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早就端来食盒,一道道摆上桌,满里嘱咐人将水云糕着意放到远处,一碗淡奶放置宝络跟前,刚来的侍女弄不明白,这吃食不是每日王爷来吃时福晋特意放置跟前的,怎么今日倒放得远了呢?她正迟疑着要不要挪,满里已经瞪了她一眼,利索的掉了个位儿,宝络依旧放着头发从床下起来,只拖着一双轻便的软鞋,巡视着桌面一圈,也不用筷子,捻着松软香甜的蛋黄糕入口,随即吸了一口淡奶,一夜沉寂下来的面色渐渐回暖。
胤禛从外头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一幕,但此刻他的面容却极为的疲惫,全然不顾宝络惊讶的神情,撩开枣色团云常服,只擦拭了手,也夹了一大块蛋黄糕入口,对其他的就更为宽松,直接用宝络之前未喝完的淡奶,一口气见了碗底。
众人皆有些惊慌,连外头通报的人也是他进来坐定后才通报了起来,苏培盛弓着身,给宝络请了安。
“爷?”宝络还一下子吃不消,这人哪里冒出来的?
胤禛却是淡淡挑了眉儿,没打算接她的话儿,一口气又连吃了两块才略为满足的停下,转头看向宝络,只一瞬间眼中闪过一丝惊艳,随即迅速冷静下来,语气不咸不淡:“你准备一下,不日咱们便要回京了,太子爷坏了事儿了,十三弟也牵扯在其中。”
他极为平淡的叙述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宝络皱眉,反问:“王爷,十三弟?”刚说出,转念一想他大概也不会告诉自己,连转了调儿问道:“十三弟妹那边收到消息了吗?”
“应该还不知道。”
胤禛闭目微靠在椅上养神,昨夜是一场大战,吃不下不单是太子的问题连带着他也可能全盘皆输,他一直都知道大千岁,老八等人的力量,却不想这几人的力量已如此根深地步,那封用太子的笔记调动的信件以假乱真,连太子本人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写过这封信,看来他们是有备而来。
且狠狠拿捏住皇阿玛的忌讳——夺权和党争。
若不是昨晚十三弟替他出面应酬太子,否则现下被关进去的就是他了!胤禛第一次觉得浓浓的愤怒和无力,他发现自己多年苦心经营的一切竟是如此的羸弱和单薄,只是一封小小的信件就差点毁掉他在皇阿玛心中的信任!
胤禛渐渐将目光移向宝络。
他放下筷子,一双浓黑的双眸注视着她,许久摊开大掌向她伸出了手。
宝络迟疑了片刻,伸出手覆在他掌心,感觉到他强有力的包裹力量,宝络不自觉的避开了与他的对视。
“爷。”苏培盛在外叫了一声。
胤禛蹙眉,手掌之中那种滑嫩的触感遍布他心间,多年的夫妻生活竟让他一直看不透自己这个福晋到底在想些什么,他不喜欢这种感觉,甚至很多时候他会嫉妒弘晖和弘暖。
昨夜,权柄交移的时候,他是不甘心,回到帐篷中,也不知怎的鬼使神差的就往她帐篷中走去,看她放松的睡颜,胤禛觉得此刻的宝络很陌生,她在他面前从未这般自然过,那时带着一丝惩罚的意思在她胸前落下重重一吻。
“爷。”苏培盛有些尴尬的又唤了一声,皇上派来的公公还在外头等着。
宝络抬起头,不动声色的看着他,感觉他放松手上的力道,她露出端庄的笑容将自己的手从他大掌中抽出,手心中还蕴留着他的温度:“爷,苏培盛大概是有要紧的事儿。”
胤禛点头:“我知道,只是有些累了,看着你心里舒服了一些,你若犯困再睡吧,这些收拾东西的事儿便让下人去做。”
“是。”宝络俯身行礼,要送胤禛出门,眼眶处真感觉有些酸肿。
但今天他来这边主要是为了什么?
外头见他出来自然又是一堆的人拥护而去,宝络捡起地上遗留下的璎珞,想了半响扔进了一旁的篮子里。
“福晋,还吃吗?”满里瞅着进来,不解宝络的举动,刚那块璎珞不是之前钱氏新做的给王爷的么?怎么反倒落在福晋这边?
“当然继续吃,我肚子还饿着呢。”宝络努努嘴,这朝廷上的事儿与她又有何干?
但是事态的变化远远超出了宝络的预想,在跋扈回朝的前一天晚上,又传出太子半夜窥觑御帐,被抓后闹酒生事儿,康熙忍无可忍将他交由图里琛看管,这已经相当于变相的软禁太子了,紧接着又下了一道圣旨太子日常仪度减半,全与诸皇子一样,这背后代表的是什么意思,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大千岁和八爷一党自然是喜不自胜,而胤禛每日回来话却更少。
只听说十三阿哥依旧在康熙的看管下,任随要见都不可能。宝络无能为力,只能每日去关照十三福晋,好在康熙并未交度十三的开销费用,十三福晋等人的供给与往日无差。
因为这次的事变,康熙在跋扈回京途中一缕从简,沿途的行辕也不愿多做停留,即刻要回,听说太医院的院判这几日天天留守康熙殿外,众阿哥也都去随侍。
宝络作为儿媳妇自是不用亲上前去侍候,但每日要进的食物却是不少的。
连着这些压抑的日子过了半个月,众人才回到京中,胤禛还未回府就先进皇宫。
宝络正收拾着衣物,就见满里极匆忙的跑来,脸上惊诧万分,见到宝络只行了个半礼就惨白着脸叫道:“福晋,大千岁也被皇上收押了!十三爷被关进了宗人府。”
宝络微眯着眼:“为了啥?”
“说是,说是大千岁对太子爷实施厌胜之术,如今被三王爷举报。”
厌胜之术,又是厌胜之术。皇家历来忌讳这些巫术,可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宝络抬头望天,那一抹晚霞彻底被黑幕盖住,康熙年间最激烈的九龙夺嫡便要在此刻拉开了帷幕,一切都按照命定的历史走。
但这似乎都不是她目前最主要的问题,宝络坐下,小圆桌上赫然放着三张生辰八字。
这是她昨日傍晚回来时,德妃命人送来的。
年氏,钮钴禄氏,耿氏……
44、最新更新
堪堪从塞外回来,转眼就到了十一月底,太子的事儿闹了个把月终究是平静了下来,整件事情之中太子就被康熙训斥了几句就放了出来,十三随之也回了府,唯有大阿哥一人被彻底关进了宗人府,废了封号,看来这次康熙是下定决心要用大阿哥一人保住太子的地位。
但这些都不是宝络能顾及的过来。
前几天夜里下了一夜的霜冻,庄上好几处都打坏了粮食,宝络夜里着了凉,迷迷糊糊接连烧了两三天,大抵是最近耗的心力太多,又长期车图劳顿给累的,这一病下比往日长了许多,倒是把弘晖和弘暖两人给慌的每日一下课便守在她身边。
那苦药是一碗一碗亲眼看着她进,水果还不待吃的,只能灌盐水,宝络好了之后就觉得嘴巴能淡的出味儿来。这两孩子,许是自那一日弘晖出事把弘暖给吓着,现在弘暖反倒不腻着她这个额娘了,多数弘晖说什么是什么。这皇家的孩子心眼本就比别人多,弘晖又是能藏得住心事的,宝络躺在床上的这些日子算是被好好管住了。
宝络是又纠结又欣慰,纠结的生病的日子有两个门神般看护着不好过,欣慰的是弘晖在不知不觉中已已能担当许多事儿了。
今儿个宝络难得觉得精神好了许多,一早就命人收拾了,又着意多添了一件兔毛万花马甲,那橘红色裙料格外新鲜明艳,倒衬得她肤色白嫩自然,她也只让侍妆的侍女稍稍上了些脂粉,满里在一旁替她折了三朵梅花放在她挽起的黑发丛中点缀,笑道:“福晋真美,一点儿都看不出是十二岁阿哥的额娘,这些年过下来倒是比钱氏更年轻许多。”
钱氏比宝络小十岁,前儿个刚生下一个儿子,还未赐名,但容色很快就衰老了下来,眼瞅着比李氏宋氏等人还大的模样。
宝络望着镜中的自己,这些年她的确不再见老,唯一改变的只是眉梢间的气韵而已,在众妯娌之间她虽然排行老四但和十六福晋的年岁看上去相差不大,宝络心底微微有些怀疑这是否是因为自己是穿越的缘故,好似年岁已经被锁在那个时空内,这些年下来连面容也渐渐变成自己现代的模样。
满里和外头进来通禀的丫头点头,看了一眼镜台前的宝络,俯身道:“福晋,外头马车备下了,也是时辰进宫了。”
前些日子德妃送来了三个跟帖,其中一个钮钴禄氏是她特为喜欢的,另一个年氏是胤禛属意于年羹尧,剩下一个耿氏宝络瞧着大抵是附赠品,模样长得不是特好,身段也只是一般,就连身家也顶一般,但也恰是这种无貌无才无家室的女人才最是适合当王府的妾侍。今日她进宫见德妃便是为了这件事,本来这三人前些日子就要入府,但因宝络发烧的缘故耽搁了,现下好了差不多也差不多时候得见婆婆了不是。
宝络掩嘴,一双水润的杏眼转了个弯儿,长长的睫毛覆住她所有的心思。
入了宫,顺着宫道儿走,很快就到了永和宫,宝络下轿抬头望着眼前这规模不俗的宫殿眼眉间落下淡淡的冷意,经年久了,这永和宫依旧是端庄的模样,她病了这些日子,她这个婆婆只派人来了一次,日行问候了一下便交代弘暖弘晖莫要靠近她。
进了永和宫,一路上都由人引着路,还未靠近门口,便听得里头不断传来德妃畅快的笑声,宝络看到门口侍候着几个十四福晋身边的嬷嬷,心下便知晓了。她这个婆婆,心结比他儿子还重,她心里一直忌讳着大儿子被孝懿仁皇后抱养的事儿,即便那人都死了,儿子也回到她身边,但她还是把胤禛当成孝懿仁皇后的养子。
想靠近却解不开自己的纠结,宝络瞥目,拭去额上的虚汗,挺直了腰,待宫女通传后进内。
“妾身给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宝络挑起丝帕,行了个标准的宫礼。十四福晋见宝络来了,连忙要起身,德妃却歪在凉塌上不紧不慢的按住她,从头到脚扫了宝络一眼,面容肃起来:“起来吧,看座。”
上了依旧是热茶,宝络嘴角保持着适当的笑容,道了谢,端起热茶一口一口慢条斯理的喝着,全然不顾一旁十四福晋忐忑不安的表情。
没办法,这些年她都这样过来了,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谢额娘赏,妾身一路上走来正渴着呢。”宝络笑道,德妃但瞧着她,却不理她说的话儿,语气颇为不满,丝毫不给宝络留下半分面子,直问:“听说你不让钮钴禄氏几人进府,所以才病了?”
“妾身不敢,宫中林太医那边早已留下妾身的病脉,今日病刚好一些,妾身不敢再耽误,立马进宫与额娘商量这三人入府的事儿。”宝络连忙起身下跪,恭敬颔首,低头的瞬间眼中全是冷意。她这个婆婆还真心让人喜欢不出来,她要有这股劲儿那武氏,张氏,钱氏等人还能进门?况且你儿子那么精明的人也是好哄骗的?要骗她也得选对了人骗,这对呣子她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德妃一哼,似已已经接受了宝络的答案,稍许又有些不满:“你这个福晋是怎么当的?钱氏怀有身孕那么久了,你也不替老四打算打算,府里若没新人早就该进新人了,况且这钱氏一人太过得宠也不是本宫与你所乐见的,合该在钱氏怀孕之时选了可心的人送去,如今还要本宫操心。”
德妃对宝络这种行为很是不满,听说王府日常琐事竟交给一个格格打理,如今连老四身边的人也竟如此的不在意,这在她眼里没有什么比这更大的事儿了。
她说什么宝络自然是顺着她话说,全程陪是,应酬,十四福晋在一旁听着好不尴尬,她心里头虽也替宝络叫屈却也不能开口帮什么,直到出了永和宫才担心的看着宝络,同情道:“四嫂,额娘只是近来身子不好,所以心情也不大好,您别放在心上。”
于十四福晋,德妃真是最好不过的婆婆了,什么事儿都是紧着他们夫妇两,对弘明也是最为疼爱,但于宝络却是一个头疼的麻烦。
“弟妹莫要为我担心。”宝络回以一笑,抽出丝帕揉了揉笑僵的嘴角,反正事情都这样了,德妃也不可能立马改了对她的态度,她又为什么为了这样的人心里不痛快,第二次折磨自己?现在还是想那三个人要紧。
十四福晋只以为宝络是压抑着难受,心中越是不好过,待宝络走了才长叹了一口气。
“福晋,娘娘也太不体恤您了,这次又望咱们府塞人,也不见得对十四福晋这般。”满里早对德妃不满却也无奈,再瞧宝络一副淡定的样子,只当她是逆来顺受更是生气,但宝络的心思她又如何知晓,无论是年氏还是钮钴禄氏还是耿氏,正所谓花无百日红,人无前日好,再受宠不也会落得与钱氏一般的地步?
听说自打钱氏生产后,胤禛已许久未踏入她屋中,若要看小阿哥也都是让|乳娘抱了去,再回过头想着年氏,即便再得宠又能怎样?到最后也是黄土一坯,那些个盛宠什么的也都是过眼云烟罢了,她犯不着在意。
宝络沿着这高高的红墙一步步走去,那高耸的宫楼遮盖住这一方天地的广阔,富丽堂皇的黄|色琉璃最是人间抵抗不过的富贵,两旁的宫女太监看她气定神闲的踱步而来,纷纷背着她肃穆的面向宫墙,待她走过了又快步移步走开。
宫中礼仪如此,以后她会随着胤禛和弘晖住进这里,成为这个朝代第三位天下之母,她也会与他携手同并看着万里江山。
过了巷子,四面的冰渣子潮涌而来,宝络一时握不住手上的帕子随风而飞,满里连忙伸手要去捉,那手帕却直直飞过众人,直飞到十几米才缓缓飘落地上。
宝络蹙眉,看的不是帕子,而是不远处缓缓走来的玉辇。
今天真不是一般的背,竟遇到康熙,看他摸着胡须直盯着自己的模样,此刻要想专做没看见也不可能了。
宝络自叹一声,伏地身子跪在地上待玉辇走进了,才恭敬喊道:“皇阿玛万福,妾身给皇阿玛请安。”想来这个时辰康熙刚下早朝,这条路去的又是永和宫,康熙大约是去看德妃的。
康熙今年虽过五十五,但保养得当,面如四十左右,再加上一派的天子威仪不怒而威,让人看了不免生出几分敬仰,但若是在往日宝络些许是这般,可自从弘晖出事,宝络的心早就冷了许多。
“起了吧,老四媳妇,今儿个来看德妃?”康熙十指扣了扣玉辇,轿夫连忙将轿子放下,康熙迈出长步下来,虚抬一手,和气对宝络道。
“回皇阿玛的话,许久不见额娘该是来请安。”
康熙点头,踱着手,身上的团龙常服随风微微飘动,特别是那团龙上一双如黑的双眸绣得栩栩如生,康熙顿了一会儿,两人之间气氛有些沉闷,宝络摸着地下冰冷的砖块咬牙。
“老四家的,耿氏是我的主意,再得宠也不会动摇到你,你以后若是有什么事儿进宫来告诉皇阿玛,皇阿玛替你做主。”康熙也意识到这一次一下子给四王府塞了三个人也对不住她,况且她这个儿媳一向不错,口碑也好,还连生了两个嫡子,上次那个孩子若不是太子做的孽要是生下来如今也会叫人了。
宝络敛目:“谢皇阿玛关爱,妾身不敢有怨言,这都是妾身应该的。”
“嗯,跪安吧。”听她这么说,康熙也不再多说,命人捡了宝络的丝帕来交由她,坐上轿辇走了。那一路尾随的宫人太监乌泱泱一堆人,只是几步路的功夫只能看见康熙那些许的背影。
满里扶着宝络起来,替她揉了揉膝盖,宝络一瘸一拐的走至宫门口处嘴角才龇牙咧嘴喊疼。
“福晋可疼?那石子路最不好跪了,这天儿又冷,可不是冻坏了吗?等回去奴婢给你弄几个热鸡蛋敷敷。”
满里心疼道,宝络只觉得膝盖上是**辣的疼,说话都费力,连连摆手:“不打紧,回去揉一揉就成了,看这天快要下雨了,咱们还是先回去再说,你先命人回去烧了热水给我沐浴,身上冰冷的难受。”
满里点头应是,一行人急匆匆回到王府,只听说胤禛也回来了,现下正和邬思道在书房内,钱氏抱着孩子等在宝络屋中,宝络哪里有空见她,只随便打发了几句看她泪眼模糊的走了,这才回到里屋把衣服换下,躺到浴桶里舒服的打了个颤。
突然耳边闹喧喧的也不知喊着什么,就感觉自己被一双有力的大掌托了出来又被贴心的放在柔软的床铺上,那人紧紧的覆在自己身上,一处一处被他碾压的心神俱散。
宝络只觉得自己飘在半空中,脑中无意识的跟随着那人的频率,迷糊中微微眯着眼,看清身上的人,嘴角才轻轻泻出呻吟:“王爷,轻点,唔……”
胤禛贪婪的呼吸着她身上香甜的味道,头埋在两处高耸处,一遍遍碾压着不断引起宝络更高的尖叫声,在情动出突然停下,一双黑眸内的瞳孔早已眯成一条线儿,蕴含着深沉的**,他喘气道:“膝盖怎么了?”
“王爷……”宝络下意识的叫唤,想要的更多。
胤禛不满意的从喉咙间咕噜出一声,越发的撩拨:“膝盖可还疼?”
那一字一句清晰异常,眼中是不可盛下的宠溺和温柔,宝络早已被火烧的燎原,白皙丰润的双腿慢慢勾上他的双脚,红润的嘴唇还带着水珠,她妖娆一笑,抬高身上细细吻上他的唇角,眼角带着千般的风情万种:“唔,不小心磕着了。”
那模样是他极少能看见的媚态,胤禛再也忍受不住,也不等她是否说出来,只沿着她的诱惑,两人终于结合在一起。
宝络带着餍足闭上双眸舒了口气,但透过薄薄的眼皮,依旧能感受到,他那股火热又疯狂的爱意。
这种感觉他是什么什么开始的?宝络有些迷惑,但意识只是那一瞬间的清晰又快速被拉入无边的**之中。
外面的雨终于在电闪雷鸣中下来了,轰隆隆的一声整个黑幕撩开了一片大亮,淅沥沥的雨丝冲刷着地上的沉闷,空气中一下子匆忙了泥土清新的空气,满里端着牡丹花盆赶紧回到屋中,她微微侧耳听着里头的动静最近抿了一个笑。
旁的侍女看不明白,问:“姑姑,这一盆牡丹花很是扑通,哪里需要您亲手去端回来。”
“这是当年大阿哥小的时候,福晋亲手和大阿哥一起种下的,这意思也不一样。”满里心情好,话也多了起来。
那新来的侍女听说是大阿哥,忍不住缩了一下头,想起大阿哥冷冽的面庞,也觉得四周突然冷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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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运动过,宝络气喘吁吁的趴在胤禛的胳膊上,白里透红的肌肤上还留着点点汗痕,胤禛吻了吻她的唇边,那一抹殷红最是他割舍不了的诱惑,只离了她身子一会儿便越发想的很了。
胤禛撩开她耳边散落下的青丝,缓缓的看着青丝在水中缠绕着他的手指又迅速打开了,他忙伸手去抓住,只到细长乌黑的发丝重新回到他手中,凛冽的嘴角才路出一抹温存的笑意。
“今天累了?”他声音微微上调,极少用如此爱恋的语调。宝络一时还真适应不了,猛地睁开眼,咫尺眼前的是他宽阔的胸膛,干净黝黑,是常年打猎的结果,她在他怀中找了个舒适的地儿,任由他的双手滑过自己的肌肤搂在腰间,淡淡道:“有些。”声音还带着欲后的沙哑。
“嗯,年氏等人的事儿你莫要太过操心,我不想你累着。”胤禛捉住她的手指,上面带着温热的水温和她身上独有的馨香,这三人本不是什么大事,前些日子看她发烧,听太医说可能常年疲倦所致,他心下便有些不舍了。
宝络眯着眼养神,没想他那么多,年氏等人入府的事儿她还真不想操心,既是他这么说,自己也没什么好推脱的,连忙应道:“妾身听爷的。”
“好,身上还不舒服吗?”胤禛在水里翻了个身,越发的往她那边挤,整个人像熊一样覆在她身上,包围的紧紧的,宝络已经感觉旁边有什么东西顶着自己,待要伸手,整个人已被他抱了起来,借着水的润滑,一下他就冲入她身体内,宝络刺激到了极点,眼角瞬时流出两行眼泪。
“忍着点,咱们再生个小格格。”胤禛在她体内缓缓律动,照顾着她脸上每一处细微的表情,直到宝络第二次达到高~潮,他才低吼出声彻底释放出来,紧接着就将宝络抱回床上,在她腰身下温柔的垫了个枕头。
宝络累的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只能任由他随意摆动自己的身体:“腰酸得很,爷。”
胤禛皱眉看着宝络雪白肌肤处的枕头,低头伏在她耳边轻声道:“只一会儿。”宝络昏昏沉沉的再也挨不住,听着他的声音由近到远。
梦中似乎真有一双手慢慢的替她按摩着腰部,宝络翻了个身,不禁然眼角已有些湿润。
作者有话要说:亲,圆润的打滚想要你们的留言,圆润的打滚啊~~~
PS:取名字太难了,我偷懒一下下可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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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的旧年底,到了傍晚都飘着鹅绒大雪,按照旧例各府福晋是要随着自家爷进宫谢恩的,但这几日正巧赶上宝络发烧,只好呈了一份谢恩的奏折,留在府里守岁。
还记得刚穿过来的那一年,去宫里守岁见什么都觉得新鲜,天家威严,胤禛这一代的叔伯兄弟侄子侄女又多,热闹的很,再加之怕被人看出来马脚,更是一步不敢多走,一句话不敢多说,但到了后面几年,年年都进宫守岁看什么都觉得习惯,反倒少了那份心,今年难得在府里守岁,虽不及宫里热闹,但也少了许多的呱躁,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弘晖和弘暖两孩子跟着他阿玛一起进宫守岁去了。
宝络倚在栏杆上,看着院中繁花开尽唯余梅花独占枝头,那稀稀落落的白雪俏皮的点缀在艳红的梅花瓣上格外的冰清玉洁。宝络屋里的翠花低着头上前用护炉子的手套掀开炉火上的铁丝网,加了些许银炭上去,用粗~长的筷子拨弄了几下,顿时亭子里满是暖意,韵着那梅花独有的气味更有一股暖香的感觉。
“福晋,宫里的赏银都下来了,爷刚遣了人来说您身子不好,让您今年不用守岁了,早些睡吧。”翠花干脆利索道,亦是她跟前的老人了。
宝络点头,转眼看那银炭在火炉子里烧的白白的,四周红光色的火星不断跳跃飞舞着实好看,她也跟着翠花蹲下来,冻僵的双手半悬在炉子上空,笑道:“今年难得能和你们一同守岁,你去看看满里菜都准备好了没?昨儿个郊边那个林庄里送来了一头鹿肉和好些的牛肉,我命她只切了腿上的肉来,咱们几人一起喝酒吃吃。”
翠花爽朗笑道:“今儿个早上满里姐还跟我提到这事儿呢,许是福晋您自个儿嘴馋了,听说有一年您同爷去塞外,便是与其他府的福晋一同这样吃过。单撒上些细盐,用火热热烤了,去了油腥,再配着一炉热酒压下。”翠花说的眼儿都笑了起来,难得能陪福晋守岁,最后一次还是十几年前福晋还没出嫁的时候,想着心里头热热。
翠花酒量好,一口气能喝下七两还不醉,宝络笑道:“那年去塞外热的很,喝的是青梅酒,今年满里酿了许多梅花酒和桂花酒,咱们讨她喝几锺才是。”说着,心里跟嘴巴里顿时忆起梅花酒的香味,只溢了许多口水在里头。
满里从厅里出来,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这两人,一个穿的跟熊一样蹲在地上,一个只跟那冻着的猴儿,她忆起往日旧时的观景也是一般,唠叨的话到了嘴边不禁又按下了:“福晋,用膳吧。”
“嗯。”宝络和翠花回头对着满里点头,两人鼻尖上都冻得红红的,满里突然觉得今天的福晋格外不同,好像,好像整个人放松了……好像她原本就是这样子似的。她的脑子一闪而过这个想法,又连忙摇摇头,大概是年岁底的错觉罢了。
屋里总共整了四五桌,一桌单是烤肉之类的,在宝络的强烈要求之下满里不得不加了玉米,馒头,还有一些水果……她至始至终都不知道这些东西怎么烤的?第二桌与平常人家吃的无差,也是火锅,但因有了烧烤的缘故,汤底就选了清淡的。第三桌放的是面点饭食之类的,用来填饱肚子不至后半夜饿着。第四桌便是各式各样的点心了,有蟹黄酥,粽子,芝麻酥,冬瓜糖,萨琪玛都是宝络爱吃的,第五桌是各院进上来的吃食,本来宝络是要和她们一起过的,但考虑到病气的缘故,各院也都生养了小阿哥,不适宜过来病气,便决定还是与以往一般单吃,但面子这些还是不可少的。
宝络从外头回来真觉得有些饿的慌,看见这些吃食哪里不食指大动,而且今晚还没人限制,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她雀跃不已的先押了一口梅花酒,味道极好,甘甜爽口,那温热的口感滑入五脏,顿时暖化了全身的冰冷,她打了个冷战,这才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一样,翠花和满里两人眯着眼对视一眼,也押了一口。
雕刻着梅花喜鹊的琉璃杯在火光的映照下不断闪烁着光芒,那入口的鹿肉也格外的香甜,一片片切得薄薄的,撒上细盐沫子,梅花酒,醋,以及辣椒粉,只需一翻那肉便烫成了小卷儿,入口即化,满口清香。
翠花刚从火炉子上捡起肉就亟不可待的望嘴里塞,顿时烫的龇牙咧嘴,她伸手就拿了杯子往嘴里灭火,连着斟了好几杯,才微微察觉过来,自家福晋微笑看着自己,而一旁满里脸色十分不好的样子,她默默低头,自个儿跟前那个杯子依旧在,但福晋跟前的……
“吃就吃了。”宝络又从旁边桌子拿了一个新杯子,低头猛吃肉,翠花愣了一下,也反应过来朝满里咧嘴贱贱一笑,却不料被满里挖了一个白眼。
屋里弥漫着浓烈的肉香,火锅早已滚烫着冒着白烟,蜡烛总之暗了就再点,宝络和两人吃着都有些撑了,才摸着圆滚滚的肚皮靠在炕上。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觉得无聊了,又没什么好唠嗑的,这主要是满里想谈关于孩子的问题,下至刚出生,上至十二岁,那兴头好似她儿子是弘晖一般。
宝络认真考虑一下,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因为那时候她刚穿过来,弘晖小时候到底长什么样儿她已经模糊了,至于照顾小孩的,她的经验也极少,胤禛在这个问题上坚决拥护老祖宗的规矩——只生不养。
她在这个时代,真的就过上了人人羡慕的少奶奶生活,可人生怎么就觉得特么的空虚呢?宝络带着这个问题,在炮竹声和麻将声中渐渐困去。
梦中依旧是噼里啪啦的热闹,一会儿出现德妃训斥她的脸,一会儿出现康熙笑眯眯的样子,最后两人渐渐汇总成胤禛的模样,宝络眯着眼,看他奸笑的样子,那气明显不打一处来。
“哎哟!”胤禛正瞎灯黑火的瞅着床上自家媳妇,猛不丁被打了一拳,他还没反应过来,耳边又是嗖的一声,再犯同一个错误他就不是四爷了。
胤禛紧紧拽住床上不安分的某人,两只细小的胳膊被他牢牢的控在咯吱窝里,他今晚也是喝了一些酒的,不免也有些酒兴的把宝络打横抱起坐在自己怀中,他的大掌离宝络的**只有几步之遥时,突听她细细微微的喊自己:“爷?”那黑夜之中,一双杏眼透着难以言喻的光芒。
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下不去手了,而且只是被她看了一眼?这让胤禛心情复杂不已,他隐约知道自己对眼前为自己生儿育女的女人是什么感情了,但显然对于他这个年纪承认相对来说有些困然。
“睡觉也这么不安分?还打到我身上来了?你这个福晋做的越发明理了!”胤禛气呼呼道,嘴边上的胡须上下一动,表情十分严肃。
宝络一时还把梦境和现实分得不清,直到苏培盛进来点了灯,她才渐渐看清眼前这人,是真实的存在。
“爷。”宝络当头棒喝,酒劲儿一下子全醒了,连忙从他身上跳下来行礼。
怀中一下子缺失了柔软,让胤禛稍稍有些后悔,再看她跪在地上,低头温柔的模样,心下哪里还气,他上前一步亲自扶起宝络,将她的小手紧紧拽在怀中,一双眼从进来到现在都没离过她:“看你睡着了,便不想叫醒你。”
触及到宝络有些怀疑的目光,他尴尬的撇开双眼:“酒宴也没什么好吃的,今儿个皇阿玛身子不舒服,所以就提早离席。弘晖和弘暖两人担心你的身子,撺掇着要我回来,所以……”胤禛有些说不下去了,他头一次觉得面对宝络认真的双眸,说谎很难,但话还是要圆满的:“看你刚才打人的力道,想必应该好了许多吧。”
宝络皱眉:“谢爷关心,妾身好了许多。”她给自己斟了一杯红枣茶,给胤禛斟了一杯大麦茶。
两人一时无言坐在炕上默默喝着,宝络只觉得度日如年,而胤禛却觉得时间难得的停留,这比在宫里觥筹交错好了不知多少。
但这也是夫妻两人成婚十几年头一次这般没开口,没讨论,没客套的喝茶,对于胤禛来说,这已经是个进步了。
“你喝的是什么,怎么与我不一样?”胤禛喝完,看她香甜的杯子,心中有些痒痒的。
宝络擦着嘴:“是甜枣茶,夜间好梦。”
其实是因为宝络不爱喝茶,喜欢吃甜食,这些甜枣茶,酸梅汤都是她所喜欢的。胤禛却是不知,他素日口味就严谨,对这些甜腻的东西很是不屑,为此弘晖和弘暖也极少吃这些东西,今日听她满嘴的馨香,道:“还剩吗?”
宝络扬了扬杯子,表示都进她肚里了:“爷若喜欢,我让人在制了一碗进来,极快。”宝络起身的瞬间,胤禛抓住她的手,只轻轻一带,落入他怀中。
两人气息彼此靠近,身上熏烟的味道也极为相似,胤禛眼睛微暗,双手攀在她双肩,俯□:“我只尝尝。”说着倾身吻下。
他的气息弥漫在她口中,搅动着宝络心神不宁,在吞吐气息之间,还未喊出一个爷,便再次被他带入某个境界。
宝络一夜在他身下反反复复,脑中泯灭不知闪过多少个镜头,但最后只能依附着他,一次次攀上极致的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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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纵欲不好。
宝络午间依旧还觉得腰酸背疼,她坐在裁缝店里,后面枕着一块软垫,眯眼看着阳光落在门槛上,带着玻璃般的透明。
今天胤大爷一早,神清气爽的起身,要不约好了喝几个主持论佛去估计还再来一场,她觉得自己一夜间好似被吸干了精髓似的,恨恨的看着他出门。她只在床上躺了一早儿,下午就坐不住了,想着好久没看看外面的景色,逛着逛着就来到裁缝店,宝络很直觉的将这归功于女人的天性使然。
门槛外踏进一双三寸金莲,花样绣的齐齐的,很是精致好看,紧接着又踏进好几双绣鞋却都没头一双精致,掌柜看见来人,脸上恨不得能生出花儿来,又是鞠躬又是打千笑道:“怎么能劳年大小姐亲自来小店呢?有事派个人说一声便是了,真是让小店蓬荜生辉了。”这老板可会做生意,他的店是京城里最出名的,想来一部分也归功于嘴上功夫。
满里有些不悦,宝络侧着身,带着笑,转过头,那年大小姐大概便是以后的年氏了。
入眼处便见是一纤细佳人,生的便是汉家女子的温婉,那细眉如柳,静动似画一般,真真是一绝代美人,难怪以后雍正会独宠她,那李氏宋氏等人比之都不如了,唯有钱氏之前未生育的模样还能平分秋色。
年氏微蹙着眉,锦帕扶胸,虚抬一手笑道:“店家不必如此客气。”她旁边的丫鬟已然道:“我家姑娘不日便要入四王府了,今日前来是想亲自替四福晋寻几块好布料,听闻年前你们店进来了一批纱罗?”那气势倒像她是主子一般,宝络忍不住抬眼,仔细打量了那丫头,生的也是风流人物,柳腰纤细,唇不点而红,怕只怕那一双桃花眼长得不是很正。
“咱们走吧。”宝络起身,她身上穿着一件织银大襟宽袖圆角下摆短袄,□穿的是一条淡色月华裙,妆容也十分干净简洁,头上的朱钗是弘晖之前买了送予她的双翔凤,全身下来虽简答却不落俗套。年氏不免被宝络的气韵吸引,用余晖悄悄打量了许久,才对身边的丫鬟轻声道:“那个姐姐身上的衣料便十分好看素雅,想来福晋应也会喜欢。”
那丫鬟抬眼目不转睛的盯着宝络看了好一会儿,眼中落出些许鄙夷:“姑娘,大户人家哪有主母来店里买衣料的?不都是请了裁缝去家了定制,这夫人身上的衣料大抵便宜,福晋那种身份的人哪里会看得上?”年氏点点头,同意那丫鬟的话,但还是不免多看了宝络几眼。
至宝络等人出来时,满里才黑着脸怒道:“那丫鬟以后定是要好好整治的!她哪里知晓福晋您这身衣料可是宫中除了太子妃皇上独赐予您的,即便是江南织造局也独独赶制了这么几批,哪里是钱能买得到!”
宝络心中虽不满那丫头,但心中想着却是那年氏,未来她来府,前景还不知如何。
想着王府的马车停在她跟前,苏培盛亲自赶车,他下了车直接给宝络行了大礼,悄声道:“福晋,爷在里头。”宝络微诧,见车帘子撩开,胤禛只探出一双修长的手,宝络知晓他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
上前数步将手递于他掌心之中,一股热度顿时暖开了她的手,苏培盛和满里在后面扶着,引着宝络上了车。
胤禛看她被冻得脸红红的,递上一个汤婆子于她,不禁责怪问:“怎么逛了这么久?身上都是冰渣子。”说着替宝络脱掉外头的斗篷,但力度重了一些,差点扯得宝络的头发都下来了。
宝络捂着脸,借着汤婆子的热度,将脸慢慢暖和开了才笑道:“不过是好久没出来,贪看了几眼,爷不是去佛寺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中午吃了便回来,府里又不见你人,弘暖吵着要找你,我无事便也出来看看,恰巧遇到你。”胤禛自然的喝了一口茶,将茶碗递给宝络,嘴角泛着淡淡的笑意。
宝络愣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接过茶碗,笑笑点头,问道:“爷,年妹妹不日便要入府的事儿您知道了吧。”这事儿全权都归李氏负责,她倒没怎么操心。
胤禛低着头,看不出什么表情,冷然道:“知道,你无需操心这些事儿。”
说完马车里又刹时安静下来,宝络有些尴尬,递了一块沙琪玛给他,胤禛却不接过。
手就这样停在半空中,宝络却隐约感觉到他有些气恼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小年糕出场了。
话说我喜欢冬天吃小年糕啊,特别是拿去烧烤,加上辣椒粉,盐巴,孜然,还有一层金黄的油,不说了,再说下去我又得馋了,写这章的时候我就一直流口水。
出去找吃的去了~
46、最新更新
年氏,钮祜禄氏,耿氏三人入府只是以格格的身份,三人皆是以一顶粉色花轿从王府后门入,嫁妆早在几天前都放置在府里了,三人之中以年氏嫁妆最为丰厚,一台拔金丝的大床已占尽全部风光,其他大大小小的妆裹精致细腻,样样都有,比起钮祜禄氏和耿氏好了不是一点半点,为此王府内多少人看着眼馋心热的,跑到宝络跟前嚼舌根子的也不少。
翠花正蹲在院子里的空地里将扫的落叶手机了埋了地瓜在烤,李氏穿着一身湖绿薄烟纱盈盈袅袅走出去,她白了李氏一眼,将烤好的地瓜用竹竿挖了出来,那地瓜掰开外焦里嫩,似黄金一般甜软,满里连忙递上一个盘子,翠花被烫的龇牙咧嘴急忙将弄好的地瓜甩在盘子里,这一招却被满里鄙夷的白了一眼:“你也就知道吃!”
“吃还不好吗?你能吃到让福晋帮我把牡丹花全给移走特意开了一片空地给我弄地瓜?”翠花追在后头跟着满里进了宝络的屋。屋里生着暖炉,弘暖和宝络一人坐在一边炕上,那弘暖嘟着红扑扑的小嘴儿哀怨的跟着宝络弄彩线,那肉嘟嘟的小脸看着就想让人狠狠捏一把。
也该他有今时今日,那日将弘晖亲自给宝络炖的冰糖雪梨膏给偷吃了,惹得弘晖差点当场发作,好在宝络求了情,但也拉了好几天的冷脸,弘暖这货现下只怕两人,一是他阿玛,现在就只剩他大哥了,这不昨儿个宝络正和弘晖无意间说起要是有个女儿就好了,今日弘暖就被拉来做女活。
“哇!有吃的啦!”弘暖喜的跳起来,两眼亮晶晶全在那盘子上,只差双眼没发光。宝络看他这般模样,忍不住皱了下眉,但瞧他被番薯烫着,紧连着缩回手当场乱跳的模样,这才笑弯了眉。
“额娘!”弘暖跺脚,不甘愿的看那散发着诱人香味的番薯,纠结了半天,到满里笑着拿了双银筷子来,这才喜滋滋的拨开了地瓜皮,细心的夹了一块吹了吹,却不送到自己嘴里而是转身送到宝络跟前:“额娘先吃。”
总算是没白疼这小子!宝络心里早就似喝了蜜般,那地瓜就算再不甜入了她的嘴儿也是又香又甜的,满里和翠花看着也颇是欣慰,自家小主子到底是会疼额娘了。
呣子两人只一会儿的功夫就把地瓜给解决干净,正净手的功夫进来一个齐整的丫头,带着掐紫带红的花儿进来禀报道:“主子,年格格,钮祜禄格格以及耿格格都已入府,现正在外头等待主子通传。”
宝络之前就有听说花轿入了王府这条街,却不知来的这般快,也因只是侍妾的缘故所以门口没放鞭炮,她竟没察觉出来,也怪刚钱氏昨儿个更说,今儿个李氏又来添油加醋一般,宝络心下顿解,她整了整旗装,满里翠花两人也赶紧上前替她打理好了,宝络坐回在到主位上,顿了会儿,脸上又沉静了下来:“让她们进来。”
屋内地龙烧的热热的,银炭在炉子里冒着红色的火星,弘暖呆着头不知脑袋瓜里想了什么,看着门口微眯了下眼儿,那模样与胤禛狠辣时颇有几分相似的味道。厚重的青色帘子被打开,外头的风雪迎风儿扑来,带着早春的寒气,一群媳妇侍女鱼贯而入,人虽多却无半点杂响,一看便是长久训练出来的。
为首的是三个年轻的少女,依次都穿着淡淡的粉色,头上挽着已婚女子的鬓发,走至宝络跟前,三人从左到右排开,为首的女子身材略微有些高大,没缠脚,身上穿着腊梅岁寒,衣角处团着枝花,她虽低着头,但也能看着眉眼处不是特别钟灵毓秀的美人儿,宝络心中大约已知晓这个大概便是钮祜禄氏了。
再往下看,中间那个是宝络之前在裁缝店已见过的年氏,比之当日人是越发的水灵俊俏,虽也身穿一身粉色,但却是三人之中唯一一个在衣领袖口处绣红的,再瞧她头上,戴着珠翠在三人中也是最好,特别是耳边一串合浦珍珠,不用在日光下也泛着光莹。
最末那个缠着小脚,怯生生的站在二人身边的应该就是耿氏了,模样倒是齐整规矩,但浑身却有股怯弱的劲儿,难怪是康熙选出的人儿,规矩是规矩,但估计这款不是胤大爷看得上的。宝络默默的打量着三人,而这三人却是低着头,照着嬷嬷的指示跪在地上给宝络行了三个大礼:“妾身(年氏)(钮祜禄氏)(耿氏)给福晋请安,福晋吉祥。”
“起了吧,抬起头让我瞧瞧。”宝络嘴角带着笑儿,三人微微颔首,直面宝络,但是双眼还算比较规矩的只落在宝络下颚处,待宝络嗯了一声,三人才依次抬起双眼瞧瞧的打量了一眼宝络。
显然年氏的运气不是很好,还没过门就得罪了府里的二把手,她眼触及宝络,如花的美貌顿时煞白了下来:“是你?”她身后跪着的那个侍女听了她的话,连忙抬起头,看见是宝络也十分震惊。
年氏那句老套经典的对白显然不如电视剧里头的女主用的效果好,她身边的教养嬷嬷首先瞪了过来,对自家主子不合时宜的没规矩很是懊恼,而满里即刻呵道:“放肆。”
年氏一双大眼此刻已微微晕染上某种氤氲,美人带泪恰如梨花带雨都是美不甚收的,如果对方不是要进入王府当编制的话,宝络是很愿意欣赏此刻在年氏身上的美感,但是她微微沉了下脸,嘴角往下一压,声音极其的淡却又极其的薄:“年格格话多了,在王府不比在自家,各位嬷嬷还应多管着才是。”
入府先立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年氏的未来如何她不知道,但为了未来她管理起来能轻松些,现下还是压制些来的好。
三人之中本来年是的嬷嬷进来时是最为阔首挺胸,如今却是第一个被点了名儿,这让她多多少少有些抬不起颜面,但到底是自家姑娘先说错的话,她再抬头瞧宝络居于主位,一张粉脸不怒自威,那满身的贵气更不是她这些平常人家所能比的。
年氏的嬷嬷此刻心中是又惊又怕,连忙跪下叩头请罪道:“是奴婢的罪过,谢福晋不怪之恩,奴婢以后定会对年格格尽心尽力,不负福晋所托。”
宝络微微一笑,也不说话,只是目光慢慢从三人头顶上扫过,看的众人有些战战兢兢时,嘴才一张,开口道:“入了府,以后便是自家姐妹,我自是会真心待你们,但唯有一点,你们哪个若是为了争宠做了什么不干净的事儿,那我也决不会姑息,可听明白了?”
“听明白了,福晋。”众人高声屏着呼吸高声应答,宝络从炕上起身,旁人送来一盘香囊,上头放着三枚,其中一枚鸳鸯戏水原是放在正中间的,宝络停了一下,目光看着年氏以及她身后的侍女,顿了一下,将那枚香囊递到钮祜禄氏跟前:“妹妹只需安心侍候王爷就好,我眼里是最容不下沙子的。”
宝络嘴角带笑,目光却别样深邃盯着她。钮祜禄氏紧抓着香囊连忙跪下谢恩:“谢福晋赏,妾身定不违福晋的意思,好好侍候王爷,不让福晋操心。”说的是满语,声音虽不柔美却稳妥,宝络再不看她,走回炕上,其余的香囊只让满里发下。
那年氏原是三人中间最为娇美的一个,又正胤禛亲自点名入府的,原是比其他两人特殊一些,却不料今日倒被宝络冷遇,她自觉得脸上辣辣的疼,只咽着眼泪点头接下桃花香囊。耿氏沉静,且自知,现下也看不出她心中想法,宝络也不想花太多心思在她们身上,又稍稍聊了几句,便打发人送三人去各自的庭院。
至她们走了,弘暖才呼的一下像猴儿一样爬到宝络那边的炕上,耍赖的歪在宝络的怀里,嘟嘴问:“额娘,为什么您只给那个姐姐一个香囊?其他三个都不给了?”
“因为……”宝络望着桌案上那盆蓄着水的桃花笑了笑,那抹寒意悄无声息的布上嘴角:“都给了,三个人不就一样了?”
年氏到底是年轻,相比较之下钮祜禄氏虽平凡但更像是有福之人,她给钮祜禄氏香囊的意思,不过是为了枪打出头鸟罢了,众人的目光此刻都在年氏身上,她若此刻将香囊递于钮祜禄氏,比之年氏她压力更大,这不是为了分摊年氏来府的压力,而是为了权衡,但更重要的是钮祜禄氏对她来说才是最大的威胁。
弘暖也不知听懂了没有,单看着额娘重重的点了个头:“哦!”那滑稽的模样十分的可爱。宝络揉搓着他肉嘟嘟的脸,在上面落下个红印子,这又惹得弘暖依依呀呀恼了起来。
一个下午就是在这样愉快的氛围中度过,直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王府那碧绿色的青瓦在红色的烛光下依旧威严的伫立着,门口两头狮子在寒风中挂了一早上的白雪,到了晚上胤禛回来时,那被白雪堆积的像雪狮两头已被扫尽了雪。
胤禛和胤祥两人一前一后停在王府前,两人面上都被冻得青一块紫一块,都已是饥肠辘辘。十三贪杯,望着雍亲王府的牌匾更觉得是像酒肆上的菜单,他狠狠的擦了擦嘴角,上前对胤禛道:“四哥,前些天四嫂送来的梅花酒还存着些吗?我可馋死了。”
胤禛见马鞭甩给马童,脸上被风吹僵了,但上挑的声调说明了他的好心情:“给你留着了,你四嫂可处处都想着你,昨儿个晚上你四哥我要喝一口都不肯,只说是要留着明天招待你。”想着王府内的娇妻,胤禛心下一暖,僵硬的脸上不觉露出一抹笑意。
十三却不曾留意,先上了好几个台阶,回头大笑:“嘿,这说明四嫂是记挂着弟弟的,四哥莫不是吃醋了?我可闻着却是陈年老醋了!”那爽朗的笑声震的王府琉璃瓦上一片白雪落了地儿,现出它原本绿油油的颜色。
胤禛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不远处走来的奴仆,嘴角不自觉露出一丝冷笑。
待两人进屋的时候,宝络早就备下了一锅火锅,那油亮的红色汤在锅底泛着诱人的光泽,汤味里飘出的阵阵香味更是让人食指大动。旁边几个嬷嬷正守着一大坛的铜器铁壶,外头用热水捂着暖暖的,里头掀开扑鼻而来的是香浓的酒味,十三一下子就耐受不住,只跟宝络打了声招呼就用酒勺舀了一大壶灌下。
胤禛苦笑不得,让宝络侍候的脱了外头的冬衣,洗了脸和手,这浑身才暖了起来。
“爷,那三个格格今早都老府了。”宝络例行公事的汇报,但对方好似对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只是初略的应下,然后死命的盯着她手上的玉镯。
宝络有些尴尬,瞥向别处,继续道:“爷,您和十三爷先吃,小厨房都备下了。”她知道今日胤祥来定是有事要和胤禛商榷,算来立太子府里也不是多远的事儿了。
原是以为他不会应自己,宝络正准备要退下了,胤禛却突然拽进她的手,双眼认真的盯着她:“累着你了,今晚我有事,你早些歇着莫要等我。”胤祥早已喝完了酒,刚转过来就看到这一幕,连忙朝烫酒的老嬷嬷吐了个舌头,低头又舀了一勺。
宝络只觉得她的手被他紧拽着,捂得热热的,她刚要挣脱,胤禛却凑得更前来:“但是你今晚若是睡不着便派人叫我去。”他的双眸异常的执着。宝络心中一震,默默低下头,微不可查的嗯了一声。
从年底到现在她真正可以算是独宠了,胤禛再也没踏过其他房中一步,但宝络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或许她只是潜意识里觉得不相信和恐惧,她不敢付出太多的感情来试探一些东西,因为有时候她甚至是怕这个男人的。
宝络回到屋里,四周寂静的很,弘暖这孩子只要弘晖回来就一定要去骚扰的,刚儿才被他哥哥冷冰冰的冰了好一会儿,委屈的跑她这边来,现下也不知闹到哪里去了。
她今晚和两个孩子也吃着火锅,肚有些饱,但因为刚才被烛火熏了一会儿,现在有些困的很。
满里给榻上铺了一块软垫,宝络躺上去,两个侍女低着头拿着美人锤轻轻敲着,屋里没点香,却浸着一股说不出的幽香,好闻的很。满里看她似睡未睡的模样,坐在她身旁道:“福晋,下午这三位新入府的格格就收了其他格格送的礼物,就刚儿侧福晋和钱格格还单单去了钮祜禄氏和年是屋里,听丫头说四阿哥喜欢钮祜禄氏的一个玉佩,但那玉佩是钮祜禄氏的额娘给的,为此两人闹得有些不愉快。”
“嗯。”宝络无意识的点头,眼前已有些模糊。
满里替她掖后被角继续道:“宋格格倒安静的很,只是奴婢怕以后府里一下子添了许多新人,这日子又得不安生了。”满里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宝络,却见她已进入梦乡,但眼角满是疲惫,她伸出手摸到宝络眉心,想了会儿,轻轻放下手,起身关好被大风吹开的窗户,一夜又如此的安静了。
夜里也不知漏更到了几时,宝络只觉得突然被人推拿醒,四周明灯还点着,但看月色却是三更了。
“怎么了?”宝络起床气有些重。
弘暖趴在她床头,眼睛哭的肿的跟核桃一般,嘴巴哆哆嗦嗦了半响,只是吐出:“额娘,额娘,阿玛埋人了。”宝络一惊。
满里脸色很是凝重,端着一勺珍珠粉末上来,她护着弘暖轻声哄着让他吞了珍珠粉安神,又连着给弘暖喂了好些水,等他渐渐平静下来,宝络才将弘暖抱过来搂在暖和的被窝中,也不敢再问,只听他小嘴里哆哆嗦嗦反复的说着:“埋人,埋人了,暖暖好怕。”
宝络脸色很是不好,看了满里一眼,将儿子护在心头,轻声哄慰着,直到弘暖沉沉睡去了,才将他平放在床里头,但才刚放下弘暖就惊醒起来又是大哭,宝络被他哭的心肝都疼了,之得再抱在怀中对着他的额头让弘暖感受她身上的温度。
到弘暖彻底平息再次睡去后,满里才支吾着道:“福晋,晚上王爷和十三爷,邬先生在书房里,听说一个奴才在王爷书房外鬼鬼祟祟偷听什么,被十三爷发现,王爷便命人抓住挖了个洞埋了,当时大阿哥也在,这个小祖宗半夜里睡醒也不知怎么的就要跑去找大阿哥,就去了那里,踩着了死人,吓了当场哇哇大哭,奴婢这才知道的。”
越是听着,宝络的心就越往下沉,康熙三十八年时局已如此不平静了,各府其实都有间隙,只是却不曾想会闹到终究这般地步。而她也早就知道胤禛在弘晖十二岁时就已开始让他熟悉一些事儿,甚至弘晖会帮胤禛处理一些奏折,但她从未想过弘晖竟会出现在这种场合。
一种复杂而又难以言喻的感觉铺面向宝络袭来,她望着小儿子梦中依旧紧皱的小脸,不禁低头落下一吻。
“这事儿,你与谁都不要提起。”宝络最后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告诫满里。
作者有话要说:晋江抽了,好不容易更上来更新啊,不容易呀
47、最新更新
这些日子不觉也过了半月,时局越发的不稳,早有风声传说众大臣要力保八阿哥胤禩荣登大宝,紧接着又传出道士张明德曾相胤禩后必大贵,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而几日前八贝勒府已向众府下了帖子为八福晋庆生,场面浩大请帖华丽堪比太子妃庆生的规格。
相比之下四王府却异常的安静,胤禛早已向康熙告假,每日在家一律不接见朝臣,除了十三,年羹尧和田文镜来府越发频繁外,一切外头的惊涛骇浪入了王府便似入了死水一般。
若是对这段历史不熟悉,宝络也差点被胤禛这云淡风轻的做派给哄了过去。这些日子即便她便有意让钮祜禄氏独宠,但胤禛十次有三四次去的都是年氏屋里,对钮祜禄氏,耿氏二人却十分平淡,有时候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漠视。
现观朝廷格局,年羹尧年纪轻轻已挤入内阁学士,不日便要分封为四川巡抚,成为封疆大吏,如此可造之材胤禛如何会舍得放弃?在年羹尧还不是炙手可热的时候,他便已经打下姻亲的关系,再加之妹妹入府便是盛宠,以后再生下小阿哥小格格,年羹尧现在帮胤禛就是帮他自己。
水榭里,宝络合上记档册,双手漫不经心的敲打上面深蓝色的封面,侍女窝在她身旁,轻柔的敲打她的小腿。宝络呼了一口气,缓缓的睁开了双眼,明亮的杏眼映出池塘内波光粼粼,满里递上一杯新制的奶茶,上面还飘着一层薄薄的奶片,宝络吮了一口,酸涩的嘴巴中霎时弥漫着淡淡的奶香。
“福晋,其实年氏这样也不算多,爷来的最多的还是咱们这儿,十次有五六次都来呢,即便是和您吃一顿饭也是好的,爷这是心疼您呢。”满里以为宝络是为这心烦,连忙开口劝道。
宝络唔了一下,揉着眉头,回道:“我才不是在意这个,既是这般,以后钮祜禄氏那边你也不需勤着。”说着她下了地儿,旁人要上来侍候,她撇开了,自顾自的穿了鞋,起身扭了扭腰。
三月春光正好呢,水榭里头有风吹过虽然还冷着,但却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馨香,这比屋里待到发霉好到几倍。宝络往前走了数步,背靠在栏杆上,从柱子的花篮里摘了一朵桃花株拿在手里把玩,她抬头看了看天色,也差不多要去赴宴了,现在八贝勒正春风得意,八福晋又是远近闻名的伶俐人,有时候她应付起来还是挺吃力的。
满里跟上去,还是不太解:“福晋,您说别对钮祜禄氏紧着?”
宝络点点头,也不要人搭着手道:“以后就冷着吧,她若是有福的我即便再怎么拦也拦不住,若是无福消受,你单看着高高的铜墙铁壁也是一辈子的事而已。”
满里还不大懂宝络的意思,她是知道福晋不太喜欢钮祜禄氏,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按理来说福晋最不该喜欢的应该是年氏吧,满里冷眼看着年氏这些天来府后受的宠爱,心里这怨也粮了许久。
平日里有些话她知晓福晋不爱听,但看她今日心情有一些好的模样,满里跟上前悄声道:“福晋,钮祜禄氏格格奴婢管不着,但是听说这两日侧福晋,钱格格已对年氏大为不满,那年氏祖上便是做官的,小姐气派足的很,听说她屋里用的碗多是银碗或者胚胎打磨的薄薄的,做出来跟一层玉一般透彻的瓷碗,生活很是奢侈。连吃的穿的也无一不是精细,前儿个爷刚赏赐给她的西湖醋鱼她也是吃了一小口便赏给了下人,更别提是那些金啊银的,可比的上咱们院的用度了。”
她说话的功夫,一群人已走出了水榭,水榭与府里的大花园是连着一块儿的,这刚出来便看到李氏,钱氏带着武氏,耿氏等人在花园中看花,那年氏娇娇小小的一人被撇在角落里,旁人都不大于她说话,便是随口说了一句,也惹得她很是高兴了。宝络看着,心中早已知晓为着这宠爱的事儿,年氏已被府里众人排斥。
“满里,可见这背后是不能说人的。”宝络看着满里打趣道,众人听到声响,见是宝络纷纷请安,李氏最是笼络已然起身拉着宝络的手,眼角是化不开的亲昵,她笑道:“姐姐这是要是八贝勒府吗?”众人听她这么说抬头,见宝络虚抬一手,纷纷起身。
“嗯,我不和你们多说了,可是要迟了,你们继续玩吧。”宝络无意与李氏多拖拉,左手几不可查的从李氏手中挣开,满里赶忙上前来扶。
李氏有些尴尬,弘时这时候跑上前拖着她的手要去另外一边看花,弘时是康熙四十三年生人,今年五岁了,但对李氏十分黏着,为此胤禛不少发脾气,但收效甚微,宝络能理解李氏的恐惧,弘昀打出生身体就不大好,这两三年来更是有一半的时间是病着的,宝络知道这个孩子养不大,为此多是让弘暖和他一处玩,又好吃的好玩的先让着这孩子,这些年李氏与宝络交好的一部分原因也是有这个,但宝络却喜欢不起来弘时。
年氏依旧胆小,不敢上前来,看她这样性格的人,宝络很怀疑为什么她会喜奢华?这与她的性情是极大的不符的。
宝络匆匆从众人中间穿过,再回过头时,年氏依旧被排除在外,而钱氏生的五阿哥此时不知怎么的上前踢了年氏一脚,疼得年氏眼泪直掉,她身旁的丫头护主,嚷嚷了起来,而钱氏也不是好相与的,不一会儿就吵起来了。不得不说钱氏的这个孩子被她教的不好,很喜欢落井下石,胤禛为他取的名字是弘旷。
宝络懒得再去调停,她抽出帕子,掩了掩嘴,路过假山时才慢慢放缓了步伐。
八贝勒府离着四王府真的很近,她都不用坐马车的。
“威武将军夫人到——”
“十四福晋到——”
“四福晋,五福晋到——”
门口的太监高声喊着到客人的身份,那身上耀眼的暗红色布料晃的人明亮,门口往来的车辆络绎不绝,来往唱和声鞭炮声震得人耳朵都疼了。
五福晋拉着宝络的手迈进了门槛这才低着头在宝络耳边嘀咕道:“八弟府邸还真是气派不一般,如今都快赶上宫里了。我就不爱看她这模样,所以刚儿就等着马车里,看你过来了我才下来呢。”
五福晋性子傲,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宝络就是喜欢她这一点,所以这些年来两人关系一直很好,但瞧她眼转了四周一圈,看着闹哄哄的干脆把手使坏往宝络身上捏了几把,色迷迷笑道:“我说呢,京城里怎么盛传四王爷独宠四福晋,原是这身上滑嫩无比有货呢。”
四周人来人往,不时有跟她们两个行礼的命妇,福晋,宝络被她从手臂往上了摸,脸顿时烧了起来,啪的一声狠狠打下她的手,啐道:“你这丫头,竟敢开起我的玩笑了,你若羡慕的紧,我便告诉你秘诀,回头让你也把五爷给勾过来!”
五福晋动了心儿,侧耳,认真的看着宝络,两人都行至湖边了看人少了,才拉着她坐下:“真的?”
“假的。”宝络吼了一声,五福晋不甘心又要在她身上打转,宝络实在被她磨得受不了了,只好把以前在电视上看的那些东西悄声在她耳边说了一通。现代的东西在古代来说尺度应该相当大了,五福晋皮厚的人也不免被宝络说的脸红一阵青一阵的,时不时摇头:“不行,不行,哪里弄那么短的裙子?还要慢慢磨着五爷,我不成,不成。”
“那你就磨我啊?”宝络白了她一眼。
现代的御夫术其实宝络根本没用过,也没时间对象用,就胤禛那个冷冰脸,她一看就没情绪了,还有心情用这些招数?其实在夫妻生活中,胤禛挑逗的技巧比她高明的不是一点两点,宝络觉得自己这一点点要是真用在胤禛身上,估计自己会被吃的连渣都不剩。
这小湖本在八贝勒府偏僻处,但因着今日宴请的人格外的多,不一会儿连着这僻静的地方也热闹了起来,眼看人就多了,五福晋是眼馋心热,想了好久才继续窝在宝络身边,舔着脸问:“那四嫂我问您,您在四哥身上试过没?”
刚说着满里忍不住咳了出声,被宝络瞪了一眼这才撇过眼,但嘴角的笑意是止不住的。
宝络其实不是很想骗五福晋,但耐不住手被人直摇,对方还是哈巴狗一眼的神情,宝络嗯哼了一声,对着天点头道:“用过一些。”
“多少,多少?”五福晋比划着:“有没有八成?”
“嗯,嗯。”宝络受不住了,再问下去她就得穿帮了,眼看不远处有太监过来请人了,估计是要开席,宝络急忙拉着五福晋起身走去。五福晋虽还有心要问,但看到处都是人,这话也不便说出来,只得一路憋闷着,到最后连到大厅看戏也是盯着宝络的侧脸发呆。
戏台子上唱的是《西厢记》,在座的几乎都是福晋,夫人,宝络对戏曲的兴趣远不如在座的各位浓厚,只悄悄打量着四周,大福晋因着大千岁被关押早就不再出来参加这些活动了,而太子被废,太子妃自然也是跟着被废的,由此而来众位之中除了三福晋外便是她了。
三福晋和八福晋一向交好,两人正热隆的坐在一处,今日八福晋是寿星,又加之这些日子八爷被立储的呼声正高,她的确在风头上。
那左右两手戴的是玻璃种帝王绿翡翠,这翠现在有钱也买不到了,宫内娘娘多喜欢这种翠,她记得去年康熙赏了这种的镯子给德妃,德妃至今都不舍得戴,这再一般命妇人家能找出一两件便是厉害的,更别提八福晋这一整套的翡翠首饰,连玉制也是一模一样的,这一套估摸能值得京城好几十栋宅子了。
八爷真有钱呀!
宝络感慨,她如今混到这份上了虽然金银首饰什么的都是平常物,但这么好的东西她还真没多见过,女人都是爱珠宝的,她曾经也想过弄这么一套,不过还是算了,他们家的钱都做胤禛的活动经费去了,还得养那一家子的小妾。
“四嫂看呀。”八福晋转过头来,对着宝络眯眼一笑,她伸出手微微转动了一下项链,头昂的高高的。
宝络和五福晋对视一眼,笑着点了点头。
戏台子依旧咿咿呜呜唱着,不少人的目光和宝络一般都集中在八福晋的翡翠上,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只听得台上谢了幕,八福晋听得却是十分舒爽,直接从旁边侍女的荷叶包的篮子里抓出一手的珍珠首饰就往戏台子上扔,出手极为阔绰。
一旁的太监跟着唱和:“八福晋有赏勒!”一下子将四周的气氛抬到了顶点。
也就在这时,旁的一个斟茶侍女走过来正要给八福晋倒茶却不料被她这么一挥,茶水哗啦啦一下倾斜而出,还冒着热气全烫在八福晋身上,一旁的三福晋连着惊跳起身,手也差点被烫着,宝络一旁看着皱眉,这丫头怕是……
八福晋面色极为不妙,她涨红着脸,两颊鼓得极大,一双丹凤眼横眉怒目挑起,旁边的侍女早已吓得脸色惨白,赶忙上前抖掉她身上的热茶。
“福晋,饶……”那侍女跪趴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八福晋也是疼得不成,却依旧往那侍女走去。
宝络心中知晓以八福晋这种性格,那侍女在这种日子触她眉头定是不好过的,她也要上前走去,身手五福晋却拉住她,默默的摇了摇头:“她风头正盛,哪里听得进你的好意,此时四嫂若上去保不定她会误会是您的指使的。”
宝络也是一时着急了,这才停下脚步,可看着那侍女已被八福晋掌掴数下,旁的人继续按着,一个体壮的太监不知打哪儿冒出来,手里拿着大人嘴巴子的板子一下一下往那侍女手上打去,没一会儿就打得见紫。
宝络是有气不能发,刚才都是看得见的是她自己突然挥手,那丫头哪里是故意,八福晋一向多疑,此刻心中更不知她想着是什么。
一场戏演的热闹非凡,连着这庆生也弄得尴尬极了,那丫头被打了数下便被八福晋使了眼色拖走,宝络不知她的未来如何,偷偷命了满里跟去看看,却说是被扒了衣服被压在柴房里看管着。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人,有些人的命就是贵重的不可一世,有些人的命却如草,她运气好,穿成了四福晋,可若是运气不好呢?
五福晋和宝络一起出来时面色也不大好看,她抬头看了看夜色,月色如洗,干净明了极了,连着夜里的凉风也比里头的人有人情味,她呼了口气跺着脚:“八嫂今日也闹的太过了。”
宝络冷冷一眼:“她这是杀鸡儆猴做给咱们看的,八爷要被立储她自是高兴,你没发现今天八爷连面都没出吗?”
按理说这个时候八爷作为主人怎么都会露面,而在这个时候没出现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为了立储,刚儿她就见八贝勒府的家奴不时在八福晋耳边禀报着什么。
倒是她的消息不灵通了。
两人正从八贝勒府台阶下来,四周往来都是告别的人,夜里的凉风真的比人都有温度,宝络正扶着五福晋上车呢,突然旁边串出一人,宝络细眼一瞧却是李卫。
“福晋,快回府吧,出大事儿了。”李卫脸急慌慌的很。
宝络和五福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多说什么,宝络替她打了车帘子,满里赶忙上前扶住,李卫看五福晋的马车走远了,才看了一眼四周急道:“十四王爷被打了,为着保举八爷的事儿,现在皇上正气着呢。”
李卫话多,见宝络好像没把自己的话听在耳里,继续念叨:“福晋,王爷让您赶快回府!本来爷回来看不见您,要亲自寻了您来,但今儿个实在经历太多事儿了,奴才们担心着爷的身体,这才劝住了,福晋您快回吧,爷这是担心您勒。”
李卫又催了一遍,宝络一路上被烦的很,正要开口让他闭嘴,却见四王府门口两盏灯笼高高挂着,橘黄|色灯光下,一抹欣长的影子背手立着,那双幽深的双眸自打她过来就没从她身上离开过,宝络低下头,低声喊道:“爷。”
“嗯,回来了?”胤禛咳了一声,对着她伸出手,宝络走上台阶,只是在犹豫的功夫,他已经牢牢将自己的手圈在怀里,手心手背全是他的温度,连鼻尖都是他的味道。
“以后夜了就早些回来。”胤禛拉着她走向府内,进了府门是屏门,宝络微微停了下脚,手就这样被胤禛牵着不动了,直到里头噼里啪啦传来弘暖跑来的声音,以及他的喊声:“额娘。”
宝络才顿了一下,跨出了一步。
迎着面弘暖直直撞到宝络怀里,胤禛在身后看着呣子两人,嘴角的胡须微不可查的向上一扬,但又瞪了儿子一眼。
弘暖被他一瞪,后缩着脖子,打了个抖朝宝络靠近,弘晖此时从他身后走出来,嘴角带着和胤禛一样弧度的笑,他的手搭在弘暖肩膀上,对着宝络笑了笑,温润的喊了一声:“额娘。”
看着两个儿子,宝络应下,但心中却依旧有些遗憾,她从此可能就要在这个朝代生了根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最近事情很多,耽误更新了,而且晋江一直抽呀,文上传不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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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天天又热了,太子被废又复立,朝堂上的官员跟走马观花一般,一波接着一波,往日八爷府是车水马龙而如今却是门可朱雀,与胤禩不同的是,胤禛此番推举太子复位的事儿颇得康熙的赞赏,特赐京西畅春园之北建圆明园给胤禛居住。
这座园子其实早在康熙四十六年已建成,入园之前也不过顺手翻新一些地方,也正好快到七月,入住圆明园正是时候。
宝络的体质是冬冷夏热,每到夏天就觉得手心里烫出热,太医说是当年生下两个孩子以及小产落得虚,这圆明园正好,四面环水清风拂面,园中的温度比外头的能低下五六度。她现居在【月地云居】,这院子环山抱水,四面种着一排排的松树,院子是红墙黑瓦,与外界只有一座小桥搭着,最是清幽凉爽。
弘暖和弘晖本来都安排在其他地方,正好【月地云居】旁另有一座小院落,宝络便让弘暖和弘晖住了进去。而两兄弟读书的地方,宝络又命人在前殿特地安排了一个书房,夏天读书有清风,小山,流水为伴很是消暑自在。
为此胤禛偶尔提起倒有些怨声,他原本居住的清晖阁,比宝络这儿还更消暑,但自从来过宝络这儿一次便有赖着不走的意思,为此宝络不得不将后殿的书房让给他,每日只要他在园中也定要一起吃饭,如此下来园中竟流传出四王爷夫妇如民间伉俪般。
这日傍晚,夕阳还挂在墙头赖着不走,【月地云居】内都撒了第二次的水儿,水汽带走空气中的浮闷,一阵晚风吹过扬起湖面荷花的清香,院子中的葡萄枝蔓顺着藤架蜿蜒而上,厚重透明的果实垂在蔓藤上,倒映着太阳的光影别样诱人。
当胤禛引着康熙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观景,葡萄蔓藤下安着一方大理石桌椅,旁边放着一个竹塌很是安逸自在。外头守着的婆娘正往地上洒水,见他来请安:“王爷。”
“福晋人呢?”胤禛问,声音比往日温和了许多。
那婆娘有些惊讶,还不待她回答,翠花正拧着一桶的桃子进来,宝络也跟进来,她见胤禛站在院中:“爷?”随后见及胤禛身后的康熙,宝络皱了一下眉,有些惊讶。
“老四媳妇,你去哪里了?”康熙眼光都落在翠花提着的桃子上,踱步走来,低着头看那桶桃子饶是兴趣,只是他今儿只是穿着一件极为平常的常服,腰带间只带着一枚玉坠,面上胡须整的极好,微微露出一个笑儿,与平日所见的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很是不同。
算起来康熙还算她的公爹。
宝络低头:“回皇阿玛的话,妾身去洗桃子了。您要吃吗?”宝络笑着递过一个,李德全接过去,旁的侍卫立马抽出小刀隔了一块,康熙踱手看着,直到李德全吃下才露出十分感兴趣的模样,看着李德全:“甜不?”
“皇上,这桃子极甜,而且外头一点点桃毛都没有,冰冰凉凉的,四福晋,您是用盐滚过桃儿了吧。”李德全回道,从宝络手中又接了桃子,正打算用刀子削皮儿,康熙却摆了摆手直接接过,咬了一大口,脸上露出一抹笑:“不错,四福晋,这桃子吃着爽口又解暑,老四你也吃吃。”
胤禛的目光随着康熙扫过李德全停在宝络身上,只是那几秒钟的功夫朝宝络极快的露出一个笑。
宝络自动忽略他的目光,回道:“皇阿玛,这桃子是今儿个傍晚庄子里送来的,妾身和几个丫头用木桶装了加了粗盐在井水里翻滚洗的,所以吃起来格外的清爽脆口,等会儿您回宫再带一桶回去可要?”
康熙一愣,和李德全面面相觑,最后突然爆出一阵阵的笑声,对胤禛道:“你这媳妇儿,朕才刚来,她就要轰朕走。”
宝络哽住,不知该怎么接下去,正无措的时候,胤禛哈腰笑着回道:“皇阿玛,她不是这个意思,是儿子的错。”
康熙意味深远的瞅了宝络一眼,点点头:“朕知道,你媳妇儿是这么多儿媳中朕顶满意的一个,老四你比朕有福气多了。”
“儿子不敢。”胤禛恭敬道,但嘴角却扬起一丝笑意。宝络远远的跟在他们后面,听得真切,她心里微微有丝触动,这么多年的夫妻了,没一点觉悟是不可能的,有时候看到他和孩子在一处休息,即便是不讲话也会让她心里泛起一阵阵的温暖。
前头胤禛步伐突然慢了下来似在故意等谁,宝络走上前,胤禛突然重重捏了一下她的手:“皇阿玛今天临时想出来走走,你别太紧张,准备一些日常吃的饭菜便好。”
那手心的温度烫的宝络下意识挣脱,直见他一动不动的望着自己,她这才意识到他做的是再正常不过的举动。宝络颔首,低头一边将他手腕上的袖子整好一边道:“妾身晓得。”胤禛重重按了按她的手腕,嘴角露出更深的笑意。
康熙踱手往后看了两人一眼,和李德全一同走到葡萄蔓藤下,侍女制了一碗酸梅汤上来,李德全正侍喝着,康熙突然道:“老四这模样,倒让朕想起当年孝诚还在的时候,朕与皇后也是这般模样。倒是老四比朕有福,这么多年的夫妻相依到今,四福晋还连生了两个嫡子。”
能在康熙跟前说得上话的,也就那么几个,李德全笑了笑,看着走来的胤禛,点头:“可不是,奴才就看着四爷和四福晋的脾气正投,若是再换了其他的人,便是一千个估摸四爷也看不上。”
“老四比太子长情多了。”康熙突然冷冷一哼,四周再无响动,李德全颔首肃立在一旁,耳边只听到风声缓缓吹来,晃动着葡萄枝蔓上丰厚的果实。
太阳最后一点的余晖也消失在地平线上,湖面上泛着夜晚淡淡的幽光,四周虫鸣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应和着松树上的眷鸟轻快的唱着。宝络把晚膳安排在湖边,地上点着艾草,桌子是八仙桌,菜色与平常一样,四菜一汤,丝瓜花蛤汤,香油拌黄瓜,葱爆猪血,竹笋炒肉,青菜炒香菇。
菜才刚端上,弘暖也不知是哪里串出来的,突然抱住宝络嬉皮笑脸的喊了一声额娘,说着就要捻起一片黄瓜往嘴里塞。
胤禛引着康熙正往这边走,看见弘暖这个模样脸立马黑了下来,康熙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弘暖,咧嘴冲着弘暖笑了笑,用筷子夹起一片肉丝要给弘暖,却不料对方完全不甩他,对着宝络嘟嘴委屈道:“额娘,阿玛好凶,可是儿子肚子真的饿了!”说着还带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
康熙夹着筷子在半空有些尴尬,但他也很快镇定自若的将筷子放在桌上,嘴角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胤禛脸上过不去,正要怒斥,却见宝络认真的盯着弘暖,他哼了一声:“弘暖,这是你皇玛法,不可无礼。”说着要向康熙赔罪。
“他就是弘暖?”康熙看了又看,这孙子要是走在大街上他绝对认不出来,想不到一眨眼就长这么大了。看他被四媳妇养的结结实实的,不像宫里其他孩子那般气弱,康熙心里不由对弘暖产生了一丝好感。
“是,孙儿给皇玛法请安。”弘暖声音清脆的回到,并跪在地上给康熙恭恭敬敬的扣了一个响头,抬起头,扬了一个非常可爱的笑容,宝络绝对相信,在某一点上弘暖还是比较狗腿的。
康熙眯着眼,上下打量着弘暖,亲自上前扶起他,回头对胤禛笑道:“他像四福晋多一些,比弘晖精神。”弘暖刚给他阿玛挣回了一丝面子,胤禛这才缓和了一丝脸色笑道:“这孩子生性野,不如弘晖好管教,模样确实像他额娘多一些。”
从私心上来说,他对弘晖也寄予了无限的厚望,而弘暖虽不是胤禛的老幺,但很多时候胤禛是把弘暖当老幺那般疼,所以很多时候即便弘暖再无法无天,只要没触及胤禛的底线一切都好说。
饭桌上都准备好了,宝络命人送了水来洗漱,四人康熙坐主位,其次依次是胤禛,宝络,弘暖。
菜色极为简单,但都是家常菜,康熙夹了一口香油黄瓜入口,香而不腻,又脆又冰凉,口感虽比不上宫中御厨但是滋味却非常的好,康熙连夹了几口才放缓,弘暖也不示弱跟着夹了好几块在自己碗中,一边吃一边还给胤禛和宝络顺带夹了几块,康熙愣了一下:“这孩子还挺孝顺的。”
“我额娘说,这样才是一家人吃饭呀。”弘暖仰头笑着,唇边还挂着芝麻粒。那说出的话是最简单不过的,却让康熙的内心狠狠受到一次震撼。宝络估摸着康熙活了半个世纪了应该没人跟他说过这话,心中不免替他觉得可怜。
即便是坐到九五之尊又如何,终究是孤家寡人一个。
胤禛以为弘暖童言无忌冒犯了康熙,皱眉狠狠瞪了他一眼,弘暖咬牙却不知他阿玛的意思,也给康熙夹了一块猪血:“我额娘做的葱爆猪血最好吃了,又酸又甜又咸,夏天很开胃,皇玛法您尝尝。”
康熙吃的食物必须都要经过人验毒的,现在弘暖直接夹到他碗中,李德全连忙要夹出来试毒,可就在他要上前的时候,康熙摆了摆手:“用的都是银筷子,也无需什么试毒,不过是一家人在一起吃吃饭而已。”胤禛有些吃惊,康熙却极为自然的夹起猪血,味道的确很好,是他在宫里吃不到的。
弘暖看着他,又看了看胤禛,又起身伸着短短的手把剩下康熙没吃的几种都夹到他碗里,认真说道:“皇玛法这些都是我额娘做的,等会儿我们吃完饭一起玩象棋吧。”
康熙眼光泛着柔和,他伸手也夹了一块香菇放在弘暖碗里:“这个好吃。”弘暖皱了皱眉头:“皇玛法,可是孙儿不喜欢吃。”
胤禛脸黑了一半,他长这么大,皇阿玛从未给他夹过菜,这个死孩子竟然身在福中不知福……
康熙倒也不生气,耐心道:“香菇吃了对身体好。”
“可以不吃吗?”弘暖反问,带着嫌恶的目光盯着即将要落入自己碗中的香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弘暖对香菇有着一种异常的排斥感,宝络曾经试图多番要改正,但都是以失败而告终。
所以今天,这道香菇炒青菜其实是宝络故意的。
“不行,这是朕的口谕。”康熙含着笑,摇头,他乐于看这孩子纠结的模样。
弘暖此刻觉得自己是无比的痛苦,他感觉到身旁有一双锐利的双眼盯着自己,那模样和眼前这个老头慈眉善目的老头是天壤之别,弘暖咬了咬牙,张大嘴巴,也不带咬的将整块香菇直接吞入,最后啊了一声:“皇玛法,吃了。”
“不错,再吃一块吧。”康熙眯着笑,像偷腥的猫儿,弘暖啊了一声苦哈哈唔道:“传皇上口谕,命四王府三阿哥把碗里的香菇给吃了么?”
众人都被弘暖这模样逗得不成,连胤禛刚毅的侧脸也微微柔和了起来,他的眼角染上了些许笑意,最后荡漾在湖光中,带着夕阳夕下的温柔落在一旁宝络的身上,最后浓的与夜色一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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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天才刚擦亮,一束淡淡的光线透过绢糊的纱窗透入屋中,地上到处散落着衣服,裙袜,有男人的也有女人的,一袭银白色的红梅肚兜落在男人的亵裤上格外的**。
屋外有人推进了门,满里身后跟着一群梳洗的侍女,有捧着上朝补服的,有捧着洗漱用物,茶点的,井然有序,无一丝的声响。
胤禛在没被推开的刹那睁开了眼,一双墨色透明的瞳孔慵懒的微眯着,他下意思的摸了摸宝络外露的香肩,落下了一吻,眼中带着些许满足起身。满里这些日子对于这种场景已经十分熟悉了,只是今天看宝络竟还没起身有些惊讶,往日这个时候她都已经穿戴好了。
“福晋,要起了。”满里一边将外面的被子折好一边低声呼唤,宝络唔了一声翻身儿,头埋进被褥中,只露出脖颈一处的雪白肌肤,金黄的光线照在她身上,依稀印出昨日□的喧嚣。
胤禛站在穿衣镜前,展开双手,镜中映出他身材欣长,双手骨节分明,一身青黑色补服十分英俊挺拔。
三十多岁的男人正是最有魅力的时候,而他身上更是有种难言的清贵,举手投足之间不由得让人想臣服,他走到门口,阳光洒落在他脚下,那狭长深沉的双眸在光线中异常明亮,却丝毫看不出他的喜怒哀乐,他回头看了一眼还在甜睡的宝络,淡淡道:“别吵醒福晋,让她再睡一会儿喊起用膳。”语气中带着晨起的慵懒。
满里俯身点头:“是,王爷。”胤禛顿了顿,抬脚向外走去,苏培盛早就等候在哪里,手上恭敬的端着朝帽,胤禛摸着额头:“进宫再戴,三阿哥可起床了?”苏培盛哈腰:“早起了主子,嬷嬷麻利的侍候过,现下大概已经送到乾清宫门了。”
前几日康熙来用膳,弘暖颇得他的喜爱,翌日已经接送到宫中玩了一次,到晚上回了府,康熙紧接着送来一道旨意要把弘暖养在自己身边,这等荣宠也就太子的大阿哥弘皙有这般待遇。
宝络纵然舍不得儿子,可也得拱手相让,这对于别家而言求都求不来的福气,让宝络有些恐惧,她害怕自己的儿子会卷入这夺嫡的风潮中,而且历史隐约之间许多都发生了改变,弘暖这个在历史上并不存在的孩子……
胤禛闭眼,表示已经知道,苏培盛哪里敢揣测他的心思,立马低头跟上。众人尾随着胤禛到达花厅,一群妾侍都已等候在哪里,以李氏为头,紧接着钱氏,年氏,宋氏,钮祜禄氏依次而下纷纷行礼。
胤禛嗯了一声,全程不发一语坐下,李氏等人看他脸色觉得还好,但却弄不懂为何今日他会这般冷淡?
弘晖站在另一边,请安问道:“阿玛,怎么不见额娘?”十三岁的弘晖已到胤禛的肩头,父子两的模样几乎一模一样,但弘晖比起他阿玛眉梢间多了几分温柔,这一点却像极了宝络。
“这几日为你弟弟的事儿累着了,你用过膳不急着去宫中,先去看看你额娘。”胤禛抬头看他,面容平淡声音却含着一丝说不清的柔情。弘晖颔首,坐在他身旁,李氏这才上前替胤禛布菜,这莹白的玉手刚碰到筷子,胤禛便道:“弘晖你来。”李氏脸瞬间僵住,很是尴尬。
钱氏,年氏等人看在眼中,有快意的,有惊诧的,连着弘晖也没想到。下人又拿了一副筷子和汤勺,弘晖接过给胤禛夹了一块芝麻酥落在他碗里,旁人皆知这芝麻酥是福晋爱吃之物却不是王爷喜欢的,正都看着弘晖皱眉,却不曾想胤禛已先咬了一口,很平常的吃完。
父子两人之间好似再正常不过的举动,众人却完全禅不透其中的奥秘,只是心中怀疑王爷到底什么时候改了脾胃?花厅里,无一丝声响,两人极其安静的用完早膳。这时苏培盛压低着头,恭敬的端着盘子送来毛巾,胤禛递过,弘晖待他擦完才拿起另一块擦拭。
“梅芝,你吃吧。”胤禛起身,弹了弹外褂对年氏道。弘晖目光似不经意般扫过年氏,眉间的俊朗微微蹙起,单薄的唇角突的向上一挽,似冷笑般将毛巾丢给苏培盛。
“谢爷。”年氏行礼,十三岁的年纪还十分的稚嫩,她的目光与弘晖微微碰触,又惊恐的低下头,但耳根子处却莫名的烧了起来。她只是低着头,无人看清她此刻的表情,但四周带着阴狠怨毒的目光却无一例外的都投在她身上。
“去看看你额娘,她身子大概还不舒服,若是这般,你今天便不要进宫了读书了,在家好好陪着你额娘,毕竟你三弟被接进宫,她大抵是有些失落。”胤禛跨出门槛,眼光不自觉的往【月地云居】处眺望,弘晖刚要点头答应,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作呕的声响。
声音不大却显得有些刺耳,弘晖双眼霎时降到冰冷,他微抬眼皮望去,那年氏依旧跪在地上,脸色有些惨白的看着自己,没一会儿又接连吐了好几声,四周的女人神情也随着她呕吐次数的频繁更加错综复杂。胤禛站在花厅外的台阶上,太阳已高高升起挂在天空,他整个人似站立在金光中。
“爷,没有,没有……”年氏惊慌的摇手,看着胤禛,最后目光落在弘晖身上,急着眼中已被泪水浸润。而她身后的丫头整张脸都放着光,扶着年氏娇弱的身躯,激动道:“格格莫不是怀了身孕?”
十三岁的姑娘怀身孕不是稀奇事儿,而前段时间年氏刚入府的时候也颇受胤禛宠爱的,这时间完全都对的上。
“不是,不,”年氏紧张的摇着头,但看见胤禛面无表情的瞧着自己,浑身突然一抖伏地:“妾,妾身想只是昨晚吃坏了肚子,定不会是有喜。”年氏说的肯定,胤禛表情却有些铁青,全无一丝一毫因年氏可能有孕的欣喜,反而是暴风雨前的压抑。
四周温度不断上升,空气却感觉越来越稀薄,跪在地上的年氏只觉得空中有两种无形的压力向她袭来,都是无一丝温度的带着迫力,不自觉的她又呕了出来,眼眶里的泪全都下来。
李氏,钱氏等着觉得自己完全Сhā不上话,宋氏心中已开始盘算开了,而钮祜禄氏和耿氏只盯着年氏,很别扭,她们都比年氏大。
太阳不一会儿已从树缝中全部挣脱出来,苏培盛看了下时辰,上前催促道:“爷,朝会。”
胤禛最后瞅了一眼年氏,厉声道:“去请太医过来瞧瞧,若是有了就派人即刻到宫里告诉我。”
弘晖看着他的声音慢慢消失在院门前,神色再次沉寂下来,他回身对李氏拱了下手淡淡道:“侧福晋,一切有劳了,我额娘近来身子倦得很,还是不要劳累她就好。”
李氏对弘晖的客气显得很不自在,她连忙回了个礼,打消身前的压迫,某种程度上王爷的几个阿哥中唯有大阿哥最像王爷也最让人觉得有压力,她羡慕这王府女主人的福气,但现在她更嫉妒眼前这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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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地云居】
宝络从床上刚爬起来,青丝随意的披在雪白的肌肤上,三十多岁的人了,却完全看不出她的年龄。此刻她有一件极其困扰的事儿,浅绿色的床单上此刻绽放着一朵耀眼的红梅。
想着她都觉得自己的小腹还有些隐隐作痛。
满里命人抬来了浴桶,里面正冒着热气,宝络光着身子从床上爬起,刚下了床脚一软,差点就跌在地上。满里有些吃痛,扶起宝络不免抱怨道:“昨夜爷也太过分一些,闹了福晋一宿,您看今儿个身子就有些不舒服了,等会子您沐浴更衣,吃完饭奴婢再请太医来。”
原本是先吃饭再泡澡,但是宝络一直忍受不了身上黏着感,多年来满里也都习惯了。
浴桶里还飘着淡淡的花香,七月最是繁花盛开的季节,那些花叶中提取出来的香汁子最适合用来提香,宝络泡在浴桶中,四周冰冷的身子都被香气和暖流包裹着,满里替她舀水倒在背上,宝络舒服的眯着眼享受短暂的轻松。
“福晋,刚才奴婢去弄水,就听外头的奴才说年氏有喜了。”满里道。
宝络愣了一下:“她不是才十三岁吗?和弘晖一样大,初潮来过了吗?”这个虽然说其他府里有这种先例,但是宝络还是觉得发生在自己身上有些奇怪,十三岁的小姑娘才刚进青春期呀。
“该是来了吧。”满里努了努嘴,有些不太高兴:“年氏长得便十分乖巧的模样,自来福就十分得爷的喜爱,这次有孕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儿,福晋您可别多想。”
宝络翻了个身,赖在温水中:“我有什么好多想的,只是替她累得慌。以后你就多照顾些,别让人给她气受,也不过是举手投足间的事儿。”
“谁敢给她气受?”满里不悦:“她身边的那几个丫头多伶牙俐齿的,府里哪一个侍妾身家能跟她比的?只是奴婢瞧她小小年纪便生活奢侈多多少少有些看不过眼罢了。怎么还需要咱们的接济?只是外头传着这些日子爷都宿在福晋您这儿,她屋里的丫头就有些不高兴了,整天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
宝络静静的听她发泄,觉得年氏挺可怜的,而她自己也挺可怜的。
一群的女人就是为了一个男人而活,没有自己的经济来源,没有自己的地位和爱好,就是像金丝雀一般养在王府中,即便有钱也不知道往哪里花。
“再说,她家世虽然不错,但比起咱们那拉府哪里算的了什么?”满里吐出口怨气,又舀了一勺热水从宝络背上缓缓浇下。
宝络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但这话以后你也别说了。”这些日子她自己都够头疼的,弘暖被康熙抱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弘晖这小子长大就跟他不亲,才十三岁的孩子看上去就像十五六岁的,那心智更是不知道几岁了?
舒舒服服的跑过热水澡,宝络的头发都被热气打的有些湿,她只随意的披了一件浅黄|色旗装,连领巾也没围,【月地云居】还算好,不热。
她散下头发坐在饭桌前,侍女鱼贯而入端来饭菜,宝络觉得自己肚子有些饿了,看着什么都觉得好吃。她端起白粥刚伸到鼻尖就觉得有股子怪味,直犯恶心:“满里,这粥是不是馊了?”宝络捂着鼻子,那怪味太重,连带着她都觉得自己身上有这种馊了的味道。
满里凑近闻了闻倒不觉得:“福晋,这粥是用上次庄子送来的米刚熬的,怎么会馊了?”宝络将信将疑的又凑近闻了一次,这次是整个胃都翻江倒海的恶心:“唔……”
“有味道,恶心的很,给我制一碗酸笋鸡尖汤吧。”宝络躲得远远的,心里又突然馋起了酸辣的汤,只一想口水都快溢了出来,连带着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宝络觉得自己的眼角有些湿,一摸上去竟是眼泪。
想吃的想的都快哭了。
宝络脑中有种想法一闪而过,快的让她差点抓来不及,满里正指挥着侍女端走饭菜,走到门口也突然回过头,直勾勾的盯着宝络,惊呼:“福晋,您会不会是有了?”
弘晖刚走到台阶上,被满里的呼叫声喊得浑身一震,镇定的表情一点点裂开来。
这个消息来的有些让他措手不及……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淮初】写了那么长的评论,不过长评至少一千字,有些可惜,亲你再多些几个字我又能有一篇长评了,高兴呀!
也谢谢各位亲长期的支持和留言,都有送积分哦O(∩_∩)O~
50、最新更新
“唔……”宝络又吐了,酸水在胃部翻滚冒到喉咙处,连刚吞下的开水也觉得混着一股怪味儿,她伏在案几上,底下是痰盂,弘晖站在她身后看她羸弱的背影,不觉又想起那年额娘怀着弘暖八个多月挺着大肚子的模样:“太医,我额娘到底如何?”
来的还是林太医,这些年头发已有些花白,但人还是很精神的样子,这些年宝络的身子都是他亲自调养的,之间他捏着几缕细白的胡须闭目凝神静静搭在宝络的脉象上,眉头时儿紧皱,时儿又舒缓,宝络实在是撑不住了,勉强抬了下头就觉得眼前头昏眼花。
过了许久林太医才搭好脉,手缓缓的从宝络的手腕处放下,眉中皱成了八字撇,他道:“福晋已有一个月有余的身孕,只是……”太医朝弘晖方向看了一眼,低下头。弘晖自然知晓有些事儿自己不宜听见,转了个身走出去。
“听闻福晋这几日晨起都有些落红,这已有滑胎的危险,以后几个月还需以静养为主,切勿再行房事。”林太医肃着一张脸道,心中替这对夫妇捏了一把冷汗。
宝络已被有孕的消息冲击的止不住的雀跃,她始终觉得对那个孩子是亏欠的,无数次她也在梦里希望能再抱一抱那孩子可都是痴想,这些年下来只要是胤禛的求欢她从不拒绝就是为了这孩子,如今想来她怀了这个孩子已有一个月多,那前几日,昨晚,她和胤禛还如此疯狂,想来她都有些后怕。
“有劳太医了。”宝络颔首,头上冒出密密的细汗,想着就连刚才的孕吐也觉得无比的欣喜。
门外年氏一身枚红色旗装,怯弱弱的站着,她的目光紧紧注视着宝络的肚子,惨白的脸色稍微有些回转,她认真的听着太医的嘱咐,好似要把一项一项全部记在脑中,然而到最后落在宝络肚子上的目光也温和不少。
“年格格?”满里看到她,唤道。年氏脸一红,作势要走,宝络倚在暖枕上叫道:“你进来吧。”声音极为的温和让年氏不觉得一怔,她轻咬住下唇,似玫瑰般的嘴唇落下淡淡的齿痕,犹豫了一会儿踏入屋子,还显得稚嫩的脸上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
“林太医,你给年格格把把脉。”宝络对太医道,紧接着看向年氏笑道:“听说你今早吐了?”宝络没问怀孕的事儿,因为十三岁的女孩子怀孕这让她潜意思里有些接受不了,她甚至有一种错觉,自己像是为虎作伥,这种感觉并不好,也为此她极少与年氏,钮祜禄氏等人交流。
年氏坐在软榻上,摇首:“回福晋的话,妾身昨儿个贪凉吃坏肚子了。”她的眼光至始至终都落在宝络的肚子上,低着头。
“肚子吃坏了可不成,林太医还是给你看看吧。”宝络倚着,找了个舒服的地方靠着笑道。
年氏娇滴滴的点头,将手伸放到脉案上,满里上前搭了块手帕,林太医只是微微一摸,便回道:“年格格的确是吃寒了,容臣开张方子吃几服药就好,倒是福晋这些日子切勿再操劳,一切以静养为主。”
“好。”宝络点头回道,嘱咐满里将林太医送出门口,旁边翠花刚制了一碗酸笋鸡尖汤,正热腾腾的冒着热气,顺着风便是让人食指大动的口欲。宝络咽了一口口水,她习惯性的伸出手,可下一秒却觉得有些怪异,转头一看,那年氏正紧张的扶着自己,一支蝶恋花的簪子一晃一晃亮的耀眼。
“福晋小心为好。”她声音小的只容自己听到。
“额娘。”弘晖从外面走来,月白色的常服穿在他身上异常挺拔,他对宝络喊了一声,继而温声道:“额娘,既然年格格身子不舒服,还是让她早些回去歇息吧,这边儿子侍候着就行。”
宝络挑眉,年氏娇小的身子似微微一抖,手似烫着了一般忙的放开宝络退到一旁,从脖颈处慢慢的到脸上红了起来。
“福,福晋,妾身告退。”她走的有些匆忙,连给宝络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弘晖冷冷的看着她的背影,继而展开笑容:“额娘,府里人多,是谁都该注意着些。”
阳光下年氏走的很匆急,枚红色的旗装异常的耀眼明亮,宝络突然忆起刚才年氏见到弘晖那种奇怪的眼神以及红艳的脸庞,她转头看向自己儿子,身上依稀有让女人动心的雏影,假以时日不会比他的阿玛差。
宝络心沉了下来:“弘晖,有些话额娘不得不说,这些年府里的事儿,你阿玛带你见过的事儿也看了不少,可还记得之前你二伯是为了什么被废的?”
弘晖显得很平静,他似乎早就猜到宝络会问这句话:“儿子知晓,额娘无需为儿子操心,以后儿子会注意的。”宝络点头,她了解弘晖,这孩子从小就有主见,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心中都清楚的很,只是她不敢冒这个险儿,在这个皇室之中只要有一点点的不应该的脸红,就会杀人于无形。
她相信自己的儿子,可却不敢相信年氏,这个丫头虽然看上去怯生生的模样,可有时却很有自己的主意。就刚才,在这之前年氏连跟自己说一句话都会紧张,但现在她已经敢上前扶着她了。宝络从她的神态了解到,年氏迫切的希望能给自己一个好印象,她希望自己能喜欢她。
但这一切的目的都是为了什么?年氏终究还是太年轻了……
然而从心底里,宝络并没有因为自己窥探了这个秘密而厌恶年氏,若是论起人性,年氏其实一点错都没有,青春期的少女本来就容易对身边的异性动心,弘晖满足了她的要求,但这种超越伦常的暗恋,即便是放在现代那也是挑战人三观的事儿。
可若不是因为在这种社会下的畸形的制度,年氏可能还是个初中生,会找个同班的小男生谈谈初恋,惊天动地的过完她懵懂的青春期。
宝络疲惫的揉着太阳|茓,眼睛酸疼的很,满里拿来两颗剥了皮儿的热鸡蛋用布包着靠在她眼皮子上轻轻揉着,她看着弘晖远去的身影回头对宝络道:“福晋,大阿哥长大了呢,您别太操心。这不现在肚里还有个小的,得好好养着。”
“是,这孩子来的无声无息的,但看来脾气还挺大的样子。”宝络笑道,嘴角笑涡甜甜的:“那时候怀暖暖直到月份大一些,才觉得站着累,可这孩子才刚刚一个月就折腾我了,想来该是讨债的。”
“哪是呢,福晋想多了。”
屋外夏日难得的凉风缓缓拂过枝头的叶子,绿色的叶脉一晃一晃在金黄|色的光线中轻快的挥舞着,屋里不断传来主仆两人悄声的对话,然而在这份温柔中一种失而复得的情感慢慢的的平复了缺失已久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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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的晨光总是容易消付在各种的闲暇之中,太阳升到顶空又慢慢滑下,但总是挂在枝头不肯落下,它用余晖晕染了出晚霞,五彩斑斓的色彩点缀着夜幕前最灿烂的天空。
各屋撒了最后一趟水,压下浮动的尘嚣,【月地云居】内支架上的葡萄已完全成熟,紫色的果实挂在枝蔓上,沉甸甸的预示着今年的丰收,宝络躺在竹塌上指挥着侍女踩在葡萄,那一簇摘下,在细缝中竟能看到晚霞的炫彩。
“福晋,爷回来了。”满里替宝络打着扇起身道。
此刻胤禛已换下朝服,只着着一件极薄的蚕丝袍子,脸上难得带着笑,连带着身上的气场也缓和了不少,他手上拿着的是一个锦盒,目光直视着她旁若无人。
宝络起身相迎,一头乌黑的青丝垂坠而下迎着风卷起发梢,浅黄|色的旗装将她的气质托到了极致,那一眉一眼早已似入画般,再已难挑出更绝色的了,只是这不轻易间的一眼已拨乱了他一池的心水。
胤禛从后拦腰搂住宝络,结实的臂膀带着强烈的占有欲,但落在她腰间的力道却极为的温柔,他搂着宝络带她轻轻坐下,护在她身后的手臂却无一点的放松,满里笑着站在两人身后,突被胤禛一个眼神扫视,知趣的领着几个侍女恭敬退下,苏培盛早已退到院子外守着,夏荷跌跌撞撞走来,支吾道:“苏公公,我家主子心口疼,还请爷去看看。”
来的人是钱氏身边的侍女,早些年钱氏还得宠的时候,她在身边也占尽了所有风光,对旁人从未客气,但自从钱氏生完孩子模样完全长开不得宠后,她也不敢再向往日那般直呼苏培盛名字。
“等着吧,你没看见王爷在福晋屋里,谁敢去叫?”苏培盛皮笑肉不笑道,若是当年钱格格还是那般风光他或许还是考虑一下,但如今整个王府的女人加起来得到爷的宠爱都不如福晋,他犯得着为了一个小小的侍妾去得罪福晋?
再说那当年那些事儿,钱格格为什么会得王爷宠爱,或许旁人看不清,但他却是看的真真的。从第一眼起他就觉得钱格格和福晋有五六层像,那时候王爷还不清楚自己对福晋的宠爱自会移情到旁的人身上,可现下物归原主了,钱格格生产完,和福晋已是天差地别,连着之前和福晋相像的气韵都没了,不得王爷宠爱那是极自然的事儿。
这后院的女人争宠,十次有八次都是心口疼。现在想来王爷有半月不曾去钱格格屋里了,谁知这心口是真疼还是假疼?苏培盛不耐烦的打发走夏荷。
满里冷眼看着这两人,鄙夷一笑。当年福晋嫁过来不得王爷宠爱,府里的人可都是把李氏捧在心尖上,连福晋生大阿哥的那晚都有人敢漫不经心的,若不是福晋福大命大保不定当年就难产死了,更别说那些年,那些日子过的,李氏都敢从福晋的床上争宠拉下王爷。
也好在自那日生大阿哥后,福晋转了性子,再不如当年那般傻傻的心中只有王爷一人,满里突的有些替宝络不值了。
院子里宝络和胤禛正说着话,胤禛送来的玉麒麟被放置在一旁,宝络直盯盯的盯住头顶上那簇最红艳艳的葡萄,眼神都有些发直了,虽然旁边已经有葡萄了,可现在就是好想吃头顶上的那簇,此刻她只觉得心头有成千上万的蚂蚁在爬。
“想吃?”胤禛问。
“嗯。”宝络小鸡吃米般努力点头,口水只差没滴下来了。
“你等着。”他还是说的极少,拿起柱子旁的挂钩往那簇葡萄上勾,修长的手指分配力道极好,三两下就勾下了好几串,他顺手就往后递去,没人接住。
胤禛往后一看,显然身手的人都已经被自己支使出去了,此刻再叫人进来他也不想:“你等着,别急。”胤禛虽然不了解此刻宝络的心情,但看她的目光至始至终没从葡萄上下来过,就知道她是馋得不行了,胤禛皱了皱眉,将葡萄放进篮子里,往井边走去。
宝络还紧盯着那几串葡萄,咽下口水……
井水在夏天依旧十分冰凉,紫艳艳的葡萄泡在清水中折射出诱人的光芒,胤禛洗了三四遍甩干了水才给宝络送来,那满满一篮子的葡萄一颗颗饱满的诱人。
宝络忍不住摘了一颗放入嘴中,那股酸甜的果汁瞬间爆满口腔,此刻宝络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那种满足感让人差点掉下眼泪。
“好吃?”胤禛问,也摘了一颗入口,果真香甜异常。
这个孩子会吃。
胤禛的目光落在宝络肚子上,也露出满足:“怎么知道有了孩子不派人告诉我?”他极其温柔的撩开宝络额前散下的青丝问。一整天他都不知道她有喜了,若不是进府的时候管家特意在门口守着告诉他,他至今可能都不知道,他心里还压着怒火。
“你在忙。”宝络吞吐着葡萄皮儿,含糊不清道。其实在知道从知道这个孩子存在开始,她就很享受这个秘密,她不愿意将这个喜悦过早的分享给别人这份喜悦,即便是孩子的阿玛,这种感觉很复杂也很难说得清。宝络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胤禛不自然的挑眉,慢条斯理的剥了皮儿递过去道:“年氏没有身孕的事儿都会派人进宫告诉我,你有喜了怎么不说?况且这一胎可能是女儿。”他的手慢慢摸上宝络的肚子,动作极为小心的覆在上面,透过单薄的衣物把掌心的热度传给宝络以及肚子里的孩子。
宝络愣了下,回避笑道:“年妹妹的身子是不是不太好,我看她身子娇怯的模样,今天太医还说她脾胃不调,吃坏了肚子,若是这般可得好好调养。”
“说她做什么?”胤禛已剥好另一颗葡萄放进在嘴中。宝络笑了笑不语。
院子里许久没了声音,宝络吃的肚子有些撑着了,眼看着落日即将要下,知了也降低了声响,宝络偷偷看了一眼胤禛,见他脸色又似往日那般冷冽,想了想笑问:“爷,暖暖在宫中一切可好?”
“还好。”宝络主动开的口,胤禛的脸色也缓和了不少:“现住在南三所,由额娘照看,你是他额娘也知道他的性子,根本无需担。现在咱们最主要的就是你肚子里这个,听说你有小产的迹象?”胤禛说到这儿正色。
宝络点点头,也有些后怕:“回爷的话,是有些,太医要咱们小心些,这几个月不能行房。”宝络低头,想起昨夜脸还是有些红,那晚是有些疯狂了。
“嗯。”胤禛脸色也有些不自然:“若是这般这几个月你也不用进宫向额娘请安了,到太后那日生辰的时候你再进去吧,顺便看一看弘暖。”他说的很坚决。
那不就是要到十月三号?宝络叹了一口气,也是没法,她这个年纪算来都是高龄产妇,而且这个孩子本来就不稳,是要好好躺在床上几个月。宝络朝胤禛笑了笑,觉得这天是彻底暗下来了。
而夜幕中,一轮明月却高高挂在枝头,皎洁的月光洒在地上朦胧似水,若是此刻宝络抬头认真的看胤禛,就能发现他的目光和这月光一般,却只洒在她身上。
十月三日,那年新月死活要与努达海私奔那一天,宝络突
51☆、最新更新
一夜好眠,宝络觉得自己从未睡得这般踏实,肚里的娃儿也没半夜三更把她踢醒,一觉睡醒后腰不酸了腿也不疼了,想着应该是昨天活动充足的缘故。她心情极好的从床上爬起,伸了个懒腰,任由长长的青丝垂坠而下,露出她姣好的侧脸。
而阳光早已轻轻洒入窗台,留下婆娑的斑影,窗台旁摆放的杜鹃花开得正灿烂,与对面挂着的桃花春游图相映成辉。
满里正指着架子上的一盏琉璃宫灯让人擦拭,见她醒来,连忙抱着淡绿色的素纹旗装上前,她笑了笑,道:“福晋今儿个起得早,气色也不错。王爷刚派了人要来咱们这儿进早膳,便不去大厅用了。”她麻利的扶着宝络起身,拉出她长长的青丝扣上旗装,脸上的喜悦分毫不见。
宝络站在银盆前,身子早就弯不下去,只好随便接了帕子擦了擦脸道:“早膳安排下没?”
正说着突然传来外头丫鬟行礼请安的声音,一晃神的功夫胤禛就踱步进来,他今天穿着一身天青蓝马褂,腰间绑着一条深色腰带,上面简单的挂着一个璎珞和一只香囊,宝络瞧他只一夜不见的功夫下颌处已长出粗黑的胡须梗,眼眶有些青黑面色淡淡的,但人还是很有精神。
宝络迎上前,还没请安胤禛已拖住她的双手,责怪道:“我每每看你挺着肚子弯腰心头就觉得颤颤的,还是坐下的好。”
他扶着宝络坐稳了双臂才慢慢放下,只不过因着刚才的碰触,宝络的长发勾在他已经的扣子上,胤禛不敢太过用力拉扯,只身靠近她,细心的将她的长发饶下。满里和苏培盛在一旁看着都不约而同的将目光瞥向别处。
宝络倒是不觉得有什么,这几个月孩子大了她在夜里时常觉得大腿抽搐的疼,每每这时候胤禛都被她吵醒一遍又一遍的替她揉捏,她也早习惯他现在的体贴,只是觉得今天他身上的味道与平常有些不同,透着股香软的气息,宝络搓着鼻尖,问道:“爷刚才上哪儿去了吗?身上怎么有股子熏香的味道?”这味道有些熟悉好似在哪里有闻到过,不过怀孕后她的记忆力下退了许多。
胤禛还在仔细的打着两人勾缠的地方,只是那些青丝又细又长勾着衣服上的扣子哪里是那般好打开的,他的注意力全在上面,只道:“许是今早书房熏了香的缘故,你若不喜欢以后我就不让人熏了。”他说到这儿,抬起头看了宝络一眼,两人的实现在空中碰触,他第一次先瞥向别处。
屋里不再传来话声,安静得很。太阳慢慢升到上空连光线也突然明亮了起来,金黄|色的光芒悄悄的爬上两人的膝头,似孩童一般紧紧缠绕着着两人,宝络捧着大肚子看他动作极其轻柔的打开两人纠缠的地方。
当最后一根发丝绕开宝络才松了一口气,对于现在的她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动作可不是一般的难呀。胤禛擦了擦额上的汗,摸着她的小腹,满足的叹息。
肚里的娃似乎感受到阿玛额娘,兴奋的踢了一脚,胤禛霎时扬起嘴角,透露出显而易见的满足。那孩子越动越带劲,胤禛厚实的大掌也不断的跟随她移动,父女两人一唱一和玩的不好乐乎,宝络好笑的看着,到最后实在饿的不行了吩咐满里上菜。
自从她怀孕菜都是另外做,昨儿个晚上她就点了酸笋鸡尖汤,那油白光亮的汤白上撒着翠绿的葱花儿,铺面而来的是芝麻榨油和酸辣的香味。后面又接二连三上了锅边,鱼丸,土豆炒火腿,每一样都是她爱吃的,还有白花花的大米饭。
这样子看来早膳似乎吃的过于丰盛了,宝络对胤禛咧嘴一笑,将双皮奶捧到他跟前笑道:“爷,这是昨儿个师傅刚学做的,妾身尝着不错,可以试试。”待看他舀下一口,宝络也急急的为自己舀了一碗酸笋鸡尖。
只是喝下一口,五脏六腑似开窍一般,那滋味咸香辣口不能言语的,她一连喝了两小碗,又瞅上了胤禛前排的酸醋虾,吞下一口口水。
“福晋,奴才给您舀一碗米饭?”满里怕她只吃菜不知饭连忙道,宝络点点头,没顾得上和她多说话自己剥了皮儿。
胤禛这边已停下筷子,看她一块虾肉就要吃完,笑了笑,干脆撩了剑袖亲自给她剥。苏培盛还第一次见着自己主子这样,哪里敢劳他干活?连忙上前道:“主子,这事儿不是您该干的,还是奴才来吧。”
“
不用。”胤禛已经剥好一个虾肉放在宝络的碟盘之中,紧接着第二个已经上手。
苏培盛早就知道自己主子把福晋放在心坎上,却不曾想竟是心尖。
他这般想着,突然有些后怕,不禁暗自庆幸起自个儿嘴巴严没告诉福晋王爷宿在钮祜禄氏和耿氏屋里的事儿,若真被福晋知晓了,王爷定不会饶过他。苏培盛不敢碍着两人的事儿只好退下站在一旁。
就这样宝络约莫吃了一盏茶的功夫,肚子就被填的满满的,胤禛手头拨的虾都积累到六条,他见宝络不肯再次劝道:“刚还吃着急,现下怎么不吃了?再吃一些等会儿进宫也不会饿。”
“饱了。”宝络摇头,捧着小腹表示。她的十指依旧很干净,而胤禛手上满是鲜汁,红的黄的夹杂在一起,宝络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的手这么脏过,忙起身招呼侍女拿银盘过来。
胤禛站在她身旁,宝络朝他微微一笑,拉起他的手泡在挑着鲜花汁子的水中,回头看着他道:“虾腥的很,还是得用鲜花汁子调了水儿洗才去味儿。”宝络一边道,一边低头给给他清理指甲缝儿中的残留,她的手柔软白皙,动作仔细。
胤禛专注的盯着她的侧脸,极为温柔的撩开她额前泄下的的一缕黑发。宝络惊了一下,拨弄发丝的手才刚洗完,湿漉漉的还带着她熟悉的香味,而眼前这个人她却忽然不认识了一般:“爷?”她声调有些拔高,两颊不自然飞红。
宝络直觉的感受到,这和以往的亲密不同,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纯粹的喜爱。她不否认自己这段日子很依赖他,甚至还有些喜欢他,但她还是下意识的恐惧这种碰触。
对方并非是个能让她琢磨透的人,而在夫妻双方中的对等和互相坦诚,他们两人从未办到过。
多年的习惯,宝络已经做的很自然,她对胤禛展颜一笑,侧过身接过旁人递来的帕子,笑道:“爷吃饱了没?若是没,妾身再让小厨房整治一碗甜枣粥来,费不了多大的功夫。”满里看她眼神立马知晓出去通知,而苏培盛早在胤禛撩开宝络青丝时安静的退出去。
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离的极近。胤禛能闻得到宝络身上香甜的气息,而宝络也能闻得到他身上熏人的香味,咫尺之间只有一个隆起的小腹抵着。
胤禛若无其事的擦干手上的水痕,但双腿却一左一右把宝络牢牢圈在自己怀中。
他并不了解自己此刻的想法,只是昨夜在耿氏屋里的时候,他脑子里总是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宝络或嗔或笑的神态,到最后在他身子底下的耿氏也渐渐变得模糊,只一会儿的时间他便没了兴致,他一刻都不想在耿氏屋中停留。
肚子里的孩子似乎察觉到父母之间气氛窒息亦或是站着久了在抗议,宝络被狠狠踢了一下忍不住低吟出声。
“孩子又闹了?”胤禛有些紧张,双臂拦在她腰后分摊她身子一部分的压力,宝络喘了口气,皱眉道:“刚踹的疼的很,这孩子越来越不听话了。”
宝络总觉得这胎是双胞胎,可都到这月份了太医还是摸不出脉来,偶尔几个摸出来了但又不敢肯定,太医的答案模凌两可闹得宝络也不安生。
两人之间的气氛被这一踢顿时化解了不少,胤禛扶着她坐在圆凳上对着宝络的肚子喃喃道:“小格格可不敢这么调皮。”语气是为人父的骄傲。宝络悄悄的瞪了他一眼,就他这样说,谁理他呢。
两人歪着一人一句对肚里的孩子说着什么,满里笑着进来道:“王爷,福晋。门口的马车已备下,张管家派人来问,主子什么时候进宫?”有外人在胤禛脸又瞬间板了下来,他嗯哼了一声叫了苏培盛进来道:“进宫。”
满里却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了这个主子。
这是今年宝络和胤禛第三次一同入宫,第一次是新年,第二次是太后生辰,这一次两人是难得的不在特定节日一起出门。李氏,宋氏,钮祜禄氏,年氏等人按例都在外头等着。
这些年李氏风头渐弭对宝络也十分尊敬,宋氏自是更不用说,胤禛半年都未必去她屋里一次,她便整日就跟在宝络身后,把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条,难的是话不多。
宝络的目光瞥向钮祜禄氏,她穿着紫蓝色旗装,好像比以前胖了一些,身后连个丫鬟都搀扶着她,宝络觉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只当是她今日穿着深色衣服人有些胖便不再过问,登了车和胤禛一同入宫。
那条宫道宝络都不知道走了多少遍,每次去德妃宫里她就觉得像上战场一样。德妃很偏心,宝络这是知道的,宫里的人也都知道,连康熙都知道,但毕竟有一个并不喜欢自己的婆婆压力多少都是有的。
胤禛似乎察觉到她的紧张,抓了抓她的手。宝络侧目看去,对方坐的很正,眼睛直视前方,但他掌心的力道却让自己突然安了下来。
一路直走永和宫,让人通传了进去,德妃坐在正中间的榻上,弘暖侍立在一旁。
宝络已经有一个月没见到小儿子很是雀跃,但还是按捺住激动跟随在胤禛身后请了安,德妃倒没叫她不用行礼,只是在她请安过后难得给叫了一杯牛|乳。
德妃先是和自己的儿子拉扯了半天,胤禛似乎没什么耐心和她多交谈什么,只是她问一句他答一句,应的话也千篇一律的是。
德妃想和大儿子笼络一会儿,但也瞧出对方没这个意思,于是便把话锋一转眯着眼对宝络问道:“四福晋,你这胎再过半个月也便生了吧?”
“是,额娘。太医说大致是三月底四月初就临盆,劳烦额娘担心。”宝络和平常一样答到,眼睛却看着弘暖,这小子竟然还笑得出来。
德妃舒了口气:“也不知道是格格还是阿哥,你自己担心着。府里的事也别太操心,本宫听说宋氏很能干?”
“是,府里的事儿多半是交由她搭理,妾身也很放心。”宝络答道,趁着德妃不在意狠狠瞪了弘暖一眼。
德妃顿了会儿,屋里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胤禛不是会主动找话的人,在德妃面前更是如此,弘暖和宝络就更不可能自己找事了。
德妃自己可能也觉得有些无趣,没有和小儿子说话的兴趣,寻思了好半会儿才悠悠道:“宋氏虽然稳妥,但到底不是阿哥的亲生额娘。你若放心便把这些事儿交给李氏和钮祜禄氏吧。怎么说李氏也是侧福晋也生了两个阿哥,那个钮祜禄氏听说最近刚怀了身孕?四福晋可是有这事?”
宝络的心思还在弘暖身上,这个消息顿时炸的她有些回不过神来,她反问:“钮祜禄氏怀有身孕?”
胤禛脸色已有些铁青,德妃挑弄着香炉笑道:“你不知道?本宫可是听她的身边的嬷嬷讲的,怎么说她也是从这宫里出去的。”
那香气熏的人有些醉,像夜来香的香味一下子占据整个寝殿,宝络想着自己是听清楚了,可脑子却一下子转不过弯来,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腹部,那里高高隆起看不清自己的脚,上面绣着紫薇花的旗装一朵朵十分的好看,她咧了咧嘴,虽然有些僵硬,但还是挤出一丝笑容。
这种强颜欢笑的感觉并不好受,宝络知道。身边那个坐着的那个男人她已经并不太多去了解他此刻的表情,只是突然觉得替自己心疼起来。
☆、52
康熙是个孝子,老太后的寿诞整整闹了三天,宝络也在宫里整整住了三天。作为胤禛的福晋,地方自然是住在永和宫,弘暖也暂时搬过来和宝络住在一起,只是偶尔要遇见一下德妃,宝络心里还是有些郁闷的。
她这个婆婆不是很看得上她,对待十四媳妇和她的态度是完全两码事,偶尔她和弘暖在一起吃饭时,德妃那柳叶眉微微一皱,带着些许锐利的目光落在她肚子上道:“看你这一胎八成是个丫头。”
语气冷淡,态度冰冷,明眼人都看得出她不喜欢女娃,她虽然也生养了几个公主,但公主和阿哥的待遇完全不是在一个档次内的。
宝络叹了一口气,她这个婆婆不但偏心还重男轻女,但转念一想,反正不住一起,也碍不着她什么事。
十月份的皇宫依旧辉煌灿烂,金黄|色的瓦片闪动着耀眼的光泽,银杏树枯黄了落叶,将一整块地都铺的异常炫丽。秋天没有蝴蝶,连鸟叫声也少了,虽然因为太后寿诞的事儿宫里比往常更热闹,但宝络却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王府去。
满里正指挥宫女替她收拾衣物零碎,屋中桌子上还热着一碗杏仁露,弘暖一听到这个消息就满头大汗的跑进来,看谁都不顺眼:“你们收拾东西做什么!”
因只住几天,屋里的东西本就不多,一下子就收拾利索,众人也老早就见他瞪眼竖眉的样子,知晓他要发脾气,哪个还会傻傻往前撞去,只默默看了一眼榻上悠闲闭目的主子,十分默契的继续收拾东西。
宝络坐在榻上,腹部拢着一块棉毯,手边是弘晖送的玉滚轮,她招手唤弘暖过来,柔声道:“额娘要回去了,你自己在宫里可要安生些,别老让你阿玛听到别人告你的状。”
因着康熙的缘故,弘暖在宫里也算小红人一个,宫里其他住的小阿哥都以他马首是瞻,这些人做坏事旁的人又管不住,几次下来胤禛只要有进宫就能听到宫中管事的告状,所以每次胤禛每次从宫里回来都是气的吹鼻子瞪眼睛的,好几次都要叫嚣要好好整治整治弘暖这脾气。
弘暖两颊鼓囊着,和宝络极为相似的眼睛耷拉着:“儿子本来就不想待在宫里,额娘您就陪着儿子多住一晚嘛!而且今晚不是还有宴席?”
那语气甭提有多哀怨,他一个人住在宫里,总是觉得寂寞无趣,哪里有王府那般好玩,想闹什么闹什么,做错了事儿总是有额娘兜着,阿玛虽然厉害了一些,但总归也要看额娘的面子,弘暖现下恨不得一身都赖在宝络身上,随着他一起出宫。
可他一看宝络的肚子,那手只敢搂着宝络的手臂,丝毫不敢惊动她的肚子。闹归闹,他也听说了阿玛最近对额娘肚里这个可金贵的紧,弘暖微微有些吃味。
苏培盛立在一边瞧着,这个三阿哥就会撒娇,也觉得好玩,可他一看福晋眉眼间有些松动的意思,心想要坏了,苏培盛连忙笑道:“福晋,三阿哥,爷说让您及早动身,甭到了傍晚天黑了再走,仔细路上暗得很。而且,府里已经备下吃食,福晋只要一回府就有吃的了。”
意思很明白,抬出了胤禛。弘暖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软软搭在宝络身上:“既然是阿玛的意思,那儿子也不敢多留,但是额娘您可要经常进宫来看看儿子!”这小脸甭提有多委屈,多可怜了,宝络好笑的看着他,又摸了摸小肚子,她还真觉得有些饿了。
“知道了,额娘过些日子再进宫,你有时候想吃的想玩的就告诉你大哥,回头额娘给你准备着。”宝络嘱咐着,满里上来扶起她有些笨重的身体,淡黄|色的毯子随着她的起身滑落,弘暖低着头,眼眶开始有些红,他知道额娘是要回家了,要留他一个人在宫里受罪。
弘暖越想越觉得自己可怜,越想越觉得自己要被阿玛额娘抛弃了,而且额娘肚里又有了一个小的,自己老幺的身份再也不在了,弘暖那小眼睛小鼻子越来越红,不一会儿就储满了水儿。
“哇——额娘,不要走!”
宝络吓了一跳,她正被人拥簇在中间穿衣服,乍然听弘暖哭的这么凄惨,还以为发生多大的事儿了,那弘暖一边哭一边扑着要往宝络怀中撞,那冲进跟头小牛一样。
苏培盛可不敢让他乱撞,忙的护在宝络跟前,止住他:“三阿哥可不敢呐,福晋怀着小主子可经不起您这蛮劲。”弘暖一时近不了宝络的身,气的直等苏培盛,那气势俨然是缩小版的胤禛。
这正闹着,所有人的眼光都在宝络和弘暖身上,浑然不觉胤禛穿着蟒袍已踱步站定在门口,他手里拿着马鞭,目光直盯着弘暖,脸色微微铁青,身后跟着两名王府的小厮。
他冷眼瞧着弘暖撒泼,嘴角绽出一丝冷笑,眼瞧着弘暖下一步要滚地了,他才厉声喝道:“弘暖!”这一声顿时把众人和震慑住,弘暖踩在苏培盛的大腿上龇牙咧嘴的。
胤禛极少发怒,在众人面前多是冷着一张脸,连说话都是冰冰的,这一声呵斥瞬间让众人明白他的怒火,连宝络也惊了一下,她同情的看了自己小儿子一眼,心想这顿打是免不了的,但下一刻她又开始同情起弘暖,到底是从她肚里出来的,儿子要被打了怎么不心疼?
宝络僵硬的扯了扯嘴皮对胤禛咧开一个酸涩的笑容,全耐对方的怒火全在弘暖身上,根本没分一点点的余光在自己身上。
宝络笑了笑问:“爷,您怎么来这儿了。”这一声呼唤好歹让胤禛的视线拉了一些在宝络身上。
“阿玛。”弘暖也跟着喊,他的手心出了一些汗,缩着脑袋低眉不敢再看胤禛脸上的怒气。幼年的经历还在跟前,他清晰的记得那一晚阿玛命人将一个细作活活埋在雪地里。
胤禛冰着一张脸,那种不怒自威的神态让人不敢轻易去触放他的权威:“弘暖,老子再不管你,你得上房揭瓦了!”胤禛气急,手上的马鞭嘎吱嘎吱捏的出声,那冰冷的声音听的人心里放寒。
“儿子不敢。”弘暖叩的一声跪地,紫青色马褂因为刚才的推挤有些皱,脸上还泪一道鼻涕一道的。胤禛冷笑:“你不敢?单宫里你就干了多少坏事?你皇玛法的胡须前个月你给拔的,太太宫里的鹦鹉昨儿个让你给纵猫儿吃了,你小子上书房的时候还把墨打翻了滚了师傅一声的黑!你别以为你皇玛法紧着你,老子我今天就不敢揍你!”胤禛一件件数来。
弘暖听着他这席话,脸早就吓得蜡白蜡白的,还不待他反应过来两旁太监就上来一左一右驾着他往外走,那院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备好了长板凳和板子,弘暖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
行刑的太监早就侯在那里,一共三人,一个按着弘暖,两人各立在两旁拿着油漆的红板子。胤禛也从屋里走了出来,面色冷清,宝络随后出来,求道:“王爷,您就看在妾身的面上饶了弘暖这一回吧。”以往即便是胤禛再生气,也没动过板子,这事儿给弘暖惹的,宝络是又气又急。
气的是弘暖太不像样,自己这些年竟没管教好;急得是这一板子下去,弘暖至少三天不能下床。
但此刻胤禛哪里还听得进宝络的求情,他眼里弘暖就是个不忠不孝的孽子,今日若不管教以后就迟了。胤禛推了宝络一手,喝令行刑太监:“快打,快打!”宝络还想求情,弘暖头上青筋顿出,咬牙高声喊:“额娘,不要求他!”
“呵,好,堵起嘴来,着实打死!”胤禛不怒反笑,父子两是彻底对上了,他话音刚落板子打肉的声音也下来了,噼啪噼啪十分清脆。
宝络被这一声唬的顿时骨软筋酥,旁的一直照顾弘暖的老嬷嬷眼泪都流下来了,她看连四福晋都劝不住了,连忙打发人去找德妃娘娘,这几板子打下来是招招要人命啊。
德妃正和十四福晋在园子里说话,就听到那边有响动,正要打发人去问话,却听宫女急慌慌跑来送信说三阿哥要被打死了。
德妃立马慌了,忙命人扶着过来,来到宝络院中果真见着弘暖被夹在红油漆的长板凳上,靠近ρi股的大腿上被大的青一块紫一块的,而她那个大儿子却站在台阶上满脸的怒气。德妃也气急了,让人搀着一边走一边呵道:“谁敢打本宫的孙子!”
胤禛见到额娘来,就知道有人报信,那气更如火上浇油一般,怎么会让人喊停?只自己下了阶梯上前迎德妃道:“儿子给您请安。”宝络见着德妃进来,那泪珠更似滚瓜一般滚了下来。
“你还不给我喊停吗?”德妃又气又急凤眼里满是怒火,那珍珠串的流苏连跟着在两旁晃动,十四福晋扶着她,连忙要给她顺气。那行刑的太监看是这样却不敢停手。
胤禛躬身陪笑道:“额娘,为儿的教训儿子,怎劳额娘亲自来?”
德妃气的脸都红了,呵道:“少给我打迷糊,难道还要请你皇阿玛来吗?”
胤禛没了声音,只得让行刑的太监退下。而这时弘暖早就被打的哭不出声,裤子上竟浸出了斑斑血迹,两腿处更是一道红一道紫儿的,肿胀的老大。
宝络只觉得心都碎了,让人搀扶着走到弘暖身边,还没开口那泪珠就滚滚下来滴在弘暖□的大腿上,弘暖叫疼,嘶了一声睁开眼,待看清眼前的人,他咧嘴一笑,缓缓的抬起手困难的拭去宝络眼眶中的泪,嘶哑道:“额娘莫哭……是,是儿子不争气。”
这一句话更是把宝络惹得哭的更泪人一般。
旁人看她大着肚子,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十四福晋连忙叫人把弘暖抬进去,自个儿上前扶起宝络安慰道:“四嫂,您怀着孩子,可别哭坏了身子,现下找御医要紧。”
经她这句话,胤禛才回过神,他看宝络挺着个身子,眼睛哭的红红的跟兔子眼一般,心下倒有些后悔在她面前打了弘暖。
他顿了顿,上前走到宝络跟前,刚叫了她一声,宝络就红着眼眶看着他,什么话都没说,眼里是满满的埋怨和伤心。
只那一眼,胤禛顿时觉得五味杂陈……
旁的人哪里顾得着小夫妻两的眼神交流,搬凳子的搬凳子,喊御医的喊御医,那边开水也早就烧好已经放凉,德妃去屋里看弘暖没什么事儿便回到自己寝殿中。
现下宝络怀着身孕,德妃又回去了,也就剩下十四福晋帮衬着,她在慌乱之中看见胤禛看宝络的眼神,心中觉得酸酸的,那种羡慕的感情膨胀在她心间。
她心想,刚被额娘训斥时四哥也不见得这般,但面对四嫂,四哥那种紧张的神态还是容易让人看出。她苦笑着摇了摇头,都是一母所生,也不知道自己那位爷什么时候能对自己这般,别把眼光轻易的挪给旁边的女人。
后来这事儿不知怎的传到康熙耳中,胤禛被叫到乾清宫狠狠训斥了一顿,太后也心疼着,亲自到永和宫来看弘暖。宝络寻思着这伤不是一天两天能养得好的,而自己这身子也不适宜长久留在宫中,便向太后请旨要带弘暖回府。太后不敢擅自做主,命人去问皇帝的意思。
宝络在紧张中等待康熙的口谕,只见老爷子身边的李德全走来,笑道:“四福晋安好,奴才是来传口谕的。”
宝络待要跪下,李德全连忙扶起道:“皇上说四福晋身子重无需跪听。”紧接着大声诵到:“传皇上口谕,由三阿哥回府养伤,并着两个嬷嬷四命太监一同陪同回去,等伤养好了再进宫。”
宝络不知道康熙对自己的小儿子为什么这么的执着,但好歹是肯放人了,她彻底松了一口气,这才发觉因为刚才的高度紧张,肚子也有些涨涨的。
肚里的孩子似乎不满意母亲的操劳,重重的踢了几脚,宝络哎哟一声扶着腰,李德全忙搀着她坐下陪笑道:“皇上嘱咐了,四福晋可不敢这么劳累,到底肚里还有一个小的。”说着又端茶递水,侍候的宝络足足的:“就刚儿奴才出来时,还听见皇上在骂四王爷,福晋可别多心,也是王爷这事儿做的太莽撞,但到底还是三阿哥不对,您看是不?”
李德全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听的让人舒服,宝络刚还生胤禛的气儿,也被这句话挑的郁结散开了。
但怎么说儿子到底是自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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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到胤禛回来时天已全黑,圆明园笼罩在一片夜色之中,唯有门口的两盏灯笼与月色相映成辉,他显得有些疲惫,粗短的胡须渣子沿着下颚如雨后竹笋般冒出,因紧抿着嘴儿消瘦的脸庞显得有些刚毅。
跟在门口接应的是王府的张管家,他穿着一声藏青色的马褂,秋风从他衣间刮过将大马褂吹得膨胀开了,他哈着腰利索的侍候着胤禛翻身下马,旁的小厮接过他递来的马鞭低头退下,张管家见胤禛敛看那人笑道:“爷,那厮是奴才的外甥子,靠的过。”
因那年府里发生过细作的事儿,胤禛对府里下人管教越发严苛。张管家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侍候胤禛和宝络的奴才小厮都是配了极为信得过的。
“靠的过就好,你也知道,若再发生那样的事儿,自个儿就提头来见!”胤禛厉声道,脸色在月光下铁青的骇人。
今年江南科考本来是由他的人下去主持,却不曾想太子和老八都给他使了绊子,白白失去这么好的一个机会让他非常不甘心,若再照这样下去两江怕尽数要沦为老八的库银了。
为着这事儿他已经竭尽心力许久,还是没争到这份差事,他今天打弘暖也有一部分的因果在这儿。
想着宝络红着眼眶看他那一眼,胤禛的心猛然又抽了一下,他闭上眼,按住呱呱的跳个不停的太阳|茓,哑声道:“三阿哥睡下了没?”到底是宝络给他生的儿子,他还是有些心疼。
“回爷的话,三阿哥回来的路上发了烧,闹了一宿现在已经睡下了,福晋也被三阿哥折腾乏了。”张管家低声道,引着胤禛往书房里走。
四周极其的安静,各房各屋的灯早就熄灭,人走在路上只感觉像被浸在水池子里一般冷飕飕的很。胤禛顿了一下,黑靴白底的皂子鞋一顿转了个方向。
月地云居里还亮着灯,院子里满是十月桂花的清香味儿,一旁缸里荷花已经开败留着残叶,但水底里的鲤鱼还游得十分快活,看门的婆娘打着哈欠正想着落匙,却见一排的太监提着灯笼鱼贯而入,她连忙跪下请安,只见一双鞋悄无声息的踏过最后消失在里门的帘子下。
胤禛旁若无人的走进宝络的寝室,夜已经深了,她屋里还点着一盏蜡烛,那蜡烛已快烧到了尾儿,不时跳跃起火光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四个守夜的侍女已昏昏欲睡,胤禛使了一个眼色给苏培盛带她们下去,自己悄声上前撩开屋内的层层纱帘,最后走到绣床前,极其轻柔的撩开月华纱。
床上的人睡得很香,长长的睫毛上下拂动像蝴蝶扑扇着翅膀,有些厚度的软锦盖在她身上勾勒出有些笨重的线条,外面只露出一条皓腕,在烛光下反射出幽幽的盈润。胤禛刚毅的脸部线条瞬间柔和了下来,他坐下手轻轻的抚摸着宝络的小腹,孩子似乎也已经安睡,随着她额娘轻轻的起浮着小肚。
“宝络。”胤禛唤了一声,却是从未有的温柔,床上酣睡的人没有应他,胤禛笑了笑,对着小肚子:“容玉。”这是他早就想好给女儿取的名字,取自《孝经》中容止可观,进退可度的意思。
胤禛温热厚重的大掌就这样覆在宝络的小肚上,思绪一下子又跑到老远,朝廷上的事儿,科举的事儿,孩子的事儿满满都在他脑中,而他也是第一次在这种有人的情况下放松的思考。肚子里的娃儿好像感应到阿玛的烦恼突然活跃了起来,紧贴着阿玛的大掌重重踢了一脚。胤禛惊了一条,以为自己错觉了,却不曾想容玉接二连三动的更厉害了。
胤禛一下子被这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所包围,他亲昵的掀开被子一角将他的手掌心和宝络的肚皮密密实实结合在一起,迫切的感受着底下女儿的跳动。宝络被这父女两人闹的受不了,嘤嘤声音出口,她揉搓着好看的杏眼迷迷糊糊看清眼前的人,对方难得的露出笑颜,宝络完全没做好准备一下子有些接受不过来。
“闹醒你了?”胤禛舍不得将手放开,但肚里的孩子很快就累的不想再动,他笑了笑,脱掉蟒袍靴子缩进宝络的被褥中,将自己的福晋牢牢抱在怀里,双手还是覆在她圆润的小腹上轻轻摩挲着。
身后的身子滚烫温暖,宝络自打进入秋天身子就奇异的犯凉,她贪恋这种温度不想拒绝,只是在他怀中转了个弯儿,换了一个她舒服的姿势,把身体一般的负担分摊在他身上。宝络的脑子还迷迷糊糊的,中午的事儿还没过过来,只待是平日与他说话的口气问道:“爷,几更了?”
“还早,快三更了,你再睡一觉,明早我不用早朝。”胤禛玩弄着宝络的衣袋,鼻尖萦绕着她身上独有的幽香。
宝络点了点头,打着哈欠觉得舒服极了,更是放心的靠在他身上,浑然不觉在转动过程中淡绿色的寝衣微微滑下,□出一截香肩,白花花的一大片连着拿处丰盈也略有似无的。
胤禛的目光全在那片香肌上,鼻尖慢慢呼出一些粗喘气儿,□某处早已诚实的做出了最快的反应直直的顶着宝络的丰臀,烛光下他的瞳孔朦朦胧胧带着喝过酒似的醉意意外的勾人。
“宝络。”胤禛呻吟出声,一只手迅速滑下她的寝衣熟练的钻入,大掌下那对酥胸因有了身孕比往日更加丰盈,胤禛用粗糙的户口持续的在两个小尖点上蹂躏着,引得宝络迷离着双眼最终忍不住呻吟出声。那嘤嘤怯怯的娇喘刺激着胤禛□更加炙热,恨不得一下子就把她战的弃械奔逃。
“我要你。”连忍了三个月,他的身体此刻是无比的忠诚于自己的感觉,他觉得自己连呼出来的气都是热的,他满眼里就只有眼前这个人和这具柔软无骨的身子。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指还在不断的攻城战地,从最顶峰慢慢滑落在某片森林处,他膜拜的盯着眼前这片美景,喉咙处已连续咽下好几口唾沫,宝络飞红着脸咬着殷红的下唇看着他,任由对方在自己的身上为所欲为,在第一波达到顶端的瞬间宝络忍不住颤抖着身子滑下一滴泪,但很快容不得她从兴奋中拨出来。
胤禛很快覆在他身上,结实的身子六块肌肉十分分明,他也忍耐到了极致,双眼中充着些许红丝嘶哑道:“你准备好了没?”虽然饥渴,但他的动作还是比以往轻柔了许多。宝络迷茫的盯着上空的人,一地汗水滴入她眼眸中,但很快宝络再也无法顾及到其他,胤禛绷直了身,缓缓挺入她的身体。
“唔。”两人不觉都发出轻叹,那种满足胀痛的感觉持续不断的咀咬着两人,这种难以言喻的感觉,让宝络昂首,指甲掐入胤禛的后背,在波涛汹涌中感受对方一次次隐忍的律动,最后将自己代入熟悉的□中。
正是:旖旎仙花解语,轻盈春柳能眠。玉楼深处绮窗前。梦回芳草夜,歌罢落梅天。
沈水浓熏绣被。流霞浅酌金船。绿娇红小正堪怜。莫如云易散,须似月频圆。
外面守着的人都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声音,但今晚印着这月色格外的香艳,侍女红着脸挪了挪脚,苏培盛已麻利的召人去烧热汤拱两人清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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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嫂,你橘子掰了怎么不吃?”
月地云居的院里小石桌上,五福晋抱着自家的小格格喂下最后一口橘子,她不解的看着宝络,这个橘子在她手上可都一盏茶的功夫了,就是掰了愣神,愣神了再掰,与平日里的四福晋判若两人。
宝络被她轻轻一叫回了神,脸不自觉的绯红,今早她在胤禛的怀中醒来,那个男人和自己肉祼相见,低下头又把自己里里外外吻了一遍,昨夜的激|情好似一点都没消退,要不是顾着肚里的那个她今天可能会下不来床。
在房事上胤禛是丝毫不肯退步的,宝络之前就忍了三个月,昨晚被他一撩拨也有些不管不顾了,只是看昨晚的表现,他好像和自己一样也忍了多时了。
但今早不知又去了哪里,急匆匆骑马出去。
她的心思有些不宁了,对方的表现很明显的在跟她透露一个讯息,宝络不敢再往下猜想,只是忽然间觉得身上有股热气腾腾腾又上来了些。
五福晋纳闷问:“四嫂,好端端的你脸怎么又红了?”
“哪,哪里,大概是太阳晒得有些热。”宝络咬牙,终于掰了一块橘子入口。
哎哟,酸倒牙了!
宝络身边的侍女可都听了昨晚的事儿,自然知道她这是为什么,众人低下头想笑又不敢笑,那模样落入五福晋眼中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主仆几人在打什么哑谜。
“四伯母,橘子给佳佳吃吗?”五福晋怀中的女娃仰起头,扎着两角辫,肉肉的小脸蛋上露着疑惑,特别惹人怜爱。
佳佳是五福晋唯一的的孩子,今年才刚说的清话,可把五福晋给宝贝的,到哪儿带哪儿,五爷也疼着丫头但到底不是男娃,地位不一样,这事儿也成了五福晋喉咙处的一条梗。
宝络低□,和佳佳平视,她捏了捏小娃儿的肉脸笑道:“哎呀,四伯母告诉佳佳这橘子可酸了,四伯母再给佳佳重新掰一个好吗?”宝络极为疼爱这个孩子,也可怜这孩子在三王府那个大染缸中顶着嫡出的身份却不是阿哥。
佳佳睁着大大的眼儿,水汪汪的看着宝络:“好,四伯母最疼佳佳了。”这话可把宝络腻歪了个透,恨不得把她搂在怀里,五福晋促狭道:“你若真喜欢女娃自个儿生去不就得了,弟妹我可是听说四哥极为疼你啊。”这话意味深远,是个人都听得出来。
“额娘,四伯伯也疼佳佳。”说到胤禛,佳佳立马抬头补充。宝络娇羞的瞪了五福晋一样,把佳佳抱入怀中作势要走,唬得旁人连忙拦住,这肚里这胎可是最金贵的呢。
两人带着一个孩子往弘暖屋里走去,五福晋今天就是来看弘暖的,昨儿个就听说弘暖被打,本就想过来看看,但碍于天快黑了,这不一早就赶来了。
佳佳被|乳母带着,迈着短短的小肉腿先跨进弘暖屋里,她睁着圆溜溜的眼儿左看右看,待看到弘暖趴在床上,小脸立马就垮起来,也不顾|乳娘阻挡,直接跑过去腻着弘暖慢慢问道:“三哥哥,你怎么还在睡觉?四伯伯又该生气了!”
弘暖大腿上的伤还疼着,正不甘愿呢,被佳佳这一摇一晃伤口又得咧开,疼得他头上青筋都起了,弘暖龇牙咧嘴道:“你管三哥,我不跟你说话。”
弘暖早熟,这个年纪大抵是他叛逆的时期,加之前些日子进宫被康熙那样宠着,又脱了阿玛额娘的管教,一下子有些冲,昨儿个又被胤禛狠狠揍了一顿,他嘴上虽然强硬着,但心里也知道这事儿是自己的错。
“弘暖,做哥哥的怎么跟妹妹说话呢。”宝络和五福晋跟在佳佳身后走进来,正看见佳佳蹲在地上,双手托腮好奇的研究着弘暖。
弘暖哭着脸,强撑着要起身给两人请安。五福晋上前拦住他,看他腿上被打的肿大,特别心疼道:“你这孩子,这事儿五婶都听说了,是你不对,以后可不敢跟你阿玛这么倔着了,可看把你额娘给心疼的。”五福晋擦着弘暖头上冒出的冷汗。
弘暖咬着牙不肯轻易喊疼,但态度还是软了下来:“五婶教训的是,是侄儿的错。”
“知道错了就好。”宝络红了眼眶,这孩子打生出来就倔的很,小时候还比现在懂事一些,现在越大越不好管。她一边心疼儿子可另一边又气他不懂事。
弘暖低下头,接过满里递来的手帕,他轻轻的擦干宝络又要掉下的泪,似保证道:“额娘,儿子一定不让您再操心了。”宝络听他这话越发的哽咽开来,五福晋在一旁看着也唏嘘不已,一顿打能把孩子打醒也是好的,她摸着女儿的松软的头发笑了笑。
屋内的气氛有些凝重,但渐渐的也温馨来,佳佳还不懂事的看着三哥哥给四伯母擦眼泪不知道为什么,正疑虑着,她突然看见门外有一个高大的黑影落在地上。
“四伯伯——”佳佳张开大手,迈着小粗腿往胤禛身上扑去。
众人被她这么一叫才看见门口胤禛穿着藏青色常服负手而立,手上拿着一个药丸瓶,身后还跟着一个御医,弘暖直愣愣的看着他阿玛,心下突然涌起一股暖意。
被一群人围观似的盯着,胤禛不自在的咳了一声,摸着佳佳的小脑袋,强势道:“好生仔细养着,好了继续给我读书去。”声音比以往更加严厉,但不轻易间却能轻易打动人心。
弘暖接连嗯了两声,最终还是喊出声:“阿玛。”胤禛挑眉算是应下,父子两人默契的对昨天的事儿都心照不宣。
宝络看着胤禛,阳光把他的影子拉的格外的长,衣服还是尽早她亲自给他穿上的,腰间别着的是五年前她难得动手给他做的璎珞,而他身后的御医,应该就是他一早亲自进宫找的。
宝络出神的想着,心安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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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初春三月,百废待兴,脱离了绵绵不尽的寒风,伴随着皑皑冰雪的融化。杨柳发了新枝丫,嫩绿的绿芽儿挂在树枝之间俏皮活泼,大红色的迎春花艳丽的开满京城四处,应和着赤的土,灰的墙,碧绿的瓦片,明亮的窗,人们都脱下灰重的棉衣棉袄,轻便的常服让整个世界都敞亮了不少。
这是京城的春天,和记忆中的南方很大不同。
宝络一早就被肚里的孩子闹醒,沉重的肚子紧压着后脊髓处只坐一会儿就觉得后背似被千金重担压着,从脊髓到下盘都吃力的紧。
这不是她第一次怀孕,但却是她第一次觉得疲惫不堪,连太医都说这孩子太大,只怕以后不好生养,但以前只吃七分饱显然不能满足孩子的需要,她总是克制不住的想进食,就连以前最讨厌的水云糕,现在尝着也是美味的。
但无论她怎么吃,人倒不见得长胖,那些营养全被肚里的孩子吸收,这几个月下来,宝络低着头已经见不到自己的鞋面,肚皮尖尖圆滚的看着触目惊心。
“福晋,侧福晋那边开场了,她特地派了一个丫头请您过去,咱去不?”满里提心吊胆的看宝络坐了又站,站了又坐,案几上那几盘甜点早就不见踪影。
她赶忙上前扶着宝络,护着她慢慢坐下,一旁那个没眼力见的丫头这时候才想起这一茬,刚要想上去帮忙,便被满里狠狠一瞪,惊恐的低下头。
宝络喘了口气,等着满里给自己腰上垫上一个软枕才靠上去,舒服叹道:“今儿个是她生辰,怎么也得给她这个面子……,唔,这孩子。”宝络捧着肚子,难耐道:“更,更何况昨儿个弘昐就过来请了我,我若不过去李氏定又有得说了。”
今儿个三月初五,正是李氏的生辰,去年因弘昐生着病没办,今年怎么说也得办一场,戏目,酒席是免不了的,但这重中之重还得宝络过个面。
“你给我整一整头饰衣物,这鞋也勒的太紧了。”宝络招手对两旁的侍女道,满里赶忙扶着她站起,但见她今儿个穿着一件玫红色镶边的团支花旗装,织锦上绣着应景的杜鹃花,鞋面也是一色的,两只各嵌一颗珍珠,整体看下来颜色简洁,大方。
这身打扮既不会夺了李氏的风头,又正显正室的贵重,倒是极为得当。满里亲自蹲□替宝络松了松鞋子,也因着宝络怀孕,花盆底比平日里穿的低了不少,人踩在上面不容易晃动吃力,宝络舒了一口气。旁的侍候的人眼明手快立马上前搀扶,主仆几人出了院门往李氏那院子走去。
李氏的生辰宴安排在王府后院的汀香阁中,这汀香阁共两层楼高,分有前院后院,两院之间又是以一道月亮拱门打通的,来往极为方便,再加之二楼有两座戏台,四面有供人歇息的楼阁亭台,以及赏玩的假山池子,故以王府里的聚会多是安排在此处。
李氏虽是侧室,但也是由礼部册封,有朝延定制的冠服和俸银,来往应和的人也颇多,有些是为了迎合胤禛的面子有些是为了宝络的面子,这般下来统共数下来来赴宴的人也有一两百人,热闹的很。
宝络到的时候,李氏领着宋氏,年氏,钮祜禄氏等人亲自在门口迎接,因早晨她已在宝络屋中行过大礼,现下只是着了个万福,宝络瞧她今日穿着侧福晋的冠服,人因喜事面色泛着红光,在众人中颇为瞩目,宝络微微一笑,扶起李氏笑道:“今日是妹妹的大喜日子,无需拘礼,开宴吧。”
李氏凤眼一挑,含着精光,她也由人搀扶着跟随宝络上了二楼戏台,宝络居中她随后,旁的人依次而坐,桌上瓜果时兴都备好了,宝络瞅着四周黑压压坐满了一团的人,人声鼎沸热热闹闹的,有太子宮里的侧福晋,三王爷府的侧福晋和庶福晋,以下几个王府郡王府贝勒府的侧室她在酒席上也见过,其余的宗室和朝臣的家眷也都有来。
宝络一眼就瞧见人群中威武将军府的福晋雁姬,只因她也是着一身红色旗装,一串珍珠长项链垂绕而下十分华贵,脸上也是喜滋滋的和周遭的人亲切交谈,但让宝络意想不到的是新月也来了。
她仔细打量着新月,穿着粉色小坎肩,底下是嫩黄的裙儿,原本大而有神的双眼似枯竭了一般,哪里还有当年当格格的风采?听说雁姬也是个厉害的角色,后来打紧的又给努达海讨了几个做小,那几个小妾入了府也都有生个一男半女,唯有新月两三个孩子要么流了要么还没满月就夭折。
太后等人自然知道,但新月当年可是自己放弃了格格的身份也怨不得旁人说什么,就连新月的弟弟克善早些年还多多少少接济些姐姐但听说后来娶的福晋知道了新月那些事儿便不肯了,现下那阿穆鲁氏着意是要跟新月撇清了关系,只与雁姬坐的近,眼儿瞅都不瞅她一眼。
宝络旁边坐的是七王府的侧福晋纳喇氏,都是早年认识的人,纳喇氏张着一张标准的满族人的脸,脸若银盘,眉毛淡细且长,眼睛小小的,眯着笑锁的似一条缝儿似的,纳喇氏对宝络笑道:“福晋这胎快有九个多月了吧,妾身可是听说四王爷为了让福晋待产特意又从圆明园搬回了王府,可见王爷对福晋是情深意重。”
宝络笑了笑:“冬日里还是王府住的舒坦,倒不是为了我一个人,侧福晋说笑了。”这纳喇氏原是和她一宗,在府里颇受七爷的宠爱,王府中的阿哥格格五个都是她生的,但平日里却是恃宠而骄那类的,七福晋为人腼腆和善整日里吃斋念佛,七王府中的事儿多数是落在她手中,宝络对这种女人下意识的有些抗拒。
“福晋客气了。”纳喇氏满脸堆笑:“三阿哥回宫里去了吧?福晋生养的好,大阿哥和三阿哥颇受皇上器重,这可都是妾身羡慕不来的。”
宝络皱了下眉头:“府里众阿哥都是一样的,更何况今日是李妹妹生辰,咱们还是沾着光能看戏呢。”
纳喇氏被宝络淡淡一回面上也有些挂不住,本还想着再找话题,五格格的|乳母却跑过来急道:“侧福晋,五格格吃多了有些拉肚子,奴婢没看护好拉在裤子里,正在外头哭着。还请侧福晋过去看看。”
纳喇氏眼白一番,正在兴头哪里回去管别人的孩子,压低声音不耐道:“你是做什么吃的?一个孩子都看管不好,仔细你的皮儿!”那|乳母平日里受她淫威颇多,现下被她呵了一声,脸色有些惨白,人伫伫的站在一旁,而那边五格格不知怎的跑过来肚子都拖到地上,哭得跟泪人一样。
五格格是七福晋的次女,之前本还有一个同胞姐姐,但长到四岁就夭折了,后来好不容又怀上一胎可还是女儿,那时候七福晋早就不得宠,至此便死了心度日。
李氏和其他府的福晋,侧福晋眼光都在戏台上,倒没注意这边,宝络冷眼瞅着,那纳喇氏面露凶色,怒气的扫了四周一圈一把手就把五格格拉过来,也不管裤子里有没有脏东西狠狠的就往上拉,还拍了五格格小手咬牙道:“闭嘴,再哭就让嬷嬷打你。”五格格哭声立马刹住,满眼眶的水儿,抽抽凄凄的咬着手指胆怯的看着纳喇氏。
没一会儿就被纳喇氏身旁的嬷嬷给拉下去了。宝络推脱身子不舒服出去走走,旁的人见她肚子这么大,知道不好坐,只陪笑的起身目送她出去。
满里搀扶着宝络下楼,担心道:“福晋又何必顾着别人家的孩子?自己身子都顾不过来了,况且七福晋和咱们府也走的不近。”
满里念念道,但还是搀扶着宝络跟在五格格和那嬷嬷身后,瞧着那个嬷嬷像拎小鸡一样把五格格拧到湖边,也不管有人没人直接把她的裤子往下一扒,骂骂咧咧道:“小娼妇,事儿还挺多的,你娘自己躲在佛堂里吃斋念佛倒要我们福晋替她养孩子,白瞎的活儿。告诉你,今天这事儿回去你要是敢告诉你老子娘,晚上我就打你!自己换!”
那嬷嬷推搡了一手,五格格摇晃着差点跌倒,细细小小的腿似乎经不住过多的蹂躏。
宝络冷冷一笑,蹲□对五格格招手唤道:“乐姗,过来。”
五格格像脱兔一般飞速的跑到宝络身边,紧紧圈住她的手儿,眼眶刷的一下又红了起来,却紧卯着嘴儿抽泣。看管五格格的嬷嬷干涩一笑,手别在后头过了好半会儿才想起:“奴才给四福晋请安。”
“现在才记得请安吗?好大胆的奴才!”满里厉声呵道,浑身的气势不是一般人能直视的。
那嬷嬷干笑着解释道:“姑娘好大的气儿,也不是老奴我不懂规矩,只是刚才管教格格一时看不清,怎奈姑娘这般火大?况且老奴若是做错了事儿,自有自家的主子惩戒,何劳姑娘呵斥?”
满里还要出气,宝络拦住她但也没理那奴才,低着头摸着乐姗松软的头发轻声道:“乐姗告诉四伯母,额娘去哪里了?”
“四伯母,额娘生病了。”乐姗依旧抱着宝络的腿瑟瑟发抖,还没穿裤子,旗装下开叉部分露出两条光溜溜的细腿。
没娘看顾的孩子在外人眼里什么都不是。
宝络叹了口气,心疼的握着她的手,觉得有些冰凉,问道:“刚才怎么哭了?告诉四伯母,四伯母给你做主。”
宝络的声音十分的温柔,但乐姗依旧小心的看了一眼那嬷嬷,小鹿惊吓般不敢开口。
“四福晋,奴才可冤枉了,奴才哪里敢欺负五格格?”嬷嬷大叫。
宝络懒得看她,依旧只问乐姗:“是不是她欺负你了?乐姗,她叫什么?”
“四福晋,奴才……”她还要再叫。
宝络已横眉扫过一眼:“闭嘴,主子说话有你奴才Сhā话的理儿?”宝络抬眼,冷冷的看向她:“给我掌嘴!”满里立马派了两个丫头一人抓住那老婆子的左右手,紧接着用手帕包了手掌,一嘴下去就把那老婆子打了个扁嘴。
乐姗低眉悄悄看着,她拉了拉宝络的袖子,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四伯母,她是侧福晋身边的王嬷嬷,我很怕她,因为她会打我。”小丫头声音很小。
宝络惊讶问:“你告诉额娘了没?”乐姗低下头,顿了很久:“额娘不管我,阿玛疼弟弟。”
无论是在王府还是皇宫,即便是主子但没了宠就是奴才也欺负的了,宝络知道七福晋虽然是嫡福晋但她事事都以七爷为准,七爷宠爱纳喇氏她也凡是让着,但让宝络想不到的是七福晋对自己的女儿都是这般。
想来,在这个时代女儿本来就比不过儿子,五格格对于七福晋也只是聊胜于无了。只是可怜这孩子小小年纪便在王府中摸爬滚打,连亲娘都这般的不看顾,这让下人如何以她为尊?
宝络牢牢的抓紧乐姗的手,喉咙口觉得难受的很,她扯了扯嘴角困难笑道:“乐姗去四伯母屋里换裤子,四伯母给乐姗好好打扮一下?”
“好!谢谢四伯母。”乐姗眼亮了一下,但很快又看向王嬷嬷,担心道:“四伯母,您别打她,不然她会告诉侧福晋,乐姗又得挨骂了。”
“好,四伯母不打她。”宝络心中渐沉,却还装着平常,她向满里使了个颜色,呵道:“知道你是侧福晋身边的王嬷嬷,我今日便记下你这狗头!若还有下次还敢Сhā嘴苛待主子,便不是巴掌这般简单了!”
十几巴掌下来,王嬷嬷早被打怕,哪里还敢再顶撞宝络,只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跪在草地上请罪,大叫不敢。
看着也是可怜,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就是了。
只是这女子在清朝却是如此的不受重视,宝络微微有些担心肚里这个孩子了,若是她能平安生下这孩子,定也是如五福晋对佳佳一般视为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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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的生辰宴闹到傍晚才结束,十分热闹,那戏台子上的戏一出接着一出麻将声竟能盖得过去,宝络因着五格格和自己身子重的缘故也没再回去。到夜里转了凉,河里的鱼都沉下水底,连花儿都开着有些败了的感觉。
宝络屋里重新铺上厚实的棉被,她散下长发,穿着紫色寝衣窝在被窝里。
满里见她这般怕冷又喂了一个汤婆子放在被褥下驱寒。
“主子,今儿个晚上怕是会下雨。爷刚派人来传话让您等等他,今晚他与侧福晋吃了酒就过来。”满里笑道,她抓了了一把香枣放在手中细细刷着,这是明儿个给宝络熬粥用的,每次都是满里过手。
她接连刷了几个,见宝络没吭声,一个人不知发着什么呆,打趣道:“王爷把福晋都放在心尖上了,您瞅着您怀胎九月,爷哪次去别人屋里,只今晚福晋便吃味了?”
满里说的一板一眼的,宝络哼了一声,懒得跟她啰嗦,只是觉得今天闹了一天,身上犯懒困得很,说话也没劲儿。
只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久,到最后连眼皮子都重了起来,她滑□一眨眼的功夫就入了眠。满里看她挺着个大肚子撑着也不忍心,只熄了屋里几盏灯出去,紧接着又派人去告诉胤禛。
那边胤禛刚从李氏屋中出来,前面两个太监点着灯,一群人把他围在中心,树影婆娑,他刚走了几步却见苏培盛急急跑来呵道:“不是让你去告诉福晋,我过去?”
苏培盛哈低着脑袋笑道:“爷,福晋那儿熬不住睡下去了,咱们现在去哪儿?”
胤禛吃了几杯酒,觉得浑身有些燥热,他皱着眉头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去钮祜禄氏屋里吧。”
“爷,钮祜禄格格屋里的人来说,格格月事一个月半没来,估摸着是有了身孕,这会子怕是侍候不了爷。”苏培盛陪笑。
胤禛捏着眉间,有些疲惫:“那去耿氏那里,你命人去通知。”
“喳,不过爷福晋那边若是问起,奴才……”苏培盛问道。
胤禛刚提起脚,听苏培盛这么问停下,月色有些清凉,他眼前慢慢浮现出宝络的模样,一时竟有些许触动,但很快被体内的酒精压下,他缓缓道:“只说书房便是。”
苏培盛连声应下,差了一个小太监去通传,一行人离宝络的院子越来越远,直至最后消失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长评积分已送,请查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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