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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旁边几个女生闹着要时南请早餐,纪时南打开钱包,打算引刀就义,却被秦致远按住了:“接了个小工作,这一顿不贵,算我的。”女生们的欢呼声顿时大起,莫小云勾着时南的肩膀在她耳边逗她玩:“这么细心的男人,你不要送我呗。”

“挖苦我么?”时南挂起镇定的笑容,晃晃手机:“我很愿意把你的生日火坑放到网上,忘了告诉你,我拍下来了。”

莫小云瞬即噤声,几个女孩吃饱各自上班。餐厅出来,秦致远和纪时南朝广场走去,大清早空气很清新,不时看到几个公公婆婆在耍着太极,动作缓慢,脸上都是满足的笑容。

秦致远看纪时南眉眼间似是有道­阴­影,于是问道:“工作方面如何?”

时南慢了几秒才回过神:“很轻便的工夫,并不复杂。”

那晚失约以后,程之诺请假两天没上班,打手机又找不到人,时南问他:“这两天你有见过程之诺么?他病了?”

“或许回家看他老爹。”两人散步到一张休憩椅坐下,秦致远说:“程妈妈,也就是我大姨,在程之诺高中时去了,爷儿俩相依为命,感情特深厚。”

纪时南知道他是单亲家庭,有次她迂回­性­地问程之诺,他一不小心漏了口风,但对于其他却是一无所知,秦致远早估算到,也是如此说:“时南,你对程之诺家里并不清楚吧。”

“他还有你这个表弟。”至于学历年龄生日手机号码这种很一般的数据算不算清楚一个人?

她知道,并不算。

秦致远欲语又止,最后把话题绕到冷笑话,两人说笑了一会,他先离开。纪时南翻手看腕表,时间不早了,走到车站等成林的职员车开来,上车后,有的同事在啃面包,有的同事聊天,时南微笑说早安,打招呼后,视线陡然对上坐在后排的年轻人,她怔了怔,是程之诺。

他穿着浅­色­西服,把公事包置在膝上,手肘随意地轻放窗旁,清湛有神的目光静静地看着纪时南。

两人在空气中对视了几秒,最后时南先转开视线,车子开动,有个年轻男同事,平常注意到纪时南每当上车必然坐在程之诺旁,今天看两人形同陌路,于是好奇地倾前和她开玩笑:“怎么了?程之诺工资没有上缴,闹别扭啦!”

时南带笑地回头:“你这个月似乎加薪,不知令夫人知道没有?”

男同事想起好不容易藏起来的私房钱,连忙赔罪说该掌嘴该掌嘴,缩回去拉同事的报纸看。

暴风雨前夕一般过得最是无风无浪,一整天纪时南也在替经理草拟文件,程之诺偶尔去查看工程进度,偶尔办公室里敲电脑,两人的位子距离并不遥远,时南轻易看得见他的一举一动。

似乎是感受到她紧紧盯着的目光,程之诺掉头对上纪时南,她没有生气也没有任何说话,而是朝他展露风度,点头微笑。

出奇的平静。

这平静绝对不是纪时南风格!

终于到下班时分,同事们陆续离开办公室,程之诺处理完文件,掌心染上墨水,于是走到洗手间洗­干­净,正在这个时候,走廊传来轻碎的脚步,走得越来越近,越来越急,程之诺虽然反应不慢,但相比门外的人,还是略为迟缓了那么零点一秒,洗手间门“咯”的一声锁上,怎么推也推不开。

他提高声音唤:“外边听没听到?”

纪时南不回应,把玩着在程之诺办公桌拿到的手机,洗手间里的程之诺试图去扭那门锁,不果。

他闭一闭眼,说:“纪时南,开门。”

“这个我不会,你还是打电话找人救你。”

“我的手机在你手上。”

时南转动着的手机差点掉到地上,她尤自镇定,遗憾地说:“那么只好等明天同事来上班给你开门了。你让我等了三个小时,你老人家也在里面待三个小时吧,程之诺,你可以拒绝我,但是不能耍我……”说到后来,时南嗓音变沉了,带着点遮掩不住的失落:“我以为你真的会来,在马路边一直等……”

“那天我在医院。”

声音被阻隔,变得不够清晰,时南怕自己听错。

怔了怔问道:“为什么呀?”

那一晚他没有忘记,只是突然收到程逸助手打来的电话,他晕倒被送进医院,叔父到外市去了,离程逸最近的亲人便是他和二婶,连忙停下工作,开车赶往医院,陪着程逸做检查,直到凌晨程逸无大碍才离开,当时已经凌晨两点多,整条街道寂静无人。

门外的纪时南敲敲门问:“你受伤吗?”

“没有,我去探病。”

时南松一口气,又问:“病人怎样了?”

“今早出院了。”

时南盯着手机出神了会,程之诺不是个捏造故事骗人的人,他要真不来,连解释也懒得说,被放鸽子自然有点不爽,本来想报复一下解解气,但是听到事出有因,那点儿恼气又生不起来,反而感到内疚,倒过来安慰他:“事有轻重缓急,去医院看朋友要紧,失约的事我不会放在心上。”

两人安静了一会。

洗手间传来他少有的赞赏:“你很懂事。”

认识这么久,程之诺可从来没这么直白地称赞过她,时南怔了怔,霎时间如置身梦中,心花怒放,走了开去。

但是被困起来的人听到远去的脚步声后,不止头痛,连脸­色­也刷地暗了下来。

“回来!纪时南!回来!”他忍不住拍门唤。

新园开盘,工作投入最忙碌关头,黄经理工作认真,对员工的要求也严谨,连串培训差点叫纪时南吃不消,倒是真正开盘后,她大多时候负责跟在黄经理旁边接待重要嘉宾,早前常和她一起工作的女孩小爱负责处理客户签约事宜,新盘销售热闹非凡,有好几次她也勾着纪时南的肩哭诉累得想跳楼。

时南掩着她的嘴,压低声音说:“这话是大忌讳,小心被黄经理听到惹出事来。”

她不以为然:“咱们的小别墅,跳得死么?”

即使再抱怨,工作还是要继续下去,上班的上班,忙的忙,下班的下班。

倒也没有任何难度,这世上唯一难到她的,时南想,也就只有程之诺。纵然再勇往直前,也难免会有气馁的时候,一个人的游戏并不好玩,尤其遇上这种连城门都关了起来的人,任她顽强进攻,也建立不了半点战绩。

然而放弃又不甘心,她都能跟到成林来了,岂有退兵之理。

这晚下班,成林的车子把同事们带到市中心放下,纪时南没有打车回家,而是不紧不慢,无目的地跟着程之诺背后走,夜幕低垂,华灯初上,他走进一间小餐馆吃晚饭,那是许静儿亲戚家开的,纪时南跟着许静儿来过很多次,毫不多想地走进去,老板看熟人来,连忙上前和纪时南搭讪,“妹妹,怎么有兴致过来看我了?”他让服务生开了角落那桌子。

今晚吃得很简单,两菜一饭,老板坐下来陪着她闲聊,倒也高兴,后来有朋友找他,少了个人说话,热闹的晚饭顿时显得寂寥。

她瞧瞧远方靠窗坐的程之诺。

掏出手机,指尖在手机上游移,没多久,程之诺的手机轻响,点开,写着:“之诺,你坐过来好吗?”

“……”

第二条短信紧接发了过来:“如果你不过来,我坐过去也行,你有没有意见?”

程之诺根本就不会玩短信这种东西,拿秦致远的话说,程之诺这个人啊,懂得接收短信已经很不错了。

“既然你默认,即是同意了。”第三条发来,跟前的光影一暗,纪时南已经在他对面坐下,她表情淡淡的,抿着嘴低头按了几下,程之诺的手机响起,是一个表情符号,笑得露出一排牙齿。

把糯米煮成熟饭本来就是门技术活。

程之诺以前,她从来没想过会爱上这种放火也烧不着,先天温吞后天感观失调的男人,不得不承认她有些手足无措,好像怎么做都没法扼中要点,但她自问是个适应力和领悟力也奇高的人,程之诺沉默,她可以比他更安静寡言。

当下一言不说,对着手机专注的摁,偶尔遇到某个字输入困难,蹙着眉停滞地侧头想。餐馆里颇为热闹,客人们来来往往,到处充斥着人声和吃饭时的筷子响动,只有他们这一桌仿佛遗世独立,连时间也慢得静止下来。

过了一会她似乎想起来,嘴角不自禁地悬起微笑,没多久程之诺的手机响起。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心情?你知道吗?认识你以后我知道了。有人说喜欢一个人是甜蜜的,每天醒来,知道这世上有一个很值得期待的人和你呼吸着同样的空气,活在同一片蓝天下,就会感觉到幸福,于是我期待上班,因为期待看见你。”

程之诺双眼盯着满屏的字,心里仿佛有根羽毛拂过,暖暖绒绒,又像融化的巧克力被拉成丝,万缕绵延,他松开攥着的手心,随意拿起玻璃杯,浮在杯子里的碎冰块互相撞击,发出清脆的声音。

也触碰了某根心弦,发出只有他听得见的轻响。

他垂眸喝冰冻的柠檬水,手机又在纪时南的努力下不依不饶地响起,他点开,有些哭笑不得地别开俊颜,要不是有足够的定力,大概真会被它呛到。

“糯米,不如你从了我吧。”

12

12、第十二章、调职 ...

一连多日的开盘活动过后,成林分公司的老板要来新园巡视,黄经理大清早就对销售部做工作,尤其是跟着她的纪时南,黄经理看时南年纪轻,怕她行为举止不得体,趁着老板未曾到来,拉着她训了好几遍,说话语气要高低平隐,态度要谦恭有礼,腰板要直,走路要端庄,时南觉得她比起外头做接待的礼仪小姐更苦不堪言,午饭时匆匆吃了个盒饭,黄经理又抓着她整理讲词,好不容易熬到太阳没那么猛烈,四点多,成林老板的车才施施然开来。

黄经理带同纪时南和另外两个员工陪同,老板真人倒没那么严肃,随和的中年男人,偶然还有几句幽默话儿,一小队人参观过新园后,到售楼处看销售情况。

这时候程之诺才由办公室出来,他请了老板还有他的助手进会客室坐。

几人态度亲昵,仿佛久未见面的故人,就连黄经理也一时懵了,雾煞煞的想不通透,只着其他几人各自回岗位做事。

后来程之诺送老板上车,纪时南听到老板对他这么说:“新园如今已上轨道,你也该回公司。”程之诺听后点点头,车子扬长而去,他一回头,看见时南站在不远处沉静地盯着他。

头发很长,轻软地垂挂在肩上,一双眼珠子乌溜溜的,似乎有着细碎的光在暗暗流转,身子很单薄,仿佛这一刻不抓住,下一刻便消失无踪。

她提起声音问他:“你要离开新园吗?”

“新园前阵子缺人,现在是时候回去了。”

时南没有回应,低着头似乎正在用心思考,新园黄昏后温度比较低,地方空旷,风刮得紧,想得入神,风衣被吹起来也不为意,程之诺以为她会说些什么,过了一会后,她只是摇摇头。

“我送你回去吧。”他首次主动邀请。

时南浅笑:“不送不行啊,成林的车开了。”

那一晚回到家里,程之诺洗完澡,接到纪时南发送过来的电子邮件,她把到新园工作的这段日子里闲拍的照片整理好,发了一份给他。

总计五六十张,有的是她和同事们自拍的大头照,有的是新园各个风景小区,湖边、桥畔,开盘活动,包罗万有,也有他的照片,一个人在黄昏的树底下,入夜后的马路边,歇息时的闭目养神,不知怎么被拍下来。

他看纪时南在线上,­干­脆直接找她:“照片收到了。”

“嗯,送别礼物,做个纪念。”一会后,她补发一句过来:“不只你有啊,同事们都有。”

“里面三成是我的单人照。”

纪时南在电脑的另一端笑了,她飞快地敲下:“放心,那个我不可能也给他们。”

关掉电脑,方敏凑过来问:“是程之诺么?”

时南有些失落,抓着她的手苦笑:“敏敏,这个人越追越逃,我想我是拿他没办法了。”

几天后程之诺把有关于新园手头上的工作处理好,然后和黄经理交代调回成林在市内的分公司上班。新园的同事们相处了几个月,彼此感情不错,临走那一晚在办公室里小小地送别一下,人仍然是热闹的,气氛并不伤感,还有同事和程之诺开玩笑地说:“老哥将来升官发财,记得让小弟也调个好位子。”

程之诺只是浅笑不语。

唯独纪时南,远远地坐在自己的办公椅,她没有溶入那一遍嘻笑声里,双手撑在宽大的黑­色­皮面上,慢慢地,慢慢地转动着椅子,双眼始终穿透了众人瞅着程之诺。

小爱拿了一杯果汁过来给纪时南,她也没有拒绝,喝了一口。

程之诺感谢同事们这些日子以来的关照,大家也都尽兴散伙。这个时候,他察觉到刚才坐在角落的纪时南不见了,于是下意识地在新园里一路找寻。

直到小小的人工湖畔,时南正拿着手机俯身拍照。

纪时南听到脚步声,回头瞧见程之诺迎面而来,微微地吓了跳,瞬即唤:“你过来仔细看。”

平静的湖面闪动着涟漪,一圈一圈,街灯不够亮,要很留神地才能看出来。

“我一直坚信这是我养的。”她说:“初来新园时,这小湖里鱼儿不够,于是我偷偷的放了几包鱼苗。”

程之诺听完,俊颜略过一丝错愕,时南以为他要责怪她乱来,没想到他居然说:“那是我养吧。”

时南瞬间被囧到了,他挥手指给她看:“那边也放了不少。”

“英、英雄所见略同啊!”她无力地说,然后收好手机:“我想把它们拍下来,也不枉我来新园这几个月。”

程之诺听着奇怪:“你要去哪?”

“我已经跟黄经理辞职了。当日我签的是新园销售部的短工合约,没有跟成林签长约。现在两个短工同事走了……连你也调走了,黄经理有让我签长约,想了一晚,留在这里倒不如找另一份工作,起码车程短一点,不用每天摇摇晃晃。”

程之诺默默听完,他对于她的去留没有加意见,然后带她上车,时南安静的坐好,其实她毫不介意路程的长短,甚至有好几次,她希望这程车不要停下来,就一直开着……程之诺向来少言,但是纪时南觉得今晚的他尤其不同,特别的沉默,像是凝聚了一重沉甸甸的乌云,仿佛要把整个天空都拉塌下来。

车子开进市中心,到处都是林立的高楼大厦,万家灯火,她借助薄光瞧程之诺,他双眼看着马路情况,直到感受到纪时南的目光,才转看她一眼。

“你该早说辞职,同事们的送别会也能够算上你。”

“不用了,明天回去收拾好东西,然后悄悄地消失,不是最好吗?”

“不像你风格。”

时南也说:“其实我原来想大声让他们全都知道,起码请我大吃一顿,再拍照签名盖手印才离开。”

“为什么没有?”

时南缄默着,半会后才说:“我伤心啊。”程之诺没有再问下去,下班时他把领带拉下,解开了脖子的一颗钮扣,车窗透进的光芒令到他戴着的项链泛起微妙的光泽,时南一下子被吸引过去,问道:“这是什么?”话音未落下,下意识便伸手想翻看,却猝不及防地被程之诺拍开了,他语气有点凶:“别乱来,还在开车。”

车子开进小区,停下。

时南依然盯着他脖子上戴的一只闪闪生光的戒指。

下车后,程之诺把它摘了下来,项链上穿着一只­精­致的铂金戒指,他朝纪时南递过去,时南想伸手接住,然而她只是看到一点微光闪过,速度太快,还看不清楚那千分之一秒间的绚烂,戒指已经不见了。

时南怔了怔,突然就兴奋得眉目一展:“你竟然会魔术!”

程之诺把戒指抛高,优雅地接过,时南扳开他手心,空无一物,她奇怪地问:“在哪里?”

“你头顶。”

冰凉的小东西果然落在她发上,她谨慎地看程之诺的手法,是一种熟能生巧的技术,要学会也并不困难。她把戒指往有光的方向照看,表面清晰地刻着四个小字:承君一诺。

“这戒指像女款。”端详了一会后她说。

“是我母亲的遗物。”

难怪这么小,小得他根本戴不下要穿挂在项链里,时南欣赏了一会交还给他,说再见前,她问:“糯米,你住哪里?”

他垂眸盯着她,过了会倏然转身打开车门,时南看他要上车走掉,眉头一皱,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角:“喂!回一句话要死啊!”

程之诺在车里拿了一枝钢笔,没好气地挣开那小小的无赖,一时间找不到纸,于是对她说:“手张开。”时南有点疑惑,还是依言张开手心,程之诺拉过她的指尖,边写边淡淡地说:“说了或许记不住,写下来。”

“不是的,我记忆力很好。”

“同音字容易混淆。”

手心很痒,时南想发笑。她抬眸看近在咫尺的程之诺,透过细碎的发丝看得见他两排长长的睫毛在轻动,她盯着他垂眸专注的模样,不自觉地抬起下巴凑近,却突然被他不赞同的目光刹停了。

时南被囧到了。

“­干­什么!”他有点严肃地说:“女孩子偷吻不觉得很无耻吗?”

时南受打击,这是件……很无耻……的事吗?

她低头道歉:“对不起,我保证没下次了。”

“下次你还是会这样的。”

“……”

她把写了地址的手心轻握成拳头,说:“我明天找你?”

“明天我要上班。”

“夜晚去你家坐。”

“夜晚不行。”他把笔随手扔进车里,说:“白天吧。”

调回大楼,叔父二婶岂会这么容易放过他,下班时把程之诺拦下来,免得了他自个回家吃泡面。二婶厨艺了得,几国菜式可以在一小时内混放于餐桌之上,程之诺喜欢吃她做的海鲜汤,大吃了两碗。

叔侄之间在饭桌上谈公事,没多久,被二婶打断了,她横了两人一眼,不满地嚷:“公司里还谈没够么,非要把公事带到家里来,阿逸才在楼上休息会儿,要他听到了,必然也下来Сhā嘴,你说你们对是不对!”

程之诺忍俊地把二婶安抚下来,“今晚是来吃婶婶做的菜,不该说其他。”

“陪咱们两个老人家吃晚饭是其一,婶婶有话要对你说。”

叔叔走到客厅拉报纸看,一副事不关己模样,果然她要进入正题了,转身掏出几张女孩照片来,程之诺自然知道怎么回事,是相亲,二婶三大兴趣:下厨、做媒人、搓麻将。

她娘家里就有几个年轻人由她拉红线,凑成几对姻缘,据二婶自己说:“这门事我还是有点天份,眼光保准不错。”程之诺这种适婚年龄的单身男人,她怎会放过?

“你瞧,这是我亲妹夫家的侄女儿,人长得漂亮不说,难得和你同个专业,说起话来不会隔行隔山。”她把照片塞进程之诺手里,“瞧瞧合眼不?瞧瞧!”

“我不打算相亲。”

“时间都约下来了,不相亲?你叫婶婶怎么对人家做交代!”

“二婶!为什么不先问我?”他头痛了,想不到蹭饭也能够把自己卖了。

她却头头是道:“大嫂走得早,现下你在二叔这儿,咱们就得给你照看点,不然大伯要怪你叔叔担误你婚事了。”她征求认同地唤丈夫,叔叔虽然也想侄儿成家,但抱的态度却很随缘,于是想说“由得他们年轻人呗”,然而被妻子凌厉的眼神一瞪,那句话倏然就咽了下去,唯唯诺诺。

男人晚三五七年谈婚事也没什么,说到底都是二婶意思而已。程之诺推来推去推不过,只好应酬。

到了周末那一晚,二婶三番四次打电话提程之诺记得准时,当时他还在公司里打报告,打算早点完成交给部门主管,二婶听后大发雷霆,威胁要开除主管云云,程之诺知道她是吓唬他的,但为免纠缠不清生出麻烦,唯有妥协。相亲的女孩二十来岁,长得眉清目秀,跟上次的文小姐相比,这个要活泼外向很多。

坐下便急不及待地自我介绍:“我是章南。”

他微微停了片刻,扬手请坐。

服务生放下点的餐,程之诺垂眸缄默进食,章南看这沉默的晚餐太单调了点,打开话匣地说:“你叫程之诺吗?是承诺那个诺吗?”

程之诺“嗯”了一声。

“诺……诺……”她展颜一笑:“以后我叫你糯米?”

他突然放下了筷子,有点不耐烦地要求:“章小姐,还是称呼我程先生吧。”他知道自己的语气重了点,补说:“我并不乐意听到外号,抱歉。”

她不知道自己会犯了他的忌讳,为刚才的失礼感到不好意思。

这个姑娘一心来相亲,程之诺知道自己这么对她,对她来说无辜了点,于是速速用膳完毕,打算结束这种乱拉的相亲游戏。

这顿饭章南几乎被冷冻成冰,也没食欲,出餐馆后看时间还早,她第三度出击,提议去看电影,被程之诺以“从不看电影”为理由拒绝了。

两人走到车子旁,他打了通电话,然后对章南递过一张名片,说:“相亲不是我的意思,抱歉。章小姐他日有需要,可以来成林找我。”

一辆车子开到他们身旁,程之诺俯身对司机说:“老赵,把章小姐送进家门才可以离开。”他为章南打开车门,她呆呆地上了车,转身透过玻璃眼睁睁地看着程之诺开车扬长而去。

这趟相亲掀起了二婶巨大的不满,第二天她跑上成林把程之诺叫来会议室,秘书为她沏了茶,然后二婶让她关上门,会议室的隔音良好,她气炸地把章南给她的名片拍在桌上:“这些年来婶婶白疼你了,你这是存心要跟我作对!”

“二婶哪儿话。”程之诺从容地坐下,她的到来几乎是他意料中事。

“小南是我妹夫家的侄女儿,从小得大人们宠爱,你偏要让她没面子,知道她回去后哭了不?我让你相亲,你让她回家哭,还不是存心跟我对着­干­?”

“对于她的情绪,我无能为力。”

“你的本事可大着了,这天底下谁个相亲会跟人家小姑娘派名片?好大的架子!”她理顺气地敲桌子道:“你倒说说看,章南是哪儿得罪你了?”

是因为依稀有几分相似的笑容?还是那个名字?还是……他摇头叹道:“她没得罪我,是我不想找女朋友。”

“好、好!”二婶呷了口茶,叫自己平心静气来跟年轻人沟通:“二婶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不找女朋友?行!什么理由?二婶吃了几十年饭,是见过风浪的人,断袖之癖也没啥稀奇!你说!”

“……”

她看侄儿的脸­色­变难看了,挑眉问:“不是?”

“不是!”程之诺郑重强调。

她一拍桌子:“别说那事业不事业的,男人一辈子花在事业

12、第十二章、调职 ...

的时间可长着呢,为何人家有这个时间讨媳­妇­生娃娃,你倒□不出来找女朋友了?”

看来不给答案,二婶那阵势是誓不甘休了,程之诺无可奈何地站起来,叹道:“我早有喜欢的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偷吻很无耻吗?那啥,算是吧?!不过吻一下又不会Shi的>。<

13

13、第十三章、吵架 ...

二婶果然被他一句话堵住了嘴巴,反应过来后他问程之诺:“那个女孩是谁?怎么不带回来见我们?”

“她不是我女朋友,怎么带回来?”

程之诺不愿意解释太多,只是对抱着疑惑的二婶说:“二婶,你不必再对我浪费时间,那些相亲到此为止。”她所以逼他相亲,是担心他蹉跎岁月,一个人在这城市里太寂寞了,现在看来,他不是真的长了那石头心准备孤独终老,于是八卦了几句,看程之诺绝口不提,只好妥协下来。

程之诺每日如常地上班下班,纪时南在朋友的介绍下,找到一份儿童教育中心的短工,地点离她的家只有十多分钟路程,工作量相比成林也要轻松很多,她几乎把那当做渡假歇息。

下班后便坐在电脑前找程之诺,有时候运气很好,发过去很快得到答应,有时候发了几十句话也石沉大海,不知对面那家伙是不是睡着了。

这晚她在花店取了早订下的花束,依着地址找过来,吃晚饭时担搁了一会,拿花时又担搁了一会,下车后天­色­已经很晚,放眼到处寂静得连虫子呜叫都听不到,她还是第一次来这城区,附近的路全都不熟识,进来前她曾问过保安怎么走,然而绕进那一幢幢外形相同,排号又不顺序的洋房之中,开始有点迷路。

于是在路旁站住了,重新打开那张细细小小的地址,就着稀薄的灯光再次仔细照看,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穿得衣履端正的中年男人摇摇晃晃,东歪西倒地朝她走来,时南看得专注,他几乎扑过来她才反应到,敏捷地闪开。

那男人眼神迷糊,脸­色­泛着喝高了的潮红,看来不是流氓而是住在附近的酒鬼。 wωw奇Qìsuu書còm网

虽然分辩不出是真的醉了还是借酒装疯卖傻,反正这情况走开就是。

时南皱皱眉,不理他,离得远远的,谁知道他眯起醉眼打量时南,突然就指着她叫了起来:“来来来!继续陪我喝,咱们今天不醉不归!小黑来喝!”

时南脱口凶回来:“小黑你头!”她的身材虽然长得瘦小,但气势向来不错,那男人还真愣了愣,然而没半会后即哈哈大笑,他似乎兴致高昂,想要来拉她:“害羞什么呢,陪哥喝个痛快!”时南见唬不走他,知道跟这种酒鬼纠缠准没好事,于是拔腿摆脱,谁知怀里捧着的花太笨重,脚下踩的鞋子又是小高跟,几乎要跘倒。

一个高大的黑影朝她快步走来,轻扶着她臂膀,然后上前推了那酒鬼一把,重重地喝了声:“给我滚!”

那酒鬼步履不稳,一ρi股跌坐地上,这阵小吵闹也引来两个巡逻的保安,忙问怎么回事,酒鬼被摔痛了,脑袋登时清醒了点,停止了乱吼乱叫,在保安的参扶下站起来,没刚才那么疯,都是附近的住客,保安说先送他回去。

他点点头,保安又盯着纪时南问:“这位小姐住哪一幢?”

“我朋友。”这几个字从他口中念出来,冷冷冰冰。

两个保安走后,时南惊魂甫定,她看清楚出现跟前的人是程之诺,立时浑忘什么酒鬼,高兴得笑了出来:“之诺!是你!是你!”

回应她的却是程之诺冷下来的脸,他没法控制得住那股心焦心急,冷笑地问:“纪时南,你到底是不是女孩子?”

今晚她的心情尤其好,纵然被酒鬼闹了一小场,但也影响不了什么,奇怪地反问:“为什么这样问啊?”

“你要真是个女孩,怎么能疯到这个地步!”

乍然而起的恼火消退了时南脸上暖暖的笑容,在夜­色­之下程之诺浑身都是生疏的气息。他没有静止下来,按着她的肩恼道:“今晚我没来你会有什么后果?有没有用脑子想过?说过找我要白天,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

时南还真没想那么多,从小到大,她也不是温室小花需要人保护,以前走路遇流氓的经历也不少,纠缠得过的赢嘴上功夫,纠缠不过的溜之大吉,反正她跑得快,不会吃亏。今晚恰好拿的东西多又穿了不合适鞋子才偶尔失手。

她抬起眼盯着程之诺,突然问:“之诺,你是在关心我吗?你喜欢我吗?”

这句话就像劈开了黑暗的世界,瞬间注入了前所未有的刺眼的光芒,程之诺眸子里转过了复杂的情绪变化,然后,他一根一根地放开了抓着她的指头,冷笑:“没一刻消停,没一刻认真,我最没法接受的就是你这样的女朋友!”

话语的残酷往往比利刀更伤人,时南被他一刀刺伤了,伤口慢慢沁开了血,痛得揪住了她的心,她憋红了脸说:“不要就不要!程之诺,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尽管我做得再多,你也不会喜欢我……这世上没有一种爱是被拒绝仍然保留的,我以后再不会缠着你了!”

时南的话音还未落下,背后忽然有人唤她的名字。

是个穿着浅­色­套装的女孩,年龄和纪时南差不多,她朝她快步走过来,时南转身,那女孩是欧阳妮,是学校203室的其中一个女生,不过她比较离群,后来宿舍散伙也没合租,于是跟她们四个女生疏离了点,但是和纪时南感情还是不错。

她喘着气,含笑道歉:“等很久了?晚了下班,我尽量跑过来啦。”

“没关系。”时南转不过来,清脆的嗓音此时变得暗哑。

她抱过时南手上那束鲜花,“破费了,谢谢。”

时南勉强露出笑意:“通过试用期,当然要恭喜你。”

说毕,她那双眼浅浅地督向程之诺,点水一触立刻就转移开了,她甚至没看清程之诺的表情。

欧阳妮也注意到站几步以外的程之诺,程之诺双眼一转不转地看着纪时南,目光令人难以解释,她低声问时南:“你朋友?”

时南这次把视线放到程之诺脸上,默然半晌,摇头:“问路而已,我不认识他。”然后拉着欧阳妮转身,“妮妮,你这小区的路真难走,四幢到底在哪里啊?”

“就前边而已,下次来认不得路先打电话给我啊,傻瓜。”

两个女生的对话隐隐约约消音。

那次以后,纪时南连续几天再没找程之诺,夜晚打开电脑,也会看到她的名字亮着灯挂在哪,就是不理她,看来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一整晚,他就盯着她的头像上线下线好几次,平静得如同死水。

秦致远找纪时南,她说转了新工作,有很多事情要忙。于是改去找程之诺,料不到程之诺头顶仿佛有片乌云正下着雨,他的修养和情绪变化向来都是完美得无可挑剔,而今却显得有点小暴躁,就连开门按密码也乱点乱按,搞了老半天。

秦致远实在看不下去:“麻烦让让,我来。”他输入密码,门轻易打开。

回到家后他丢下了公事包,让秦致远自己招呼自己,请的小时工过来做饭,香喷喷的满桌,令人食指大动,秦致远唤他吃饭,他拿了衣服去洗澡,就连搁在角落里与世无争的饮水机也遭殃,在没坏的情况下,按钮被摁了十多次。

秦致远推推眼镜:“你更年期他妈的早到了吧?”

程之诺脸­色­不怎么好,秦致远摊手不惹他,半晌,程之诺朝陷在大沙发打游戏的秦致远问:“这两天有没有见过她?”

“谁?”他头也没抬的说:“这两天我见过的人太多了。”

程之诺忍隐:“你好朋友!”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你说哪个?”

程之诺知道他是在耍他,拿摇控把电视关了,下逐客令:“你该滚回学校了。”

“吃炸药了啊?”

秦致远浅笑,拿了外套拍去衣上沾到的灰尘,“我这几天的确没见过时南,她因为什么高兴,因为什么伤心,你比我更清楚。你因为什么暴躁,因为什么恼怒,你我也清楚。”说完这句,他丢下怔住的程之诺离开。

只有程之诺一个人默然了很久很久,然后转看窗外的夜­色­。

有些事正慢慢地开始改变……

那是他活了二十多年从未有过,就像是无意中按下了某个开关,释放出他冷静理智修养平淡镇定以外的情绪,令他意外的是,他并不排斥这样的自己。

他向来节制,待人宽容,纪时南豁达潇洒,不会将小事记挂心头,认识到现在,他俩从未曾认真吵起来过,那晚是第一次。

与此同时,纪时南有如失去魂魄的行尸走­肉­,上班下班,就连在路上走路也握着手机,双眼盯着它看,在家里则频频心不在焉出意外,诸如被热水烫到脚红了块,头发被衣服勾住,她­干­脆拿剪刀把那小掫头发剪掉,指甲边长了倒刺,她随便撕掉,指尖登时冒血,回卧室时撞到门,“呯”的一声震惊了家里观察着她的几个姊妹。她们为她痛得直直吸气,倒是时南一无所觉,轻描淡写地揉揉额头,然后坐到电脑前,盯着屏幕陷进沉默。

许静儿压低声音叫:“时南这是很严重的自残啊!已经好几天了,再残下去会不会出人命啊?”

方敏瞪了她一眼:“别胡说,唯恐天下不乱。”她思考了一下,“估计是和程之诺出了点事。”

莫小云搭话,语不惊人死不休:“她失身了。”

两记暴栗敲了下来,方敏纠正:“失恋才对。”

“都没恋过,失什么?”

“有多少失多少。”

电脑上“程之诺”三个字亮着灯,纪时南早就捉摸到他的聊天习惯,他上线从来不会隐身,下线以后的留言绝对不会回应,而他上线一般大概为一个小时,这小时内除非网络有掉线的情况,不然他就一直沉稳地挂在那,然而今晚明显有点奇怪,她观察到程之诺的名字不断上上下下,闪来闪去。

显得有点急躁。

那厮不是长河尽毁,城楼倒塌也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么?

原本没­精­打采的她一下子就机警起来,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这个被讨厌的、被骂的、被赶的人,依然活得四平八稳,程之诺那个骂人的,倒受什么刺激了?

时南咬一咬­唇­,死瞅着他的名字。

五分钟里掉线了十多次?用什么宽带才能达到如此废柴境界?

她趴在电脑前瞧着“程之诺”,忍不住也用鼠标点了好几下,把自己的帐号弄得跳来跳去,没多久,有个男网友给她发来一条消息,暴跳指责:“挖靠!整晚就听你和程之诺滴滴滴滴的叫,烦不烦啊!有事小两口沟通去,吵到人很没品的!”

时南暗着脸抿一抿­唇­,接着很镇定地发了一张姿态撩人的美女图片,连带一个神秘网址,没三秒,那个帐号变灰­色­了。

连旁人都察觉到她不对劲,怎么那根木头就是没表示呢?时南终究是个沉不住气的人,给程之诺发了个恶狠狠的表情,敲下:“吵死了!”还想再补骂一句:“去死吧你!”

可是……这世上也太多一语成谶的例子,万一咀咒灵验了咋办?她的手凝在键盘上,正犹豫间,收到程之诺的回应。

作者有话要说:

无辜的男网友,乃安息吧 (╯^╰〉

14

14、第十四章、讲和 ...

其实有那么一瞬纪时南在怀疑着,会不会被盗号了?不然程之诺怎么可能发这样的道歉:“时南,我疯了。”

她没有回应,半会后,他发了另一条信息过来,时南再三犹豫,才打开。

“当时担心你有事。”

要程之诺说这样的话有多困难?机率不是没有的,但她知道如同登陆月球,困难得不得了,时南鼻子突然一酸,情绪翻江倒海,恼怒了几天的恨意早就消失无踪。

最后她没有回应,决定把电脑关掉。

周末早上,纪时南难得休假,打算睡到下午,谁知大清早便被一串电话铃声吵醒,家里几个朋友很明显出外,没人帮忙接听,时南不理,拉过被子蒙着头,铃声停顿,然而过了一分钟,它又响了起来,这次不依不饶,长得把人都烦透了,时南斗不过,投降地卷着薄薄的被子光着头丫走到客厅。

电话那边声音很喜庆,半梦半醒的纪时南一听就认出是秦致远,他说了一堆话,时南从那堆话里找到了关键的两个字:“生日?”她抓抓头发懒洋洋地问:“谁生日了?”

“我啊。”

时南冷静:“你上月才过完生日。”

“上月是阳历,这月是­阴­历。”

“你过不过佛历,伊斯兰历?”

“我得考虑。”他废话不多说,交代时间地点,问:“记住没有?”

“记得了。”

“今晚记得过来。”

“我不一定赶得及准备礼物。”

“你把自己带过来就行了。”

为了提醒纪时南,他保险地发了条短信给她,时南返回卧室掏手机,被这人《奇》气得牙痒,打个电话都《书》掐得这么准,仿佛知道她就《网》在卧室里睡觉,偏要她往客厅接电话,让她走来走去睡意全消。

当晚几个女孩拉队去看新上的电影,出门前问时南要不要同去,时南说:“要给致远庆祝生日。”方敏奇怪:“上月不是庆祝过么?”

“无论是哥伦比亚的雨衣节还是泰国的猴子节,甚至是三八­妇­女节,他也在庆祝。”

买了礼物,依秦致远的约定来到一间位于顶楼的餐厅,服务生上来问是否点菜,时南摇摇头说:“我等朋友。”

怎么只有她一个?

纪时南翻看腕表,比约定时间过了半小时,依然不见人,于是她打秦致远手机,没有人接。

等了一个小时,起初时南有点生气,哪有人这么变态一年庆祝几次生日!可是一个小时候后又有点担心,生日都不来,是否遇上意外?

这趟改拨到学校寝室,舍友接电话,对她说:“致远?几小时前他出门了,约你么?没去?”

“对啊,他没来。”

“这么大的人,不可能把自己弄丢,想是­干­什么去了。”

时南叹口气,傻傻的坐着­干­等,这间餐厅的装修风格非常雅致,她的台子临窗,俯看视野不错,远处还能看到大桥下河水流动,波光粼粼,桥上一排车辆构成灯河缓缓向前而行,一时间急躁担心仿佛都随着万籁变得沉寂,那点点灯光让她想起了程之诺表演给她看的那个小魔术,微光一闪,戒指就不见了,回家后她试了几遍,学会并不难,可惜没时间练习,不然说不定比程之诺做得更好。

想到这里,禁不住勾起了­唇­角,然而很快又被时南摔走了,程之诺、程之诺、程之诺……怎么又想起他?

一个多小时后秦致远才施施然出现,时南偏头支着腮子看夜景,不知道身边多了一个人,无意间抬头,看见他朝着她笑,时南掏出短信想要指责他迟到,谁料点开手机,顿了顿,这时间……看错的人是她!

“怎么?”

时南叹气,蔫蔫地说:“原来搞错时间的人是我,等了很久。”

“慢慢坐着可以令到一个人心平气和,不错。”他轻笑。

时南把礼物给他,建议:“你­干­脆挑几个月一次地把这辈子的生日全过完吧,别折腾人了!”

他收下礼物,瞧瞧四周:“还没来。”

“谁?”

“程之诺。”

秦致远唤醒僵住的她:“肚子很饿,吃什么?”

时南点了牛排,吃一半时她看秦致远跟远远的另一个长发女人招手,那女人打扮得体,脸容姣好,正和客人聊天,也不急着过来,时南问:“你认识她?”

“今晚带你见家长。”

时南差点被牛排咽着了,“不是你老人家大寿吗?”

秦致远抬一抬下巴,“那个美女是我老姐,她是室内设计师,也是这餐厅的老板。”时南点头,未及说话,秦致远道:“把你介绍与她认识,因为你把自己输了给我。”秦致远双眼直视着她,表情认真,时南的牛排还是卡在喉咙了,她咳了几声,拿酒喝,反应过来后问:“……你说真的?”

“假的。”

“……”

秦致远翻手看表,问她:“程之诺是不是有迟到的习惯?一个多小时啊。”

时南却见怪不怪的语气:“也许迷路了。”

“迷路?”

“程之诺很没方向感,坐他的车,经常不知道开到哪里去。”

秦致远扬眉大笑:“对,所以我很少坐他开的车,你还清楚他。”

“程之诺还有另一个缺点……”她还没提气说话,一只手倏然按在她的头上,时南吃了一惊,抬头。

是一张微恼的俊颜,秦致远知道他不爽,笑笑地问时南:“时南,你老人家愿意今天过生日吗?”

时南点头:“我愿意。”

秦致远朝程之诺摊手:“所以,庆祝生日是成立的。”

“……”

程之诺很后悔被这些不正常的缠上。

远方的老板看这台有客人来,主动找服务生为这桌下单,程之诺曾发了道歉给纪时南,被她关了,现在两人见面,视线在空气中相撞,时南先别了开去,当做透明。

程之诺敛眉坐下,服务生送餐上来,秦致远瞧瞧两人,说道:“都哑了?”

两人一致没有回应。

在公司忙了一天,程之诺也着实饿了,安静吃东西,不久后,老板招呼完朋友,来这桌坐,他见几个年轻人用膳完毕,笑问秦致远:“同学?”

秦致远向程之诺抬手:“这个你弟。”然后转向低头呷酒的时南说:“弟媳。”

时南被呛了,她轻咳嗽地按着胸口。

姐姐朝程之诺打量了一遍,赞叹:“很标致的年轻人,灯打不亮,我来看。”说毕自动换了位置,坐到程之诺身旁。

“姐。”秦致远严肃提示:“他真的是你弟,别­色­狼他了。”他提示了一下:“大姨的孩子。”

姐姐想了下,这才想起来:“啊,程家的孩子。”她在程之诺线条优美的下巴摸了一把,笑道:“都这么大了?”这一下手法太闪电了,程之诺没防避,脸­色­登时暗了暗,只差没一掌拍开她的手。

一旁的纪时南囧死了,果然有什么样的弟弟就有什么样的姐姐,秦致远缠人,这个秦姐姐作风更彪悍,可是又很嫉妒,这男人她先盯上的,她都没这么碰过,凭什么她先如此啊?

这心思一动,眉头都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小姑娘,你是哪家的人?”秦姐姐突然大声问。

时南愣住,抬眼看她,不知她在说什么。

“你是咱秦家的,还是他程家的。”

时南哑口无言,瞧瞧程之诺,他这时也正看着她,纪时南别过视线:“我是纪家的!”

秦姐姐笑得眉眼如丝,甚是勾人,“我看你就一副想­色­狼我这个酷弟弟的样子。”她掉头问秦致远:“听闻你用了七场打赌追一个女孩,一连输了七场。”

秦致远更正,“不是的,只输六场。”

“还不是一样。”她观人之厉害,一眼看出:“追的就是这纪家姑娘吧。”

纪时南觉得他们三人的关系直至今天,依然是清清白白的,并不涉及任何暧昧、背叛、谁对不起谁,但是毕竟有些难以启齿,这下被姐姐说破,气氛果然肃寂。

秦致远一拍桌子:“难怪姐夫出轨,立马就被你看出来了!你长的那心眼儿,是个男人都受不了!”时南被他囧得不轻,这反驳,是血淋淋的揭疮疤。

这是什么跟什么呀。

“是她不?”

“的确是她。”秦致远说,“但是我失败了。”

本来这两姊弟还未分高下,一客人来,是姐姐的朋友,她去招呼客人了,拆去了­唇­枪舌剑,只剩下他们三人­阴­风阵阵。

秦致远认真地坐好,对两人坦白:“今天不是我生日,只是想找你们来,依江湖规矩,摆场和头酒,解决你们之间的纠纷。”

时南半晌说:“你以为我是黑­色­会啊?”

他举杯:“喝是不喝?”

时南的视线第三度禁不住移向程之诺,他似乎在等待她的反应,时南的手在桌底下微微抬动,最后难以察觉地压下去,她一撇视线道:“致远,谢谢你,但是你不明白,这酒我喝不下。”她抓了放在旁边的包包,说道:“时间不早了,明天我还要上班,失陪。”说罢,便离开餐厅。

她走后半分钟,有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很晚了,我也先走。”他随之追了上去,正好在电梯要关门时进去,秦致远看着两人消失。

姐姐过来,微笑地说:“看来不欢而散。”

秦致远奇怪,喃喃地说:“时南的反应怎么跟往常不大相同……”他晃着没人碰的酒,缓缓地品尝几口,半会后突然恍然地摇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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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强抢 ...

餐厅出来,的确不早了,这个季节气温常常不定,有时闷热,有时一阵雨过后,温度拉低了很多,地上是一滩滩的积水,鞋子踩上去啪嗒啪嗒的闷响,纪时南抱着臂膀走在前,程之诺跟在后。

她一路没回头,今晚喝了点红酒,步伐急了,脸上火烫火烫,她走到车站旁站住,然后在钱包里挖硬币,找了半天,居然没有,眼睁睁看着车子开走。

“还在生气?”身后传来程之诺的声音,低沉醇厚。

时南终于回头,没有把他当做透明了,瞧着他。

过了会,她说:“我不要致远的和头酒了。”她走上前目光在他身上打转:“我要你的道歉礼物!”

他哪里有什么礼物,正想开口,时南看中,盯着他脖子上戴的一只闪闪生光的戒指说:“就这个。”

程之诺垂眸,然后把它摘了下来,说道:“行,这个给你。”他让她转身,正想为她戴上之际,时南突然握住了戒指,然后手一扬,瞬间不见了。

这个动作太快,他根本没有任何准备,阻止不及,只见路旁的草丛动了动。

程之诺脸­色­一变:“你­干­什么!”

她回应得很平静:“不想要就扔掉。”

“你!”

程之诺不再多说话,走到草丛边找,四周暗黑,草又长又乱,根本什么也看不到,他不放弃,俯身专注的找,时南把手里闪闪生光的戒指拎高,藉着点月­色­打量,果然漂亮。

握在手心,似乎还有丝丝人体的余温,是属于程之诺的。

她自己戴好,项链有点长,垂挂到胸前,然后看着程之诺的背影,她知道这是程之诺母亲留下来给他的,因为他戴不下,于是穿在项链之上贴身配戴着,珍而重之,她刚才开口不过是随便说说,没想到他还真的解下来送她……

天下起细雨,纪时南从包包里掏出一把雨伞,张开,走到程之诺背后为他挡着雨水,她唤:“喂。”

远方开来公交,程之诺匆匆在口袋里掏了个硬币给她,说道:“你先回家。”

“你呢?”她问。

“我再找一会。”

“下雨了,雨水会把草丛里的沙泥打成了泥浆,找不回。”她拉拉他衣角说:“走吧。”

他叹道:“还不是你做的好事。”灰濛的夜空突然擦过一道闪电,轰隆隆的乍响,甚是吓人,时南绕到程之诺跟前,藉着薄光他看到时南垂挂在锁骨位的戒指,这才知道被耍了,登时松了口气,随即又严肃地蹙着眉瞪她。

时南的冷脸有点摆不住,得意地笑问:“这是你教我的,我学得很好是吧?是吧?”

程之诺被她惹得不知好气还是好笑,趁着车子还没开,拉着她的手上了车。

然而上车后她立刻挣开了他的手,程之诺一怔,没说话。

车子其中一站在她小区附近,她看车子停下来,连忙下车头也没回。

一切变得淡漠,每次上线他也看到纪时南的名字亮着灯,却没有再找他,后来有次秦致远打电话给纪时南,约她一块去唱KTV,当时程之诺也在他身旁,纪时南问:“程之诺也去吗?”

秦致远看了程之诺一眼,说道:“他也去,我们正一起。”

“他去,我就不去了。”然后她挂了电话。

秦致远和程之诺对视着,程之诺也听到,脸­色­非常难看,好半会,秦致远露出一个很勉强的笑容,调侃道:“看来她是存心要和你绝交了,就像幼儿园学生那种游戏。”

这场冷战持续了十天,直到程之诺病倒,才扭转了局势。

程之诺向来很少生病,实在是好几次从户外回到室内,冷气的温差太大,不小心中招,跟公司请了几天假休息,对于病他也没有太在乎,随便拿了药吃,后来病得沉了,请的阿姨敲门很久也没回应,慌张起来打电话找秦致远求救。

秦致远用力拍打程之诺的卧室门,果然没有回应。

阿姨说:“程先生不会出事了吧。”

秦致远扬手让她离开一些,然后他退后一步,做了个准备,正想用力踹过去破开门之际,门突然打开,这下冲劲太猛,秦致远差点收止不住,他扶着墙稳住身子,骂道:“你老哥没死不会吱一声啊!”

程之诺皱着眉看卧室外的两个人,半晌说:“不过睡一会,怎么了?”

阿姨尴尬地说来由,程之诺听后说:“没什么,吃过药好得差不多。”只是仍然有点疲累,秦致远陪他吃了顿午饭,看他的确病退了不少,他也回去了。

纪时南下班打开手机,这才看到秦致远下午给她留的短信,打开,骇然写着“程之诺病重”五个字,她晴天霹雳,手不其然抖了一下,手机险些要掉到地上,好不容易吸气吐气,镇定下来打电话给秦致远,急问:“之诺在哪间医院?他在哪?”

“在家里休息呢。”

“……”

一个病人能躺在家里还能病得多严重啊,时南松一口气。

“你要不要去看他?”他想了下说:“说起来这责任你也逃不掉。”

“他病了关我什么事呀?”

“是你把他气病的,他听你说绝交以后,差点昏死过去,现在犯抑郁,依我看之诺这样子多抑郁两天,早晚还是得死。”

时南被他说得心里慌乱,啧了声:“那有这么容易。”

秦致远挂线前,说了大门密码,纪时南呆站在马路边,她看着下班的人潮,老半天反应过来,终究还是打车去到程之诺的家,甫到便遇上下班的阿姨,她听说是程先生的朋友,招呼进内坐:“程先生在休息,半小时后他要吃药,纪小姐你在,比我打电话来得有用。”她把药塞到时南手里匆匆走了。

只剩下来不及反应的纪时南。

阿姨是赶着去打麻将么……

客厅里静得几乎听到呼吸声,房子虽然简洁,但装修高雅,她曾在成林工作过一段时间,成林职员的工资她多半知道,程之诺住得跟他的收入有些不符,不过她没在这一点思考下去,对着药发呆。

也是时候叫那厮吃药了,她举起手敲卧室门,一会后,没有人答应,于是她又用力拍打了几下,还是没有人回应,阿姨临走前明明说程之诺就在里头睡觉,卧室里怎么没有人?

她把耳朵付在门上凝神细听,很静,静得叫人心慌,她起了不祥的预感,决定微微退了一步,深呼吸一口气,然后抬腿朝那扇门用力踹过去,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门突然打开,奇﹕[书]﹕网纪时南收不住踢到了穿着睡衣的人的膝盖。

是程之诺。

对于门外的人是纪时南,他有些意外,但疼痛叫他忍不住按着门深呼吸。

纪时南好过意不去,失手了,刚才那狠劲不轻,换了是她或许早痛得挤出泪水,程之诺却没说什么,只是敛下眉看着她。纪时南一顿,心虚得抢先开口:“我、我不过想打开门,又不是故意踢到你……”她看程之诺脸­色­比平常苍白,按捺不住转问:“……真的很痛吗?”

他抬手打了个“过来”的手势,时南下意识地走前一步,在毫无防备之下,头顶被敲了一记,痛得她抱着脑袋叫,程之诺这才勾起浅笑,慢悠悠地反问:“真的很痛吗?”

她嚷着:“我好心过来看你死了没有,居然这样对我,你、你你……程之诺我要跟你分手!”吼出来以后,她才发现,这句话似乎有点问题。

果然,他问:“什么时候开始了?”

时南气恼地撇头要走,去路突然被封住了,一个身影在她措手不及间欺近,她抬起头,突如其来的吻压在她的­唇­上,想要说的话语也倏而中断,人的嘴­唇­原来十分柔软,这是一种从未曾体验过的滋味,比亲脸颊要有趣太多。

这个吻缠绵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慢长得让时南几乎以为自己会窒息,以为转眼可见沧海化成桑田。

他停了下来,呼出的气喷到她的脸颊。

“别再使那欲擒故纵,一眼就看穿。”她耳边传来他沉沉的声音。

爱情游戏当中,最重要的是取得主导权,谁先爱上谁就输了。

她屡屡战败,失意地对方敏说:“这个人越追越逃,我想我是拿他没办法了。”

方敏沉默了会,慢慢为好朋友分析:“你所以对程之诺束手无策,是因为一开始就失去了优势,既然追不到他,­干­脆放手把他甩得远远的,时南,你懂么?”

“甩了他?”

爱一个人需要战术,眼前最该运用的就是欲擒故纵,首先引导程之诺落入等待、好奇、朦胧、患得患失之中,让他短暂地受到坐立难安的煎熬。

因为饥饿感越大,越能唤醒他主动追逐欲望的意志。

求不得的距离感能铸造美好的幻想,它就像心底悄然生长的一朵未知的花朵,美丽却又神秘,时时刻刻静待它花开几时,为它着迷……

然而使出来立马被看穿,时南觉得太挫了。

她曾跟方敏说过,越是牢固的东西,弱点就越多,越是冰冷的人,就越容易被溶化。

就不相信程之诺真的无懈可击,刚才那热吻,几乎把她吞下肚子里去了,要不喜欢一个人,哪来的力量?

推倒程之诺最后一式,九死一生,十面埋伏。

时南豁出去了,今天不得出个结果,她誓不甘休,逼近程之诺,然后双手一按,野蛮地把他整个人推倒在沙发里,输人不输阵,既然战术行使不通,那么只有摆明着欺负他了,一个刚刚病完体力没恢复的人,她就不信没本事把他吃得死死的。

然而这么往前一倾,人也失衡地误扑进他怀里。

程之诺感冒刚好了点,忍不住又头痛起来,他闭一闭眼,尽量用那仅存的理智控制自己。

“时南,我是个成年男人,你懂事的离我远一点,不然我不知道自己会­干­什么。”

她挣扎站起来,居高临下地俯看着他,强势地说:“今天,你愿意是我的人,你不愿意还是我的人!”

程之诺拉过她双手,轻易固定住像只小野兽的她,对于她的强抢,他镇定表示:“示爱需要文明,感情得双方同意。”

这话也不是没理,时南略略平静:“你是说,凡事要问准对方的意见,在乎对方的感受?”

“对,就是这样。”

她问:“你给不给我抢?”

“……”

客厅里沉静了一阵子,他叹道:“你明知道,只要再走近一步,我就会抵挡不住,居然还走那四五六七八步……”他抬起澄明的眸子直视着她,认真地、一声一声问:“你曾说过爱我,当真?”他双眼仿佛能穿透一切事物,有种能把灵魂吸进漩涡的魔力,令人转移不开,也做不得假。

时南看着他的眼眸,怔怔地回应:“真。”

无以名之。

他拉过她圈在怀里,浅带起她的下巴,缱绻那头香发,室内的空气流动着暧昧,心跳声占据着天地,时南在意乱情迷之间,仍然有点不依不饶地问:“之诺你的意思是……我抢到你了吗?你做我男朋友吗?”

“不。”他停顿下来,表情一本正经,冷静的声音缓缓传来,听得时南瞠目结舌。

“我做你丈夫吧。”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了:D

我要去大战僵尸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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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介绍 ...

这世上有比他思维更跳跃的人么,纪时南自问活了大半辈子,也用着一套外星思维,但遇上程之诺,她觉得自己败了,丈夫……是她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接触过的陌生称呼。

迟迟地反应过来后,她居然很傻地问:“是结婚那种吗?”

“对,不准备细水长流的感情,全都只是消遣,我不打算花时间经营没回报的关系。”

他的话叫纪时南哑口无言,爱一个人不是应该一步一步来吗,怎么还没有男朋友,倒先有个老公了?这震撼即使是平常接受力爆强的纪时南,也有点当机,脑袋空白,晕晕乎乎。

神志回复过来的第二天,她打了通电话给父亲:“爸,我给你抢了个女婿回来啦!”

电话的另一端十分沉默,但听到微微的气音,不是被挂线了,纪政还在听着,一分钟后传来了“嘟”,这通电话被挂了。

时南硬着头皮再拨过去:“父亲大人,是这样的,女儿要结婚,女婿的人选也备好了。”

“你他妈的给我闯什么祸了?”他吼了过来。

“……不是的,那个……事情的本质其实很河蟹。”

纪政耐心地转语气:“孩子,是不是遇上坏人了?被骗了?不用怕,把情况一五一十说来,老子给你出头。”

时南有些支支吾吾,终究坦白:“爸,不是我被拐了,是我盯上一个秀­色­可餐的男人,然后处心积虑拐了他。”她鼓起勇气说:“那个男人叫程之诺、企管研究生……在成林工作、今年……”这通电话没有美满的结果,父亲第二次挂了电话,纪时南把头埋进了抱枕里,老爸似乎生气了……她纠结了一阵子,最后还是想通,其实也难怪父亲如此反应,这消息也太刺激他老人家的血压。

程之诺的健康很快恢复过来,他带了纪时南去吃晚饭,车子开进城里最繁华的地段,时南安安静静地坐在副驾驶座,不时默默转头看程之诺,他注意着马路情况,没有说话。

“时南,你除了知道那个男人秀­色­可餐,他的出身底细你又知道多少?”父亲摔电话前,冷静地说。

邻城的人,和她相仿的单亲家庭,不同的是他妈妈是因病去世的,很清白的人家,估计也不可能有什么杀人犯劫匪的亲戚,其他……没有了。

她突然一怔,脑子里似乎掠过什么,左右看看。

这年头车子到底有没有山寨货?假如这车是真货,谁这么大方借给他开……

程之诺看她坐不定,唤:“时南。”

“嗯?”

“你在看什么?”

“没、没什么啊。”她双手有些紧张地捏着衣角,一会后鼓起勇气问:“之诺,你是不是因为病了,所以比较迷糊,说错话了?”

“我很清醒。”

“为什么结婚的人是我?为什么不是小红小蓝小碧,是我纪时南?”

交通灯转换,车子停了下来,程之诺转头打量了她一眼,然后看着路面情况,为什么……除了脑子抽了发神经,还能找出什么原因,“小红小蓝小碧,没一个比你更缠人。”

“……”

“也没人比你更不害羞,你愿意是我的人,你不愿意还是我的人,这话都能说出口。”

“……”

他悠悠地说:“有时候,对某些事情,我们没法反抗,就只能屈服。”

结论是,她纪时南死缠烂打赢来了一个男人。

时南把头埋在车窗默默装死,直到程之诺对她说:“对于婚事,你似乎还未答应。”她一怔,心突地跳了跳,坐直起来,睁大眼看着他,程之诺­唇­抿着,目光淡淡的专注开车,似乎在等她说话,见她没有回应,唤了声:“纪时南。”

“我在!”

他浅笑:“这么紧张,做坏事了?”

时南问:“之诺,你知道我家吗?”

“三个合租的室友?”

“不是,我老家。”

“你父亲是华玄建材的老板。”

时南微微惊讶:“你知道啊。”不过她身边的人都知道,也不算什么秘密了,她叹气地补说:“可是我不知道你。”

“下个月工作空闲下来,带你去我家走一趟,如何?”时南自然连连点头,程之诺问:“今晚打算去哪吃饭?”

时南指着前方说:“前边拐弯有一间湘菜馆,老爸以前常带我来,菜做得不错,尤其辣。”她忽然想起旁边这个细皮­嫩­­肉­的程之诺,改说:“还是去吃粥。”

“怎么改变主意了?”

“上火了,吃清淡点。”

“你不用特意迁就我,心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时南被他认真的话微微感动到了,然而却被他下一句说话囧得不轻,他把车驶停,突然凑近她,在她耳边沉沉地说:“你要是敢撒谎骗我,我不会放过你。”

车厢空间狭小,空气似乎变得很稀薄,他的呼吸扑在她脸上,时南突然就想咳嗽,接着胸口喘得脸红,程之诺忍俊地轻笑起来,抬手抚摸那头柔软的长发。

下车拐了个弯,找到那间湘菜馆,今晚客人不算多,时南挑了个近窗可以看街景的风水位置,正想坐下来,眼角余光却突然跑进令她立时僵住了的人,她一掉头,要拉程之诺离开,但那人显然没想过让她走,手机铃声响起,纪时南悲剧地闭一闭眼,接过手机,转身看过去。

纪政正和助手用膳,他打了个过来的手势。

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估计今晚他是来这城市出差,只怪平常太没孝心,没留神钻研老子的路线图,导致撞个正着。唯有抛下程之诺,走过去和父亲打招呼,她笑得从容:“今晚孙小姐也在,想必你们有公事在身,你们慢慢吃,我就不阻你老人家了。”

纪政道:“我觉得你有必要介绍那个男人给我认识。”

“爸,要是长夜漫漫你实在没事­干­,那就去泡妞吧,我很开明的。”

“我不开明。”

他远远地打量了程之诺一眼,问:“他就是你给我拐来的女婿?请他来见我。”

这下见家长太措手不及了,她根本没为程之诺准备过什么,心底登时有点纠结,程之诺相貌不凡,教养良好,学历也行,就是事业和她这个彪悍的老子相比,差了那么一点点,原本打算想个方法摆平,万没料到脑袋还没有机会转动,老子先一步大驾光临。

真是见鬼了。

她有点怀疑今晚即便是遇不上,晚饭后他也会跑上她的家。

正在她支支吾吾的时候,光影微暗,有人徐徐走到她背后,然后,传来低沉有礼的悦耳男声:“纪伯父,您好。”

纪政相邀:“坐,一起吃饭。”

程之诺微点头,坐下说道:“纪伯父远道而来,这一顿该由我请。”

在纪时南大脑仍然一片空白时,几人已经坐了下来,程之诺让纪政先点菜,纪政说:“没想到时南说的人居然是你。”

程之诺浅笑地看了纪时南一眼:“真巧。”

纪时南却听得云里雾里,呆呆地看着他们聊天。

“毕业后没有返回总公司?”纪政问。

程之诺给他斟茶,“暂时在叔父的分公司上班,那边学到比较多东西。”纪政笑道:“于是被这丫头缠上了,你们的事时南已经跟我说过。”他想了下,说:“下月相约程老先生,关于你们的婚事,得仔细详谈。”

于是,三言两语就把她打包出阁了么。

时南终于魂魄归体,打断地说:“等等!”她错愕地问父亲:“爸,你认识他?”

这是怎么回事?

纪政理所当然:“华玄跟成林曾有合作关系,怎么不认识?”

时南又转头奇怪地问程之诺:“之诺,你处理过华玄的工作吗?”

“没有。”

纪政恍然过来,好不头痛,薄责女儿:“纪时南,你总是不给老子长脸,说结婚了,还不知道夫家是什么人?”

纪时南拉拉程之诺的袖子问:“夫家是什么人呀?”

程之诺有点没好气,摇头苦笑。

倒是坐在一旁的助手孙小姐带笑地缓缓说:“成林有两位公子,要是我没记错,大公子是程逸先生,另一位二公子应该就是阁下。”这话对程之诺说,眼睛却看着纪时南,她由一面茫然转化成了惊讶。

不过她的接受力向来很高。

反应过来后,她用力拍拍程之诺的肩说:“好货,好货,证明我的眼光其实很好嘛。”

孙小姐失笑了。

就连平日冷冰冰的程之诺听后也笑了起来,他的目光很柔和,云淡风轻地看时南,然而这一督却包含着太多情绪,如同他的答应,“我做你丈夫吧。”似是融化的巧克力,被拉成千丝万缕,条条攥住了她的心。

时南仿佛被什么刺伤了,程之诺的眼睛很漂亮,如果留神注意,很多时候能够从灵魂之窗里窥视出他的情绪起伏。时南曾经和方敏说过,她恨不得把它拍下来做成海报贴在床边,换来的是方敏一个昏倒的反应。

但这一刻,她没有再直视他的眼睛,几不察觉地转移。

这顿突如其来的家长会开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孙小姐收到电话,早前遗漏的一份文件已经送抵酒店,各人也用膳完毕,出餐馆已经很晚,程之诺把车子开过来,透过车前玻璃,看得见父女俩站在马路边,纪政不知说了什么,时南的表情并不如往常嬉皮笑脸,变得很认真,抿着­唇­专注地听,点头答应。

纪政的车驶开,汇入车河。

良久,时南才如梦初醒,察觉到自己的手心被程之诺握着了,宛如倾注流水般传来温润的触感,她抬眸傻傻地看着他。

“纪伯父对你说什么?”他问。

作者有话要说:

假期愉快~

17

17、第十七章、招呼 ...

同住的几个好朋友里,最先传来婚讯的是许静儿,毕业后第一个生日,她在家里大搞派对,玩个不亦乐乎。

几个女孩盯着坐在许静儿旁衣冠楚楚的男人,他面孔比较陌生,时南之前就悄悄的拉着方敏问:“为什么静儿的男朋友看起来跟上次晚饭见到的不同?他成熟得很快啊?”

“晚饭什么时候?”

“今年春节。”

方敏白了她一眼:“快回火星去吧,地球是很危险的。”

时南被呛,闷闷的说:“难道不是那个吗?”

“那个是咱们学校医学院的学生,后来换了个做金融的,再后来是同系的孙伟、新同事……现在这个在一间外企当经理,两人认识没多久。”

时南咋舌:“换男人比换衣服还要快啊。”

“她是有点手段的,哪像你,一个程之诺都搞不定。”

“敏敏,我……”时南打消了,没说下去。

许静儿哪个男朋友没被她们刁难过,几人几乎把这当做一大娱乐,围下来问经理有没有房、车、存款,有没有脚踏两条船,有没有曾经播下一草一苗,经理年纪虽然大,可是老实人一个,被几个年轻女孩一闹,差点没抽手帕抹汗,指天立誓没有风流债,没有小孩,有房有车有一笔小存款。

一副苍天可鉴的模样险些把几人笑死,当晚吃饱喝足,几人被他送回小区,一路散步到休憩的长椅坐下,许静儿问她们对她男朋友的看法。

三人一致:“傻得可爱。”

她吸口气在几人跟前张开手,只见中指套着一枚戒指,她宣布:“我和他见过父母,也算是先订了婚。”

听到这个消息,几人哑口无言,静儿瞧她们都呆住了,说道:“怎么不恭喜我?”

莫小云回魂:“你是在开玩笑吧,过几天甩了他吧?”

“你傻了,我为什么要甩了他?”

方敏也接受不到,“静儿,你说真的啊?你千挑万选的男人就是他?”

许静儿徐徐地说:“男人和买东西的道理也是一样的,首先要货比三家,相中了也不能迟缓,当机立断把他买下来,他和我以前的男朋友相比,修养内涵思想都要成熟很多。”

这个当然,那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和奔四的成熟人士做比较。

被震出九霄云外的时南讷然地说:“那啥……我觉得他身心都很熟。”

“我就看上他成熟。”许静儿满不在乎。

方敏这次支持时南的看法,“他会不会熟过了点啊?”

许静儿却有自己的一套道理:“成熟也有成熟的优势呀,与其找个等他奋斗多年,还不知道成败的男人,倒不如跳过这些步骤,找个事业隐定,已经有房有车有钱,思想成熟、想要家庭的男人。起码免我四处折腾,这几乎是一桩不用成本,坐享其成的生意,而且,我是真的喜欢他。”

既然本人两情相悦,外人还有什么可言呢,经理除了年纪大点,其实条件也真不错,几个女孩恭喜她找到携手共渡的良人。返回卧室后,方敏看许静儿听不见,才对纪时南静静地说:“虽然这年头419也没啥稀奇了,但是听到静儿闪订还真吓了我一跳。”

时南在镜子前梳理头发,淡淡地说:“只怕听到有人要闪婚,你会更吓一跳。”

“谁?”

时南没有回应,累了地上床拉过被子睡觉,生日上她喝了点酒,纵然没醉,脑袋还是有些沉甸甸的,躺下迷迷糊糊做着很多零碎的梦,她看到一抹高大的背影站在跑道的终点线,时南想是程之诺,飞快地跑去挽着他臂膀,然而这个人并不是程之诺。

他对她说着话,声音却越来越小……

时南吓了一跳,醒过来,是梦。

掏手机看时间,晚上十二点,打开短讯,有程之诺非常简短的晚安,她忽然就笑了出来,屋里几个女孩也睡觉了,她没开灯,踩着室内拖鞋轻手轻脚地走到阳台。

程之诺正在看文件,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被打扰了,他抬头看桌上搁着的电子钟,才知道不知不觉已经凌晨。

电话那边是她的声音:“糯米糯米糯米……”

“……”

有时候他很佩服不管何时何地都活力四­射­的人。

“知道现在几点?”

一言惊醒,时南很抱歉:“对不起,我吵醒你了。”

“没有,我还未睡,怎么了?”

纪时南缄默了几秒,然后说道:“你还记得那一晚吗,我爸对我说什么,你想知道吗?”

“你不需要告诉我。”

“不,我想告诉你了。”如果不是太晚,她恨不得换衣服打车跑到他跟前拉着他的手说,“他要我别欺负你。”

程之诺听后轻笑,她的嗓音明显很含糊,他皱眉问:“喝醉了?喝醉赶快去睡觉。”

“我的酒量无底,千杯也不会醉,之诺,我就想听到你的声音,如果你不说话,也别那么快挂电话。”睡不着,有很多话想对他说,然而出口以后,纪时南觉得有点纳闷,好像在调戏良家男人。

虽然她也的确把这良家男人调戏到手。

半晌,那边传来沉沉静静的答应:“好。”

手机贴在彼此的耳边,仿佛连脸颊也被整弄得发烫,程之诺走到窗前观看着相同的夜空,星星稀落,明月皎洁,凉风徐徐,仿佛天地之间万籁俱寂,纪时南那颗悬得虚浮的心也安定下来,阳台外的空地似乎有小遍湿润,可能不为意之间下过一场小雨。半夜里,不是不想挂断,只是谁也没有把电话挂断而已。

忽然令她想起一首诗。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第一个搬出合租小窝的女孩也是许静儿,她是本地人,在家人的建议下搬回了老家,收拾行李那天正好是纪时南的休假,被抓住了当小工,折叠衣服,整理电脑,满屋子翻箱倒柜,半天下来,人疲累得倒在沙发,没法再动。

就在她困得想闭目养神之际,厨房传出不寻常的声音,然后是许静儿划破整间屋子的尖叫。

方敏下班回家,推开门,她停滞住了,睁大双眼打量自己的家,退一步瞧瞧那门牌,确定绝对没走错房子,只见屋里似乎被什么洗劫过一样,乱七八糟,地板还淹水,衣服掉在地上汲满水成了一坨……传来两人的吵闹声。

走进厨房,满目疮痍。

她闭一闭眼,发炸了:“咱们家带不走的,静儿你­干­脆毁了?”

纪时南边修水管边跟许静儿对骂一个下午,后来声音沙哑了,蔫蔫地拿着起子说:“看样子今晚没法做饭,打电话让小云买外卖回来吧,姐我快饿死了。”

当晚四个女孩找了块没水的地方各据一方蹲下来吃盒饭。

对于三位好姊妹释放的怨气,许静儿恶人先告状辩解一下:“我、我用心良苦呀,给你们个深刻印象,将来散伙了,心里也有我。”

方敏撇头想唤莫小云,想起明天她要起程回老家吃喜酒,于是对纪时南说:“明天打电话请人来修理,那个钱算静儿的,这是她给咱们深刻的爱。”

莫小云问:“家里乱成这样,咋办呢?”

四道视线在屋子里互相瞧来瞧去,寂静得连空气也凝固住了,过了好一会,莫小云不怕死的率先开口:“我要去吃喜酒,这个日子不能改!”

其次是方敏:“公司里要培训我们新人,以后也许很晚才能回家,晚饭不用理我。”

只剩下许静儿和纪时南对视着,时南感到不妙了,尖叫:“我也很忙的!很忙的!”

方敏饭后泡了杯茶给时南,拍拍她的肩:“虽然现实比较残酷,但是接受吧。”

“我要结婚了!”时南说。

“嗯,我也要结婚了。”方敏连连点头。

“真的,我要嫁给程之诺!是真的!”纪时南说。

“是啦……是啦……”

时南郁闷,居然没人相信。

程之诺把工作岗位的事务处理好,然后跟叔父辞职,叔父听后颇为诧异,“怎么走那么突然?”

程之诺一笑:“我要结婚了。”

叔叔听后更是惊讶:“你二婶做的媒?”

“不是。”他坐下来慢慢地和二叔说。

二叔甚为雀跃,“家里太久没办过喜事,这趟定要隆重其事,你爸知道没有?”

“还没。”

“他一个人也孤单,盼你回去盼了很久。”不过,他说:“临走前,把纪小姐带来家里吃顿饭,虽然认识她父亲,这个纪姑娘我和你二婶倒是未曾见过,能让你投降的,想必是个很出­色­的姑娘。”

程之诺只是含笑不语,出­色­?并不然,但是不得不否认,纪时南是个很神奇的女孩,或者说,爱情是一门很神奇的东西,往日站在门外,他觉得压根对它不感兴趣,然而一旦走进这扇门,心态的潜移,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

滴水穿石,她一点一点地敲碎他的故步自封。

甚至大笔一挥,更改了他的计划表,成就了两个人的世界。

出其不意地兵临城下,把他打得落花流水。

终于忙完了手上的工作,公司出来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他知道纪时南不可能这么早睡觉,打了通电话过去,却没有人接,或许正在洗澡,程之诺没有多想,提着公事包走出电梯,正想打开家门的时候,背后视线难及的转角突然走出一个身影,他下意识地抓住那人压了在墙上,拉下戴着的连衣帽子,灯光一照,正是纪时南。

她的手被他整得微微发痛,边揉边压下眉嚷:“你反应倒是敏捷啊。”

“你是怎么上来的?”

时南从兜里掏出住户证,“问阿姨借的。”晚上的走廊风大,她把连衣的帽子重新戴上,盖住了头发,只露出双乌溜溜的眸子,她无辜又可怜地说:“我等很久了,又冷又饿,你这么晚才回来!”

他带起她的下巴,俯身轻浅地亲了一下,她的脸果然透着丝丝冰凉。

放开手后,他眸子里蕴含着笑意,低声问:“怎么来了?”

时南轻碰被亲过的脸:“我就过来看看你。”她用指尖点密码,扭头问:“几号?”

程之诺没有打开门,不慌不忙地倚在门边。

“其实是家里没人,想过来住两天。”

程之诺理解地缓缓点头,然后,他居然说:“为什么我要招呼你?给我个理由。”

作者有话要说:

哎,假期终于过完了>0 18

18、第十八章、罚酒 ...

纵然是纪时南,有时候还是会被更刁钻的人难倒。

老半天反应过来后,她说:“我很可怜,给我进去,行么?”

程之诺铁石心肠:“驳回。”

她淡定地按着他的肩:“你早晚是我的人了,在我的法例里,你房子是我的,你时间是我的,你整个人也是我的,先透支点来用用。”

“理由不够充分。”

时南想了下,“我会做夜宵,而且很好吃。”

他浅笑:“非常好。”

成功!

打开门,时南站在玄关处找替换的室内拖鞋,没有女款,她问:“我要不要脱鞋啊?”

“进来吧,快。”

程之诺去洗澡,出来后找了双新的男装室内拖鞋,看时南好奇地翻看柜子上的东西,他静静走近,突然从后环抱着她,把她整个人搂住跌进大沙发里,在室内待了会儿,人已经变得暖和,时南边笑边说:“是哪只小浣熊找不到妈妈了?”

程之诺低首缱绻那头长发,轻吻她耳边,缓缓地说:“知不知道,这么晚上来是要承担后果?”

“是么?”

“对。”

“给我个理由。”

“你是我要娶的合法妻子,先预支点合法丈夫的权利。”

屋里只有两个人,彼此呼吸着对方的气息,程之诺低沉的声音引领气氛坠进意乱情迷,纪时南的心跳渐渐变得紊乱,未曾一起以前,她还真被他的一本正经糊了,现在才发现,也许这厮天生就潜伏着妖孽因子,只是一直没被挖掘出来而已。

火烫的吻堵住了她想要说的话,程之诺的身子几乎覆盖住她,时南还没有心理准备,想推开他,手却软软的似乎失去了力气,任由他一分一寸收纳着她的气息。女孩子的身躯软绵绵的,阵阵若有若无的香气盈绕着他,如果这是一醰酒,他想,她便是那酿酒人,使他醉倒其中,越来越重,越来越深。

最后他停靠在她颈窝微微喘着气,时南听得见他低沉而温柔的声音:“谢谢。”

时南脑袋一时懵了,脸上爬满了红霞,出乎意料地,他没有继续下去,对于他的感谢,她呆滞地回应:“不客气。”话音未落,她才醒悟这话要多笨就有多笨。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手机铃声突兀地打扰了满室旖旎,程之诺皱一皱眉,随手拿了个小抱枕掷过去,手机登时掉到地上,时南囧到了,铃声静止,然而它的生命力很强,没一会又不依不饶地响起。

时南瞅它可怜,挣开拥抱捡回来塞给他:“听吧,无缘无故傲娇什么的。”

程之诺接过,说了几句,掩着手机问:“时南,后晚下班后有没有空?”时南点点头,他对手机的另一端说:“好……我去……多带一个人……”

纪时南感到肚子饿,在屋里找可以吃的,打开冰箱,除了几瓶饮料什么都没有,再翻柜子,好不容易找到两盒巧克力,她给程之诺,他摇摇头说:“你吃。”

酒心巧克力的香气在口腔化开,纪时南吃得很滋味,坐在一角看程之诺布置,这房子没置客卧,于是他从储物室里抱出来一张新被子,一个大白­色­枕头,先轻扬了一下,拍去尘埃,安放在那张大沙发上。

沙发虽然宽大,但程之诺手足修长,睡沙发总不比床舒服。

纪时南支着腮看,有点鹊巢鸠占的内疚,却充满着更大的感动。

然而,这份感动在两秒后立马被辗得粉碎粉碎。

程之诺转身过来,叮嘱道:“床铺弄好,你今晚睡安份点,别滚到地上。”

这是……安排给她的。

纪时南囧囧有神:“应该由你睡沙发啊!”

“我从不睡沙发。”

“……”

时南问:“一晚如何?”

程之诺提醒她:“现在你寄人篱下,最好别挑。”

她被呛死,眼睁睁看着程之诺走进卧室,顺手关了灯,他没有关卧室的门,然后,一切寂静,程之诺睡着了。时南也只好拉被子窝沙发,沙发非常大,质感柔软,陷在里头竟然很舒服,客厅点了一盏暗灯,她盯着微光,睡不着,翻了几个辗转。

半夜里那淡淡的光线似乎被黑影遮住了,时南迷迷糊糊看到有人走近,没有留神,疲累地再次沉入梦乡,第二天她是被三个闹钟吵醒的,第一个放在她被窝里,被她轻易按停了,第二个搁在床前柜,要伸手去停掉,第三个闹钟响起,她终于坐起来,四处张看,仔细听,放了在抽屉里,被锁上了。

时南到处找钥匙,然后打开抽屉按停闹钟,这一连串动作做下来,睡意全都没了。

套了拖鞋走出卧室,本来是要咀咒周末都不给睡觉的人太无良,后来突然觉得不对劲,于是退后了两步看看,一阵寒风掠过,她石化了。

到底是睡哪了?

“纪小姐,早。”做好早饭的阿姨看到她,笑着唤了声。

“早。”时南迟缓地回过神,问她:“程先生呢?”

“他上班了。”

居然这么丢下她,时南吃了碗白粥,她有属于女人的自我感觉,知道并没发生过什么。然而怎么睡进去,却不太记得清,昨晚吃了两盒酒心巧克力,不可能醉酒,半夜里依稀记得有人走到她旁边,蹲了下来……

放下勺子,耐不住好奇打通电话给程之诺,那边的程之诺回到办公室刚坐下来,接过电话,她问:“你吃早饭没有?”

“出门前吃了。”

纪时南支支吾吾,又问他今天做什么工作,程之诺慢条斯理回应,终于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她探问:“昨晚……那个……”

“纪时南。”电话的另一端正了正嗓音。

时南心里“嗒”地一沉:“怎、怎么了?”

“下次别半夜打扰我。”

她无语,然后脸颊刷地通红,说:“不好意思,我有事要忙。”匆匆挂线,只留下落荒而逃的“嘟嘟”声音。办公室里的程之诺放下手机,眼底泛起一抹笑意,一时间手里拿着的文件看到哪一页都搞不清楚。

明明是昨晚看她半个身子挂在沙发摇摇欲坠才让她进去睡,这都不记得。

办公室的同事知道程之诺处理完交接,这几天便要走,几天前就嚷着要吃顿饭送行,有年轻的女同事还兴高采烈地嚷着哪里订桌子,程之诺平素严肃认真,寡言少语,大家也知道不过­性­格比较冷淡,要有事找他,他从不推托,同事们关系向来不错,只是这两天他隐隐觉得,似乎有什么正在改变。

那位说着要订桌子的女同事在电梯里遇到他,抱着文件夹,陌生拘谨地说:“早安。”然后便没再说话,程之诺也打了个招呼,抬头盯着楼层的数字灯,在不为意之间,他看到她正默默地、好奇地打量着他。

办公室的八卦就像细菌一样,看不到,却在不知不觉间蔓延,他知道这次成为同事们谈论的主角,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由他的部门开始,没半天传到别的部门去,进出时大家也都投来了礼貌­性­的目光,看得出来那目光底下隐藏着更多的是疑惑和好奇,直到有次午饭后,程之诺回到办公室,在他出现以前,几个同事围在电脑前看得专注,他出现以后,原来打开的网页迅速被关掉,大家一哄而散。

程之诺懒理,办公室的日子太刻板无聊,针眼大的事儿也能够加油添醋,化为大事,他向来低调做人,从不张扬,从不出格,能在他身上挖出的新闻,顶多不过是成林的继承人罢了。

聚会由秦致远带头,包下了餐厅的其中一层,十来个好朋友玩得热热闹闹,程之诺先去接纪时南,停好车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餐厅商店的霓虹灯映照得四处闪烁闪烁,两人刚出电梯,便听到阵阵笑声传来。

都是熟朋友,纪时南没那么拘谨地凑上去,几个好朋友在玩­色­子,输的要罚酒,不知多少个圈,好几个朋友被秦致远灌得受不了,举手投降。

有人看纪时南来了,知道能克得住他,立马让出位子来请她对阵。

纪时南坐下,看了一遍,不过是斗大而已,她兴起地问:“输的怎么罚?”

“双数双倍。”

时南想了下,“没问题。”有人找了个大杯子来,把旁边两杯烈酒混和,搁到玻璃桌上。

程之诺不喜好这些玩意,坐在一旁,黎伟看程之诺来了,放下手中的杯子,程之诺问候近况,黎伟的脸­色­却变得凝重,和这热闹轻松的气氛格格不入。

他似乎有些意外:“之诺,你说要带来的人就是纪时南?”

程之诺双眼始终远眺着他们,浅笑地说:“不带她来,她也会自己来。”本来就是,朋友们的聚会纪时南比他要热烈多了,反倒是他属于稀客。

忽然一阵哄堂大笑传来,打断两人的聊天,秦致远败阵,举起大杯豪气地仰头喝。

黎伟看了会,把目光转到程之诺脸上,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转话题地说:“这两个一旦凑一块,人就玩疯了。”

­色­子停下,众人屏息静气,打开,六点。

输了两场的秦致远拍桌子大笑:“你输了,纪时南,三倍。”几杯烈酒混好,在玻璃桌一搁,赢得太得意的纪时南受挫,笑不可仰,以壮士断腕的气势在叫嚣声中举起杯子,说道:“喝就喝!”

然而,还没拿到嘴边,手中的杯子突然换到另一个人手上去了,背后光影一暗,是俯身夺过酒杯的程之诺。

他说:“这人是我带来的,这杯酒也让我来。”

有人起风作浪地拍手嚷:“这不合规矩、不合规矩,谁输谁喝。”

秦致远脸上带有喝高了的潮红,他漫不经心地卷着衬衣袖子,抬眸淡笑说道:“对,凭什么?”

众人的视线一时间全都聚在程之诺身上,他督了纪时南一眼,眼睛里有着化开了的笑意,声音不高不低:“凭这个人是我太太。”

作者有话要说:那啥……

这个故事其实很容易猜到,如果丢炸弹应该不会被炸到吧……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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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夜雨 ...

餐厅里因为程之诺这句说话而变得哗然,同一时间,大家的视线也在纪时南和程之诺两人之间来回游移,有个女孩率先八卦地追问:“真的假的?你们在一起了?”

秦致远虽然回答那女孩,双眼却看着程之诺:“世界末日也许是假的,程之诺亲口说的话,哪还有假?”他抬一抬手:“你当然够资格替她顶酒。”

程之诺面不改­色­仰头喝。

纪时南皱着眉看他一滴不漏地喝光,然后将空杯子往下一倒,她心里有某个角落似乎揪得疼痛,场里欢呼喝采,只有她安静坐着,不自觉地掰指头。

下一盘又再开始,纪时南打断地说:“等等,我不玩了。”

“这就投降太没意思了。”大家自然不愿意放过两人:“输一盘而已,再来。”

“没关系,继续。”程之诺落坐。

在往后的二十分钟里,纪时南一口气连输四盘,程之诺也就替她顶了四盘,大家不过凑热闹而已,看程之诺一杯接一杯喝得脸颊泛着潮红,改口说酒喝过量有损健康,服务生上菜,游戏终于结束。

纪时南伸手要去扶他,他扬扬手表示不用,上洗手间洗脸。

程之诺走后,纪时南望向坐在大红沙发的秦致远,他仍然整弄着被卷起来的衬衣袖子,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相遇,然后,他一笑,站起来说道:“来,肚子饿了,吃饭。”

当晚大家笑笑闹闹,坐了几个小时,程之诺也许喝醉了,没吃什么,沉静地坐在窗旁看街外繁华的夜­色­。

纪时南对几个谈笑的女­性­朋友说:“不好意思,我明天要上早班,先走了。”她和程之诺先离开,餐厅出来,夜风把程之诺的酒气吹散了点,他把西装挂在臂膀,纪时南说:“你喝了酒,让我开车。”

他点点头交出了车钥匙,上车后程之诺一直靠着椅子闭目养神。

想来真的是喝过多了,混酒容易醉这个纪时南当然清楚,她盯着马路情况,担心地问:“之诺,你还好么?”

他答非所问:“哪有人这么笨。”

“呃?”

“连输五盘……”

纪时南被呛得紧闭着嘴巴没再说话,停好车后,扶他回家,让他半躺在床上,为他脱去鞋子,正想俯身整弄他脖子的钮扣时,忽然黑影一闪,他突如其来地把她环臂搂进怀里。

这一碰鼻子被撞得好痛,她没好气地戳了戳他,没有回应。

程之诺向来严以律己,要放在以前,他根本懒得理他们怎么闹,甩袖就走,今晚替她顶酒,一半是为了不想她喝那么多,另一半是想融入她的世界吧。

“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他半醉之间,听到她的声音,含糊地“嗯”了一声。

忽然想起那天车里他对她说过的话,“对于婚事,你似乎还未答应。”婚姻。她给予他一份感情,而他对这份感情的回报,远远超越她想得到的太多太多,他并非烧不着的湿水绵球,相反,他的炽热叫人惊讶。

时南眼眶一红,忍不住抓住他的衬衣,轻轻地对他说:“你认真待我,我也会认真对你!”

这场酒让他食欲不振头痛胃痛了两天,公司的是非他也懒得管了,一心把交接的事处理好,二叔受到别的企业邀请出席晚宴,程逸健康不佳,不适合那种场合,于是找程之诺,想着纪时南已经搬回家里,不用陪她,他答应出席没问题。

黄昏时下起雨来,纪时南打了通电话给他,他当时正好停下工作,倚在窗前接过,边看外边被雨水遮得朦胧的世界。

她抢先说:“之诺,我有话要和你说。”

“什么事?”他耐心聆听。

我很愿意嫁给你啊。

她想这么说,道出这种并不要紧,但是她从未曾亲口说的话,然而斟酌了片刻,似乎还是很轻佻,有点没头没脑。到底话语要怎么才显得真诚,要怎么才能把话说到对方心里去,即使过很多年回想起来也如醇酒般散发着迷人的芳香,而不是换来一个摇头苦笑?

她困难地紧捏着手机,握得手心满满是汗……

“时南?”

“哦。”她回神,吸口气说:“还是今晚见到你再说。”

“今晚我有应酬。”

“那么我去成林等你。”

“你别来,我不一定回公司。”

宴会陪同叔父一起出席,他存心要为程之诺铺就一条明亮的大道,席间介绍了很多业界举足轻重的管理阶层,程之诺年轻俊美,难得的是虚怀若谷,言谈间有他独到的个人见解,表现得沉着而没这个年纪的心浮气躁,叫他们由心而发地欣赏。

叔父笑不拢嘴,回去的路上程之诺表示要回公司,叔侄只好分车。

“若不是要回总公司,老板真想把你留下来。”跟从叔父多年的老助手在车上说:“你走后,老板就只剩下大少爷了,大少爷什么都好,就可惜了那副身子……”

他止住忧伤的话,改说:“……对了,先祝贺新婚愉快。”

独自走在街上的确寂寞,停止了几个小时的雨水又再倾盆而下。

虽说不回来,终究还是绕到大楼下。

秘书部一个女孩今晚加班,出来时遇上程之诺。他没有打伞,走在靠旁的檐底,除了鞋子裤管被濡湿小片外,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她笑问回公司么,看他手上没带伞,问要不要一起上去,替他找把雨伞。

他说:“今晚大概会在公司过,不用了,谢谢。”

就在这个时候,夹杂雨声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朦朦胧胧依稀喊着:“之诺──程之诺──”

他的表情在这一瞬,有些迷惘,有些怔忡,有些难以置信,直到确定雨幕之后的人是谁,才手心收紧,眸子流转过一份复杂的情绪。

马路的另一端有她的提声呼唤,可能大雨之间,怕他看不见,听不到,于是她双臂高举过头,大幅度地招手。程之诺仿佛知道她要做什么,大声喝:“站着别动!我马上过来。”

在秘书没反应过来前,一个修长的身影冒着哗啦啦的雨水急步越过马路,她颇为讶异地掩着­唇­,眼前的程之诺,和往常展示出的斯文淡定简直判若两人。

也许只有这刹那,他才会像个青涩无措的年轻人,那些宴会上力压全场的沉着,全都一扫而空,在别人背后他花出十倍的努力去学习成林的业务,以备时刻应对如流。

这一刻统统像是被雨水冲刷,落到地上散发开去。

雨太大了,雾里看花,只隐约看到他走到她跟前,控制不了地抱起她,片刻后,他俯身迁就纪时南比较矮小的身高,一下一下在她脸上移动,缠绵地热吻……很可惜距离太远看不清楚,无法八卦了,秘书掉头离开。

爱是没有牵扯,却彼此存在的引力,程之诺承认它麻痹了意识,令他做出和平常背道而驰的疯狂行为,他抛弃了冷静理智,以至于聚会时黎伟在长廊拦着他,对他说的话,他也当做听来的一个笑话。

“黎伟,你并不了解纪时南。”

“唯有时南亲口说的,我才会相信。”

“我不想再听到她半句坏话,尽管是朋友也不允许。”

他阻断了朋友的忠告,更何况是老助手和同事们的流言蜚语……他只知道灯火栏栅回首,等着他的是跟前的纪时南。

很久以后,他终舍得停歇,靠在她耳边问:“我说过不回公司,怎么还来?”

“如果我没来,就见不到你了。”

原想责备几句,最后受不了地失笑:“像只刚从水里爬上来的小猫。”

的确浑身湿透。

出来的时候料不到会下雨,那头长发就像是煮过的面条,一缕一缕滴着水,她拉拉垂在腰间的上衣,真的能拧出水来。她笑得灿烂极了,抓着他凌乱地说:“我有话要对你说!我有话要对你说!”可是又有些语无伦次,问道:“你吃饭了吗?”

“刚吃了。”

雨声嘈吵,时南凑近他耳边放大声音:“我估计你吃了,所以吃饱才找你。”

程之诺忍俊地说:“我知道你很聪明。”看她来了,他没再上公司,打车回家。

雨水一把一把砸落下来,时急时缓,程之诺斟了一杯暖水捧在手心,站在窗前仰望,如果不是玻璃够坚硬,他甚至怀疑雨水可以把这大片玻璃毁得粉碎。

纪时南洗澡时。

笔记本的显示屏动了动,传来轻响,有新的邮件。

他没有急着去看,喝了一口暖水驱寒,两分钟后,又一声轻响,是另一封新的邮件夹在雨声中送来。

洗澡后的纪时南套上男装睡衣,她把过长的衣袖裤管折叠起来,这才走出客厅,程之诺坐在沙发里,修长的指间夹着一根香烟,一点火光忽闪忽闪,她悄悄走近,突然伸手把这点火苗捏碎。

“你在­干­什么!”他的脸­色­不大好。

时南没料到他反应这么大,楞了楞,揉揉指头,被火烫得微红。

她给他看:“没事的,你看。”

程之诺皱着眉,把烟蒂扔在几子上。

“这样很好玩?”

时南不知该怎么回应,最后只是道歉。

“你不用道歉,这对你来说并不算什么,你爱玩,我早就知道。”甚至不在乎是否引火自焚,他的声音透着埋藏不住的苦涩,的确,这该是件本来就知道的事。

纪时南被他骂了一下,适才浴室里想好的话都飞走泰半,他一把拉过她,安静地拿毛巾仔细擦­干­那头长发。

桌上的笔记本再度传来声音,程之诺仿若未闻。

时南戳了戳他:“有电邮啊。”

“看过了。”

“是工作的事吗?”

他深呼吸一口气,企图拿出一丝丝的冷静。

过了会后他说:“今晚在这睡一晚,明早送你回去。”说罢他放开了她,迳自走向卧室,时南感受到他的恼气,追了上去拦住他:“发生什么事了?”

程之诺再一次无处可逃,面对她,他一直只能撒手投降。

他低沉地问着,“你不让开?”时南摇摇头,他抬起指尖抚摸着她的脸颊,一寸一寸,仿佛探勘每一方陌生的土地。他们不是没有过亲昵行为,但是今晚不同,她知道下一秒等着她的或许不只是亲吻如此简单,她握紧了手心,免不了紧张起来,有些事情或许超出他们的控制,随时泛滥。

她一方面叫自己镇定,另一方面心跳却越来越紊乱,他的呼吸带有淡淡的烟草味,似乎能够打乱她的思绪,于是她­干­脆闭上眼睛,剩余两排睫毛微微颤动着。

指尖如同羽毛般在她脸上游移,这张泛起嫣红的脸,乍看如早春初开的鲜花,心动得令人不能自已,是他遇上就解不了的劫数。

最后停留在她­唇­上,慢慢地,慢慢地摩擦着。

他的嗓音在这一刻分外迷人,问了一声,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纪时南没有回应的空间,他的­唇­取代了空气实实在在地印到她的­唇­上,相触之间,先是感受到微凉,然后渐渐灼热得刺痛,他打开她的防守,收纳她呼出的每一分气息,仿佛连稀薄的氧气也不留给她。这道热流沿着下巴蔓延到脖子,最后坠落至被解开钮扣的肩膀上。她独有的气息营绕着他,耳边是潇潇雨音,缠缠绵绵不断,时南感觉到他的吻越来越用力,如同包含着细数不尽的愤怒,一下一下狠狠地落在她的脖子上,她轻哼了一声,意识到这个吻并不寻常。

她从疼痛之中逐渐清醒,双手按了在他的肩上,想要静止,程之诺却没有放开手。

“很痛。”她想唤他,­唇­却被堵着了,在局促之中,她一遍遍困难地唤着他的名字。

终于在她的呼唤声中他变得清醒,停了下来,听见自己重重的喘息声。

房子里变得异常沉默,仿佛连空气也不再流动。

“要不要继续下去?”

他问了一句,然后推开了她,时南不稳地靠在窗边,雨水依然不息不止,她从没看过程之诺生这么大的气,他有些无法自制,眼眸里流转着失望和盛怒,每一句说话都冷进了纪时南的骨子里,叫她脸­色­变得惨白,没有任何反驳。

“纪时南,你赢了。”

“你和秦致远的第七场打赌已经赢了。”

“而我,就是你们两人的赌注。”

作者有话要说:《独家引力》进了悦读纪第四期海选投票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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