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一九五七年的冬天,他们将我送到了北京一所有名的大学学习——至于是哪所学校,嗯,如果你知道往后我每年都有几十次因为迷路劳烦爱因斯坦从派出所那儿领我回去的辉煌战迹的话,你就绝不会为我不记得它的名字而奇怪。
爱因斯坦对我说进入名校会对我裨益不浅,至少可以帮我减少一些发自我内里的独有的“气质。”他的说话还算客气,但我理解他指的气质是“孩子气”和“神经质”的复合词。他以为我会不介意,但我其实特别留意这种屁话。
那一天,他把我带到学校的校长室里的时候,一个衣着还算整齐的老头在那里接待了我。我记得爱因斯坦临走的时候很抱歉地对校长说:“对不起。如果你知道他在某方面确实需要特殊照顾的话,我想你会原谅他以后的怪异行为。”老校长用手托一下眼镜不蔑一顾地说:“呐,你以为能到我这里来的人会正常到哪里去?我告诉你,由我第一天坐在这椅子上,我就知道自己是坐在炸药桶上,随时等着一飞冲天!”单凭这一点,就足以证明校长是一个多么有先见之明的人。因为不久,在这里果然发了一件大事将他炸得飞起来,而且这件事还一度轰动全国。我发哲,这件事可不是我故意引起的。
事情经过是这样的。就在一九五七年初,伟大的旗手向全国公布了关于整风运动的提示。原因是要整顿“主观主义、宗教主义、官僚主义”的不良之风,号召党外人士帮助改进党和政府的不良作风。到了这一年五月,这股“各抒已见,畅所欲言”的春风已经到刮到了大学校园,许多学校的学子已蠢蠢欲动,寻找一个抒发自己见解的舞台。
还是说回我这里。到了学校不久,我发觉自己一个人被按排住在一个宿舍里面十分不便。因为你知道我本来就是一个丢三落四的人,很容易在校园迷失方向。于是,我想找一个合租者。有人指着一堵墙对我说:“你没办法的话就在上面贴一张海报,就自然会有人来找你了。”
“你叫我怎么写呢?”我问,“我可从来没有写过海报。”
“随便呢,”那个人说,“你以为这里的人都是文学家、语言修辞学家吗?”
“你想我们这样随便张贴,会不会惹来什么麻烦?”我问。我想起了爱因斯坦临走时的叮嘱。
“管它呢,你在这里可曾见过学校多管闲事吗?”他说,这点他倒说得对。等我好容易搜索枯肠写完以后,发现连六个标点符号计算在内才写了十个字,纸上面还留有很大的空白。我正在想不管怎样,贴上去就差不多了。有个家伙问我:“你是不是该在上面加几句话,凑凑字数会不会好点?”我想想也是。
“你就我把开始的字写大些,怎么样?”我问他。我想把字体写大些就能在万绿丛中突围而出,于是干脆用朱红大笔将字体加粗。
“写得不好,”那个家伙说,“不过去时伟大的旗手不是要我们各抒已见,畅所欲言吗?让我帮你在上面加几句针砭时政的话吧。”
“随你怎么弄呢,反正老子还有别的鸟事要搞。”我不在乎地说完就走了。
等到傍晚我经过那里的时候,发现那堵墙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人。他们开始只是像苍蝇似地嗡嗡地议论,后来不知谁叫了声好,有很多人开始齐声念起来。那声音好似动员了大家的情绪,大家心情分处激动。
我正为自己的杰作自鸣得意,可是当我上前一看却吓得一时愣住了。原来那个答应帮我加几句话的家伙竟然在上面写了一篇扬扬洒洒的大作。通篇的内容大概是质疑校团委三大代表如何产生的。最后,他在呼吁本校学子应该乘中央开展整风运动之机,畅所欲言激扬文字,评击时弊。
嗯,想不到他的振臂一呼竟得到很多人的支持。到了第二天下午,那堵贴满了大大小小一百多张评论时弊的海报。学校也逼于舆论压力,同意成立了*墙。我向天发誓,这件事不是我的意思。但是那张大字报的威力是意想不到的,威力很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波及全社会。
很快,这消息不知怎的给哪一份全国有名的报纸给抖出来,,记者以“某某大学的*墙”为题报道,文中更以“忽如一夜春风来,干树万树梨花开。”来形容大字报一夜产生之多。这是什么屁话,难道以前刮的就是秋风、冬风不成?连白疾也知道这下子作者不仅替自己,也替学校桶了个马蜂窝。因为连傻子都看得出来就很难保证某些人看到不这么想了。
到了五月下旬,全国上下各地高等院校都掀起了大字报之风。不少高校学生看到了那报道之后,用红笔将标题圈起来,画了两个叹号,用红笔加批“我们应向他们学习!”总之,高校学生投身运动的热情真是空前高涨。
还是回到我身上吧。就在全国校园兴起大字报热潮不久,某天我就莫名其妙地被带到校长室。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因为每次进校长室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当然,这次也好像不例外。
当我站在那里手足无措的时候,校长突然从外面气势冲冲了撞了进来。
“阿福”他对着我喊,“你告诉我,你到这里以后都干些什么?”
“我没干什么。”我不知所言地回答。
大约在这时,外面有人敲门给校长送了一份材料,上面正是我那张该死的海报。
校长脸色难看地对我说:“他们告诉我,你只是一个傻瓜。可是我搞不懂你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情出来。你知道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吗?你这是在煽风点火,一个傻瓜竟然开始蛊惑人心!你在*墙贴上的可是全国高校最早出现的大字报。我希望你明白你做这件事的后果。”
原来,情况发展有点出人意料。由于高校大字报事件的广泛宣传,全国上下开始了一次发性的向机关提意见的风气。可是,后来情况却有点乱。有极少部分人乘机向党和新生的制度放肆地发动进攻。不久针对这情况,全国很快发起了一场急风暴雨式的反击右派运动。呐,看来我这次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我不习惯长时间和别人说话,因此无论校长怎样问我,我只是摇头。最后校长不可置信地愣了一会儿,脸上出现了一种惊异的表情然后怪异地哈哈地笑了起来。我毫不怀疑他是被我吓疯了!
幸好这时候爱因斯坦及时赶到。他一推开门看到你就说:
“阿福,你究竟都替我闯了什么祸?你看现在外面因为大字报的事闹得上下满城风雨。”
“唉,这件事说来话长。”我说。然后我将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我特别说到那评击时弊的檄文可不是我所为。总之,校长听完以后搔着秃头对我说:“这件事听起来非常奇特。不过,现在可以肯定的是有人已经桶了马蜂窝。总之,我们里已经再不敢留你。你还是得另谋高就吧。”爱因斯坦表示只要校长同意,他就将带我回去。
校长说这件事令他觉得很遗憾,不过如果我马上在学校消失的话,他还是十分高兴。因为接下来,他有一大堆随之而来的麻烦要应付。
到了第二天,爱因斯坦帮我收拾东西返回天才学校的时候,我竟然发现他在偷偷落泪了。那印象太深刻了,以致他下面说的话永久地印在我的记忆里。那天,他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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