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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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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陪着说了会话,婉潞觉得撑不住了,眼皮直打架,秦氏笑着说:“老太君,您瞧六婶婶这一路回来,都没歇息就陪着您这么久,也该放她回去歇歇。”月太君嗯了一声,望着婉潞一脸和颜悦­色­:“三­奶­­奶­说的对,你远道回来辛苦了,先下去歇着。”

婉潞还有些不大习惯月太君如此对待,行礼之后就退了出来。外面阳光灿烂,其实从进家门到现在也不过就是两三个时辰的事,可婉潞觉得比在江宁时候一天都要累。

踏上熟悉的路走进小院,听到声音的董妈妈已经带着人迎了出来,三年不见,董妈妈反倒更加­精­神了,婉潞忙拉起她,笑着问候她几句,又恭喜她做了祖母。除了初到金陵那年春燕生的小孙女,这次春燕又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刚一进家门婉潞就打发她们各自回家去了。

董妈妈想也见过自己的儿子儿媳孙女,笑的合不拢嘴地道:“这都是托六­奶­­奶­的福,不然我这做下人,哪有这么大的福气?”此时已经走进屋内,屋里的东西和婉潞离开时候一摸一样,那枕头都跟刚绣出时是一样的。

小丫鬟端上茶,董妈妈奉给婉潞,婉潞喝了一口就笑道:“这茶还是当日的味道,我们在外面三年,这里的事都辛苦你了。”董妈妈连连摆手:“怎么能称得上辛苦,伺候­奶­­奶­本是应当的。”

婉潞刚想招呼她坐下,好细问问这三年的事情,丫鬟就进来报热水已经预备好了,请­奶­­奶­沐浴。洗完澡,婉潞又困又乏,坐在窗下靠着榻,秋烟还在拿手巾给她擦着发上水的时候,婉潞已经闭上了眼睛,这样舒舒服服睡一觉多好。

闭着眼睛,婉潞还能听到董妈妈小声吩咐秋烟继续给婉潞把头发擦­干­,身上多了床被子,婉潞再不想睁开眼睛,就这样沉沉睡去。

醒来的时候听到外面有人在小声说话,像是秋烟的声音:“董妈妈,要不要叫醒­奶­­奶­,她都睡了好一会了。”董妈妈的声音还是那样:“没事,再让­奶­­奶­躺会吧,晚饭还有一会呢。”

怎么都要到晚饭时候了,不是刚吃了午饭?再说自己睡着,谁预备的晚饭?婉潞刚要开口问,猛然想起已不在江宁,自己现在是在赵家大宅,家务事可以先放一放,那眼又重新合上,假寐着听她们说话。

董妈妈笑着问秋烟:“你方才进来时候,我见你还是女儿家打扮,着实吓了一跳,本以为你跟了­奶­­奶­出去三年,也该被收了房才是,怎么还是女儿家?”秋烟被问到这个,咬着­唇­不好回答。

婉潞的眉微微皱了皱,秋烟今年也已十九了,按常理早该出嫁了,自己倒忘了这茬,不说秋烟,留在京里的冬艳也有十八,也该出嫁了。婉潞想听听董妈妈怎么说,继续假睡。董妈妈叹了口气就道:“六­奶­­奶­着实是个有福气的,又生了那么多的子女,夫妻恩爱,不愿多添个人也是常事,只是你也要为自己打算,是配个小厮呢,还是求­奶­­奶­放出去,好好寻户人家,都要和­奶­­奶­说,这样把话憋在肚子里算什么?”

董妈妈说的对,婉潞想听听秋烟的心事,秋烟还是半天不说话,董妈妈拉了她手:“我晓得你是侯府的丫鬟,从小见的阔人多了,对外面小家小户的看不上,可你要知道,六­奶­­奶­虽瞧着软和,却是个有主见的,你年纪也已渐大,去外面寻个中等人家,过门就是主母,我们见了你还要称声某家­奶­­奶­,岂不胜过在这里谋个侧室偏房好的多?”

秋烟的声音总算响起:“妈妈您说的是,只是……”只是总舍不得这侯府富贵?侯府待下人是宽厚的,秋烟这样的丫头,一个月一两月银,春夏秋冬共四套衣衫,每逢节庆还有赏钱,省着些的丫鬟,一年省个二三十两银子也是有的。

二三十两银子,有些男人一年也挣不到这么多呢。婉潞不自觉地哼了一声,在说闲话的董妈妈和秋烟停下来望望,见婉潞没有动静,两人这才放心下来,董妈妈又拍拍秋烟的手:“好了,你不好意思说,我去帮你和­奶­­奶­说,你嫁个好人家,你父母也喜欢不是?”

秋烟低头,­唇­边露出一丝羞涩的笑,微微嗯了一声:“妈妈还要在我爹娘面前帮我说几句好话,不然他们还当我不上进呢。”这是董妈妈没想过的,但很快就笑了:“我知道了,我出面给你做媒,你爹娘一定是欢喜的。时候也差不多了,请­奶­­奶­起来吧,梳洗后也该用晚饭了。”

婉潞听到秋烟走到自己身边小声呼唤,这才装作刚醒的样子懒懒睁开双眼,由着她服侍自己梳洗。院里又添了几个丫鬟,听董妈妈说这是楚夫人听说他们添了人口,怕人手不够使,预先安排下的。

吃过晚饭,照例陪着说笑,婉潞这才又重新回到自己屋里。赵思贤已经回来了,在灯下打瞌睡,听到婉潞的脚步站起身对她身后的孩子们张开手:“来,给爹抱抱,一天都没见你们了。”智哥儿早扑进他怀里,瑾姐儿垂着小脑袋在打瞌睡,小儿子还小,只是睁着眼睛望。

赵思贤把智哥儿抱起,笑着刮下他的鼻子:“还是大儿子好,见爹多亲,你妹妹和你弟弟都不好。”瑾姐儿本来在打瞌睡,听到这话眼睛睁的老大,只是瞪着她爹。婉潞把小儿子接了过来,在自己怀里哄着,见瑾姐儿这样,伸手把她拉过来:“别理你那偏心的爹,娘疼你。”

赵思贤把智哥儿放了坐下:“说的你好像就不偏心一样,来,德哥儿,给爹抱抱。”德哥儿?婉潞差点把小儿子摔下去,这孩子叫学德,怎么听起来有点怪呢?赵思贤也叹了口气:“祖父起的名字,我就算不喜欢也要认了,不然怎么办。”

说着和德哥儿鼻子对着鼻子:“三个孩子,只有你是你曾祖父起的名字,你好福气哦。”德哥儿把眼睛睁的圆鼓鼓的,看着赵思贤,把自己的鼻子和他抵了下,咯咯地笑。他一笑,智哥儿就上前拉瑾姐儿:“妹妹我们也来玩。”

不等智哥儿把鼻子凑上去,瑾姐儿已经拉着婉潞的衣衫:“娘,娘,哥哥欺负。”智哥儿一张小脸顿时垮下来。赵思贤抱过儿子:“来,爹和你玩。”趁着智哥儿不注意的时候额头猛地碰过去,智哥儿被碰疼,哇地哭起来:“娘,爹欺负我。”

婉潞回头见赵思贤笑的都要打滚,往他身上打几下:“你们父子俩真是一个德行。”赵思贤拉过智哥儿给他擦着眼泪:“那是,我的种,不像我像谁。”

婉潞把瑾姐儿抱在怀里:“还好有我们瑾姐儿,不然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赵思贤哄好智哥儿,坐到妻子旁边:“我们瑾姐儿最牛了,刚回来就看中她祖祖的火炼金丹,摘了两朵下来,这么小的头,戴在哪里?”婉潞瞧着桌上Сhā着的那朵艳丽牡丹,瑾姐儿早没有早上看见那花时那么喜欢,不由忧心地道:“他们虽是孩子家,也不能宠太过了,那毕竟是老人家心爱的东西,就这样摘下来,她玩会又不喜欢了,实在不好。”

赵思贤躺到床上,让智哥儿坐在他背上,父子两人玩着骑大马的游戏,笑着说:“不就是祖母和祖父别苗头,这样的事不多,你不要忧心了。”看来那对老夫妻还是经常吵架,婉潞叫进­奶­妈,让她们带着孩子们下去睡觉。

智哥儿玩的正开心哪里肯走?婉潞往他ρi股上打了两巴掌:“明儿你爹有空了,带你去骑真马,在这玩算什么?”智哥儿这才从赵思贤身上下来,跟着­奶­妈走了。

婉潞吹门吹灯,躺到丈夫身边:“瞧这样子,是不能走了。”赵思贤把妻子搂进怀:“吃完午饭的时候,爹把我叫进书房,谈了足足半个时辰,要上表请立大哥为世子,三哥是武将,爹希望我留在侯府辅佐大哥。”

哎,婉潞叹了一声,原本两夫妻还想着这次回京,再谋一任外任,知县也好,通判也罢,再在外面多待几年。可是现在?赵思贤小声在妻子耳边说:“委屈你,要和我一起待在家里。”婉潞摸一下他的脸,新生的胡茬扎了婉潞的手,婉潞只觉得心被针扎了下,笑着道:“嫁­鸡­随­鸡­,我既嫁了你,当然要跟着你。只是大哥他?”

赵大爷的品­性­做弟弟的是知道的,不过不好说出口,赵思贤笑了笑:“爹说大哥被禁足这三年,再没胡作非为,他又是个嫡长,大嫂虽然软弱些,有我们夫妻在旁辅佐,也能保的住侯府平安。”嫡长,这绕不过的弯。

婉潞再没说话,赵思贤心里也有一份不甘,只是做了赵家人,受了赵家身份带来的荣耀,当然也要承受赵家身份带来的义务。

回京数日,出嫁的姑太太姑­奶­­奶­们也带着孩子回来,赵致柔的两个女儿都已出嫁,嫁的都是普通士子,吴朗虽夫回乡,吴期还住在侍郎府,也跟着赵致柔来外公家里。

一屋子里挤满了人,到处只听到叽叽喳喳,婉潞不晓得自己送出去多少礼物,也不知道收了多少礼物,毕竟各人都添了子女。思敏比起三年前要沉静一些,她的儿子已近三岁,只是趴在她怀里不说话,结亲快五年,她只有这个儿子。

闲谈之中问起才晓得,那年思敏把自己的陪嫁丫鬟开脸后,罗四太太又赏了个丫鬟给罗四爷,两房妾室时有争宠。思敏也不管不问,罗四爷到谁房里歇息,她也全不管,她这里没有生育,那两个妾争先恐后,三年倒生的四胎出来,恰好两子两女。

婉潞不由轻声叹息,庶出子女太多,毕竟不是件好事,好在思敏已经有嫡子傍身,看来思敏这生也就如此。那孩子瞧着也还聪明,月太君突然道:“敏丫头也就这样了,只是要防备那些小人,不让你这哥儿有什么闪失。”

思敏那一直恬淡的脸上露出笑容:“祖母心疼孙女,孙女是知道的,只是这孩子就是我的命根,别的倒罢了,谁要敢动了这孩子一根毫毛,我定要和他拼命。”说话时候,思敏脸上竟有一股戾气。

本在欢喜中的人群静了静,思兰半天才叹气拍了拍思敏的肩:“五妹妹,要我说你什么好?”思敏把头微微一点:“我的命就是这样了,也只有瞧着孩子了,我不怨爹娘,只怨我自己把日子过成这样。”

秦氏见状忙笑道:“老太君您也是,这样日子说这样话?别的不说,谁不知道外甥是侯府的外甥?别人生的子女再多,再得宠也越不过他头上去,罗家还没那个胆子敢宠妾灭妻。”是没那个胆子敢宠妾灭妻,但思敏今年才不过二十一岁,就这样失去笑容在后院过那长长的一辈子,这样的日子,婉潞想起来都怕。

抬头见思敏脸上那种恬淡,婉潞只觉得仿佛看到庙里的尼姑。

忙了几日,婉潞总算有时间去瞧浅草,早早就送去了帖子,浅草的回话是,当扫厅恭候。吃过早饭婉潞带着孩子们往方家去。

方家现在也算发迹,早没有住在原先商人聚集的地方,而是搬到另一边,离侯府倒也不远。车到门前,不等送进去帖子就有管家娘子上前问可是表姑­奶­­奶­来了?得到肯定答复后急忙请婉潞进门,一路引着她到二门。

这宅子还不如方家当年的宅子那么宽,不过是规格上比起方家旧宅要好一些。看着那五间正屋,婉潞­唇­边现出讽刺的笑。已经传来浅草的声音:“姐姐来了。”

婉潞抬头见浅草穿着一新,身后跟着的丫鬟仆­妇­倒也不算少,刚要说话就听见传来说话声:“呀,表姑­奶­­奶­来了,怎么我不知道?”

肺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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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潞的眉微微皱了皱,浅草脸上露出无奈神­色­,已经微微转身对来人道:“婆婆,表姐刚进家门,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婉潞瞧向方太太,以前见过几次她的穿着都极合乎身份。今日见了婉潞不由心中大摇其头,里面是红­色­大袖衫,蓝­色­裙边上绣的是金线边,外面一件绛红­色­带补子的长披风,戴了满头的首饰,光一支金簪上镶的宝石就有指顶大,她也不嫌重的慌。

婉潞只是肚里品评,跟在她身后的丫鬟已经有人发出闷笑,谁见过在家还这样打扮的,不知道的还当她这是要出门朝圣呢。

闷笑声很快消失,婉潞已经对方太太行礼下去:“亲家太太许久不见还是这么康健,您穿了大衣服出来,倒让侄女觉得简慢了。”方家是亲戚,婉潞来见浅草不过就是穿了平时出门的衣衫,连首饰都没多带两样。

方太太没听出话里的讽刺,只当是婉潞的恭维,手一挥就道:“这有什么,表姨­奶­­奶­难得上门,我自然要庄重些。”浅草扯扯­唇­角,和婉潞交换一个眼神,方太太伸手就去拉婉潞:“表姨­奶­­奶­这是任满了回京,刚听说我就盼着你来,来,快进屋里喝茶。”

婉潞手被拉住,只得随她进屋,方太太的上房现在也和原来不一样了,家具还能看出新刷的油漆,来往的丫鬟们也多了些,婉潞陪着她说了几句闲话,含笑道:“亲家太太,侄女和浅妹妹许久都没见面了,还望亲家太太给个方便,让侄女和浅妹妹说几句私房话。”

方太太本来笑着的脸垮了下去,想起自己有求婉潞又重新堆上笑:“说的是。”接着就往外面喊:“浅草,你进来。”婉潞心中不由大怒,私下称呼倒也罢了,当着众人面怎么能这样叫?

见方家下人都很平静,想来方太太改口也有许久了。婉潞咬一下­唇­,对着走进来的浅草笑道:“这京城上下的人家,当着客人面对媳­妇­们叫名字的,只怕还是头一份呢,我今儿算开了眼。”

浅草也笑:“表姐你出京几年不知道,我们家里的稀奇事可多着呢,还不光这一件。”方太太再愚钝,也晓得这话是说自己,刚要发脾气,婉潞已经站了起来,又行一礼道:“不过只怕是亲家太太觉得这样和妹妹更亲热些,只是不晓得方家姑­奶­­奶­归宁时候,亲家太太又怎么称呼?”

说着婉潞已经挽了浅草的手走出去,方太太过了会儿才回过味来,拿起一个茶壶想摔到地上,想想又舍不得,把茶壶放下,顺手拿起个引枕往地下摔:“你们见过有客人说主人的吗?”

下人们没有一个敢说话的,只是垂手侍立,这一年多方太太挤兑浅草,浅草也不是吃素的,不让管家正好,原先方家的日用,浅草还从自己嫁妆里拿出来贴补,现在就全收起来,自己过自己的去,伺候了方太太几日,就时时做晕倒状,请了医生一瞧,说浅草身子弱,不堪驱使。

方太太还想让她伺候,那日有人来拜,浅草在倒茶的时候猛然晕倒,这下可热闹了,那太太出门就说方家太太刻薄儿媳­妇­,儿媳­妇­病了不给看不说,还要继续伺候她。方太太是个极要脸面的人,也只有让浅草在屋里歇着,没的出气处,只有对浅草提名道姓的叫,浅草也不在乎,叫就叫吧,也少不了一块­肉­。

方二­奶­­奶­管了一年多的家,方太太要排场,铺子里的那些钱肯定不够,去请示方太太,方太太反过来骂方二­奶­­奶­不会当家,当年浅草管家时候,那么丰衣足食,现在家里不过添了几个下人,你就要克扣我的供给,实在是不孝顺。

骂的方二­奶­­奶­委委屈屈,去找浅草诉苦,浅草除了安慰她几句,也没有别的法子。方二­奶­­奶­的嫁妆本没有多少,方太太那里的供给不敢少了,只有克扣别房里的。这下别的房里个个怨声载道,方三­奶­­奶­还来方太太面前哭诉过几次。

方太太只要自己房里的供给不少,别人房里的供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面上还是安慰方三­奶­­奶­,把方二­奶­­奶­叫过来训了几句,意思就是她中饱私囊,方二­奶­­奶­满肚皮气没的发出,只得拿下人们出气。

下人们审时度势,知道方太太虽然嘴里说的那么响亮,要休浅草是不可能的,况且她手里有钱,跟着她好处要更多些。本来那些在方二­奶­­奶­开始管家时候就对浅草不理不睬的下人们又纷纷去浅草屋里献殷勤,现在方太太发浅草亲戚的脾气,下人们怎么能接呢?

婉潞和浅草两人歪在窗下榻上,面前摆了茶果,见旁边还丢了一副刺绣,婉潞拿过来瞧瞧:“你的手艺倒比原先好了,你做姑娘时候,我记得你绣的花总和叶子分不清楚。”浅草劈手抢过绣活,故意叹气道:“你难道不晓得我现在是深闺怨­妇­,又没有管家的事,不在屋里坐坐绣活打发这被丈夫公婆厌弃的日子,还能做别的什么?”

她的叹气也是故意做出来的,婉潞见她眼角眉梢处极有神采,依旧是那个眉目飞扬的女子,打她一下笑道:“娘说舅母极担心你,我还怕方家怎么作践你呢,谁知一见你面,和原来也是一样的,才晓得娘是白担心了。”

浅草拿过一个果子往嘴里放:“我娘那是心疼女儿,又舍不得我受委屈,才对姑母诉苦的,其实我哪有什么委屈啊,现在不管家,嫁妆银子也不消贴出去,一年一千多银子,我这屋里现在不过就是十来个人,哪有不好过的?”

看见浅草,想起思敏,那日思敏脸上的恬淡一直在婉潞面前挥之不去,要说嫁妆,思敏的嫁妆比起浅草只多不少,家族庇护也更多,日子还过成这样,真是各人的命。

婉潞轻声叹息,浅草捶她一下:“别叹气了,我现在可想明白了,他带去的那个妾,回来时候如果好好的倒罢了,回来时候仗着宠要做些什么,我也正好摆摆大­奶­­奶­的威风,他要做官,难道还能宠妾灭妻不成?”

浅草说话时候­唇­角一直在往上扬,婉潞虽想到浅草没有随任,那方知县就带了妾去,本来还打算安慰她,听她这样说忙笑道:“倒是我多虑了,只是你和妹夫当年也是恩恩嗳嗳的,现在这样天各一方,难道他就没为你说句话。”

提起丈夫,浅草那扬着的­唇­角放下来,接着就笑了:“姐姐,你那个妹夫你是晓得的,说好听点是温文尔雅,说难听点就是耳根子软,谁的话都想听,哪边也不得罪,婆婆就是看中这点,才让他带个妾上任去,满心打算着让那个妾在他耳边多吹耳边风,说些我的不好处,好等他满任回来就休了我。”

婉潞垂下眼,伸手握住浅草的手,浅草又笑了:“姐姐你别为我伤心,初明白这个打算的时候,我也难过来着,自己满心满意为方家,管家往里面贴银子不说,还生下这么多儿女,他选官我爹也是出力出钱,还去求了侯府,你也晓得我爹生平最怕求人的,谁知等选了官,婆婆竟然变了脸,那时我也怨自己命不好。等二婶婶管家之后来找我诉苦我才明白,男人算什么,情谊算什么,自己手里捏了钱,凡事都方便,管他纳十个八个的妾,生一堆的庶出子女,还不是照样要认我做正室,认我做大娘,他做了官,难道还敢宠妾灭妻?也不过就是婆婆打的笨主意罢了。”

浅草说话本就快速,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已经咳了出来,婉潞忙给她捶着背,又端了水过来给她喝。浅草接过,喝了一口道:“其实人这一辈子不就这样过了,爹娘之间没有妾室,我本以为他也是这样的,却忘了他耳根子软。”

说到此时,浅草眼里不由有点亮光闪动,随即就消失了。婉潞本要出言安慰她,但话到嘴边不晓得怎么说出口,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浅草顺势爬到她腿上:“姐姐,天下男子果然有一心一意的吗?”

有啊,婉潞刚要说出这么一句,又怕伤了浅草,浅草已经坐起来:“自然是有的,不说姐姐嫁的姐夫,就连位高权重的安郡王,他伤心王妃产子时候伤了身子,没多久就去了,从此再不另娶,房里连个侍妾都没有。安郡王真不愧是恒王这个情种的儿子啊。”

原来京城里是这样说安郡王三十多年没娶的,婉潞知道的是这样的,安郡王妃怀着世子时候恰逢大乱,安郡王被关在宫里数月,王妃得不到宫里的消息,焦急之下早产不说,还病重不起,等到局势定了,安郡王从宫里被放出来时候,王妃见到丈夫一笑而去。

除了伤心,更多的还是知道局势变幻莫测,纵有后人,谁知道后人又遇到什么样的事呢?索­性­不留后代更好一些。这是思梅闲谈时候曾经提到过的,说安郡王一心向佛,沉迷戏文,除了这两样事,没有别的事能打动他了。

婉潞看着浅草:“妹妹,妹夫毕竟是你的丈夫,你虽有儿女傍身,到时若庶出子女过多,他难免厚此薄彼,到时轻视了你的孩子……”浅草的眉已经扬起:“他敢?他若敢轻视嫡出子,捧着庶出子女,他当我朱家是吃素的吗?”

婉潞这下笑的有些古怪:“妹妹心里有了主意,我也就不劝了。”浅草点头:“姐姐心疼我,我是晓得的,这些事我也足以应付,只是瞧着婆婆那自以为得计的嘴脸,心里有些不舒坦罢了。”

不舒坦就要说出来,两人又说些别的闲话,婉潞向浅草打听自己离京三年,侯府有没有别的事的时候。浅草笑着揶揄她:“你是侯府少­奶­­奶­,倒要和我打听,除了你们八爷闹的那出事,被岳家退亲之外,侯府倒没有别的事。赵大爷也被在家禁足,不能出来,京城里倒是赞你公公管教儿子厉害呢,别的也没什么。”

和自己知道的也差不多,毕竟浅草平时不是真是个闲人,方太太那边请婉潞过去吃饭,两姐妹走到方太太上房,屋里已经摆好一桌饭,只放了两副碗筷。太太刚要站起身请婉潞入席,婉潞已经笑了:“亲家太太的饭,侄女是不敢不领,只是和浅妹妹很久没见,想着和浅妹妹也一起吃顿饭呢。”

方太太脸上的神­色­可好看了,生生压住火气对旁边的方二­奶­­奶­:“你是怎么做事的,难道连你大嫂的碗筷都不摆了,今儿有客来,就让你大嫂也坐下吃饭。”

方二­奶­­奶­被骂了几句,还要把碗筷摆好。一时饭毕婉潞也就告辞,回家路上想起方太太的嘴脸,心里只是好笑,马车渐渐驶近赵府,突然停了下来。

婉潞掀起帘子,秋烟已经在那问赶车的:“怎么一回事,­奶­­奶­还要赶回去呢。”听到赶车的回答后秋烟对婉潞道:“­奶­­奶­,车夫说路被堵了,请­奶­­奶­在这等等。”赵府门前的路被堵,这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婉潞虽不满也在车里坐着等。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给婉潞写错称呼了,改过来了。

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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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马车里等了好大一会,马车还是一动不动。婉潞的眉头皱的更紧,掀起帘子往外瞧,望去不是有什么喜事的车马盈门,而是围了许多人好像在瞧热闹。难道是谁找上门来?除了赵大爷,婉潞想不出还有谁能在外面闯祸。

辅佐?婉潞放下帘子轻声叹气,虽然话是那样说,谁又甘心情愿呢?况且赵大爷夫妻,婉潞用手敲一敲额头,公公的盘算看起来很好,但能不能成还是个问题。

秋烟的声音响起:“­奶­­奶­,这路一时半会通不了,奴婢去要了乘轿子,­奶­­奶­下车换轿吧。”婉潞下车进轿,秋烟和婆子们在旁边跟随驱逐着人,走的近时,隐隐能听到有人痛骂的声音:“逆子,逆子。”

婉潞本以为是侯爷,但仔细一听声音要苍老的多,竟然是老侯爷的声音,奇怪,难道是四老爷出什么事了?轿子已经转入平时出入的小巷子,直接抬进了门,婉潞下了轿刚往前走了几步,就见董妈妈迎了上来“­奶­­奶­您回来的正好,太太请您去老太君屋里呢。”

婉潞本打算先回屋换了衣衫再去见楚夫人,听了这样的话脚步往月太君屋里走,含笑问董妈妈:“其实我一会就过去,也不消婆婆让人来请。”董妈妈回头望了眼,小声地道:“­奶­­奶­回来的时候不是遇到瞧热闹的了?是三老爷回来了。”

三老爷?赵二爷的亲爹?已经有二十多年在边关的三老爷怎么突然回来了?董妈妈又道:“那些事我们做下人的也不晓得底里,只是三老爷不肯进家门,连老侯爷都惊动了。”难怪老侯爷在那里骂逆子呢。婉潞哦了一声,听到董妈妈又说:“其实三老爷回来,本该是好事的。”

好事还是坏事,在婉潞一踏进月太君的屋子就知道了,屋里没有一个下人,全是她的儿媳孙媳,苏静初在地上跪着。月太君已经气的浑身发抖,指着她道:“把老二过继给你二伯,你到底是答不答应?”这个?婉潞有些迟疑住,三老爷不肯进家门和苏静初有什么关系,猛然想到苏静初是三老爷的儿媳­妇­,这迁怒也太过了吧。

楚夫人和四太太一边一个在劝着月太君,楚夫人有几分真心相劝,四太太只怕是瞧热闹的居多。苏静初只是直直跪着不发一言,她一个做儿媳的,在这事上的确也不能发言。

潘氏以下,都在那垂手而立,婉潞硬着头皮走进去,对月太君行礼道:“老太君,孙媳出门回来,特向老太君报一声。”月太君才不管婉潞呢,手里的拐杖又指向苏静初:“你是翰林府出身,不过继过去,难道就要等着那贱丫头得了诰命,你去认一个贱丫头做婆婆,不嫌丢人吗?”

贱丫头?婉潞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赵二爷的生母,本是赵家家生子的邱氏,难道说赵三老爷要为她求诰命?苏静初已经开口了:“老太君是为做孙媳的打算,孙媳是知道的,只是老太君,孙媳嫁进赵家之日,就知道夫君不是嫡出,高门大户女儿做婆婆也好,丫头做婆婆也罢,孙媳既嫁给夫君,就当和他一样子不嫌母丑,况且合京城谁不知道二爷出身,此时过继过去,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说法,孙媳恕难从命。”

月太君又要发怒,楚夫人忙道:“婆婆,二­奶­­奶­说的也有道理,二­奶­­奶­从小读的圣贤书,最是孝敬长辈,况且三叔叔为朝廷立了大功,此时要以邱氏为原配,朝廷到时降下圣旨,那也是堂堂一个诰命夫人,二­奶­­奶­认她为婆婆也是常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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