的味道,宝络眉头微皱。
“他自然是肯的,哎呀,涨的慌,爷,妾身不行了!”里间□的呻吟声不断传来,宝络听的脸红耳热的,连忙掩住脸,摸着脸后颊,呼啦啦一片全热的发烫。
等宝络出来的时候侍女才刚擦完石凳,宝络哪里还敢再待下去,只吩咐要走,侍女弄不清楚却也不敢问,只能跟着她出了庆福宫宫门,恰巧秦嬷嬷正带着五福晋过来,宝络古怪的看了一眼里头,二话不说拉着就往外头走。
五福晋不明说以,还闹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就被宝络托的老远,到了长廊,见到香艳的花儿,宝络才沉沉的松了一口气,面对五福晋的不解,宝络知道自己不能过多的解释什么,只笑道:“里面蚊子多,我怕痒,去我府里坐一坐可好?”
“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去你府里坐坐也好。”五福晋面色沉郁,淡淡道。
宝络挽着她的手臂僵硬的笑着应是,再回头时她望着那高耸入危的亭台楼阁,有一种很复杂的情感不断的撞击在她胸怀,说不清哪里……
脑中只是不断徘徊着康熙,太后,孝诚仁皇后,太子,太子妃……
天家也不过是如此尔尔。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627369】扔了一颗地雷,亲,你太可爱了!
PS:太子的二哥:爱新觉罗·承祜,康熙第二子,生母为孝诚仁皇后赫舍里氏。康熙八年十二月十三日出生,康熙十一年二月初五日因染病幼殇,年仅两岁
33、争风吃醋
北方的秋天不比南方的炫丽,却多了一抹肃穆庄严。十月金桂盛开季节,整个京城似漫漫在桂花的馨香之中,走动间连人的衣物上都带上了一抹醉人的馨香,那一簇一簇金黄的花朵绽放在绿叶之中,虽小却不许任何人忽视它的存在。
太子是个爱生事的主儿,平日里虽没见到他有多少建树,但他的表面功夫做的极好。听说那日太子与镇国公家的格格的事儿被人揭发出来,康熙发了好大一顿脾气,后来太后求情这些事儿自然也不了了之,但为此太子的日子也不好过,康熙对他的管教越发严厉,而镇国府的格格因为被破了身子,也只能嫁给太子为侧福晋。
太子得了美人却让康熙失望,这笔买卖终究是不合算的,这不今日就宴请各府的阿哥贝勒齐聚郊外的一个小庄子狩猎游玩。
夜晚风露起了一些,四周桂花的馨香在夜幕下越发淡然。宝络给五福晋夹了一块哈密瓜,两人含笑点头示意,又转向戏台上,上面正唱着一出《醉打金枝》,唱功嘹亮清晰,不过宝络听不太懂昆曲,她一边吃一边拿眼眺向众人。
只见最前桌的大福晋面色沉郁,谁都不理,一个侍女上前斟茶不小心滴了几滴到她身上,大福晋眼儿都不抬,直接上了一巴掌,那侍女被打的愣了一下,连忙含泪跪在地上,大福晋冷哼一声,死死盯住戏台,好似跟谁较劲似的,宝络估计她大概还在为上次太子妃对她态度的事儿生气。
一旁的三福晋坐在她身边,气定神闲的看着戏台子上,嘴角时不时微微抿起一丝笑容,不过手上却是漫不经心的打着手帕子,听说一向尊崇“中自有黄金屋,中自有颜如玉”的三爷近来不知怎的突然就迷上了一个戏子,死活要给那女子一个身份,这在皇家是极份的事儿,也难怪三福晋不高兴。
宝络努努嘴,低头继续吃哈密瓜,咬一口,满嘴的香甜清新,果真纯天然无污染的才是最好的,这哈密瓜跟她在现代吃的差别挺大的,不但皮薄而且果肉丰厚,放手上也十足十的重量,更别提瓜面纹路清晰,无一点紊乱,这让一向对哈密瓜无太大感觉的宝络也忍不住多吃了好几口。
“福晋,大阿哥刚进了一碗什锦汤,现下正跟其他府的小阿哥一起玩闹。爷说让您继续听着,等亥时了再与您一同回府。”
秦嬷嬷说着指挥人送上水盆洗手,又递上一个锦帕。宝络抿抿嘴,抹干嘴角,起身:“坐了一个下午了,人都僵了。听说外头有灯点着,倒也好看,你陪我出去走走。”
秦嬷嬷稍微迟疑了一下,看宝络拿手捶腰连忙扶她起身,两人刚走出一步,身后五福晋突然喊道:“四嫂,你要去哪儿?”五福晋这一声顿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宝络尴尬一笑:“出去走走,去不?”
五福晋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摇头笑道:“不了,怪冷的,四嫂早去早回。”宝络点头应好,却不料七福晋身旁的八福晋突然开口,她看着宝络,脸色稍稍有些疲倦,但无暇的妆容还是维持的极好,她起身道:“我也正好去如厕,四嫂我便同你一起走吧。”
宝络愣了一下,有些吃惊,她和八福晋一直都是淡淡的,维持表面的和谐,其余时候她不主动跟她说话,宝络也不会特意亲近她,今日见她这般主动,宝络也不好推脱,只笑道:“也好,有个人作伴。”
一路上,前头各有人引路,秦嬷嬷要搀扶宝络,被宝络推掉了,八福晋看了宝络一眼也让侍女先退下和宝络并肩走在羊肠小路上。
小路两遍都种满了桂花,花枝上都挂着一盏小灯,外头用牛皮做灯罩,透着微微的荧光倒有继续浪漫的味道,走至小岔路,两人便分开,宝络往石子路走去,两旁香味淡了许多,四周种着芭蕉,芭蕉叶大遮住了四周的景致,灯光也比外头晦暗了不少。
只是越发的心旷神怡,宝络刚要再上前走去,却听远处忽传来几声低低的哭泣声,紧接着一缕月白色衣裳不知从何处串了出来,还不待她回过神来,里头就一阵呵斥声,只听得有个中气十足还带着微微喘息的男音怒道:“八弟,你要作死吗?她只是一个女人,你若要,我给你便是了!”紧接着就从里头跑出一个衣裳不整的女子,汉妆,面容精致又熟悉。
那女子低着头跑得过于匆忙,一下子就往宝络身上撞去,好在秦嬷嬷挡住力道,那女子一个不烦重重的躺到地上,宝络也顺势倒退了数步。
“放肆!是何人竟敢冲撞四福晋!”秦嬷嬷板下脸怒道。
那女子满脸泪花,惊诧的抬头,与宝络的眼神在空中只一瞬间的对视又迅速低下头,扣紧胸前的纽扣,跪在地上浑身发抖却不做声。可宝络这下却看清楚了,她是王燕……
“你?”宝络刚上前一步,话还没说全,芭蕉叶里头两人扭打着冲出来,八爷将辫子盘在脖颈处和身下那个身穿黄|色马褂的人扭打在一起,底下那人被八爷打得哀嚎连天,连连叫唤:“本宫是太子,八弟你不要命了!”
这话听得宝络倒抽一口气,仔细看果真被八爷扑在身下狂打的那人正是太子,而王燕听到太子的声音猛地身子一震,哭声渐大。
“打得就是你!”八爷红了眼,完全不把太子的身份看在眼里,一味的发力往下揍,只使劲了两圈,太子已全然招架不住,原本声音还嘹亮十足,现下却立马软了下来:“哎哦,八弟别打了,别打了……”太子眼瞧到宝络,立马喊道:“四弟妹救我,八弟魔障了!!”
在灯光下,只看他一眼黑一眼红的,一味的用手挡住脸。
眼看太子被打得上气不接下气,宝络这才回了神,赶忙喊道:“还不快把两个主子给拉开。”
众人也跟在梦中一般,要上前去拦着,但一味都是女眷,全然进不了两人的身,八爷又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模样,宝络也急了,要上前拉起八爷,却不料被他一推,整个人差点倒地,连着倒退数步碰到一处高地,只听得脚上咯噔一声,宝络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该死的老八!她的脚扭到了。
宝络是又急又气,旁人见宝络这般更是不敢去拦了,一个个惊若呆木,谁都不曾见过温润如玉的八爷竟有这么疯狂的一天,而且打得还是当今的太子爷。
宝络抱腿坐在地上,疼得眼泪逼出眼眶,眼看老八的拳头又要落下,宝络连忙大喊:“胤禩!”
太子是君,他是臣,君君臣臣是这个时代极为看重的一个标志,如今老八打了太子就是犯了三纲五常,这可是要人命的东西,万一再把太子给打出个好歹,不但八爷府上下都会遭受牵连,连她可能也逃脱不了康熙的责罚,这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儿。
宝络的声音不大却透着股坚毅,八爷愣了一下,高举的拳头停在半空,而太子却已经被打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也就这一两秒的犹豫,耳边停顿的抽泣声突又响起,八爷身子一僵,咬牙半举的拳头眼看就要落下,这一次是十足十的力道,宝络连忙闭眼。
“胤禩,你打死我算了!”八福晋的声音,带着哭声,八爷骤然停住,身子紧绷。
八福晋站在路口,月光洒在她身上透着一股凄凉的阴影,旗装和八爷一样都是月白色的,连上头绣的花儿也是八爷喜欢的掬花,她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眼神专注的只看八爷一人,星眸中带着泪光,已不似从前的骄傲,却透出一股让人怜惜的脆弱。
透过她,宝络似乎觉得自己听到她的哭声。
八爷没去看她,不知是不想还是不敢。
“你回去。”八爷顿了顿,声音嘶哑。
“你打了他,额娘怎么办?”八福晋往前走了两步,整个人出现在灯光下,精致的面容不复存在,神情落寞异常,脸上尽管施了胭脂却无半点血色。
八福晋这话让八爷紧握的拳头顿时松了开来,就在下一刻,刚在在痛苦呻吟的太子立马翻了个身一圈把八爷打落在地上,紧接着又是连着重重下死本的狠捶了数下,最后不解气的又踹了一脚,整个过程八福晋只是咬牙看着。
太子揉着脸,吐了一口口水怒道:“不就是一个女人吗?你这个贱奴竟然跟爷动手,给爷等着!”太子是个呲牙必报的主儿,既说得出就做得到。
从刚才王燕出来到太子被打,宝络已猜到几分,却不曾想太子和八爷会同时看上王燕,那刚才太子到底有没有到手?宝络目光估疑的落在王燕身上。王燕似察觉到宝络的目光身子微微缩了缩,一身粉色宫装格外娇羞。
看她衣着打扮都是花了心思的,脸上化妆的技术全是照着现代的走,那她今天打扮的这么漂亮目的是为了什么?
宝络突觉四周有些寒冷,不自觉的咳了一声,秦嬷嬷连忙上前来扶。
她正要起身,却听身后八福晋冷漠道:“四嫂,今日的事太子爷和八爷定不会说出去,也请四嫂就当没见过这回事。”
宝络想了一会儿,点头:“知道了。”声音也冷了下来。
回去的路上,宝络的脸色一直不好,胤禛喝了一些酒有些昏沉,宝络看着他的侧脸,眯眼有些出神。
正想着突听到他开口问:“你的腿怎么了?”他的声音一向干脆利落,只有在喝酒后声音有些低沉醇厚。
宝络低下头:“没有什么,就是走太快不小心扭到了。”
“嗯。”他道,声音没肯定也没反驳,只是似乎知道了什么的样子,宝络上前替他拉好披风,前脚刚拉好,后脚就被他拉入怀中。
一个匆忙浓浓酒气的吻瞬间侵袭而来,胤禛的吻霸道又自我,没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只吻得宝络差点呼吸不过来了,他才微微松开一些,只是一双灰黑色双眼迷离的盯着宝络,紧接着从额头开始到鼻梁最后到嘴角,宝络鼻尖全被他的气息灌满。
“没事就最好。”他最后在亲吻她耳畔时低低说了一句含糊不清的话,还不等宝络消化,密密麻麻的吻铺天盖地又侵袭过来。
宝络呼吸中低哼问:“爷,您刚吃过酒。”
不是一般来说男人喝醉了,那个不起来吗?
胤禛已经吻上她雪白的脖子,一双手熟悉的解开她的纽扣,一双眼膜拜似的看着她的肌肤,落下一颗颗的红豆:“爷一直在装醉。”
“……”
34、恃宠而骄
太子被打,只对外称骑马摔了,康熙和太后派了宫中御医的翘楚前去治疗,得到的回复是太子需静养几日,连着数日朝堂上似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连带各省的奏折悄然减少,只是两江总督却突然上奏朝堂上有贵重的人私下收受贿赂,矛盾直指八爷,紧接着不过半日,又有人状告八福晋外祖母家岳亲王家奴仗势欺人,当街将良民打死,烧车,接连两份奏折,康熙震怒,命宗人府及大理寺彻查此事,与此同时本来打算晋封良主子的妃位也因此受到连累,延期退后。
一来康熙一向对皇子阿哥的要求本就严厉,对宗族的权势也极为的约束,如今这两件事件件都犯了康熙的忌讳,二来太子身后的赫舍里氏权倾朝野,大学士索额图更是首当其冲,大理寺和宗人府的官员哪个会为了一个小小的阿哥得罪未来的储君?如今结果到底如何自然是可想而知。
而宝络因救太子扭伤了脚,不日太子就派了东宫执勤的太医过来治疗,而太子妃也亲自上门送了外域进攻的祛瘀膏,言语间虽没提到那日的事儿但已经全然把胤禛和宝络看成自己的心腹。想着也是,如今胤禛还是跟着太子混的,她这一扭不就更表达了他们夫妻两对太子爷的忠心吗?
对老八又逼又打,对四爷荣宠不断,谁说太子是昏愚,这帝王的心术用的是恰到好处?
宝络不知到底有没有知晓太子被老八打的事,不过倒是听外头的人说,威武将军府上,新月格格的侍女王氏突然被送到东宫,连带着王燕的父母原本只是正蓝旗也被调到镶黄旗,赐给好多田地,看样子王燕是坐定太子的侍妾了,只是不知她能否再能利用她的聪慧好好掌握住太子的心思,毕竟上头一个太子妃就极为精明,下头一个镇国公府的格格也不是吃素的,王燕在东宫除了太子的宠爱其他全无半分。
这个年代若非正室,要是没有了男人的恩宠便不能存活,大家族如此,紫禁城内大清最为显赫的家族更是把这一个理念发挥到了极致。
宝络脑中一直漂浮着那晚八爷杀红的眼儿和王燕若有若无的哭泣声,她从不曾想到八爷那具文质彬彬的外表下会爆发的这么强烈,但事情既已经发生,八爷就必须为他的冲动付出代价。听说八爷已向康熙告罪,主动辞去了户部和工部所有的事物,潜心在家,任谁来都不再开八贝勒府的大门,而乐亲王府也主动上甘愿由亲王降为郡王,罚俸一年。岳亲王亦是早年的开国功臣,康熙如何会允,只是罚俸一年,小以大戒。
知道这个消息时,宝络正陪胤禛用膳,只听他感慨道:“退便是进,只要不被皇阿玛嫌弃一切都有翻身的机会,若非有人私下教授,那八弟定是有大成。”
宝络静默,这能表明在某种意义上,康熙晚年的九龙夺嫡其实也是太子间接促成的?用一个女人换取一段经验,这对这个时代的男人绝不是吃亏的事儿……
连着许多年安逸的日子,由着这一次太子府的事儿,宝络这才惊觉自己所身处之地是康熙年间九龙夺嫡的朝代,而那即将到来的这个政权更迭,却是任谁也不能撼动万分,太子已初现暴逆,老八全然重生,而这眼前未来的雍正呢?
康熙四十六年十二月,寒风刺骨,白雪覆盖了皑皑黄土,北风吹的正紧。
太子京郊庄园内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四贝勒府的轿辇一前一后在门口停住,太子府管家张秋山立马将人的名单册子交由旁人,舔着一张脸亲自上前哈腰打了轿帘:“四王爷,您可来了。”满脸笑的露出挤满了掬花。
胤禛肃着一张脸,穿着官服就往轿辇里头出来,也不看张秋山,怒道:“甭笑,有你哭的时候,你小子欠户部的钱什么时候还上了。”
因康熙四十六年五月,胤禛处理黄河决堤,难民失所有功,因此被封为雍亲王,同年十一月康熙又命他亲自追讨皇子王公的欠款,康熙此次决心很大,胤禛这些年办了事儿越发的“铁面无私”,人人见了他背地里都喊一声冷面王,想巴结他的人上杆子似的,但与此同时恨他的人也不少。
张秋山一听他这话说的,脸立马耷拉下来,委屈求情道:“王爷,您好歹也看着和奴才主子的情份通融通融小的,这不今儿个太子爷命宗族前来赏梅,您大发慈悲千万别坏了太子爷的兴致,否则奴才就算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足惜!”
胤禛冷冷一哼,张秋山瞥着后头宝络正欠着弘晖弘暖下轿连忙迎上去,宝络被他这一热情差点吓到了,这张秋山虽然只是太子府的包衣,但太子许多事儿都经过他手,可以说是太子府内的二把手,宝络自然知道这行情,有些吃不住到底该怎么对待张秋山只拿眼瞅四爷。
见他面虽还冷着,但头却微微颔了一下,宝络微微努努嘴,心中暗唾:闷骚男。
“知道了,你忙去吧。”宝络和颜悦色的对张秋山笑道,言语十分恰当,张秋山放宽了一些心,再抬头悄悄望向四王爷,却见他神情极其认真的注视着四福晋,眼神专注明亮,张秋山这算是彻底放宽了心。
“额娘,我们快进去吧,暖暖冷了。”被冷落许久的弘暖仰头天真无邪的看着宝络,一张小脸冻着跟冰糖葫芦似的,内里一件草青色的马褂,外头配着一件湖绿色的羊绒披风,模样十分可爱乖巧,把宝络看的满眼星星。
触及到母亲对弟弟的疼爱,弘晖冷冷一哼,瞥目:“弘暖应该自称儿子。”骄傲的神情与他阿玛如出一辙。宝络尴尬的想摸弘晖的头,却不料被他偏过,宝络越发的尴尬望着半空的手收也不是,伸也不是,弘暖眨眨眼,看看自个儿的额娘,又看看自个儿的大哥,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很是不解。
胤禛冷眼看着,招手让弘暖过来,弘暖稍稍有些迟疑,也只能挪着脚步不甘愿过去。宝络松了口气,看弘晖依旧倔强的背影,有些失落的要放下手,可正当她要放下时,弘晖突然拖住她的手臂:“雪天路滑,由儿子扶着额娘走。”
眼虽依旧瞥向别的地方,可扶着宝络的动作极其的细心,稳妥。一种复杂,激动,伤感,幸福的感觉向温泉一般不断冲击着宝络的内心,看着眼前刚满十岁的儿子,宝络反手紧拽住他的小手轻声笑道:“弘晖长大了。”
“哟,好一对呣子情深啊,三嫂您看这还没开始看戏,四嫂就唱上戏了。”不远处八福晋远远走来,橘红色织锦绣缎华丽异常,头上戴着玳瑁,玳瑁上一串珍珠流苏一眼望去便是价值不凡。
宝络淡淡一笑,回道:“八弟妹今儿个好兴致,可算好久不见了。”宝络,三福晋,八福晋三个互相对着行了礼,旁儿又走来了五福晋和七福晋,后头还跟着十三福晋兆佳氏和十四福晋完颜氏。
妯娌几人携手进了庄子,兆佳氏在三月时刚生完一女,妯娌间的聚会上好久不见她的身影,如今看去身材虽不如往昔苗条,但也恢复了许多,她和胤祥很像,性子温和为人也宽厚,见人依旧保持着三分笑容,众人倒十分喜欢她。
八福晋看她今日只穿着一件素色的旗装,孤疑问:“十三弟妹怎么打扮的如此素净?”兆佳氏敛目回笑道:“这件旗装是我额娘送来的,我穿着宽松舒适,近来年纪大了也不爱那些艳丽出挑的颜色,况且我穿的这些颜色不如八嫂好看。”
兆佳氏回答的极为温顺,宝络正捧着茶碗喝水,不经意间看了她一眼,见她嘴角笑的恬淡,复又笑着摇摇头继续喝茶。
这么多福晋当中唯有八福晋身家最为丰厚,加之近年来八阿哥频频得到康熙的重用,连带着她外祖父家地位也跟着攀升,往年那些旧事很快就被人揭了过去,再加之太后的疼爱,赏赐极为丰厚,但看她今日穿的这件松花锦缎,便是今年江南新进宫上来的新品,除了太后太子妃宫中外,应该就独她一份。
三福晋拍着兆佳氏的手,对八福晋笑道:“你看看这张小嘴儿,难怪你十三弟疼她,以后你可眼馋心热十三弟妹了。”
八福晋白了她一眼,眼角有些笑意,却依旧不笑冷哼道:“三嫂,可有些贱蹄子却是半点都不知晓礼数,你们可知今儿个太子爷明着是让咱们过来赏梅的,暗里地我可是打听清楚了,是给那小蹄子过生辰的,也是,孕中过生辰本就尊贵,我可记得以往只有太子妃怀着小格格的时候皇阿玛才着急宗亲给太子妃过生辰,莫不是那蹄子有问鼎太子妃的意思?”
八福晋口中的贱~人便是以前的那个王燕,自太子伤好后便纳了她进府,三年就生了两个小格格,如今又怀上了,真可谓是荣宠不断。宝络一路看着她过来,可不知怎的,她明显感到近来太子爷对胤禛的态度越来越飘忽,这次替康熙追讨皇子王公的欠款,本就是得罪人的事儿,胤禛现在还是太子党,按理来说太子没有这个必要让胤禛出面,宝络有一次陪胤禛用膳时听他和邬思道话语间有暗指有人捣鬼的意思,却是谁?
宝络将这个谜团按捺在心中不提,只是有些担心,王燕她和自己一样知道历史的结局,那她会不会?
八福晋言辞犀利,众人听着都不敢应声,就连一向口直心快的大福晋也是和七福晋面面相觑,三福晋瞅着连忙抽出帕巾开玩笑的捂着八福晋的嘴巴,挤眉弄眼笑道:“老八你又瞎闹了,想必昨儿个输了我几个马吊心里不痛快估计激将我的,你们可别当真啊!”
众人自然顺着应是,三福晋继续笑道:“谁不知她如今已是太子府的侧福晋,虽不比正室,但到底是太子的人,如今又怀了小阿哥咱们更该谨慎,这话要传出去可对咱们爷都不好,你们说是吧。”
三福晋话音刚落就听外头一声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众人皆惊,这还不到正午时间,怎么放的鞭炮。
没一会儿又听的外头一阵喧闹,宝络和五福晋面面相觑,随着众人走出去,只见外头开满梅花的空院子里,一堆的鞭炮还噼里啪啦的作响,几株开得正盛的梅花引了花,枝干已开始着火,张秋山领头的侍卫慌得手慌脚乱。
院中一个少年笑的乐不可支,顺手就给上来的一个侍卫的衣服也点了火,几人衣服摩擦之间一众的人都着了火,急的张秋山哭天抢地对着一旁还大喊:“哎哟也,我的爷爷啊,您玩什么不好,偏要玩这个啊!”哭着喊着却还是不敢失了礼数。
张秋山可不是一般的人儿,众人都知这个儿理。
只听那少年大声嬉笑踹了张秋山一脚:“我就高兴,要你管,我阿玛姐姐都不敢管我半分,狗奴才!”
五福晋微怔:“是哪个阿哥?怎么没见过?”衣着十分福利华贵,和在场几个阿哥同是一个料子的。
十四福晋仔细盯了好一会儿:“二十一阿哥?”
八福晋嗤笑:“哪来的阿哥,不过是咱们这个鼎鼎大名的王侧福晋的内弟罢了。听说叫王登,是她的幺弟极为宠爱,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太子便捐了一个什么官儿来着!”说着着意加重侧字,眼眸中满是冷意。
院里的人都知晓他的身份,哪里愿意得罪上,有几个年轻的阿哥想要上前讨礼都被身边的福晋给拉着拦下,正闹着,太子爷和王燕赶来,张秋山早就跪趴在地不敢喘气,太子上前就踹了他一脚,王登跑过来对太子河王燕指着张秋山怒道:“姐夫,姐姐,你们看这个不知尊卑的狗奴才!”
太子看着满院乱跑的侍卫眉头微微一皱,却也不说什么,只是命人拿水浇熄他们身上的火,刚要开口呵斥那王登:“你也太……”
话未说完,但看王燕若有若无的咳嗽了一声,捧着大肚子,含嗤微怒的样子,满心又化作一池春水,语气顿时轻了下来:“你也太不注意了,要是烧着你可怎么办?不但我这个做姐夫的心疼,要是把你姐姐和肚里的小阿哥给急坏了该怎么办?”
众人皆不料太子会说这话,连张秋山也是惊讶万分,唯有王燕却是极为平常的样子替王登收拾了领口,极轻的在王登额头上弹了一下,轻笑出声,太子看着王燕姣好的面容,也咧开了嘴儿痴痴笑起来。
众人敢怒不敢言,人群中太子妃含泪看着他们,身后|乳娘还抱着两个小格格,太子妃幽幽的看着王燕圆滚的肚皮儿,又摸摸身后的两人孩子终是没出声。
宝络看着院中三人不自觉望向胤禛,却见他一人独自站在角落,冷冷望着庭院中的太子,王登以及王燕,眼中有一股难以捉摸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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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有子弘晖
太子府的宴会进行的极为热闹,似乎刚才那件事只是一个小Сhā曲,当宝络和胤禛回府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外面北风吹得正紧,连外围厚重的车帘都无法抵御住侵邪,宝络怀中的弘暖冷不禁的打了个哆嗦,又歪在她怀里甜甜睡去,天真无暇的脸上透着一股乐事的安宁,宝络笑着低下头吻了吻他恬静的嘴角,将他身上的毯子重重笼住,一旁的弘晖看着她轻柔的动作,嘴角微微向上一瞥,当触及到对面胤禛探究的眼神,又淡然的瞥向其他地方,稚嫩的脸上透出一股不符的成熟。
“这几日便是宗亲还钱的期限,我有时会宿在衙门,你晚上不必等我回来,带着两个孩子先睡。”当马车转弯进入四王爷府附近时,胤禛突然抬起头,眼神专注的看着宝络,一双如墨的眼瞳透出异常的柔和。
宝络一双手正给弘暖的小脚取暖,只低头应下,却没注意到他的眼神,她道:“妾身知晓,爷安心便是,这几日过来掌灯我便让管家把几处院门给锁了,一切自和爷去江南赈灾无异。”
宝络应对得当,一颗心全部牵挂在弘暖身上,胤禛望着她怀中睡得恬静的小儿子眉头微微一皱,眼神凝了一小会儿,又悄悄的转开。整个过程弘晖都紧紧抿嘴瞧着,正要低下头去,身子却猛地一怔,他似乎在他阿玛一系列的动作中发现了什么。
“怎么了?”宝络侧目问。
弘晖抬头笑的灿烂:“儿子好久没跟额娘一起睡了。”自打弘晖四岁过后,胤禛就让他一个人在小院子里睡,弘晖也睡习惯了,极少提这样的要求。
宝络对弘晖的提议有些诧异,下意识的扭头看胤禛,却见他板着一张脸,敛眉,嘴角紧拧,严肃的盯着她,冷哼:“没规矩!”
宝络嘴巴微抽,又不是她提议的,跟她发什么脾气?这些年这个男人似乎对很多事情都看淡了,连康熙忌讳的喜怒无常也戒掉了许多,可宝络发现他似乎对床有着别样的执着,即便是两个儿子也极少能到她屋里睡觉,而这点弘晖和弘暖也是早就知道的,今日怎么突然提出这个?
宝络孤疑的瞥向弘晖,但看他一人默默的扭头,肩膀不自然的轻微抖动,像偷了腥的猫儿一般。
弘晖这些小动作自然逃不过胤禛的眼睛,胤禛拢了拢马褂,呼出一口浓白的气雾,声音越发的冷然:“昨日邬先生与我说,你的法还差强人意,以后每日膳后都临摹一张碑帖,晚间回来我检查。”
弘晖一听,顿时耷拉下脑袋,可依旧也不愿意求饶。其实在弘晖这个年纪,他的法底子已经是众小阿哥之间最好的,就连康熙都说,弘晖的法与他小时候是青出于蓝,为此还特意将杜牧的《张好好诗》赐与他,作为勉学的奖励。
在某些地方,弘晖简直是胤禛的翻版,父子两一样的骄傲,一样的倔强,还一样的好强……
回到府里夜已深沉,刚下马车,弘晖弘暖的|乳娘就过来将两人带回后院,胤禛去了宝络的院子,两人又吃了一碗牛|乳,宝络亲自替胤禛更衣打理,此时苏培盛从外头进来,换了一盏灯,哈腰对胤禛道:“爷,钱格格炖了一碗银耳汤,在外头候着,爷可要她进来?”
胤禛下意识的看向宝络,但瞧她好似无意一般,侧着身全心全意的打理他换下的衣物,两双白皙柔弱的小手不断翻动,连带着素日瞧习惯的衣物现下也格外温情,见她不甚在意,胤禛缓和下表情,微微颔首,眉都不抬慵懒道:“让她进来吧。”
钱氏两年前曾生下一女,不过半岁便夭折了,这两年便再无所出,但胤禛对她依旧十分宠爱,在府里已逐渐有替代李氏之势。
宝络对此无太多干涉,只是一心全放在弘晖身上,眼看他熬过八岁,如今已进入十岁心才慢慢放下。宝络翻腾着胤禛的衣物,也不知自己在心烦什么,她总觉得自个儿今晚心神不宁似的。
“爷万福,福晋万福。”钱氏低着头,袅袅步入,一身粉色旗装衬的她皮肤极白嫩,宝络微微瞄了一眼,看向她身旁的胤禛,不再多说。
“你身子弱,夜晚风寒,以后就别等这么迟了。”胤禛亲自上前扶起她,声音虽依旧冷冽,但望向钱氏的眼神有稍许迷恋。
钱氏害羞的低下头,又怯生生的看向宝络,低头柔声回道:“妾身前几日身子不适,还未能给姐姐请安,今晚特意来请安的。”钱氏虽入府多年,但口音依旧保持着江南细软,听着入四月春风温软和煦。
胤禛看向宝络,见她静静的看着钱氏和自己,人早已不知神游到了哪儿。
“福晋。”胤禛有些不悦,声调骤然提了几分。
宝络被这一惊,这才发觉两人一同望着自己,想着自己刚才走神了,宝络有些歉意的钱氏一笑,回道:“妹妹前些日子身子不好,爷就时常念叨着,如今看妹妹容光焕发,应是大好了。爷今晚何不就宿在妹妹屋中?”
宝络原只是低着头勾提起耳边散落的青丝,也恰是那一低头的温柔顿时让人心房重重一击。
胤禛紧闭着双唇,看着她默然不语,烛光下脸上线条刚硬异常。而钱氏却是十分惊诧,她知晓福晋为人一向大方,却不曾竟到了这种程度,难怪这么多年府上没一个人不夸赞她的,钱氏忽然觉得自己两颊辣的烫了起来。
其实她今晚前来不单单是来送银耳汤的,也是因为王爷这几日要么宿在自己的房内,要么就宿在福晋屋中,她好几日没见,就想借着这个机会让王爷想起她。
钱氏望向胤禛,眼里脉脉带着期盼,胤禛微沉着脸,闭眼点头:“今晚去你屋。”话音刚落,钱氏双眸顿时明亮起来,而宝络默默松了口气。
含笑送走胤禛和钱氏,看着两人的身影逐渐融入夜幕当中,宝络回到屋里,看着胤禛换下的马褂微微愣了神。秦嬷嬷有些责怪的盯了她一眼,不解:“福晋,刚才爷明明想要留下来,您怎么把他往外推?”
现下又看着爷的衣服发呆?秦嬷嬷没敢问后半句,只是越发不明白宝络的举动。
“嬷嬷,我有些累了,他在这儿我反而更加不安。”宝络坐了下来,拿起钱氏送来的银耳汤,一口一口细细吞入,只是到了嘴角却尝不出半点味道。
“福晋,小厨房熬了薏米粥,您要不进一碗,夜里好安神的。”秦嬷嬷悄悄招手让人端来,那薏米粥早在宝络和胤禛出府的时候就放入灶里大火煮熟,有用小火细细炖透的,现下喝着小粳米,红枣格外的晶莹剔透,宝络也只喝了几口便再没兴致。
秦嬷嬷看她今晚心事重重的样子也不勉强,命人送上热汤泡澡。
宝络靠在木桶中,鼻尖是花香的沉醉,她掬起一捧水从脖颈处慢慢往下浇,热水冒着热气从她精致的锁骨一点点滑下,全身紧绷的皮肤得到了放松。
热水不断冒着暖暖的热气,她深深呼吸一口,歪在木桶边缘,眼瞧着桌子边上的烛光越来越遥远……
“额娘,额娘……”黑幕中似乎有人在喊她,宝络觉得自己处在一片冰冷的河水中间,随着那声音的不断接近,四周也慢慢明亮起来。
不远处弘晖带着弘暖在一片火红的花海中来回奔跑,盛开的繁花似要将兄弟俩隐藏住一般。那花朵也开得极为妖艳,血红色的花瓣中间裹住绽放的黄|色花心,艳红配着亮黄极为夺目。
一阵清风徐徐吹里,花与花之间碰撞开来,似娇羞的新娘,宝络一时看迷了眼,再回过头去找弘晖和弘暖时,却不知何时胤禛突然出现在他们身旁,冷漠的看着她。
弘暖趴在他身上,随着他阿玛不断走出这片花海,只余弘晖一人坐在花丛之中。
“弘晖,到额娘这边来。”她身边的河水漫过她半身,她努力想挣脱出来向弘晖走去,可浑身却半点力气也使不出来,直觉让她想让弘晖尽快走出这片妖冶的花丛。
“额娘……”弘晖缓缓看向她,双眸无神,可嘴角微微蠕动,好似有什么话要跟她讲。
“福晋,福晋。”身边有人不断推着她,宝络猛地一睁眼,四周光线柔和,与梦中那种冰冷透骨的感觉差别十分大。
宝络回过神,两眼依旧无神的看向秦嬷嬷:“我刚儿睡着了?”
“嗯。福晋梦中怎么喊了曼珠沙华?可是做到什么不好的梦吗?”秦嬷嬷笑着扶宝络出浴桶,将一件宽松的寝衣罩在她身上。
宝络心神一震:“我喊了什么?”
“《法华经》中的曼珠沙华。”秦嬷嬷不解她为什么这么激动,十分惊讶。
宝络倒抽了一口气,她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弘晖坐在一大片曼珠沙华之中……那曼珠沙华是死亡之花!
可她的弘晖明明熬过了八岁。
36、阖家团员
京城冬日极少见雨,倒是落雪一下便是三五日,期间雪中夹杂着些许冰渣,落在地面埋在深土里没一会儿就便汇成了水沟。晚间李氏,钱氏,宋氏等人请过安都各自退去,宝络披了鹤篷立在门外的走廊里。
院里残花败尽,唯余下几株枯枝迎着寒风腊雪瑟瑟发抖,院中只余几株红梅傲雪而开,一簇簇火红香艳的梅花瓣团结在一起,在白幕天地中分外妖娆。宝络闭上眼,空气中浮动的是梅花淡然的清幽,萦绕鼻尖的是冬日冰冷的萧瑟,耳边似乎满满都是寒风的呼啸。
她已连着几日不曾安眠。
眼皮子底下早由青泛着紫红,肤色显得有些蜡黄,不似从前红润。那晚的梦境她只要一闭上眼就能看到彼岸花,她的弘晖坐在花丛之中,她实在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宝络缓缓坐了下来,秦嬷嬷眼疾手快立马铺了一块鹅绒厚垫,但走廊道儿上的栏杆早已结成冰霜,隔着厚垫依旧能感受到那种刺骨的冰寒。
宝络冷不禁打了个哆嗦,刚拢好袖口,背后突然伸出一双小手,轻轻的覆在她眼上,十分温暖。
“猜猜我是谁!”明明是稚嫩纯真的声音却偏偏装如成|人,宝络心中暗笑,却依旧顺着他的话,蹙眉猜测:“唔,是弘晖?”
“不是!”弘暖嘟着嘴给秦嬷嬷做了个鬼脸,后接二连三听的宝络猜错,却越发委屈,干脆撞入宝络怀中大声喃喃:“额娘好笨,连暖暖都会叫错。”
弘暖今儿个穿着一件大红色棉褂,外头罩着一件琵琶对襟小马甲,他面容像宝络,本就柔和,今日再穿的这一身更是圆润可爱,秦嬷嬷在一旁看着这呣子两又玩这游戏不由得捂嘴偷笑。
宝络被他狠狠撞入胸怀,哎哟一声,学着小孩子的声调叫苦:“哎呀,怎么办,额娘这么笨,暖暖肯定不喜欢额娘了。”眼看着就要捂脸哭泣,弘暖赶紧跪趴在她身上,双手使劲掰开宝络的双手,急道:“额娘别哭,额娘不笨,暖暖最喜欢额娘了。”
小孩特有的童音,再配着他焦急的神情,宝络心下微微放松,猛地将弘暖从自己怀中抱正,紧紧的搂在怀里,呼吸着他身上温暖香甜的味道,心在那一刻稳了下来。
“今日先生教了什么?”宝络问,现在弘暖六岁了,正好入紫禁城读,每晚回来时宝络都要询问一番。
弘暖低着头,有些不高兴,小嘴儿里不知嘟囔了什么,突然又趴在宝络身上,板着宝络的脸,让她看着自己,他失落道:“今天先生骂暖暖了。”说话间的功夫声音顿时低沉了好几个调。宝络只静静的看着他,让他自己说原因。
弘暖不自在的扭了扭自己肉肉的小身子,不甘愿道:“先生说暖暖没有哥哥聪明,哥哥在暖暖这么大的时候,都会背《过秦论》了,可是暖暖不会。”说到自己不如人,弘晖却不是多么伤心,只是后面一句,他仔细的盯着宝络,极为真挚的问:“额娘,你会不会不喜欢暖暖,喜欢哥哥?”
小家伙小小的年纪却懂得吃醋,秦嬷嬷又好气又好笑的看了小主子一眼,想起以前大阿哥小的时候也是这般每日赖在福晋身边,这两个小阿哥一个比一个醋坛,也不知道随了谁的性子。
弘晖靠在大门外,没有进去,跟着他的嬷嬷极为不解,刚要出门却被他威严一瞪,|乳娘不由被他身上气势震住,退到身后,却见他越发的伸长耳朵,专注的听着。
可是过了许久,里头越发的寂静无声,弘晖心下起疑,正要探头偷望,却见弘暖怯生生的从门内探头出来,看见弘晖在外面,顿时眯起双眼,大乐:“额娘没骗暖暖,哥哥真的在外面。”说着就拉着弘晖要进来,一边拉一边还大嗓门的对宝络大喊:“额娘,哥哥真的在偷听我们说话,暖暖好厉害,把哥哥抓过来了。”双眼里满满的愉悦,只差没拍手鼓掌了。
弘晖不自在的咳了一声,端着稳重老成,瞥向别处,似小大人一般,训道:“弘暖切勿大声喧哗。”
“什么是喧哗?”弘暖抬眸,一双亮晶晶的双眼越发炯炯有神。弘晖倒吸了一口气,盯着弘暖看了半响,最后重重在他额头扣了一扣:“就是你话太多了。”说完自顾自的踏步进门。弘暖撅嘴,不高兴的摸着光滑的额头气道:“臭哥哥,又打暖暖,额娘才说你话太多呢。”
前头正步行的身子微微一顿。
平日里兄弟两人都只在宝络处请了安便自己回去吃饭,但这几日因胤禛比较忙,宝络也便不把他放在心上,每日兄弟两回来都能吃到宝络亲手煮的食物。今日弘暖坐在圆凳上,小腿一前一后不断的摇晃,可小脑袋却十分不解的歪向一侧。
今天额娘真奇怪,不但要哥哥把身上的衣服全换了,还要用酸酸的水洗手手,以前额娘可从没这样对暖暖,而且哥哥好像很享受的样子。
弘暖嘟起红艳艳的小嘴儿,觉得自己被忽视了。他不满意的哼了一声,企图唤起额娘和哥哥的注意,却不想两个人都没鸟他。弘晖的手泡在盆子里,享受着自家额娘贴心的照顾,一边又稳妥的回答宝络的问题,脸上虽没特别高兴的神情,但嘴角微微扬起的笑容泄露了他的好心情。
“额娘,暖暖肚子饿了。”眼看自家额娘没打算把手从哥哥身上放下来,弘暖十分不满的捧着肚皮儿撅嘴道。秦嬷嬷捂嘴笑道:“小阿哥别急,今儿个福晋特地为你们两备下了双喜火锅。”这话刚一出弘暖眼睛立马贼亮。
这双喜火锅其实就是鸳鸯火锅,一半麻辣一半养生的,后来胤禛吃了几次,觉得名字不够喜庆就自作自的改成了双喜火锅。
弘晖和弘暖口味随宝络,特别喜欢吃火锅,再加上这些火锅底料是宝络依着前世的记忆,特意用上好的牛油配着辣椒,五香炒至出来的,吃过的人都赞不绝口。
说话间的功夫,侍女已将一口火锅端了上来,紧接着又上了食材,宝络含笑上前用筷子夹开火锅盖,一股浓郁香弄引人捧腹的香味顿时迷茫整个屋子,弘晖撩好马蹄袖,也跟着宝络坐下,兄弟两人看着宝络动了筷子也接连起筷。
呣子三人正吃着,却听外头有人通传:“福晋,王爷回来了。”
紧接着冬天厚重的门帘被拉开,胤禛身着一身黑色貂罩,手圈在袖子里走进来,外头寒风阵阵,弘晖和弘暖两人一下子连打了几个冷战。宝络起身,向他行了礼,服侍着他脱了外面的罩子,里头是东青色的团龙补服,弘暖苦哈哈的皱着眉,挪脚向弘晖走去。
“儿子给阿玛请安。”两人一同给胤禛请了安,眼看到手的热腾火锅也要暂停了。
胤禛丝毫察觉不到两个儿子的幽怨,张开双臂享受着宝络的服务,只是稍稍看了弘晖和弘暖一样,便将目光移向宝络,咳了一声,开口,声音有些冷冽:“今儿个早回来休息,明儿才是一场大战,我竟不知魏东亭大人竟欠了户部这些银两,想来也便是他那个儿子不开窍,听说前儿个他儿子刚纳了一房姨娘。”
魏东亭与康熙是一同长大的,还比康熙岁数大一些,早些年与康熙一同除鳌拜,平三藩,连葛尔丹战役他都参与过,现下任命苏州织造局,康熙下江南就属他家迎驾最多,早年宝络也曾在随驾队伍中见过他一面,却是很慈祥的老人,听说当年他未离京时,众阿哥的骑术多是他教的,其中老十三与他的师徒情谊最为深重。
宝络单听他讲却不开口,又听他说起威远将军府努达海自从娶了新月格格就越发的酒色掏空,户部他欠下的银两也颇多,只是现下王燕跟着太子,刚回来的路上太子就把他劫了去,要他放了威远将军府一马。说起这事儿胤禛又是一顿头疼:“你却不知,太子府亏空却是最多的,现下众阿哥都眼睁睁瞧着他会不会拿出钱来填补,他若不拿出钱来这差事才是真正不好做。”
平日胤禛极少与宝络说起朝堂上的事,若说起也便简单提过不表,今日竟说了这么多的话,想来这事儿也的确让他为难。宝络叹了一口气,她自己的事儿都处理不好,又怎么会有心思听他唠叨,只能尽快给他收拾妥当了,宝络笑道:“爷,先吃饭吧,火锅都滚了好几滚了。”
弘晖肃手站立,弘暖看着火锅都快望眼欲穿了,秦嬷嬷又小心的拨了几块银炭进去,让火烧的烈一下。
胤禛点头,自个儿撩开了马蹄袖,搓了搓手坐在主位上,宝络陪坐,弘晖,弘暖各自围着圆桌而坐,阖屋全然静悄悄的,只因胤禛不喜吃饭时互相夹菜,大声说笑。
宝络真心觉得这顿火锅瞎炖了!她一个女人现在得侍候着三个大小男人,其中一个还是格外挑剔的!
“额娘,我要吃肉肉。”弘暖腿短够不上,又不喜欢旁人侍候,只眼巴巴的看着宝络讨食,宝络飞快的将细薄的羊肉片在麻辣汤锅中涮了一小会儿直接越过弘暖递到弘晖碗中,紧接着又涮弘暖和自己那份儿的,胤禛但看他们三人吃的畅快,眉头微微一皱,刚要自个儿夹起羊肉片,宝络已迅速将最后一片夹起,涮了一下,递给弘晖。
弘暖啊了一声,宝络笑了笑,叫秦嬷嬷再切一盘过来。
弘晖享受着宝络贴心的服务,眼睛弯成小月牙,两颗虎牙露出,让人一看便十分欢喜的样子,再怎么沉稳,到底还是十岁的孩子。
宝络看着他吃的欢心,心里也愉悦了不少,都是她生的,怎么会不疼呢?
一顿饭宝络没吃几口,几乎全身心都挂在弘晖身上,眼神几乎没在胤禛和弘暖身上停留过半分,惹得两人十分不快。
到夜里宝络又亲自送弘晖回去,回来时见胤禛坐在紫檀木桌前,一旁放着一本,手里却拿着一叠宣纸,眼神专注。
“爷。”宝络上前去。
胤禛眼儿没抬,只嗯了一声:“坐。”还不待宝络刚坐定,他又问:“你怎么突然抄佛经?”
“最近老觉得会发生什么事儿,心里有些不安,抄一些能安心。”宝络笑道,只是突然抬眸,认真仔细的看着他问:“爷,若是有什么事儿,你会在妾身身边吗?”
第一次宝络觉得无力,若失去弘晖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得起,这一次她渴望起孩子的父亲的关心,只需要陪在她身边就好。
但宝络的话却让胤禛眉头微微一蹙,他眼中满是疑虑,没应反问:“有能发生什么事儿?。”说着放下一沓佛经,继续捧起阅读。
幽光下,他的背影坚定而挺拔。
宝络看着他的背影,原本紧张的心情突的送了一口气。
也对,这个有什么好担心的,弘晖已经熬过八岁。
作者有话要说:这周隔日更了,亲,你们满足了么!
考试成绩最迟明晚就出来,保佑我能过啊,能上的话,就持续一周日更,公开一个章节,保佑我啊亲!!!
37、三阿哥安好
康熙四十六年腊月底,宫里送来的赏赐已到,今年康熙封的赏格外的多,足足是其他府的一倍还多,虽然只是一千两白银,但却是莫大的荣宠了。宝络将李德全亲自送来的赏银供在正厅的案上,帝王独用的明黄|色为正厅添了一份贵气,诸事皆宜,宝络亲自送李德全出门,眼看大内的马车渐远,宝络抬头望了望天色,薄暮层层压下,除夕夜即将来到。
这么多年了,除夕夜的晚上最是有喜气。
花园中一个小厮垂着脸,小细步快速跑来,见着宝络恭敬请安道:“福晋,爷说不过半个时辰便能回来,爷让您准备好携带四个小阿哥进宫谢恩。”说完但见宝络点了头,又立马退下,一言一行极合规矩。
宝络抽出手帕擦掉手上香烟的气味,侧着脸对秦嬷嬷道:“弘晖和弘暖回来了吗?”今儿个一早张秋山就亲自过来接了弘晖和弘暖去宫中玩,因是太子传了话出来,胤禛那边也命人答应了,宝络无法只得应允让两个儿子去,现下就快除夕夜了,两个孩子回来还得梳洗一番,需要耗费一些时间。
此刻她心中有些焦急,下意识的辇着手中的佛珠,她直觉告诉自己,只要过了今年,只要过了今年,弘晖从此以后便会岁岁平安了。
秦嬷嬷只道是她担心两个孩子误了时辰,出言安慰道:“刚儿东宫的人已经传了话来,说是两个小主子已经从宫里出来了,张秋山亲自护送,另外咱们王府也派了几个小厮去迎接,福晋尽管放心不会误了时辰。”说着抬头看了看时辰,笑道:“保不定现下已进了咱们这条街了,要不奴婢再派人前去看看?”
宝络凝眉摇头,望着王府街道的拐弯角,那里依旧空空如也,街道上安静极了,她似乎能听到风声呼呼刮过,她道:“不用,叫人备了马车我亲自去。”秦嬷嬷知道有关两个小阿哥的事儿,福晋只要打定主意便绝不会轻易更改,现下也不再劝命人备了马车。
不一会儿的功夫,马车便停在王府外,宝络正依着秦嬷嬷的劲儿刚上马车,王府里头张管家便急匆匆跑来,小喘道:“福晋,供祖宗的香炉缺了三鼎,新年赠与各王府小阿哥的玉扣收到了,但玉色极不正,现下郑万家的已跪在后堂请福晋定夺,还有新年给各位小主备下的金箔刚才被四阿哥放在墨水里泡了许久,不能用了,这些有关其他小主子的,奴才也不敢随意拿主意。”
宝络现下心全部都挂在弘晖身上,哪里有功夫去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前脚已搭上车,转身冷道:“我现下没空,你是府里的管家,一切事宜只需你来处理便是,若是处理不来等我回来再说,或者你去找宋格格也成。”
说着抬脚要上,却听后头张管事扑通一声跪下,声音微微有些颤抖:“还望主子可怜奴才,因二阿哥弄脏了给各位小主的金箔,现下侧福晋与几位小主子正在里堂闹着,奴才实在不敢乱说,您看,奴才这儿刚被侧福晋打了一嘴巴子。”说着眼泪汪汪的抬头,左脸处真有些微微泛红。
宝络今儿个真的是烦透了后院的那群女人,也知晓这事儿若是不重要,张管事定不会来找自己,现下除夕夜快到,府里再闹出个事儿保不准就被人惦记上了,现下雍亲王府可正处于风头浪尖上,万事都马虎不得。
可弘晖那边……宝络有些犹豫。
秦嬷嬷在一旁看着,想了一会儿笑道:“福晋,还是处理府里的事儿要紧,咱们在这儿说话的功夫保不定小主子就到家了,要不让奴婢去接也是一样的道理。”宝络沉思片刻,点点头:“你去也好,接到他们两个就立马派人回来禀报。”
说完就要下马车,张管事立马像看见救星一般,干嘛拍了马蹄袖,躬身上前伸手让宝络搭住。
从大门至后院,宝络一边走一边对张管事道:“香炉你命人去南边小楼那里的库房去找,我记得早先王爷受封时我命人存在那边了。至于那个玉扣的色泽我原就定好了和田玉,听说今年和田玉比往年更便宜了一些,不是那种轻易弄不得的玉,我既然将这事儿交给郑万家的,这事儿便得她负责,但现下已是年底也不好见血腥,你便让革了她王府的差事,这个月的月钱,年底的赏银也悉数不给。”说着两人已至后院,在她院子里果然传出好大声的争执,以及摔杯子的声音。
她记得,这屋子是她的,这院子也是她的,谁竟然敢在她地头上摔杯子!
在宝络院门口的时候,张管事突然停下不动,道:“主子,郑万家的原是侧福晋陪嫁过来的丫头,后才跟了郑万,这事儿也要商榷一二?”宝络脚步一顿,转过头盯着他,眼中颇有深意:“张管家,这差事你是当的越发好了。”
宝络从未如此冷冽的盯着他,张管家只觉后脑勺上冷飕飕的,连忙跪在雪地中应道:“奴才不敢,一切但凭主子吩咐。”说完躬身退下,宝络听着自己院门内不断传来的吵闹声,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嘴角无奈的挽起一抹嗤笑。
这雪天如此的纯白清寒,以前若是在这个时候,她定是窝在被窝里刷网页,看影片,睡懒觉,现下……宝络连忙拍拍自己的脑袋,嘴角换上一抹贤容的微笑。
“福晋吉祥。”一屋子吵闹闹的,看见宝络进来,立马止了声音,上前请安。弘时才三四岁的模样被|乳娘抱在怀里哇哇大哭,弘昐眼泪兮兮的一个人站在角落里看着众人,眼中满是惊恐。宝络心下一软,招手让他过来,李氏紧跟着也上来了。
“福晋,您可要说句公道话,弘时还不足三岁,哪里懂得什么,要不是看顾金箔的奴才没看管好,怎么让弘时把墨水倒在金箔里?依妾身的意思应重罚那奴才,倒是我家弘时受了许多惊吓。”李氏满脸愤恨,真似她受了委屈一般,声音有些尖锐。
弘昐站在宝络跟前身子微微一抖,低下头紧张的看着地上。他和弘晖弘暖长得颇像,宝络柔和一下,拉着他靠在自己身边,对李氏示意道:“有话好好说,凭白吓着孩子做什么。”
弘昐是李氏的长子,但身子羸弱,且生性内向不是很得胤禛的宠爱,李氏自打生了弘时,多半的时间都是放在弘时身上,对这个大儿子反而不亲睦,故以这些年下来,弘昐与谁都能亲近,唯有自个儿的亲生额娘却十分惊怕。
李氏好看的柳眉微微一挑,对宝络的话十分不满意:“妾身只是就事论事,小孩子家家的他能懂什么?福晋多虑了。”弘昐身子一抖,头越发的低下,过来新年他便十二岁了。
宋氏从来与李氏不睦,见她对宝络这般无礼,冷声笑道:“妾身道侧福晋如何敬重福晋呢,福晋一来立马拉着福晋做主,现下怎敢如此与福晋说话?别说福晋大人有大量,但妾身等人却是万万看不过眼,便是爷回来也定是要呵斥的。”
宋氏不说则已,一说便是戳到李氏死|茓。李氏生完弘时时,因记恨之前的事儿对宝络曾冷言冷语,恰好那时胤禛下早朝回来听着,对李氏狠狠一次呵斥,为此整整一个月不曾踏入李氏的后院。
如今宋氏旧事重提,叫李氏如何不恨,她狠狠的白了一眼宋氏,嘴巴微微嚅动,做了个啐的动作。
宝络也懒得理她,只让宋氏先说。
原这不过是一件小事儿,宋氏如今替宝络掌事,意思是让李氏出一半这金箔的钱,另一半由府里额外再出,但李氏却是不肯,死活要赖在管事的身上,刚儿就命人把库房的管事拖下去打了一顿,宋氏与钱氏也正为了这事儿跟她吵了起来。
宋氏话音刚落,李氏立马争锋朝起,宝络坐在主位上,揉着太阳|茓极为疲惫的看着她们几人吵闹。正纠结中,弘晖屋里侍候的杏花急匆匆从外头走来,附在宝络耳边笑道:“福晋,两位小阿哥快回府了,已进了咱们街道的马路,秦嬷嬷特意派奴婢回来禀报。”
宝络眼儿一亮:“真的?”杏花点头,宝络顿时心情大好,李氏等人的吵似乎也不成了什么问题,她道:“宋氏说的在理,这毕竟是四阿哥做的,但因为四阿哥年少不懂事,府里多出一部分的钱,金箔现下去买也需要一两天的时间,昨儿个我从库房拿了一些回来,先分给大家用,其余的事儿以后再说。”
李氏扁扁嘴,不情愿道:“福晋说什么就是什么,奴婢等人哪里敢忤逆您的意思。”语气中颇是不满。宝络真真懒的理她,这种人无论许她什么好,她都不会满足。宝络匆匆嘱咐了宋氏几句话就要出去,正走到院门口,却见刚去的杏花又折了回来,满脸的惊恐。
一种难言的惊恐似冰水一般迷茫住宝络心口,手上正捻动的佛珠突然断了线,散落一地。
杏花重重跪在地上,泪水模糊,大哭道:“福晋,大阿哥摔下马车,被后头行来的马车撞了!”
宝络倒退数步,身后侍女支住她,宝络却还是乱滑下来,嘴角控制不住的打着哆嗦:“你,你……不是,大阿哥怎么了?”
她怕听到那个字,真的怕极了,浑身止不住的冰冷,她感觉自己坠入到冰窟中,耳边杏花的话她已听的不全清楚,只抓到几个字眼:满身是血,三阿哥安好……
宝络抑制不住的颤抖,身边也看不出到底是谁,她只能攀在那人身上,企盼着:“快去,快去,快去叫王爷回来。”李氏愣了一下,她从来没见过宝络这个样子,宝络却不再理她,攀着她的身子起来,双腿似灌铅了一般,踩在棉花地上:“快去叫王爷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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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手心手背
弘晖一身是血的被一侍卫抱回来,弘暖手上和腿上也满是血痕,血迹已凝成黑色,深入湖蓝色马褂里,他紧紧拧着弘晖的手一步不离的跟着,小眼睛里除了惊恐便再无其他东西,别人跟在后头一直唤着让他放手,弘暖却是半点不动,直到看到宝络时,才张大嘴巴哇的一声大哭:“额娘,额娘,暖暖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你给我闭嘴。”宝络厉声呵到,在见到弘晖的第一眼起,她的双眼已离不开他,秦嬷嬷早已哭成泪人,脚上的鞋子慌乱中也不知去了哪里,白色的袜底又黑又脏,全是血痕:“福晋。”
秦嬷嬷哑声,重重跪在地上,无脸抬头。她已经答应福晋的,好好将大阿哥送回来,可却是临了,临了,快到王府的时候发生这种事,若是大阿哥不能安好,她定也要以身谢罪。
宝络注意力稍稍移到秦嬷嬷身上,眩晕的脑袋找到一些神智,她颤颤抖抖的想摸弘晖的脸庞,却不敢轻易去触碰,只望了一眼,泪珠便如串珠滚滚而下。宝络深深吸了一口气,鼻尖全是她儿子的血腥味:“叫林太医过来。”语气中满是颤抖,却是极力克制的冷静。
下人也都失了神,被她这一吼,这才想起,李氏一向话多又喧闹,此刻竟也没了声响,只是默默的看着宝络等人冲进屋里,回身她看见弘昐稚弱的身子迎着飘雪站着,李氏不觉蹲□子,朝他伸出双手。弘昐期盼,迫切,害怕的看着她,只犹豫了半响,终是扑到李氏怀中,哇哇大哭。
“额娘,大阿哥他会不会没事?”嫡额娘握着他手心的温度还在。
李氏贪婪的呼吸儿子身上陌生又熟悉的味道,默然了许久,地上弘晖的血染红了一整块白雪。
林太医是被人赶着进来的,身上衣着还乱的很,连袖子都没翻滚上,宝络坐在床沿紧紧揣着弘晖的小手,他的手还是热的,只是他的脸怎么会这么惨白?打从他出娘胎起,就没有这样子过。
宝络极力忍着,她知道越是这个时刻她越要保持镇定,只是眼泪却不受控制的一直往外流,啪嗒啪嗒低到弘晖的额头上,沿着他饱满的天庭滑落他的眼角,沾湿了他的睫毛。
“福晋。”杏花催促了声,宝络立马擦干眼泪,直接命人撤了屏风,林太医刚想行礼,却见床上弘晖的样子,吓得魂都没了,赶忙上前翻动了他的眼珠,见还未翻过去,连忙又抬起弘晖的手细细诊断。
宝络含着泪,此刻她觉得自己的心就像林太医手下的脉搏,它若跳动,她也便活着,它若不跳了?宝络不敢细想。
林太医的手只是在弘晖的手上稍稍停了半秒,又迅速的去检查弘晖受伤的头部,此刻弘晖已全然昏迷,鲜血染红了他头部的皮毛,除了一双眼睛还看的清楚其余全在血色之下。
“福晋,需用热毛巾替大阿哥仔细擦过才能看清到底是哪里受了重伤,再则大阿哥为何会掉下车,撞到哪儿了,定要找人细细寻查过后告于奴才,方能知晓如何医治。”林太医曾是太医院的翘楚,自打宝络上次生病,康熙就默许林太医常驻于永庆王府,也算是为康熙对胤禛做事的一种肯定。
宝络慌忙点头,旁边早有人准备了温热的毛巾,林太医全身心都扑在弘晖上,刚要接收却发现福晋亲自拧干了递给他,眼神专注,态度异常的坚决:“你能不能救活弘晖?”林太医默了默,道:“福晋,臣只能告诉您,尽量,也请福晋做好准备吧。”
宝络身形一晃,咬牙,惨白的唇角重重映出一排牙痕:“我只求你……”后面半句宝络哽咽了半响终说不出口。
孩子是从她肚里生出来的,在她到这个朝代的第一天起,她便是他的额娘,她便是为他而生,在她痛苦迷茫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的是弘晖,在她少有欢乐时,弘晖会写着大字睁着圆润的双眸小心的看着她,努力想套的她的欢喜,在她喊弘晖时,总有那么一个声音会应她:“额娘,儿子在这里。”
即便生了暖暖,弘晖依旧是她的一切,她无法想象,也不愿想象,从此以后是不是没有一个稚嫩清脆的声音会应她了,叫她额娘,会写大字哄她开心,会耍赖的使小心眼吃醋,会……
她会寂寞……
“额娘。”门外弘暖依在门外,手上拿着平日做错事宝络用来惩罚他的小条子。
至始至终弘晖到底是怎么出事的宝络还不胜清楚,只是在等马车回来的时候听杏花说,弘暖贪看外面的景色,不顾秦嬷嬷掀开车前的帘子,但不知怎的马突然受了惊,弘晖为了护住弘暖,自己从马车上摔下,这本没什么,但这时旁边恰好驶来一辆马车,那马受惊,马蹄踢到弘晖。
宝络满眼充血,半点也舍不得让弘晖离开自己的实现,她深吸了一口气,一眼都不去看弘暖却问身边的丫鬟:“王爷回来了吗?”
那丫鬟眼神闪烁躲避,直被宝络盯得受不了,才跪在地上,支支吾吾道:“派人去说了,只,只是听说爷那边有大事分不开身,遣了苏公公回来。”
呵,此刻宝络倒不知自己是什么心思了。苏培盛在外间听宝络不召他进去反而是一声冷笑,心也跟着沉到了底儿,也不敢随意在这个关头去随意再逆了宝络的意,只屏住呼吸侯在外头,心下却不住的痛苦,一个是王爷,一个是福晋,中间还夹着大阿哥,哪一方他都受不住,若是大阿哥有个三长两短这个黑锅他是背定了。
期间林太医已清洗好伤口,找到被马蹄踢伤出血的地方,只想用了上好的止血膏止血,宝络盯着床上的弘晖,他鞭子上的穗子还是今年他生日的时候胤禛亲自给他系上的,弘晖一直很珍爱这个穗子,专门让她做了一个梨花木的匣子藏起来,所以他不得不会来,宝络抹干泪水,眼神坚定:“再请。”侍女闻言低头应声退下。
弘暖依旧站在门口,半步不敢踏前,跪着,小小的身子因哭泣而不断抽搐,宝络的目光在他身上冷冷的停留了半秒:“不许哭!”弘暖的声音戛然而止。
弘晖那边刚安稳了一会儿,林太医突然大喊:“快拿布来。”宝络心下一惊,抬头看去,床上弘晖也不知是醒着还是昏迷着,突然开始不断持续的吐血,不一会儿便把他身旁的床单给染红了。
宝络身心俱震,疾步跑上去,刚要抱住弘晖,太医大叫:“福晋,别碰他。”
宝络双手一顿,十指摸过弘晖,沾染上他唇边的血迹,还有他身上的温度,突的弘晖又是一口鲜血吐在宝络素色旗装上,染成了一株芍药。
宝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儿子在她跟前一口一口的呕血,却无能为力,她惊恐望着林太医,眼中满是祈求,林太医避开她的双眼,站立起来退到一旁:“福晋节哀。”
房里鸦雀无声,压抑的让人窒息。
宝络死死的盯着他,他刚才说的话让她一下子消化不过来,福晋是谁,节哀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叫她节哀?
“你说什么?”宝络反问,神情安静异常,她的嘴角带着微笑,白皙的指尖痴痴的抚摸着弘晖依旧温暖的皮肤,他身上还有温度,这是她千辛万苦,受尽艰辛生下来的,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叫她节哀就节哀呢?
便是这般的安静,太过异常,让林太医大慌,他看着门口的弘暖大喊:“福晋,您还有三阿哥。”
宝络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弘暖脸色比纸还惨白,宝络歪着头,看了他半响,眼中全然的陌生,突然她又转过头看着太医,搂着他的手跪在地上:“医生,求求你救救我儿子,没了,都没了!”至始至终她的手从未离开过弘晖分毫,他的身体是热的,是热的!没死,不会死的!!
林太医颤巍的跟着跪下,磕头,花白的老胡子上也落了眼泪:“老臣无能,保不住大阿哥,还请福晋万万节哀,您还有雍亲王,还有王爷,以后还会有其他的孩子的。”
“我都说了,我儿子不会死的!他不会死!”宝络突然蹦起来怒道,众人还在惊讶之中,却发现她的旗装上有些见红,不似刚才弘晖吐的,却是刚溢出的鲜血。宝络也有些惊到了,她痴痴的看着自己旗装上越来越深红的鲜血,突的又哭又笑,这个时候她怀了,怀了。
“宝络。”胤禛刚进屋就看到这场景,吓得魂儿也没了。
宝络转过身子,瞪直了看他,眼中慢慢啐出一丝丝怨毒,最后弥漫上她的双眼:“你回来做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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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那个梦,四周彼岸花盛开,宝络匆匆的走过,上次她就是在这里看到弘晖:“弘晖,弘晖,额娘在这里。”宽广的四周只余她一人的回音不断回响,宝络在彼岸花之中不断挣脱寻找,耳边是不断响动的风声,以及一丝微弱的哭声。
宝络顺着声音过去,却见花丛中一个小娃娃蹲在地上哭的伤心,宝络觉得她异常的熟悉,正要开口,忽然听到弘晖叫她:“额娘。”
对面是弘晖,宝络心下一喜,连忙走上去,要牵住他的手,可弘晖却往后退了一步,指着地上的那个小娃娃问:“额娘要她还是要我?”宝络蹙眉,这个女娃娃不认识。
“额娘要你。”宝络笑答:“赶紧跟额娘回去,想死额娘了。”弘晖被她牢牢的抱在怀中,身子温热的很,宝络心中大喜。
花丛中微风轻抚,四周不知哪里飘来阵阵花香,宝络拉着弘晖要走,远远再回头时那个小女娃依旧坐在花丛之中也看着他们,宝络心底莫名生出些许愧疚,不敢在停下脚下的步伐,赶紧拉着弘晖的小手走远……
“额娘。”
“宝络,快醒醒。”有人在唤她,银白色的洞口露出大量的光芒,宝络晃了神不由自主的走去。
眼里泄入明亮的光芒,宝络缓缓睁开双眸定神看去,眼前人是谁还看不清,只依稀看到一大一小的身影浮动,宝络觉得头疼异常,反问:“弘晖?”
“还睡着,太医说他能醒来已是万幸,前几日流血过多,现要静养。”胤禛异常慢的道,眼中是浓的化不开的温柔。弘暖趴在胤禛身后想亲近额娘又不敢亲近额娘的样子。
宝络淡淡的嗯了一声,只身要起来去看弘晖,胤禛连忙按下她轻声道:“你刚小产,还需静养,再过几日你再去看弘晖怎么样?”触及宝络惊讶的目光,胤禛哑声歉然道:“宝络,我们还会有孩子的,相信我,我们还会有的。”
“哦。”与胤禛估量的不同,宝络极为平静的应下,然后滑进被子里,背着他们两人,梦中那个女娃稚弱的身影渐渐浮现在她眼前。
原来她觉得熟悉,是因为长得像她,原来那孩子是她的女儿。
半月后,宝络能下床了,弘晖也好了许多,但新年早已过去,马为什么会受惊的事儿,宝络派人努力去查探了,但每至关键处便停了下来,再往回推理好似事情发生十分自然一般。
但府里却突然大换血,不过日子又听闻胤禛被授予户部主事,弘晖被封为贝子。
一切好像都不合乎常理,但却又合乎常理,宝络总觉得背后有一双手在干扰她的视线,与这件事有关的人全部或死或贬,秦嬷嬷因跟随她多年,她出面和胤禛当面说清了才保了下来,但从此也不能在她身边侍候了。
宝络坐在弘晖的床前,抚摸着他被白纱层层裹住的脑袋。似感觉到母亲的温柔,沉睡中的弘晖缓缓睁开双眼,待看清是宝络,沙哑的喊了一声:“额娘。”
宝络欣慰的点头:“乖,好好养病,额娘以后要等着你孝顺。”
弘晖愣了愣,转而笑开,但想到什么,突然道:“额娘,那日我做了一个梦,梦到您选了我。”
宝络捂住他的嘴巴,笑的勉强:“咱们不说这事,你好好养病,别想太多,那只是一个梦而已。”
“那额娘也别怪弟弟。”
宝络眼泪都下来了:“我不怪,额娘谁都不怪。”
那个孩子,她还能补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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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还施彼身
梦中,总是出现那个场景,一大片的大海,波涛汹涌,那个女娃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海岸上,背着她,宝络每次要上前抱住女娃,可总是被突然袭来的海浪拍醒。
“啊——”
是梦,宝络喘着起,陌生的巡视四周一圈,屋里烛火还亮着,已经快烧完一般,四周空洞洞的,寂寥的能听懂夜晚风的长鸣,她卷曲起身子,靠在床栏上,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感迷茫她全身,那个孩子在她还未意识的情况下就没了,她甚至连给她做一件小肚兜都来不及,府里没有她的牌位,没有她的房间,没有她的衣服,她来的匆忙也走的匆忙,是她这个做母亲的没能好好保护好她。
那个梦,那种空虚寂寥的眼神日日夜夜出现在她梦中,只要一闭眼,满满的身心都是她可爱的模样。
那时候,她选了弘晖,她会不会恨她?
那时候,她连一眼都不肯多看她,她会不会怨她?每每想起那日,便是摧心刺骨的痛,宝络滑下床沿,埋在被子里,咬牙,一滴滴泪水无声的从她眼眸中滑落,再苦再痛也不哼出声,为了那个选择,她日日夜夜都不曾心安过。
身后滑过铁臂,牢牢擒住她的细腰,胤禛紧贴在她身后,唇吻上她的肩膀上的衣物,带着被吵醒的沙哑声,低哄道:“莫要哭,孩子咱们还会有的,还会有很多的,我答应你。”宝络绷直着身子任由他抱着,自打她出了小月子便成了府里的专房之宠,胤禛再无去过其他女人屋中,无论她能不能侍候他,他每晚一回府都会在她身边,形影不离,连续三个月了。
只是丧子之痛,外人又何知?她将头深深埋入枕头之中,小手紧拽成拳头。
“宝络,咱们再要一个孩子吧。”许久得不到她的回应,胤禛将她拉入自己怀中,用尽全力紧紧拥着她,宝络变了。三月来,极少能见她的笑容,每日总是恹恹的看着一处,他不知道那个孩子会对她这么重要,一个女娃他还是能给的,只要她要。
“再说吧。”宝络淡淡道,阖眼,脸上的泪痕还未消散。身后的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手上的力道全然不松,两人间靠的太近,呼吸间便能闻到对方身上的味道。
胤禛贪婪的深吸一口,吻下她雪白的脖颈,一处一处,密密的落下,这些吻热烈而狂热,但全然得不到对方的响应,胤禛无力放下,翻了一个身,平躺着,右臂盖住双眼,疲倦道:“我知晓你是在为那日的事儿生我的气儿,只是那日弘晖出事时,恰好我接到衙门里通报,魏东亭因还不了户部的欠款自缢了。你也知晓魏东亭自小就跟随皇阿玛,又是朝中多年肱骨之臣,他儿子为了这事儿集结朝中重臣为他守灵,还因为当面与我对抗,你也知晓我为了这款银的事儿付出多少心里,若是此刻不做出决断,以后的欠银便不好再追。现下南北方大旱水灾,西北都是用银的时候,国库这些年已经已然空虚,若将朝中重臣,宗室欠的银两都追回来,定能补充库房。好在这次弘晖没事,皇阿玛也给他封了贝子,众王府中也只有太子的弘皙被皇阿玛亲封为贝子的,你也莫要再生我气了。”
胤禛道完,躺着等宝络反应,但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还不见宝络啃声,胤禛翻过身去,却见她已沉沉进入梦乡。
他微微苦笑,刚才的话都白说了。
翌日清晨,宝络服侍的胤禛洗漱完毕进入花厅,李氏,宋氏,钱氏等人早已侯在那里,宝络微微扫了众人一眼,目光停留在钱氏身上,月华裙,牡丹鬓头,连她刚来府,胤禛赏她的百福头钗都戴上了,看来她今天心情很好。
“坐吧。”胤禛先坐下,示意宝络也坐下,紧接着又亲自夹了一块水云糕到她碗里,宝络颔首,朝他露了一个笑容:“谢爷。”在众人的目光中夹起咬了一小口,便放下,又自己去夹了芝麻酥,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对她今日的举动稍稍有些惊讶,按理来说以往即便是福晋不喜欢也不会这么光明正大的表现出来。
“怎么?都看着我做是什么?”宝络正吃着抬起了头,目光直视胤禛等人,嘴角笑容不变,依旧和气的很。众人看她现下和往日无常,也跟着笑了起来,胤禛心也宽了下来,又夹了一块芝麻酥到她碗里,柔声嘱咐:“你爱吃这芝麻酥,我等会儿进宫时便去求惠妃娘娘做来,她宫里可是数一数二的好。”说着又给她递上一块帕子擦嘴。
宝络连忙起身,气的道了谢,忆起那年随驾的事儿,摇头道:“谢爷关爱,咱们府里便做的极好,不过东西再好吃,吃多了也会厌不是。爷,您也吃吧,再过一会儿便要上朝了。”一言一行与往日如常,再不似前几月伤心的模样,众人也放下心,钱氏出来对着两人一拜笑道:“福晋极是关心爷,妾身等自愧不如。”
李氏冷笑,嗤之以鼻,宋氏微微皱了下眉头,脸色不悦。宝络慢条斯理的吃完芝麻酥,才抬起头,嘴角含着笑:“钱妹妹这张嘴也是我等望尘莫及的。”
这话一出,钱氏顿时惨白着一张脸,无助的看胤禛,十分惊慌的模样,连胤禛也是始料未及,颇是惊讶,宝络低头捂嘴,笑声溢出嘴角:“我不过是开个玩笑,你们也真当真了?”说着给胤禛夹了一块水云糕:“妾身一直记得爷爱吃这糕,所以今早起身时特意让小厨房备下了,爷可尝尝味道如何?”
胤禛眼中仍有深意,并不被宝络的话所左右,只是若有深思的看着她,就着宝络的筷子咬下一大口:“味道不变,爷依然喜欢,福晋甚合我心。”听着他的话,宝络做低头娇羞,长长的眼睫毛扑盖而下,遮住一池心水,里头却再无波澜。
吃过早饭,送胤禛出门,宝络看着邻里的八贝勒府,外头的侍从刚备下轿子,侧门脚刚踏出一张皂底鞋,宝络便没有心思再等着看他们夫妻两恩爱,她转了个身,一边往府里走去,一边对满里问:“轿子备下了吗?”
满里是宝络之前的陪嫁丫鬟,早年前已经配了府里管家的儿子,一向也在她屋里侍候,也是秦嬷嬷的表侄女,她看了几个月觉得满里做事稳妥,嘴巴又严密,倒很合她的要求,便通知了管家,让满里来她屋里侍候。
而今儿个是太子妃邀请众福晋去郊外山庄赏桃花的日子,前半个太子妃就已下了帖子定在今日,宝络本不愿去,但昨儿个太子妃还派人亲自来请她明日一定要去,宝络想了一会儿打探到众福晋都有去,连近来与太子爷十分不睦的八福晋也在受邀之列,既是这样她也抵赖不得,非去不可了。
也好,待在府里久了,她浑身也快发霉,出去走走,晒晒太阳也好,不然她估计自己都快得产后抑郁症了。
宝络嘱咐好满里,让她留在府中照顾弘晖和弘暖的一切事宜,三个月过去,弘晖的伤七七八八也好了差不多,这孩子对学业功课倒是极为上心,前一个月就要嚷嚷去上学,还是被她压着到了这几天才开始上学堂。弘暖与他是一处,兄弟两自那日事情发生后,倒亲睦了许多,宝络看着也欣慰。
今日要去的那个庄园正是那日八阿哥打太子的地方,坐车去还是有一段距离,宝络现下就得出发。
去年去的时候是秋分景色,芭蕉开的最好,现下步入春天,桃花开得极好,两道夹路春花迎面,桃花如火,花树枝头,地上星散铺着落下的桃花瓣,红绿相间,正是极美,宝络下了马车,起了性子挑起一株,那粉色花瓣包着瑞黄的花蕊,恰到好处。
五福晋驾着快马呼啸而过,火红的旗装在马上轻巧的翻折,迅速捻起一簇折下,吁了一声,瞪马下来,变戏法似的将桃花株交到宝络手中,打趣道:“古来有佛祖拈花迦叶微笑,如今是五福晋折花讨四福晋一笑罢了。”
众人被她这一闹,莫不捂嘴偷笑,宝络有气又好笑的瞪了她一眼,佯怒道:“你又乱比喻,倒知道给自己脸上贴金,好歹你还是师傅,我现倒成了你徒弟了,该打!”宝络真举起桃花株,五福晋嘿哟一声:“真真不识好人心,四嫂,哎哟,人家不就惹你一笑吗,等会儿子我把我干儿子给抱回去,听说你那日把我的暖暖好一通骂,跟母大虫一般了。”
“你敢!”宝络被她逗得不行,五福晋顺势大喊:“了不得了,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那年四王爷在塞外不正是被母大虫给咬了吗?今儿个四嫂真成了母大虫,你们说这可不就是缘分吗?”
来往的福晋皆大笑,太子妃亲自出来迎接众人,五福晋连忙躲在太子妃身后求救,宝络打不得她正不甘愿,太子妃笑道::“四弟妹,你给我个面子,别理这小油嘴儿,她可是坏东西,走,进了里头,有几株皇阿玛亲赏的桃花,颜色极美,就等着你们来看了。”
宝络被她哄得不行,但经五福晋这一打闹,心放宽了不少,随着众人进入庄园内里。这庄园极大,封为春夏秋冬四院,上次去的是秋院,这次才来到春园,那里果真是春色满园,五彩缤纷,没有你要不到的花儿,只有你想不到的品种,众人皆是称奇。
宝络亦在桃宴上醉情于春色,贪喝了几杯,五福晋等人还在一旁撺掇,没一会儿宝络就感觉有些微醉,连叫人扶着去解手醒醒酒,刚出了院门口,就被一个行色匆匆的妇人撞到,还不等宝络回神,那人看到她颇为惊讶,连连告罪,宝络急着解手,也没多想,拐过弯处却还见那妇人若有所思的瞧着自己。
春园又命桃花园,内院错综复杂,来往之处名花美不甚收,宝络解了手,便然侍女先回酒宴,她只想一个人好好在这条石子路上走一走。
“娘娘,那贱~人回东宫的路上轿夫踩到石子儿上,她挺着个大肚子,立马就见了红,和咱们料想的一般。现下已要生产,咱们事先安Сhā进去的产婆早就准备好了三日散,即便是她能顺利生产,也活不过这三日,事后咱们必可说是产后大出血。”角落处有两人低声私语,那声音十分耳熟,似刚才撞到她的人。
宝络心下知晓自己又听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下意识要走,可又听里头竟是太子妃的声音:“哼,这就叫做报应,她只知道用这个害人,竟不知晓有一天我会用同样的方法在她身上?她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跟我平起平坐,既是如此,我便要让她知晓,谁才是真正的主子。”
“是,那贱~人竟迷了心窍,连四王府的大阿哥也敢害,若不是她怀着这胎,早死一万次了。”那妇人冷哼。
宝络浑身发抖,花盆底鞋踩在石子路上连退数步,好不容易靠在一处墙壁上,浑身也止不住的发冷,原来这事儿果真不是巧合,她费尽心思查不到竟是康熙的意思。
太子妃惊觉有人进来,与她妇人对视一眼,起了杀机,两人一左一右从花园两旁包抄过来,却不见人,刚才明明是在这儿听到响声的,那妇人有些惊慌:“太子妃,这儿……”
太子妃凝眉,四周扫了一圈,触及到角落里一处没藏好的布料,心下已知是谁,她对那妇人点头示意一番,命她先走,自个儿悄无声息的靠近宝络藏身的地方:“四弟妹,出来吧,我知道是你,今儿个就你一人穿藏青色。”语气凝重又紧张。
宝络闭上眼,深呼吸吐气,从花丛中出来:“你早就知晓?”
太子妃躲开她的实现:“我事后才知,王氏计划虽好,但她太过轻信她母家的人,她弟弟酒醉胡乱说出被她弟媳听到,她弟媳是个没用的,怕牵连自个儿连夜告了官,皇阿玛这才知道。”
触及到宝络的目光,太子妃补充道:“太子,四王爷都知道。那日你小产还在病中,太子请了四王爷来请罪,我心中早就留意这件事,让人盯了稍,这才知道。”
宝络平静的听太子妃陈诉这件事,她的平静让太子妃有些不安:“你不恨?”
“恨?”宝络反问,她心里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了:“皇阿玛既然知晓这事,可曾想过如何处置王燕?”她早该料到王燕如今已是太子的人,又怀了儿子,自然希望未来的帝王是她自己儿子,胤禛和弘晖都挡了她的道儿,是她太轻敌了。
“皇阿玛的意思,是等王氏生下孩子再处死,但太医早就摸出这胎是个儿子,太子少子,若王氏生下阿哥,以太子对她的宠爱定会以子求皇阿玛宽恕王燕,既是如此……”太子妃一顿,见宝络眼中也有深意,莞尔笑道:“那我便让她呣子俱丧!”那明亮的凤阳中啐出丝丝怨毒。
宝络抬头,凝神静静的看着她,她眼中有和自己同样的东西,虽然目的不一样,但目标是一样的,宝络上前数步,附在她耳边低声道:“二嫂,我知道宗室里各福晋若是不喜欢某个妾侍多用这种方法,这三日散虽不易被诊出来,但太子若是下死令查也未必查不出来,若是……”宝络贴在她耳边一字一句,冷静又清晰的道来,同时嘴角伴随这挽起淡淡的笑容。
太子妃大惊,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四福晋!”
作者有话要说:通告:明天可能出成绩,若是笔试过了,我一定会公开一章,回馈大家,届时会先出一章,里头字数非常少,你们买了之后,到第二天我再更上(因为有些童鞋看文时间不定,所以我用一天的时间给大家准备)这样都出来的数字你们就不用付钱了,亲们赶快买。也请各位祝我笔试一定要过啊!鞠躬,谢谢各位了!!
PS:有些童鞋会问,宝络没生孩子,只是流产了怎么会得产后抑郁症?这个产后抑郁症不是单指生产后的妇女才有,也有流产或者半路胎停的孕妇会得的。
40、
清朝穿越已婚妇女-正文 40 凤凰涅盘
东宫的侍女忆起那一日侧福晋生子时的场景,脸上依旧露着惊恐。那侧福晋躺在东院里整整疼了一天一夜,可孩子总是生不下来,直嚷浑身没力,刚使了劲儿生又昏了过去,产婆一直喂着参汤却依旧不见好。
太子立在梧桐树下,差点红了眼要拔刀杀人,产婆最后受不得直问太子是舍母保子还是舍子保母?太子还没啃声,一旁的李德全已接口:“传皇上口谕,阿哥乃是皇家血脉,定要侧福晋产下阿哥,必要时候舍母保子。”
皇室就是这般冷酷无情,宝络随着太子妃一同来到东院,太子避过宝络关心的眼神,揉搓着双手歇斯底里的大吼:“这是本宫的侧福晋,你给我闭嘴!”李德全大惊,以往虽也见太子跋扈任性,可到底也卖他几分薄面,今日竟似这般痴狂,难怪太子爷会放任那王氏祸害四王爷的大阿哥,此女若不除宗室难以安稳。 太子妃此刻亦是又气又急,气的是她与太子这么多年的夫妻竟不及王氏在他心上的一点分量,急的是李德全怎么说都是皇阿玛身边的人,此刻又是来传口谕的,半点都马虎不得。刚要上前去拦,反而被太子踢了一脚,沿着桌边撞了过去,啊的尖叫一声,听的骨头啪嗒一声脆响,众人吓得脸色惨白。
在太子妃的低哼中,胤礽恢复点理智,但脸上慌乱丝毫不减。宝络冷眼看着,处事这般不稳重的人如何当得起未来一国之君之位?康熙做的事儿件件都在为他铺路,可这胤礽倒好,自毁长城,她想不通有康熙那么精明的阿玛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儿子?
早在王氏未生产之时,康熙已料到她可能会难产,也准备好了口谕,甚至算计到太子在这种刺激下有可能发狂,着意让宫中最有权势的大太监李德全来压制,一桩一桩,一件件,一条连着一条,算计的极为清晰,冷静,也难怪他宁愿要舍弃她的弘晖来保全太子的名声。
宝络顿起寒意,屋内尖锐痛苦的尖叫声源源不断传来,可始终不见婴儿的啼哭声,从昨天开始到现在整整过了一天一夜,还未产下,这全然得益于蒙汗|药的功劳。
宝络嘴角渗出一丝冷笑,目光与太子妃在空气中对视,杀鸡焉用牛刀?女人生产时便是走过一趟鬼门关,王氏初产,身材纤细本就容易难产,而女人若在生产之时无力,那即便是吃再多的参汤,仙药都无用,到最后呣子俱亡!
王燕敢要弘晖的命,那她定要让人承受百倍之苦,以彼之道还之彼身,宝络微微昂起头,听着里面痛苦的叫喊声,神情异常的专注。在刚才太子妃提议用三日散时她便想过,那三日散不是不可用,只是若太子舍子保母,那王燕定还有三日可活,难保她不会将历史告诉太子和康熙,在承受弘晖可能离去以及失去女儿的痛苦之中,她就曾发誓,她要排除所有对弘晖的威胁。
所以王燕不得不死!蒙汗|药,便能在不知不觉之中送她上西天。宝络若有深意的朝太子妃淡淡一笑,抽出帕子捂着嘴,不让细长的欢笑声溢出嘴角,而低头微微颤动的模样,让人看去竟似她抽泣的感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到她觉得自己的腿都站麻的时候,屋里终于传出一声婴儿细弱的哭泣声,太子猛地挣脱开侍卫的束缚,满脸抑制不住的惊喜,他对着房门摩拳擦掌,皂底鞋刚踏出一步,却突听的里头蹦出一声惊呼:“侧福晋,侧福?大出血,太医,太医快来!”
太子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刚踏出的半步也停滞不前,太医匆忙跑进来,屋门被打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刺鼻冲来,宝络恶心的想作呕,连忙用帕子捂住鼻子,那黑洞洞的大门无一点光线透出,竟似乎一股冥地要把人吸进去一般。
太子第一次感到恐惧,一种与生俱来的恐惧,他的身子不断的发抖,到最后不断的战栗,李德全发觉不好连忙上前拍扶他的后背:“太子爷,太子爷,老奴在这儿,没事儿,没事儿,里面不是您额娘,不是皇后。”
伴随着太子的发抖,屋内捧着血水的银盆进出越来越多,颜色深的似要染成紫红色,宝络咬住牙,努力扛着,她屏住呼吸,一股沉重的代价突然向她袭来。
第一次有两条鲜活的生命即将断送在她手中,因为在这个朝代没有算计便不能存活,她已经失去过一个孩子,不敢再轻易尝试,那屋内,那个唯一一个与她有一丝联系的女人即将在这个朝代失去生命。
她会不会回到现代?宝络在慌乱中胡乱的猜想着,耳边乱糟糟一片,直到产婆突惊天一声哀哭:“侧福晋没了!”四周慌乱哭成一片,而屋里那脆弱的哭泣声,也如同他母亲的消亡,渐渐沉至。
这一刻宝络并没感到多少轻松,她跌撞的走出东院,满里早就侯在那里。三月的春天还冷得很,她给宝络披上一件御寒披风,担忧问:“福晋,您的脸色怎么如此苍白?”
宝络抬头看着余晖慢慢爬下枝头,空气中依旧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她疲惫的阖上双眼,眼前那个女娃寂寞空洞的身影慢慢浮现在她眼前,她微不可查的长叹一口气:“没事。”
回到府上已经是掌灯时间,胤禛捧着一本书卷坐在她屋中,灯光有些灰暗,遮掩住他的侧脸,这种现实的安稳,给她一种别样的柔和。
曾几何时她亦幻想过有一天能嫁一个爱她的男人,只要一个安稳的家,能包容她的一切,无论路上风雨侵扰,只要他能护着她,再难的日子她也甘之如饴,可如今,她在这个时代已经过了十几年,年少的柔软的心早已被身边的琐事渐渐磨硬。从来她都知道胤禛不会是一个好丈夫,但只要他是一个好父亲的就足以,只是那日弘晖出事,他不能回来,让宝络彻底认清,在这个父父子子,君君臣臣的朝代,一切在皇位利益面前都不堪一击。
无论她是谁,都改变不了这个朝代根深蒂固的思想。
触及到宝络异样的目光,胤禛抬起头,默然看着她,眼中深意不可探究:“你回来了?”没问他去了哪里,宝络微微一怔,回了神,嘴角习惯性的带上温柔的笑容:“王氏难产,妾身与太子妃一同去东宫了。”
宝络行了个万福,上前给他倒了一杯热茶,自己要了一杯热奶,温热的牛奶滑过冰冷的内脏,宝络打了个抖:“只可怜呣子俱亡。”末后几个字,似一缕青烟从她嘴中缓缓吐出,烟消云散。
宝络不在于他对视,瞥过眼,眼神淡淡落在屋角的桃花上,那桃花灼灼其华,宜室宜家。
“那太子一定很难过。”胤禛起身,走至她身旁,双手紧紧箍住她圆滑的双肩,刚要扳过,两手却突然滑下,从背后搂住宝络的柳腰:“咱们再要个孩子吧,你给我生一个格格,我定会视她如掌上明珠。”
宝络深深呼吸一口气,不让眼眶内打转的泪珠流下:“爷,妾身自是喜欢,不过孩子都要看缘分。”
“没事,只要我们努力,小格格一定会怀上的,”胤禛呼吸她身上的馨香,双手从后面缓缓滑过她的扣子,骨节分明的十指灵活打开一颗颗玉扣,顷刻间藏青色旗装滑落宝络白皙的脚踝处,一如往昔的美妙。
宝络闭上眼,十几年的夫妻生活早已知晓对方的敏感点在哪儿,当胤禛的唇齿轻轻咬住她耳角时,宝络一声轻叹,某一处已微微湿润。宝络引长脖颈让他亲吻,胤禛夺住她的嘴角,两手勾住她的腰身,墨色双眸盯住她,似要摄入魂魄一般,将她抱入床幔之间,长指一挥,碧绿色床幔轻轻滑落,遮住一室的缠绵。
宝络牢牢的攀在他身上,感受着他强有力的侵占与律动,在一次次即将要攀上高峰处,唇齿间娇媚的呻吟声尽数被他吞入唇肚,胤禛忽然支起身,身下律动不变,却是更深的望入她的双眸,带着占有似的宣告:“都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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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侧福晋没的事儿不过一夜便传满整个京城,太子这几日做事越发的奇特,先是要求各府福晋来奔丧,这王燕虽是太子的人,但到底只是侧福晋的身份,太子要求各府嫡福晋来为一个侧福晋奔丧已是于理不合,但也奇了怪的是,康熙竟默允了,连太子妃也没出声反对,后不知哪个人得到风声,原这王燕没的那个晚上,太子一个人在院子里嚎啕大哭了半夜,连康熙和太后也拿他没办法。
太子这般,竟是罔顾了他自己的身份,他似乎不仅仅是要发泄对王燕的眷恋,更多的好像对皇后因他早逝的一种压抑的痛苦,但这也是意料之内的事儿。
宝络称病,让李氏带她前去。这不是因为王燕的命折在她手中,而是她怕,她怕在那个院子里再次看到自己狰狞的样子,但是若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依然还是选这条道儿,王燕实在是知道的太多,她不能,也不敢拿弘晖,弘暖以及她自己的命来堵这不可确定的因素,即便只是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要将这个泯灭在灰烬之中,未来她不管如何,她只要活在当下。
府里安静极了,宝络剪下花枝上溢出的枝叶,这粉色夹杂着白色的桃花在这春意盎然之下着实的漂亮,满里跟在她身后,眼神柔和,但触及院落中走来的宋氏和武氏两人,嘴角微微向下瞥道:“福晋,宋格格和武格格来了。”
宝络抬起眼皮,掠过一眼,剪掉一朵糜烂的桃花,嘴角不经意的向上仰起:“这时候来,总是有些秘密要告诉我,你且听着吧。”
武氏刚来王府时不过十四五岁,如今这些年过去,早就张开,十分艳丽,于此同时之前的棱角似也渐渐展露出来。她虽艳丽却并不得胤禛的宠爱,宝络观察着,以前胤禛喜欢李氏那个类型,也就是武氏这种娇俏形,现下可能年龄渐长,越发喜欢恬静温柔的,钱氏的容貌都比不上二者,但性子当中总带着一股水般的柔弱,极易让人起了怜惜。
其实按照这样说来,那后期乾隆这一点估计是随了胤禛了,都喜欢小白话形的。宝络对钱氏倒没多大反感,主要是两人勾不上,钱氏很懂得分寸,知晓她是福晋,事事都对她十分礼让懂事,这样子的人虽然会分去胤禛的宠爱,但对她来说无害无益,她不想发作什么,只是从去年开始,钱氏的受宠,让后院的女人很是不满。
“福晋吉祥,今日精神可好了很多了。”宋氏武氏对视一眼,弯下腰,咧嘴笑道,那满面的容光比她还兴奋的样子。宝络回一一笑:“各位妹妹安好,快起身吧,我也是看今儿个天气大好所以也喜欢出来走动走动,怎么不见张妹妹?”
张氏,是她带入府中的,几人之中就属她性子最为温和,每日多是吃斋念佛,偶尔出来的几次绝不寻衅,稳妥的很。
武氏与张氏住的最近,满笑道:“张妹妹说春天易困觉,现下吃了早饭又有些困乏,让我和宋姐姐给您请安了。”宝络不置可否,哦了一声,且等她们两人继续说道。
宋氏走至宝络身旁,熟练的舀了一捧,沾上十指给桃花洒水笑道:“爷好几个月没去张妹妹那边了吧,若不是为此,我还以为张妹妹有喜了呢。不过福晋,你可知钱氏这几个月月事没来吗?”
宝络停住,十分惊诧的看着宋氏,做惊讶道:“真的?莫不是怀上了?”满里在一旁看着,瞥过脸,嘴角僵硬的抽动了一下。
“可不是。”武氏脸上气鼓鼓的,这三个月以来王爷都宿在福晋身边,就这般还能让她怀上,听说也才刚坐胎两个月整,这狐媚子,不知凭借着什么手段勾引了爷去。
宝络听她们两你一言我一句的搭唱完,心中默默算了一下,还不满三个月,胎像还不稳,这宋氏和武氏来她这边是想指这个吗?
“福晋,这钱氏太不尊重您了。”宋氏气鼓鼓道,好似被人撬墙角的人是她,宝络却是纹丝不动,钱氏生孩子关她屁事,她又不是打胎装业户,后面还有弘历,弘昼,年氏的三个儿子,以及那个着名的圆明园阿哥,她操那么多心思做什么?
只是,她记得野史里曾流传乾隆是汉人女子钱氏所生,后为继承帝位雍正特意将她交由钮钴禄氏抚养,以提高其帝位。
现在胤禛后院的确有一个钱氏,也是汉女子,那乾隆到底是不是她所生?
宝络剪掉最后一片枯叶,抬头望着晴空,万里无云。
她想好好过日子了。
41、风雨飘摇
手头边的事儿总是忙不完的感觉,无论是在王府还是塞外。
自今年五月十一日起,宝络作为四王府的家眷随驾巡幸塞外,七月十八日,康熙与众阿哥,大臣行围,而时间总是不会等人回过神,一眨眼已然进入九月。 九月的塞外,风景依旧如画,那一重重白色的小花像星星点开满了整个草原,而草原上的雨季刚过不久,这一月份正是草原上草足马壮的时节。
帐篷外耳边呼啸而过的都是男人们蹬马摇喊的的声音,期间偶尔伴随着几声清脆的蒙语合歌,豪壮的角逐声合着歌在辽阔的草原上有一种摄人心魄的壮美。
宝络原听不懂蒙语,但在京城中时常要接触蒙族贵族,十几年下来,对于蒙语宝络多少有些听得懂,那赛场上的歌声唱的正是对远道朋友的欢迎:举起金杯把美酒斟满;塞勒尔外冬塞勒;朋友们欢聚一堂共同干一杯……
宝络歪在榻上,背后靠着三个软枕,手上拿的正是王府刚来的信件,李氏无非是发泄一下她寂寞又哀怨的怨妇情怀,宋氏自然是告诉她府里近来的状况,末尾总是不忘请个安,而钱氏的事儿就有些难办了。
宝络沉思着,平静的脸上一闪而过的厌恶。
满里出去时见她是这个姿势,进来还见她是这个姿势,生怕她等会儿僵了身子,连忙上前一边扶着她坐好,一边皱眉看着钱氏的字迹,问道:“福晋,您可要允了钱格格的事儿?虽说她如今在府中颇受王爷的恩宠,但如今她堪堪怀孕也才七个月,怎么就立刻让娘家的额娘来王府陪着?莫说是李侧福晋没这般待遇,便是您也不过是生产时候老夫人住在王府几日。”
钱氏送来的信用的是薛涛笺,笺纸以胭脂木浸泡捣拌成浆,加上云母粉,渗入井水,制成粉红色的纸张。字面上印着花纹甚是精巧鲜丽,着实费了一番心思。当然钱氏写这封信绝对不是给她,信件开头署名上写明了这信给的是胤禛。
宝络揉搓着细腻的纸张,鼻尖隐约有醉人的花香味儿,眼前慢慢浮现出钱氏那一低头娇羞的模样,最是男人心头不可舍却的解语花,宝络嘴角荡出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她折开耳畔散落下的青丝,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将信件交由满里:“交给苏培盛。”
“福晋?”满里收着信,惊讶的盯着宝络。钱氏提的要求本就特殊,以前就没这个惯例,现下不允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福晋若是把这封信交给苏培盛,不就是把这事儿告诉王爷,钱氏如今在王府已如此得宠,若是这般应允了,只怕日后产下阿哥风头更胜,日后指日封为侧福晋也不是没可能的,前头已有个李氏做例子,现下难不成还要再来一个钱氏?
宝络伸了个懒腰,揉搓着大腿,没回头直接道:“钱氏的心思我了解,也明白。现如今她风头正盛,我和她计较这么多做什么?更何况得宠于一身便是积怨于一身,我若是横加干涉倒是给李氏她们出气,没这个必要,你便按照我说的去做。”
说完,龇牙咧嘴倒吸了一口气,刚儿保持同一个姿势太久,腿上都麻了,现下感觉整半边腿都是酥软软更电击了一般。
满里低着头,琢磨着宝络这些话,但看自家福晋单薄的身影,心下忽对王爷升起一股不满来。
但宝络并没有跟满里说的是,自从经历了弘晖和王燕的事儿,很多事儿她想开了,妥协并不意味着爱上,而是更加认清这个社会的现状。
她已经三十多岁了,她不会再去天真的渴望能获得一份真挚的爱情,更明白这个不可能在胤禛身上去获得。对于一个皇权有着极度扩张和占有欲的男人来说,他是危险的,宝络不敢再拿自己和两个儿子的命去赌,她不想走王燕的老路,在这个天家,永远不要去渴望这些太过虚无缥缈的东西,而她能做的只能是接受。
在钱氏的问题上,乾隆到底是不是她生的?还是说会是后来的钮祜禄氏所生?但她总隐隐的感觉因为她和王燕的介入,历史的轨道好像无形中渐渐发生了一些变化,但无论如何,未来胤禛能否称帝,对她来说都不重要,她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作为一个母亲,她只要她的弘晖和弘暖能够平安便好。
想来从五月到现在九月,整整四个月过去了,这个塞外行程什么时候能结束?弘晖弘暖在那拉府会不会想她?有没有好好吃饭,睡觉?弘暖的字进步了吗?
宝络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快要长满荒草,她掠出头,草原的夕阳美的壮阔,在这样一望无际的绿地上,那落日时极致的余晖给草地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连晚霞也绚丽多彩,这都是京城甚至现代不能轻易所见的,太阳似乎离她很近,很近。
胤祥刚进帐篷就见宝络一人独倚在窗户旁,他微的一愣,又瞬间笑开:“四嫂,好兴致,十三给您请安了。”说着微微躬身,右手点到地面。宝络见是他连忙招呼他进来坐,接连命人上了茶,问道:“十三弟今儿个怎这么好兴致?你四哥还没回来,刚才去太子爷那边,你且坐一坐。”
胤祥爽朗笑着,一边别好袖子一边回道:“是,四嫂。刚儿我才打那边回来,四哥说昨儿个打了一只鹿,这不正请我来吃鹿肉的,他稍刻便也回来了。”
这些年胤祥与胤禛的关系越发密切,今年年初爆出的水灾也是兄弟两人一同前去赈灾,两家来往也频繁,但与胤禛不同的是,胤祥十分仗义,堪堪比对历史对他侠王的赞誉,与十三福晋的感情也十分和睦,众妯娌间就属兆佳氏最为幸福。
胤祥这么说,宝络自然点头说是,不过一会儿果真见胤禛从外头回来,他畏暑与平日里头一样,满身大汗,国字脸被晒得通红,唯余鼻间两撇胡须依旧整齐如常,宝络侍候完也不爱多说什么,她知晓在这个敏感的时间段她能不凑合就不凑合。
前几天十八阿哥刚没的,康熙为此伤心难耐,众人都摸着他的脾气走,宝络虽不能知晓太子被废的准确时间,但估摸着也就这几天了。
待宝络出来时,苏培盛正命人抬着冰镇鹿肉上来,他看见宝络连忙行了礼,请了安:“奴才给福晋请安,福晋万福。”宝络似笑非笑的从头到底打量了他一圈,淡淡道:“起了吧,被让爷久等。”宝络那一眼看得苏培盛一股寒气从脚底心儿升起,也不敢多说什么,麻溜的命人抬了进去。
满里迎上前来,替宝络摇扇,旁人立马离了两人三步远跟上,满里戒备的瞅了瞅四周,低声道:“福晋,听说苏培盛将那信交上去了,但爷却没说什么,您看,这事儿?”满里正纳闷着,又迟迟不等宝络回答,再看她止步不前,也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却见几个宫里的娘娘踩着花盆底鞋儿走过。
“她是谁儿?”宝络微张大嘴巴,浑身僵直,不敢置信。满里不解反问:“哪儿个?”这里头好多的娘娘,怎么知道福晋指的是哪一个?
“粉蓝蝴蝶织花图案的那个。”宝络紧接着补充:“就是那个比较高的,回头跟另一个娘娘说话的那个。”那模样竟和王燕有八分的相似,只是气质不同而已,若不仔细细看,她真当以为王燕回魂了。
眼前三五个年轻的宫妃穿着华丽,一边笑着攀谈,一边拉手而过,见到宝络连忙微微互行了礼又走了,其中一个长相秀美的贵人见宝络诧愕的盯着她,也很是惊讶,但也不宜说什么,只赶着前面继续携去,走至转弯处还不断回眸看着宝络,好看的柳眉微微一皱,灵动的双眸却越显淳真。
满里瞧着,连忙道:“福晋好些日子没去宫里了,一些事儿自然不晓得,那位是几月前皇上刚选进宫的郑贵人,擅长音律,歌声委婉动听,颇得皇上喜爱,这次巡幸塞外还带了出来。”
郑贵人?莫不是郑春华?看她长得这个模样,宝络心思更重了。
走在回去的路上,带着青草味和一些寒意的晚风一**袭袭出来,大草原上牛马早已被牧人赶回家,几处寥寥篝火缓缓升起,飘着果木香的木材在燃烧中发出啪啪声响,不远处几个驻守的侍卫交头接耳的换了一班岗位,伟岸的身姿显露出一丝紧张。
宝络双手交叠在胸前,似乎闻到暴雨前夕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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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华灯已上,御帐内,李德全送上一碗鹿血,内务府一并送来了绿头牌,康熙靠在榻上将折子随意放在一旁,就要接过。李德全却突然噗通一声跪下,声音有些颤抖:“万岁爷,您这都第六晚了,今晚您不能再翻牌子了。”
康熙手一顿,瞬间打落太监手上的绿头牌,李德全吓白了脸,跪在地上,缓缓的抬起头哭道:“皇上,奴才知道您心里烦,可是您的龙体是大清江山的根本,万一龙体欠安,那怎么得了啊。”
康熙闭眼,微微抬起头,疲惫的叹了一口气:“孤家寡人呐,孤家——寡人。”末了道:“拿下去吧。”在太监捡绿头牌的功夫,康熙已从榻上起来,对李德全道:“你去把图里琛和鄂尔泰叫来,陪朕出去走走。”李德全立马擦干了眼笑道:“哎!皇上,去哪儿走?”
“鹿苑。”
夜晚风已凉,鹿苑里头的守卫早已入睡,图里琛命人打开先打开了鹿苑的Сhā门,叫醒了鹿苑的管事。
到康熙进来时,好几头鸣鹿也从梦中惊醒,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康熙,又倒地睡下。康熙吹着凉爽的夜风心情顿时愉悦了不少,正走着,却见鹿苑里头大块砖房内倒影出一男一女的影子。
康熙有些诧异,图里琛紧张道:“皇上,咱们还是回吧。”
康熙不理会图里琛的话,上前连走数步,待看清影子倒影出的男女热吻轮廓,转手就给图里琛一巴掌,呵道:“当的好差,出这样的丑事,里头是谁?”
图里琛连忙回头去找鹿苑的管事,鹿苑管事自也是着急,连忙去找今晚排班的侍卫,却在大砖块房楼梯下发现太子身边的侍卫倒在哪里,图里琛连忙上前一探:“他死了。”
康熙越发起疑,撩起袍子往楼梯上走,刚踏出一步却听里头幽幽传来女子恬淡柔美的歌声:“阿妈,阿妈,月光光;阿儿,阿儿在梦乡……”那歌声别样的熟悉,康熙连上了数步台阶,走至大砖块房外,却转身回走:“是春华的。”
紧接着心血不齐倒退数步,差点从楼梯上摔下,李德全和图里琛连忙接住他,康熙扶着心脏,哀道:“折回去,折回去。”
一行队伍行色匆匆赶回去,而一抹身影从外廊上缓缓走出,惨白着脸叩开里头大砖房的门。他警惕的扫了四周一圈,云朵间月光泄下的光辉照在那人脸上,赫然是太子府的张秋山。
42、胜者为王
九月初六,似乎是个不平静的夜晚,宝络微眯在榻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听宫女唱曲,五福晋歪在她身旁和七福晋津津有味的听着,偶尔转头与宝络搭上几句,时间倒过的非常快。
小宫女是五福晋府上的,模样长得不是顶好,但嗓音却是极为圆润婉转,一曲《贵妃醉酒》愣是似水泻一般溢出,圆而有力,再配着音色纯美的二胡声,实在是一种极致的享受。这时满里从外头进来,端来三碗冰镇酸梅汤,在宝络的示意下先送至五福晋七福晋跟前。
七福晋一笑端起,刚要喝,却不料手有些滑,差点翻手打翻,幸好满里眼疾手快立马接过手,紧接着抽出手帕利索的将七福晋身上还在滚动的酸梅汤打落,只一眨眼的功夫,身后的侍女还没靠近,已然完成。七福晋杏眼微微一眯,打量着满里,笑问:“四嫂,这姑娘面生,是刚调到您身边的吧,模样长得倒是挺俊俏,不过梳着鬓,可是嫁人了?”
满里越发低头退至宝络身旁,五福晋笑着回道:“老七家的,你以后就该经常到四嫂这边走动走动,这媳妇原就是四嫂的陪嫁丫鬟,只是年前刚嫁了人,你看她做事稳妥便知是个稳重人。”
五福晋与七福晋交好,两家倒是经常走动,宝络与七福晋结交甚少,只观她平日里是个轻快的人,和七贝勒一样,性子安静又平和。今儿个两人过来原是要拉宝络去草原上参加篝火的,但宝络心知太子被废便是这几日的事儿,不想出门,也担心五福晋等人,干脆留她们下来玩。
七福晋连着喝了好几口的酸梅汤,眼眉眯成一条缝儿,人虽不美但面相却是十分平和的模样,她笑道:“这是自然,四嫂这边的酸梅汤做的正对我的口味,下会儿我可是还会来讨的,到时候四嫂可不许嫌弃弟妹才是。”
众人被她赖皮的模样哄的大笑,却见她突然安静下来,侧耳不知听着什么,脸上神情有些迷惑,她转过脸,奇怪道:“四嫂,五嫂,你们听,刚儿外头唱歌喝酒跳舞的声儿还大得很,怎么一下子突然就静了下来?莫不是有什么事儿吧?”
宝络和五福晋听她这么一说,这才感觉到外头真的异常安静,这种太过安静让人心底隐隐生出几分诡异,平日里这种欢声笑语至少要闹到月上中杆,现下也约莫不过七点左右的时间,怎么就散了呢?
五福晋也颇是怀疑,正起身,外头七贝勒已派人来找七福晋回帐篷,看那奴才面色不稳的样子,宝络心中生出几分猜疑,再不过一会儿,五贝勒也派人唤五福晋回去。
这种情况下,仆人说话遮遮掩掩,众人皆觉定然发生了什么大事,五福晋和七福晋连忙起身告饶,宝络自也不敢挽留,亲自将她们送出去。
月已上了中天,草原上的夜晚浸在一片舒适的风中,四周满是青草和花的香味,清爽舒适中透着一丝寒意。满里跟在宝络身后,将随手拿来的斗篷披到她身上,轻声道:“福晋,夜深了,早些歇息吧。”
说话的功夫,远处侍卫拿着火把的星光,断断续续不断移动闪烁,宝络散着长发迎着风,抱胸问道:“满里,今儿个咱们见到的郑贵人是什么时候入宫的?”
难道世上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情吗?那个郑贵人和王燕长得有五分相似,最像的莫过于气质,在看到郑春华的一瞬间,她甚至以为是王燕又活过来了,或者是复身在郑春华身上,但是两人什么地方都相似,唯有眼神最不一样,王燕是贪婪和精算的,而那个郑春华,她的眼神明亮而又有神,对生活充满着希望,一个人什么都能骗得了人,宝络确定她不是王燕。
更重要的是,王燕和她一样是从现代来到这个朝代,王燕身上或多或少都存在和她一样的气质。
满里有些奇怪,看着她,按理说福晋平日里对后宫的娘娘极少关心,今天怎么主动提起那个郑贵人了,她心中虽有疑虑但还是回道:“这位郑贵人的阿玛是工部主事儿,官儿不大,但贵在是汉军旗镶黄旗的。是去年选秀刚入宫的,之前只是一位答应,但因入宫后颇得皇上喜爱,因此无子就晋了一个位份。”
宝络应嗯,接受着这个消息,去年选秀是六月份的,因清朝三年一选的规矩,因此今年并没有选秀,也就是说郑春华进宫的时候,王燕已是太子府的侧福晋,两人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再则,她曾听到消息,宫里的喜宴庆祝王燕多半是不参加的,一是因为她侧福晋的身份,前头还压着一个太子妃一个镇国府的格格,二是听闻康熙一向不喜欢太子这个侧福晋,极少见王燕,即便是王燕册封为侧福晋,康熙也只是略略见过一次,王燕低着头,是没机会和康熙对视的,因此康熙没见过王燕,或者说对王燕没印象,那都是极有可能的,而这个郑春华,她记得曾看过一篇野史,上面记载太子被废是因为和郑春华的不伦关系。
那事情到底会是怎么样?宝络目光转到不远处胤禛帐篷内,里面灯火高亮,不时有太监端着酒菜进去,里头的两个兄弟,一个即将被圈禁十年之久。
“福晋,您看。”满里突然凑近道,宝络惊了一下,望去,一个披着黑披风的男人快速走来,他背着月光,不时看着后面,怕像被人跟踪一般,看不清大致的模样,但身形宝络却是十分的熟悉——太子。
“四弟妹……”太子铁青着脸,闪躲了宝络的目光,在宝络行礼的瞬间,连忙搀起,两人的手在半空中接触,太子似被烫了一般,慌乱的甩开,脸色极为不自然的咳了好几声,才支吾问:“我来找四弟。”全然不似以往意气风华的模样,带着些许颓废和慌乱。
宝络咧了咧嘴角,心中泛起一阵快意,却并不直接回答他的话,只道:“四爷在里头。”说着手指着不远处的那个白色帐篷,听宝络这么说,太子面色才稍霁,慌忙的向宝络颔了个首又匆匆离去。宝络望着他的背影,又突然掉头看着不远处人影和火光耸动的草丛中,嘴角边的冷意更甚了。
欠她的,她会一笔一笔记得清清楚楚!
满里面色慌乱,焦急道:“福晋,太子爷深夜披着黑篷前来,定是要坏事了。”
“我知道。”宝络冷笑,还要继续说,就被不远处不断传来士兵汇集的声音打断,那头火光越加盛了,宝络算着,此刻在塞外,除非有康熙和太子的手令否则不可能有大级别的调动侍卫,而即便是康熙知道太子与郑春华不伦的消息,也不会在蒙古人的地方自打嘴巴,而太子此刻来找胤禛便是要与他商讨,在这种情况下更不可能谋反,排除掉这两种原因,那只剩下,有人假造圣旨或者是太子的手令。
显然后者的可能性大于前者。
八爷等人好手段,可想而知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已知晓发生了什么事儿。
那么,太子被废也不过这几天的事儿了?
宝络面色一敛,紧接着就瞧着十三一脸紧张的和太子一同出来,两人见到宝络脸色皆是不好,十三还带着酒气,头发有些凌乱,走到宝络身边低声道:“四嫂,我哄骗太子爷四哥不在里头,请您转告四哥日后若发生什么事儿,切勿为我出头。”声极为小,却十分决绝。
太子跟在身后已十分不耐,宝络还没反应过来,手上就感觉被塞了一个小字条,而十三已随着太子走远,在高高的草丛中,十三回了个头望了一眼宝络,他身后不断闪烁的星点却离他越来越近了,夜里黑乎乎的,似乎能把人吞噬进去。
一阵冷风吹了过来,宝络才惊觉自己手心出了好多冷汗,她打开小字条,里头赫然写着两个大字:废嗣。
“福晋?”满里担忧的喊道,瞧着后头帐篷里出来的人,紧接着又提醒道:“福晋,爷出来了。”宝络下意识的捏紧小字条,借着整理旗装的功夫努力想平复内心的骚乱,她有一种错觉,自己已经参与进这九龙夺嫡之中,一种刺激又带着强烈报复的急切感不断涌上她的心头,但随之而来的理智又告诉她,这并不是太子的最终一击。
“宝络。”
身后胤禛喊了一声,声音从未有过的沙哑,宝络捏紧小字条回头,僵硬的想拉起笑容却依旧肃着脸:“爷?十三爷他?”
这个男人她并不同情。
“你知道了?”胤禛并不答话,却拿眼盯着她,一双鹰眸幽深如海,刚儿的动摇瞬间平复安稳,这种带着探究和怀疑的眼神,宝络并不是第一次从他身上看到,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在他眼中看到。
她捏了捏手心的纸条,递上:“十三爷交给妾身的,他让您千万不要为他出头。”
胤禛身形一晃,手抬起顿了一下,眼神专注的看着那小字条,似早就知晓里头是什么,道:“既然你知道了,就不要与任何人提起,即便是十三弟妹也不要多说。”
“妾身知晓。”宝络颔首,手心的冷汗已干,只是觉得草原上的夜晚冷的发寒。
不远处,图里琛带着个人急急跑来,对着胤禛和宝络匆忙行了一个礼道:“四王爷,皇上命您赶紧去一趟。”
胤禛微张嘴儿,颇是惊讶的样子:“可是京城发生了什么事儿?”
图里琛哪里敢多说,肃着身回道:“王爷,奴才不敢多言,王爷自去便晓了。”
“好。”胤禛深深看了一样宝络,点头。
在他与宝络擦肩而过的瞬间,云朵散去露出一抹皎洁的月光,宝络突然瞧见图里琛身后跟着的人,抬起红顶戴,肆无忌惮的瞧着她。
多隆?
43、成王败寇
胤禛走远了,图里琛和多隆紧随其后,宝络盯着多隆的身影微微出神。印象中那个青涩又有些鲁莽的男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历经沧桑的成熟。她记得之前有听闻人说多隆喜欢六妹,为此差点还去提亲了,只是六妹早已嫁于张廷玉的胞弟张廷璐,这多隆如今可是如何?
宝络微微侧身问向满里,说话问:“这些年也不曾听到多隆贝子娶了哪家的千金,你可知她福晋是谁?”满里也是不知晓,回道:“福晋,奴婢对此事也不甚知晓,只是有听说我,王府的许多格格都想嫁于他,但不知怎的多隆贝子这些年唯纳了一个小妾,连个女儿也不曾生下,也是怪的很呐。”说着停了会儿,招手唤一个年轻的侍女过来:“这些个丫头片子倒每日爱做梦,问她们准没错。”
那侍女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头上配着一朵绢花很是年轻好看,她听满里这般打趣自己,很是不好意思红了脸,又悄悄抬头见福晋饶有兴趣的样子,这才安心说到:“回福晋的话,奴婢听说,这多隆贝子好男风,因此多年不愿娶妻,为此被整个京城拿为笑话呢。不过现他已是皇上面前红人,别人也不敢提这会儿子事儿。”
多隆好男风?宝络却是不信,她看着三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幕中,连着最后一点宝蓝色的补服也消失在转角。这月明星稀,冷风习习吹来的夜晚,好像处处都藏着惊天的秘密,又好像处处匍匐着一头野兽将你一头吞掉。
宝络也渐渐恢复平静,这些事儿与她又何干?作为一个现代人,她在这个时代唯一的优势也只是较早的知晓结局,但知晓这结局又有何干?成王败寇既已注定,在这条政治的道路上永远只有冠军。而她现在是四福晋,在未来也不过多将福晋的名头变成皇后,载入那冷冰冰的史书。
在以前,她从未想过那个四福晋未来的雍正的皇后竟会是自己,现下她道真想再回过头好好看一看那些史学家把自己是如何的点评?怕也是千篇一律的贤惠恭顺,和睦六宫,为上所尊罢了。
可她这一世便只有这般活着?宝络冷冷一笑,黑眸在月色照耀下竟泛着琥珀色皎洁的光芒。
满里被她这一笑,渗得慌,轻声问:“福晋,回吗?”月上中天,再不睡就晚了呢。满里很忠诚的履行她的职责,所有的一切都与她没关系,唯有宝络的身体和作息是她的一切。
宝络回过头,被她问得不禁笑道:“回,怎么不回?”声音也愉悦的调高许多,今晚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有些人会兴奋的睡不着,有些人会痛苦的睡不着,围绕着康熙的那一把皇椅,这些人斗尽了全副心思和良心,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但这一切还不是最终的结局,一切还要等到康熙六十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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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似乎一夜不能安眠,外头烛火亮得很,四周的女眷都犹如惊弓之鸟,各家的爷去了一夜都未曾回来,都急的很。宝络被外头不断嘶鸣的马叫声吵醒,待要入睡,草原的晨光已撒进窗纸,落下透明的光线,她在床上又翻转了好几个身,都不能再入睡,无奈之下只起身窝在床上,眼角还带着浓重的倦意。
“福晋要洗漱吗?”满里听到声响进来问,宝络摸着长发,皱眉摇头,昨晚她梦到被胤禛揪了一夜的头发,现在想想头皮还疼,她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儿?
“爷回来了吗?”宝络漱口后吞了一口蜂蜜水,声音带着晨起后的沙哑。
满里帮着她将长发拢到身后,用缎子绑了一个小结,点头道:“半夜回了一次,又换了一身常服就走了。不过走的时候单独来了福晋您帐中,也不让奴婢跟来,只让奴婢等人在外守着,也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出来了。”满里缓缓道,给宝络递上一块精致的西洋镜。
那西洋镜还是之前她生辰的时候胤禛送的,雕工精致,最重要的是镜面清晰,她用的顺手。宝络似听非听的嗯了声,端看着镜中的自己,这些年岁数好似在她脸上没留下多少痕迹,只是这张脸越来越像她之前的模样了,之前左耳旁处原没有小痣,后一日照镜子时不知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了。宝络端详着,视线渐渐滑下,停在锁骨一处,微微一愣。
昨夜他来她帐中只为了这事儿?
满里在一旁也很是惊讶:“福晋,您脖颈处儿怎么有一块小红斑,待奴婢给您拿皂水去。”
那吻痕不外不偏的落在她锁骨正中间,在她白皙的肌肤下越发衬的粉红透明,宝络摩挲着吻痕,上面似乎还能感觉到他允吸落下时的霸道和贪婪。在情事中,这不是第一次了,但这次却是第一次不是在情事中他落下的。
只那一刹那,心中若无稍许摆动是骗人的。
满里身后随人端着皂水进来,一大盆水撒着花瓣飘着幽香,宝络仔细摸过吻痕,取了热帕子和着花香,闭上眼重重按下,只是弄了许多下还不见消散,反倒带着一些淡紫色,满里因为自己的主意不得用,有些懊恼,又叫人取了风油精来,宝络却是懒得再去和这东西计较了,自个儿系好肚兜,取了一件粉色的宫装披上,油亮的黑发也是挽了一个最为寻常的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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