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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皇上,别爱我 > 第二十七章放手

第二十七章放手

夜更加暗沉,明亮的白月已经升至头顶,穿着白金盔甲的幻郇孑才率领着大军迟迟而回,红­色­的披风在他的身后飘扬着,辉映着月光。

"皇上。"守门的兵将立即打开军营的大门,恭敬的退至营门两侧。

幻郇孑面无表情的侧着马走进了军营,月光静静的洒在他冠玉般的俊容上,有种说不出的疲惫与憔悴。

"大家也都累了,都去歇息吧。"无声的跃下马,幻郇孑淡淡的朝身侧的将军交代,然后独步离开众人的视线,却不是朝自己营帐的方向而去。

几位将军心照不宣的互望了一眼,然后散退了士兵们。

"睡了吗?"果然,幻郇孑是来到幻如凝的营帐外,压低了声音,问着卫史,但黑眸却是盯着帘子。

"皇后已经睡下了。"卫史也放低了声音,拱手回道。

"是吗?"幻郇孑勾起抹苦涩的笑,疲惫的心不知为何有些酸楚。

他在奢望什么呢?又期待着什么呢?眼底蔓延着黑暗的痛,有些深沉,也有几分寒冷。

静默的冷风中扩散,许久,幻郇孑才开口,又问道,"要服了吗?"

"随心姑娘已经给皇后敷药了,内服的药,属下也遵照皇上的吩咐,放在了皇后的药茶里,让皇后服下了。"

"是吗?"再次静默。

"皇上,您要进去吗?"卫史知道自己不该多问,但还是忍不住,探问道。

幻郇孑张了张­唇­,却有苦笑着闭上,什么也没说,只是颓然的摆了摆手,"不要打扰了如儿。"

只是,他没有料到,在他转身的下一秒,营帐露出一条细小的缝隙,一双清澈的眼睛在缝隙中,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夜幕下。

"看吧,他才刚出战回来,第一个挂念的还是你。"随心凉凉的说道,捡起颗开心果丢入了嘴里。

幻如凝轻轻放下布帘,滚动着轮子回到她旁边。

"喏。"随心大方的将盘子递给她,但她什么胃口也没有,摇了摇头,神­色­复杂,"这就是你让我看的东西吗?"

这能够证明什么呢?最多只能说他对她有心罢了。她勉强自己不去在意。

"没心肝的小女人,这次你又猜错了,我要带你看的可比这刺激多了。"随心眉心一蹙,似真似假的斥?。

但幻如凝却敏感的察觉到,她的话语里藏着丝怒。

为什么随心如此愤怒?难道随心也喜欢上他了?她的心"咚"地一下沉到了谷底,突然觉得,随心的笑容是那么的刺眼。

随心似有所觉,又似什么都不知道,故我的吃着开心果。

一刻钟后,随心终于放下了盘子,不由分说的背起幻如凝,"好了,时辰到了,走吧。"

"去哪?"幻如凝有些反应不过来。

"去了你就知道了。"随心嘿嘿的笑着,笑容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不一会儿,只见一条重迭的黑影快速的从营帐里飘出,消失在夜幕下。

训练有素的银骑兵们竟没有一丝的反应,只有卫史的眼似有所无的瞟了眼黑影消失的方向,然后眼底再无波澜。

"皇上,水已经好了,请您进去沐浴吧。"幻郇孑的营帐内,伺候他的银骑兵从屏障后走出,道。

幻郇孑不语,但银骑兵已经明白了意思,退了出去。

幻郇孑沉默许久,才徐徐的起身,穿过屏障,看着褐­色­的药水,恍惚中看见了幻如凝娇俏的笑颜,勾了勾­唇­,才抬手,脱下外裳。

幻如凝不敢置信的睁大了双眼,猛地回头,愤怒的看着随心,以眼神控诉道,你带我看的东西,就是看他沐浴不成?

随心扔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来,便闲适的一个翻身,躺在草地上看着星星。

皇后看自己的丈夫沐浴当然无所谓,她可不敢背一个偷窥皇上的罪名,不然不知道会被他整成什么样子。

幻如凝拧着眉,小脸绯红,想要移开视线,却做不到,当她看着幻郇孑褪去了上衣后,那满身的伤痕教她心惊,但胸前那道格外深刻的疤痕却让她的心陡凉,有些闪神,不知为何,心剧烈的抽痛起来,就好像那道疤痕是划在了她的心上。

为什么她会有感同身受的感觉?难道这便是随心让她看的?她偏头,无声的看着随心。

随心察觉到她的视线,却没有回头解释的意思。

水声响起,幻如凝反­射­­性­的望去,看着幻郇孑坐在浴桶里,白­色­的雾气笼罩着他,微湿的发丝在水面上散开,竟让她心一紧,有种被诱惑的感觉,那一刻,她觉得他的身上散发着一种危险的魅惑。

但渐渐的,她的双眼越睁越大。因为他的长发,竟从发根,一寸一寸的变成了白­色­,直至发梢。

幻如凝倒抽一口凉气,即使极小声,却还是被闭目休息的幻郇孑察觉到了。

如野兽般­阴­残冷酷的双眸倏地睁开,他低喝一声,"谁?"身子已经从水底旋转飞出,只是瞬间的功夫,已经卷起屏障上的内衣披上,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幻如凝的方向直袭而去,招式格外的凌厉,似要置人于死地。

不知是被发现,还是因为他­阴­戾的神情,幻如凝"啊"地一声,跌倒在地上,幻郇孑已经冲破了营帐,就在那凶猛的掌势即将打在她身上时,他看清了她的容颜,他大惊,掌势猛地一转,在空中翻腾了一圈,落地,一股腥甜直冲而上,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吐出。

"如儿,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幻郇孑却顾不上自己,快步来到幻如凝的身边,神情又怒又惧,他弯腰将她从地上抱起,身子剧烈的颤抖着,不知是因为受伤,还是因为恐惧怕自己刚才那掌差点打在了她身上。

幻如凝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只能怔怔的看着他,苍白的俊美容颜上还挂着血痕,白­色­的银发飘扬在他的身上,盈盈的月­色­在他身上铺上一层神秘的光晕,带来说不出的妖魅。心被狠狠的震撼,说不出的心悸在心底蔓延。

刚才,他就好像夜幕里的鬼?般,凶猛而­阴­狠,就像什么都不在他眼底般的无情,而现在,他却紧紧的抱着自己,那样的焦虑而恐惧。

幻郇孑却突然骇惧的别开了脸,颤抖的将她放下,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竟在不知觉间抚上了他的银发。

"对不起。"幻如凝道歉,心剧烈的痛着,不只是为他的新面貌,还是因为他的躲避。

这时银骑兵们都过来了,随心也站起身,松了口气,却仍心有余悸。

幻郇孑没有再看幻如凝,或许是因为害怕看到她厌恶的表情,怒不可遏的冲随心咆哮,"随心,你为什么要带如儿来这里?如果刚才那掌打在了她的身上……"说到这里,他竟颤抖着无法说下去,连如果,也不敢加之在她身上。

"对不起,皇上,这是意外。"随心皱了皱眉,道。

"意外?那为什么你们会意外的出现在朕的营帐外?"幻郇孑更加薄怒的吼着。

随心觉得有理说不清,­干­脆沉默。

"还有你们,身为朕的贴身侍卫,难道这点警觉都没有吗?"幻郇孑又朝银骑兵们怒吼,继而残冷的下令,"来人,今夜看守营帐的全给朕拖下去,砍了。"

银骑兵们只是单膝跪地,竟没有求饶。

反而是幻如凝大惊失­色­的喊道,"住手,你不能杀他们,这和他们无关。"

"因为他们的失职,你差点命丧黄泉你知道吗?"幻郇孑极尽隐忍的低吼。

"要杀我的却是你啊。"幻如凝不甘示弱的反驳。

幻郇孑身子一晃,脸­色­血­色­尽数退去。

银骑兵们对幻如凝的解围没有感激,反而眼神有些冷。

随心也冷下眼,冰寒的眸底似乎闪过丝什么。

幻如凝这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可是刚才他避开她的心痛仍在心底盘旋,她别开脸,没有看他。

"随心,你带她回去吧。"幻郇孑看着她冷酷的侧面许久,才身心俱疲的说道,身子微微不稳的走进了自己的营帐,仿佛在顷刻间变成了老头子。

幻如凝想要唤住他,却开不了这个口,只能任他带着伤痕累累的心离开她的视线。

"皇后,我们回去吧。"随心面无表情的说道。

看来是她错了,是她高估了皇后的智慧,高估了她对皇上的爱,才会造成今夜皇上的伤害,而非皇后大彻大悟。

幻如凝,我对你真的失望透了。

而回到自己床榻上的幻郇孑,也疲惫的抬手遮住了双眼,心平静极了,或者该说,心早已经死了。

如儿,该做的我都做了,不该做的,我也做了,如果你死,我绝不偷生,这或许是我们最好的结局,但是,你却不爱我了,无论生与死,你都不会属于我,因为还有幻吟风在黄泉等着你。

我该放手了吗?十几年的相爱相守,我还是要放手了吗?如果我放手,你会得到幸福的话,我愿意对你放手了,如儿,因为我的心,再也承受不起你任何的抨击了。

"皇后,你对皇上太残忍了,你知道吗?"随心将幻如凝放在床榻上,冷酷的声音随即响起。

"什么?"一直沉浸在方才幻郇孑那绝对的背影里,突来的冷酷声音让她呆愣。

"我以为当你看到他身上为你所收的每一道伤痕,他为你而白的银发,你会醒悟过来。"随心冷冷的说道,眼神像是利剑一般,重重的刺在她心头。

甚至连银骑兵也冒着被处死的危险,放任她的举动,也是为了她能带给皇上温暖。可是,她做了什么?

"你说什么?"幻如凝的脸­色­变了,慌乱起来。

"呵呵,不然你以为皇上天生就是一身伤痕?你以为皇上天生就是早年白发?"随心讥诮似地笑了,语气嘲讽而冰冷。

幻如凝全身紧绷,身子轻颤着,因莫名的不安。

"你说皇上怕死,却不知皇上为你在鬼门关前来回了多少次。因为你而白了发,却为了怕吓着皇后你,他将自己的满头银发用药水浓黑,那种药水每上一次,就会带来半个时辰的痛楚,但每天夜里,他都要忍受着相同的折磨你知道吗?"随心一字一句像是一根根针,扎进她的心底。

幻如凝痛苦的扭曲着脸,不知是因为心底的痛,还是因为她的话,他白发的冷酷面容不断在她的脑海徘徊。

"皇后,你不值得拥有皇上的爱。"随心冷冷的说着,头也不回的离去。

幻如凝身子一僵,缓缓的垂下了头,沉闷的空间渐渐开始冻结,死寂一般的静默在蔓延。

第二天,睡得极不安稳的幻如凝早早便起来了,眼皮一直跳着,像是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一般,脸­色­很差。

直到卫史送来了早膳,这次她没有无理取闹,静静的用完了膳食,抱着身子,斜坐在床上,视线总是不经意的瞥向帘门,她也说不清,自己在期待着什么。

时间渐渐的流逝,不知过去了多久,直到一颗夜明珠不小心落下,掉在了她的脚边。她呆滞的移动着视线,看了许久,才僵硬的移动着身子,轻轻拿起夜明珠,失神的看着。

一道光亮闪过,她的双眼瞬间爆睁,拿着夜明珠的手指开始颤栗起来,冰寒的冷意从指间直侵入肺。

刚刚那……是什么?她几乎是恐慌的爬下床,双腿无法动弹,手竟也虚软无力,好几次,都跌坐在床上,好不容易爬上了轮椅,她像只无头苍蝇般,胡乱的四处寻找着什么。

没有,没有,没有!她的心像是被压了块巨石,沉重得有些发痛。

为什么?为什么这里竟连一块铜镜都没有?她慌乱的摸着自己的脸,被那带点湿意的疙瘩感觉吓得猛然缩回了手,那触感让她恶心得想吐。

"卫史,卫史!"她疯了一般的尖叫着,大喊着。

下一秒,卫视已经站在了营帐内,"皇后有什么吩咐?"

"镜子呢?这个房间为什么没有铜镜?"她压低了声音问道,但眼底却浮着狂乱的颜­色­。

直到刚才,她才发现,这么多天,她经一次也没有看过自己了。

卫史微微愕然,第一次出现诧异的情绪,但旋即又恢复了冷漠,淡道,"皇后,这里是军营,所以没有铜镜。"

这是一个很好的说辞,但幻如凝却不信,"如果是这样,那为什么我的梳妆台前会有那么多的首饰?"她失去了冷情,大喊道。

"皇后请息怒,因为皇后从不自己梳理,所以皇上并没有命属下准备铜镜,若皇后需要的话,属下会禀报皇上。"他言辞谨慎的回道。

"你去打一盆谁来。"即使极力的克制,她的声音仍有些颤抖。

卫史地垂下眼,沉思了好一会儿才应下。

当他再次进来,手中端了盆水,他将紫金沙盆放在了床榻旁边。

幻如凝浑身颤抖着,深吸了好几口冷气,明明是初秋,为何她会觉得冷彻心扉?

她僵硬的将脸移向紫金沙盆,当水中倒映出来那张令她作恶的恐怖容颜时,她疯了一般的用力一推,打翻了水盆,抱着头歇斯底里的叫喊起来。

不,那不是她,那不是她的脸,不是!

午后,幻如凝痴呆的坐在床榻上,苍白的脸上淌着几条未­干­的泪痕,她茫然的看着营帐大门。

第一次,她明白了什么为什么有的人会痛到连通的感觉都没有,为什么有的人会哭到连眼泪也流不出来。

而她,多么可笑,在她发现自己的容貌被毁后,第一个想到的竟是他,她不明白,为什么她的脸会变成这副连鬼见了也会惊恐落跑的凄惨的模样,但她更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他竟能对着这张恐怖的脸深沉的吻下去。

悲凉的笑着,门帘被人从外面撩开,幻郇孑徐徐的走了进来。

幻如凝没有焦点的双眸渐渐清明起来,看着他俊美的容貌与那头银发,心再次剧痛起来。

幻郇孑看着她脸上的泪痕和蓬乱的头发,立即拧起了眉,下意识的上前,却又似想到了什么而止步,淡淡的问道,"如儿,你怎么了?"

幻如凝想开口,但喉咙就像被什么哽住了一般,发不出一丝声音。

他应该不再喜欢她了吧,他那么任­性­,那么残酷的伤害了他。想着,眼泪哗啦啦的落下。

"如儿。"再也无暇顾及刚做的决定,他快步上前,见她拥入怀里,疼惜的吻掉她咸湿的泪。

她的泪水却落得更加汹涌,她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袖,为什么他还能吻得下去?对着这张她都忍不住想吐的恶心容貌?

"如儿,不哭,不要哭。"他轻哑的安抚着,眼底竟是怜爱。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她有些任­性­的推打着他的胸膛,因为那一夜间冒出的自卑。

因为你是我最爱的如儿。但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因为从今天起,他已经不能再说了,所以他沉默了。

她悲痛欲绝的心因他的沉默而更加痛起来,堵闷的心无处发泄,她用力的推开他,"你走开,走开啊。"

因为没有防备,他被推倒在地,手肘撞上尖锐桌角。

"你……"她心一惊,想问,"你还好吗",但涩哑的声音竟连这一句话都说不出。

幻郇孑没有看到她的欲言又止,心与眼都被苦涩遮掩。

"如儿,你要的幸福,我会成全你的。"他深深地看她一眼,眼神悲怆而凄凉,又像是要将她完全的刻入自己的心底般,艰难的说道。

"什么?"幻如凝不懂他的意思,但他眼底那复杂而决绝的眼神教她的心窒息,,几乎无法呼吸。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幻郇孑没有再看她,只是静静的转身,第一次,他的背影让她觉得如此的决绝而遥远。

幻如凝心痛欲裂,那比魅在她眼前倒下更让她痛苦不堪,她用力的捂住嘴,不让自己的呜咽声从嘴里跑出,他蜷缩着身子,躺在床上,哭得肝肠寸断。

而营帐外,随心正等待在那里,双手环胸,见他出来,淡漠的问道,"真的决定好了吗?"

"你将魅带过来便是,然后……"接下来那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呢喃,被风轻轻的吹散。

终于这段孽缘还是以分离作为最后的结局吗?随心扬起头,看着远方的天际,神­色­迷离。

离开 第二十八章 恢复记忆

两天了,幻郇孑的­精­神越来越差,堆满疲惫的容颜加上这头刺目的银发,让他凭空苍老了二十岁,让一­干­兵将看了不免觉得心酸。

而另一座营帐里,除了卫史与换药的御医外,没有任何人再踏进幻如凝的营帐。

也直到幻郇孑不再关心她后,御医每晚来到营帐为她满目疮痍的脸上上药,她才知道,以前都是他在她睡后,亲手为她涂抹的药。

或许是知道她会寂寞吧,幻郇孑命卫史将皮皮送到了她的营帐,说是物归原主。而皮皮也不负幻郇孑的期盼,虽然幻如凝的脸已经辨不出原来的模样,但可能是天­性­使然吧,皮皮竟认出了这个毁了容的小主子,初次见面就兴奋的又舔又蹭的,让幻如凝虽吓了一跳,却很快便喜欢上了这个小东西。

只是,虽有活泼可爱的皮皮相伴,但幻如凝却再也没有展露出笑脸,甚至连东西也吃不下了。不是不想吃,而是吃进去却又吐出来。

当然,除了调皮的小东西,皮皮,那是幻郇孑特意让卫史送来的,说是物归原主。

自那天以后,随心不再出现,即使她很想问她为什么她的脸会变成这样,但她觉得好疲惫,答案竟已经变得不再重要。

那么重要的是什么呢?她无心去想了。

但是,她食欲不振的消息很快由照顾她的卫史传到了幻郇孑那里,随心才替代了幻郇孑来到幻如凝这里。

"皇后,你还好吗?"随心淡淡的看着脸­色­苍白而憔悴的幻如凝,没有什么表情。

看着遥遥而立的随心,幻如凝心中悲苦,到口的问话问不出口,­唇­轻颤着。因为那个男人放弃了她,所以连随心也对她冷漠而视吗?

看着她费力掩饰的泪水,随心嘲讽似的一笑,没有说话。

幻如凝看着她的冷笑,终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为什么?为什么我的脸会变成这样?是你吗?是你做的吗?"她声音颤抖的问。

"没错。"随心泰然承认,连眉都没动一下。

"为什么?"虽然早已料到,但她直接说出来,却仍让她的心有些变化。

"因为我想看看皇上对你的爱有多深。"随心一脸淡漠,懒懒的说道。

"那你就让我毁容?"幻如凝没有想到她竟会以一副理所当然的姿态说出这样的话来,本就青紫的脸微微扭曲,更加恐怖,"你怎么可以这么做?"

"为什么不可以?皇上不在意你毁了容不是吗?他对你的感情依旧不变,这个结果,你应该感到高兴啊,竟有个男人不介意一张如此恐怖的脸。"随心的语气有些尖刻。

"那你想过我的感受吗?"

"为什么要想你的感受?"随心好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般,嗤笑了起来,但那眼神却教幻如凝不寒而栗,"我只是将你的所作所为还到你身上罢了。"

"什么?"幻如凝先是呆愣,随即反应过来了,"你是因为他?"

"哈哈。"随心再次大笑起来,但眼神却越来越冷冽,"你仗着皇上对你的恩宠,总是将一切的错误归诸于他人,仅因为他爱你太深,不忍伤害你,所以你就有权力肆意妄为?"

如果被爱也是一种权力,那么她幻如凝确实拥有着任­性­的本钱。

"我肆意妄为?我只是想见我记忆中唯一熟悉的魅,这就是任­性­妄为吗?"幻如凝隐忍的喊道。

只有魅才是一直陪在她身边照顾她的人,只有魅才爱她那么深,她想要回报他,想要与他在一起,是错吗?如果这也是错的话,那么她为了那个男人而让她毁容就对了吗?

"那为什么你们要离开崖底?"随心冷笑着打断她的自欺欺人。

幻如凝身子一僵,怔怔的看着随心,还有些许的惶惶不安。

"因为你想要找到你的亲人,找到你的丈夫,甚至明知魅痛苦,却仍是装作无辜的让他带你离开山崖。"随心不屑的撇了撇­唇­,那一句句犀利的冷讽如利刃般毫不留情的­射­进她的心里,"现在事情不若你所想的完美,你觉得皇上是个软弱无能的皇上,你便以魅为借口,又重重的伤害了皇上,只因为他不忍对你凶恶。你还真是个自私的可怕的女人,我同情爱你的所有男人。"

幻如凝想反驳,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口,真的是这样吗?她茫然的自问,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距离竟变得遥远起来。

"皇后,你很快就会见到魅了,你的另一个哥哥已经带着魅赶来这里了。"随心冷漠的声音打断她的冥思,眼底闪烁着恶意。

但幻如凝却没有预期中的开心,只能浓浓的悲苦,为什么她想到的却是那个男人转身离去的决绝背影?难道真若随心所言,她是一个自私得可怕的女人吗?

"他为什么……要这么说?"她­干­涩的问道,没有察觉到随心话语的另一个敏感词。

"因为他要成全你啊。"随心笑了起来,"从此,你与魅双宿双栖,皇上也会回到宫里,你们之间,再无任何的­干­系。"语气里充满了嘲讽。

幻如凝就好像被雷劈中般,呆滞而空茫,"他要……将我交给魅?"明明该高兴的不是吗?为什么心会这样痛?痛到她已经无力呼吸了,痛到几乎要哭出来了。

"这不是你的期望吗?现在皇上成全你了,不是最好的结局吗?"随心冷酷的笑声在她耳畔回荡。

这是最好的结局吗?她紧揪着自己的衣裳,不断的问着自己,可是,她的心却告诉她,不是的。

泪水涟涟落下,她悲哀的发现,自己的心竟只会因那个名义上的丈夫而痛,随着他的一举一动而变得寝食难安。

"我想见他,随心,我想见他,求你了。"幻如凝隐忍住心脏处越来越尖锐的刺痛,她抬起泪水模糊的小脸,苦苦哀求道。

"见了又如何?道谢吗?我看就不必了吧,皇上已经一身的伤痕累累,已经经不起你再次的伤害了。"随心讥诮弯­唇­。

"不是的。"幻如凝再也听不下去,怒声打断随心的话,"我不想再伤害他,也不是想向他道谢,我只是……"她沉痛的闭上双眼,她只是想要告诉他,其实她真的爱他。

"那你想说什么?想说你爱上了皇上?"随心却笑得更加嘲讽。

"你是什么意思?"幻如凝眯起眼,隐隐不安。

"你忘记了吗?我刚才说了,魅会由你的另一个哥哥带来啊。"她恶笑着加重了"另一个"三个字。

"我的……另一个哥哥?"这话是什么意思?她猛地抬起双眼,惶恐的看着随心。

难道……

"怎么,皇后一直不知道自己丈夫的名字吗?"随心笑了,邪魅而肆意,徐徐的公布答案,"他姓幻名郇孑,是你同父异母的三哥啊。"

如五雷轰顶般,幻如凝倒抽一口凉气,震住了,胸口像被什么堵住了般,痛苦不堪,"怎么可能?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和自己的哥哥……"

怎么会?他竟是她的哥哥?那为什么他们会成亲?

"因为你们不顾世俗礼教相爱啊,皇上更是为了你不惜与世人为敌,甚至……"随心冰冷的瞳眸暗下去,她顿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

"甚至什么?你告诉我啊。"幻如凝痛苦不堪,她大声喊道。

"重要吗?重要的不是你们已经成亲的事实吗?"随心的表情也随之冷凝下来,忽而一小,"我说错了,重要的应该似你们已经没有任何瓜葛的事实。"她残酷的说道。

怎么会?幻如凝瞪大着双眼,眼底是不敢置信与苦痛。

"这样的话,你还要我去请皇上过来吗?"随心却不屑于她的虚弱与痛苦,冷笑问道。

幻如凝却听不到了,太过沉痛的打击,一次又一次抨击着那颗脆弱的不堪一击的心,熟悉而又陌生的痛席卷而上,一次比一次更加凶猛而狂烈,心脏就像被什么东西用力的掐住般,几乎要爆破,不稳的呼吸变得艰难,她青白着脸­色­倒伏在床上,大力的呼吸着,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跑出来了。

似乎隐隐察觉不对,随心拧了下眉,只迟疑了一下,便快速的移至床榻边,"皇后,你怎么了?"她扶着她,试探的问道。

幻如凝已经发不出一丝声音,一幕幕几乎要震瞎了她双眼的景象从眼前飞快的滑过,迷蒙的水雾间,她似乎看到一名青­色­的冷酷少年站在花丛里。

幻郇孑……她的哥哥……她的太子哥哥……

黑暗侵蚀了她的所有,她双眼缓缓的闭上,也渐渐消散了那道修长的身影。

"皇后,皇后。"随心看着她青紫的脸,立即给她输送真气,边扬声朝外喊道,"卫史,快去请皇上过来。"

御医来了又走了,是心疾病发,但似乎被什么压抑着,所以并不严重,但会昏迷一段时间。

"你对她做了什么?我让你来看她,不是让你来伤害她。"幻郇孑抱着幻如凝虚软无力的身子,带着哭音的咆哮从喉咙深处爆发出来。

虽然他是要对她放手,却是想要看着她平平安安的离去,而不是现在这样……心疾病发,了无声息的躺在床上。

"对不起,我不知道她会这么承受不起打击。"随心面无边情的说道,眼底却没有一丝的歉意。

"随心,你一定要如儿死了,你才能放下吗?"幻郇孑忍痛低吼,眼神犀冷。

"皇上,你该明白,真正不能让我放下的是她对过去的重演。"随心声音冷了几分,脸­色­也凝沉的说道。

如果她能改变,或许她会愿意放下过去,促成她与皇上正面临破裂的姻缘。可是,幻如凝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复着过去,触动她最深沉的记忆,让她忍无可忍。

但她的病发却是她始料不及,或许就是因为她的娇弱,让那些权倾一时的男人为之心荡神怡吧。她眼底飘过一丝不屑。

"随心,你这样做,没有人会感激你的。"幻郇孑已经疲惫到连怒火也然烧不起来,他沧桑的说道。

"什么?"随心眯眼。

"因为太爱,所以只会希望她幸福,虽然朕不知道幻吟风为什么会命你来了却他的意愿,但是,朕不相信,幻吟风会想看到你扭曲了心对待如儿的模样。"

随心神情更加冷冽,"但是王爷选择了我,便是已经间接的默认了我的行为。你们不忍,只是助长了幻如凝的任­性­,你难道希望她一生活在你的庇护下,一直以自我为中心的自私下去?"

王爷料事如神,她对幻如凝的不满,王爷不可能不知道,今日的结局王爷也必然早已料到,却仍是交由她来完成他的意愿,所以,她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幻郇孑似乎没有料到随心会这么说,半晌竟是无语。

"王爷若非知道自己用错了方法,又怎会选择我来完成他最后的遗愿?皇上,承认吧,你也希望她能够成长,能够回报你,只是你的爱造就了你在对她的行为上的优柔寡断,所以才会让失去记忆的她毫不掩饰的说出讨厌你。"因为没有过去的牵绊,所以幻如凝的一切行为都会觉得那么理所当然,自然也会更加的体现出她的心。她娇柔,却又坚强,她需要一个男人保护她,却又要求对方必须是无人能敌的强大。

因为魅的跌落山崖,在她同情而歉意的同时,却也认定了他不是她想要的男人,所以她才会装傻的任魅心痛的带着她离开崖底。可是,当她见到皇上,他的所有犹豫却被她叛了死刑,因为没有感情的不忍,所以她伤害他也伤害得毫无顾虑。

"皇上,你自己做选择吧。否则,即便是她爱上了你,但她最爱的,却永远是她自己。"随心深沉的声音带着令人无法抗拒的魅惑。

幻郇孑沉默了许久,才沙哑的问道,"那你希望朕怎么做?"

这次,幻如凝只昏迷了一夜便醒来了,这是她病发的时候,昏迷的最短暂的时间。

但是,真正让人措手不及的是,她醒来后的第一句话,竟是看着床榻旁边的凡御医问道,"凡御医,本宫回宫了?"

离开 第二十九章 谋

谁也没想到的是,当幻如凝再次醒来,竟恢复了记忆。

凡御医看着沉睡的幻如凝,惋惜的叹了口气。

即便已经开始好转,青紫的颜­色­微微消退,但那张脸却仍是看不出原本的姿­色­。哎,当初谁又能料到,最受恩宠的天之骄女云风公主,会落得如此下场?

突然,一道轻颤从指尖传来,凡御医立即收回正在为她把脉的手,面露喜­色­。

果然,幻如凝轻颤了下浓密的羽睫,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凡御医的老脸上露出抹笑容,正要去通知幻郇孑,但幻如凝沙哑的声音却换住了他的脚步,"凡御医?你怎么会在这里?"声音没变,依旧清清淡淡的,只是那虚弱的声音里却透出一股幽雅的气质与令人不由得心折的威严,凡御医一惊。

难道……他脸­色­微变的看着幻如凝,那诡异的问话让他的心里隐隐有了底。

"本宫回宫了?"幻如凝冷淡的声音里似乎隐着丝嘲意,眼神有些迷蒙,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她似乎伤害了什么人。

可是,事实上,她才是那个受伤的人,不是吗?记忆仿佛回到了那一夜,冷傲变态的笑声犹在耳畔。

没想到绕了一大圈,她还是回到了皇宫。

"皇后娘娘,您……"凡御医迟疑的看着她,见她正费力的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忙上前相扶。

但陌生而熟悉的布置却叫幻如凝微微狐疑,"这是哪里?"

这不是皇宫,这是营帐内?

"皇后娘娘,您还记得您昏迷前发生的事吗?"凡御医小心翼翼的问道,冷汗湿透了他的背心。

"当然记得,本宫被冷傲打下了悬崖。"她怎么可能忘记那一夜?她冷笑,抚上被冷傲打中的胸口,却没有预期中的痛。

她心底闪过丝什么,惊疑的低下头,却不见任何的伤口包扎的痕迹。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没有任何的伤痕?"她一瞬不瞬的看着凡御医,微露惊惶的神­色­。

而且,明明该掉落悬崖的她为什么安稳的躺在这里?为什么她没有事?她不是应该死了吗?

糟了。凡御医心里叫糟,老脸苍白,看来皇后恢复了以前的记忆,却失去了这段时间的记忆了。

"镇国王呢?"她似乎突然想起什么,立即又问道,眼神有些凌乱。

是她的错觉吗?为什么她总觉得发生了很多事?烈哥哥呢?他在哪里?是他救了她吗?谁能告诉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回娘娘,镇国王在京城。"凡御医不知是否该告诉娘娘,只得避重就轻的回道。

"什么?"幻如凝眼底的混乱有了些许的转变,却茫然失措。

"皇后,您都忘了吗"凡御医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千言万语皆化为一声叹息。

"本宫该记得什么?"幻如凝只觉得额角传来刺痛,她扶住隐隐作痛的头,"本宫睡了多久?又是谁救了本宫?"

幻如凝身子微僵,然那异样瞬间便已消失,"是他救了本宫?"

"娘娘,您说的是……"凡御医小心翼翼的探问,战战兢兢的不敢随意揣测。

"除了幻……"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突然撩开的帘子引去注意,只见一名看起来娇俏可爱的少女走了进来,只是她的表情有些冰冷。

"皇后,你终于醒了?我竟忘了皇后的身子何等娇贵,受不得刺激。"

"你是什么人?"幻如凝缓缓眯眼,嘲讽似的弯­唇­,她是第一个敢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话的人。

随心眼底飘过丝诧异,望向一旁的凡御医。

凡御医欲言又止,老脸微苦。

但随心已经了然,呵,原来她已经恢复了记忆,不过,似乎忘记了她。

"娘娘,你可记得跌落崖底之后的事?"随心试探的问道。

"本宫的事情需要向你禀报吗?"幻如凝扯­唇­,冷笑,那慵懒而高贵的气质让她似乎隐隐看到了记忆中那个如玉的男人。

随心冷笑,只是气质再如何相似,内心却如此天差地远,一个为爱可以完全的牺牲自己,一个却自私的只想要得到却不愿意付出。

"是啊,皇后的事情,何须向小女子禀报?"她笑着,只是眼底却孕着嘲讽。

"放肆,你究竟是什么人?给本宫出去。"幻如凝眼一凝,开始的好奇完全转为了不悦,斥道。

而营帐外的幻郇孑听到了那道喝令,心中还未及细想,已经冲了进去。

幻如凝正欲再次发怒,却在对上一脸沧桑的幻郇孑时,眼倏地瞪大,那一刻,她几乎认不出他来,久久震惊的望着那双疲惫得已经失去­色­泽的瞳眸。

他是谁?他还是她的太子哥哥吗?还是她睡得太久吗?为什么他竟变得如此沧桑?

莫名的红了眼眶,她眼底闪着水光。

幻郇孑看着她震惊而痛苦的眼神,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摇晃感,他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她竟在这时恢复了记忆。

"皇上,你不在宫中陪着徐贵妃,却来救本宫,不怕佳人吃醋吗?"幻如凝痛恨自己竟无法别开视线,只能以嘲讽的声音掩饰她心底的慌乱和闷痛。

她竟会觉得心痛,痛到无法呼吸。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幻郇孑惨然一笑,听着她嘲讽般的话语,无力而­干­涩的问道,"你……仍是忘了吗?"

她似乎想起了一切,却忘了在她跌落悬崖的那一刻,他也在。他有些痛苦的闭上双眼。

为什么?如儿,为什么你会忘记?

幻如凝不由得湿了眼眶,为什么他要用这么悲哀的眼神看着她,就好像……她背弃了他们的爱一般,为什么?不是他假戏真做,宠幸了徐婉儿吗?为什么却好像一切都是她的错?

可是,不知是为他的悲伤,还是他那满头的银发,她竟只觉得痛恨自己。

不正是她将他逼迫到如此境地吗?她逼迫他不得不放她离开,逼迫他不得不宠幸徐婉儿,一切不正是她自己所设计的吗?

泪滑落而下,她回视着他的,纵使眼睛刺痛的厉害,她也不曾眨眼。

两人的视线就这样在空中交缠着,皆蕴藏着外人所无法探知的深痛,久久无语。

随心倒是一脸冷然,没有多大表情,只可怜了年迈的凡御医还要夹在中间担惊受怕。直到卫史的突然介入,才让他提着的心放下了。

"皇上,倾殇公主到了。"卫史禀报道,对里面的异样气息视若无睹。

幻郇孑淡淡的的应着,也收回了视线,"是吗?"

幻如凝缓缓低下头,睁大的清眸跳动着惊震的光芒。

为什么,她竟无法从他的注视下移开视线?

"凡御医,好好照顾皇后。"幻郇孑深吸一口气,才道,声音涩哑。

心"咚"一下沉了下去,幻如凝莫名的想要落泪,紧咬着下­唇­,她压抑着那阵酸楚。

为什么她会因为他疏远的话语而心痛?

"是。"凡御医忙弯腰,心跳仍有些急促。

幻郇孑不敢再看向幻如凝,转身,快速的走了出去,因为他怕自己会克制不住自己澎湃的心。

随心深深的看了幻如凝一眼,也跟着幻郇孑离开了。

幻如凝苦笑起来,心痛如刀割,是她变得诚实了吗?还是因为离开太久,她竟已经无力把持对他的感情?

而脚步极快的朝自己营帐走去的幻郇孑也红着眼眶,如儿,为什么在你说着嘲讽的话时,却要用那样沉痛的眼神看着我?难道你不知道,你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会让我不忍离去吗?

两个明明相爱的人,现在却只能在对彼此的误解中挣扎,痛苦。

"皇上,不要乱了你的心。"随心凉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朕知道。"虽然这样说,但心底的郁痛,只有他自己明白。

随心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唇­,却什么也没说。

当幻郇孑回道营帐,除了见到熟悉的慕容御熙,还在她的身旁,看见了那个让他恨不得抽筋扒皮的人。

"冷傲?"咬牙切齿的地狱之音从他的齿缝间溢出,疲惫的双眸被无止尽的怒焰烧尽,他身子紧绷,张扬着黑暗的愤怒。

冷傲冷漠的看了他一眼,除了脸­色­比起以前微微苍白外,倒是显得镇定自若。

"你竟然还敢出现在朕的面前。"幻郇孑眯着的眼睛辐­射­出令人心惊胆颤的冷痕,"既然你自己前来送死,朕就成全你。"他话音刚落,已经猛然朝冷傲攻了过去。

但慕容御熙却也反应迅速的挡在了冷傲的前面,隔开了幻郇孑的攻势,"皇上,不要忘记我们之间的协议。"她忙喊道。

若非冷傲失去了武功,又身中噬心毒,她也不会将他带到幻郇孑的眼前来。

幻郇孑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凶恶而冷残的死瞪着冷傲,那深黑的眼神像是要将他活活吞噬下腹。

"你最好叫他给朕滚出去,否则朕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极其压抑的声音许久才从他的喉咙深处发出,他的额际一簇青筋跳动着。

慕容御熙舒了一口气,转身朝冷傲说道,语气有些像是长辈在安抚晚辈,"傲,你在外面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出来。"

冷傲竟也乖顺的点头,让人不禁怀疑他真的是当初那个丧心病狂的冷傲吗?

"等等,谁知道他会不会趁机杀我的士兵,扰我军营?"幻郇孑冷笑,声音如冰刃。

"他已经被化云烟废去了武功。"慕容御熙再次护在冷傲的身前,但语气平静。

"什么?"混荀子微露诧异。

化云烟废了他的武功?他并没有下这道命令啊。

"是我请化云烟这么做的。"慕容御熙淡漠道。

当时冷傲受伤过重,若不废去武功,就只有气血逆流,全身血管爆破而死一途了。所以,她请化云烟废去了他的武功。

幻郇孑冷冷的看了依旧一脸无动于衷的冷傲一眼,冷哼一声,移开了脸。

慕容御熙轻推了一下冷傲,后者才走出了营帐。

"郇孑,你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慕容御熙看着冷傲的背影消失在落下的帘子后,这才开口。

"是如儿的事。"幻郇孑虽然身子依旧紧绷着,但脸上却是掩不住的疲惫之­色­。

"你找到幻如凝了?"慕容御熙立即惊问。

"恩。"幻郇孑点头,一身疲惫,随意捡了椅子坐下。

"莫非,她出事了?"慕容御熙猜测道,也在他对面坐下。

幻郇孑身子一僵,黯淡道,"她失去了记忆,虽然现在恢复了,却忘了跌落山崖之后的事……"他徐徐的将这些天发生的事高速了她。

"这是选择­性­的失忆。"听完后,慕容御熙拧眉下了结论。

"什么意思?"幻郇孑不由得凝起了眼。

"因为看见你跳下来是在她撞上崖壁之前,也就是说,在她正常的丧失记忆之前的事。"慕容御熙缓缓道,"而选择­性­失忆,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逃避。"

心口微凉,幻郇孑颤音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如儿逃避我没有背叛她的事实?"

"不是。"慕容御熙摇头,复杂的看着他几乎绝望的神情,分析道,"与其说是逃避你,不如说她是在逃避自己,逃避自己设计了你,又误会了你,她无法承受自己做错了的压力。"

被遏制的呼吸这才缓缓流畅,幻郇孑将脸埋在大掌里。

"郇孑,你现在像怎么做?"慕容御熙叹了口气。

"朕能怎么做?"压抑的苦笑从他的指缝间透出。

"其实这也不是不能恢复的。"慕容御熙有些不忍,继而说道,话语里透着几分自信。

幻郇孑却摇了摇头,"罢了,这是我和如儿的命,不该得的,终究是不会属于朕。"他凄然一笑,"其实朕找你来,最主要的并非如儿的失忆,而是她的心疾之事。"

"更严重了吗?"慕容御熙脸­色­沉了几分。

"恰恰相反,如儿的心疾得到了抑制。"幻郇孑的脸­色­终于没有那么难看了。

"被抑制?"慕容御熙有些惊异,"是什么能抑制被噬心毒造成的心疾?"

"朕也不知道,所以才请你过来。"幻郇孑苦笑。

"我去看看她。"慕容御熙立即道,十分积极。

幻郇孑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你是为幻吟风,还是冷傲?"

慕容御熙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走吧。"幻郇孑收回视线,淡然的起身,转移了话题。

慕容御熙沉默的站起来,跟在他的身后,但才走出两步,却见他突然回头,让她差点撞上。

幻郇孑伸出手,掌心里静静的躺着一条心形的坠子,"这个还给你,谢谢你。"

慕容御熙默默的接过链子,看着躺在掌心的红­色­心坠,神情有些恍惚。

当两人走出了营帐,等在外面的冷傲立即朝慕容御熙走来。

"不要让他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内。"幻郇孑­阴­霾着俊容警告道,但冷戾的视线却是笔直的对着冷傲。

慕容御熙皱了皱眉,但还是无奈的对冷傲道,"傲,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好吗?"

冷傲垂下眼,不语。

就在慕容御熙以为他在闹­性­子的时候,他竟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淡漠的语气让人无法与当日变态般的疯狂联想在一起。

幻郇孑已经率先走开,他怕继续看着冷傲,会控制不住自己,一掌打死他。

不一会儿慕容御熙便追了上来,"郇孑,你不要这样针对冷傲了。他是做了很多让你无法释怀的事,但如今他已经失去了武功,又要忍受着噬心毒的折磨,你就放过他好吗?"

"放过他?"幻郇孑嗤笑一声,"那谁来放过朕?"

慕容御熙知道,除非他与幻如凝冰释前嫌,否则,他是不会真正放过冷傲了。

只是两人谁也没有想到,他们前脚才离开,随心却出现在了冷傲的身旁。

"冷傲。"随心笑眯眯的打着招呼。

沉默的冷傲不解的看着眼前笑盈盈的陌生少女,没有开口。

"我叫随心,与御儿是好朋友哦。"她自我介绍道。

"你找我有什么事?"虽然沉默了不少,但昔日的雄风并未消失,他犀利的看着她,­精­辟冷问。

她是找他的,否则,不会在御儿离开后才现身,只是,她的目的是什么?

"呵呵,不愧是倾城山庄的杀手堂堂主。"随心一脸的笑意,但眼底却闪烁着令人戒备的­精­芒,"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冷堂主,有一件事,我想请你帮忙。"她诡笑着,缓缓说道。

31离开 第三十章 迷

因为随心是唯一可以在军营自由出入而不受限制的,银骑兵也没有特意的留意她的行动,加之她有意避开了银骑兵的耳目,银骑兵没有特意却细听两人之间的谈话,却不料,这竟造成了不久后的天翻地覆。

"好久不见了,皇后。"慕容御熙一个人走进营帐,朝床榻上的幻如凝打着招呼,虽然眉眼间仍有些淡愁,眼底却是释怀的平静。

"御儿,好久不见了。"幻如凝勉强一笑,实现不由自主的移至门帘,黯淡了一下。

虽然只是和孙坚,但慕容御熙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笑笑,"郇孑在外面,要我请他进来吗?"

心似被什么堵住了一半,又酸又闷,但最多的还是慌乱,幻如凝忙收回视线,表情就如做错事的孩子,快速的拒绝,"不用了。"只是话落,心也不由得抽搐了一下。

何时,她竟与太子哥哥走到了如此境地?以前,太子哥哥的眼里只有她,如今,她与他之间的相处,竟然还要借助御儿的帮助。说不出的苦涩溢满了心头,究竟是什么,让他们走到今天的地步。

慕容御熙­唇­角微扬,没有说什么。

其实,幻如凝在与郇孑之间还未走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只是中间夹杂了太多太多的事情,让他们在互相猜忌中渐渐远离了。如果他们能够排除心中的杂念,也许他们会成为一堆神仙眷侣呢?

笑笑敛起多余的心绪,她上前道,"皇后,我先给你看看病情吧。"不然,外面的幻郇孑又该急躁不安了。只是后面那句,她没有说出来。

而且,若是真有能抑制噬心毒引发的心疾药物,冷傲也会安然无恙了。

扯了下­唇­,幻如凝乖顺的躺下, 将手递给慕容御熙。

慕容御熙轻握着她的手,低敛着眉,淡然的瞳眸轻转了一下,然后微微暗下,有些失落。

"御儿?我的身体是不是……已经到极限了?"幻如凝一就那样的敏锐,冷静的问道,只是言辞间的停顿依旧可以看出她的苦涩。

"你多心了。"慕容御熙失笑,继而问道,"有没有人说你敏感得可怕?"

她自问没有露出任何的异­色­,而她竟能察觉出她心底的变化,纵使猜错了,但那敏锐的直觉却教她心惊。

"有。"幻如凝浅笑,眼神有些飘远。

只是那个人却不是说可怕,而是将她比喻成天下最可爱的女子。想到这里,她自嘲的一笑,其实踏错了,她一点也不可爱,一点也不。

"是风?"慕容御熙看透她的心思,淡问。

"御儿,你真的很善良。"幻如凝没有答话,只是这样说道。

至少,她没有办法做到像御儿那样,冷静的和害死自己爱人的情敌如此轻松的聊天,甚至,为她治疗心疾。

"其实我也曾不甘、怨恨过。"慕容御熙眸子闪了一下,才道,语气淡漠而遥远,"那时我也想过去争、去为自己赢的什么,其实那时候你也在逍遥王府的,还记得吗?"她苦笑着望着幻如凝,继续道,"但是,一次次的摔伤,我将自己逼到了绝境,那时候,被他亲手所伤的我真的万念俱灰,也直到那时,我才明白,原来我要的只是其实很简单,只是能够陪在他的身边,纵使是远远地看着他,我也够满足,即便他心里爱着的是你。"她涩笑着,顿了一下,"但是说心里不嫉妒是不可能的,对你,即便现在,我仍是心存嫉妒,嫉妒你夺走他全部的爱,嫉妒你让他放弃一切的爱你。"

幻如凝闭上眼,掩住了眼底的情绪。

慕容御熙却一笑,"可是你是他放弃生命也要守护的人,我不能伤害你,因为那会比我亲手杀了他,更让他痛苦,我不希望,他死后还不得安宁。"

一句"死后还不得安宁"终于逼出了幻如凝的泪水,她让是闭着双眼,只是­唇­轻颤着。

"也许现在封还在天上看着吧,因为你的一举一动而被牵引着。幻如凝,为了风,你幸福的活着吧,放过你自己,也是放过风。"慕容御熙静静的看着她,一字一句清晰的说道,"因为你的幸福才是她的安宁。"

幻如凝,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么多了,剩下的要靠你自己了,否则谁也解救不了你们的爱情了,因为你是幻郇孑的救赎。

"谢谢你,御儿。"幻如凝颤音带着笑,又带着些许的无奈,"谁能想象,在风哥哥离开后,我们竟会想朋友一样的坐在一起,聊天。"

风哥哥,你究竟给我留下了多少的宝藏?

当慕容御熙走出来时,等候在外的幻郇孑已经失去了耐­性­,"说什么这么久?"有些粗暴的语气里是掩不住的担忧。

"没什么,和皇后叙?旧罢了。"慕容御熙看着她­阴­郁的眼神,觉得有些好笑。

他还怕她吃了幻如凝不成?不过说真的,幻郇孑的容貌如此的俊美,甚至比女子还要美丽,为什么他的脾­性­会如此的粗暴呢?是因为幻如凝吗?还是原本就是如此?她好奇的想着。

幻郇孑看着她诡异的眼神,虽然心中狐疑,却也没有追问下去,他最关心的还是,"查出来了那种药草吗?"

慕容御熙点了点头,神­色­收敛了不少。

"发生什么事了?"见状,幻郇孑"刷"的冷下俊颜,沉声问道。

"没有。"慕容御熙的脸­色­微微好转,他们还真是像呢,都敏感异常,却都喜欢将事情往坏的方向设想,"只是皇后服用的是雪玉,那是比天山雪莲还要罕见的稀世宝药,在是书上被称为圣药,一株难求,即便现在知晓了皇后是服了雪玉,而抑制了体内的噬心毒,也没有办法循着这条线索去解除的。"她淡淡解释,语气里透着叹息。

虽然她是为风而研制了换心的解救方法,可是,这种医除心疾的方法太过危险,稍有不慎便是死。不管是对冷傲或是幻如凝,她都冒不起这个险,所以,能够用药物医治,便是最好。

这次收到幻郇孑的书信,她便猜到了他的心思,她也意味会有新的进展的,所以她连夜兼程的带着冷傲来赶到了这里,甚至冷傲几次都因吃不消这样的赶路而病发。结果,却是令人失望的。

因为得到雪玉的几率比换心成功的几率还低。

幻郇孑抿­唇­,幽暗的眸底闪烁着魔冷的鸷芒,"再难,也必须得到。"

"在药书上只记载过一次,因为只有人在峭壁碰巧发现过一次,甚至大多医者都无法辨认出它来。"慕容御旭的话泼了他一盆冷水。

幻郇孑沉默,下颚绷得死紧。

"至少现在幻如凝的心疾被压抑住了,我们还有时间。"慕容御熙安慰的说道,但心却隐隐不安,眼底也蒙上层迷雾。

幻如凝的病得到了抑制,但冷傲的心却仍在快速的坏死,她怕,在她找到最完美的解决方法前,冷傲便挺不住了。

"后日便启程回京,或许宫里会有新的发现。"幻郇孑眼底闪烁着格外璀璨的星芒。

即便是一丝的希望,他也不会放弃。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在第二天的夜里,幻如凝却出事了。

宁静的夜里,士兵们已经准备歇息了,但一到突来的疾呼却震散了他们的疲惫,也震破了多日的平静。

"皇后不见了,来人啊,皇后不见了。"苍老的激动的声音尖锐得嘶哑,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诡异而刺耳。

"如儿?"闻声,正在桌前细看着京城送来的急奏的幻郇孑猛然起身,人一惊飞出了帐外。

刚沐浴完,正穿戴着内衣的慕容御熙也下意识的蹙眉,抬手、旋身,完美而优雅的落地,绿­色­罗衫已经罩在了她的身上,她立即拿过长鞭,快步走了出去。

只见幻如凝的营帐内,凡御医苍白着老脸跌坐在地上,他的身前是摔破的药碗,而前面的床榻上,空无一人。

"怎么回事?"慕容御熙忙问道,幻如凝呢?

"老……老臣进来给……给皇后换药,可是……皇后却……"凡御医语无伦次的说着,脸上是惊魂未定的神­色­。

"不可能是从外面进来掳走皇后的。"卫史冷漠的声音也接着响起。

他与数十名银骑兵守在外面,不可能有人能不动声­色­的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劫走人。

答案显而易见,"是内贼?"她脱口而出。

"冷傲呢?"一直安静的幻郇孑终于发出声响,极其压抑的声音让众人如梦初醒,皆望向慕容御熙。

原来卫史指的内贼是冷傲?慕容御熙立即一惊,心底莫名生气一股不好的预感,脚步一转就要去冷傲的营帐寻他,但有人更快她一步,幻郇孑一道闪电般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当慕容御熙运行轻功赶到冷傲的营帐内时,愣住了,整个营帐除了幻郇孑,竟没有冷傲的身影。

"慕容御熙,你不是说冷傲的武功被废了吗?那他是怎么带走如儿的?"幻郇孑血红的腥眸怒睁着直­射­向她,薄怒的吼声仿佛从天际传来。

"傲不可能这么做的,你相信我,傲没有理由会这么做了。"慕容御熙拧着眉,虽然眼前的一切都致命了凶手是冷傲,但她却信任着他,现在的他不肯能这么做。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他一来,如儿就失踪了?现在连他也不见了?你告诉我啊!"连'朕'都忘记,幻郇孑的愤怒已经无法用任何的词语来形容。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可是你也该知道的,傲不是没脑子的人,他真的要做的话,不会做得这么明显。"慕容御熙分析着,只希望幻郇孑能冷静下来,听她一言。

"我不知道冷傲是不是有脑子的人。"幻郇孑打断她的话,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声音悲戚,双眼血红,"我只知道,我没有脑子,竟相信了你的话。"

他竟如此的信任一个人,甚至没有派人去看守住冷傲,不是冷傲没脑子啊,是他退化了,是他!

幻郇孑骤然转身,重重的一掌打在几案上,些许破碎的小木屑刺入他的掌心。

"幻郇孑,你相信我,傲……"慕容御熙对于他的指控无法接受,大步上前还想说什么,他却已经咆哮着下令了,"来人,来人啊!"

"皇上。"一道风从慕容御熙的身边轻轻扬起,卫史已经站在了他们的眼前。

"给我去找,若找不回皇后,你也不用回来了。"长袖翻滚,幻郇孑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道。

"那冷傲呢?"卫史没有被骇住,抬眸恭敬的请示道。

"杀。"来自地狱的幽冥之火在幻郇孑的眼底蔓延,深怒的低吼从他的喉咙深处咆哮而出。

"郇孑,这可能是误会啊。"慕容御熙大惊失­色­。

"你以为朕还会再信你吗?"白日虽冷酷却信任的双眸,此刻却被仇怨与愤怒所盈满,"你最好祈祷如儿没事,否则,朕要缴了你整个倾城山庄,为如儿与朕陪葬。"

卫史­祼­露在外的眸子陡然一抬,为皇后与皇上陪葬……也就是说皇上他,不会独活吗?

"幻郇孑,你一定要这样吗?只要一牵扯到幻如凝你就失去理智,你这样胡乱下令,若真是误会,你却循着傲的线索去找,最后你找到了幻如凝,也迟来。"慕容御熙挡在了幻郇孑的身前,怒道。

幻郇孑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慕容御熙的阻拦只是更加加深了他的怒焰。

终于姗姗来迟的随心刚踏进营帐,就闻到浓郁的火药味,眸底飘过丝异样,也道,"皇上,或许真是误会呢。"

一旁的卫史却目露­精­光,缓缓开了口,"随心小姐怎么知晓发生了什么事?"

一句话,让对峙着的两人安静下来,皆狐疑的望向随心,幻郇孑更是冷凝了眼。

随心无辜的眨眼,"我听到了啊。"心里则是暗骂着卫史。

"哦?那为何随心小姐早已听到,却现在才进来?"卫史继续问道,声音无波无痕。

"因为我胆小啊,不行吗?"随心眼底闪着清澈的光彩,放在身后的小手却捏紧了。

"我听说,昨日随心小姐在皇上与倾殇公主离开后,与冷傲私聊甚欢?"卫史的语气依旧没有起伏,只是眼神却多了些冷冽。

"随心,又是你。"这次,随心连解释的机会也没有,纤细的脖子已经被幻郇孑的大掌掐住,血沾上她的下颚和脖子,却是他的。

随心垮下脸,可怜兮兮的看着幻郇孑,"皇上,我的伤还没好呢,你小心点啊,我什么也没有做啊。你要相信我,我绝对没有做任何伤害皇后的事啊,我发誓。"她举起手,认真的发誓,神情极为诚挚,心里不停的咒?着多事的卫史,该死的卫史,你有没有道德心啊?这么残骸我这个柔弱女子,我咒你不得好死。

"皇上,掳劫不代表会伤害。"卫史提醒道。

"你……"随心咬牙切齿的等着卫史,恨不得将他活剥下腹。

该死的,卫史你是不害死我不罢休吧?

"你还不说?"幻郇孑薄怒,剧烈的吼声几乎震破她的耳膜。

"皇上,随心应该只是想要冷傲演一场戏吧,但冷傲现在根本没有武功,所以冷傲该是拒绝了随心。只是随心却有了自己的计划,为了唤醒皇后中端的记忆,所以­干­脆将冷傲与皇后一起藏了起来吧?"慕容御熙却开口替随心结尾,虽说是揣测,却是坚定的肯定。

"你好聪明哦,御儿。"随心眨巴着眼,惊呼,忘了场地,更忘了威胁在脖子上的那只大手。

幻郇孑身子一震,手缓缓的松开了,没有一丝表情,只是眼神复杂。

"御儿,你怎么知道的?"动了动还算好的脖子,随心笑眯眯地问道。

"因为我也曾想过要帮他们,所以,这是人之常情。"慕容御熙淡道,苦笑。

"哦。"随心点点头,然后扑向慕容御熙,"御儿,我们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随心,你说出吧,你把皇后藏哪里了?"慕容御熙没有避开,叹息着问。

"我也是想帮他们啊,看他们这样半死不活的吊着,谁不着急啊?"随心故意斜撇着幻郇孑,嘟囔着­唇­说道。

"随心,皇上并不希望为了自己的私欲,而让皇后继续被过去的噩梦所惊吓,你明白吗?"慕容御熙蹙眉道。

幻郇孑侧脸,看着慕容御熙,眼底闪过丝什么。

"算了,我枉做小人了。"随心冷哼着,"走吧。"人已经不知所踪。

幻郇孑立即回神,跟了上去。卫史与慕容御熙也立即提气,跟上。

四条黑影在夜下亏苏的起伏,进入原来的吐义国都城,不知飞了多久,才来到城墙右脚的一座破祠堂前停下。

"就在里面咯。"随心鲁了鲁嘴,眼透不悦的说道。

幻郇孑心中一阵激荡,立即冲了进去。

"如儿。"他在破祠堂内呼喊着,犀利的双眼在黑暗中搜索者心爱的人儿,终于来到后院,只见一道黑影无声无息的倒在了草堆里。

"如儿。"幻郇孑双眼骤然一亮,呢喃着,大步上前拨开稻草,却在看清对方时,猛地起身退开,脸­色­震惊。

"怎么了?"慕容御熙不解的走进来,手上拿着一颗夜明珠,当看到头上沾满了血倒在草堆里的人时,脸­色­骤变。

"傲?"她跑上前,小心翼翼的扶起冷傲,手指微微颤抖的伸出,在探测到那微弱的鼻息时,才松下紧绷的身子,立即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红­色­的药丸让冷傲服下。

"这是怎么回事?"幻郇孑迷茫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注意力,抬头,只见他正慌乱的摇着头。

"幻郇孑,你冷静下来。"慕容御熙忙道,然后提高了音量喊道,"随心!"

正怒瞪着卫史的随心闻言,皱了皱眉,朝卫史挥了下拳,"你给我记住。"留下孩子气般的威胁,随心这才不甘不愿的走进了破祠堂。

前面没有人,她狐疑了一下,来到后院,果然见到了些许的光亮,走进来,却在见到冷傲一脸是血的倒在慕容御熙怀里时,惊愕的瞠大了双眼。

"发生了什么事了?"不安的预感爬上心头。

"我们进来的时候,傲就倒在这里了。"慕容御熙的脸也出现了薄怒的神­色­。

"什么?那皇后去哪里了?"随心错愕的接到,继而僵硬的回头,看到一头狂暴的"巨兽"正­阴­戾的看着她,嘴角抽搐了一下。

"随心,朕一开始就不该将你留下的。"幻郇孑竟奇异的没有发怒,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微红的眼底是懊悔与痛恨,紧握的拳发出"喀嚓"的清脆声响。

随心半垂着眼,沉默,呼吸微滞。

不是因为幻郇孑的话, 也不是因为愤怒,而是一种难堪,被人利用而让她遭受指责的难看。

看来是有人借她的局,而趁机掳走了幻如凝。被人利用的不悦与耻辱渐渐的发酵,她微眯着眼看着昏迷的冷傲,那血刺激了她平静的心湖,渐渐翻腾起来。

"皇上,这里只有三个人的脚印,对方只有一个人。皇后的腿不方便,即使掳走皇后的人武功再高,也应该走不远的,我们立即去寻人吧。"慕容御熙立即接道。

因为,她竟骇惧着幻郇孑眼底那死一般的沉寂,就好像会有什么在酝酿着,然后等着要把发出来一般。

随心也沉凝了脸­色­,清澈的眸底闪烁着冷酷的光芒。

哼,竟敢利用她,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她­唇­边勾出抹冷血的笑弧,与她灵秀的容貌形成鲜明的对比,让人心寒。

幻郇孑却显得极为沉默,但那种太过死寂的沉默,却教人无法不在意。

半个时辰后,吐义国数十万大军驻扎的营地竟只剩下稀疏的两千多名士兵走动了,所有的兵将都被派出,幻郇孑、慕容御熙与随心带着士兵,兵分三路追寻幻如凝,其它将军则带着他们的一队士兵在周围展开地毯式的搜索,银骑兵则分散寻找。

剩下留守的士兵是为防止皇后回来,而留下来等待的。

皇上,别爱我 离开 第三十一章 死亡­阴­影

只是,掳走幻如凝的人似乎太过细致,将自己的踪迹毁灭得太­干­净,又或许是夜­色­隐藏住了太多看不见的东西,直到第一丝曙光照亮了半边天际,所有的兵将皆是一无所获回到军营集合。

由卫将军与忠将军开始,一名名将军走出数组,神情肃然,还带着几分愧疚与自责,或是战战兢兢的恐惧。

"末将没有寻到皇后的消息,请皇上恕罪。"

"末将没有寻到皇后的消息,请皇上恕罪。"

……

随着一道道让人失望的回禀声响起,幻郇孑状似平静地表情却越来越­阴­沉,也许自己也没发觉吧,每一次的失望,他紧抿着的­唇­角就会更紧几分,胸口在咆哮着。

如儿,如儿,究竟是什么人带走了你?

"末、末将没有寻到皇后的消息,请皇上恕罪。"当最后一名将军颤抖的声音落下后,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他脚下的土地崩裂开,众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时,只觉得身子一震,然后轻飘起来,直到重重的撞痛传入脑海,他们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被震飞了出去。

慕容御熙瞥了眼幻郇孑身前的那道被内力震开的浅沟,表情倒还算是平静。

其实,在那日幻郇孑将坠子还给她的两天,两人间不小心的接触已然让她察觉到了那近乎不可思议的武功进展,真的是让人想不到啊,才不到一年的时间啊,幻郇孑的武功竟能到此,现在要说这天下还有谁是他的敌手,恐怕只有公主和雪山族的族长了吧。

随心微微心惊,瞳眸不动声­色­地深了几分。

什么时候,皇上的武功竟强到如此境地了?是她太低估了皇上,还是,在她离开的短短数月里,皇上竟提高自己至此?一种莫名的骇然快速地划过心头,只是在她还未来得及抓住时,便已消失。

是什么感觉?她竟会如此不安,好像有什么脱离了轨道般的不安。

而站得较远的士兵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前几排的士兵看见他们的将军突然飞了起来,皆倒抽一口冷气,立即跪了下来,虽然他们根本没有看见是谁出的手,竟一次将十数名将军一起摔飞了出去,但他们几乎可以确定是皇上,也认定了是皇上对他们办事不力的处罚。

后面的士兵们见状,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也跟着前面的士兵,一排排跪了一地。

将军们吐了口血,但立即从地上爬起,虽然动作有些艰难,却都撑着痛苦的身子也惶恐得跪了一地,"请皇上赐罪。"

他们战栗着身子等待着幻郇孑的暴怒,连心跳也变得格外的清晰。

但是久久,都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却也没有任何人敢开口,只是冷汗涔涔地落下,汗湿了他们的背。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在宽广的营地蔓延,连呼吸的声音也听不见。

随心见状,收敛起微微不安的情绪,一脸的不以为然。

是爱让人变得愚蠢吗?她越来越觉得幻郇孑为了幻如凝,变成了彻底地傻子。看来刚才是她多心了,幻郇孑再厉害,也绝不会比王爷更加厉害,绝对不会。

而兵将们所能感受的,只有恐惧。

终于,他们听到幻郇孑隐忍的声音在他们的头顶响起,他们轻轻地颤抖着,低垂的眼底是恐慌。

"银骑兵都回来了没有?"胸膛剧烈的起伏似乎平静,幻郇孑冷声问道。

"统领还未归来。"一名银骑兵上前,一成不变的呆板语气没有一丝情绪,就如同卫史,这或许就是他们的标志般。

幻郇孑缓缓眯起眼,虽未说什么,但谁也看得出,那双­阴­鸷的眸底迸­射­出一丝光亮,而那抹光亮的名字,叫希望。

卫史,不要让朕失望。

但只有慕容御熙注意到了,随心的眉心不着痕迹地拧了一下,似乎闪过丝什么。

约莫过了一刻后,幻郇孑一直凝沉的俊颜忽地抬起,望向军营方向,战战兢兢的兵将们立即朝两旁让开,就怕挡到了他的视线。

卫将军与忠将军侧目,望向营门,眉宇间都透着些许的希冀之光。

其它的将军和士兵也不由得偷偷地侧目望去,连呼吸也不由得屏住了。

不一会儿,一团黑影从远处快速地靠近,渐渐近了,他一身的银­色­盔甲被朝阳映得有些红,长长地影像拖在地上,似乎有些迟钝。

只是他们都失望了,走入他们眼帘的只有卫史一人。

幻郇孑眼底的光亮瞬间冥暗,一幽似乎是无止尽的黑暗在他的眼底渐渐蔓延,眼底的温度也渐渐凝结起来。他冷冷地看着渐渐靠近的卫史,平静地眼底还闪烁着什么更加深沉的东西。

其它将军与士兵们偷看了一眼,立即惊恐地低下了头,冰冷的心狂烈地跳动着。

因为所有人都或是关注着幻郇孑的表情,或是沉浸在恐惧里,因此,没有人发现,回来的卫史竟没有运用轻功,而且,比起平日如闪电般不真实的速度,他的步伐有些凌乱。

唯有银骑兵们眼底飘过丝狐疑,还有随心,她望向卫史的眸底也闪过丝异样的光彩。

"皇上,属下发现了皇后的踪迹。"很快,卫史便已经来到幻郇孑身前,单膝跪地禀告,从头盔后传来的声音隐隐透露出一丝不稳。

幻郇孑­阴­沉的神­色­就像是错觉般,瞬间从他脸上褪去,"如儿在哪里?"他立即问道,神­色­有些紧张,低醇的声音里也透着丝激动。

"慢着。"慕容御熙却阻止了他们间的对话,身为大夫的敏锐让她立即察觉有异,快步上前,不顾卫史的意愿与众人错愕的视线,径自取下他的头盔,只见他嘴角淌着一丝青黑的血迹,脸­色­极为苍白,眉心隐隐透着一丝中毒的乌紫迹象。

果然,她眸光一闪,余光隐隐地扫了眼角落的随心。

众将军大惊,连忠、卫两位将军也惊异于­色­,什么人竟然能将银骑兵的统领伤至如此?

银骑兵们眼底去没有多大的情绪起伏,似乎早已料到,只是映着些许的担忧与冷冽。

唯有随心的表情一直有些怪异,甚至没有察觉到慕容御熙似有若无的窥探。

"怎么回事?"幻郇孑­阴­霾着俊颜问,什么人能将卫史打伤至此?

"他受伤不轻,因为中了毒,所以恶化了他的伤势,需要好好疗养。"慕容御熙执起卫史的手,脸­色­微凝着说着。

但听到卫史快速地回答,她才发觉幻郇孑问的竟是卫史,关于幻如凝的下落。

"皇上,是正在逃逸的原宝象王朝皇帝劫走了皇后。"即便脸­色­苍白,但卫史肃然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令人怀疑他是否有痛觉。

"他伤得很重。"慕容御熙不赞同地看着幻郇孑,语气有些责难。

"属下不要紧。"在幻郇孑还未开口前,卫史就已经开了口,依旧面无表情。

慕容御熙皱眉,有种好心当成驴肝肺的感觉。

"怎么会中毒?还伤成这样?冷亟月的武功何时变得这么强?"幻郇孑没有理会慕容御熙,蹙眉问道。

"是属下太过轻敌。"卫史避重就轻地答道。

轻敌?幻郇孑冷笑,他之所以选择卫史作为新的银骑兵统领,就是他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稳重与冷静,他怎可能相信他是轻敌?不过他不在乎卫史隐瞒了什么,以后他会查出来,眼下,他最挂心的是如儿。

"如儿呢?她有没有受伤?"也只有在提到幻如凝时,他的脸上才会浮现担忧的神­色­。

"属下发现冷亟月的踪迹时,皇后并无大碍,只是他以皇后为人质,属下担心会伤到皇后,不敢太过逼近,所以回来禀告皇上,请皇上定夺。"皇后确实没有大碍,只是昏迷着,但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

"他们去了哪里?"幻郇孑眸底燃起黑­色­的火焰,散发出令人心惊的危险气息。

"是往宝象的方向去的。"卫史立即道,只是眼底的犀利开始涣散。

"幻郇孑,他已经快坚持不住了,难道你看不出来吗?"慕容御熙忍不住喊道。

所有人都为御儿抹了把冷汗,她是至今为止,除了皇后唯一敢对皇上大吼大叫的人,可是,在皇上的眼底,除了皇后,任何人都是没有男女之分的,犯了皇上的禁忌,都会被处以残酷的刑罚。

"他失职了,你看不出来吗?"幻郇孑终于望向她,森冷的声音一字一句从紧抿的­唇­间吐出,但没有做出任何粗暴的举动,让众人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有些惊讶。

是皇上最近变得温和了吗?还是皇上懂得了对皇后以外的女子怜香惜玉了?

卫史身子一僵,垂下头。

"你……"慕容御熙有些不敢置信地抬眸。

他竟冷酷至此,难道在他的眼里,除了幻如凝,其它人的命都不值钱的吗?即使是对他忠心耿耿的手下?

"我扶他进去吧。"随心竟一反常态地走出来,扶起卫史,却被卫史挡开,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随心却没有生气,再次反常地为卫史说话,"皇上,他尽力了。"她笔直地望着幻郇孑。

幻郇孑眯眼,勾起抹残酷的冷笑,缓缓走上前,在随心的身前站定,神情凌厉而危险,所有人都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却愕然地发现幻郇孑只是从随心身边穿过。

但他们却没有看见,在幻郇孑穿过随心身旁的?那,冷漠地道,"随心,你欠朕一个人情。"

随心挑了挑眉,然后扶起卫史。

卫史再次静静地推开她,跪在地上,侧脸似乎有些倔强的味道。

幻郇孑似乎背后长了眼睛,开口,冷漠道,"卫史,你跟她进去疗伤。"

"属下有罪。"卫史眼也不动地说道,语气平淡。

"这是命令。"幻郇孑加重了语气,神情也更加冷骇。

"是。"卫史眼底闪过丝迟疑,然后起身,却眼前一黑,朝前倒去。

随心即使拉住了他,勉强扶住他一身穿着沉重盔甲的壮硕身子,好在御儿也帮了她一把。

"谢谢。"随心感激一笑。

慕容御熙没说什么,与她一起扶着昏迷过去的卫史朝他的营帐走去。

幻郇孑也没有阻拦,沉声下令,"所有人听令,留守军营,不得私自行动。"

"咦?"忠将军猛地抬头,愕然出声。

那皇后呢?不去营救皇后了吗?

但幻郇孑接下来的话却解除了所有人心底的疑惑,"银骑兵听令,天字部一百人出列,随朕前往宝象。"他­阴­森的冷音里是浓郁的杀气与仇恨。

冷亟月,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向闯进来,我会让你后悔惹上我幻郇孑的。

立即的,一百名银骑兵已经站了出来,待命。

"可是皇上……"忠将军反­射­­性­地要为自己争取将功赎罪的机会,却被卫将军拉住,冲他摇了摇头。

忠将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幻郇孑,最终沉默。

而在幻郇孑下令的同时,另一批银骑兵已经从马房牵来的一百零一匹马。

"上马。"断然的令下,一百零一名银骑兵动作一致地翻身上马,威严而神圣。

幻郇孑一身白袍,甚至没有换上盔甲,便跃身上马,一扬鞭,率领着银骑兵扬尘而去。

当幻郇孑离开后,随心也安置好了卫史,预备追上,"御儿,他就拜托你了,我还有点事情要去做。"

"随心,卫史的毒是你下的吧?"慕容御熙却突然道,成功地唤住了随心的脚步。

随心的身子一僵,没有表情的小脸上堆起一抹完美的笑靥,"御儿,你在说什么呢?我听不懂耶。"

"卫史的武功很强,防御心也很高,不可能轻易中了冷亟月的毒,更被他打成重伤。"慕容御熙注视着随心波澜不兴的眼瞳,顿了下才接道,"而且,他中的是慢­性­毒,并且有一天以上了,所以,毒不可能是冷亟月下的。"

随心笑得更加灿烂了,"那也不一定是我啊。"

"以随心你有仇必报的个­性­来看,你的嫌疑最大。"慕容御熙弯­唇­,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一根根Сhā在卫史胸口的血脉上,便道,"因为卫史的个­性­与你截然相反,他一定破了你不少好事吧?就如同昨夜,他让你的计划破产。你想小小地报复一下,却不料撞上了这件事,让他在与冷亟月打斗时毒发,以致受了重伤。"

"只是你的揣测而已。"随心耸肩,不以为然地说道。

"如果这之前是我的揣测的话,那么你刚才的举动就是凭证了。"慕容御熙淡道,神情专注地为卫史驱毒。

"什么意思?"随心笑问。

"从卫史一回来你便发现他的异样了吧,当我揭开他的头盔时,你便已经猜测到发生什么事了,所以你没有对他冷嘲热讽地进行言语攻击,反而眼神一直闪烁,当他快撑不住时,你也一反常态地站出来,甚至不惜用一个人情向幻郇孑绕过他这一次吧?"慕容御熙淡淡说道。

"御儿,你的推理不错,去做捕快的话,也许可以成为第一女名捕哦。"随心笑眯眯地说着,"不过都只是推理罢了。"说着人已经走出了营帐。

"推理吗?"慕容御熙不以为意地笑笑,"那又何必跑这么快呢?"

马不停蹄地赶了两天路,幻郇孑终于来到了被灭了国的宝象,昔日繁华的美丽国度,如今已经变成了寸草不生的破败废墟,倒塌的废败建筑凌乱了道路,不得不下马行走。

"分开去找,不管能否寻到皇后的消息,一个时辰后都回到原宝象皇宫的废址前。"幻郇孑向废墟环视一周,沉声道。

"是。"银骑兵们拱手,话落,人也随之消失在幻郇孑的眼前。

幻郇孑则是笔直地朝皇宫的废墟方向快速飞去,若他没有猜错的话,以冷亟月身为一国帝王的身份来看,即便皇宫已经倒毁,但他若回到宝象,唯一的去处也只可能是那里。

如儿,你等我,我一定会让你平安无事地回到我身边的。

这样想着,幻郇孑­阴­郁而冷冽的容颜变得鬼魅起来,如风一般迅速地朝熟悉的方向掠去。

不知过了多久,在一望无际的废墟中起落,幻郇孑终于看见了那座格外高耸的废墟堆。

就是前面了。他眼底升起抹璀璨的星光,但渐渐靠近,瞳眸却凝结了,心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冻结。

因为站在那废墟的最顶端的那块大石上的,正是冷亟月与幻如凝。

"幻郇孑,我等你好久了。"冷亟月看着他的到来,没有任何的惊讶或者慌张,只是肆笑着。

幻如凝坐在大石边上,神情哀伤地看着幻郇孑,头顶被冷亟月的大掌压着。

冷亟月,再次重逢令她错愕,但更让她想不到的是,这个差点成为她丈夫的沉稳男人,竟变得如此疯狂,那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的仇恨眼神让她心惊,直到他带着她回到了宝象,才发现,昔日的宝象竟变成了一团废墟,她才隐约知道了他眼底的恨。

是她傻,郇孑连自己的国家都不放过,何况是宝象国呢?她苦笑。

"冷亟月,若你敢伤害如儿,我会教你生不如死。"幻郇孑半眯起眼,撂下狠话。

"哈哈……"冷亟月却仰头,狂肆地大笑起来,"我孤身一人,还怕你什么?"他憎恨地仇视着幻郇孑,一字一句道,眼底聚集着疯狂,"我的国家被你灭亡了,我的子民被你屠杀尽了,我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幻郇孑紧绷着下颚,冷冷地看着冷亟月的疯狂,不语。

"倒是你啊。"冷亟月笑得得意,"你有帝位,有子民,还有你最爱的妹妹。"说到这里,他一阵变态般地大笑起来,手力也加大,幻如凝不适地扭曲了容颜,痛苦的小脸微白。

"冷亟月,你要报复的是我,你直接说吧,你想怎样。"幻郇孑看着她痛苦的神情,心也绞痛起来,­阴­沉地说道,不让自己的担忧显现于外。

冷亟月再次猖獗地大笑起来,"哈哈,不愧是幻郇孑啊,真是英雄盖世啊!"话落,嘲讽的笑声也骤然止住,他从腰间抽出一柄匕首,冷冷地丢到幻郇孑身前的大石上,"捡起来。"

幻郇孑冷冷地瞥了冷亟月一眼,没有多做考虑便捡起了地上的匕首,"然后呢?"他平静地问道,心底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然后?"冷亟月的笑容变得诡异而­阴­狠起来,"然后拔出匕首,刺进你的大腿。"

幻如凝的双眼倏地瞠大,汹涌的泪水盈满了她发红的眼眶,她眸子战栗着,想要大喊,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不要啊,孑!

但幻郇孑却二话不说,猛地抽出匕首,将刀鞘丢尽了废墟中,正要照做,却似突然想起什么,抬起脸望向不远处大石上的幻如凝,温柔道,"如儿,闭上眼睛。"轻柔的话语就像催眠曲般,带着诱惑。

幻如凝却眼底含泪,她好想摇头,好像叫他走,可是,她只是像个没有生命的娃娃般,看着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看着她更加汹涌的泪水,他轻声安抚,"如儿,闭上眼睛,很快一切便结束了,乖,闭上眼睛。"

幻如凝痛苦地流着泪,心如刀绞。

为什么?为什么他这么傻?她不是三岁孩童,她怎么可能不知道,除非他死了,这一切才会结束,她不要他救啊!

冷亟月却还嫌她不够痛苦,缓缓地低下头,在她耳畔道:"云凤公主,看来在他的心中,你比他的国家要重要多了。"眼神却肆无忌惮地斜望着幻郇孑,格外的肆意而张狂。

幻如凝眼神颤栗着,有着痛苦,还有浓烈的恨。

即便她知道是孑回了冷亟月的国家,但是,亲眼看着他逼迫孑自残,那种恨几乎泯灭了她所有的理智,她恨啊,就如同恨当年的冷情一般,强烈得令她自己也觉得不真实。

"如儿。"幻郇孑近乎哀求地看着她。

不要,我不要!幻如凝一瞬不瞬地看着幻郇孑,静静地淌着泪。

该走的是他啊,现在的冷亟月已经疯了,他真的会杀了他的。

"幻郇孑,还不动手?"冷亟月得意地大笑着,缓缓直起身子,尖锐的声音冷冷地催促。

"冷亟月,你最好说话算话,否则,我会一寸寸挖掉你身上的­肉­,在你面前烤着,让你吞下,直到你断气。"幻郇孑如厉鬼般的眼神森冷地看着他,残酷得令人想吐的话语一字一句在空旷的废墟堆上散开。

冷亟月眯起眼,怒焰在胸腔升起,他手一抖,拔出腰间的佩剑,抵在了幻如凝的脖子上,狠笑,"幻郇孑,你不要搞错了,现在身不由己的不是我。"说着,他的手故意用力几分,锋利的刀刃割破了幻如凝纤细的脖子,一丝血痕浮现在她如玉般纯净无暇的肌肤上。

"如儿!"幻郇孑愤怒如暴走的狮子,大吼,却被冷亟月的话喝住了脚步,"幻郇孑,你再敢往前走一步,我就割破她的血管。"

"如儿……"幻郇孑第一次悔恨自己一身的罪孽,是他牵连了如儿。

尖锐的刺痛让幻如凝不由得心缩了一下,无法碰触的痛传至心底,她不由得闭上了眼。

幻郇孑看着她缓缓闭上的双眼,那一刻,不知是舒了口气,还是苦涩,他移开视线,森然地看着冷亟月,毫不犹豫地挥刀,用力地Сhā下。

"哈哈……"耳畔的狂笑让幻如凝反­射­­性­地睁开了双眼,却在见到眼前的一幕时,惊恐得几乎昏厥过去,这才想起,刚才的沉痛让她闭上了双眼,却等于同意了孑的自残。

不是的,孑,不是这样的。她好想大喊,却动弹不得,只能看着那把匕首Сhā在他的腿上,血渐渐湿了他的袍子。

"幻郇孑,你也有今日啊!"冷亟月眼底露出疯狂的神­色­,震动的笑容让他抵在幻如凝脖子上的刀刃又刺进了几分。

幻如凝却感觉不到痛了,因为心痛已经淹没了她所有的感官,她不禁想起孑被冷清掳走的那次。

那时候,是怎样的心情让她丢下一切去找他?是怎样的勇气让她毫不犹豫地闯入迷雾林?又是什么让她毫不犹豫地服下了噬心毒,只为救他?

原来竟是痛,因为太过心痛,心痛他可能遭遇的,所以她有了勇气,因为他对她而言,是那样的重要。

孑,为什么我现在才发觉?原来面对你可能死亡,一起都已经不再重要,只有你,是我的一切,我最珍视的宝物。

她痛苦地在心底嘶吼着,可是为什么,她却连喊出来都不行?

"幻郇孑,你还真是为了这个女人,什么都可以不顾啊,连自己的­性­命都不在乎了?"冷亟月此刺耳的尖笑让人心里有些发毛,似是被什么在心底拉锯一般。

幻如凝只觉得心好痛,痛到恨不得拿起锤子用力地捶打着窒闷的胸口,可是她动弹不得,连眼睛也不敢再闭上,就怕幻郇孑再次听到冷亟月的话,自残。

冷亟月却突然抬手,一柄飞刀快速地朝幻郇孑飞去。

幻郇孑没有躲避,那强势的飞刀伴随着强劲的掌风落在他的左肩,几乎淹没进他的身体。

幻郇孑踉跄地倒退了两步,才勉强站住,腿上的血更加扩散。

走啊,你走啊!幻如凝在心底咆哮着,怒喊着,可是,所有的声音都传达不到幻郇孑的耳朵里。

有一柄小刀­射­来,冷亟月像是玩上瘾了般,将幻郇孑当成了靶子,四把小刀刺入了他的肩头、手上和腿上,还有一把险险地擦过他的脸颊,划破了他俊美的容颜。

幻如凝垂下眼,已经看不下去了,疯狂地落着泪,滚烫的泪水一滴滴落在岩石上。

冷亟月突然说道,"幻郇孑,既然你都快死了,我不让你们话话别不是太不近人情了吗?"他邪恶而得意地笑着,解开了幻如凝的|­茓­道。

"孑,我求你快走,我求你了。"声音一得到自由,幻如凝立即喊道,已经红肿的眼眶里含着滚烫的热泪,她泣不成声地哀求。

"如儿,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一个人离开呢?"幻郇孑淡笑,眼底飘过丝死寂的绝望。

如儿,我已经生无可恋了,你还不明白吗?也许这样对你太过残忍,可是,没有你的爱,死亡对我才是最好的结局,因为不管生与死,我都不会得到幸福,至少,我想为你而死,那样你才会永远地记住我,也能从所有的恩怨中解脱。

"孑,我求你了,不要管我,我真的不想看到你出事啊!"幻如凝哭得肝肠寸断。

"只要你好好的,我怎样也无所谓。"幻郇孑笑得温柔。

"幻郇孑,想要她没事,就把你身上的刀全部拔出来,然后用匕首刺进你的心脏。"冷亟月冷笑Сhā口道。

"不!"幻如凝激动地大喊着,但那柄长剑横在她的脖子上,让她动弹不得,"不要啊,孑,我求你了,你走啊。"

他怎么能这么残忍,让她眼睁睁地看着他为她而死?

但幻郇孑却同意了,"好。"

然后,在幻如凝还来不及出声阻止时,他一把把地将身上的飞刀拔出,血柱般地喷洒而出的鲜红溅脏了他俊美的容颜,带给他一种震撼地妖异与鬼魅,就仿佛来自地狱最深处的恶鬼,让人连注视都忍不住战颤栗。

"不要啊!"幻如凝喊得声音已经沙哑,她不仅微微蜷起腰,心痛到说不出话来。

"如儿,会没事的。"幻郇孑飘忽地笑着,手无力地垂下,染血的飞刀缓缓地从他的掌心脱落,无声地掉入废墟的缝隙里。

幻郇孑看着幻如凝,费力地笑着,"如儿,对不起。"再见了,如儿。

他咬牙将腿上的刀拔了出来,最后深深地望了幻如凝一眼,往胸口刺下。

如儿,如果我的死亡是我们之间最好的结局,那么,我愿意为你而死,也让你彻底摆脱你与我之间的宿命纠结,只要你幸福。

皇上,别爱我 离开 第三十二章 记忆重迭,死亡

"不--"撕心裂肺的凄厉哭喊在天地间响起,不知哪里来的力量,让幻如凝用力地推开了身后的冷亟月,她选择了最快速能够来到他身边的方式,用手撑着大石一跳,身子从高高的大石上滑落,往布满了尖锐的碎石交错的废墟中掉落。

孑,不要,不要!

不顾可能摔得血­肉­模糊的凄惨,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阻止他,阻止他。

"如儿!"幻郇孑惊恐出声,想也没想地扔开了手中的刀,朝她提气飞去,身上所有的痛苦在这一刻都化为了浓郁的恐惧,几乎闷痛了他的心,就怕会错开她。

看着飞快掉落的幻如凝,冷亟月的心莫名一紧,但瞬间便被疯狂的愤怒淹没,"该死的女人!"

要不是她,幻郇孑现在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失重的感觉让幻如凝的神思有些恍惚,耳畔飘荡着幻郇孑的嘶喊,看着他不顾一切地朝她掠身飞来的景象,一道模糊又清晰的画面从她的脑海划过,那是被埋在了记忆深处的画面。

幻如凝震惊地睁大了双眸,被泪水洗得格外清澈的黑眸底映出的俊容与那张戴着面具的陌生容貌重迭了。

幻郇孑已经拥住了她,那颤抖不止的双手紧紧地抱住她的身子,缓缓地落在了远处的废墟上,"你在做什么?"他带着鼻音的沉痛声音用力地咆哮着,颤栗的心久久不能平复。

她在做什么?若是他来不及接住她……他不敢再想下去,脸埋在她的肩窝,颤抖着。

幻如凝哭了,痛不欲生,却不是因为他的怒吼,而是因为,这一刻她才想起来啊,那夜是他,那夜她掉落悬崖时,不顾一切朝她冲来、想要和她一起的是孑啊!

她想起来了,所有的一切都想起来了!她紧抓着他的手,痛哭起来。

幻郇孑察觉她的颤抖,以为她是恐惧,忙圈住她,无声地安抚着,"如儿,不要怕,不要怕,我在这里。"

"你这个傻瓜,你为什么要这么傻?"幻如凝却哭得更加厉害,痛苦地将小脸埋在他的怀里,上气不接下气地斥?着她,心却恨着自己。

她竟然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她怎么能对他那么残忍?想起她对他的冷嘲热讽,她便无法原谅自己,无法原谅啊!

"如儿?"幻郇孑眼底透着迷惑。

幻如凝只是一味地摇着头,无法言喻。

幻郇孑正想问些什么,却被一道暴戾地喝声引去了注意。

"幻郇孑,受死吧!"冷亟月提着冰冷的长剑朝他们刺来,昔日沉稳的俊容因仇恨而扭曲,变得恐怖,布满血­色­的眼底是令人不寒而栗的怨恨。

幻郇孑下意识地想要推开幻如凝,但怀里的她却似乎知道了他的想法,用力地抓住了他的手,紧紧地,"不要再丢下我了,孑!"她低低地哀求因为哭泣几乎听不见,但他还是听清楚了。

"这一次,我们不要再分开了,好吗?"她泣不成声地说道。

不管生与死,都不再分开。

"如儿,这一次我不会再丢下你了。"幻郇孑痛苦的黑眸飘过丝挣扎,然后释怀了,他紧紧地抱住她,缓缓地闭上了眼。

昔日的一切从眼前飞过,却已经不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他们能够相拥而死、相爱而逝。

幻如凝也紧紧地回抱住他,就好像生生世世都不愿分离一般。

可是,耳畔的咆哮与戾气却骤然消失,预期的刺痛久久没有传来,两人狐疑地睁开眼,却见冷亟月僵硬地站在他们两丈外,扭曲的脸仇怨地看着他们,那双眼瞳却收缩着,没有神­色­。

幻郇孑与幻如凝皆蹙起眉,迷惑地看着冷亟月,突然,一丝血痕缓缓地从他的嘴角流出,他僵硬的身子缓缓地朝一旁倒去,而出现在他的身后,是一脸冷酷的随心。

随心面无表情地瞥了地上的尸体一眼,将剑收回了剑鞘中。

"随心?"幻郇孑愕然地看着她。

"不好意思了,我来晚了。"随心又恢复了本­性­,笑嘻嘻地走上前,蹲下身看着狼狈至极的幻郇孑,笑得格外的开心。

"你在幸灾乐祸吗?"幻郇孑沉下眼。

"哪有?"随心一脸的无辜,眼底却闪亮着耀眼的星光。

"在你收起你嘴角的那个弧度时,再说这句话。"幻郇孑冷冷地说着,抱着仍惊愕的幻如凝起身,神­色­温柔,却隐隐透着苦涩,"如儿,看来我们是死不了了。"

几次徘徊在死亡边缘,却总是无法真正死去,难道,这便是天意?

幻如凝这才从由生到死、由死到生的震惊中醒来,抬手,轻拍他的俊颜,"你在说什么话?能活着,不是更好吗?"

难道他真想他们到地下去做对鬼夫妻吗?

幻郇孑苦笑,可是,活着背负的压力却太大。

这次,幻如凝敏锐地看出他的心思,轻轻地环住他,"孑,我爱你,这一生再不会变。"低低柔柔的嗓音轻轻地飘入他的耳底,也流入他的心里。

幻郇孑久久都是一脸的呆滞,紧绷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有一种叫做欣喜地光亮在他的眼底蔓延。

随心挑了挑眉,冷冷地在旁看着。

不会再变了吗?她能放下父仇了吗?能够不顾她仍被囚禁的母后吗?

幻郇孑似乎看出随心眼底的冷笑,嘴角的笑容渐渐散去,凝固。

是啊,如儿,他们还忘记了一个最重要的人啊,她的母后,圣亦灵!圣亦灵怎么可能让他们在一起?圣亦灵怎会不恨他杀死了她的丈夫,弓虽暴了她的女儿?

但她却是如儿唯一的亲人了,在她的逼迫下,如儿仍会如此坚定地说爱他吗?

他从不曾怀疑过自己对如儿的爱,可是,他却无法不对如儿的爱战战兢兢,这便是他的轮回吧,注定了一生只在意一个人,却得不到她的全心。

他悲哀地想着,眼前突然一黑,他缓缓地低下头,震惊而愕然。

何时,他伤口的血­色­竟变成了黑紫­色­?

得不到他的响应,幻如凝迟疑而担忧地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却见他脸­色­凄然,心莫名地缩紧,她顺着他的视线,看见了他渐渐变黑的伤口,猛地瞠大了双眼。

幻郇孑涣散的眸子渐渐失去了光亮,变成了一片灰暗,他感觉自己身体里的力量在渐渐地流逝,就如同他的生命。

他摇晃了两下,缓缓地跪了下来,膝盖撞上了尖锐的废石角,猩红立即在撞到的地方散开,沉重的呼吸变得格外的清晰,清晰到其它声音都听不见了,却仍是牢牢地抱住怀里的人儿。

"孑,你怎么了?孑?"幻如凝心惊胆战地轻摇着他,恐惧地问着,小心翼翼的声音里是渐渐变大的呜咽。

不,不会的,孑不会出事的,他们刚才还互许承诺,今生都不再分别,他不会丢下她的。

可是,滴落在手上的是什么,那几乎灼痛了她肌肤的是什么?

幻郇孑缓缓地抬起脸,看着眼前布满泪水的惊恐小脸,模糊一笑,"如儿,你怎么了?我没事,别哭。"但开口,却是一大口血吐出。

"不要这样,孑,求你不要吓我啊!"幻如凝终于撑不住,恐惧地哭喊着,用力地抱着他冰冷的身子,泪湿了她整张容颜,心如刀绞。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这一生,他都要为她而受着折磨?

"对不起,如儿,我还是要先离开了。"幻郇孑有些悲哀地苦笑,眉眼间透着说不出的疲惫。

"不,不!"幻如凝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喊着,"孑,不要,不要离开我,求你不要离开我。"她倒在他的怀里,嚎啕大哭。

"对不起……"幻郇孑艰难地说着,眼前渐渐模糊,然后黑暗。

对不起,如儿,这一生我真的太过疲惫,恐怕已经无力再保护你。那么,这份罪孽就让我带进地狱吧。然后,请你忘了我,好好地活下去。

看着那只总是温柔地抱着自己的手无力地垂落在地,那一刻,幻如凝彻底懵了,脑海一片空白,空白的表情尽是呆滞。

"不--"

许久,如绝望野兽般的悲鸣在废墟的上空久久回荡。

"皇后,这便是你的希望吗?皇上死了,他和你父皇的恩怨也就化解了。"而一旁的随心竟眼睁睁地看着幻郇孑的死亡,无动于衷,冷冷地看了眼幻郇孑,然后冷冷地看着幻如凝,开口。

"你说什么?"幻如凝茫然地偏头,不知是不是泪水模糊的错觉,为什么她看见随心的脸那样的冷酷?

"不是吗?你父皇是被皇上亲手所杀,难道你这一生逃得了这个禁锢?"随心嘲讽似地勾­唇­,"即便你能够强迫自己不去在意,那么你那个被囚禁在红城的母后呢?她若要你杀了皇上,替你父皇报仇,你又该怎么做?你的誓言还能够如此坚定吗?你能够为了皇上背弃生养你的父皇、母后吗?"

"你……"幻如凝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不知是因为她咄咄逼人的话语,还是因为她竟在幻郇孑嘶吼表现得那样冷漠。

"我怎么?我说错了吗?难道你愿意为了皇上放弃你的母后?"随心挑眉,冷笑,"即便皇上爱你爱得没有一丝空隙,可是你的心底却被逍遥王、你的父皇、母后装满,你想要皇上一心一意对你,但是你自己却背负着太多的包袱,你又何曾站在他的立场想过?"她不理会幻如凝岌岌可危的­精­神,继续紧紧相逼。

"随心,我一直知道你讨厌我,从你出现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只是那时的我丧失了记忆,对魅与发生了的事太过惶恐,所以才没有去细想。可是随心,我可以告诉你,这一生,我不会再负孑了,不论生与死,我都只有他了。"幻如凝脸上还淌着泪,但那淡漠得仿佛世界都不再的表情却透着坚定,"我欠他太多,逃避太多,伤害他太多,可是,他却从不曾放弃我。我恨过,也痛过,甚至将另一个女人送进他的怀里,只因为逃避,我要让他自己放手。他明明知道的,却心甘情愿地走入我设下的陷阱,甚至为我演完这场戏,亲手送我离开。那夜不经意间看见站在城墙上的他,怎么可能不痛?就如他知道我的计划时的痛一样。"她恍惚地笑着,徐徐地说着,"可是,当经历生死的瞬间,才发现心底真正的声音,一切都比不上他重要。"

说到这里,她的脸上蒙上层似梦似幻的­阴­郁表情,"其实,从我为了爱而离开红城开始,我就已经选择了他,又或许是更早的时候。因为我发现了,其实我真正恨的,竟是即便我亲眼看见他杀死了疼我、怜我的父皇,即使他将母后囚禁,不让我们见面,但是,我却无法恨他,甚至,怜惜他,怜惜他为我种下如此深的罪孽。我恨自己,我怕看到父皇、母后哀怨的眼神,所以我只能逃避,我不得不逃避,几百年明知道真相。可是,所有的恩怨终究比不上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仍是放不下他。"她失神地轻轻拂去幻郇孑嘴角的血痕,笑得苦涩而淡漠,空洞的眸底已经没有了任何光芒。

随心却诡异得勾起抹几不可见的弧度,眼底闪烁着奇异的光彩。

但幻如凝看不见了,她静静地贴着幻郇孑冰凉的脸,喃喃自语,"也许真如孑所说,死亡第我们这段不被世人认可的爱恋来说,才是最好的结局。"她的眼神飘远而迷离,­唇­角带着的笑让随心心惊,下意识地扑上去。

但她反应再快,也比不上幻如凝下刀的速度,她早已不知何时捡起了地上掉落的刀刃,一直藏在长袖下,然后刺进了自己的腹部,笑了,"我不会再与孑分开了,永远。"

随心有一种被雷劈中的感觉,她再也笑不出来了,慌乱地上前查看着幻如凝的刀伤,刀几乎全部没入了她的小腹,脸­色­骤然苍白,她立即封住了幻如凝的血。

糟了,这次她真的完了。

她不过是看幻郇孑心中纠结,想逼幻如凝认清自己的心意,帮他们一把,所以才对幻郇孑下了一种像是中毒的麻药,想也知道嘛,怎么可能在这么久后才发觉中毒呢?可是,没想到幻如凝时那种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类型。

"这是怎么回事?"熟悉而遥远的空灵声音,还带着丝几不可闻的怒意。

随心快速地回首,张大了嘴,"族……长?"

皇上,别爱我 离开 第三十三章 风波再起

"不要救我,就让我们这样一起离开。"幻如凝却推开随心的手,苍白的小脸虽然布满了痛楚,却露出抹坚定又虚幻的笑容,她伸出纤细的手,轻轻地环住幻郇孑的身子,"再也没有任何人能让我们分开了。"这一刻,心竟如此安宁。

也直到现在,她才能够体会孑说出死亡才是他们最好结局时的心情了。

她不知道,当初在亲眼看见父皇死去后,支撑着母后活下去的是什么,但是,没有了孑,她的整个世界都灰暗下来,她根本连一日都无法孤独地活下去,原来,在不知不觉中,爱情竟取代了她所有的一切,甚至是生命。

她想,她明白了风哥哥为什么离去,因为风哥哥太心高气傲,也太过聪明,他看透一切,也看透了她对他永远不可能有爱情的事实,与其说风哥哥是因为新机而死,不如说是因为她而死,因为失去了爱,死亡竟成了唯一的救赎。

风哥哥,这应该就是她的报应吧,让那么爱她的风哥哥在忍受着疾病的煎熬时,还要为她爱上别人而痛苦,甚至……为了她的幸福,以他的死亡为代价。所以,她也失去了最爱的人,最后,她仍是辜负了风哥哥的心意,因为,只有死亡能够解救她。

对不起,风哥哥,希望再次见面,不要怪她。

"幻如凝,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幻郇孑他没……"随心额角泌出冷汗,正要说出真相,却被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

"这是怎么回事?"遥远的空灵声音,带着丝几不可闻的怒意。

随心快速地回首,张大了嘴,"族长?"

为什么幻顷风会赶来?现在的他不是该去了另一个国土吗?

幻如凝的意识渐渐飘远,恍惚间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只当是临死前的幻术。

"你对如儿做了什么?"幻顷风瞬间已经来到幻如凝身旁,探测着她的伤势,素来平淡的俊容上布满了骇人的表情,"如儿,你怎么样了?如儿?"他轻唤着,急切却又小心翼翼。

"我不过是想撮……"随心想解释,但又意识到他与幻郇孑是情敌,便住了口,懊恼又委屈。

幻如凝,你还真是个祖宗啊。

"如儿!"幻顷风一心扑在幻如凝身上,也没有去理会随心的欲言又止,轻怕幻如凝苍白的容颜,忧心之­色­溢于言表。

那把碍眼的匕首几乎刺痛了他的眼,幽紫­色­的眸子变得深谙几乎,里面藏着几乎要将一切吞噬般的疯狂。

被拥入熟悉的怀抱里,幻如凝涣散的眼神看着他,几乎要灰暗下去的眸子似乎亮了一下,她虚弱地笑了起来,"风哥哥,你来接如儿了吗?"她轻问着,弯弯的眼角溢出泪光,"风哥哥,我好像你,风哥哥。"双眼已经模糊,身子也已经变得无力,但那道记忆最深刻的身影却清晰地倒影在她的眼底。

随心瞥了眼她,眼底飘过丝什么。

幻顷风则是身子陡然一僵,无法言喻的酸涩充斥心头,渐渐冰冷了他的身体,"如儿……"张口却是­干­涩。

为什么她的眼里,从来不曾有他?即使有着同样一张脸孔,但幻吟风可以驻进她的心里,而他,却永远不能。

"风哥哥,对不起,我没有实现你的遗愿,我的幸福……"她静静地落着泪,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清楚了。

"如儿,不要怕,风哥哥不会让你出事的,不要怕。"幻顷风轻吻着她的发,勉强自己抛弃那尖锐的痛,坚定地安抚。

可是,她摇了摇头,低弱的声音很沙哑,"风哥哥,再让我任­性­这次吧,我不想再和孑分开了。"分别的一年多,让她痛悔不已,但至少孑在她知道的远方等着她,她一直知道的,可是,这一次,再也没有了,他再也不会等她了。

痛苦的平静突然变了,幻如凝有些慌乱地伸出手,"孑呢?风哥哥,孑呢?"她想要仰起身子,可是虚弱的身体已经接近生命的尾声,只能用没有焦距的眸子慌乱地搜寻起来,嘴里喃念着,"风哥哥,我不能丢下孑,我不能丢下他,风哥哥,对不起,风哥哥。"

孑去哪里了?为什么风哥哥来接她了,他却不见了?孑,难道是因为风哥哥在,所以他即便死去也不再见她了吗?

不!

"风哥哥,你等等我好不好?你在这里,孑就不会来了,等孑来了,你再来接我好吗?"幻如凝空洞的眸子里没有一丝焦距,她小心翼翼地哀求,语气有些焦虑,"我担心孑会因为风哥哥在,所以放弃了我,风哥哥,求求你。"

幻顷风的身子震了震,那一道道凄楚的哀求就像利刃,狠狠地划在他的心头,几乎让他窒息。

随心虽有若无地扯了扯­唇­,即便是将族长幻想成王爷,却终究比不过幻郇孑吗?幻郇孑何其幸福?可惜是在他"死后"。

"如儿,你不会死的,听到了吗?风哥哥绝不会让你死的。"幻顷风的眼神渐渐冷冽起来,抬手,他用内力护住幻如凝虚弱的心脉,但她的心跳却仍是渐渐地迟缓下去。

"风哥哥,不要救我,不要……"幻如凝想要挣扎,但迅速流逝了生命的身体却只能默默地流泪。

"幻如凝,你看清楚,幻郇孑没有死,你死了他也不会道你身边的。"随心终于看不下去,蹲下身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骗我,骗我!"幻如凝推开随心,心跳因为激动而剧烈地跳动起来,但气息却薄弱而急喘。

幻顷风心中微惊,想也未想的,收回左手,深吸一口气,然后,一颗散发着强烈金光的珠子从他的身体里渐渐浮现。

恰是,天、地长老也赶了过来,见状脸­色­微变,"族长,不可啊!"他们紧张地喊着,人已经到了幻顷风的左右两侧,同时伸出手阻止。

这不止对族长的真元耗损太大,更重要的是,会折损族长的寿命。

随心自然知道那是什么,也知道他们阻止幻顷风的目的,眼底掠过丝异样的神采。

不管是王爷,还是与他有着同样容貌的雪山族族长,他们都逃离不了幻如凝的魔咒吗?

"风哥哥,不要救我,不要!"虽然幻如凝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她知道,他要救她,要分开她与孑了,"不要让我和孑分开,不要……"

那一声声饱含痛苦的哀求却不能叫幻顷风心软,紫眸微抬,只需一眼,便让天、地长老松开了手。

他毫不犹豫地将那颗金珠送入幻如凝的体内,手移到她的小腹处,握住了刀柄,犹豫了一下,然后快速地将刀从她的身体内拔了出来。

奇异的是,竟没有喷出血来,而且,那道狭窄的伤口正在缓缓地复合,竟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就好像不曾受过伤。

"风哥哥,求你了,让我最后任­性­一次,求求你。"身体渐渐愈合,她比谁都清楚,却什么也做不了。

"幻如凝,你听好了,幻郇孑没有死,你自己看,他还呼吸着,还有心跳,他没有中毒,他种中的不过是像是毒药的麻药罢了。"随心将幻郇孑的手放到幻如凝的身边。

幻顷风没有阻止,因为他太过聪明,虽然他能救得了如儿一次,但不能一直在她身边救她,只有幻郇孑才能救她。

幻如凝迟疑地伸出手,即便只是轻微地抬了一下手,却显得那样艰难,直到那虽然有些浅弱却均匀的脉搏从指间传入她的心底,她又喜又悲。

太子哥哥没事,可是,她却要死了。

怎么办?一滴滴泪水涌出眼角,她不是贪生怕死,只是,若她死了,他醒来后会是怎样的悲痛欲绝?她不忍见他再度被伤害的画面啊。

"如儿,怪怪的,风哥哥,会治好你的。"熟悉而温柔的声音传入耳底,才缓解了幻如凝心底的痛与忧,也让她终于疲惫,这次,她安心地陷入了黑暗中。

风哥哥,对不起,我又伤了你一次。

直到幻如凝的脸上恢复了血­色­,幻顷风才扶着她躺在他的腿上,抬手收回了灵珠,重新吞下,脸­色­苍白极了。

"族长,你不要紧吧?"天长老担忧地探问。

随心淡淡地起身,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多余的,为什么幻如凝的身边会有这么多爱她的人呢?而且,是毫无保留的爱?

幻顷风不答,闭着眼静静地疗伤,半晌才睁开眼,淡漠抬眸,"随心,幻吟风留下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你三番两次背离与本座最初的约定,将如儿送到幻郇孑的身边,又骗得我绕了一个大圈子,现在又将如儿伤至此,你究竟想做什么?"他淡漠的俊容上浮现一丝冷芒,淡漠的紫眸也危险起来。

"是啊,我究竟在做什么呢?"随心自嘲似地反问。

她也很想问,她究竟为什么站在这里?为了谁?不管她做了什么,这些男人都不懂得"感激"二字如何念,心心念念的只有幻如凝,而她,却是吃力不讨好。

当年的御儿受冤而被王爷隔开手脉时,恐怕也是这般的委屈而哀怨吧。

"幻吟风的心思我该明白的,他怎么可能让我来照顾如儿呢?"幻顷风却突然冷笑起来,讥诮中却是平静,"他表现将一切交给我,甚至将如儿交给我,为的不过是我在如儿与幻郇孑发生了争执时,有个他的替身可以安抚如儿,却无法对她起任何的占有之心,是吗?"他望着随心,字句清晰地问道,平静地紫眸里反­射­出洞彻一切的犀利。

否则,她不会在找到如儿后,将如儿送到幻郇孑的身边,甚至,骗他到了其它国度。

随心垂眸静默,眼底没有任何的波澜,或者说,即便有波动,也被那长长地羽睫尽数遮掩。

"如儿我带走了。"幻顷风虽然脸­色­苍白,却强势地抱起昏迷的幻如凝,离开,在穿过随心身旁的?那,冷道。

不是询问,而是结果。

天、地长老忧心地看着他们的族长,却只能静静地跟在他身后。

"随便你。"随心耸肩,一脸冷漠。

她不想管了,有这么多人关心幻如凝,又何须她多此一举呢?为了他们着想,得来的却是不谅解的愤怒。谁又曾想过,她也不过是个可以任­性­与骄傲的少女罢了。

她嘲讽似地弯­唇­,没有,因为对他们而言,她不过是个局外人。

可是,还未走出十丈远,微弱却也不容忽视的声音渐渐靠近,阻住了幻顷风的脚步,他顿住步伐,漫不经心地偏头,只见之前分散的银骑兵正迅速地朝这边靠近,很快便来到他们眼前。

"皇上!"看着倒在地上的幻郇孑与幻顷风抱在怀里的幻如凝,他们神­色­戒备起来,有五名银骑兵已经迅速地靠近幻郇孑,所幸幻顷风与天、地长老并未有所动作,他们才能顺利地将幻郇孑庇护在他们的守卫下,其它人则慢慢地将幻顷风几人围住。

"逍遥王,请留下皇后。"银骑兵的副统领道,虽然盔甲遮住了表情,但从语气可以猜测,他的眉应该是紧凝着的。

幻顷风冷漠地扫视着这些银骑兵,竟是一副慵懒模样,"凭什么?"他掀­唇­,冷笑,那?睨一切的神态,根本不将他们困住的一百名银骑兵放在眼里。

副统领眼一沉,银骑兵皆上前一步,进入战斗状态。

局势,一触即发。

"一个不留。"幻顷风终于开口,那张淡薄的­唇­间缓缓吐出四个字,明明是轻灵空净的柔音,却叫随心有种如至冰窖的感觉,恍惚间,似乎看见了那个一身慵懒的淡寡男子,摇着扇站在眼前,一身的轻散逍遥,却没有人能看透那深藏的恶魔之心。

何时,无心的雪山族族长,变成了另一个逍遥王爷?或者,他们从来都是一样的?

天、地长老虽然迟疑了一下,但只是瞬间,便走幻顷风身后走出。

"族长,你的一个不留,也包括我吗?"随心却嘲讽似地勾­唇­,问道。

天、地长老侧脸,等待他们族长的指令。

幻顷风用冷淡而疏远的眼光看着她,却开口道,"没你事,走开。"声音虽然清淡无情,却没有杀意。

"那还真是小女子的荣幸啊。"随心扬­唇­,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剩下的只有无尽的冰寒,在她眼底扩散。

"随心,你也要阻拦本座?"幻顷风语气平静,紫眸波澜不兴。

"我一个小小的弱质女流,又有什么能耐阻拦得了雪山族的族长呢?"随心懒懒地问道,表情深不可测。

"随心,你想做什么?"幻顷风微微沉下眼,冷问。

看来幻吟风并不愚蠢,知道他的能力几乎可以看透所有人,但也只是几乎,他便找到了这个他韦伊的例外随心,不是吗?

"没什么。"随心诡笑,却在他戒备的眼神下,对一旁的副统领道,"等幻郇孑醒来告诉他,我走了,接下来的事我不管了。"

头盔下,副统领不由得蹙了下眉,随心小姐在说什么?她不是皇上的人吗?为什么在这种关键时刻离去?

随心看穿他的心思,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斜望着幻顷风怀里的人儿,意味深长地说道,"族长,你放心,我不会帮幻郇孑来抢走皇后的。"

是吗?幻顷风的俊容上却不见任何的波澜。

"好了,我走了,好好照顾皇后哦。"再次露出那抹诡异的弧度,她转身,在两方的注视下,以优雅的轻功快速地离开。

呵呵,她当然不会去抢人,既然幻如凝会自己回来,她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幻顷风若有所思地看着随心离去的背影,随心,你又想出了什么新花招?不过无所谓,只要如儿在他的怀里,不管她想做什么,她都无法如愿,因为她无法踏进雪山族,更不可能从他手中带走人。

转身,他带着幻如凝转身,只觉得一阵雪花旋转,两人已经消失在了空旷的废墟上。

银骑兵们先是一惊,但立即朝仍留在原地的天、地长老攻去,也挡在了数名银骑兵趁机带着昏迷的幻郇孑离开的身影。

一场激斗,开始。

两天后,雪山族的雪心斋,那是雪山族最里面的一间茅屋,从外面来看,与一般的茅舍无异,但族长一般不会到这边来,但真正走过,也会在十丈外便避开了。因为这座看似简单寻常的茅屋,却是雪山族的一片禁地。除非得到宣传,一般雪山族族人都不得靠近雪心斋的,因为住在里面的,便是他们神秘的族长。

只是如今,那清香弥漫的屋子里,除了坐在床榻上闭目养神的修长白影,还多了个娇俏的人儿。

突然,修长的白影睁开了双眼,紫眸里折­射­出令人无法直视的迫人光彩,他徐步来到床榻旁,看着一动不动的人儿。

她面­色­苍白,双目紧闭,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如儿,我知道你醒了。"幻顷风淡淡渺渺的声音在屋子里回绕着,说不尽的温柔。

幻如凝仍是没有动,但只静默了半晌,还是睁开了双眼,眼底是同样的无奈与苦涩,她别开视线,从床上爬起来。

愈合的伤口已经没有任何的疼痛感,她知道,那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是他为自己续的命。

"何苦呢?"她惨白地笑着。

"我不可能会让你死的。"幻顷风轻抚着她不知何时落下的泪水,柔声道。

与记忆中同样的气息让她几乎迷醉其中,但她知道,不是。

"我该叫你顷风哥哥,还是大哥?"幻如凝苦涩一笑。

逃避并非解决,再次见面,仍是横在她心底的牵绊。

"不过是个称呼罢了,只要你喜欢,什么都可以。"幻顷风淡道,紫­色­的瞳眸里溺着温柔。

"这是哪里?"幻如凝淡淡地环视四周,避开了那双太过深沉的柔眸,虽然心里已经有了个揣测。

"雪山族。"紫眸黯淡了一下,但幻顷风有问必答,并未给她服用任何的药汁,因为她的伤已经完全好了,而且,雪山族的草药,并非凡体所能承受的。

早该猜到的不是吗?如此清雅而飘灵的地方,只有可能是雪山族。幻如凝无力地动了动­唇­,眼神不由自主地望向幻顷风那张熟悉的容貌。

真的很相似呢,相似到气息都能一模一样,即便他与风哥哥同时站在她的面前,她恐怕也会茫然吧?她苦笑,但是,还是有不同的,这双紫眸太过清澈,太过寡淡,是清心寡欲的淡然,带着飘灵的感觉。而风哥哥的眼底藏匿着太多的情,对她的情,而那份淡然也是因为对死的绝望与释然,终究是不同的。

"为什么?"幻如凝抬眸,喃问,眼底飘过抹迷茫的神­色­,还有些许的复杂。

"什么事情?"幻顷风柔声问道。

"为什么你要扮成风哥哥,即便这是他的遗愿,你却何苦要去做另外一个自己?难道放弃自己,接受不同的人生与情感,不会痛苦吗?"她问出藏在心中许久的疑问。

她真的不懂,以他雪山族族长的身份,根本不需要一个逍遥王爷的身份来衬托他,但为什么他甘愿去取代另一个人?而且,自小被遗弃的他,真的与风哥哥有那么深的感情?深到足以让他忘记自己真正的身份?

但是,她虽不了解他,却也明白他淡然的心­性­,虽然理由不同,但他与风哥哥都不是容易上心的人,还是,双生子的血缘感应太强?

"因为你啊!"幻顷风苦笑,如春风般的静雅声音轻轻地拂过她的心,有些瘙痒,还有些痛,"因为爱上了你,所以,宁愿以另一个男人的身份来接近你、保护你,即便你看着我喊的是另一个男人的名字,即便我心痛到溃烂,我也必须伪装下去。"

其实,他们都一直以为是他在模仿幻吟风,但谁又知道,幻吟风隐藏着黑暗与暴戾地寡淡与那五无人能效仿的气息,在在都是由他而生?

没有一丝被人死心塌地的爱着的高兴,幻如凝只觉得悲哀。

"为什么是我呢?"她不懂,她甚至是直到风哥哥离开,才知道他的存在。

"如果爱一个人有理由的话,幻吟风也不会疯狂地爱上刚出生的你,守护了你一辈子,最终却因为不忍而将你交给幻郇孑,甚至选择自杀式的死亡,离去。"眉间不经意地褶皱了一下,他淡然地语气不知为何有些不自然的急切。

幻如凝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继而是无止尽的痛。

"对不起,如儿,我并不是想要刻意挑起你的痛苦,只是想要你明白,我也像他爱你一样,深爱着你,从我在他的梦中看见你的那一刻起,我便爱上了你。"他轻轻地将她揽入怀里,低低柔柔的嗓音就像是催眠曲般缓缓地飘入她的耳底。

否则,他也不会接受幻吟风的请求。因为就如同幻吟风对世人的寡情,他也不是个郭多情之人,或许在这一点上,他们更像真正的双生子。

"不一样的,你还不明白吗?"幻如凝苦涩一笑,微红的眼底盈满了淡淡的无力。

幻顷风身子一滞,带着淡淡哀伤的清音在她的心底回荡,"为什么?我真的比不上风哥哥吗?"

"即便是风哥哥,我仍是无法爱上,不是吗?"幻如凝苦笑,他又何必执着于与风哥哥的比较呢?

"那是为什么?"幻顷风执意要一个答案。

"顷风哥哥,你真的爱我吗?"幻如凝缓缓地推开他,双眼笔直地望进那双令她心伤的紫眸里,­唇­边,只有无限苦意,"你真的爱我吗,顷风哥哥?"

"为什么你会这么问?"幻顷风竟发现自己无法对着那双清澈而认真的瞳眸说出他爱她,为什么?他的心微乱,却为表现在脸上,只是淡淡地移开视线。

"你不爱我的。"但那已经足够,幻如凝淡笑,视线移至那幽幽升腾的青烟,眼神有些飘远,"你只是被风哥哥的爱影响,所以连自己也迷失了罢了。"

他说过,他在风哥哥的梦中见到她,或许就如世人所说吧,双生子之间,有着剪不断的牵绊,而风哥哥那深刻的爱,在不知何时,已经影响到了顷风哥哥吧。

可是,那不是爱。

"如儿,你是在逃避。"幻顷风用力地抓住她瘦弱的双肩,浮动的声音里透着薄怒。

"不愿面对现实的是你啊,顷风哥哥。"幻如凝无奈地回望着他,声音虽低,却透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幻顷风紧抿着­唇­,不语,但那双紫眸里却闪烁着令人心惊的怒焰,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所有的愤怒不过是因为她斩钉截铁的话语而心乱如麻的情绪。

"顷风哥哥,早点看清自己的心吧。"幻如凝只能如此说道。

"如儿,我不想做无谓的辩解,总有一日,你会明白我的心意。"幻顷风也渐渐地隐去了情绪,恢复了波澜不兴的平静。

"顷风哥哥,你要囚禁我?"幻如凝听出他的话外之音,惊慌失­色­。

"如儿,你需要冷静一下。"幻顷风避重就轻地说道。

"不,你不能这么做,顷风哥哥。"幻如凝忙拉住他的手,哀求,"顷风哥哥,求你,孑现在生死未卜,我要去找他啊。"

虽然在她昏迷前,她却是感受到了孑的脉搏,只是那薄弱的呼吸让她无法安心。

"如儿,我也求你,不要再用这么哀伤的语气来求我放开你,好吗?我的心也会痛的。"幻顷风垂下眼,浓密的羽睫遮住了他眼底的悲切,却掩盖不住他脸上的殇然。

她可知道,这样的哀求对他而言,才是最大的伤痛。

幻如凝一怔,满腹的哀痛在这一刻竟无法释放,她缓缓地收回手,"对不起。"

"不用对我说对不起,我需要的,永远不是你的对不起。"幻顷风俯下身,在她的前额留下一个如羽毛般轻柔的吻。

幻如凝没有反抗,她半垂着眼,安静得就像个娃娃。

幻顷风看着她这副模样,虽有千言万语,但话到嘴边,就消失在他的舌尖,他无奈地收回视线,走了出去,将一片安静留给了幻如凝。

直到这时,幻如凝才抬起黑得出奇的双眼,淡漠却又散发着坚定的光彩。

顷风哥哥,我可以留在你身边,直到你看清自己真正的心意。只是,这段时间不会太长,因为我还要回到孑的身边,我知道,如果他仍活着,他一定在等着我。

屋子外,天、地长老担忧地看着幻顷风无神的眼神,有些担忧,但他却率先开口了,"守在这里,不要让任何人打扰如儿。"

然后,带着一身的疲惫朝后崖走去,那是他的修炼之地,也是他藏心之地,莫名的,他却只想来到这里。

一只巨鹰在空中回旋着,朝幻顷风俯冲而来,动作迅猛非常。

幻顷风却尽是以淡然的表情看着,然后缓缓地抬手,那只巨鹰竟落在了他的臂上。

"先长曾说过,雪山族人生生世世都是无心之人,可是,为何我却动了心,现在又因她短短的几句话而如此心乱?"幻顷风将它放在肩头,望着汹涌的瀑布,涩笑,"或许,只要是人,都无法摆脱世间的七情六欲。"

因为他无法忘怀在跌落山崖的那一刻,若是幻吟风,或许明知预言,也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吧?

巨鹰歪着头,那双聪灵的厉眼望着幻顷风,似在思索着他的话。

"我真的爱她吗?又或许真若她所说,我只是站在幻吟风的梦里,迷失了自己,也被他的爱所迷惑?"他清远的声音在被瀑布的声音淹没,却覆盖不了他满脸的忧伤。

真的是他迷失了吗?

皇上,别爱我 离开 第三十四章 信任

那天,幻顷风离开后便没再出现,幻如凝因为担忧,思绪显得特别的清晰,想要做些什么事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但双腿不方便,根本无法自由行动。

看着毫无知觉的双腿,她不由得苦笑。

她什么不好扮,偏偏扮一个残废呢?如今真的残了双腿,便是她的报应吧。她叹口气,身子靠着床柱,­唇­间溢出几不可闻的叹息,"孑,我想你了。"

原来,思念也是一种痛,却是带着淡淡的幸福与忧愁的痛。在她离开红城后,孑是否日夜都被这样的痛折磨着?这样想着,她的眼底多了丝不忍与怜惜。

就在这难得的幽静空间里,幻如凝回忆着过去,那个有着她的父皇、母后和风哥哥的过去,当然,还有那个冷酷而又霸道的少年。

也许,从第一次见面,她便怜惜着那个用冷酷伪装着哭泣的少年吧。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轻轻的启门声响起,才唤回了幻如凝飘飞的思绪,她没动,只是美目微微抬了下。

"幻姑娘,这是族长吩咐送来给姑娘的晚膳。"天长老端着晚膳来到床榻旁,将晚膳放在床头的小圆桌上,那是为行动不便的幻如凝专门打造的。

"是吗?谢谢。"幻如凝淡瞥了眼窗外明亮的天­色­,淡道,不哭、不闹,也没有特意的冷漠与排斥,安静得像个娃娃。

天长老的俊容上没有浮现什么表情,仿佛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自然得放下晚膳,自然地收回托盘,准备离去,她却开口了。

"雪山族的晚膳都用得比较早吗?"她漫不经心地接过筷箸,问道。

"雪山族是没有白昼的。"天长老解释完,便淡然地离开,一如他空灵的气质。

幻如凝却再次唤住了他,"等等。"

"幻姑娘有事?"天长老回头,声音如他的气质一般,淡然而空灵。

"能请你取几本书给我吗?我的腿不方便,所以……"她指了指自己的双腿,话语有所保留地说道。

但天长老已经明白,点头,然后走了出去。

幻如凝低下头,这才拿起筷箸,静静地用膳,神情看来又似在考虑着什么。

不一会儿,天长老便折回来了,手中多了一整迭的书,还有一个棋局。

"这是?"幻如凝清眸微亮。

"是珍珑棋局。"天长老的话印证了她的想法。

"谢谢!"幻如凝露出抹淡淡的浅笑,谢道。

天长老只是点了点头,便无声地退出了屋子。

屋外不远处,幻顷风背对着门口站着,银­色­的面具遮住了他的大半张容颜,他又变成了过去的幻顷风。

"族长,幻姑娘似乎很喜欢珍珑棋局。"天长老上前,道。

"是吗?"幻顷风淡应着,轻缈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如儿的喜好,多数由幻吟风而生,因为在她也不知道的潜意识下,幻吟风便是她的天,不由自主地,她便将幻吟风所喜欢的东西,变成了自己的喜好,包括下棋。

而棋艺,是他最擅长的技艺之一。

"族长,座下知道不该过问,只是,幻姑娘毕竟是凡尘中人,贸然带入雪山族,族人若知道,怕是会引起非议。"天长老沉死了一下,进言道。

"本座知晓。"幻顷风依然是淡淡的语气。

"那,族长……"

"封锁消息,不就行了?"回首,紫眸淡淡地扫了天长老一眼,似在困惑,这么简单的道理还需要问吗?

天长老心底苦笑,可是这样做,治标不治本啊,何况,天下无不透风的墙,何况银狼诸葛孔照是幻姑娘的守护者,只怕是那个傲宇皇帝会利用银狼,与族长作对吧。

"不用忧心,银狼不会这么做的,只怕,他比本座更加惧怕如儿在雪山族的事迹败露出去。"幻顷风的语气里却透着不知哪里来的自信。

"为什么?"果然,天长老迷茫。

"难道你忘了吗?尘世中人私入雪山族的后果。"

天长老这才恍然,尘世中人擅闯雪山族,会被驱逐出去,但是横着出去。刚才是他过于忧心了,竟忘了如此重要的事,又或者是,最近族长的­性­情越来越难以琢磨,让他也有些应接不暇了。

"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族长为何要带幻姑娘回来?

"不要问了,有些事,你永远不会懂。"幻顷风半垂紫眸,掩住情绪,徐徐地离开,神­色­莫测高深。

天长老水晶般的清澈的蓝眸里,映着困惑。

他永远也不会懂的事?

入夜,军营里已经升起了篝火,除了巡夜的士兵,外面已经看不见多少人走动了。

"傲,要睡了,乖。"慕容御熙就像哄孩子一般,轻抚着冷傲的发,柔声道。

冷傲却像是受惊般,立即抱住慕容御熙的身子,用力地摇头,"姐姐,不要离开我。"他委屈的声音里夹着抽泣,神情举止俨然是个五岁的孩童。

"不怕不怕,姐姐不离开。"慕容御熙忙安抚道,极轻极柔地抚着他的背,微微叹息了一声。

谁又曾想到,傲竟失去了记忆,甚至痴了呢?只是这样的结局,对冷傲而言,或许才是最好的吧,忘记弟弟之死,也忘记过去的错误与痛苦。

"姐姐,为什么叹息?是傲做错了什么吗?"不安在那双漆黑的眸底闪烁着,过去­阴­冷地眸子,竟变得纯澈极了。

"没有。"慕容御熙笑弯樱­唇­,眼神更加温柔,还有些许的黯淡,"傲是最乖的。"

就在这时,五名银骑兵正快马加鞭地带着满身是血的幻郇孑从空旷的彼端朝营地飞驰而来,身后扬起巨大的尘埃。

"是什么人?"眺望台上的守夜士兵立即高喊,戒备不已。

"速开大门,皇上回营了。"一名银骑兵回喊,声音透着浓浓的疲惫,一身的狼狈。

"什么?"那人这才细看,立即认出那五人竟是皇上带走的银骑兵,而其中一名银骑兵的座前还伏着一道暗影。

难道那是皇上?那人被心底的想法吓得脸­色­刷白,连滚带爬地下了眺望台,"快开门,皇上回来了。"

很快,所有的将军便都赶了过来,正好与扶着幻郇孑快速朝主营帐跑去的银骑兵碰了个正着。

看着狼狈地五名银骑兵,与一身暗血昏迷的幻郇孑,错愕了所有人,也吓坏了所有人。

皇上带去了一百名银骑兵,如今竟只剩下五名,皇上还受了重伤?

"怎么回事?皇上怎么会伤得这么重?"忠、卫两名将军大骇地问着,随没有止步的银骑兵一起小跑,神­色­紧张。

两天近乎逃亡般的赶路,五名银骑兵虽已疲惫不已,但还是动作迅速地扶着幻郇孑回到他的营帐,只是他们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答复,好在头盔遮去了他们的脸,也教人看不清他们脸上的苍白。

众人也不敢多问了,只知道气氛凝重。

恰时,闻声出来查看的慕容御熙也不由得惊愕一下,立即就要跑上去查看,却被身后的冷傲拖住,以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她,好像她要将他抛弃了一般。

"傲,乖,姐姐只是去看一下,马上回来,好吗?"慕容御熙耐着­性­子哄着她,心则快速地转着。

是什么人竟能将现在的幻郇孑打成如此重伤?那个冷亟月真有如此厉害?竟能以一敌百,还大获全胜?

"可是……"冷傲嗓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撇着不远处的幻郇孑。

不知为何,他就是讨厌那个人,虽然他还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子。

"别这样,傲,不然姐姐不理你了。"慕容御熙无奈,只能端起脸吓吓他。

仍是一脸的委屈,但冷傲仍是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手。

"乖,等姐姐回来。"慕容御熙摸摸他的发,笑了,然后转身,立即朝主营帐走去。

营帐内,卫史正握着幻郇孑的手,似在给他把脉。

"怎么回事?"慕容御熙一进去,立即拔开了银骑兵,走上前,看了眼幻郇孑身上的血,便直接松了颗续命丸放进他的嘴里,才问道。

"属下还不知道事情的经过。"卫史让出了位置,谨慎地回道。

慕容御熙拧着眉,已经坐下,为幻郇孑把脉,没再多问。

卫史见慕容御熙已经到了,便朝那五名银骑兵使了个眼­色­,一起走了出去。

"卫统领,皇上怎么样了?"见他们出来,众位将军皆争先围了上来。

"倾殇公主在为皇上诊断,属下还不知结果。"卫史冷漠地说完,便径自领着身后的五名银骑兵离开了。

众人也不敢勉强,虽说他们都有官阶,但银骑兵却是皇上亲自统帅,只能站在营门外­干­著急。

恰好,凡御医闻讯赶来,他老脸苍白,微喘的气息有些紊乱,还来不及歇息,便忙问,"皇上呢?"

"皇上在里边,凡老您快进去。"卫将军脸­色­有些难看,说着,已经为凡御医掀开了帘子。

凡御医二话不说,立即背着药箱走了进去。

那端,五名银骑兵正在给卫史禀报详情,虽然卫史一直沉默,但无痕的眼底却荡起千层情绪,是自责的光芒。

"是谁伤的皇上,你们不知道?"卫史蹙眉。

"当时只有冷亟月、随心小姐与皇后在,应该是冷亟月所伤。"银骑兵推测道。

"不,皇上的伤口有深有浅,应该是两个人伤的,一个是近距离的,一个是掺杂了内功的。"卫史却摇头。

五人诧异,两个人,难道是随心小姐?

卫史却没有说明的意思,皱着眉沉思着什么。

五人互望一眼,请示道,"统领,要前往宝象营救吗?"

"皇后已经离开了宝象,去了也没有用。"卫史说着,语气比平时多了丝紧绷。

"我们护着皇上回来,不敢追查。"五人垂首。

"嗯。"卫史眸子微凝,虚应着。

"统领,要营救副统领与天字部吗?"那名银骑兵探问,神­色­微凛。

"两天了,即便赶去也太迟了。"卫史眼底划过丝异芒,向来冷漠的声音,在这一刻显得格外无情,"而且,我们是为侍奉皇上,皇上在军营,我们就要在军营,除非是皇上的命令。"

"是。"几名银骑兵的神­色­黯淡了些许,心底觉得有些可笑。

以冷情绝心为宗旨的他们,素来只知道衷心于皇上,何时竟变得如此的优柔寡断?身为银骑兵的他们,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了不是吗?现在又何须为天字部的生死不明而神伤呢?

"你们也累了,去休息吧,我去看看皇上。"卫史淡淡地说着,收回视线,脚步一转,朝营帐门帘走去。

走进营帐,诧异地发现慕容御熙与凡御医已经为皇上包扎好了伤口。

"倾殇公主,皇上怎么样了?"他有礼地询问着慕容御熙,不动声­色­地将心底的疑惑藏起。

"卫统领请放心,皇上不要紧的。"回答的是凡御医,苍白的脸­色­已经好转。

幸好皇上安然无事,否则,他们这些人都要给皇上陪葬了吧。

"怎么说?"卫史蹙眉。

皇上回来时,身上的血是黑紫­色­的,明显是中毒了。

"卫统领放心……"

帘门再次掀开,慕容御熙与凡御医一同走了出去,翘首等待的将军们立即急切地追问起来,一脸的担忧。

"倾殇公主、凡御医,皇上的伤势怎么样了?"

凡御医脸上带着浅笑,解说,"诸位将军请放心,皇上没事,只是失血过多,加上中了麻药,才会昏迷的。"

众人总算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皇上会中麻药,却也无暇多想。

"那皇上什么时候会醒来?"卫将军谨慎地问道,面露担忧。

"那是化云烟的特制麻药,恐怕再三天才会醒来。"慕容御熙接过话,边不动声­色­地寻找着什么。

从刚才起她就觉得奇怪,现在才发觉,从幻郇孑回来,就一直不见随心,她上哪儿去了?

似乎看穿她的心思,随后走出来的卫史道,"倾殇公主,随心小姐已经离开了,她说,剩下的事她不会再管了。"

慕容御熙扬眉,有些诧异,"她真这么说?"

"是。"卫史并无表情地应着。

"是发生了什么事,她这么说的?"慕容御熙似乎对随心的离去很有兴趣,继续追问。

"是在雪山族族长来到后。"卫史淡答。

听到意外的答案,慕容御熙的眉眼不由得跳动了一下,有些莫名。

她是怎么了?

"那么说,是他带走了皇后?"因为引起并只带回了受伤的幻郇孑,所以她才作此揣测,心底不禁嘲讽似地想到。

还真不愧是双生子啊,竟同样迷恋上自己的亲妹妹。

"是。"卫史话语简洁地回道。

看来,事情还未结束啊。不知为何,慕容御熙就是有这种感觉。

"幻姑娘,这是族长为你亲自打造的轮椅。"那天,大清早天长老就推了张做工­精­细的轮椅进来。

"替我谢谢他。"幻如凝放下手中的棋子,有礼地说道,客气而疏远。

这两天她倒还是过得挺充实的,因为破珍珑棋局让她遗忘了大部分无聊的时间,也少了发呆的时候,让整日只能呆在床上的她也有了些许的乐趣。

或许她的态度很奇怪吧,从一开始的吵闹苦求,到现在竟如此心静。可是,她的心却从未变过,她爱着孑,这一生都不会再变。只是她在等待,在等着顷风哥哥的放手,也等着孑来接她。

她相信,孑一定会来接她的,就如同她相信他一定会没事。她淡笑。

"族长还说,他在后山等你。"天长老继续道。

幻如凝低垂思索了一下,太抬眸,"我不知道路,麻烦你推我过去好吗?"

天长老不语,只是默默地上前,抬手,一团白云托起幻如凝的身子,缓缓将她移至轮椅上。

幻如凝略带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这是避嫌?还是身为族长身边的天、地长老,是不能碰触女子的?

在她思忖间,天长老已经推着她走出了屋子。

走出屋子,才发现屋外竟是如此秀美­干­净,眼前是错落的茅舍,是族人们居住的,而四周则是幽幽的高山与森林、湛蓝的天空在这里显得极为清澈,就像被水冲洗过一般,这里就好像是一个世外桃源,美丽而独立。

也许是看到美景吧,幻如凝的眼底不由得多了丝淡淡的浅笑。

避开了大路,天长老推着幻如凝从小路来到后崖,远远望去,之间一条瀑布从崖壁上直落而下,激荡起层层白­色­浪花,半空中,还浮着美丽的彩虹,极为美丽。

而瀑布下,幻顷风正站在一颗巨石上,遥望着她。

不知是因为距离的关系,还是什么,她总觉得,距离他很遥远。

"顷风哥哥。"渐渐走近,幻如凝率先开了口,优雅淡笑。

幻顷风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用一种她不懂的眼神。

幻如凝倒也不急,坐在轮椅上,看着那忽明忽暗的虹,有些恍惚。

越美丽的东西,就越模糊呢。

"如儿,我想了很久,我的答案始终没变。"幻顷风突然动了动身子,举步来到她身边,蹲下,终于开口,清清淡淡的声音却带来说不出的幽然。

这个结果似是出乎预料,又似乎没有,幻如凝并没有动,任他将她的手放入他的掌心。

皇上,别爱我 离开 第三十五章 谋划

这个结果似是出乎预料,又似乎在意料之中,幻如凝并没有动,任他讲她的手放入他的掌心,任由他讲自己揽入怀中,脸上表情也不曾变过。

"我想了三天,甚至,我不敢去打扰你,我想给自己一个完完全全安静的冷静空间去细想。其实我也怀疑过自己是否真的爱你,在你跌落山崖的那一刻起,我的心一直迷茫至今。"幻顷风紫眸里漾着温柔,儒雅的俊容上却是不得已的苦涩。

可是,却仍未明白。幻如凝不由得苦笑。

"如儿,给我一个机会好吗?至少,给我一个与他公平竞争的机会。"幻顷风清幽的声音有些沙哑,淡寡的紫眸里充满了淡淡的无奈与祈求。

"对不起,顷风哥哥。"幻如凝浅笑,眼神歉意而坚定,还有一丝复杂。

风哥哥是她出世便一直在她身边的重要的人,风哥哥只需要一个眼神,她便能知道风哥哥的想法。顷风哥哥却是有着与风哥哥同样的容貌,同样的气质,可是,却不能拥有同样的感情,在那张熟悉的紫眸里,她看不到过往的爱恋。

或许,真是旁观者清吧,虽然顷风哥哥看不透自己的心,她却看得一清二楚。

"为什么?"幻顷风脸上一僵,继而沉痛地问道,"为什么只有我,你却连让我付出的机会都不给?"

幻吟风失败了,但是,他却一直守在如儿的身边,拥有了她的童年,还有那完完全全的六年,西楼戥锌亡了国,但最后一刻,如儿却陪在他身边,甚至随他跳下悬崖。

即便是愧疚,即便不是爱情,但他们确确实实在如儿的心中占有过一席之位。只有他,只有他什么都没有,只能像个影子一般地站在她的身边,用另一个男人的身份才能守护她,却不能释放自己的心与真实的情感,因为一旦任由自己的感情流泻,便会被揭穿。

就如同现在,面具被拆开,他只能无力地看着她的心渐渐远离。

那涩哑的低语令幻如凝微微苦涩,心有不忍,却也只有不忍。

"对不起,顷风哥哥,我不想到最后伤你更深。无论你是否真的爱我,这都不是关键,真正的不能是我无法爱上你。"她轻轻地握住他温暖的大手,轻轻地推开。

她是自私的,在她不懂爱的时候开始,便一直是,因为她心底渴望的一直是一分完完整整的爱,她不想要费神去揣测爱人的心思,在爱着的时候还要小心翼翼,他是否爱着自己,他爱的是否比自己更多,那不是她想要的。

她知道,风哥哥是爱她的,用他的整个生命在爱她,爱得心无旁骛,心里

眼里只有她的存在,可是她却无法爱上他,十四年的日日相处,她却无法爱上那个宠她爱她至深的风哥哥,因为他只是她的哥哥。

如果没有遇到孑,或许她会在风哥哥的臂弯下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公主,不知道兄妹相爱时不容于世的,不知道她对风哥哥并非爱情,或许,风哥哥也不会离开她。

但那都只是假设,因为她遇到了孑。

即便是现在,事隔十数年,她却仍记得那一天,她回首看着他,只是一眼,她便知道自己爱上了,爱上了那个有点淡漠、有点傲慢的少年,虽然他不像风哥哥,将所有的一切都送至她手中,对她字句温柔,一言一行都透着对她深深地宠溺,甚至有点冷漠、有点别扭,但她却爱上了,虽然当时的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但她不由思索的行动却透露出了她对他的与众不同。

或许,早在朦胧的时候,她的心就比她的大脑更快地察觉到,他兼具着风哥哥的全心全意与温柔,还有着她的心悸。所以,顷风哥哥纵使有着风哥哥的容貌、气质,却无法取代风哥哥,更无法取代孑,因为他的眼底没有她所熟悉的爱情,只是顷风哥哥似乎还不懂。

"我不介意。"幻顷风沙哑道,心微微揪紧。

"但是我介意。"幻如凝的话语虽然轻柔,却带着倔意。

她介意,她介意他们之间的关系再次陷入扑朔迷离的状态,她介意。

说得残酷一点,她不想为了一个根本不清楚自己心意的男子,再去伤害孑了,纵使他本是她真正的亲大哥。

幻顷风的脸刷的一白,"为什么。"他抖声问道。

"我不想孑再受到伤害,我希望他幸福。"幻如凝娇柔的嗓音里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我只是想要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我不会伤害他。"幻顷风觉得心好苦。

"顷风哥哥强带我离开孑,来到雪山族,就已经伤害了他,不是吗?"幻如凝轻语,似是温柔的清眸里隐隐闪现着些许的责难。

"难道,我一点机会也没有了吗?"幻顷风声音又沙哑了几分,紫眸里蒙上层似雾似谜的幻影。

幻如凝残忍地点头,字句清晰地说道,"是,我们之间只能是兄妹。"

对不起,顷风哥哥,与其日后造成对我们彼此的伤害,不如现在快刀斩乱麻,因为我真的不愿意再往孑伤痕累累的心上撒盐了。请你原谅我,我只是想守护住我爱的人罢了。

幻顷风脸­色­灰白,颓然地起身,身子有些摇晃,­唇­角勾着凄楚的笑痕。

呵呵,情字果然伤人啊,竟比那尖锐地刀在心口绞动更让他疼痛不已。

"顷风哥哥,相信我,你会找到你真正爱的女子的。"幻如凝软下语气,轻柔地安抚道,­唇­边带着鼓励的笑容。

只是,那个女子不会是她。

"可能吗?"幻顷风模糊一笑,紫眸里是毫不掩饰的苦涩与伤痛。

"一定可以的。"幻如凝笑着点头。

她有一种直觉,在不久后,风哥哥的感情,将属于另一个女子,一个他将真正爱着的女子。

轻叹着,她不由得想起了孑,那个让她又怜又爱的爱人,不知道他的伤怎么样了。只是她知道,此刻不宜开口说离去。黯淡地垂下眼,她在心底轻念。

孑,请等我,我很快就会回到你身边的,请一定要等我。

"如儿!"昏睡的幻郇孑惊喊着,猛然坐了起来,苍白的俊容上布满了冷汗,漆黑的瞳眸似藏在迷雾后,有些茫然。

阵阵痛楚从身上传来,他僵硬地低下头,看着内衣里若隐若现的绷带,仍有些恍惚。

"皇上,您醒了?"一直守在外面的卫史闻声立即走了进来,看着坐起的幻郇孑,眼底飘过丝释然与复杂。

没想到,皇上只睡了一天便醒来了,是因为心有牵挂吗?

幻郇孑蹙着眉,迷蒙的瞳眸渐渐清晰起来,犀利而­精­锐,"如儿呢?"他双­唇­微颤,身子紧绷。

在昏迷中,他似乎听见了如儿的呼喊,还有那似真似幻的话别,不是真的对吗?如儿已经被救了,是吗?

卫史低眉,沉默了一下,才单膝着地,道,"皇后被雪山族族长带走了。"

意料外的答案不知是让他僵冷的心松了一口气,还是愤怒,他声音微颤地问道,"如儿离开前,有没有出事?"

卫史静默,在犹豫着是否要对皇上说一个善意的谎言,还是隐瞒真相。

因为他不确定,刚醒来的皇上在知道皇后为他殉情而重伤被带离,会是怎样的反应,只怕皇上等不及疗好伤,便去雪山族要人了吧。

见卫史不语,幻郇孑的心"咚"地沉了下来,"说。"他怒吼,澎湃的愤怒牵动了伤口,血染红了白­色­的纱布,也点红了他雪白的内衣,但他­阴­霾的俊容上却只有狂怒与不安。

"皇上,皇后无事。"心惊地看着他激烈的反应,卫史心里立即有了决策,声音淡漠地回道。

对不起,皇上,属下知道对主子说谎是银骑兵的最大忌讳,可是,属下愿意接受您日后的任何处置,只希望您现在能静心养伤。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话?你竟敢骗朕?"幻郇孑却更是怒不可遏,根本不相信他的说辞,心也慌了、闷了、痛了。

难道那些模糊的景象与声音都是真的?幻如凝出事了?因为他而死去了?

"皇上,皇后确实安然,方才属下迟疑,是因为在皇后离开前,因为皇上的昏迷而引发心疾,昏迷了过去,但雪山族族长已经给皇后护住了心脉,属下怕皇上担忧,才迟疑了。"卫史说得合情合理,让人无法找到任何破绽,加上未曾说过谎的他,有着一定的信誉。

幻郇孑虽然胸口有些闷痛,却比惧怕的结局要让他安心。

如儿,方才是你唤我,唤我去接你吗?他复杂地想着,说不出此时的心情。

"皇上,天字部除了护送皇上回来的五名银骑兵,可能全军覆没了。"卫史思忖了一会儿,道。

"可能?"幻郇孑抬眸,语调平静,却莫名地带来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森冷感。

"这是揣测,据存活的手下回报,当时的雪山族族长下了一个不留的杀令,只是皇上昏迷,属下还未派人前去查证。"卫史因为他突然地关注而诧异了一下,但面上无异。

"幻顷风下了杀令?"一抹­阴­沉顺序地掠过幻郇孑冷鸷的黑眸,他缓缓地眯起眼,半晌才道,"让卫将军去看看,能够地救回来,救不回来的就葬了。"

幻顷风,你竟然为了一己私欲,放下雪山族世代的借条,私自Сhā手尘世中事。既然你先违背了我们之间的协议,杀我的人,就不要怪我不仁了。他于心中冷笑,眸底辉映着令人心惊胆战的诡异寒光。

"是。"卫史领命,正欲退出,慕容御熙的声音却传入耳边。

"郇孑,你醒了?"她大方地走了进来,如在自己的营长行走,"啧啧,别人服了解药,也至少要三天才会醒来,你一天就醒过来了,果然是野兽啊。"她半是讥诮、半是讽刺地说道。

她的身后还紧跟着冷傲,紧紧地拉住她的手臂,高大的身子半藏在她身后,配上委屈地表情,有些滑稽可笑。

幻郇孑缓缓地偏头,视线在碰触到冷傲时,变得冷冽起来,"慕容御熙,我说过,不要让他出现在朕的眼前。"

冷傲也毫不畏惧,只是为幻郇孑对慕容御熙不客气的语气而愤怒,抬起头大声说道,"不准骂姐姐。"他整个身子站在慕容御熙的身边,挡住了她娇俏的身子,小声地加了句,"祸害遗千年。"虽然声音不大,但那块显得孩子气的俊容上是明显的排斥。

就是他,让姐姐昨夜丢下他一个人,现在还对姐姐凶,他讨厌他。

"冷傲,你最好不要招惹朕。"幻郇孑咬牙隐忍的声音虽虚弱,那眼底足以吞噬一座城池的烈焰却教人不得不畏惧。

"郇孑,别这样,他已经失去了记忆,现在的行为就像个五岁的孩子,你不要和他计较。"慕容御熙看着争锋相对的两个男人,有些无力地从冷傲的身后走出来,说道。

冷傲想要将她藏回自己的身后,却见她冲他摇了摇头,他咬着­唇­,有些委屈,有些担忧,但什么也不敢说,只能紧张地守着她。

慕容御熙看着他幼稚却贴心的举动,心暖暖的。

或许现在的冷傲已经失去了记忆,失去了武功,连正常的神智也失去了,但他的举动却那么的可爱,就好像她是这世界上最重要的人。第一次,她有了被爱的感觉,虽然他痴傻了。

"朕管他变成了白痴还是弱智,立即叫他滚出去。"幻郇孑低吼,眼神魔幻而鬼魅,仿佛随时就要扑上去将冷傲撕裂。

冷傲不满地朝幻郇孑做了个鬼脸,紧缠着慕容御熙,"姐姐,我要和姐姐在一起。"他可怜兮兮地说道,眼底似乎还闪烁着水花。

慕容御熙怕幻郇孑真的一个激动,会杀了冷傲,只得无奈地对他道,"冷傲乖,出去等姐姐一下好吗?姐姐要给这个哥哥看病。"

幻郇孑本就不是良善之辈,加上幻如凝的跌落山崖、失去记忆都因傲而起,她怕他被傲气急,会忘记他们之间的协议,杀了傲。

"可是……"他不喜欢那个人,非常讨厌。

"傲,不要孩子气,不要姐姐不喜欢傲了。"慕容御熙见幻郇孑的脸­色­已经­阴­郁到了极点,只能板起脸,吓冷傲。

像是见了鬼一般,冷傲脸上流露出惊恐之­色­,抱住慕容御熙的手更紧了,"不要,姐姐不要不喜欢傲,傲会乖乖地,不要不喜欢傲。"说着说着,他竟哭了起来,压抑地低声抽泣着,委屈而畏惧。

姐姐不要离开他,他不要姐姐离开他。

即便是失去了记忆,冷傲仍是爱着慕容御熙,只是更加诚实了。

"那傲乖乖地,出去等姐姐一下。"慕容御熙不忍,声音更加轻柔,诱哄道。

幻郇孑已经没有了耐心,脸­色­铁青。

只要看到那张脸,他就会忍不住心底不断涌现的嗜血欲望,他的心不断地咆哮,想要撕裂那个让他与如儿被迫分开如此长久的男人。

"哦。"虽然冷傲百般不愿,也只能带着委屈与紧张的不安之心一步一回头地走出营帐。

慕容御熙叹了口气,但眼底的忧郁却似乎淡去了好几分。

傲,你会是我最后的归宿吗?绕了一大圈子,我却最终还是回到了原点?

"御儿,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没有了令他愤怒难持的根源,幻郇孑渐渐平静下来,徐徐道,声音低沉。

"想要请公主出面,是吗?"慕容御熙淡笑道,早已猜中了他的心思。

"没错。"没有惊讶于她的犀利,幻郇孑脸­色­浓郁地点头。

"事实上,在你被送回来那夜,我已经送信回了绝世,我想,公主应该已经收到信了。"雪山族的意外Сhā手,让她觉得心神莫名不安,因此她写信回了绝世,她希望公主能出手,也只有绝世能与雪山族相抗衡。

"谢谢。"幻郇孑蠕了蠕­唇­,才道,音量比起先前的话要小多了。

"不用,我也是为了傲罢了。"现在最紧的就是时间,虽然幻如凝的心疾被压抑了,但不知能压抑多久,她必须尽快对幻如凝的身体进行研究,也只有这样,她才能保住傲。

只要一想到傲两三天便并发一次的痛苦模样,她的心也沉闷起来。枉他被世人称为血圣,却也?心毒束手无策。

"是吗?"幻郇孑淡淡地应着,声音冷了几分。

慕容御熙知道他对冷傲的不满,忙转移话题,"对了,要不要招诸葛孔照过来?毕竟他是雪山族人,对于雪山族最了解的也只有他。"

她觉得,即便公主出面,也要花一段时间寻找进入雪山族的通道,那样太浪费时间。如果有熟悉雪山族的诸葛孔照里应外合,一定可以事半功倍。

幻郇孑却沉默了,周身浮动着危险的凌厉气息。

慕容御熙有些不明白了,"郇孑,你似乎很忌讳诸葛孔照?为什么?"

他对冷傲的不满她能理解,但为什么他会对一个守护者心生忌讳?据她所知,雪山族的族人一旦有了守护的主人,就会一生为那个主人效力,誓死效忠,即便是与族人交战也在所不惜。

"没什么,只是他要代朕守护边关,防止他国趁机进犯。"幻郇孑简淡地说道。

慕容御熙却不会被这明显的敷衍糊弄,开什么玩笑,当她慕容御熙这么好骗吗?他幻郇孑带着军队势如破竹得连破两个国家,还有哪个国家敢妄动?又不是活着不耐烦了。

不过,看幻郇孑那个表情,他是不会愿意说的了。算了,她就不信这个秘密能藏多久,总有一天,她会知道的。

御儿,最后拜托你的一件事,请你在三日内让我的身体恢复到最佳状态,不管用什么方法。"幻郇孑一瞬不瞬地盯着慕容御熙,墨黑­色­的瞳眸渐渐变得暗晦起来,平静的低醇声音里是让人随时会被之覆灭的波涛汹涌。

幻顷风,最后的战役已经拉开了序幕,等着吧,我会亲手从你手中夺回如儿。

雪山族,幻顷风单手托着一些碧绿­色­的小果子走了进来,看着坐在棋桌旁,正思索着下一步棋怎么走的幻如凝,淡寡的紫眸柔和了下来,映着淡淡的宠溺。

"如儿,吃些果子吧。"他上前,将盘子轻轻地放在边上,柔声道,虚幻的空灵之音多了些许的感情。

"谢谢顷风哥哥。"幻如凝抬起俏容,露出甜美的笑靥。

"傻瓜。"揉揉她的发,一直以来冰凉的心被炽热渐渐取代。

这是近三十年来,他第一次感觉到心跳的声音,轻轻的、暖暖的。

幻如凝习惯­性­地拿起一颗果子送到他的­唇­边,那是她与幻吟风长久的习惯。

幻顷风的眸子微微黯沉了些许,她是将他当成了幻吟风吗?因为这是她与幻吟风的习惯。

"顷风哥哥,这是你摆的棋局,对吗?"似乎隐约知道了他的心思,她掩去眼底的波痕,一脸纯澈地笑道。

"嗯。"幻顷风静默了一会儿,才点头,没有问为什么她会知道,因为他知道那不会是他想知道。

看着他渐渐黯淡的俊容,幻如凝垂眸不语,那是她不能去碰触的禁地。

"如儿,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幻顷风淡淡开口,声音似乎又淡漠了些许。

"什么?"幻如凝盈盈笑问。

幻顷风别开视线,轻道,淡雅的声音在幽雅的空气中荡开,"幻郇孑已经醒来了,他没事,只是中了一种特殊的麻药罢了。"

37离开 第三十六章 无奈

幻顷风别开视线,轻道,淡雅的声音在幽雅的空气中荡开,"幻郇孑已经醒来了,他没事,只是中了一种会产生中毒错觉特殊的麻药罢了。"

她知道,若他不主动提及幻郇孑,如儿也不会主动问起,因为面对他,她不会由得心生愧疚,即便愧疚的对象并不是他。但他知道,她的心会不安,而他,不希望她不开心。

"是真的吗?"幻如凝胸口激起一阵涟漪,拿着棋子的手轻颤着,她小心翼翼地问道,眼眶微微湿润。

太好了,孑没事。紧绷了数天的心终于放下,这是自那日醒来后,六天来,幻如凝第一次流露出如此激动的情绪。

"恩。"虽然早已料到她的反应,幻顷风的心还是忍不住抽痛了一下,只能苦笑点头。

"顷风哥哥,谢谢你。"幻如凝含泪笑道,语气里是真挚的感激。

她真的没有想到,顷风哥哥今天会带给她这样一个好消息。

"谢什么?"掩去眼底的酸涩,幻顷风伸手,摸摸她的发,紫眸温柔。

"谢谢你愿意告诉我孑的事。"幻如凝却摇头,认真的说道。

他的心意,她真的很感动,这让她不禁想起了风哥哥,或许,他们真的很像吧。

"你我之间,还需要说这个字吗?"幻顷风呢喃,紫眸暗淡。

他只是想要她开心,并不是要她的感激,为什么她不明白呢?

没有看见他渐渐暗淡的俊容,幻如凝垂下眸,转动着的水眸似在思索着什么。

是时候了吧,她想,顷风哥哥应该已经能放下了吧?

幻顷风不知道她的心思,以为她是在想幻郇孑,一抹酸苦的愁­色­爬上他的眉眼,"如儿,你不用太担心,顷风哥哥可以向你保证,他已经没事了。"

"我相信顷风哥哥的。"幻如凝抬起头,甜笑道。

幻顷风心绪复杂,不知该喜该痛,只能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却掩饰不住那抹酸楚。

只是幻如凝却再次忽略了他的神­色­,她粉拳紧握,好一会儿,才抬起脸,小心翼翼的说道,"顷风哥哥,我想离开了。"

这几天,她是担心顷风哥哥还放不下,所以才伪装平静等待着。但天知道,她的心已经受思念的煎熬六天了,她不认为自己还能够等下去。当顷风哥哥提起孑,这六天的压抑在这一刻全部爆发,想见到孑的欲望已经超过了她心能承受的负荷,怎么也压抑不住了。她想知道孑怎么样了,是不是瘦了?脸­色­还是那样苍白吗?只要一想到这里,她的心就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看见那张熟悉的容颜。

幻顷风的身子徒僵,笑容瞬间从那张儒雅的俊容上消失殆尽,"如儿,你想离开我了吗?"他的眸­色­变了,深沉得有些骇人。

他的温热,竟成了她离开的原因?如儿怎么能这么对他?

幻如凝眼底的激动与热切渐渐的退去,因为她终于察觉了他的异样,漾出一丝苦笑,"从不属于,又何来的离开呢?"她扬­唇­,笑得无奈,"于顷风哥哥而言,我不过是你生命中一个过客,虽然因风哥哥而占领了你二十几年的生命,但那只是一时的迷乱,现在,风哥哥已经走了,为什么我们还要被这层不属于我们的束缚裹住?顷风哥哥,只有我也从你的生命中走去,我们才能挣脱这份悲剧的宿命。"她眼带希翼的柔声劝道。

她真的以为顷风哥哥已经想明白,已经愿意放手,否则,他怎会主动提及孑呢?

"所以,没有了幻吟风,你便没有了呆在我身边的理由吗?"紫眸­阴­郁下来,幻顷风倾身向前,清淡的气息变得陈冷起来,还有些灼热,他误解了她的话,又或者,他仍是无法从幻吟风设定的无形囚笼走出。

"顷风哥哥,你明白的不是吗?"幻如凝已经疲惫于争议这件事了。

若非风哥哥,他们不会知道彼此的存在,只是,顷风哥哥因为风哥哥而在心底留下了她的痕迹,但这只是一时的,在顷风哥哥遇到了真正的爱人时,这道痕迹也会从他的生命中淡去。

而在她的生命中,也没有他的轨迹,说的残酷一点,他与她而言,不过是一个有着她最爱的亲人脸孔的陌生人罢了。

"如儿,你真的好无情。"幻顷风身子一震,继而凄然一笑。

虽然她未说完整,但他怎会不明白?原来,对她而言,他只是拥有一个他皮囊的影子。

幻如凝幽幽的说道,"若是我对顷风哥哥有情的话,对孑便会无情。"她不想伤害了她真正爱的人,只是最后一句话,幻如凝并没有说出口。

"我不会放手的。"幻顷风像是誓言般的低喃围绕着两人,灼烫了她的心。

"何苦呢?"幻如凝有些哀伤的笑问。

世上比她好的女人多得是,为什么一定要执着于她呢?还是,曾经守护过她的风哥哥太过优异,让男人不由得升起了与风哥哥比较的挑战欲与征服欲?

其实,她想要的不过是一份宁静罢了,只是,这似乎是不可能的,从她出世,便注定了她一生的不平静。

"如儿,你可以拒绝我,但不要将我对你的感情想得那么的肮脏。"似乎看穿她苦涩的心思,幻顷风蹙眉,肃然道。

作为雪山族族长的继承人,若非空灵无心,前任族长又怎会选择他继承族长之位呢?他从不认为自己会有嫉妒之心,遑论在他眼里,幻吟风不过是他的影子罢了。

"对不起,顷风哥哥,我真的并不想伤害你的。"幻如凝轻轻的道歉,伸出小手,抚平他眉间的褶皱。

他不适合皱眉,那会让她觉得亵渎了他的,是她。所以,请不要逼她。

"除了离开,你的任何需求我都会为你做到。"幻顷风也柔下俊颜,轻握住她的手放在胸口,紫眸里恢复了最初的宠溺,低声承诺。

即便是天上的星星,只要她想要,他也会不惜一切代价为她摘下。只要,只要她在他身边。

"可是,我要的却只有离开。"幻如凝喟叹道。

"如儿,不要惹我生气,你知道的,我不可能让你离开我的。"轻柔的紫眸里闪过一丝­阴­郁,然后瞬间消失,幻顷风缓缓的伸出手,以轻柔却足以固定她的力道挑起她的下颚,直望进她涩苦的清眸里,一字一句道,冠宇般儒雅的俊容也在顺便变得邪肆起来,教人心惊。

"你想要的只是一份温暖,因为从以前到现在,你都是一个人。"那狠绝而蛮狠的话语让幻如凝终于忍不住有些动气了,也因为恐惧于心底莫名徒升的不安感,她用力的推开他的手,蹙眉冷言道,"雪山族世代无心,可是,你却有,因为将族长之位传给你的前族长并未收掉你的感情,你只是用练就而成的空灵与淡漠掩饰你跳跃的心,看着风哥哥的梦,看着他的一生,一直孤寂的你也想要一份温暖的亲情,一份属于你的爱情,可是急于去抓住这份感情的你却错将亲情当成了爱情,因为你受到了风哥哥的影响。"

在她无意中看了前任雪山族族长留给顷风哥哥的信笺后,她便想明白了。她知道,未得他的同意擅自看了那封信,她心中有愧,她也不想以这种方式说出来,可是,优柔寡断只会为日后带来更大的伤害,她不想顷风哥哥变成第二个风哥哥,她也没有再一个十年与孑分分离离。

"什么?"紫眸收缩了一下,幻顷风的神­色­也变得诡谲起来。

"对不起,我无意间发现了,前任族长留给顷风哥哥的信笺。"幻如凝虽然在道歉,可小脸却绷得紧紧的。

不要逼她,她真的不想伤他。

幻顷风神­色­徒然一变,"仅凭一封信,你就搬出如此多的罪行控诉我,公平吗?"他咬牙低道,"是,我是雪山族唯一一个例外,因为我拥有着一颗完整的心,可是,那不是你断定我死刑的根据,因为有了心,我才有了情,对你有了爱。"

"是,你对我是有了情,但那是亲情,不是爱情。"幻如凝低喊道,为他的冥顽不灵。

"你敢说,你找尽借口,揣测一切,为的不是让我主动放开你?"幻顷风的大手紧扣在她的肩上,沉痛的说道。

幻如凝心一窒,无言的沉默。

"如儿,你可以找尽所有的理由拒绝我,却永远无法让我放开你。"面对她的默认,幻顷风凄楚一笑,清淡无绪的声音变得冷冽,他轻声说完,一甩袖,旋身快速离去。

"顷风哥哥,难道真的要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吗?"幻如凝用力的喊住他,问道。

幻顷风止住了步伐,却没有回头。

"顷风哥哥,我们做兄妹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一定要争一个长短?为什么一定要走到绝路才后悔?"幻如凝继续道,声音哀怨。

"如儿,如果可以,我也不想事情变成这样。"但是,从一开始便注定了他的悲哀,幻吟风为了不让他碰触如儿,设计了他,他没有她的感情,明知幻吟风的用意,也只能顺着他铺下的路走,因为不这样,他就必须走出她的生命。

所以,为了将她留在身边,不管什么代价他都愿意付出。

"你会后悔的。"幻如凝嘶哑的说道,隐约带着抽泣,因为她不值得。

"让你离开,我才会后悔。"幻顷风扬­唇­,神情黯淡而讥诮,终于再不愿停留,大步离去。

幻吟风就是放开了如儿,所以才注定了他无可避免的失败,也死得无声无息,而他,绝不会重蹈幻吟风的覆辙。

那道门关住了她的视线,也关住了她的呼喊,幻如凝全身失了力气般,无奈的软下双肩,神情幽伤。

为什么你不明白呢?没有爱情,即便我真的留在你的身边,也没有任何意义。而且,我真的不想看见你与孑,又重复当年的悲剧,那时,在朦胧中的她无法改变,可是现在,教她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过去重演?

够了,一个风哥哥已经够了,她不想顷风哥哥再变成另一个风哥哥。

还有她的孑,她不想她的孑再承受无意义的风波,不想他再在爱情上,受到伤害。

"族长,您动怒了。"天长老眼神忧虑的看着幻顷风的背影,亦步亦趋的跟着。

他不懂,为何族长为了一名从不曾有过交集的妹妹竟变成如此,那个无心清淡的族长,似乎已经消失了,现在的族长越来越陌生,因为幻姑娘。

幻顷风不语,无声的放下手,银­色­面具遮住了他大半面容,再也看不出他的表情,只是那双紫­色­的淡眸里却盈着沉重的哀伤,教人想忽视都难。

就在如儿与幻顷风的关系陷入了冰冻时,一个转机悄然来到。

"郇孑,看是谁来了。"慕容御熙笑折回幻郇孑的寝帐,眼底有着淡淡的欣喜。

幻郇孑抬起­阴­沉的俊容,也放下了手中书卷,只消一眼,他便已经猜到。

天下间,能让血圣露出如此深情的,出来已逝的幻吟风,就只有……

思绪还在转着,一道轻盈的白­色­身影已经幽雅的走进了营帐,她的身后还有一道刚毅的红影。

"好久不见,傲宇皇帝。"司徒雨韵带着一身暗红的凤雨走入,浅笑盈盈,声音幽静典雅,带着说不出的灵幻感。

凤雨谨守在慕容御熙的身侧,似被冰霜覆盖的俊容上没有一丝表情,瞳眸里波澜不兴。

数天来都­阴­郁不定的俊容终于稍显缓和,幻郇孑扯了扯­唇­,"谢谢你愿意来帮朕。"

第一次,他放下高姿态,只因为能与雪山族敌对的只有绝世的司徒雨韵与凤雨。

"呵呵,只要你不怪我上次阻拦你,就好了。"司徒雨韵藏在迷雾后的美颜上依旧带着灵美的笑容。

"若是那次朕也随着跳下去,朕应该已经死了吧,朕与如儿的命运也在那时会彻底转变,不应该是结束。"幻郇孑淡淡的说着。

那几个月里,他想了很多,若是当时她不阻止自己,那他与如儿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呢?他想,应该是结束吧,因为即便没有他没有摔死,他也不认为那个救了如儿的男人会救他,不是重伤而亡,便是被崖底的野兽撕裂、吞噬。如此一来,他又怎么能与如儿重复呢?

"现在,朕只想让如儿回到朕的身边。"他的眼下,微微露出一丝疲惫。

"傲宇皇帝,在去营救你的皇后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请你诚实回答我,好吗?"司徒雨韵却沉默,好一会儿才道。

幻郇孑不答,只是微抬幽暗的黑眸,看着她。

"你对自己的爱有着绝对的信心,那么你对皇后的爱呢?你是否相信皇后的爱?"司徒雨韵声音依旧清清淡淡,徐徐柔柔,只是话语里的犀利却叫人心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幻郇孑眼神一闪,然后沉郁。

"请你诚实回答我。"司徒雨韵不答,径自问道,那透彻一切的清淡语气叫人无法说谎。

一旁的凤雨夜终于微微动了动脸,冷漠的俊容偏向幻郇孑,一顺不顺的看着他。

幻郇孑缓缓的垂下眼睑,嘴角勾着淡淡的苦涩,徐徐开口,"朕早该知道,对于能知过去未来的你来说,怎么会看不透。"说道这里他顿了一下,才继续道,俊容暗淡而忧郁,"是,朕一直相信自己对如儿的爱,甚至已经超越了生死,可是,朕却惶恐于如儿的爱。朕爱得越深,对如儿就越无法信任,即便朕确定自己爱着她,却无法确定她也是同样的爱着我,不,应该是说不相信她爱朕如同朕爱她那么深。"

十二年了,他真的已经爱得疲惫了。

"如果,这次能够接你的皇后回来,你还能像以前那样爱她吗?"司徒雨韵半垂着长睫,徐徐问道,模糊的迷雾后似乎流窜着什么异芒。

幻郇孑震了震,不知是惊愕于她的问话,还是她话语背后的深意。

"皇上,你的沉默是因为无法回答,还是不敢回答?"司徒雨韵清扬­唇­角,平静的声音里似乎透着什么深沉的东西。

"朕……"幻郇孑蠕了下­唇­,许久才别过眼,疲惫的吐出一句话,"朕累了。"幽然的低沉声音里道尽了他一生的酸楚与无奈,也道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一开始,他只为复仇而活,直到遇见了如儿,复仇被他遗忘至脑后,可是,这并未让他变得轻松,反而是一声巨变的开始,好像从那之后,他就一直徘徊在生死在线,为了如儿,为了这份禁忌的爱。现在,他是真的累了。

"是吗?"不知是不是错觉,司徒雨韵的声音低淡了好几分,似是失望,又似是为什么而绝望。

凤雨的神情也变了,下颚有些紧绷,波澜不兴的冷眸里似乎辐­射­出一层淡淡的戾光,"皇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平淡无波的清冷声音里明明不带一丝情绪,却让人觉得冰寒刺骨。

38离开第三十七章

自司徒雨韵与凤雨进来后,就一直当隐形人的慕容御熙也不由得微微惊愕,异样的气愤敲响了她心中的警钟,不动声­色­的看了三人一眼,然后悄然离去。

这样的话题,恐怕不适合她在场,她还是回去陪陪傲比较好。

营帐内的三人谁也没有发现慕容御熙的离去,气氛僵硬着,久久只有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幻郇孑眼神飘远的看着对面布墙上的挂刀,薄­唇­淡抿,不语。

"皇上的意思,应该是接皇后回宫,然后放皇后与她母后自由吧。"司徒雨韵淡淡的说着,只是美目却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幻郇孑。

幻郇孑不语,身子也一动不动,若非他的眼角在听见司徒雨韵的话时跳了一下,恐怕会让人怀疑他是否在听。

虽然只是轻微的异样,却比司徒雨韵敏锐的捕捉到了,但她却宁愿自己没有看见。微微叹了口气,所有的无奈在她的眼底闪现着。

果然如此,在收到御儿的信之前,她就预测到了,一个新的预言,幻如凝与幻郇孑的生命有一次断开的迹象,那时,她还在担心是雪山族族长会是造成两人分开的主要原因,但现在她才知道,原来是幻郇孑已经动了斩断情缘的念头。

"皇上,公主说得是真的吗?"凤雨的声音里隐隐含着波涛骇浪,神­色­更加的冷寒起来。

那一瞬间,有一个异样的思绪飘过幻郇孑的脑海,但他来不及多想,就已经被那道影幻飘过。

对于幻郇孑的再次沉默,凤雨无法再漠视以对,他怒了,怒得那样的心痛,"皇上,你努力了这么久,爱了这么久,杀父、?君、夺位、囚母,不惜背负生生世世的?名,为的就是最后的放弃吗?"他一字一句的问道。

幻郇孑与幻如凝就是他与公主唯一的希望,所以他们才不惜与雪山族对立,帮助他们,而现在,幻郇孑竟说要放弃?在最后的时刻,他竟要放弃!放弃这么多年的努力,放弃他对幻如凝的爱!

那么他和公主呢?太过相信预言的公主,与他又怎么会有未来?

幻郇孑依旧沉默,只是神­色­更加­阴­郁,还隐藏着什么晦暗的光彩。

"你的爱就只有这么肤浅吗?这么经不起风雨?这么薄弱吗?"凤雨双眉紧凝,三句咄咄逼人的话语里饱含太过浓郁的失望,这样的紧张与激动令人不禁会觉得怪异。

也不再开过口的司徒雨韵闻言,也只是低眉淡想着,即便经历了如此多风浪,即便有如此多的人为了他们而牺牲,最终,幻郇孑与幻如凝也只能走到这里吗?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偏脸,悄然的望向凤雨激动的模样,美眸有几许复杂,又有几分无奈。

那么他们呢?是不是即便在一起,也只会是幻郇孑与幻如凝一样的结局?果然是这样吗?不该在一起的人,注定不能在一起吗?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你这种置身事外的人,又怎么可能懂得其中的痛苦?如果换做是你,你也会放弃!"幻郇孑终于忍不住那句句指责,猛然抬头,将自己胸口澎湃的焰火与隐忍的痛吼了出来。

他凭什么指责他?凤雨根本没有资格说这种话,他不懂什么是爱,他根本没有经历过同样的折磨,他凭什么那么义正言辞的指责他的爱?如果可以,他也想要守护着如儿生生世世,与如儿一起终老,因为如儿是他心中唯一的信念啊!如果他的爱情肤浅,如果他容易放弃,他又何须等到现在?他的痛苦谁懂?他不怕死,甚至宁愿与如儿一起死去,可是,如儿曾经为了亲情放弃了他们的爱情,他没有更多的心来承认再一次剧烈的打击了。

"如果是我,看到的,永远都只有她,只要她在我的身边,即便痛不欲生,我也会笑着挺过。"凤雨却只是看着痛苦不已的幻郇孑冷笑,缓缓道,只是视线却似是望着一旁的司徒雨韵。

幻郇孑双拳握紧,经找不出话语去反驳,因为当凤雨说这话时,眼底的痛与无奈让他太熟悉,就仿佛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

司徒雨韵想要假装不懂,可是,连勉强的镇定也维持不了,眼神有些慌乱的避开。

幻郇孑隐约看出了些许端倪,微微蹙眉,看着两人,渐渐冷静下来,似是思索着什么。

"幻郇孑,你的爱情,已经不再是你一个人的爱情了,它有太多人的血和泪,你没有资格说放弃。"但他还来不及想透,凤雨如寒冰的冰音再次传来,带着浓烈的忿恨。

没错,幻郇孑与幻如凝的爱情背负着太多的祝福,也背负了太多的诅咒,同时,也背负了太多人的期待与生命,幻郇孑根本就没有资格喊停。

"凤雨,为什么你对朕与如儿的事如此积极?为什么你们要帮朕和如儿?绝世素来不过问尘世恩怨,为什么你们愿意为了朕与如儿与雪山族对抗?你瞒了朕什么事?"幻郇孑缓缓的眯眼,冷声问道,冷酷的语气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镇定与自若,痛苦的黑瞳也犀利起来。

凤雨下意识的看向司徒雨韵,后者避开了他太过灼热而苦涩的视线,颊边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凤雨苦笑着。

心中隐约有了个答案,幻郇孑苦笑,他大概知道了他们如此积极的帮助他的原因了。

"傲宇皇帝,不论我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但是,你真的决定要放弃吗?那样的话,我建议你不要去接皇后。"司徒雨韵虽然心思混乱,却也察觉出了幻郇孑的心思变化,徐徐道。

"你说什么?"幻郇孑身子瞬间僵硬如石。

"至少,皇后会有一个希望,在她的心理,她会认为你还像以前一样爱她,这样对她而言,会比跟你回来后,离开你幸福。"虽然司徒雨韵的语气柔柔淡淡的,甚至没有一句指着,却比凤雨的愤怒,更让幻郇孑的心震动不已。

"你是说……要朕现在就放弃如儿?将她留在雪山族,留在幻顷风的身边?"

离开 第三十九章 错过

女子似懂非懂的点头,然后认真的说道,"那我应该喜欢娃娃。"这次的语气里多了丝肯定,但转瞬又补上一句,"因为他会陪我说话。"

幻如凝笑出了声,心中也不由得感叹,当年,她是不是也是这样无忧无虑,单纯快乐呢?而刚才一闪而过的念头也被抛之脑后。

"走吧,我带你去见那个人。"女子再次恢复一脸的笑意,兴冲冲的说道,眸瞳如星辰般闪耀。

幻如凝本想拒绝,但看着那样期待而兴奋的眼神,她发现自己竟无法拒绝,只好无奈点头。

她真的对一个死去的人没有兴趣,不过,她却不想拒绝这个初次见面的可爱女子,就好像,这是她欠了她的一样?

对于突然从心底冒出的感觉,幻如凝再次狐疑的蹙起了眉,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总觉得见到这个女子,她就有点不对劲了。

女子没有察觉幻如凝的异样,立即推着她,一脸愉快的朝冰天玄洞的方向走去,蹦蹦跳跳的,一脸的愉快。

冰天玄洞是雪山族的禁地之一,洞外十分优美,看起来就像是­精­致的庭院,可是里面却是万年寒冰。除了族长,是没有任何人能进去的。不过这个禁地对什么都不知道的女子和初到雪山族尚不懂规矩的如儿来说,就不是禁地了。

幻如凝无奈一笑,­唇­边还带着淡淡的浅笑。

女子看起来瘦弱娇小,动作却十分的快捷轻盈,推着幻如凝竟那样的轻松。

不知是不是幻如凝的错觉,她总觉得,越靠近冰天玄洞,她的身体就越来越冷,心脏也越来越痛,只是她不明白,这样的心痛是因为太冷,还是一种莫名的牵引。

这样的不对劲,让她的心情不是很好。

"就是这里了。"女子的脸­色­依旧红润,不见一丝异样,反倒是幻如凝的脸­色­开始呈现苍白了。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女子立即关心的问道,一脸的不安。

"看你的­唇­­色­,都青紫了。"女子蹙起眉。

"没事,只是有点冷罢了。"幻如凝摇摇头,安抚比自己紧张的绿衣女子,只是微微泛青的­唇­­色­没有什么说服力。

"啊?会吗?我觉得很温暖耶。"女子狐疑的歪着头,看了眼四周盛开的花木,"你瞧,这里都开了花草,冰天玄洞的外面是很暖和的。"

能够开花,就一定很温暖不是吗?

"是吗?"可是为什么,她却觉得从头凉到脚?但最冷的还是她的心,莫名的感觉到一阵寒意,就好像有什么要发生了一般。

"这样的话,你进去了,肯定会觉得不舒服的。"但女子看着幻如凝苍白娇弱的模样,迟疑了。

寒洞里的温度几乎连她呆久了,也会感觉有些冷,她可以进去吗?

"没关系的。"幻如凝瞧见她眼底的犹豫与失望,笑道,不想扫了她的兴致。

真的很奇怪,她以为自己是个冷情之人,至少对陌生人是,只是如今,为何自己会为这个只见过一次面的女子如此的迁就?

"可是……"女子仍有些担忧,虽然她是很想带她去见那个人,只是,她也担心她的身体,要怎么办呢?

"没事的,我也很想看看,是什么人对你这么重要。"幻如凝以调侃的方式化解她的不安。

"嘻嘻,是一个很漂亮,很温柔的人。"女子脸上没有一丝的困窘或娇态,只是一脸兴奋而憧憬的说道。

"那我就更要看看了。"幻如凝故意一脸好奇的说道。

女子欢跃的拍手,"恩,那我们快进去吧。"

幻如凝被她的愉快感染,­唇­边一直浮着笑容。

只是,当女子推着她来到洞口时,迎面扑来的刺骨寒风叫幻如凝倒抽了一口凉气,仿佛是一股冰箭滑入了她的身体,心整个冰凉,呼吸也有些困难了。

真的很冷,看来,里面会比她想象的还要冷。她不由得打了个寒战,隐约感觉久违的寒疾似又蠢蠢欲动。

可是,心里却奇异的没有一丝后悔的感觉,心脏明明被冻结了,却跳得越来越快,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一般。

"啊,糟了。"可是,就在两人即将踏进并天玄洞的?那,女子突然顿住了脚步,脸上的笑容一跨,沮丧的低呼道。

"怎么了?"幻如凝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担心的问道。

"娃娃来了啦。"她咬了咬下­唇­,然后动作极为缓慢的回过头,怯怯的看着身后不远处,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尴尬,还有几分讨好的意味。

幻如凝挑了挑眉,也顺着女子视线的方向望去,只见一道白­色­的高大身影渐渐地走来,长长的银发飘荡在他的身后,他的肌肤也如他的发丝一般的白,还有几分透明的感觉,就好像是冰做的一般,黑­色­的瞳眸深邃而幽沉,还有几分冷漠,高挺的鼻梁下,好看的­唇­瓣紧抿成一条直线,身上带着一股空灵之气,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却又自成一股威严,教人无法移开视线,却又不敢与之对视。

呵呵,她以为"娃娃"会是一个可爱的稚气少年,没想到,竟是如此高壮而威仪的男子。幻如凝弯­唇­,还真的是很难与娃娃这个名字相结合。

恰时,男子的视线也扫了过来,当那双冷眸瞥过幻如凝的脸时,眼神骤然紧缩,似乎闪过丝什么。

幻如凝一直紧盯着对方,自然也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心下不动声­色­的开始思忖着。

难道,他认识她?

女子没有察觉两人之间的异样,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走到男子的身前,懦懦的唤了声,"娃娃。"

男子的异样瞬间便消散,收回视线,"不是说过不要到并天玄洞里去了吗?怎么这么不乖?"他将女子轻轻的揽入怀中,嘴上虽是斥责,冷漠的眸子却在注视着女子时,多了几分温柔,还有深深的宠溺。

只是一瞬间,幻如凝却想透了一件事,恐怕不是女子看不到其它人,而是这名男子安排的吧。就是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了,竟能让雪山族的族人不敢踏进他的地盘。

"我还没进去呢。"女子立即辩解,心中却在嘀咕,因为他来了。

"如果我没有及时赶来,你就已经在里面了。"男子毫不费力的看出女子的想法。

"呃……"女子一时词穷,尴尬的笑着,随后像是想起什么般,望向身后的幻如凝,"其实我是带她来这里看风景的,因为这里的风景最漂亮。"她朝幻如凝挤眉弄眼,示意她当自己的挡箭牌。

"是吗?"男子淡淡的望向幻如凝,又望了眼透着寒气的洞口,眼底似乎飘过丝什么光彩。

不知是不是错觉,幻如凝总觉得他的眼神格外的寒冷,又掺杂了什么,不过她还是帮了女子一把,"很抱歉,是我拉着她带着我四处看看的。如果这里面有什么是你所介怀的,我很抱歉。"最后一句,含着试探的味道。

女子感激的看着她,激动的双眸闪亮,因为太过于欣喜两人的默契配合,以至于没有听出幻如凝最后一句话的意思。

男子显然­精­明而犀锐,那双冷凝的黑眸嘲讽似的扫了幻如凝一眼,继而道,"恐怕介怀的不会是我,而是云凤。"他那透穿一切的笑容竟让幻如凝觉得一阵心寒。

那是什么意思?双眉不由得紧凝,她试图从男子的表情中看出些端倪,但她失望了,男子将所有的一切藏得太深,就好像什么表情,该露出什么样的神­色­,都控制得­精­确,又或者说,他能在控制自己的表情的同时,不带上自己的心,就好像虚假的情绪。

而且,他指的云凤,难道是指她的封号?是偶然?还是必然?

"云凤是谁啊,娃娃?"女子立即成了好奇宝宝,抬起眼问道。

男子不语,只是嘲讽似的望着脸­色­微变的幻如凝。

"云凤是你的名字吗?"女子立即察觉到了,看着幻如凝问道,继而又狐疑的望向身后的男子,"娃娃,你认识她?"双颊鼓起,眼神透着浓烈的危险之气,就好像只要他一点头,她就要随时扑上来一般。

"不认识,我是比喻她身份娇贵,好比云中凤凰。"男子撩­唇­一笑,三言两语便解除了女子的怀疑,却教幻如凝心惊不已。

不是偶然,他果真知道她,知道她的身份,甚至,好像知道她的一切。可是,刚才他的话是什么意思?真正在意的是她?

虽然心思混乱,但幻如凝毕竟是在幻吟风身边长大的,只沉默了一下边恢复了笑容,"是啊,我的名字是幻如凝,所以不要误会了哦。"她幽雅笑道,眼神则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身边的男子。

看来,他的身份很不简单!或许,他的身份足以与顷风哥哥相比。

"对不起啊。"女子微露娇羞,歉意道。

男子低头,看着红着脸躲进自己怀里的女子,不禁勾扬起­唇­角,温柔又有几分邪气。

"没关系。"幻如凝清雅道,并不在意。

她的个­性­分明,表达醋意的方法很直接,这样的女子,她怎么会怪她呢?

"我们回去吧。"男子轻道。

女子点点头,下了很大的决心,才从男子的怀里抬起头,偷看了幻如凝没有变化的笑颜后,才放下心,开心的跳到她身边,"我要走了,下次记得来看我哦。"她不舍的说道。

她的话刚落,幻如凝便感觉到了一道­阴­沉的眼神,不由得笑了,才点头道,"好。"

眼角瞥过双眼不悦微眯的男子,有几分挑衅的意味。

男子眉峰微锁,继而松开,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那种眼神教幻如凝看不出他的真实意思。

就在幻如凝沉思间,男子已经来到她们的身后,将女子揽进了怀里。"走吧。"

"恩。"女子点头,顺着他的扶力倒入他的怀里,然后笑盈盈的看着幻如凝,"再见哦,凝儿。"

男子冷冷的望了幻如凝一眼,一秒也不再停留,立即拥着女子离去。

幻如凝无奈一笑,她又不是男人,那个男子何必如此紧张呢?还怕她抢走他的心上人不成?

转动着轮子正欲离去,幻如凝像是想起了什么,忙朝即将消失在视线里的两道背影喊道,"等等,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鱼儿。"绿衣女子回首,甜美一笑,银铃般的笑声再次飘荡在空气中。

然后,男子带着女子如清风一般飘扬而去。

"鱼儿吗?"幻如凝喃念着,­唇­边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希望她们还会再见面。

笑笑,甩掉心头的遗憾,转身,却不经意的对上那个寒风吹动的洞|­茓­,她脑海中回响起方才男子的话,眉间微微沉思。

这个洞|­茓­里,难道有什么与她有关的东西?

不知为何,她的心漏跳了一拍,就好像是一种撼动灵魂的心悸。

紧抓着轮椅扶手的小手不由得握紧,关节微微泛白,幻如凝却毫无所觉。沉思许久,她才深吸一口气,手缓缓的移到轮子上,刚推动一步,一道­阴­影将她覆盖。

惊愕回首,只见幻顷风正站在她身旁,紫眸瞬也不瞬的看着她。

"顷风哥哥,你什么时候来的?"不知为何,她有种怪异的感觉,他好像在紧张着什么。

"如儿,这里有些冷,我们回去吧。"幻顷风不答,淡然道。

紧盯着幻顷风,虽然他的眼底依旧没有一丝异样,但幻如凝却总感觉有些不对劲,那是一种直觉。

心中不动声­色­的思量,顷风哥哥现在在紧张着什么?是因为鱼儿吗?不对,看顷风哥哥的模样,应该是在这里很久了,甚至,她怀疑从一开始离开,顷风哥哥就跟在了她们后面,却一直没有现身。那么,顷风哥哥紧张的,应该不是鱼儿。

难道是……紧张着这个洞|­茓­?这个念头刚闪过脑海,连幻如凝自己也感觉惊愕,她下意识的回首,望向寒风吹动的洞口。

这个洞|­茓­里有什么吗?回想起刚才男子所说的话,难道,里面的人与她有关?

幻顷风注视着幻如凝的表情,瞥过洞口的紫眸里飘过一抹幽光,但瞬间便消失。他握住了她的轮椅,轻道,"走吧。"但人却已经霸道的推着幻如凝,离去。

幻如凝虽然没说什么,但心中却已经有了疑惑的根苗,悄然回首,她看着越来越远的冰洞,脸上的表情渐渐沉静。

顷风哥哥瞒了她什么吗?

而冰寒的洞|­茓­内,阵阵刺骨的雪风飘扬,发出凄凉的叫声,就像女人凄厉的哭泣。

而在冰洞内,隐隐可见一口冰做的棺材,里面躺着一名白衣男子,儒雅的俊容安详而宁静,竟与幻顷风的容貌一模一样。

离开 第四十章 梦

那天,幻顷风将如凝送回雪心斋后便离去了,关于那个冰天玄洞的事没有再提起,甚至连一丁点的询问或解释都没有,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幻如凝也没有在问,敏感的直觉告诉她,顷风哥哥有事瞒着她,而且与她有很重要的关系,但她也明白,他不想说的话,她是绝对找不出答案的。但真正令她担忧的是,自己回来后就一直漂浮的心,诡异得让她无法宁静。

她以为,那只是一时的心理作用,直到深夜,久违的噩梦再次侵袭了她。

只是这次看到的不是尸横遍野的染血红城,也不是父皇倒在血泊的情景,而是那个寒风剧烈吹动着的冰天玄洞,一望无际的冰雪在洞外蔓延,她独自一人站在那里,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她一个人般。

她不懂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那里,也不明白为什么四周盛开的草木竟被皑皑白雪覆盖,心恐慌着,却怎么也喊不出来,她想跑,却发现手与脚竟也无法动弹,只能渐渐被寒风冰冻,被飘飞的雪花覆盖,但她却一动也不能动,渐渐的,身子也像不是自己了一般,失神的望着洞口,就好像那里面有什么牵引着她,让她无法离开。

直到寒风冻住了她的呼吸,窒息的感觉从刺骨的胸口散开,她的脸­色­渐渐青紫,直到最后一丝呼吸也要被冻结前,一道模糊的白影映入她朦胧的视线中。

太过浓烈的熟悉感教她的心狂烈的跳动着,几乎要撞破那脆弱的胸腔。

谁?是谁?你是谁?她激动的大喊着,出口却成了虚弱的呢喃,一阵寒风趁机灌入她的口鼻,如尖锐的兵刃般,从喉咙直刺进心底,呼吸都变得破啐而艰难。

但回答她的只有呼啸的冷风,就如同女子凄哀的哭泣在她的耳畔回荡着。

莫名的泪水从眼眶溢出,她哭着喊道,你是谁?告诉我啊!

没有声音,依旧没有声音,弥漫的大雪也遮掩了他的容貌,什么都看不清,只知道修长的白影隐隐在她的身前矗立着。

太过熟悉的感觉教她心痛,但说不出的烦闷让她只能默默的流着泪,滚烫的泪水被冰冷的雪风冻在了她的脸上,留下两条冰痕。

隐隐的,一道叹息在强烈的雪风中飘来,然后,修长的白影转身,缓缓的往冰天玄洞里走去。

你是谁?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虽然不知道他是谁,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能那样牵动她的心,但看着他渐渐消失在风雪中的模糊背影,幻如凝再也忍不住,厉声喊出来,但到了嘴边,却只能变成细小的蚊呜。

"不要走,不要走!啊--"床榻上的幻如凝两手紧揪着被子,关节泛白,小脸上布满了冰冷的汗水,她不安的摇着头,然后发出一道心慌的尖叫,双眼陡然瞠开,她从梦中惊醒过来,没有焦距的瞳眸颤栗着,­唇­间呼吸急促。

这是哪里?空洞的眸子渐渐有了焦距,带着水光的双眸环视着四周,但她的眼前却是一片苍茫,梦中的情景已经想不起,只记得那痛彻心扉的感觉。

为什么会这样?不是多心?那是为什么?她抬手,捂住自己的脸,却发现满脸的湿润,有泪也有汗水。

她究竟怎么了?那是怎样的梦?为什么醒来后,她竟连一丝丝的痕迹都想不起来?为什么今天从那里回来,会做噩梦?她痛苦的闭上眼,小脸微微扭曲,尖锐而熟悉的刺痛从心脏处传来,来的迅猛而莫名。

幻如凝心下大惊,忙深吸一口气,努力将自己的心平复下来,直到尖锐的刺痛渐渐沉淀下来,她才松了口气,神情即悲怆又无力。

曾经,为了报复自己,也为了报复孑,她不惜利用药来引发心疾,直到现在的一发不可收拾,她却再无法阻止。可是,现在这个身体已经不再是只为她自己而存在,还有孑啊。

紧闭的眼帘颤栗着,她在心中轻唤着,孑,接我回去吧,求求你了,接我回去。

营帐内,幻郇孑正与慕容御熙、司徒雨韵、凤雨商量着如何往雪山族,将幻如凝安全的接回来,只是,话才说到一半,他却猛然站了起来,一脸的惶然不安,嘴里喃念着,"如儿。"

"怎么了?郇孑?"慕容御熙狐疑的抬眼。

"我听见如儿在叫我。"幻郇孑冷酷无情的俊容有些变­色­,眼底跳动着明显的不安与忧心,心也冰凉一片。

是如儿出事了吗?

"公主,能不能预测到皇后的事?"慕容御熙立即望向司徒雨韵。

"皇后处于雪山族的疆界内,我的预测也会被结界反弹回来。"司徒雨韵歉意的一笑,淡雅的声音对幻郇孑道,"不过我相信,皇后应该不会有危险。"毕竟那个人是雪山族的族长,他既然敢将幻如凝带进雪山族藏起来,就有把握能将她的踪迹藏匿住,避过其它族人的耳目。

幻郇孑却无法安心,紧绷着身子僵硬的走出营帐。

夜下,只见幻郇孑如一道白­色­的闪电从众人的眼底飞快的闪过,然后瞬间消失在夜幕下。

"幻郇孑。"慕容御熙跟着跑出来,却已经见不到幻郇孑的身影,只能无力的呼喊着。

"不要紧,他只是需要发泄。"司徒雨韵的手轻轻的搭在了她的肩上,淡定静雅的笑容能安抚人心。

"可是,他们这样子,还真的很让人担心。"慕容御熙叹了口气,她也不知道,自己做什么这么关心他们的事。

"不要紧,很快就要结束了。"迷雾后,一道­精­芒从司徒雨韵的眼底一闪而过,她轻道。

一望无际的草原另一头,幻郇孑终于停了下来,看着天际太过耀眼的银月,怒吼着,巨大的气流从他的身上辐­射­开来,扬起尘石。

如儿,等我,我很快就会来接你了,你一定要等我!

同一夜,雪山族后山的瀑布后,两道修长的暗影若隐若现。

"最好管好你的女人,若是她再来打扰鱼儿的平静,届时,不要怪我做出什么事来。"一道低沉而冷酷的声音冷冷的在洞内响起,回音轻荡着,黑暗中,闪着碧芒的眸底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当初,鱼儿离去时他就感觉到了那会是他与她的最后一次见面,无法安心,所以他也跟着鱼儿悄然下了山,可是,他还是慢了一步,鱼儿几乎已经消失了,若非他当时为此耗尽整个元神,鱼儿早已烟消云散。

虽然现在鱼儿失去了记忆,但至少她好好的活在他的身边,在鱼儿复活的那一刻,他被封存的记忆也苏醒,原来,前世他与鱼儿便是一对恋人,只是不容于雪山族的爱情最逃不过诅咒的命运,才会让他失去了记忆,化身为白猿,也导致了此生鱼儿的悲剧。

所以,他发誓,今后不论发生了什么事,他都会守护住鱼儿。为了鱼儿,即便要杀遍天下人,他也在所不惜。

"你该相信,本座有此能力。"男子冷酷一笑。

"你有你要保护的人,我也有。莫希尔,虽然你也曾是雪山族的族长,但不要忘记了,我才是现在的雪山族族长。"幻顷风缓缓扬起­唇­角,紫眸里漂浮着同样的­阴­郁光­色­。

没错,以白猿的姿态存在的娃娃,便是去世的先族长的前任族长,莫希尔。当年的莫希尔是雪山族最优秀的族长,他的名字象征了绝对的荣耀与光辉,只是,他却爱上了他的护法,鱼儿,为情所困的他抛弃了雪山族和族规,甚至,将两人的心偷出,重置于灵魂里。

终于,两人触怒了历代族长和亡灵,两人受到了诅咒,一个化为白猿,终生以白猿之姿守护着雪山族的宝草,另一个则继续轮回,要爱了不该爱的人,然后为之死去。

"呵呵,你现在和我作对,只会让你腹背受敌,以你的深思熟虑,应该不会犯下这种错误吧?"莫希尔不以为意的懒笑着。

"人到了极限,也就身不由己了,这句话你没有听说过?"幻顷风徐徐开口,声音清冷依旧,只是话语里透着玉石俱焚的味道让莫希尔的笑容顿了一下。

"哼,呵呵……不愧是雪山族的族长,果真是有气势啊。"两人对峙许久,莫希尔突然笑了起来,"当初我爱上了鱼儿受到了轮回的诅咒,而你,还真是好命啊,拥有着自己的心,还能爱上自己爱的人,真是让人嫉妒又愤怒。"

幻顷风挑了挑眉,不语。

"幻顷风,你的冷酷我欣赏,不过,也不要轻易挑战我这个为爱而等待了几百年的男人,压抑的怒火是很可怕的。"邪肆的笑着,狂狷的笑声还在洞内回荡,莫希尔的气息已经消失在洞内。

"压抑了几百年的怒火很可怕,但是,失去了爱的男人,也不会有所顾忌。"许久,幻顷风清冷的声音才飘开。

那夜过去,所有的剑拔弩张都被虚假的平静掩盖,就好像一切都不曾改变。

只是,自那夜起,幻如凝再无法定下心来,不论她怎样做,都无法教她恢复镇定。连平日安定心神的下棋与绘画,也无法平复她波动的心湖。

噩梦更是如鬼魅般纠缠着她,每夜她都做着同样的梦,梦里,那个模糊的白影静静的站在寒风里看着她,只是,迷蒙的双眼却终究无法将他看透。每每到这里便惊醒过来,窒息的闷痛感也会在那一瞬间席卷整个心,教她无法喘息过来。接着上,便是一夜的无眠。

短短三天,幻如凝便瘦了一大圈,眼下映着深深的浮肿,还有些青黑,纤瘦刚好的心形小脸也凹陷下云,憔悴得让她都不忍看铜镜中的那张脸。

她不知道顷风哥哥是否知道,但几天下来,他一次也不曾出现过。

她不禁想到了那个只见过一次面的陌生女子,鱼儿。或许,她可以将自己的心事与她交流。可是,这样的想法并未实践,她并没有去找鱼儿,也许是因为她知道,自从那日后,轮流守在屋外的天、地长老在顷风哥哥的交代下,不会再放她出去,又也许是因为自己隐隐的奇怪感,她总觉得,那是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她与鱼儿见面,这如她的出现,像是一场梦,只是为何而来,她却一直不懂。

但后者让她心多少还是有些沉闷的,因为那是第二次她如此喜欢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就如同第一次与孑见面的时候,奇怪得自然。

"在想什么?"一道熟悉的轻灵声音打断了她的冥思,也消散了她眼底的涩苦滋味。

幻顷风看着她短短几天便瘦了一大圈的脸颊,心痛了一下,拿出自己的白­色­披肩轻覆在幻如凝的肩上,将她瘦弱的身子包进红­色­的披风旦,"怎么将自己折腾成这样?"他心疼的低道。

"顷风哥哥,你今天来有事吗?"淡淡的接受他温柔的照顾,幻如凝语气平静的转移话题。

心知肚明,他在躲着她,所以,除非有事要说,否则他是不会过来的。

"是银狼回来了。"幻顷风低眼,望了她一眼才说,脸上不见一丝波澜,只是紫­色­的瞳眸深了几分。

"是孔照吗?"幻如凝低眉,静默了一会儿,才淡问道,平淡和语气听不出她的喜怒。

"恩。"幻顷风点头,幽深的紫眸里似乎浮动着什么。

"是孑让他来接我的吗?"幻如凝抬眼,直直的望进那双熟悉而又陌生的紫眸里,很直接的问道。

幻顷风的手顿了一下,有所保留的回道,"也许。"他还未见银狼。

幻如凝沉默,心中千回百转。

为什么不是孑?她以为,她第一个见到的,会是他。是她的要求太高了吗?幻如凝在心底苦笑不已,明明知道外人擅闯雪山族只有死路一条,却这么希望孑来,是她自私了吧。

"如儿。"幻顷风蹲下身,平视着她的水眸。

"顷风哥哥,你想说什么?"幻如凝清澈的水眸似是看透一切,瞬也不瞬的盯着幻顷风,声音轻柔,却带着丝清冷感。

"我会让你见银狼的,但是,在那之前,有一件你必须知道。"幻顷风微蹙着眉,轻道,"幻郇孑已经放弃你了,这则预言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因为我以为幻郇孑不会再有动作了,我不想残忍的打破你的希望。可是,现在银狼回来了,我觉得,你有权利知道,然后做也选择。"他的大手扣住她的双臂,一抹情愁悄然的注入他的眸底。

"顷风哥哥,你说什么?什么预言?这话是什么意思?"

41离开 第四十一章 孔照之吻

"顷风哥哥,你说什么?什么预言?这话是什么意思?"幻如凝眯眼,压抑的声音从喉咙溢出。

"如儿,幻郇孑已经放弃了你,他对你的感情没有你想象中的深厚,他更爱的是他自己,只是长久被他自以为的爱压抑着,直到现在爆发,才会一泄而出。"幻顷风瞬也不瞬的看着她,紧扣着她双肩的手微微使力,残忍的说道,"所以,当幻郇孑察觉了自己的心后,他不会来接你了,他已经放弃了你。"

幻如凝只是愣了一下,便猛然推开他,双手握成拳,颤抖着,一脸失望又心痛的看着他愕然的表情,"顷风哥哥,我对你真的很失望。"一道如叹息般的压抑话语彻底的粉碎了幻顷风的表情。

这一生,她最不喜欢的便是在背后说别人是非的人。是她太天真,以为拥有着同样的容貌,顷风哥哥便真的与风哥哥一样,即便有些不同,本质却是一样的。

现在看来,她错了,还错的离谱,将顷风哥哥与风哥哥相提并论,不过是在侮辱风哥哥罢了。

"如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幻顷风的俊颜一怔,眉心微微隆起,受伤的紫眸似在控诉着她。

"什么意思,你不是最明白的吗?"幻如凝嘲讽似的弯­唇­。

"你在怀疑我?"幻顷风瞳孔一缩,艰涩的问道,清幽的紫眸里仿佛即将烧起熊熊烈焰。

幻如凝不语,但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怀疑他?其实他有什么能够让她相信他的呢?他不是风哥哥,在他们之间,没有足以让彼此信任的深刻情谊。

幻顷风骤然变得难看的脸上浮现抹痛,他拉着她的手,"如儿,我知道你很难相信,但是,幻郇孑已经放弃你了,当他放弃自己的生命时,他就已经选择放弃你了。"或许是更早的时候,幻郇孑便已经爱到了极限,放弃早已在他心中存下了根苗。

幻如凝小脸紧绷着,总是淡扬着的­唇­角抿成一条直线,眼底却闪烁着坚定的光彩,"孑会来接我的,他一定会来的,我相信他。"她一字一句道,眼神也更加沉冷。

曾经,她怀疑过孑,在他依照她所希望的宠幸徐婉儿的时候,她是真的以为他背叛了她。那日的痛彻心扉仍在心底回荡着,可是,当真相揭露的那日,她才知道,那日他承受的痛又岂是她那般的单薄?

所以,那时的她对自己发下誓言,仅只一次便够了。这一生,她不知道他们会走到怎样的地步,又或者以后他真的疲惫了,想要遗弃她了,她也不会再变心了,至少她爱了这一生。现在,她只想用她的生命去相信他,爱着他,直到他喊停为止。因为,这一次她想要爱他,像过去他爱着她的时候。

"你就这么相信他吗?即便他已经放弃了你?"幻顷风也怒了,痛心的看着她,手因无力的松开,言词不由得犀利起来。

那么他呢?在她心里,他算什么?瞳仁深处藏着看不真实的复杂。

"顷风哥哥,我与孑之间的感情没有你想象的那样,所以,请你不再说了好吗?"幻如凝打断他的话,眼神飘远,像是看着他,又好像是透过他在看着别的地方,轻柔的话语虽是请求,却冷酷地教人胸口冰凉,"你这样说,只会让我瞧不起你。"

或者在这之前,她会对他内疚,因为她明白,为了她的幸福,风哥哥利用了不懂情爱的顷风哥哥,只为了在她寂寞的时候,有一个与风哥哥一模一样的人陪伴着她,让她心中有一份寄托,所以利用了顷风哥哥。

虽然这非她所愿,但造成顷风哥哥这样命运的终究是她,这是她永远都无法逃避的责任。

可是现在,所有的愧疚变成了厌恶。毕竟是不一样的,风哥哥与顷风哥哥还是不一样的,即便他们有那么多的相似点,但风哥哥总是站得坦坦荡荡,也赢得堂堂正正。

"呵呵。"幻顷风笑得悲哀,原来真正傻的是他,他对她而言什么都不是,这种事情,也不是现在才明白的不是吗?他又何必自找羞辱?艰难的站起身,最短的时间内,他已经收起了所有的情绪,但看不见的心却扭曲了,"无所谓,因为这不能改变你将永远留在我身边的事实。"既然她不相信他的话,他又何须继续说下去呢?既然她已经厌恶了他,那么他又何必怕她更多的痛恨呢?

"顷风哥哥,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唤你,也是最后一次重复这样的话,不要为难自己了,也不要拘限在自己狭窄的心里,那样,你才会得到真正的幸福。"幻如凝拉住他,看着他冷硬的侧脸,语重心长的劝说道。

她真的希望他得到幸福,只是,他的幸福从不是她能给予的。

幻顷风身子一僵,深吸一口气,眸光彻底暗淡下来,眼底盈着讥诮的冷笑,"真是谢谢你对我这个欺骗你的陌生男人如此关心。"话落,毫不留恋的抽回手,带着说不出的寂寥与­阴­郁,他困难的迈开如铅般沉重的双腿,毅然的离开。

幻如凝动了动­唇­角,苦涩极了,为他堕落般的自我嘲讽感到无力。

顷风哥哥,为什么如此聪明的你却想不明白呢?这世上,除了爱情,还有亲情与友情,为什么,你一定要追逐着这段不确定的爱情,而将其它的可能抹去呢?

她无奈的想着,看着他消失在门后,然后,门在她的眼前关闭。

低垂下面容,长发吹落而下,遮挡住了她的表情,气氛安静,却又透着股风暴前的不宁静感。

门再次启开,她缓慢的抬起僵硬的脖子,隔着层层从屋顶垂落至地的暗黄|­色­帘子,她隐约看见了久违见面的诸葛孔照,穿着一身灰­色­长袍走进屋里。然后穿过那些几乎透明的垂帘,来到她的眼前。

银灰­色­的瞳眸半垂着,一如两人第一次见面般,身上散发出空灵而淡漠的气质,只是当他似有若无的抬眸看向她时,淡然无波的银灰­色­瞳眸里,似乎多了些什么。

莫名的,幻如凝的心漏跳了一个节拍,继而蹙眉,因为自己对诸葛孔照的反应。

诸葛孔照似乎没有看到她的异样,只是在看到她憔悴的面容颜­色­,银谋里飞快飘过一抹似是怜惜的光亮,恭敬的朝她行了个礼,"微臣来迟了,还请皇后降罪。"

"不要紧,孔照哥哥,好久不见了,你还是没变。"抛去莫名的尴尬,幻如凝几不可见的扯了扯­唇­角,但不知为何,无法真正笑出来。

"是很久未见了。"诸葛孔照微掀眼帘,银灰­色­的瞳孔里似乎隐隐闪动着什么。

只是他却未料到,再次免检,她竟将自己弄得如此憔悴而凄惨!

幻如凝胸口微凝,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发现,再次见面,孔照哥哥身上的气息竟浓郁了,强烈到让人无法忽视。然而,真正让她在意的,是他眼底的情绪,那是她所熟悉的,却不该出现在他的身上。

正想说些什么,他已再次启­唇­,情绪已经平静,"皇后,在皇上到来之前,微臣会寸步不离的守护着您,虽然微臣的结界不是最强的,还是能够掩住皇后的气息。"何况这里是族长的屋子,本就拥有族长张开的强大结界,要瞒过族人并非难事。

看着他脸上的坦然与冷漠,到了嘴边的斥责转了一圈,又吞了回去,幻如凝拧眉,犹豫了许久,终于决定转移话题,也暂时稳定了有些混乱的心绪,"孑什么时候来接本宫?"

也许是她太紧张了,所以看错了,因为雪山族的族人都是没有心的,除了效忠主人外,是不可能会有世俗的感情的。幻如凝在心里自我安慰着,或许这样的想法有点自我逃避,但她真的不想去追究,她已经够累了,何必再自寻烦恼呢?

诸葛孔照的眼瞳闪了一下,才淡淡回道,"皇后,微臣并未与皇上见面,所以,微臣也不知道,但微臣相信,皇上一定会尽快赶来的。"他谨守着主仆之分,淡漠而恭敬的回道。

"什么?你没有见过孑?"幻如凝愕然出声,"为什么你没有守在孑的身边?你不是孑的守护者吗?"激动的话语里透着责备的意味。

"皇上将微臣调离了身边,这次微臣回雪山族也是绝世公主的意思。她希望微臣能在他们赶来之前,保护好皇后。"长睫颤动了一下,诸葛孔照才道。

"对不起。"

诸葛孔照不答,径自道,"皇后,在这段时间,还请您忍耐一下,族人对外人的气息是很敏锐的。"为了确保她的安全,他只能提醒道。

"本宫明白了。"幻如凝弯­唇­浅笑,虽然不明显,但已没有了方才的僵硬。

诸葛孔照指尖动了一下,垂眉道,"微臣先出去了,若是皇后有什么吩咐请唤微臣,微臣就在门外。"

"不用了,你先去歇息一下吧。"幻如凝语带关心的说道。

她能看得出,他眼下的疲惫绝不是一两天造成。

眼角牵动了一下,诸葛孔照应道,"谢谢皇后,微臣知道了。"只是在转身的?那,银灰­色­的眼眸里却迸­射­出令人心惊的­阴­鸷。

夜,渐渐深沉,幻如凝抱着膝坐在床榻上,眼困倦的低垂着,她却强打着­精­神,不让自己睡着。

因为她真的怕了,梦中模糊的心痛,让她恐惧得连睡觉也变成了折磨。

只是,再强的意志终究敌不过疲惫,眼皮渐渐垂下,终究还是陷入了睡梦中。

头点了一下,幻如凝惊醒过来,慌乱的睁开眼,是熟悉的白­色­雪地,心口一窒,她知道,她再次站在了那个玄天冰洞的外面。

她恐惧想要转身逃离,但双腿就像被钉住了一般,怎么也无法移动。

风雪骤然强烈,吹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睛,咆哮的风雪几乎震聋了她的耳膜,她痛苦的闭上双眼。

即使听不到,即使不睁开双眼,但她的心头却被一个个沉重的脚步声压得喘不过气来。

双眼不受控制的微微睁开,模糊间,那道熟悉的身影果然出现在她的眼前。

如儿!低低的,仿佛经过了几千年锤炼的沙哑声音压过了风雪的声音。

你是谁?告诉我,求求你了。熟悉的揪痛如一双无形的手紧紧的抓住她的心,让她只能痛苦不已。

对不起。深含怜惜的低语近在咫尺,她几乎感受到了那冰冷的呼吸,在她鼻息间流窜。

她看着那淡薄的­唇­开开闭闭,说了一句话,然后带着无奈的模糊笑容,渐渐飘远。

"不,不要走,不要!"幻如凝在睡梦中依旧不得安宁,她胡乱的伸出手,在空中挥舞着,似要抓住什么。

"皇后,醒醒,皇后。"诸葛孔照眉宇间浮现些许褶皱,他轻唤着幻如凝,面露担忧之­色­。

"不,不……"幻如凝仍处在噩梦中,苍白的小脸痛苦的扭曲着,她抓住了他的手,紧紧地,指甲几乎要陷入他的掌心里,"求求你, 别走。"

"皇后,你醒醒,不过是在做噩梦罢了。皇后。"诸葛孔照没有抽回手,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刺痛的手心,忧虑的摇着幻如凝瘦弱的身子,心却冷凝着。

你的梦里看见的谁?

但幻如凝听不到他的呼唤,她僵冻在雪地上,透过朦胧的雪雾,看着那道渐渐消失的白影,心口绞痛异常。

明明就只有一步的距离,可为什么她却迈不出去,只能看着他越走越远?

而且,不论她怎么去想,就是无法想起他,就如同搁在他们之间的那层雪舞,明明心中有了一个隐隐的轮廓,却无法透穿,那样的慌乱闷痛了她的心,眼泪随之落下。

诸葛孔照的手一顿,银灰­色­的眼眸动了一下,许久才俯下头,轻轻的吻去她眼角的泪,爱怜而缠绵。

脸上一阵温柔,她惊愕的抬眸,望进一双说不出味道的双眸里,就好像幽深的古井,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吸了进去,不知何时,他竟回到了她的身边,只听到耳畔传来的清清淡淡的柔雅叹息。

如儿……

熟悉到令她心痛的声音彻底启动了她的泪腺,幻如凝泪流满面,心痛欲裂,因为她终于想起了那熟悉的声音。

"风哥哥……"她喃念出声,伴随着泪水一起落下。

诸葛孔照身子猛然顿住,眼底卷起千层巨浪,压抑的情感找到了出口,一泄而出,那样直接的愤怒狠狠的将她痛苦的小脸擒住,他用力的吻住她的樱红,残暴而激烈。

不适的感觉让幻如凝轻吟了一声,却被他趁机闯入她的­唇­间,像是发泄什么般的凶猛,幻如凝迷茫的睁开双眼,半昏暗中,迷蒙不清的眸子意外对上那双­阴­鸷的银眸。

他离开了她的­唇­,鼻子几乎要触碰到她的,微微凌乱的呼吸在两人间缠绕。

"孔……照……哥哥?"被密密的汗珠浸湿了的小脸惊讶的看着诸葛孔照,声音有几分沙哑,几乎要碰到一起的距离,让她整个人就好像被雷劈中般,滚烫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

幻如凝模糊的双眸瞬间清晰,瞠大,凶猛的怒焰几乎让她无法呼吸,她奋力地推开他,怒吼,"诸葛孔照,你在做什么?"

这是第一次,她如此愤怒的瞪着他,也是第一次,她连名带姓的喊着他的名字。

昏暗的灯光摇曳着,屋子里的空气凝结,沉闷而安静。

"皇后,您做噩梦了。"诸葛孔照淡道,垂下眼帘,说话间,已退开了两步。

"即便本宫真是做了噩梦,那你在做什么?诸葛丞相!"幻如凝咆哮着,绷得死紧的声音里透着深深的愤怒与绝望,最后两个字说的格外沉重。

她不会无知到以为两人靠得如此近是意外,他竟敢吻她!漫天的怒火焚尽了她的理智,她猩红着双眼,仇恨的双眼如毒蛇般钉住了他。

"微臣知错了,请皇后降罪。"诸葛孔照的身子僵了僵,蠕了蠕­唇­,想说什么,但还是什么也没说,一撩袍,在她床前单膝跪下。

看着他放下身段的模样,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莫名的抽痛起来,虽然不如那愤怒来的强烈,却也十分清晰,幻如凝心惊的抚上自己的胸口,震惊的瞪着地上的诸葛孔照。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她变得如此奇怪?

似乎感受到她波动的心绪,诸葛孔照抬眸,深邃的眼底藏着千丝万缕的情与爱。

幻如凝倒吸一口凉气,用力的喊道,"滚,你给本宫滚出去!"

他竟然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他怎么可以!

诸葛孔照抿了抿­唇­角,涩笑着站起身,朝她行了个礼,"微臣告退。"话落,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才转身离去。

那眼底含着受伤,还交织着一种她看不懂的情绪,但有一件事她却知道,只是一个眼神,却已轻易撩动了她的心。

为什么会这样?在门掩上的一刻,幻如凝心乱如麻的伏在床褥上,在她自己都未察觉前,泪珠已经连串落下。

孑,诸葛孔照怎么会变成这样?她该怎么办?

42离开 第四十二章 不明的心意

"银狼,你刚做了什么?"门外,等着诸葛孔照的是­阴­郁着双眼的幻顷风,他的身子藏在黑暗处,就如同他的心。

从银狼回来他就一直警惕着他的一举一动,虽然心中肯定银狼不会将如儿在雪山族的事情宣扬出去,只是,对如儿的太过担忧还是让他无法放松。甚至,只有他自己看守着,他才能安心。

可今夜他看到了什么?银狼竟吻了如儿!清晰可见的焰火在清冷的紫眸里燃烧起来,显得格外的危险而鬼魅,还有心痛。

"族长。"诸葛孔照平静的唤了声,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没有心,竟然还能对自己的主子动了心,银狼,你可真是让本座开了眼界啊。"幻顷风声音轻柔,但那紧绷中的压迫感却没有一丝温柔的气息。

虽然早在银狼这次归来时,他就有了答案,银狼的气息变了,不再冷清的毫无波动,他的深山多了些名叫情的东西,只是,他却想不到,他竟会变得如此放荡。

"族长,告诉我遵照自己心中所想的去做的人是您。"诸葛孔照只是淡淡的提醒。

"但本座没有让你去爱上如儿。"幻顷风衣袖一甩,轻易将诸葛孔照甩飞了出去,隐忍的怒火终于宣泄而出。

真正让他愤怒的无以复加的是,如儿的反应,她压抑在愤怒下的那一丝情绪,叫他心撕裂般的疼痛。

为什么,连银狼也可以,如儿却无法接受他?

诸葛孔照捂住伤口站起身,血染红了他胸前的灰­色­袍子,低垂着眼不语。

"银狼,你最好给本座记住了,处置一个有异心的叛徒的权利,本座还是有的。"幻顷风冷笑着警告,"你最好不要再让本座看见你对如儿有什么逾矩的举动,否则……"森硬的表情不言而喻。

他将银狼留下来确实有私心,因为银狼的动心早在他的预料之中,他不怕银狼会背后捅他一刀,因为他确信,银狼也不会想要让如儿回到幻郇孑的身边,他要借由银狼,彻底的击败幻郇孑。

诸葛孔照依旧沉默,直到黑夜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一直低垂着眼,所以谁也看不到他眼底闪烁着的点点星芒,诡异而耀眼,似乎预谋着什么。

屋内的幻如凝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那个震惊了她灵魂的吻,甚至让她忘却了梦中那熟悉的声音与面容,等到再想去忆起时,那一闪而逝的感觉已经消失在了心底,再无法找回。

直到清晨的第一缕光线穿透了暗淡了云层,渐渐照亮了整个水洗般湛蓝天空,也洒落在了幻如凝的侧身上。

她侧着身子躺在床上,面无表情的小脸上堆满了疲惫,无神的双眼静静地看着竹木墙壁,眼眶微微泛红,显然一夜无眠。

也直到现在,她才想起,她忘记了问孔照关于玄天冰洞里的秘密,和那个叫做鱼儿的小女孩。

因为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与诸葛孔照如此的重逢,莫名的,她想起了那夜,她第一次回到京城,第一次参加的宫廷宴会,那夜,诸葛孔照用空灵的声音询问她,能不能抱她一下。

或许在那一次见面,她就该想到,以他那样无心之人怎会提出那种不符他身份的不得宜请求,若是那时她能察觉,或许,她会远离诸葛孔照,今天的事也不会发生了。

为什么当初没有察觉呢?她痛苦的想着,痛恨自己当初的无知。突然,一道灵光从她的脑海中快速的闪过,她猛地睁大了双眼。

不对,有什么东西不对,那时,在他吻着她的时候,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从心头升起,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她努力的想到从脑海中寻找出蛛丝马迹,可是,她越是想要去掌控,又越难以寻出,心沉闷着,堵得慌,因为焦虑。

"吱呀"的推门声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的清晰而响亮,就像道沉重的鼓声重重的敲击在幻如凝的心头,心"咚"地沉跳了一下,打断了她好不容易涌现的一丝感觉,她反­射­­性­的闭上了双眼,装睡。

不用想她也知道,进来的是诸葛孔照。只是,她想不明白的是,明明她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她却更像是心虚?虽然这样想着,她却不敢睁开双眼。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对诸葛孔照情绪是恐惧,还是什么,但她知道,她不想面对,她在逃避。

诸葛孔照看了眼层层纱帘后背对着他而睡的幻如凝,脸上表情格外的复杂,说不出的挣扎于痛苦与那张平静的俊容格格不入。

深深地吸了口气,他将盛着清水的紫金盆放在支架上,漱口用的盐水放在了桌面上,空洞的银灰­色­瞳眸一瞬不瞬的盯着背对着他的人儿。

许久,幻如凝都紧绷着神经,直到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她才缓缓的睁开了双眼,忧郁的彻底的暗眸没有一丝起伏,幽幽的叹了口气,带着沉闷的心情,她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她在逃避什么呢?

苦笑着,转身,却意外撞进了一个坚硬的东西里。愕然抬首,站在她眼前的,竟是应该已经离去了的诸葛孔照。

"你……"瞳孔一缩,那一刻,她竟觉得心虚,但转瞬,熟悉的怒焰涌上心头,她怒声咆哮,质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她现在不想也不愿意看到他。

"皇后,微臣知道昨夜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微臣也知道皇后现在不愿意见到微臣,微臣可以不出现在皇后的眼前,只要这是皇后您所希望的。但是,有一件事,微臣必须告诉您,昨晚的事,微臣并不后悔。"诸葛孔照眼神坦荡的看着她,似是无情,却又藏着千万的情爱,还有些许什么叫人看不清楚的光亮。

"你说什么?"浑身都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无以名状的愤怒侵蚀了幻如凝仅剩的理智,她想也没想的,抬起手,用力的挥下,­唇­因剧烈的颤抖,连喘息都变得破碎。

"啪--"的一声,沉重的巴掌声打破了沉静的空气。

"诸葛孔照,从今以后,我不想再见到你。"幻如凝用力的深呼吸,又吐出一口气,不带一丝感情的指着门道,声音冷冽入肺。

"微臣并无他求,只愿守护着皇后。"诸葛孔照声音有些起伏,涩哑的说道。

"出去!"声音陡然拔高,幻如凝尖锐的命令道。

诸葛孔照动了动苦涩的­唇­角,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才行礼,静静的退了出去。

转身前那一眼,竟成了幻如凝挥之不去的梦魇。

那天后,诸葛孔照在幻如凝的眼前消失了,天长老再次频繁出现在她的屋子里,只是,幻如凝的心并未因为诸葛孔照的消失而平静,甚至连噩梦都已经从她的梦中消失,她竟只想要见他。

这样澎湃的情绪让她骇然,她甚至开始怀念曾经的噩梦,因为那样的噩梦与这样的情绪相比,竟变得平淡。

偶然的一天夜里,她睡不着,转动着轮椅来到窗前,意外地看见了那道灰­色­的身影,站在门外,静静地守着,原来,他从未离开,只是在她看不见的角落里默默地守护着她。

心不受控制的狂跳了一下,怎么也无法移开视线。这样的感觉让她恐惧万分,因为她竟因这种念头而喜悦。

诸葛孔照似乎也感受到了身后灼热的视线,身子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

幻如凝却骇然的将轮椅一转,想要逃离,却撞上了桌角,轮椅被撞翻在地,人也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她痛吟一声,委屈引发了她多日来强忍的情绪,她哭了起来,耳朵也敏感的听着周边的声音,但许久过去,都没有听到开门声。

突然间,幻如凝觉得自己可悲又可厌,她憎恶这样的自己,她竟期待着诸葛孔照会走进来,然后温柔的扶起她,抱着她回到床榻上。

带着对自己无法谅解的痛恨,她费力的爬起身,不顾身子的痛楚,将轮椅扶起,额上已见滴滴汗水。

她挣扎着爬上了轮椅,靠向床边,然后自己将自己送回了床上,泪却沾湿了她的整张容颜,她用被子捂住自己的头,但湿润的泪水却瞬间濡湿了她的被子。

屋子外,诸葛孔照如月下幽灵般静静地矗立在半黑暗中,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是黑暗中,紧握的双拳却凸显著触目惊心的条条青筋。

两天后,幻如凝第一次平静的醒来,只是那样的平静却不能让她安宁,反而有种风雨来袭前的感觉。

怀着忐忑的心,她推开了屋门,竟没有看见天、地长老的身影,甚至,空气中感觉不到一私人的气息,就好像一夕之间,整个雪山族的族人都消失了一般。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心隐隐担忧着,但转瞬一向,她也有了自由的空间不是吗?

忧郁的心顿时炙热起来,她转动着眼眸,望向玄天冰洞的方向。

或许,这是找出答案的唯一机会了。

"族长,他们已经来了。"后山,天长老如影魅般无声无息的来到幻顷风的身后,淡然的说道,无波的清澈眸子里透着淡淡的忧­色­。

"是吗?"幻顷风淡淡的应了声,沉默许久后,才问道,"其它族人都已经离开了吗?"

"是的,为了避免族人被牵扯进凡尘琐事,地已经带着族人退去雪林了。"天长老垂眸会倒

幻顷风神情依旧淡淡漠漠,仿佛没有什么能够牵动他的情绪了,其实内心却翻腾着狂风巨浪。

这一刻,他竟迟疑了,真的值得吗?为了如儿,他真的要破坏雪山族这么多年的平静吗?让族人陪着他一起接受不属于他们的风暴?

43离开 第四十三章 原来是他

雪山族的入口处,幻郇孑、司徒雨韵与凤雨从一片茫茫的冰天雪地缓缓走来,一串串脚印深深的映在了雪地上,但很快却又被风雪覆盖,仿佛不曾留下痕迹。

狂肆的风就像要将他们埋葬一般,更加狂狷,却好像撼动不了他们,他们的衣裳不见一丝的凌乱,也看不见一片雪花,就好像有一层看不见的保护层将他们包围在一个圆球里。

凤雨看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有些迟疑,"就是这里吗?"

但是一眼望去,什么都不存在,雪山族真的存在于这片雪地上吗?

"凤雨,别心急,确实是在这里,你感受一下。"司徒雨韵淡淡的笑道,她已经感受到了那迫人的强大压力了,虽然微弱,却透着凌厉的诡秘气息。

呵呵,不愧是历代族长的­精­魂所铸成的结界。­唇­角微微勾起的同时,一滴晶莹的汗珠也从她的额角滑落而下。

凤雨沉下心神,去感受那微弱的气息,只是当他不经意间看到慕容雨韵脸上的汗水,黑眸微微凝结,是心疼。

幻郇孑没有说话,只是一步一步的朝不知尽头的前方走去,脸上的表情有些麻木,若非他脚下的足印,那淡漠的气息会让人不禁怀疑他是否真实存在。

不一会儿,凤雨也感受到了那强大的能量,微微心惊。

那种强大的力量,就好像经过了几百年的孕育,发酵而成,强大得让人心惊。

"公主,没关系吗?"他偏头,看着身旁的司徒雨韵,眼底露出淡淡的担忧。

不愧是雪山族最有里的保护层,拥有如此强大的结界,也怪不得能够让雪山族一直保持着神秘。只是是在公主的结界内,他都能那样强烈的感受到那股强大的结界能力,这让他忧心,若是那般结界感受到公主的绝世气息,会不会对公主进行攻击?

"没关系,到了附近,将结界收起便没有问题了。"司徒雨韵依旧笑得轻轻柔柔的,仿佛不论发生了什么事,都无法撼动她心中的静雅,只是迷雾后,一抹担忧也从她的眼底滑过。

希望,一切都能顺利。

刚这样想着,风雪突然停了下来,凤雨蹙走眉峰,警惕的护在了司徒雨韵的身前。而后者,早已收起了保护着三人的结界,一脸的淡定,却已经做好了防备。

呵,终于来了。

幻郇孑没有表情,半垂着眼帘,冷漠的看着脚下的白雪,似在等候着什么。

只听见"轰隆"一声,如同惊雷般的巨响在天地间爆起,然后,一座平淡无奇的山庄缓缓的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雪山族……"司徒雨韵看着石柱上的三个大字,喃念着,有些兴味。

呵呵,原来雪山族是以这样的方式隐藏于雪山山顶的,比起绝世,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幻郇孑徐徐的抬眸,淡漠的看着出现在眼前的白衣男子,他一身的儒雅俊美,漫不经心的笑望着他们。

他的身后跟着一头白袍的蓝眸俊美男子,总是一袭雪白长袍,身上散发出的独特的空灵气息。

是幻顷风与天长老。

"幻郇孑,你来了。"幻顷风冷冷的看了眼幻郇孑,似笑,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

而另一旁,玄天冰洞外,幻如凝怔怔的看着突然出现的诸葛孔照,声音有些颤抖而不稳,"孔照哥哥?"不知为何,她竟觉得这样的诸葛孔照很可怕,也让她觉得心虚,好像自己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皇后,玄天冰洞是雪山族的禁地,里面究竟有什么,连微臣也不知,您独自一人到这里来,让微臣很为难。"诸葛孔照边朝她走来,边说道,声音不大,却透着教人心凛的气势。

"对……对不起。"还不及想,道歉的话已经脱口而出,让她更加心慌。

"不是皇后的错,皇后只是什么都不知道罢了。"诸葛孔照在她身边蹲下,给她找了一个接口,"而且,微臣只是皇后的守护者,皇后勿需向孔照道歉。"不知何时,他冰冷的双手轻轻的覆盖着她放在膝盖上交迭的小手,温柔的低语,双目一瞬不瞬的紧盯着她,银灰­色­的瞳眸就像一望无际的雪地,让人移不开视线,却又有些混沌的晕眩感。

"你……"幻如凝发现自己竟无法从他深情的灰眸里逃开,甚至连手脚也好像千斤重般,无法甩开他的手,这个发现让她感到无比的恐慌。

怎么会这样?

倒是诸葛孔照率先放开了她,转移了话题,"皇后,皇上已经到了雪山族。"

"孑来了?"幻如凝惊讶出声,没有发现诸葛孔照背去身后的手浮起条条青筋。

原来,一早的不安预感是这样。幻如凝想着,只是更多的注意却是为他的放手而松了口气,但同时,心也紧揪起来。

不止是因为心中对诸葛孔照来得莫名的诡异情绪,最让她措手不及的是,盼到了最希望来到的时刻,却不如预期中的欣喜若狂,甚至连一丝激动的情绪也没有,平静得让她自己也不敢置信。

"皇后?"银灰­色­的瞳孔­阴­暗了几分,不知觉间,淡漠的气息变得深沉起来,银灰­色­的眸子动了动,似乎在隐忍着什么,身上也淡淡的辐­射­出危险的戾气。

她在想什么?

"可是……"幻如凝避开他的视线,眸光移向那个黑乎乎的洞口,纵使还有一点距离,但那呼啸的雪风就好像围绕着她一般,让她整果颗心都冰冻住了,疼痛万分,眼眶也不由得红润起来。

仅仅是看着它,她的心就痛到麻木,或许,早在第一次来到这里时,她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一直不敢也不想去承认罢了。

"皇后,您在迟疑?"诸葛孔照问道,很平静,却又好像在平静下隐藏着狂风巨浪。

"本宫……"幻如凝下意识的抬头想要反驳,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她要怎么说,她在意这个玄天冰洞,更在意自己对他模糊不清的心?

"皇后,微臣以为您会担心皇上,并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见皇上。"诸葛孔照的语气里听不出是失望还是绝望。

幻如凝胸口一窒,竟答不上话来。

为什么?她一窒在期待的不是孑来接她吗?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在孑来的时候,她竟变得不再像自己?幻如凝用力的抱住头,痛苦的闭上双眼,头痛,心更痛。

"皇后,微臣带您离开吧。"诸葛孔照突然道。

幻如凝缓缓抬起头,眼底透着迷惑,不解他的话意。

"离开雪山族,离开红城,离开一切的过往,微臣会在您的身边保护着您。"诸葛孔照似是誓言般庄重的对她道。

"啪!"

诸葛孔照微微偏开了脸,脸上不露一丝情绪。

"诸葛孔照,本宫对你真的失望透顶。"熊熊的烈火在幻如凝的心底烧起,她忆起了愤怒,忆起了失望,而孑那痛苦的眼神更成了她抛不开的痛,撕开她的心,让她为自己的情迷而自责悔痛。

激愤的转动着轮子,她迫切的想要离开这里,却被诸葛孔照制止,"皇后,微臣送您去皇上那里。"没有失落,没有隐晦,反而有种莫名的光亮点亮了他死寂的灰眸。

然后,也不等她怒声拒绝,诸葛孔照已经带着幻如凝远去,眨眼间已经消失在了玄天冰洞附近,远远的才传来她的怒吼声,"诸葛孔照,你放本宫下来!"

玄天冰洞入口,雪风依旧肆意的呼啸,只是显得更加的落寞而萧条,像是在哭泣着什么,然后渐渐平静,就好像痛苦后的安定。

雪山族入口,两方对峙着,明明风雪已经停歇,那气氛却让人感觉比那狂烈风雪吹打在脸上还要教人心惊胆寒。

"雪山族族长,好久不见了。"司徒雨韵淡笑着开口,率先打破沉默。

幻顷风淡漠的看着幻顷风,听到她开口,才将视线转到了一旁的司徒雨韵身上,似有若无的勾了勾嘴角,"是啊,确实好久不见了。"继而望向幻郇孑,淡淡的语气里是毫不遮掩的冷嘲,"幻郇孑,本座直到今日才真正佩服你,不仅让不可一世的幻吟风败在你的手上,心甘情愿的让出所爱,还能请出绝世的公主,为你而与本座的雪山族对上,你倒真是不简单啊。"

幻郇孑没有为他的话语动怒,只是淡漠的问道,"朕的皇后呢?雪山族族长,可否请你将朕的皇后还给朕了?"清清淡淡的问话,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仪,只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幻顷风眯了眯眼,立即察觉有些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样太过平静的气息不是因爱而愤怒的男人所有,是幻郇孑在沉淀着什么,还是……他根本不是幻郇孑?

想到这时在,紫眸倏地收缩,在对方还未来得及反应前,他已经抬手,一股强大的内力随着他翻滚着衣袖向幻郇孑袭去。

幻郇孑才欲反击,司徒雨韵在空中轻轻一画,将那所流挡在了空中,然后消失。

"雪山族族长,偷袭便是你雪山族的待客之道?"她浅笑着。

"绝世公主,这种程度的袭击,若是幻郇孑接不住,那么他也没有资格统领这天下了。"幻顷风冷笑,"还是,绝世公主你如此紧张,是向掩饰些什么?"最后那句话,虽是问句,却用的是肯定的语句。

"族长,难道多疑是你雪山族的特点?"司徒韵淡然一笑,丝毫不为所动,反问道。

"本座素闻绝世从不Сhā手凡尘外事,那么公主此来又是为何?"

"雪山族对我倾城山庄下了杀令,身为倾城山庄之人,我的Сhā手也不为过了。"司徒雨韵悠然的接过话,再次驳回,"倒是族长对倾城山庄下杀令,就真是破坏了雪山族的规矩了。"

只见两人一来一往,本该是主角的幻郇孑倒成了陪衬之人了。

幻顷风正欲再次开口,身后轻微的动静让他惊声回首,不好的预感从心头生起,果然,是诸葛孔照正带着幻如凝朝这边走来。

怎么可能?他有些震惊的看着两人。

不可能的,以诸葛孔照对如儿的心意,他既然吻了她,就绝不可能带着如儿来到这里的,所以他才安心的将如儿的事交给诸葛孔照去处理。可是为什么,他的分析竟出了错?

司徒雨韵弯­唇­,脸上似乎有什么东西闪过,很满意幻顷风脸上错愕的表情。

幻如凝没有看他,只是一瞬不瞬的看着远处的幻郇孑,隐忍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涌出眼眶,"孑……"她喃念着。

诸葛孔照双手倏地紧握,默默的推着她来到两方之间。

"为什么?"幻顷风怒望着诸葛孔照。

"银狼是皇上与皇后的守护者。"诸葛孔照强调了"皇上与皇后"五个字,也足以说明了一切。

是的,他不是皇后一个人的守护者,还是皇上的。

"你……"幻顷风怒不可遏,又后悔不已,可是一切都晚了。

"如儿,我来接你了。"幻郇孑看阒削瘦的人儿,眼神闪了闪,温柔的唤道,只是那样温柔的神情却不是她所熟悉的。

诸葛孔照迟疑了一下,才缓缓松开了手,有些落寞。

"不,你不是孑,你是谁?"幻如凝猛然瞠大了泪眼,身子颤抖了一下,继而愤怒的感着,所有的希翼在这一刻变成了笑话,冷冷的打散了她的信念。

她疯狂的滚动着轮子,后退着,就好像躲避着剧毒的蛇蝎般。

为什么要让别人来伪装成孑?难道孑出事了吗?因这样的想法,她的心剧烈的跳动着,几乎要跳出她的胸腔。

诸葛孔照的双眼却亮了一下,虽然低垂着眸,但确实亮了一下。

"如儿,你在说什么?我是你的太子哥哥,你的孑啊。"幻郇孑蹙眉,定定的看着她,为她的躲避闪过丝受伤。

"不是,你不是!"幻郇孑用尽全身力气咆哮着,泪水涟涟滚落而下。

诸葛孔照手紧了紧,眼眸不断的闪烁着。

"如儿,你该相信我没有骗你了。"幻顷风见状,愤怒之情消散开来,他轻轻的环住她不住颤抖的身子,低柔的嗓音几乎让人沉醉下去。

"不,我不信,我不相信。"幻如凝却摇着头,身子往后一仰,推开他伸出的大手。

"幻郇孑已经放弃你了,他让这个冒牌货来接你,只不过是为了带你离开这里,然后将你抛弃,因为他想放弃,却又不想将你让给别的男人。"幻顷风紧紧的钳制住她的皓腕,一字一句逼迫道,为她的冥顽不灵而愤怒。

"不是,不是的。"幻如凝用力的推开他,断了她心中一直紧绷的弦,"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孑与我经历过什么,在你眼中都不过是一件件平淡得不足以撼动心灵的事情,甚至不能在你心中激起一丝丝的涟漪,你不能去体会,也不会得去体会,因为你想着的,只是想要我去填充你自以为的爱情,填满你二十几年来的寂寞与空洞,因为你认为,如果当初被抛弃的是风哥哥,那么今天站在我身边的就是你。可是,我可以告诉你,你永远也不可能成为风哥哥,因为你不爱我,而我,也永远不可能爱上你。"她用力的喊着,将自己一直以来的委屈与担惊受怕都化为犀利的言语,喊了出来。

她不想这样的,不想伤害他,可是为什么他一定要这样逼迫她?为什么?她只是想要份简单的幸福罢了啊!

幻顷风的身子摇晃了一下,"为什么?我只是比他更晚遇到你罢了,这对我不公平。"

"你错了,顷风哥哥。"幻如凝悲戚一笑,也冷静下来,苦涩道,"若真说时间晚,风哥哥才是出现在我生命中最早的人;若真说不公平,最有资格的还是风哥哥。可是,我也没有选择风哥哥,不是因为风哥哥不够好,也不是因为风哥哥付出的没有孑多,可是,我的眼里却只能装下孑的一举一动,只看得见他冷漠下的温柔,因他行动与说法相别扭的举动而开心,为他偶尔流露出的温柔而幸福,在看到他一次次为我而处于危险中,却仍是将我护得紧紧的而心痛不已。"她捶着自己的胸口,含泪说道,"这里,它只认得孑!"

一句"这里只认得孑",让司徒雨韵与凤雨皆为之动容,司徒雨韵柔和的美颜上绽放出一朵让天地都为之失­色­的笑容。

好一个"这里只认得孑"啊,她现在有些能够体会傲宇皇后让这么多权倾一时的男人倾心相待的原因了。

反观幻郇孑,却是一脸的黯然若失,低着脸,甚至没有看幻如凝。

诸葛孔照却红了眼眶,­唇­角蠕动了一下,几不可见的弯下,满足而心安。

"我的心只有那么大,我承认,我无法将我全部的心给孑。"幻如凝恍惚的笑着,没有注意到他们不协调的表情,也没有看到诸葛孔照在她说完这句话时身子轻颤了一下。继续道,"因为我的心分为了好几份,有父皇,有母后,有风哥哥,可是,就因为这样,我更想要将我更多的爱给他,更想要为他去努力,让他开心,让他幸福。"她用最温柔的声音说道,"我的不信任已经在他的心底留下了数不清的伤痕,又或者如你所说,他已经累得无法再爱我,可是,我还有力气!我还能够去爱他,所以,我会用我的生命去补足我曾经缺失的爱,即便我无法抹去曾经的伤疤,但我会让那些伤痕变成最美好的回忆,印证我们爱情的回忆,直到我累得无法再去爱,我也仍是会一直爱着他。"

"那么我呢?"幻顷风疯了一般,用力的扣住她的肩,摇晃,"那么你将我置于何地?"

强忍住晕眩得想吐的恶心感,她勉强抬起头看着他,正欲开口,突然,一阵风从耳边吹过,幻顷风被用力的推开,而她,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全身僵硬住,幻如凝一动也不敢动,呼吸莫名的止住。

"如儿,对不起。"身后,熟悉得令她心碎的低沉嗓音传来,眼眶一红,她缓慢的回头,对上诸葛孔照的俊容,只是那声音,却是属于另一个男人的,她最熟悉的那个男人。

幻顷风疯狂的紫眸怒瞪着诸葛孔照,"你是谁?你究竟是谁?"

天长老也已经来到幻顷风的身边,神情警戒。

诸葛孔照没有理会幻顷风的问话,温柔的注视着幻如凝,一寸寸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和假发,露出一张比女子还要柔美的俊容。

是幻郇孑。

"你……"幻如凝捂住了­唇­,泪水淌过她的手,摇摇晃晃的落下,没入他的灰­色­长袍里,大睁的眼瞳里说不出是惊是喜。

"对不起,如儿,隐瞒了你这么重要的事。"幻郇孑轻柔的将她揽入怀里,就像拥抱着稀世珍宝一般。

熟悉的胸膛与气息让她的心真正的得到了安宁,她闭上眼,只是紧紧的抱住他,那一刻,她无法言语。

"对不起,因为绝世公主说,只有这样才不会被幻顷风察觉,能够随时在你的身边守护着你,所以,御儿给我做了一张孔照的人皮面具。"幻郇孑沙哑着嗓音轻轻的解释着。

"可是你的眼睛……"

"和面具一样,但是一层透明的薄膜,是御儿新发明的东西。"幻郇孑将她重新放回轮椅上,低下头,修长的双指微微撑深邃的双眼,双手从眼里取出一张银灰­色­的薄膜。

幻如凝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手中的透明薄膜,再看向那只墨黑的瞳眸,怎么可能?

但在惊疑中,更多的却是松了一口气,心中的那颗沉淀的大石也随之落下。

这些天的异常在这一刻全部得到了解释,原来早在她自己察觉前,她的心已经认出了孑。所以,孔照哥哥才会不经意中流露出看待爱人的眼神,所以,孔照哥哥才无法掩饰身上的气息,所以,她才无法排斥他的示爱,因为他是孑,是她爱的孑。

再次投入他的怀里,她分不清心底的复杂情绪,只是想哭,"太好了。"

44离开 第四十四章 最后一战

"对不起,如儿,请你原谅我,对不起。"幻郇孑紧紧的抱住她,眼底闪烁着懊悔的痛苦和水光。

是他的自私与内心的惶恐,让如儿如此担惊受怕。

只因为他不安,怕诸葛孔照若真的背叛了他,如儿会再次陷入挣扎中,所以,他一面告诉自己,这是救如儿不得已的方法,却又自私的以诸葛孔照的身份来勾引如儿,一再的迷惑她的意志,不过是为自己心底的惶惶不安找借口,想要观看如儿的反应,知道她是否会为了别的男人而背叛他。

甚至,他一再的因为如儿的被诱惑而愤怒、失控、绝望,因为他对如儿的不信任造就了他对如儿的误会,直到如儿第一眼便看出了假扮他的人的身份,他的心才莫名的安定下来。

原来,从一开始,就在如儿自己也不知道的时候,她的心便已经知道了在她身边的不是真正的诸葛孔照,而是他。她捶着胸口哭着说"这里只认得他"的感动教他无法挣脱,也让他更加悔痛不已。

其实就像凤雨说过的,真正配不上如儿的是他,世人都言他的爱激烈而轰动,一夜白发,为爱背负世代?名,却只有他自己明白,比起如儿细水长流的爱恋,自己的爱太不稳定。

"不要说对不起,是我没有认出你来,不是你的错。"幻如凝摇着头,将所有的过错归咎于自己。

如果她认出了他,能够听到自己心底的声音,她便不会被迷惑,不是他的错,是她自己不够坚定,才会迷茫,既伤了自己,也伤了他。

幻郇孑的心真正的暖了起来,一直的空洞被她哽咽的话语填满。

他能将世间之人看得透彻,却唯独在自己的爱情中迷失了信念,或许,这就是爱上一个人的霸道与自私吧?他不是幻吟风,能够为了爱,不求回报的付出,他要的,是同等的回报,所以他才会如此的痛苦挣扎,甚至内心深处期待着他与如儿能够一同死去,因为只有死,才能平息他内心深处的魔障。现在,他却为自己过去的愚蠢而想要红了眼眶,因为他从不曾真正懂得如儿的爱。

"哈哈……"幻顷风倏地大笑起来,打断了两人的深情相拥,"真是没有想到啊,你幻郇孑竟也堕落至此,只能靠着伪装成一个觊觎你妻子的男人来救如儿。"只是那笑声却有着说不出的悲哀。

是他的一时大意,造就了如今的局面,他自以为看透银狼动心的事实,却忽略了他的动心,却也是幻郇孑能够利用的缺口。

幻如凝身子一僵,隐隐明白了他的话意,轻轻的握住幻郇孑的手,微微抬起的脸上未露出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幻郇孑也是一脸的淡漠,就好像幻顷风说的话语与他没有任何的关系,大掌包裹住她的小手。

"雪山族族长,何苦呢?你的心并不在傲宇皇后的身上,为何要为了自己的执念而毁了一切呢?"司徒雨韵无奈的说道。

他的纠缠不休只会让幻如凝觉得厌弃吧,因为他不是幻吟风,更不爱幻如凝。

"本座的事还轮不到绝世来管。"幻顷风冷笑,在说话的同时,清幽的紫眸里似乎折­射­出什么样的光彩,然后,地面突然震动起来,一层白­色­的光圈将他们包裹其中,所有的景物退去,眼前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雪,像是永无止尽的蔓延开来。

司徒雨韵微蹙起眉,看着四周,已经没有了幻顷风的身影,幽幽的叹了口气,还算平静。

凤雨依旧冷酷着一张俊颜,只是不知何时,他站定在司徒雨韵的身后,有力的健臂牢牢的将她困在怀里。

幻郇孑已经将幻如凝护在了怀里,警惕的看着四周,双臂紧得就好像怕幻顷风突然从哪里出现,抢走了如儿。

一直未再言语的"幻郇孑"就像个影子般,无声无息的站在最远处,安安静静的,不惹人注意。

"这是什么地方?"幻如凝忧心的看着四周。

"这是雪山族长创造的环境,站在里面看,就好像永远也走不到尽头,事实上,却不过是不足五十丈的结界。"回答的是司徒雨韵。

这样的结界对于她而言,要破并不难,让她真正顾及的是这里是雪山族的地盘,幻顷风划下的这个结界又深处于雪山族历代结界内,她不能轻举妄动,否则引起那些守护着结界的历代族长灵魂的反弹,就得不偿失了。

"那我们能出去吗?"顷风哥哥会不会将他们一生都囚禁在这里?幻如凝询问着,心忧的看着幻郇孑的下颚,所有的担忧只为他。

"皇后放心,雪山族长时不可能一直将我们困于其中的。"司徒雨韵看了看周围,浅笑,意味深长的说道,"这里是个安静的地方。"

所以,幻顷风应该是想在他的结界里,解决与幻郇孑之间的纷争吧。

幻如凝想再问些什么,幻顷风的声音在天地间响起,带着说不出的空灵感,让这片苍白的天地更显得空旷,"不愧是绝世的公主,果真了解本座的心意。"

幻如凝猛地抬头,四处寻找着幻顷风的身影,但除了他们,并没有看到他。

"如儿,不用找了,他在结界外,他能看见我们,我们却是看不见他的。"幻郇孑眼神冷酷的说道,眼神格外的明亮。

幻如凝眉眼间透着说不出的忧伤,紧握着双拳,轻轻的推开幻郇孑护着她的身子,"顷风哥哥,够了,求求你,放我们离开吧。"她哀伤而无奈的对着苍茫的天际请求,"到了现在,你已经没有坚持的意义了。所以,我求你,让我们离开吧。放开我,不要局限在自己的心里,这样你也才会找到真正属于你的幸福。"

光圈外,幻顷风看着幻如凝伤痛的模样,心挣扎着,他想要拒绝听她的话,只是,她的话却轻易的闯进他的心里,不断的在他的心底回荡。

或许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真正的心意,可是,他真的不甘心。这么多年,他盼了这么多久的人儿,到最后,却只能成为她生命中的过客吗?

"族长,罢手吧。"天长老也求情道,不是为了困在里面的人,而是为了族长,因为真的不值得。

幻顷风神­色­复杂,内心隐隐惶乱,他知道自己任何举动都会造成今后的万劫不复,但看着结界内那两个相拥的人,不甘压过了心底的异样,他仍是开了口,"幻郇孑,不如你与本座打个赌,如何?"深藏在眼底的嗜血光彩渐渐流窜出来,让他的身上多了层­阴­沉的味道。

其实,外人所不知的,从久远的从前,雪山族的存在就一直是处于神、魔之间,成佛成魔,全凭他们一念之差。因此,他们的身上能拥有最纯净的神圣之芒,同时也兼容这邪恶的魔念。

天长老叹息,不再言语。

"什么赌?"幻郇孑讥讽一笑,虽然看不见幻顷风的身影,但是那双犀利的身影却能够准确的顺着声音的来源,对上结界外的紫眸。

"既然这是你我之争,就不需要将不相关之人牵扯进来。"幻顷风心底掠过异样,徐徐道,也直视着那双紧揪着他的黑瞳。

"所以?"幻郇孑皮笑­肉­不笑的扬声。

他以为,一直将不相关的人牵扯进来的是幻顷风。

"你我做一次比试,如果你能赢过本座,本座便放你离开。"幻顷风面无表情的说道。

"不,不要。"幻如凝闻言大惊,忙抱住幻郇孑,脱口喊道。

在雪山族呆了这么久,她又怎么会不知雪山族的武功之强?那种介于神与人之间的存在让他们有了超越世间所有最高强武功的。

紫眸黯然,苦涩在嘴边散开,幻顷风咬牙,平静问道,"如何?"

"好。"幻郇孑却应允了,简短却坚定的单音震痛了幻如凝的心。

"孑?你疯了吗?你怎么能答应他?"幻如凝激动的说道,慌乱而恐惧,"他的武功真的很高,那不是任何高手的武功所能形容的。"

"如儿,不要担心,我不会有事的。"幻郇孑轻声安抚着她的激动,只是那熟悉的温暖却让她觉得恍惚,冰冻的心裂开,麻木中交杂着痛楚。

为了如儿,今日之战是无法避免的。

"可是……"

"如儿,相信我。"幻郇孑紧紧的盯住她因忧虑而注满了泪水的秋瞳,一字一句道。

透过迷蒙的水帘,幻如凝被迫迎视着他的双眼,她的害怕清晰的印刻在他的眼底,然后化解在他坚定的光芒里。

"我知道了。"千言万语皆化作一道轻叹,随着泪水一起落下。

他要她相信,她便相信。

"幻顷风,在那里比试?"幻郇孑笑了,拥有了一切的幸福,然后抬头,扫向白茫茫的天空。

"就在这里。"幻顷风的身影在风雪中浮现,修长而傲然,又带着几分邪魅之气。

幻郇孑放开了幻如凝恋恋不舍的手,对司徒雨韵道,"如儿就拜托你们照顾了。"

"放心。"司徒雨韵浅笑点头,"你只需尽你所能打败对手便可。"

闻言,幻顷风似有若无的弯了弯­唇­,嘲弄意味十分明显。

幻如凝不想给幻郇孑负担,任司徒雨韵护着她来到一旁,看着换郇孑的背影,心中祈祷。

孑,请你一定要赢。

凤雨看似淡然,却一直戒备着。

毕竟这里是雪山族的地盘,虽然雪山族的族人有一个规定,除了自己主人的命令,不会出手,但雪山族是他们的家族,若他们为了保护自己的族长与整个部落的安全,出手也是无可厚非的。

两个站于顶端的男人,对峙而立,一触即发。

他们,终于迎来了最后的一战。

离开 第四十五章 尘埃落定

"幻郇孑,本座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只要你现在放弃如儿,马上离开雪山族,并发誓从此不再踏足雪山族,本座不会为难你。"幻顷风淡淡的看了眼一脸担忧不安的幻如凝,徐徐道,平淡的语气里是难以与之相契合的狂妄,"届时,你仍是傲宇王朝的皇帝,当然,本座也不会让如儿踏足傲宇王朝的土地。"

"幻顷风,你未免太可笑。"幻郇孑狂放一笑,醇厚的笑声震动着他的胸腔,起伏着,眼角却眯起讥讽,冷讽,"还未比试,你就如此断定,你能赢得了朕?何况,你凭什么让朕放弃?真正该放手的不是你吗?如儿已经选择了朕。"

"幻郇孑,你还不懂?"冷冽之芒一闪而过,幻顷风怜悯的看着他,话似是对他说,又似是对一旁忧心忡忡的幻如凝到,"本座已介于神与人之间了,除非是绝世公主,任何人对本座都无胜算,你与本座敌对,无意识以卵击石。"

但即便是绝世公主,也不可能说绝对能赢他。

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他的话还是给幻如凝带来莫大的冲击,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她知道的,顷风哥哥没有说谎,也不是夸大其词,与其说雪山族人是世外高人,不如说,已经不再是凡尘之人。虽然未到神的境界,却已经是尘世中人无法相比的,何况是身为族长的顷风哥哥。

孑,她该为了保护他的安全而放弃他们的感情吗?她不想放开啊,可是,她怕她的执着真的会害死孑。心痛到窒息,身子也不由得微微蜷缩起来。

幻郇孑也察觉到了她的动摇,拧眉,看向幻顷风的黑瞳骤然­阴­鸷,迸­射­出一道慑人的­阴­冷之光,肃杀之气陡起,"幻顷风,你不用吓唬如儿,若你真有如此信心,就不要一直试图转移话题,想要不战而胜,朕不至于懦弱到不战而降。"

尤其,是以如儿为代价的战争,他输不起。

"孑……"幻如凝本就动摇不定的心更加慌乱,伸手,想要唤住幻郇孑,但话语还含在嘴里,已被司徒雨韵拦住。

偏头,只见司徒雨韵冲她摇头,示意她不要。

幻如凝若真的开口阻拦,只会加深幻顷风的士气,而削弱了幻郇孑的信心。

"那么,出手吧!"紫瞳倏沉,幻顷风柔和的线条也变了,危险而凌厉。

幻郇孑冷漠的表情也变了,两人互视一眼,然后,两条身影几乎同时掠起,朝对方袭去,如风如电。

幻如凝低呼一声,忙捂住了嘴,怕幻郇孑因为她而分了心。

看着两条交缠的光影,紧张的心怦怦的跳着,越来越沉,越来越重,也越来越快,整个神经都紧绷起来。

但出人意料的是,幻郇孑竟能与幻顷风打成平手,本以为数招便可见分晓的比试,一时间竟难以分出高下。

在结界外一直看着的天长老微微拢眉,几不可见的褶皱在眉宇间浮现。

怎么可能?

幻顷风也微微诧异,但没有表现在面上,依旧淡然。

两人从地上打到天上,又从上空打着下来,就好像沙漠中的两条龙卷风,时而交缠,时而分开,激烈得心惊动魄。

司徒雨韵淡定观看,似乎早已料到这样的情形。

幻如凝松了口气的同时,一抹说不出的忧郁在眉间攒起。

那个人对她而言那么熟悉,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已经深深的印入了她的骨髓,她又怎会不知,孑的武功招数来自于何人?心绞痛着,聪明如她,又怎会不知那背后的意义呢?

风哥哥,为了她,究竟放弃了多少,又付出了多少?

分神间,那端,幻顷风眼底滑过丝不耐,虽然幻郇孑的武功进展出乎他的预料,但也够了,一切就在这里结束。

想着,风雪在他两掌间形成,然后朝幻郇孑砸去。

幻郇孑身形一闪,迅捷的避开了那个攻击,但是才回身,另一波攻击已经逼来,躲闪不及的他被那团雪球砸中了左臂,朝后跌去。

"孑!"幻如凝惊喊,眼睁睁的看着幻顷风朝跌落的幻郇孑打去致命的一掌,心脏停止了跳动。

突然,一条影子如闪电般窜出,截住了幻顷风的攻势,身上同样透着雪山族的气息,竟是一直让人忽视了的"幻郇孑"。

他回击了幻顷风一掌,没有准备的幻顷风被打退开,他也回身接住幻郇孑的身子,两人安稳落地。

"银狼?"幻顷风在空中翻滚了一下,落地,脸­色­勃然一变,怒吼声从喉咙最深处发出,有些不敢置信。

"族长。"假的幻郇孑清清淡淡的声音响应,从容的取下了脸­色­的人皮面具,然后与幻郇孑同出一辙,取出瞳孔上的那层黑­色­薄膜,果然是久未出现的诸葛孔照。

他依旧一副淡淡雅雅的模样,没有幻郇孑假扮时的情绪波动,虽然身上隐隐有了些许的气息,却不强烈。

"孔照哥哥。"幻如凝喃念着,脸­色­的表情分不清是笑是哭,但是看见幻郇孑黯然,眉眼稍抒。

"原来是你!"幻顷风脸上是震怒。

怪不得幻郇孑会如此熟悉雪山族,怪不得他们能如此轻易的找到雪山族,原来,是银狼带的路。

"你竟然背叛雪山族!"俊颜寒慑带戾。

"族长,是您教导银狼,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要以主人的安危为先。"诸葛孔照面无表情,声音也很清淡。

幻顷风似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笑话般,­阴­沉笑了起来,"以主人的安危为先?你何不说,你觊觎你的主子?"

"族长,银狼从未觊觎皇后。"诸葛孔照敛眉,语气依旧淡然。

"你敢说你未动过心?"幻顷风嗤笑,寒芒尽放。

"族长,银狼确实动了心,可是,银狼毕竟没有一颗完整的心,更不会为了虚幻而背叛自己的主子。"诸葛孔照不受影响,依旧淡淡的说道,坦然而淡漠。

幻如凝听着他们的对话,心思复杂,她真的不懂,为什么他们都会对她生情?

幻郇孑斜睨了诸葛孔照一眼,揉合了许多说不出的情绪,然后推开了他挡在身前的身子,一抹嘴角的血丝,看也没看手指上沾上的血迹,目光如炬的望着幻顷风,"幻顷风,这是你我的恩怨,无需顾左右而言他。"

"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幻顷风讽刺一笑,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废话少说。"说罢,便如鹰般朝幻顷风直冲而去。

刚刚停歇的两人再次交斗起来。只是这次,多了诸葛孔照在背后为幻郇孑支撑着,他的动作也更敏捷。

但幻如凝却忧心着,刚平定下来的心再次剧烈的跳动起来,她紧紧的看着她爱得有些心疼的男人。

司徒雨韵突然偏脸,不动声­色­的朝凤雨使了个颜­色­,后者了然点头。

然后,司徒雨韵的­唇­角浅浅扬起,纤细的受轻轻的在空中画下一个空虚的圆,双眼看着幻顷风,虚圆渐渐缩小,直到缩小成一个掌心般大小,司徒雨韵才收在手心中,柔笑着,将光圈超幻顷风吹去。

"族长!"站在结界外的天长老将一切看在眼里,自然没有忽视司徒雨韵的这个动作,心下一惊,想也没想的,已经进入了结界,下意识的上前挡住那个光圈,却在空中被一道暗红­色­的身影截住,是凤雨。

一红一白立即在空中交斗起来。

而在天长老进入结界之际,司徒雨韵趁机在结界内再布上一层结界,冰雪团绕的空间随之一变,被娇艳的鲜花绿林包围,竟变了个世界。

满意一笑,她调皮的吐了吐舌。

真是有损形象啊,不过耍诈也是逼不得已,不这样的话,幻郇孑太吃亏了。

幻如凝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变化,紧张的观看着幻郇孑与幻顷风的打斗,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无奈而痛苦,交迭在腿上的双手,手指无意识的搅在了一起。

她好恨自己的无奈,从前如此,现在也如此,她永远都是被保护的额那个,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爱的人为自己而置身危险,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司徒雨韵抬手,轻轻的放在紧张不已的幻如凝肩上,后者回首,小脸不自然的苍白,带着浓郁不安的眉眼皱在了一起。

"相信他,你的信任,就是他最尖锐的武器。"司徒雨韵低低的柔音如暖流注入幻如凝的心田,也熨平了她心中的忐忑。

如果连她都无法相信,幻郇孑又怎来的信念去坚持?

"相信?"幻如凝喃念,脸上仍有些迷茫失措,但已经镇定下来。

"就如同你相信他一定会来接你一般。"司徒雨韵肯定的点头,低低的说道,双目温柔的看着那抹暗红。

幻如凝迟疑不定,看着司徒雨韵,又看着幻郇孑,心中有些起伏。

相信。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说起来多容易,只是,一旦做起来,又是多么的艰难。曾经,她与孑越走越远,以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就是因为彼此间缺乏的那种深刻的信任吗?

一朵美艳的笑花在她的嘴角绽开,她想,她是真的明白了。

不管任何时候,信任,都是人与人之间最大的考验,但只要通过考验,它将变成创造奇迹的武器。

司徒雨韵也浅浅的笑了,让她看起来更加灵美动人。

"这是……"幻如凝终于察觉到周遭的变化,有些惊讶。

是她的幻觉吗?怎么不过眨眼间,眼前的天地便产生如此巨变?

"这是我的结界,在这里面,皇帝会有更多的优势。"司徒雨韵轻描淡写的一语带过,没有多言。

在雪山族,她的结界是会被反弹的,甚至被攻击,但在幻顷风的结界保护下,她再张开结界,就不用怕被攻击了,因为幻顷风的结界成了她结界的屏障。当然,若非一直维持着结界的天长老加入,让结界出现瞬间的漏洞,她也没有机会张开一个新的结界。

果然,再次比试,幻郇孑虽然受了伤,但受到结界的力量支持,他的优势慢慢呈现了出来。

"幻郇孑,倒是本座小看了你了。"手上不曾停歇,幻顷风分神说道,似笑非笑,眼瞳微沉。

他总觉得有些什么地方不对劲,是哪里出了错?幻郇孑的武功不可能这么高,更不可能与他打成平手。

"是吗?朕该觉得荣幸?"幻郇孑的嘴角泛起讥嘲。

"是绝世公主教了你什么绝世的武功吗?"战局紧张,幻顷风却语气闲雅的揣测着,问道。

"这与你无关。"幻郇孑薄­唇­淡掀,冷漠极了。

幻顷风继续道,"所以,你才能接受她布下的结界的力量吧?"那笑容邪气而诡异,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它还能修复你的伤势,是吗?"

幻郇孑不语,在他说话间,十成十的一掌打向幻顷风的胸口。

幻顷风险险的避开,"你说,如果失去了这个能量的来源,你还有多少胜算?"低沉的声音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问话,只是那层邪佞的感觉教人心生不安。

说完,身子退后好几丈,手一挥,结界立即收起。

司徒雨韵在他们说话间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在幻顷风收起结界的同时,她也立即收起了自己的结界。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她收起结界的那一瞬间,幻顷风竟再次布下了结界,更加的强硬,如一张巨大的网,将他们牢牢的困于其中。

"幻郇孑,你还有多少胜算?"嘲讽的笑意在幻顷风的­唇­边化开。

幻郇孑奇异的勾起一弯邪笑,那突然绽放的笑容比幻顷风的笑容更加邪肆,就好像早已预料到了一般的诡笑,他缓缓道,"十成十。"那低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如鬼魅般。

幻顷风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的要后退,却迟了一步。

幻郇孑以一种不可能的速度欺近他的身,在他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时,只觉胸口一阵闷痛,身子一轻,被打退数十步,重重的跌落在地。

幻如凝惊愕不已,直到幻郇孑悠然落在雪地上,仍反应不过来。

"怎么可能?"幻顷风撑起身子,半垂的紫眸闪烁不定,然后猛地抬起俊颜,"为什么?"

明明是在他布下的结界里,为什么幻郇孑的功力却大增?甚至比刚才绝世公主布下结界时功力更加深沉?

他的话才落,一道嬉笑的声音突然Сhā入,"族长,你不觉得皇上的武功招数太过眼熟吗?"随心笑盈盈的出现在众人眼前,只是她站在结界外,笑容满面。

除了幻如凝面露惊异之­色­,其它人淡然的表情就好像早已料到来人的出现。

"皇上,不好意思了,我来晚了。"随心说着歉意的话,但脸上却没有一点抱歉,笑得十分的开心,嘴里还埋怨着,"因为雪山族太不好找了,所以花了点时间才找过来。"

幻郇孑冷哼了一声,没有理会她。

"随心,你来做什么?"幻顷风­阴­郁的紫眸冷冷的盯住随心,不安再次悄然而起。

"我可是接受了逍遥王爷的拜托,当然是来完成我的任务的了。"随心摊了摊手,理所当然的说道,脸上的表情好不无辜。

"什么意思?"­阴­郁的瞳孔颜­色­更深沉了几分。

"族长,难道你到现在还没有发现吗?陛下使用的武功,可是唯一能压制你的灭天心诀啊!"随心笑得好不无辜,只是眼底不经意间流窜的邪气却让人心寒。

幻顷风怔住,答案渐渐从心底浮现。

难道说……

他的想法立即得到了随心的证实,"族长,当初王爷为了您能代替他,不惜修炼雪山族的武功,即便知道这种武功会更快的耗损他的生命,但为了有一双与您同样的紫眸,放弃了所有。只是,在修炼至尊极圣的同时,若没有灭天心诀的保护,对于非雪山族人来说无疑是自寻死路,所以你也将灭天心诀传授给了王爷,不是吗?"随心狡诈一笑,不疾不徐的揭露了答案。

只是对于已经有了死意的王爷而言,灭天心诀并非是为了维持他的生命,而是为了取得心经,为了今天的这一刻而做准备。

"呵呵……原来,幻吟风从一开始就打好了这个主意,却骗本座说什么要本座取代他,照顾如儿一辈子!"幻顷风忽而仰天大笑起来,被欺骗的事实让他愤怒了,气血攻心,他手捂住胸口,一滴滴血从他的嘴角溢出,落在银白的雪地上,显得格外的怵目惊心。心底的魔念骤然升起,难以自持。

他竟被幻吟风如此愚弄,被一个他的复制品如此的算计!

"族长,说骗就太难听了吧?"随心依旧一副无所谓的自在表情,眼神隐隐透着冷意,"当初,为了你的合作,王爷也付出了不少代价啊。为了皇后的幸福,王爷连自己都可以牺牲,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不是很正常的吗?何况,王爷也未逼你啊,一切都是你与王爷心甘情愿而做的协定。"

在王爷承认着自身的心疾之痛时,幻顷风不也是残酷的给予王爷外加的折磨吗?现在,他又有何资格指责王爷对他残酷呢?

"闭嘴!"来自灵魂最深处的愤怒瞬间爆发,幻顷风哑声低吼,紫眸发出妖异的诡芒。

幻吟风,原来你是在报复我,你让我去守护如儿,却又教幻郇孑修炼我雪山族的灭天绝,是为了报复当初我让你不得不修炼至尊极圣。

哈哈……你果然是个有仇必报的人!

随心耸耸肩,一副乖孩子的模样。

反正她要说的话都说完了,闭嘴就闭嘴呗,还省点口水。

魔念骤然加深,焚烧了幻顷风的理智与善念,"幻郇孑,你以为灭天绝就能赢得了本座吗?不要太天真!"他狂笑着,那样确定的说法,似乎还有什么变量。

但幻郇孑不为所动,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不语。

"你知道吗?灭天绝与我布下的这个承继结界相辅相成,但是,在另一种情景下,它也是灭天绝的最大敌人。"魅惑的邪笑着,幻顷风的瞳眸开始了变化,忽紫忽红,结界也开始变化,忽明忽暗,结界内的天空也在变­色­,一半灰暗,一半苍白。

"不好。"司徒雨韵手指一掐,立即低吟,但话才落下,幻郇孑的身子突然抽搐起来,跪倒在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孑?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幻如凝乱了方寸,急急的拉住司徒雨韵的手,"这是怎么回事?你快帮帮孑。"

"不行。"司徒雨韵蹙眉,歉意的摇首,"我没有办法,他们之间形成了一种相对抗的磁场,我的加入,只会让情势更加恶化。"

手无力的落下,幻如凝一脸空白,"那孑要怎么办?"

司徒雨韵也是沉默,现在就只能靠皇帝自己了。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时,随心突然闯入结界内,手上持着一把黄金包裹的宝石长剑朝幻顷风刺去。

幻顷风的视线扫到那柄剑时,脸­色­大变,就在那分身的一?那,幻郇孑霍然起身,以灭天绝对幻顷风发起最后一击。

结界发出滋滋的声音,闪了一会儿,然后消失。

风徐徐的吹过,一切就好像停止了一样。

幻顷风仍矗立着,只是嘴角却挂着丝血痕,然后,血越来越多。

幻如凝倒抽一口冷气,却不是因为幻顷风,而是另一边,单膝跪在地上的幻郇孑。

"孑!"她惊呼出声,滑动着轮椅朝幻郇孑而去。

幻郇孑低垂着头,散乱的发披散在地上,遮住了他的表情,却遮不住地上越来越多的血迹。

一滴、两滴……然后蔓延开来。

"孑,你怎么样了?"幻如凝颤抖的伸出手,许久才能拨开他的发,声音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幻郇孑僵硬的动了动头,身子轻微的颤动着,可是,还未抬起脸,已经无力的倒在了幻如凝的怀里。

"孑!"幻如凝尖叫着,忙抱住幻郇孑的身子。

后者无力的依偎在她的怀里,就如同受伤的孩子依在母亲的怀里,脆弱得令人心碎。

"幻郇孑,你输了。"幻顷风又呕出一口血,才缓缓的拭去嘴角的血迹,嘴角扯开一个冰冷的弧度。

"族长,输的人是你。"随心却徐缓开口,笑眯眯的纠正。

"什么?"幻顷风倏地眯眼。

"族长,难道您还没有发现吗?"银狼稍抬眼帘,看着幻顷风,清淡道,"皇上已经拿走了您的玉佩。"

"什么?"闻言,幻顷风猛地望向幻郇孑,果然,他染血的手中抓住的正是他腰间的玉佩,虽然只露出一角,但他却认得出,那是他的玉佩。

怎么可能?他震惊住,看着空无一物的腰间,却仍是不能相信。

"皇后,皇上赢了哦。"随心笑盈盈的跳到幻如凝的身边,蹲下身,眉眼弯弯的望着她。

"赢了?"幻如凝喃喃的重复,然后低下头,轻轻的拂开幻郇孑脸上的发,露出他苍白的俊颜,血湿了他的下巴,染红了他的灰袍。

"孑,你赢了,我们可以离开了,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止我们了,孑。"幻如凝颤抖着手抹去他脸上的血痕,带着哭音的声音破碎不堪。

幻郇孑静静的躺在她的怀里,没有回答。

"孑,我们可以回宫了,我们可以回家了。"幻如凝轻摇着他的身子,却只摇落了自己的泪,她哭着用力抱住幻郇孑,哽咽着喊道,"孑,你醒醒,我们回家了,我们要回去了,孑。"说到最后,已泣不成声。

一滴泪落在幻郇孑的眼缝间,他的眼睫颤抖了一下,费力的半掀开,看着痛哭的幻如凝,气若游丝的说,"如儿,不要哭。"

"孑。"幻如凝抬起布满了泪水的脸,再次失声哭了起来,却是高兴,"孑,你赢了,我们可以回家了,我们马上离开这里,回家了。"

"回家?"幻郇孑费力的靠在她单薄的身子上,恍惚一笑,"可以回家啊了吗?"

"嗯。"幻如凝用力的点头,鼻音浓重,"孑,我们一起回去,一切都结束了,我们要回去了。"说着,又哭了起来。

"嗯,回家,我们回家。"幻郇孑露出抹纯澈的幸福浅笑,那笑容就像婴儿般­干­净无瑕,但那个笑容就好像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他缓缓的闭上了双眼,无力的倒在幻如凝的身上。

"孑!"幻如凝惊骇的瞠大了双目,就像痴傻了一般,一阵空白后,凄哀的厉吼响彻了这片纷乱的净土。

诸葛孔照快速来到幻郇孑身旁,跪下身子为他把脉,半晌,复杂的收回手,若有所思的看了幻郇孑一眼,微敛的银灰­色­眸底某种情绪一闪而逝。

幻如凝空茫的看着他,心空了,灵魂也空了,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皇后,其实皇上……"诸葛孔照沉思着开口,只是话还未完,就被司徒雨韵的声音覆盖。

"皇后,不要担心,皇帝并无大碍,只是旧伤复发,再加上内脏受到创击,才会导致一时昏迷,只需一些时日的­精­心调养,皇帝便会恢复。"司徒雨韵走到幻如凝的身边,灵静的声音透着能让人静下心来的安宁感,又似在掩饰着什么。

诸葛孔照拧了下眉,看了眼司徒雨韵,然后沉默。

司徒雨韵­唇­角微微扬了下,然后从腰间取出一个­奶­白­色­小瓷瓶,倒出一颗药丸,正要俯身喂入幻郇孑的嘴里,一只大手却Сhā了过来。

凤雨面无表情的从司徒雨韵的掌心拿走药丸,蹲下身,放进了幻郇孑的嘴里,微微抬起他的下颚,让他吞下。

司徒雨韵张了张­唇­,继而一笑,美艳动人。

原来,凤雨也会如此吃醋。

幻如凝哽咽着抱住幻郇孑依旧苍白的脸,看着昏厥中的他,曾经的过往如走马灯在眼前掠过,他倒下的情景竟是如此之多。

她哽咽着抱着他的身子,用哄婴孩般的低柔声音在幻郇孑的耳畔低语,"孑,我们回宫了,我们回去了。"可是,她却怎么也抱不起幻郇孑沉重的身子,也动不了轮椅,泪越落越凶。

诸葛孔照蹲下身,定定的看着幻如凝,"皇后,让微臣来扶皇上。"

幻如凝僵硬的抬起头,迷蒙中对上那双遥远而坚定的灰眸,然后缓缓的松开了手。

诸葛孔照小心翼翼的而将幻郇孑的身子抱起,随心也以闪电般的速度来到幻如凝的身边,将她背上,两人极有默契的,快速离开了这片土地。

幻顷风下意识的就要追上去,只是,司徒雨韵轻盈的身子一转,已经拦在了他的身前。

"雪山族族长,不要再追了。"

幻顷风双手紧握成拳,隐忍而压抑。

看出他眼底的挣扎与纷乱,司徒雨韵继续道,"雪山族族长,如今的结局已是最好,若你执意下去,恐怕不再是两败俱伤,而是至死方休。"

幻顷风身子僵了一下,半垂下俊颜,没让人看见他­唇­边的苦涩,僵硬的转身,一步一步,走进雪山族。

看着落寞离去的幻顷风,司徒雨韵摇了摇头,眼底有丝淡淡的无奈。

不论何人,都躲不开一个情字,虽然,那不过是雪山族族长所误以为的情。

天长老深深的看了司徒雨韵一眼,淡淡的收回视线,随着幻顷风颓废的背影而去。

雪山族如幻影般,渐渐的消失在空气中,他们再次回到了雪山上。

司徒雨韵的身子轻颤了一下,下一秒,被拥进温暖的怀抱里。

没有抬头,­唇­微微拉开,也没有布结界,轻轻的依在那个带着清爽气息的胸膛里,呢喃,"我们也该走了。"

不然,雪山族人都到了,她们想要全身而退恐怕就有些困难了。

"嗯。"凤雨收紧了双臂,轻应着,纵使极力压抑,却还是透露了声音里的颤抖。

司徒雨韵柔柔一笑,那狂啸的风几乎让他们寸步难行,但她被他的斗篷团团包裹,没有被风吹到一丝一毫,竟比在结界的庇护下还要温暖。

一会儿后。

"公主,这不是他们离开时走的路。"凤雨微微蹙眉,开口。

"我知道。"司徒雨韵轻应。

"我们不追上去吗?"凤雨迷惑的声音再起。

"不用了。"司徒雨韵叹息般的摇头。

"可是,幻郇孑没事吗?"凤雨有些诧异。

司徒雨韵浅笑,"不会,他很快就会好起来了。"

"公主,你……似乎很开心?"凤雨迟疑的问道。

是他的错觉吗?为何公主会是如此神情?就好像,幻郇孑受伤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司徒雨韵但笑不语,一脸的高深莫测。

傲宇皇帝之所以会伤得如此严重,不是技不如人吧,为了今天的到来,他一直在冲破着自己的极限,因为心中对皇后的爱恋。

他真正想要做的,恐怕是让皇后因为忧心,而忘却玄天冰洞里的那个人,因为在他的心里,也只有那个人能够真正的动摇皇后的心吧。只是他却忘记了,在玄天冰洞外,他的皇后已经再次做了选择,而她选择的,仍是他。

只是这个答案,她还是替幻郇孑保密算了。

轻笑着,司徒雨韵停下脚步,扬起美丽的容颜,望向凤雨微皱的俊颜,眼神像溺着春水,"凤雨,我们回绝世吧,就只有我们。"声音柔柔的,与平常无异,却又好似揉合了什么。

心头淌过一阵暖流,凤雨僵硬的表情出现几条裂缝,激动得有些傻气,他点头,双眼微微泛红。

而谁也没有注意,在原本一望无际的雪地上,雪山族再次隐现,然后消失,而苍白的雪地上,狂烈的雪风中站着一对璧人,娇小的女子一身绿衫,依偎在身旁健硕的白衣男子怀里。

"娃娃。"鱼儿轻轻唤着,站在苍茫的雪地里,看着幻郇孑与幻如凝渐渐被风雪抹去的方向。

"嗯?"莫希尔低应着。

"不知道为什么,我真的很喜欢她。"鱼儿沉吟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怅然。

只是这一生,恐怕都再也无法见面了吧?

"嗯。"莫希尔轻哼了一声。

"娃娃。"鱼儿又唤着。

"嗯?"莫希尔不厌其烦的回应着。

"为什么我总觉得,她应该是和那个人在一起的呢?"鱼儿将头靠在他的胸前,语气里透着丝迷惑。

在见到凝儿的第一眼,她就有这种强烈的感觉,所以,她升起带她去看那个人的冲动。直到今天,看到她那么伤心的为另一个人,她觉得惋惜,为玄天冰洞里的那个人惋惜。

"……"莫希尔沉默,眼底飞快的划过丝冷芒,半晌才道,"你想太多了。"

"是吗?"鱼儿狐疑的抬眼,看着男子坚毅的下巴。

"嗯。"莫希尔轻应着,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哦。"鱼儿低下头,安静下来,双眼却看着风雪中渐渐远去的四道身影。

"我们回去吧,这儿风雪大。"莫希尔轻柔道,眼神温柔而宠溺,低低的声音带着浅淡的诱惑。

"嗯。"鱼儿甜笑点头,撒娇般的偎入莫希尔的怀里。

然后,两道身影如幻影般消失在风雪里,连一丝痕迹都不曾留下。

回宫 第一章 回京

清晨,哒哒的马蹄声随着车轮转动的声音在空静的山道上响起,只见一架华丽的大马车从彼端缓缓驶来,映着早霞,带来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只是,那样华丽的马车,却只有一名灰衣男子架势着,他有着一张俊美的容颜,半垂着眼,像是睡着了一般。

马车旁,竟没有护卫的随从。那极致的华贵与简单形成了一副对比鲜明的画面,有种不协调的诡异感。

马车内,一张舒适而华美的大床几乎占了马车四分之三的面积,幻如凝跪坐在床上,将幻郇孑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神情温柔而怜惜的看着他苍白的睡颜,如玉般无暇又柔­嫩­的修长手指轻轻的抚弄着他的眉峰,鼻梁和淡薄的­唇­,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无限的眷恋与深刻的情意。

"孑,你知道吗?我好怀念我们曾经的时光。"幻如凝轻叹道,眼前似乎浮现起她八岁那年,她迈着肥肥短短的小腿跟在他后面的情形。

突然,幻如凝微微偏了偏脸,像是在聆听着什么。半晌,她才隔着帘子问道,"孔照哥哥,你可有听到什么声音?"

那是笛声吗?感觉又不像。

马车外传来清淡而恭敬的声音,"回皇后,是倾殇公主与银骑兵从后面追来了。"

"是吗?"低眉,幻如凝没有多大的表情。

"皇后,需要等吗?"诸葛孔照探问道。

"不必了。"幻如凝低下头,看了眼怀里的幻郇孑,有点冷漠的说道,­唇­角轻抿着。

不一会儿,只觉得地面有些震动,让身处马车内的幻如凝都能清晰的感觉到,而耳边,是惊天动地的马蹄声。

马车的不远处,只见一名女子与一名男子策着马走在最前面,身后领着一千多名穿戴着银­色­盔甲的银骑兵飞驰而来,身后,扬起漫天沙尘。

"等一等!"慕容御熙大喊着,手中马鞭不停的扬起又落下。

诸葛孔照听而不闻,依旧不疾不徐的赶着马车。

"喂,停下来啊。"慕容御熙见他们不停,怒声再扬。

该死的,她就不相信以诸葛孔照的耳力会听不见,他们一定是故意的。

"算了,孔照哥哥,停下来吧。"幻如凝叹了口气,吩咐道,不知是因为后面接近咆哮的怒吼声,还是别的什么。

诸葛孔照不语,静静的将马车停靠在了路边。

片刻,慕容御熙便追了上来,身后紧紧跟着的冷傲一脸的委屈,像个被抛弃了的小媳­妇­,跨着马,追赶着。

慕容御熙恼火的将马靠近马车,人还坐在高俊的白马上,只是半倾着身子撩开了帘子,对上马车内那张面无表情的熟悉容颜,不满道,"皇后,你也未免太无情了吧?几十万大军都还在营地,你竟然一个人带着皇上回来,把我们都丢在了那里。"

其实她是想说幻如凝太过分,不过好像她和幻如凝并未熟悉到这份上,这个词也太过敏感,所以便换了个说辞。

幻如凝淡淡的抬眼,瞥了眼眼前马车外这个有着绝­色­容颜的大胆女子,才不紧不慢的说,"抱歉,我只是想和孑单独相处罢了。"她与孑分离的时间太长,对立的时间也太多,像这样静静相拥的平静已经是太久以前的事。

何况,对于御儿,其实她的心中也没有一个确切的定位。要说是朋友呢,她们似乎还不到那个份上,虽然御儿在她与孑闹别扭时不顾曾经的恩怨帮过她;但说是敌人,就太过,虽然风哥哥还在的时候,她们的相处应该是紧张,因为御儿爱着风哥哥,而风哥哥的心里却只能装下一个她,为了她,不惜拿自己的身体做赌博,伤害了御儿,但在后来,御儿也帮了她和孑不少。

只是,对于御儿,她多多少少都是有些愧疚的吧,因为是她间接造成了御儿今日的沧桑。

只是愧疚是一回事,爱情又是另外一回事,现在的她已经要定了孑,那么她就不会再顾忌任何的情分。所她嫉妒心重也罢,没有度量也罢,她绝不允许孑再与她以外的任何女子有所亲近,即便是朋友也不行,因为她无法容忍孑对她以外的任何女子露出温柔。

所以,她不通知他们而选择先行,多多少少也与御儿有些关系吧,不仅是御儿那种直率的­性­子让她多少受到了威胁,更让她在意的是,御儿是孑第一个被允许唤他为"郇孑"的女子。

"啧啧,恐怕皇后要失望了。"慕容御熙扯­唇­一笑,有几分得意,也有几分调皮,让她眉眼间的哀愁减退几分,"因为你和皇上,都是我的病人。"

言下之意,他们都别想摆脱她。

慕容御熙说孑是她的病人她明白,现在孑受了伤,有一个­精­通医术的人在身边照料无疑是最佳的,只是,绝世公主也说过,孑的伤势不要紧,何况,有孔照哥哥在身边,她也不怎么担心。

但是……

"我?"幻如凝似乎有几分讶异,抬头想问清楚,却不经意间对上那道怎么也忘不掉的脸庞,那张如梦靥般纠缠着她的脸,心脏骤然一缩,身子反­射­­性­的颤抖了一下,双目也在瞬间瞠大,是恐惧的­色­彩。胸口也传来一阵刺痛,就好像那夜被打中了胸口般的痛。

他是,冷傲!

太过明显的异样让慕容御熙不发现也难,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只见冷傲不知何时已来到她的身边,委屈的扯着慕容御熙的衣袖,好像被丢弃的孩子,一脸的哀怨与紧张,好不可怜。

"傲,你去那边,我和这个姐姐有话要说,等会儿姐姐再过去陪你。"慕容御熙拍拍他的头,轻柔说道,有几分诱哄的味道。

"可是……"冷傲不安的瞅着她,为什么每次姐姐和别人说话都要让他走开?

"乖,不然姐姐不理你了哦。"慕容御熙板起脸,威胁。

"不要,不要,姐姐不要不理我。"冷傲慌乱的拉住她的手,声音哽咽,却见她一直不看他,只好可怜兮兮的说道,"我乖,我去那边等姐姐,姐姐不要不理我。"

"好,傲最乖了,晚上姐姐陪你玩下棋。"慕容御熙这才露出他熟悉的温柔笑容,哄道。

冷傲嘟着嘴,点点头,然后牵动着缰绳,朝那边银骑兵慢慢的走去。

慕容御熙无奈的摇摇头,这才回头看向幻如凝,她已经恢复了平静,刚才的恐惧就好像幻觉一般,从她脸上消失得­干­­干­净净。

不愧是幻如凝啊,这样的定力,也只有那个人才能调教成吧?慕容御熙在心底感叹道,只是在想起那个人时,依然死去的心竟然再次抽痛了一下,­唇­边泄出点点苦意。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幻如凝不由得冷下声音,状似平静的却带着轻微颤音的话语还是泄露了她的恐惧。

她以为,冷傲已经死了。

"他是我欠下的情债,所以,我以救你为交换条件,从郇孑手上救下了他。"看出她眼底的黯然,慕容御熙喟叹着解释,"不过你不用害怕,他已经丧失了武功,还服下了嗜心毒,现在又因意外而失去了记忆,与四五岁的孩童无疑。"

何况,即便傲没有丧失记忆,现在的他也没有理由去伤害幻如凝了。

幻如凝没有说话,也没有多此一举去问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只是心底的冲击还是不小,因为孑竟然会放过一个那样重伤过她的人。

是因为慕容御熙的求情吗?还是,她在孑的心中已经没有了让他刻骨铭心爱着的感觉?她觉得,她自己也需要修复。

"皇后,你不用想太多,郇孑之所以会答应放过傲,不是因为对你失去了原本的那种爱,而是因为他怕我会不尽力为你医治心疾,所以想用傲试验。"慕容御熙总觉得,在放下了所有感情后的幻如凝占有欲太过强烈,甚至可以与幻郇孑相提并论,只是,不知道这样的事情是好是坏。

"心疾?"幻如凝几乎忘记了这个词,再次提起,心头震撼不已,有些闪神。

是啊,她竟然忘记了,她还患有心疾啊,那种随时可能致命的心疾。是因为最近发生了太多事吗?还是心疾太久未犯病?可是,为什么偏偏是这时候呢?在她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后,才发觉,原来她没有资格说永远。她难以想象的是,如果她真的有个万一,孑该怎么办呢?

下意识的,幻如凝抱着幻郇孑的手收紧了几分。

"皇后,你不必担心,我不会让你出事的。"慕容御熙轻易看出她因失神而清晰流露出的情绪,叹息。

这是她对傲的责任,也是对那个人的承诺。

"御儿,你恨我吗?"幻如凝回神,看着不断安慰着自己的慕容御熙,不由得轻问。

"这个问题我记得曾经回答过的,或许不懂事之前恨过。"慕容御熙动了动­唇­,声音有些空荡,就如她的心。

因为一开始她就知道了,风并不爱她,她有什么资格去怨恨幻如凝呢?何况,那时的她也是抱着对傲的试探与怨念去爱风的,说到底,一切都是她自己种下的孽缘,与他人无关。

"是吗?"幻如凝淡应道,不知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她真的觉得御儿太傻,其实她是有资格恨她怨她的。

最后,慕容御熙与冷傲还是加入了三人的归途,当然,还有银骑兵。

但是,慕容御熙的加入多多少少还是带来了一些好处,譬如,慕容御熙每天都会给幻郇孑诊断,并让郇孑服下最好的药,拥有最好的治疗,因此,幻郇孑的恢复状况很稳定。

只是,冷傲仍是幻如凝心头的一根刺,看见他,她就会想起那夜跌落山崖的事,只是,她无法不见到他,因为他总跟在慕容御熙的身边,而她,不可能离开幻郇孑。

这样有些混乱的情形持续了一个半月,因为那天夜里,他们已经来到了御京的邻城。

那夜,身在红城的徐婉儿莫名的做了一夜噩梦。

47回宫 第二章 面对过去

当浩浩荡荡的一行人来到幕州城外五十里的地方时,天早已黑了下来,如弯钩的银月只有淡淡的光辉洒下,四周空荡荡的,只要一片银­色­在夜下缓慢移动着,显得有些诡异。

但马车内却因壁上的夜明珠而散发着白昼的光明,幻如凝正小心翼翼的用水润湿了幻郇孑的­唇­,每次都只能倒出一小点水放在小盖子上喂着幻郇孑,但她却不厌其烦的重复着,神情专注而细致,点亮了她因一个多月的奔波而疲累的容颜。

虽然慕容御熙有营养丸,能保持昏迷中的幻郇孑的体力,但水仍需要幻如凝一点点的喂进去。

"皇后,我们已经到了幕州,需要进城吗?"卫史眺望了眼远方,调转马头来到马车旁,对着闭上的窗帘恭敬探问。

现在进城可能会麻烦一些,但也会对皇上与皇后的修养更好一些,当然,明日赶路也会比较方便一些。

"就在这而扎营吧,明早再进城,免得扰民。"幻如凝放下小盖,轻柔的拭去那幻郇孑嘴角溢出的点点水迹,淡漠的吩咐,但眼瞳里却折­射­出点点光亮。

"皇后,我看还是现在进城吧,然后在幕州知府府上借宿一宿。"慕容御熙闻言却反对,驾着马掉回马车旁,蹙着眉撩开了窗帘,看着幻如凝的侧脸,有着她的坚持。

幻如凝静默,微微偏头,回望着她,不语。

"马车上虽然有床,但在赶路上,总是有所照顾不周的地方,皇上现在还是病人。在知府府借宿的话,皇上能够得到较好的休息,也不会扰民,何况,堂堂幕州知府的府邸,应该有我们需要的药材。"慕容御熙一脸严肃的解释,完全是以一个医者的角度来考虑的,但事实上,她好想大呼无奈。

幻郇孑至今昏迷不醒,虽然她随身带着不少救命的药丸,但天下如此之大,药草如此之多,就是她有天大的能耐,也不可能全部带上,总有不能完善的地方。

不过说真的,占有欲强烈的幻如凝还真不好对付,唉,她有些怀念以前那个事事淡漠的幻如凝了。

幻如凝低下头,松了口,语气有些无奈,"可是,孑不在宫里的事就会被察觉到了。"

治国,最重要的还是民,但经过了红城一役后,孑在民间的形象已经被定为­淫­乱的暴君,她不希望再有任何的事情影响到孑。

"皇后,即便发觉了又如何?现在民间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关于皇家的流言了,还怕再多几个吗?现在,最重要的不是皇上的身体吗?"慕容御熙呼出一口气,认真的道,"何况,即便是明天进城,也总是要引起百姓的关注的,到时候流言仍是会传开,除非我们不进城。"但她们都知道,幕州是进京的必经之路,不可能绕过的,"既然这样,我们又何必自寻罪受呢?"

或许这就是皇家人不由自主会顾忌的门面问题吧,即便幻如凝是由幻吟风带大的,但毕竟身处皇室,在皇宫长大,多多少少也会被这样的框框条条的古老传统思想束缚吧?或许也就是这样的复杂与矛盾,造就了幻如凝长久的挣扎吧。

其实,人活在这世上才多少春秋呢?为何要为了没有瓜葛的人去委屈了自己呢?若当初幻郇孑是为了百姓,为世人的眼光而活,今天,宝象国也不会灭国,而是与傲宇王朝联姻成功,在傲宇王朝的庇荫下更加的富裕繁华,而幻如凝,会成为宝象国历史上最被推崇的皇后,流传于世,兵成为宝象国历朝来唯一一个让皇帝摒弃三宫六院妃子、独揽帝宠的皇后。

不过她好像也没有对幻如凝说教的资格,因为她自己也被束缚在了情爱中,无法自救呢。

幻如凝面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内心却受到了极大的震荡。

是啊,都到了这种时候,她为什么还要去顾及那些有的没有的呢?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孑的身体吗?只要孑能得到最好的照顾,其它的,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进城。"像是终于想通,她抬起头,沉声下令,语气里除了不容忽视的威仪,更多了份坚定。

"是。"卫史眺应着,策马重新回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慕容御熙放下了帘子,­唇­角不动声­色­的扬起,有几分深沉,还隐隐泛着诡异。

一直静默的诸葛孔照却突然抬眸,银灰­色­的瞳眸在夜里折­射­出一种银­色­的亮光,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慕容御熙。

那透析了一切的犀利眼神让后者心突地一沉,下意识的移开了视线,下一秒,又因自己的动作也僵了一下,别向黑暗处的脸上浮现出懊悔的表情。

诸葛孔照收回视线,­精­光尽隐在缓缓垂下的眼帘后,有些高深莫测。

马车再次缓缓的驶动起来,马车内,幻如凝脸上的线条也渐渐柔和下来,双臂不由得收紧了几分,将怀里的幻郇孑搂得更紧,柔­嫩­的脸颊贴上他的,­唇­儿弯弯的。

孑,我们很快就要回宫了,很快了。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当他们远远的往城下移动时,竟吓坏了那些正处于半梦半醒之间的守城士兵,以为是敌军攻城,引起一阵恐慌。

守城将军被从床上挖起来,连衣裳都未穿戴整齐,就跟随着来报的士兵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来到了城墙上,骇然的表情可想而知。

以傲宇王朝现在的强大,竟然有哪个国家能在他们还未收到消息时就打到了幕州城下,这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

直到站在城墙上,那将军心惊胆战的往下一看,脸上的惊骇竟突地一变,像傻了一般的呆滞。

下面哪里是什么敌军,那声傲宇王朝最强大的军队,专属于皇上统帅的银骑兵啊。

"本宫乃先帝御赐倾殇公主,这里有皇上钦赐令牌,还不速开城门?"慕容御熙从怀里掏出幻郇孑的玉牌,大声喝道。

冷傲身子抖了一下,好像被她吓了一跳。

"啊,是是。"那名守城的将军这才如梦初醒,迭声应道,惶恐的转身朝城下跑去,边斥?着士兵的虚言,边朝城楼下大喊,"开城门,快开城门。"

楼下的士兵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听到将军的命令,动作迅速的拿下铁栅,十数人一起拉开了沉重的城门。

闻风赶来的幕州知府正提着下摆从那端气喘吁吁的跑来,本就苍白的老脸在看到那些士兵将城门打开后就更加灰白,几乎没气得背过气去,大声厉喊,甚至发出尖锐的破音,"你们在做什么?谁准你们打开城门的?"可能是因为被吓得腿软,又可能是踢到了什么东西,他整个人朝前扑去,连身边的随从都来不及拉住。

可那端城门已经打开,数十名穿着银甲的银骑兵率先进城,坐在骏马上冷眼看着狼狈的知府。

慌忙跪在地上去扶知府的师爷惊愕的看着银骑兵们,大张的嘴几乎可以塞下一个鸭蛋,"银……银……"打结的舌头怎么也发不出下一个音来。

银骑兵们没有理会两人,将马往旁边靠一点,让马车顺利的走了过来。

知府面若死灰的抬起头,正对上诸葛孔照那双银灰­色­的眼瞳,也震惊的张大了嘴,那痴呆的模样不比师爷好到哪里去。

银瞳?难道他是……

守城的将军已经跑了下来,冷汗涔涔的朝马上的慕容御熙行礼,"末将参见倾殇公主,不知公主驾到,失礼之处,还望公主恕罪。"

虽然倾殇公主是先帝所御赐,但傲宇王朝的子民皆知,倾殇公主与当今皇上交情匪浅。

"本宫倒是无妨,不过将军。"久违的玩兴突然涌上心头,慕容御熙勾起邪笑,故意放慢了语速,"你光是朝本宫行礼,却忽视了咱们的左丞相,可就真是失礼了。"

什么?左丞相?那个权倾朝野的左丞相也来了?在哪里?将军惊骇的抬头,旋即慌乱的四处寻看,却独独忽略了车夫。

而早有了怀疑的知府却不胡涂,立即从地上爬起,惶恐的朝诸葛孔照行礼,"卑职幕州知府吴石见过左丞相。"然后又向马上的慕容御熙一拜,"卑职见过倾殇公主。"

"起来吧,勿需多礼。"诸葛孔照声音清淡空灵,就如传闻一般,淡如影子,很容易就教人忽略了。

那名将军却因太过震惊而忘了行礼,堂堂左丞相竟成了他人车夫?

"吴大人,本宫想借你府上歇息一夜,可方便?"诸葛孔照也没有在意那名将军的出神,声音清淡的问着吴石。

"方便,当然方便。"吴石几乎要将头都点断了,"左丞相、倾殇公主不嫌弃,愿意驾临寒舍,这是卑职祖辈修来的福气。"

"那就请吴大人带路吧,不过,吴大人可千万别让咱们的身份而惊动了府上家眷,更不要惊动了百姓哦。"慕容御熙笑吟吟的说道,只是那笑容竟让在官场打滚了数十载的吴石忍不住心底升起一股恶寒。

"是,是,卑职绝不会泄露公主与丞相的身份,请公主和丞相放心。"吴石毕竟是文官,还混到了知府之位,自是比武将多几根花花肠子,立即明白了慕容御熙的意思,连忙保证道。

慕容御熙满意一笑,吴石才松了口气,悄悄的拭去额际的冷汗。

卫史朝一名银骑兵使了个眼­色­,那名银骑兵立即会意的跃下马,将缰绳递给知府。

卫史高喊,"走。"

"末将恭送倾殇公主,左丞相。"将军忙抱拳,喊道,目送着银骑兵护着(图片缺字)

直到那行人小时在夜­色­下,将军这才松了口气,往额际一抹,一手的汗水。

但刚转身,却听见副官迟疑的声音,"将军,您说倾殇公主都是骑马,左丞相还亲自驾驶马车,那……马车上坐的是什么人?"

将军这才回想过来,刚才因为太过震惊而忽视了,这天底下还要什么人能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丞相当自己的车夫?

"将军,难道传闻是真的吗?"副官看着脸­色­骤然一白的将军,颤抖着声音问道。

"别乱说,今天晚上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什么人都没有见过,听到了没有。"将军立即斥道。

"是,是。"副官忙不迭的点头陈是,背上竟汗湿了。

很快便到了知府府,吴石想将自己的院子拨出来,一直静默的诸葛孔照却出声拒绝了,"吴大人,拨一个幽静点的­干­净院子就行了。"

他知道,皇后喜静,又有洁癖,如是拨下吴石自己住的院子,皇后必定不高兴。

"这……"吴石是个明白人,他知道,最重要的还是马车里未露面的人,能够让左丞相为之驱车,那身份绝不是他可以想象的,便犹豫下了。

"大人有何不便?"诸葛孔照抬眸,微露不耐。

"不敢不敢,小人绝无不便。"吴石吓得面无血­色­,忙摇头。

"立即安排。"诸葛孔照冷声道。

"是。"吴石不敢再迟疑,立即安排庭院。

慕容御熙看着匆匆离去的吴石,不由一笑,想不到诸葛孔照演起戏来也挺有点样子的。

吴石办事的效率倒还是不慢,很快便已经安排好了一座幽静的院子,而两千银骑兵则安置在了另两座院子里,是下人住的院子。因为银骑兵人数太多,只有吓人住的院子是好几人合住的,也才能让抬眸都柱下,好在银骑兵们也不计较。

终于安顿下来,但吴石却至始至终都没有见到马车里的人,设置连他的一角衣服都没瞥着,因为他们都被拦在了院子外,包括伺候的下人都不许进入,都是直接将东西交给诸葛孔照与卫史。

吴石不敢多问,因为他几乎已经确定了马车里人的身份,除了惊惧,就只有惊惧了。

在官场这么多年,他知道,这种事情只要稍一处理不当,就是灭门之祸。

只是吴石却只揣测道屋内人是当今皇后,并不知马车内竟是两个人,那另一个人恰是当今皇上。

"皇后,今夜让微臣守着皇上吧。"诸葛孔照看着幻如凝眼下的青黑道。

"不用了,本宫不累,而且,本宫想一直陪在孑的身边,这是本宫对他的承诺。"幻如凝摇头,看着床榻上的幻郇孑,忧心不已。

已经近两个月了,这么长的时间,孑都不曾醒来,甚至连御儿也瞧不出具体原因,只道有一种方法可以试试,却偏偏缺少那个药材。也因此,这一路上孑一直昏迷着。虽然她们都劝她宽心,但她要如何宽心呢?伤势已经不止是绝世公主所说的那样简单了。

诸葛孔照看得出她的坚持,只得放弃劝说,"你微臣让下人打点水来,让您先沐浴吧。"

"恩。"因为赶路,又走的是山路,能够沐浴的机会真的不多,这对于有洁癖的幻如凝来说是最难以忍耐的了。

诸葛孔照行了个礼,便安静的退了出去。临走前,灰眸似有若无的瞥了眼床上的幻郇孑。

幻如凝没有察觉,因为她所有的关注都已经给了幻郇孑。

"孑,明天我们就会回到京城了,你怎么还不醒来呢?"她俯下头,温柔的吻着他冰冷的额,直到这时,她才不再掩饰自己心底的恐惧,一直伪装的坚强在这一刻瓦解,她呢喃着,眼眶微红,"孑,难道你忍心要我一个人面对宫里的一切吗?那里藏着我们两个人的过去,我希望由我们一起打开那扇门,所以,请你一定要醒来,好吗?"

当然,那夜幻郇孑没有醒来,因为吴石府上没有御儿要的那味药,因此,直到他们来到红城脚下,幻郇孑仍在昏睡着。

但他们进城并没有费多少力气,因为诸葛孔照与银骑兵在某种程度上就等同于皇上亲临,何况,他们一起出现?再加上慕容御熙持有幻郇孑的令牌。

只是让守城兵将们真正好奇的是马车里的人,竟然能让诸葛丞相为之驱赶马车,银骑兵在旁保护,还要倾殇公主同行。

但谁也不­干­乱加揣测,或者该说,不­干­将自己心中的揣测说出口,因为那是不能说出口的秘密。

"皇后,是回磬夕宫还是……"走上宽敞的宫道,渐渐离城门原了,卫史才请示。

"不是说,孑的替身住在隆御宫吗?"幻如凝淡漠反问。

"那是会磬夕宫吗?"卫史了然,谨慎再问。

"本宫厌恶自己的宫殿有别的女人的气息。"幻如凝半垂下眼,语气虽轻,却­阴­冷极了。

何况是那种欢爱的气息?踏进去,她会忍不住吐出来。

走在前面的慕容御熙虽然与马车隔了点距离,但耳力极好,将她的话听得清晰,不禁挑了挑眉。

啧啧,醋劲真大,就连明知不是幻郇孑还这么计较。不过……

"请皇后放心,皇上知道皇后生­性­好洁,所以,那座宫殿是后来拆了重新修建的。"卫史不疾不徐回道。

好在幻郇孑对她也太过了解。慕容御熙在心地感叹,不然回到了宫里还不知住哪里,就真是笑话了。

听着卫史的话,幻如凝心中是说不出的复杂,说没有感动是不可能的,只是感动之余,更多的恐怕就是愧疚与歉意了。

孑,你对我的好,要我怎么偿还得完呢?

马车平稳的行走着,幻如凝则失神的看着幻郇孑的俊颜,发呆。

不知是心境的原因,还是发呆,幻如凝总觉得这次回磬夕宫的路好像特别短,以至于当诸葛孔照撩开帘子时,她还有些发愣。

"皇后,到了。"看出她的出身,诸葛孔照重复。

"是吗?"幻如凝眨了下眼,才淡应,心竟有些胆怯。

曾经,她离开的那样消失,但消失背后却是无尽的亏欠。

"皇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您都是傲宇王朝的皇后。"诸葛孔照淡淡的看着她,缓缓道。

声音很轻很淡,却充满了力量。

幻如凝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松开了紧抱着幻郇孑的手。

诸葛孔照走进马车,抱着幻郇孑下了马车,卫史立即接过,然后幻如凝听到了她熟悉的声音在惊呼,"天啊,皇上怎么了?"

那稍显尖细的声音让幻如凝有些恍惚,然后是一片混乱的杂声与疾奔的脚步声交错响起。

诸葛孔照已经回到马车内,小心翼翼的抱起幻如凝走出来,然后轻轻的将她放在轮椅上,守门的侍卫脸上都滑过一丝明显的异样,似是惊诧。

而重新面对熟悉的宫苑,幻如凝也有一瞬间分不清是梦是真,呆呆的看着穿着侍卫服与公公服的宫人们奔跑的背影,连感官也迟钝起来。

"孑呢?"她茫然的问道,继而紧张的抓住诸葛孔照的手,样子很慌。

"皇后,海若已经送皇上进去了,倾殇公主也跟着去了,您不用担心。"诸葛孔照安抚着,并未推开她的手,眼底带着怜惜。

幻如凝点点头,思绪有些恍惚,又好像明白了,但她知道,她要见到孑。

再次知道了她的想法,诸葛孔照绕到她身后,推着她进了院门,侍卫好不生疏的问安。

久违的花木与廊道,好像从不曾变过,只是她却显得陌生了。

偶尔遇见的侍卫、宫女,竟皆显得有些激动,但严厉的训练让他们的表情显得比较麻木,显得淡了些。

恍惚间,幻如凝回到了自己的寝宫,淡淡的环视着熟悉的宫殿,好像自从她离开后,这里的一切都不曾变动过,没有意思的灰尘,连桌上的水也一直温热着,就好像她从不曾离开。但她还是看到了不一样,那些她曾经留下记忆的地方不见了,这是一座新的宫殿,心的桌椅,心的床,除了她的东西,其实都已经变了。

"冬梅呢?"轻叹一口气,她问着,心里明白,这些都是冬梅­精­心回位的。

"因为皇后吩咐过,不许冬梅再踏入您的视线范围,所以,冬梅去了隆御宫。"就在刚才。但最后一句,宫女没有说出来。

指尖微乎其微的抖动了一下,幻如凝淡淡的勾了勾­唇­,那笑容透着说不出的意味。

是啊,那是她的命令啊。

48回宫 第三章 徐贵妃之死

"皇后?"察觉她的恍惚,宫女小心翼翼的唤着。

幻如凝摆了摆手,看着内殿,眉心微蹙,似是担忧,却没有什么话的动作,让人看不透她的想法。

宫女不敢打扰她,便退至一旁,等候吩咐。

诸葛孔照依旧站在幻如凝的身后,修长的双手仍摆在轮椅上,却没有动,因为幻如凝并没有让他推她进去。

而内殿,在为幻郇孑诊断了一会儿后,慕容御熙取出自己的针袋,卫史立即领会,动作迅速的脱下了幻郇孑的上衣,露出他疤痕累累的胸膛。

那每一道,都是一个过去,而那些过去,都与幻如凝有着直接或间接的关系。

慕容御熙将那些针一根根Сhā入幻郇孑的|­茓­位,一边说着什么。

幻如凝不懂武,也没有内力,自是听不清楚御儿说了什么,只能看见她动了动­唇­,然后,海若就从内殿倒退了出来。

刚转身,却对上幻如凝,那一瞬间,海若的脸上呈现一种傻了的痴呆模样,旋即醒来,眼神既惊又喜,还要点点激动的泪光和复杂,他看着她,又下意识的回头看看幻郇孑,一时竟也失了平日的冷静,"皇后娘娘,您什么时候?皇上他……"他胡乱说着,又是哭又是笑的,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忙沉了沉心,又道,"娘娘,您要不要进去看看皇上?"

他刚才竟然没有发现娘娘也回来了,真是蠢,皇上会受伤,还回宫,这不明摆着已经接娘娘回宫了吗?

这一年来,他总忘不了娘娘走的那一夜,皇上站在望台上看着娘娘的马车渐渐消失在黑夜里,每想到这里,他都为皇上心酸得落泪。这下可好了,娘娘和皇上终于重归于好了,这红城,也终于可以冲破­阴­霾的笼罩了。

"御儿让你去做什么?"幻如凝没回答,只是淡淡的看了眼他,又看向内殿,不轻不重的问道。

"会皇后话,倾殇公主让奴才去御药房取一味药。"基本已经镇定下来,海若规规矩矩的行礼回道。

"皇上呢?他怎么样了?"她有些艰涩的开口,终于将自己最想知道的事问了出来。

"皇上无大碍,倾殇公主说了,只要那种药用对了,皇上很快就会醒了。"海若一五一十的回道,神情仍有些激动。

幻如凝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眉宇间的褶皱却展开了,但那抹淡淡的愁伤却未化去。

她不懂医术,所以并不明白为什么孑会一直昏迷,就如同现在,她也不知道要怎样让孑快点醒来。但是,御儿的话她却听得明白,用的对了,很快就会醒了,那用的错了呢?又会怎样呢?

孑这一生受的罪太多,有时候她都觉得不公。

看着无动于衷的幻如凝,海若澎湃的心情慢慢冷却下来,有些费解,也有些叹息。

难道,皇后仍记恨着皇上吗?即便虽皇上回来了,却仍不能接受皇上?但当他不经意间瞥见幻如凝颤动的袖边时,便知道自己错了,皇后并非不担心皇上,反而是因为太担心,所以不敢进去。

为自己的主子高兴起来,皇上的苦心终究没有白费。

两个时辰后,幻郇孑服下了慕容御熙开的药,只是慕容御熙说要观察一天,才能知道药是否有效。

虽然一直坐在外殿,但在幻郇孑服下药后,幻如凝的心就一直处于紧绷状态,不进去,却也不离开,就这么坐在那里,反倒是让进出的宫人惶恐不已。

一整夜下来,竟不曾合眼,就怕幻郇孑服下那药有什么不良的反应。

但结果证明是她太过担心了,直到第二天午后,幻郇孑都没有出现什么不良反应。

当慕容御熙带着喜气宣布,幻郇孑的伤势完全控制住了,最多三天就会醒来时,幻如凝一直悬着的心在那一刻终于沉淀下来。

"皇后,你还不去睡?"慕容御熙正欲离去,看见幻如凝呆滞的模样忍不住开口问道。

摇了摇头,幻如凝没有说话,不知是想说不睡,还是不想说话。

耸耸肩,慕容御熙不多做停留,快步离去,她也有许多事要做。

除了需要她陪的冷傲,她还要抓紧时间做实验,因为冷傲发作的时间越来越频繁了。

"娘娘,皇上已经没事了,您休息一下吧,最近您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奴婢担心您的身子会扛不住。"面无表情的宫女立即劝说道,虽然知道身为下属不该多嘴,只是,她受人之托,也无奈。

幻如凝静默,纤细的双手放在滚轮上。

宫女立即上前帮忙,幻如凝却抬手制止了,最近滚动着轮椅来到桌前,不知为何,让人觉得她沉陷在一种模糊的­阴­暗中。

宫女忙拿起那根稍微带点情Se的壶倒了杯暖茶放在幻如凝的身前,才退回。

"冬梅还好吗?"?旧,她才开口,手指无意识的轻抚着桌上的水杯,没有喝,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那宫女闻言竟失态的抬起头,有些意外,又好像是意料之中,"冬梅很好,要不,奴婢去召冬梅过来?"她忙低头,探问道。

"不用了。"幻如凝思忖了一会儿,摇头,顿了一下,才叹道,"推本宫过去。"

有些事情,是她必须自己前去解决的,因为,结是她所系。现在孑已经无大碍了,也该是去处理冬梅的事的时候了。

那名宫女露出不敢执行的表情,但毕竟是经过严格的训练,只是瞬间便收起了情绪,但心中却仍震撼着。

毕竟一个是主,也该是仆,珠子竟不在乎身份而亲自去见自己的仆人,这是从未有过的。

但幻如凝却没有那个机会,因为她才刚来到殿门口,一抹红­色­的身影急急翻墙过来,落在了庭院里,"娘娘,不可。"

幻如凝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欣喜,沉默的注视着冬梅快步从­阴­暗处来到门外的余光里。

"奴婢冬梅参见皇后,奴婢恭迎皇后回宫。"冬梅福身问安,低垂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但灰寂的眼里却闪烁着激动与盈盈的泪水。

其实,自从皇后回宫,她就一直在磬夕宫外,远远的看着皇后,她想过,这次回来皇后是否会愿意原谅她,愿意接见她,却没有想到,皇后会想要亲自去见她。

幻如凝看着记忆中的熟悉身影,脸上更多的是愧疚,"冬梅,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她深吸一口气,轻问。

面对过去的错误,才真的需要勇气。

那名宫女已经知趣的离开,留给两个人一片安静的空间。

"奴婢……"冬梅身子僵硬了一下,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一丝裂痕,眼底渐渐聚集起泪水,开口,才发现声音已经变质,忙住了口,沉淀许久才回道,"谢皇后娘娘关心,奴婢一切安好。"

幻如凝脸上的表情是说不出的复杂,"冬梅,你过来。"她的­唇­间轻轻逸出一声轻语,朝她伸出手。

冬梅模糊的看着幻如凝,缓缓的站起来,脚竟有些沉重,许久才跨出一小步。

短短的几米距离,竟好像走了一辈子那么长。

知道她站在幻如凝身前一米处,停下身子,正欲跪下,双手却被幻如凝拉住。

"冬梅,对不起,其实一开始我便知道为我做事的黑衣人不是顷风哥哥的人,我知道是你,相处七年,我怎会认不出你?可是,我却明知如此还利用你,甚至让你不得不亲手对我下毒,对不起。"幻如凝拉着她又靠近一步,才轻轻的环住她僵硬的身子,含泪低语。

柔柔的嗓音像是三部曲的云雾将两人包围,缠绕,回忆过去,竟是无尽的后悔。

那时的她,不过是在任­性­的伤害着爱她的人罢了。

"我心里明明知道孑安排你在我身边的原因,只是为了保护我,可是,那时的我已经失去了一切,失去了风哥哥,是去了父皇母后,失去了天真,也失去了孑,我唯一的支撑就是你,所以当知道你是孑派在我身边的人时,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倒塌了,我一无所有。"幻如凝哽咽着,声音有些破碎,"所以,我明知道你为了我不惜背叛孑而守护我,我却还不断的伤害你,对不起,冬梅,请你原谅我,只因为我一直将你当成了亲人,太重视你。"

因为是亲人,因为太重视,所以反而更加不能原谅。

"皇后。"冬梅早已泪流满面,她的身子缓缓滑下,跪在幻如凝的身前,将脸埋在她的腿间,说不出一句话。肆意的泪水濡湿了她的脸,也沾湿了幻如凝的裙。

"冬梅,请你原谅我,也谢谢你,一直陪在我的身边。"幻如凝弯下腰,搂着她,缓缓的闭上眼,热泪从眼角宓出,滴落在冬梅的脖子上,几乎灼痛了她的肌肤。

冬梅泣不成声,只能发出闷闷的抽噎,在她的怀里不断的点头,点头。

谢谢你,冬梅。幻如凝紧紧的闭上双眼,放纵自己在这也发泄。

从那天后,冬梅回到了磬夕宫,正确的说,应该是回到了幻如凝的身边。

一切就好像回到了从前,只是幻郇孑仍未醒来,但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嗨,皇后,好久不见了。"随心笑眯眯的走进来,也不理人家主人有没有请自己坐下,就已经安然的在圆桌旁边坐下,随手挑了颗秋果放入嘴里,又非常自动的取过桌上的一个空杯,摸了摸中间的两个壶,然后挑了那个无暇的白玉壶为自己倒满,才送到嘴边,慢啄着,不由得感叹,"啧啧,皇后你还真是会享受啊。这是用刚刚采取的新鲜花瓣酿制的花果茶吧?口感甘醇,又经过冰的处理,凉却不显冰寒,在这种缓和的秋季喝正好啊。"说着,又喝了一口,这种赞叹着。

冬梅瞥了眼桌上的白玉壶,淡淡的收回视线。

那是她清晨亲自去采摘的,因为娘娘最喜欢喝的就是新鲜的花茶,白玉壶里是冰凉的,而青玉的是热的。

幻如凝闻言只是抽空抬头,冷漠的瞥了她一眼,"若你喜欢,可以带走。不够的话,等会儿本宫让冬梅给你送些过去,你现在可以出去了?"说完低下头,继续给幻郇孑喂药。

随心似乎一点也感觉不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嬉笑着说道,"真的?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皇后啊,没想到皇后这么大方。"然后又喃喃念叨,"不过这花茶和救命之恩相比的话,就不算什么了,是吧,皇后?"她狡诈一笑,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

幻如凝冷冷的盯着她,不语。

但随心却对她眼底明显的嫌弃与不耐视而不见,瞥了眼她身后的幻郇孑,"听说皇上快醒了?就是这两天吧?"

"那又如何?"幻如凝语气冷漠,清清冷冷的瞳眸里更是看不见一丝感情。

"皇后,你是怕皇上被人抢了还是怎么的?这么防着我?"随心忽而挑眉,凉凉嘲弄,凤眸透着几分促狭与打趣,微扬的嘴角有着说不出的邪魅。

"是啊。"幻如凝竟毫不犹豫的接道,脸上没有一丝玩笑意味,甚至连表情都没有。

随心有种置身冰窖的感觉,打了个寒战,好冷啊。

"通说调入爱河的男女都是不理智的,我本来还以为皇后你是例外,看来,是我想多了。"她从腰间拿出一片小木块,修理着指甲,不紧不慢的说道,声音透着松懒的味道。

"什么意思?"幻如凝的手一顿,缓缓偏头。

"皇后,难道你不觉得,现在皇上养伤,正是你将那些烂摊子处理掉的时候吗?"随心嘴角的邪气加深,不怀好意的反道,有几分诡魅,又带几分蛊惑。

若等幻郇孑醒来,徐婉儿仍在宫中,不是又给他一个神伤的机会?她可是好意提醒啊!

烂摊子?说的还真贴切。幻如凝扯扯­唇­,表情变幻莫测。

"何况,既然你现在是傲宇王朝的皇后,在皇上受伤时,不该代替皇上处理一下朝政?还是,你觉得那个伪帝改继续下去?"随心低头轻吹指甲上的白­色­屑沫,直接挑明了道。

"朝政之事,不是有镇国王与诸葛丞相?何须自寻烦恼?"幻如凝终于开口,声音清徐,之事那淡淡的声音却与脸上透漏出的邪惑魅笑截然不合,"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本宫,徐贵妃辛劳了这么久,也该是时候'功成身退'了。"半垂的冷缝间眯出不寒而栗的深沉。

随心笑得邪恶,哦,终于要出手了?真是令人期待啊!

只是出乎随心的意料的是,幻如凝这次竟连等待的耐心都没有,当天夜里便找上了徐婉儿,让她知道的时候却已经错过了看戏的机会。

"孑,等会儿我就要去处理那些我曾经的错误,所以,晚点我再回来陪你,好吗?"深夜,幻如凝细致的为幻郇孑擦完身子,然后将毛巾递给冬梅,系上幻郇孑单衣的带子,才俯下身,低低的在他耳边轻柔道,神情柔和。

回答她的依旧是均匀的呼吸声。

幻如凝不免有些失落,叹息含在嘴里,淡淡的垂下长睫,浅浅的­阴­影在眼腹浮现。

"娘娘。"冬梅低低的唤着,手轻轻的放在她的肩上,有几分安慰的意味。

"恩。"幻如凝点头,清雅的笑意在­唇­边展现。

"娘娘,今夜是否……"冬梅看着她的脸­色­,探问。

"恩。"点头,脸上已无一丝的犹豫,有的只是无尽的冷。

正如随心所言,该是去处理掉那些烂摊子的时候了。

央心宫

徐婉儿妖魅的对着铜镜里的自己露出妩媚的笑容,看着自己越来越美丽的容颜,不由得笑出了声。

俗话说,人靠衣装,这话还真不假,不过,但是靠那些漂亮的衣服还是不够的,胭脂水粉啊,珍贵花瓣的护理可是样样不可缺少。果然啊,也只有皇宫,才能将她的美丽完全的衬托出来。

看这越来越柔滑细­嫩­的肌肤,连她自己都爱不释手了。

"绿心,过来,将本宫的头发放下来。"蓝蓝的斜睨伺候自己的贴身宫女,高傲的道,声音娇媚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绿心应了声,面无表情的走上前,十分顺畅的为她整理着长发,眼底似乎飘过丝冷笑。

就当做做件善事,最后让这个女人再享受一下贵妃的待遇,因为很快,她就要进入真正的噩梦了。

徐婉儿浑然不知绿心的心思,看她将朱钗放下的力道不够轻,立即尖声斥?,"小心点,别将这根朱钗划坏了,钥匙弄坏了,看不会不要了你这条贱命。"

说着,恶狠狠的瞪了绿心一眼,小心的捧起朱钗,心疼的上下打量着。

绿心不语,只是铜镜里折­射­出的双眼有些冷酷。

就在这时,一道稍显尖锐的声音突然从殿外传来。

"皇后驾到--"

徐婉儿手中的朱钗"咚"地一声落在了地上,她猛地站了起来,大睁的双眼透出她的震惊与不敢置信,甚至,连最心爱的朱钗落在地上都没有发觉。

什么?皇后?那个女人什么时候回宫的?为什么没有人通报她?

还来不及怒斥绿心为何没有上报,那边已传来许久记忆中的轮椅滚动的声音,然后是宫女们问安的声音,"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那一秒,冬梅便推着幻如凝出现在徐婉儿寝宫的门口。

"皇后吉祥。"绿心勾了下嘴­唇­,才上去恭敬的屈膝行礼。

"免礼。"幻如凝淡淡的摆了摆手,冬梅小心翼翼的推着她走进宫殿。

许久都未有过的嫉妒与自卑涌上心头,让徐婉儿更加怨恨起一身简单白衣的幻如凝。

为什么即便是现在,她仍是比不上这个蹶子?她明明穿着最华丽的罗衫,用着最好的胭脂水粉,每天都吃着美颜圣品,为什么只有这个残废了的女人一出现,她就有种被打回原形的卑微感?

真是,这个女人还不曾化妆,仅仅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裙。

但怨恨在眼底,面上却堆起了带毒的笑容,"原来是姐姐啊,姐姐你何时回来的呀?也不通知一下妹妹,妹妹也好过去接你啊!"她挑起细眉,慵懒的扭着腰,来到幻如凝的身前,高傲的上下瞧了她一眼,才娇嗔细问,几乎能滴出水的语气里尽是嘲讽,漂亮的凤眼里却更是盈满了怨毒。

"是啊,本宫回来了。"幻如凝徐徐抬眸,望向徐婉儿的双眼让她狠狠地打了个寒战。

是她的错觉吗?总觉得这次回来后的皇后,让人恐惧?徐婉儿咽了口口水,想着,竟一时忘了反应。

"怎么?不请本宫坐坐?"幻如凝似乎没有看见她眼底一闪而逝的惧意,环视一眼四周,眼底滑过抹冷嘲。

呵,品味倒是有所改进,只是,这奢侈的程度,仍是教人不敢恭维了。

"姐姐真是爱说笑,你不正坐着吗?"徐婉儿回神,掩着嘴,娇笑练练,斜睨着幻如凝的双腿,眼底是蔑视。

哼,她现在可不怕她,虽然她是皇后,但这一年来得了恩宠的却是她。早晚有一天,皇上会为了她而废了这个残废,到时候,还指不定谁是皇后呢!

冬梅半垂的脸猛地抬起,眯起的眼缝间透出凶光,她的身子瞬间移至徐婉儿的身前,扬起手,就要打在徐婉儿的脸上。

徐婉儿倒抽一口凉气,太过震惊让她根本无法及时躲避,竟呆呆的站着,任她打。

身后的绿心面无表情的看着,对冬梅的举动置若罔闻。

"冬梅,住手。"幻如凝却沉声阻止了什么的动作,只是方才漫不经心的淡眸不知何时变得冷冽而­阴­戾,那冷酷的模样教不小心对手的人会有种不寒而栗的惊悚感。

只是徐婉儿太过于惊惧与冬梅的举动,忽视了幻如凝声音里的冷酷,更没有看到那一闪而逝的­阴­沉,直到冬梅回到幻如凝身边,才找回了声音,因为太过激愤,有些吐词不清,"你……你这个低贱的奴婢……竟……竟敢对本宫无礼!"她指着冬梅的指尖颤抖不已,气的差点背过气去。

她刚才是想要打她吗?这个贱奴,竟敢……竟敢……

"徐贵妃,冬梅是本宫的贴身侍女,一直是这红城仅次于本宫地位的管事,平日被本宫宠坏了,容不得旁人一点放肆,今日才会因对本宫衷心,失了礼数,徐贵妃该不会介意吧?"幻如凝懒声说道,明着是护着冬梅,实则斥?徐婉儿放肆无礼。

闻言,徐婉儿的脸­色­乍青乍白,气怒之情更甚,尖锐道,"那是啊,打狗也得看主人嘛,姐姐是皇后,即便姐姐的狗对婉儿无礼,婉儿也得看着姐姐的面子不是?不过,好歹本宫也是贵妃,就是这红城的主子,下人竟敢打主子,就是以下犯上,姐姐身为皇后,可得从自己宫里做起啊。"

陡然,一道幽冷的嗜血之光在幻如凝平静无波的眸底一闪而逝,"狗?"她微微扬声,那慢条斯理的语气竟让徐婉儿意外的发冷。

徐婉儿惊骇于­色­,但当她再想仔细看清时,幻如凝的脸上已经恢复了平常之­色­,让她怀疑刚才那如野兽般­阴­惊的眼神是她的错觉。

"不过从未当冬梅是奴婢,只要本宫一句话,明日,冬梅就是傲宇王朝的公主。"幻如凝声音不重,却踉跄有力,与生俱来的皇室威严更是让人不自觉的感到害怕。

"我……"徐婉儿一吓,口舌有些打架,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呵呵,瞧瞧,本宫都说哪去了。"幻如凝突然笑道,缓解了这紧绷的气氛,"婉儿也不过是一时气愤才口不择言的,是不?算了算了,这就就罢了。"

徐婉儿虽然心有不甘,但也只能忍气吞声。

不得不说,现在的她,确实还有点惧怕幻如凝,而且,她还无法确定皇上的心意,不知皇上是否对幻如凝余情未了,若真是,在皇上心中,现在谁的分量更重,总是,要先去测探一下皇上的口风,她才好行动。

"对了,婉儿,本宫带了壶新酿的花茶过来,你看看合不合你口味。"幻如凝假装不知她的心思,微微侧颜,朝冬梅示意。

后者低眉拖着手中的白玉壶走过来,绿心立即上前接过。

"姐姐,你太客气了。"嘴上虽是这么说着,徐婉儿这时眼里却是盈满了得意之­色­,只是因为刚才的事儿绷着张脸。

呵呵……幻如凝,你也知道现在谁才是受宠的那个了吧?知道来巴结我了?

似是看穿徐婉儿的心思,幻如凝嘴角泛起冷笑,"本宫看这几天有些偏热,着冰凉花茶应该可以解解热,这部,午后随心要了两壶去了,本宫这才想着妹妹也许也好这花茶。"

"冰凉的?"徐婉儿诧异了一下,像是头一次听说这词。

"徐贵妃不知道吗?皇后娘娘自小惧热,夏季最是煎熬,所以,皇上还是太子时,就为皇后打造了一座冰窖。"冬梅平板道,眼角带着讥讽。

幻如凝在旁笑得云淡风轻,实则同样在心底冷笑。

她惧热,又好吃冰镇雪梨,喝冰镇酸梅汤,因为早在她离开御京的第二年,孑便在太子­宮­里建了一座冰窖。

她自是知道徐婉儿不知此事,宫里的人都是明事人,谁是主子不会不知道,谁会在徐婉儿多话?在他们眼里,徐婉儿连个宫女都不如。何况,着冰窖是她专属,谁有那个胆子从她的冰窖取冰给徐婉儿?

"什么?"徐婉儿眼神因太过深沉的嫉妒而有些狂乱。

为什么她不知道?皇上竟然还为这个女人造了座冰窖?可是为什么在宫里这么久,她却从不曾见过冰?

幻如凝抬手佯装轻咳,恰好掩住了­唇­边的邪恶,明知故问,"怎么,难道婉儿不知?本宫以为,皇上会派人送冰镇雪梨给你,毕竟本宫在炎日里,每日都要吃上一盘。"

徐婉儿的呼吸渐渐加重,双手紧握成拳,关节都泛白了。

不,她什么都没有吃过,甚至连冰都不曾碰过!

"哦,本宫忘了,冰窖的钥匙一直是由冬梅保管的,也莫怪皇上无法给婉儿你送去的。"幻如凝笑得极清极淡,只是笑容背后却渗了剧毒。

徐婉儿怎会听不出她的意思?气的几乎抓狂,细长的指甲因为过于用力,抓坏了上好红木桌面,也划断看指甲。

"啊,好痛!"徐婉儿娇气的尖叫起来,就好像身上被刺了一个洞一般,"绿心,还不过来帮本宫看看,该不是出血了?"

"是。"绿心科班的上前查看,突然觉得徐婉儿悲哀。

死到临头却不知,还以为自己真的受尽恩宠,在自己虚构的世界里,做着虚假的凤凰梦,却不知,这梦也是别人的恩赐。

"贵妃娘娘,只是指甲断了,没有伤及皮­肉­。"冷漠的做下结论,绿心便退到一旁。

"怎么可能?这么痛"徐婉儿怒道,一脸怜惜的看着自己的指甲。

幻如凝冷眼看着,突然道,"婉儿,陪本宫去散散步,可好?"她提出邀约,"本宫许久不曾去过清馨亭了,有些想念。"

"什么?现在散步?"徐婉儿愕然抬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幻如凝,"姐姐,你没说错吧?这可是歇息的时候了。"她高傲的抬起下巴,语气尖锐而不屑的说道,"何况,要是皇上来了,妹妹不在,皇上寻起妹妹来,可就是妹妹的罪过了。"

幻如凝眼底的幽沉加深,看着徐婉儿那自抬身价的模样,觉得可笑。

这天下怎么会有如此愚蠢的女人?

绿心也为她的不知死活而觉得悲哀,但脸上不见一丝涟漪。

"放心吧,刚才来时本宫才碰见了皇上,他正要去御书房议事。"温柔如水的语气完全的掩盖了幻如凝的冷戾之气。

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的耐心已经耗尽。

"是吗?"徐婉儿心里再次升起不悦。

"婉儿,走吧。"幻如凝却不理她,淡淡的语气里透着不容反驳的威仪与霸气。

哼,走就走,我还怕你吃了我不成?徐婉儿抬起下巴,冷冷的俯视着幻如凝,"好啊。"

只是冬梅已经推着幻如凝转身,也不等她的回答,便率先走出了宫殿。

徐婉儿紧咬牙关,森冷的瞪视着她们的背影,在心底暗暗发誓。

总有一天,她会取代她,将幻如凝这个名字从红城彻底抹去。这样想着,徐婉儿才能带着未平的怒气,踏着重重的步子跟着走了出去。

但是,徐婉儿没有想到的是,她再也没有了那样的机会。

清馨亭,幽幽的月光淡淡的洒在幽冷的夜湖上,折­射­出轻轻悠悠的水光,有种让人移不开视线的美感。

桥上,四道修长的娇影正朝中心的红亭走去。

"真怀念站在这里的感觉。"来到亭中,幻如凝感慨的看着湖面,轻叹,隐约的,似乎看到了往昔,那两个男人,在亭上带给她的快乐与幸福。

徐婉儿冷冷的瞥了眼湖面,不屑的动了动­唇­。

湖水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没看过。

"还记得那时候,孑最喜欢在这座亭子上发呆了。"幻如凝轻叹道,似是回忆般的自言自语,但眼神却格外的清晰。

什么?皇上喜欢这座亭子?徐婉儿惊讶回头,有了兴趣。

"那时候,孑谁都不理,只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坐在这座亭子上,那时,我就觉得这个哥哥好可怜,寂寞得让人想哭。"

徐婉儿听着幻如凝的回忆,脑海中也勾勒着那样的画面。

"只是,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孑是在悼念,在这里悼念他的母妃,­奶­娘,和死去的自己。"幻如凝撇­唇­一笑,只可惜,她却在那时闯入了孑的世界,让他处心积虑的复仇计划化为虚无,甚至赔上了自己的心和一生。

心里突地一阵发毛,徐婉儿抚摸着手臂,"死去的自己?这是什么意思?"

"在孑的­奶­娘死的那夜,孑的感情和心也死去了。"幻如凝笑得极为璀璨,比天空的明月还要耀眼,却让徐婉儿有种恐惧的不祥预感。

"你想说什么?"徐婉儿颤音问道。

"是本宫在孑死去的时候,从地狱又将他拉回了人间。"幻如凝缓缓的转过轮椅,面向徐婉儿,脸陷入­阴­暗中,教人看不清晰,"所以,也注定了孑这一生与本宫的纠结,因为他已经将命和心都交给了本宫。"她那恍惚而笃定的笑容,让徐婉儿心底一寒。

"你……你在说什么?"徐婉儿一掌用力的拍在石桌上,怒问,"你是想让我知难而退吗?幻如凝,你也不过如此。"

她是想拿童年来逼她离去吗?虽然幻如凝是比她早遇到皇上,但那又怎样?皇上一样一起了她!

"呵呵,徐婉儿,你是傻瓜不成?"幻如凝挑眉,不答反问,"你以为在孑的心理你排到了哪里?"那清淡的声音竟冰凉刺骨。

"至少这后宫有我一席位子,并与你平等对立。"徐婉儿面前压抑住心头的不安,故作冷静的回道,看着幻如凝眼底透着蔑视,"幻如凝,我敬你一份,别当我怕了你,你回来了又怎么样?皇上现在的心在我身上。"

"哈哈……"幻如凝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小花般大笑了起来。

"你……你笑什么?别以为这样就会吓到本宫!"莫名的,徐婉儿的心因她的笑声恐惧到了极点,那是一种不由自主的恐惧,连心都颤抖起来。

"本宫?你真当自己是贵妃?在这红城成了个主子?在本宫面前自称'本宫'?"幻如凝眼一凛,嗤笑一声,"这不过是本宫为了逃离孑而施舍给你的,你以为孑为了本宫不惜背负上嗜君、杀父的罪名背后的感情是这么容易动摇的?"

"为什么我不能在你面前自称本宫?你以为你是谁?幻如凝,本宫告诉你,你不过是被皇上丢去的残废,你过去怎么样,那都是过去了,现在皇上宠幸的是我,在你离开后,皇上夜夜宠幸我。"徐婉儿尖锐道。

一记如利剑的森冷视线扫来,让徐婉儿心底一寒。

然后,只听得"啪"地一声,清脆的耳光在冻结的亭上响起。

"徐婉儿,本宫今天就让你知道你为何而死。"幻如凝骤然­阴­冷的瞳孔里映照出徐婉儿苍白的面容,一字一句道。

徐婉儿的心狂颤了起来,心底涌现股不好的预感。

"只有一次,你明白吗?孑只会允许自己背叛本宫一次。"幻如凝的笑容冷若寒冰。

而且那次还是虚假的。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徐婉儿的身子忍不住颤栗起来。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她如此笃定皇上不会背叛她?凭什么?在她离去后,皇上夜夜宠幸的是自己,不是她!

可是为什么她却反驳不了?只感觉有什么恐惧的不安在心底不断的发酵、膨胀?

幻如凝­唇­边的笑容越来越深刻,也越来越诡异,"你当真以为这红城真由得你一个小小的村乡野女翻天覆地?当真以为本宫是一个草包,孑就是一个­色­欲攻心的皇上?"

"你……"徐婉儿脸上"刷"的一白。

"呵,早在十几年前孑还是太子时,他的密探就遍布傲宇王朝的每一个角落,何况如今红城完全由他接管?你以为你对本宫下毒能瞒过谁的耳目?"幻如凝冷笑,继续道。

"你……为什么?"徐婉儿不敢置信,摇着头,脸­色­如死灰般。

她当初不是相信自己?为什么?为什么?

"哈哈,你还真是蠢得没得救了。"幻如凝脸上的笑容更见残忍,"当初我恨他,所以要逃离他,而逼迫他放手的唯一借口就只能是他破了他的誓言,有了其它的女人,那么他就没有了留我的理由。但是,他对本宫用情至深,怎么可能碰别的女人?何况是一个愚蠢之人?"她眼露不屑,讥诮道,"所以,本宫只能让你因嫉妒而伤害本宫,对本宫下毒了。"

"什么?原来你……你是……"原来是她,是她故意将她往这个方向引导的。

徐贵妃的脸­色­已经是一片惨淡,原来她竟至始至终都只是幻如凝的一颗棋子,一颗伤害皇上,为了逃离红城的棋子?她所做的以其人在幻如凝的眼里恐怕都是一场笑话,一个悲哀的玩物。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愤怒的焰火从心底升起,徐婉儿接近咆哮的嘶吼,如野兽般。

"因为你的野心、狡猾和虚荣心!"幻如凝理所当然的接道,"除此静默,你便想陷害救了你的本宫,为一己之私,让本宫名誉受损,你真当本宫不知?不过若你无此无耻之心,又愚蠢无知,本宫也不会接你进宫了。本宫需要一颗好控制的棋子,而你也想要攀上权势,本宫不是给了你一个大好的机会?只是你自己不懂得把握罢了。"她故作无奈的摇首。

怎么可能?徐婉儿身子不稳的倒退了两步,摇摇欲坠,拒绝看幻如凝那万事都掌握在手的表情,拒绝听她如咒语般的话。

幻如凝说的都不是真的,他不过是为了打击自己,不是真的,不可能是真的,不可能!但尽管如此在心底?喊着,徐婉儿的内心却相信了幻如凝的话,因为她的眼神涣散,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一般。

"皇后,是您让海公公召我过来的吗?"一道熟悉的低沉声音蓦然Сhā入两人之间,然后,那抹修长的挑高身影从黑暗中走到了亭外。

幻如凝抬眼,淡睨着穿着一身黄袍走进来的"幻郇孑",只是冷冷的扬­唇­,连眉都不曾动一下。

冬梅与绿心也好像没有看见来人般,没有行礼。

但失了心智的徐婉儿却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那根稻草,空洞的双目里渐渐注入了一点光亮,她像疯了一般冲进了幻郇孑的怀里,满脸的泪水,口齿不清的胡乱说道,"皇上,皇后说的都是假的对不对?您一直宠幸着臣妾,您每夜都会来臣妾的寝宫,都那么热情,您是挨着臣妾的是不是?您一定会为臣妾做主的对不对?"她慌乱的紧抓着"幻郇孑",地喊着,一串串泪珠涟涟从她的眼角落下,模样好不娇弱、可怜,可是突然,她猛地抬起头,然后又指着幻如凝,眼神怨毒,"臣妾一直视皇后为姐姐,对皇后敬爱有加,可是皇后刚病好,就来欺负臣妾,还污蔑皇上您,臣妾不过是为皇上您说话,皇后就要杀奴婢,皇上,您会为臣妾做主的,是不是?"说到这里,她笑了,笑得极为得意儿开心。

但幻郇孑却是一脸的冷漠,匆匆看了眼徐婉儿,便忙看向旁边好整以暇看戏的幻如凝,脸上有些局促于惧意。

"皇上,你觉得呢?"幻如凝­唇­边勾起一抹浅笑,却莫名的让人心生恐惧。

"皇上?"徐婉儿这才察觉幻郇孑的异样,慌了,忙摇晃着他的衣袖,"皇上,您怎么了?您会为臣妾做主的是不是?皇上!"

"一切由皇后做主。"'幻郇孑'却单膝着地,朝幻如凝回道,语气里透着恭敬。

"皇上?"徐婉儿惊恐万分的倒退数步,不敢置信的看着矮了一截的'幻郇孑'。

为什么?为什么皇上要跪那个女人?皇上不是天子吗?

"你这个女人,竟敢让皇上对你下跪,你……你……罪不容诛!"徐婉儿脸上苍白如鬼,厉声指着着幻如凝,浑身发抖。

看着徐婉儿疯癫的举动,对于她的指着,幻如凝不怒反笑,"看到现在还不明白吗?那夜宠幸你的不是孑,而上他的替身。"她冷嗤,残酷极了。

而那夜,真正的孑站在门外,扮成了侍卫。

"不可能,我不信,不信!"徐婉儿嘶喊着,脸上苍白的倒退了一步,然后跪在地上,用力的抱住'幻郇孑',"皇上,您宠幸了臣妾是不是?您也听到了,这个女人在污蔑您,您不能放过她啊,她是妖女,是狐妖!"

那夜,她明明看见的是皇上,看的那样清晰而明白,怎么可能是替身?世上怎么可能有如此相似的人?

而且,这些日子皇上也一直陪在她身边,不可能,不可能是假的!不可能!

可是,皇上竟然对着这个女人下跪,真正的皇上怎么可能对这个女人下跪?

"徐婉儿,休得放肆。"冬梅冷声喝到。

徐婉儿却听不见她的话,只是哀求的看着"幻郇孑",哭喊,"皇上,您说话啊。"

"幻郇孑"却冷淡的瞥了她一眼,然后抬手从耳朵撕下脸上的那层人皮面具,露出一张陌生的平凡面孔。

徐婉儿瞠大了双眼,像见了鬼般,厉声尖叫起来,"啊……"

幻如凝冷笑着,看着徐婉儿惊恐的表情,有些玩味。

"你是说?你是谁?"徐婉儿脸­色­已经白得透明,她尖叫着,大声哀嚎,"我不信,你是骗我的,你们是骗我的。"

幻如凝邪恶一笑,如恶魔般,"徐婉儿,你改庆幸孑没有宠幸你。"她的笑容徒然隐去,森冷的说,"然后接真的宠幸了你,那么你第二天就会化为一滩血水。"

徐婉儿瞳孔骤然缩小,不知是因为她那邪肆的表情,还是那血腥的话语。

好可怕,这个女人好可怕!为什么以前却从没发现?隐藏在幻如凝淡漠与优雅面具下的,是一颗恶魔般的心。

然后她又笑了,"呵呵,不过你放心,你永远不会有机会变成血水的。"她顿了顿道,"因为接永远都不会背叛我。"

徐婉儿的身子距离的颤抖起来,不敢置信的望着幻如凝,"你是恶魔!你不是人!"

"本宫是恶魔?"幻如凝忽而笑了起来,"别忘了,本宫可是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选择了你的野心,而放弃了你娘。"

徐婉儿像是虚脱了一般,空洞的滑落在地。

"呵,放心,本宫会留你一具全尸的,毕竟你的存在为本宫遮掩了不少不必要的麻烦。"幻如凝冷笑一声,残忍得仿若没有心肺,然后示意冬梅推她离开。

"为什么?告诉我真正的原因。"徐婉儿却厉声喊着,疯子一般发狂的冲到幻如凝的前面,恨不得撕裂她,但还未碰触到她的身子,就被冬梅打飞了出去。

幻如凝缓缓的垂下眼,抬起手,冬梅退回,她这才淡淡的偏过脸,看着地上狼狈的徐婉儿,不带一丝情感的温度,"还记得我带你回红城的那一晚吗?"

徐婉儿痛苦的撑着身子,吐出一口血,徒然忆起那晚的事,凤眼蓦地瞠大,"是因为我鄙夷你的伤疤和腿?"

"呵呵,你又聪明了一会。"冬梅将幻如凝推上前几步,幻如凝眼神冰冷的看着她,"我一直忘了告诉你,我身上的每一寸伤痕都是为孑而受,所以你那次之所以会受牢狱之灾,不仅仅是你对本宫下了毒,另一个原因便是,孑的人原封不动的将你的话转告了他。"

徐婉儿大眼仍睁得大大的,但身体却已经无力,颓然倒在地上,彻底的绝望了。

呵,她身上的每一寸上合都是为皇上所受,他们之间哪里是她能Сhā入的?她竟奢望之间能够让皇上为她动心,甚至抛弃皇后,她还真是可悲又可笑!

"你才是真正的恶魔,恶魔。"徐婉儿失了神,只是嘴里不断的喃念着。

当天夜里,徐婉儿被灌下毒药,丢入湖底,第二天,被人发现,御医验尸后道,是失足落水而亡。

徐婉儿究竟是怎么死的,大家都是心照不宣。

然后,徐婉儿的事终于落下帷幕,尸体送回了徐母的身边,对外的宣称是徐贵妃突然疾病去世,只是在民间,却无一人相信这个宣布,却也不知真情,于是,不少版本的谣言渐渐蔓延开来。

有的人说,徐贵妃红颜薄命,虽然得到了皇上的恩宠,但皇后毕竟是皇上的亲妹妹,又是红城主母,掌握了实权,嫉妒的皇后一直对徐贵妃怀恨于心,多处找机会对之下手,而此次趁皇上病重,终将徐贵妃害死在宫中。

也有的人说,皇上对徐贵妃只是一时的兴起,但徐贵妃心急深沉,又恶毒残酷,恃宠而骄,对失势的皇后多方欺辱打压,镇压后宫,以致皇后病重在床,这时,血缘之情终于让皇上浪子回头,发现自己无法放开皇后,于是决定去探访皇后,却意外撞见了徐贵妃的印痕,也才知道皇后重病卧床,冷却的情意让皇上盛怒赐死了徐贵妃,也因为对皇后的愧疚而病倒。

还要的人说,其实徐贵妃是皇后送给皇上的女人,只因为自己与别的男人私奔,皇后不再红城,才让徐贵妃去吸引皇上的主意,结果却在外被野男人抛弃,还骗走了身上所有带出了的财务,走投无路的皇后只能找上带兵打仗的左丞相,左丞相以致对皇后存有倾慕之情,立即答应送皇后回宫。以致暗地里派人勋章皇后的皇上因为仍爱着皇后,因为不计较皇后的背叛,轻易接纳了曾经弃自己而去的皇后。这时,徐贵妃的存在缺对皇后早成了威胁,所有,皇后狠下心,将之除去。

只是众说纷纭,反而教真相更加扑朔迷离罢了。

49回宫 第四章 迟来的洞房花烛

谣言在民间传得轰轰烈烈,红城却像是世外桃源般,平静而安详,沉重的城门将一切的分类都隔绝在外。

当然,也有不平静的时候,譬如……

"皇后,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要处理这种小事又何必亲力亲为呢?只要您一声传唤,我觉得会非常乐意为皇后你效劳的。"随心单手撑着下颚,不满的往嘴里塞着糕点,有些埋怨的说道,语气间将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低,只是眼目间流窜的狡诈却叫人不敢相信她的话。

幻如凝陷阱的翻过一页书,抽出些许注意力,淡淡的瞥了眼这个不请自来,混吃混喝的米虫,讽道,"是看好戏吧。"

她还真敢说,真当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和化云烟拿这事打赌,甚至还私下开了庄,她可没善良到自己当傻子去给人家演出好戏,还将钱双手送上。

"嘿嘿,打打工,也顺便享受下福利嘛!"随心一点也不觉得有错,贼笑道。

"依本宫看,你是看戏为主,顺便动动嘴,落井下石吧?"幻如凝嗤笑一声,视线移回了手中的书卷上。

在确定了孑的伤势不要紧后,她也不再那么紧张了,日里便看看书,陪在孑的身边,到了用膳时间久喂孑喝点水,服下保持体力的药丸。

"嘿嘿,你这样说就不对啊,速来动嘴落井下石的就是化云烟,我只是跟着旁边应和一下罢了。"随心喊冤,她可不承认自己有仅仅靠一张嘴就能杀人于无形的功力。

幻如凝讥诮弯­唇­,有区别吗?

随心剑她不理自己,有神秘兮兮的问道,"嘿嘿,你是不是真的将那个徐婉儿杀了?"

幻如凝的手顿了一下,回首,眼神变得­阴­晦起来。

"嘿嘿,你别这么看着我,不然我会以为你爱上我了的。"随心一脸怕怕的拍拍胸脯,对她眼底的杀意视若无睹,有兀自高兴的说道,"皇后,该不会是你怕我知道了什么你不可告人的秘密手段,才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就解决了吧?"她邪气的挑眉,问道。

"随心,本宫现在没心情与你闲聊,门在那边,不送。"幻如凝慢慢的启­唇­,比起刚才,语气冷了好几份,还带着几分不耐。

冬梅则像个守护神一般,来到随心的旁边,不说话,也不懂事,就只是看着她,眼神冷漠。

"哦哦。"身边辐­射­出逼人的压力,随心嘿嘿笑了两声,摊摊手,一脸无所谓的站了起来,突然,她的星眸一转,讨好拉拉冬梅的衣袖,套着交情,"什么,你看咱们都是给皇上卖力,还能坐在一起,你看多有缘分啊,是不是?"

冬梅挑眉,意思是说,所以呢?

随心立即接道,"所以,这些糕点能不能打包让我带走啊?"她说着双眼都在发亮了。

不能怪她没出息,她以前可没这么迷恋点心的,实在是磬夕宫的糕点真是太好吃了,昨天她去御膳房,偷遍了那些御厨的糕点,却没有一个是她这种口味的,所以她肯定,这绝对是冬梅做的。没有想到冬梅的手艺竟这么好,比御厨还手巧。嘿嘿,以后多去缠缠冬梅,说不定天天有口福。

冬梅面不改­色­的睨了她一眼,然后看向幻如凝,见后者点头,平静的转身,走出内殿。

"冬梅,你­干­嘛去?"随心唤着,该不会是让暗影们把她轰走吧?不就是几块点心吗?需要这么小气吗?

冬梅不应,在外殿角落的那个三角形的桌台上,取过一个早就放在那里的食盒,走回随心身边,道,"娘娘吩咐了,若是随心小姐来了的话,这些是给随心小姐打包带走的。"

"哇,原来皇后还特意为我准备了啊,早说嘛,我也就不用吃这么多了。"随心美目一转,笑呵呵的说道,一点都不觉得不好意思,"皇后,谢了,想不到你这么大方。"

边说着,还顺便将桌上未吃完的糕点也放进食盒里,美其名曰,"皇后总不能吃我剩下的吧,所以我一并打包带走得了,省得浪费了。"

幻如凝懒得理会她,单手端起床头的茶,优雅的抿了一口。

随心也不在意,收好点心,笑得眉眼弯弯,"那我先告辞了,皇后,你也要注意身体啊。"

正所谓拿人手软,吃人嘴软,当然也得说说客套话,不是?

冬梅看着她谄媚的模样,轻微的叹了口气,正欲跟着送她出去,却见已经走到门口的随心突然回过头来,若非她平衡感十分好,非得撞上不可。

随心看着幻如凝的侧影,意味深长的说道,"看来,皇后真的已经成为女逍遥了。"然后带着愉快的心情,转身离去。

幻如凝微微抬了抬眼睫,­唇­边勾出一抹淡淡的笑痕。

冬梅敛眉,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幻如凝,见她­唇­边几不可见的弧度,才舒眉,也跟着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

随心看着这对主仆,摇头晃脑的,如风一般消失在庭院。

幻如凝,你是最幸运的女人。

夜里,冬梅刚推着幻如凝来到偏厅,准备用膳,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却在此时进宫了。

"镇国王到--"

门外,尖细的高喊声传来,让幻如凝有种恍惚的感觉,不知是因为回宫几天仍对这样的声音不习惯,还是听到镇国王这个名字,感觉像是处于迷雾中。

但冬梅却不恍惚,忙推着还在晃神的幻如凝来到正厅,恰好,幻烈刚一脚正跨进来。

今夜,他穿了一件深紫­色­的长袍,下套黑­色­绣金长靴,简单的长袍上没有多余的修士,很简洁,但做工细致,细看才能发现那些颜­色­很淡的图案,只是袍摆上沾了点灰尘,靴面和底也沾了些许的泥土。他发冠高束,露出爆满的前额,只是比起平日里的一丝不苟,现在几根发丝垂落在额前,略显凌乱,却又带来几分野­性­的味道,唯一不变的是那双炯炯有神的黑瞳,辉映着幻如凝熟悉的温柔光­色­。

"烈哥哥。"幻如凝笑道,声音很轻,心隐隐有些激动,却没有表现出来。

冬梅则福身,"奴婢参见镇国王。"

"起来吧。"幻烈刚点点头,然后看着幻如凝,勾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如儿,很久不见了。"

比起上次的离别,他好像有些削瘦了,脸上也蒙着层淡淡的疲惫之­色­,看起来有些憔悴。

"我很想烈哥哥,只是,孑这里我走不开。"幻如凝伸出手,边道。

"你们回来时,我正好出京了,"幻烈刚走上前,解释着,宠溺的摸摸她的发,高大的身子就这么在她面前蹲下,有些歉意的说道,"如儿,抱起,我不知道郇孑出来这么大事,收到消息后,就连日赶回来了。"

幻如凝看着风尘仆仆的幻烈刚,笑着摇了摇头,握住他温暖的大手,"谢谢你,烈哥哥,没关系的,孑已经没事了。"

看烈哥哥的模样,显然是日夜兼程赶回来的,她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又怎么会责怪他呢?

在经历了这么多事后,还能有陪在她身边关心她的人,这是上天对她最大的恩赐吧。

幻烈刚点点头,听她这么说,终于放了心,"孑在哪里?我见见他。"

"在内殿呢!"幻如凝侧脸,望向内殿。

顺着她的视线,幻烈刚看到了床上拱起的杯子,起身走了进去。

冬梅立即上前,推着幻如凝也跟着进去了。

幻烈刚从被子下拿出幻郇孑的手,手指放在他的脉搏上,半响才重新将他的手放回去。

"御儿说孑大概这两天就会醒过来了。"幻如凝笑道。

"恩,确实无碍了。"幻烈刚拍拍她的头,眼底着才有了笑意。

"烈哥哥,你一定还没有用膳吧,陪我一起吃吧!"幻如凝淡淡一笑,说道,语气中不由自主的带了点撒娇的意味。

她的哥哥不少,只是后来那些哥哥都无一幸免的死了,有些她甚至连面都没见过。烈哥哥不像风哥哥从小就在她身边,也不像孑让她心疼,甚至连相遇都属偶然,但却贯穿了她的生活。

"恩。"幻烈刚温柔点头,没有拒绝,绕道幻如凝身后。

冬梅立即了然,松开了手,朝幻烈刚一福身,先走了出去。

"这轮椅还要坐吗?"幻烈刚突然问道。

如儿并非真的断了双腿,现在也不气郇孑了,又何苦坐着轮椅活受罪呢?

幻如凝的身子僵了一下,继而笑道,"我的腿这次是真的断了。"语气很清淡,好像一点都不在意。

幻烈刚没有料到这个答案,也没有忽视她刚才的僵硬,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

沉默,在两人间蔓延。

虽然没有转身,幻如凝却也能感觉到幻烈刚的不自在,语气很淡的说道,"烈哥哥,没关系的,你不要介意,反正我已经习惯了轮椅。"

"如儿。"一只大手放在了她的肩上,幻烈刚眉头紧锁。

怎会想到,再次见面竟是这样的结果?心有些酸,他怎么会听不出她花与剑的落寞?就这么一个妹子,怎能不心疼?

两人来到偏厅,晚膳已经上了桌,冬梅为两人布好了菜,当两人坐好,宫女们便在冬梅的示意下揭开了罩在盘子上的金器。

有人的香气蔓延开来,只是桌上的两人都无心于眼前的美味。

"如儿,别想太多了,烈哥哥会治好你的腿的,现在你最重要的就是照顾自己,好好休息,不然郇孑醒来看见你这样,还不心疼死?"指腹轻轻滑过她微肿的双眼,怜惜叹道。

他关心的话语让幻如凝心头一暖,说不出的感激涌上心头,"烈哥哥,我真的不要紧,就算腿治不好了,也无所谓了,这就算是年轻任­性­的代价吧!只是……"剩余的话含在嘴里,幻如凝叹了口气。

"只是?"

幻如凝摇了摇头,只是眉眼间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些许的烦忧与无奈。

宫殿再次静谧下来,气氛有些凝重。

冬梅看了眼幻如凝,将布好了菜的碗重新放到她的神情,然后绕到幻烈刚的身旁,也为他布好了菜,才躬身道,"娘娘,网页,请用膳。"

有了个缓冲的声音,气氛也没有那么僵硬了。

"没事的,船到桥头自然直。"幻烈刚柔声安慰着,知道为出口的话是幻如凝不想说的心事,也不勉强,体贴的转开话题,"来,先吃饭,你都不知道,我都饿了一天了。"

幻如凝脸上漾起浅笑,点了点头,很快进入状况,狐疑道,"饿了一天?烈哥哥,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我觉得,你好像变憔悴了。"

刚才就一直有发觉,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烈哥哥露出这样疲惫的神­色­,以前,总觉得烈哥哥是个大而化之的人,没什么烦恼的样子。现在想想,应该是很重要的事吧,否则代替孑守在京城的烈哥哥也不用离京了。

"恩,是有些事情,不过我可以处理的,别担心。"幻烈刚知道她敏感,也知道自己不是藏得住自己的事,并不做无谓的演示,却也只是轻描淡写的带过,显然不想多言。

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逝的忧虑,幻如凝知道他不想让自己牵扯进来的心意,咬了咬­唇­,然后淡淡笑了下,坚定道,"我相信烈哥哥,烈哥哥可是我们傲宇王朝最骁勇善战的镇国王,没什么难得到烈哥哥的。"

"呵呵,谢谢如儿的支持,那我一定得努力了,不然就让我们如儿失望了。"幻烈刚促狭一笑,宠溺道。

那夜,他们聊了很多,但是都是些琐碎的小事。不过幻如凝很开心,因为她心中藏了一件事,那件事已经将她压得喘不过起来,而幻烈刚的回来,让他有了短暂的呼吸时间,所以,虽然幻烈刚只坐了一个多时辰,但对幻如凝而言,却是回宫以来,最轻松的时候。

所以,当幻烈刚起身要走时,她是有些不舍的,但并未阻拦,一般情况下,她不是不理智的人。

"烈哥哥,有什么事,随时可以和我商量,虽然不一定能帮上忙,但多个人想,总多份希望。"幻如凝将幻烈刚送到宫门口,交代道。

幻烈刚笑着点头,黑暗里,谣言的瞳眸里掠过丝温馨的光彩,"别送了,再送就送出宫门了。"

幻如凝掩嘴轻笑。

"记得好好休息。"最后交代了声,幻烈刚转身离去。

看着他渐渐消失在夜幕下的背影,幻如凝莫名的勇气一种感觉。

烈哥哥正在处理的事情,不会如此快结束,而且,这事与她有关。

而幻如凝的直觉的对的,因为很快,这件事就将直接卷入她的生活。

回到宫殿里,幻如凝让冬梅推直觉来到窗前,好久没有遮掩看月,有些出神了。

看着她的心事重重的背影,冬梅也没有开口说什么,贴心的从衣橱中取出一件披风为她披上,然后去吩咐宫人们将宫殿里的灯烛都换上了新的,直接则去换上了新的花茶。

"娘娘,虽然不是很冷,但吹久了,身子也会觉得凉,先喝杯茶暖暖身子吧。"等到茶水不那么烫了,冬梅才端着杯子上前,轻声打断了她一个人的静思。

"恩。"幻如凝接过茶,轻啄了一口,这才发觉原来自己的身子真的有些凉了。

"冬梅。"轻叹一声,她开口,声音几不可闻。

"奴婢在。"冬梅弯腰,轻应。

可是接下来,却再无声音。

"罢了,没什么。"幻如凝轻叹一声,旋身。

"皇后,您也累了,先歇息吧。"冬梅明白她心里有事,而且是很挣扎的事,不知道该从何安慰,毕竟她不能完全揣测皇后的心意,只能这样道。

幻如凝看着床上的幻郇孑,想了一会儿,才点头,"恩。"

冬梅似松了口气,"奴婢送您回寝宫,伺候您梳洗。"

回宫后,幻如凝都是睡在隔壁的宫殿里的。

"不。"幻如凝按住她的手,"本宫就睡这儿。"

"咦?"冬梅目露惊异之­色­,但瞬间便反应过来,心情很复杂。

多久了,好像自从血洗红城那日,皇上弓虽暴了皇后之后,皇后就开始惧怕皇上,不愿与皇上同床而眠,即便大婚后,也是皇上强迫住进磬夕宫的,现在娘娘终于能放开心,接受皇上了,她真的很替皇上和娘娘开心。

"冬梅,本宫真的欠了孑太多,是吗?"幻如凝似是明白她的心思,无奈笑道。

"奴婢该死,奴婢逾矩了。"冬梅脸­色­倏变,"咚"地一声跪在了地上。

"傻瓜,你跪什么?起来。"幻如凝轻斥着,拉着冬梅站了起来,旋即叹了口气,"这事与你无关,本宫其实早已有所感觉了。"只是当初太过痛苦,所以自私的选择了逃避。

"不是的,娘娘。"冬梅却摇头,"冬梅跟了您这么多年,冬梅心里明白,您抗拒皇上的同时,除了伤了皇上,也伤了您住进,冬梅确实心疼皇上,当初看到皇上为了娘娘您一夜白头,甚至背着所以人,连遗诏都拟好了,冬梅为皇上觉得悲凉,可是冬梅也心疼娘娘您,这不是什么场面上的话,虽然您什么也不肯说,也没有皇上表现得那么激烈,但是,奴婢明白您的心,明明爱着,却不得不将爱人推开,还要自己找个女人去勾引爱人,只为了给死去的先帝一个交代,为了给尚在的皇太后一个交代,您心里的苦冬梅都懂。"

"谢谢你,冬梅。"一生中能有一个如此明晰自己心意的知己,是多大的鼓舞与感动?她何其幸运,她几乎拥有了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即便曾经做过错误的选择,却仍是没有失去她最珍贵的宝藏。

这一生,她还要何可求呢?

"现在,我只希望在孑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我。"不知是感慨还是疲惫,幻如凝竟没有用本宫,只是微微叹息一声。

她说过,这一次,由她来爱孑。

同一片夜­色­下,幻烈刚策着马出了东城门,却没有回自家王府去,而是去了诸葛孔照的丞相府。

诸葛孔照也仿佛知道他会来一样,深夜,却穿戴整齐的站在门外,身后跟着府里的总管,见到幻烈刚,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王爷,您迟了。"

他已经等了一个时辰。

"抱歉,让丞相久等了,本王去了趟宫里,看如儿。"幻烈刚跃下马,将缰绳交给总管。

诸葛孔照没有说话,只是做了个请的姿势。

幻烈刚穿过他,大步流星的跨进门坎,诸葛孔照随后跟了进来。

红木大门缓缓在两人身后掩上。

月,慢慢的攀上,来到最中间的位置,又慢慢的移动着,在淡薄的黑云后。

磬夕宫,也随着云的飘动,时而明暗,其中一个宫殿里,一道­阴­影缓缓的从床上坐起,影子映在地上,随着灯烛而摇曳。

睡梦中,幻如凝只觉脸上传来酥酥软软的感觉,像是羽毛在脸上滑过,梦中,像是幻如凝微微蹙了下眉,没有醒来,那轻轻柔柔的碰触移至她的双眼上,羽睫颤了一下,幻如凝终于被闹醒了,幽幽的睁开迷蒙双眼,然后,猛地正大,即便是眼眶因为胀痛而微微泛红,她也不敢闭上。

"孑。"幻如凝深深的吸一口气,才颤抖出声,轻唤着,就怕只觉是在做梦,怕稍微大声一点,这个梦便破了。

"如儿。"幻郇孑轻吟着,拿开了她的手,低头,如羽毛般的吻落在她颤抖的红­唇­上。

那滚烫的­唇­、灼热的呼吸流连在她的­唇­瓣,她却红着眼眶,不敢动,一瞬不瞬的注视着那双漆黑的眸子。

"孑,我是在做梦吗?你是真实的吗?"出口,是破碎的颤泣。

她的心受不了破灭的打击了。

"如儿,你不是在做梦,我已经醒了,我是真实的。"幻郇孑爱了地轻抚她的脸,柔的似水的瞳里注入点点的不舍。

比他记忆中,她又瘦了,脸­色­也苍白了许多,眼腹下的青黑清楚的告诉了他,她的疲惫。

"孑,你醒了吗?"泪水夺眶而出,幻如凝迟疑的抬起手,想要去碰触他却又不敢,就这样僵在半空中。

她好怕,怕一碰到他,他就会像梦中一样,消失掉。

"如儿,我的如儿。"幻郇孑看的心都痛了,大手握住她的,感觉到她的颤抖,心更痛了,执起她的手放到脸上,"感觉到了吗?我醒了,真正的醒了,不是梦!"

"孑!"两个月来的担忧与恐惧在这一刻全数倾泻而出,幻如凝用力的抱住幻郇孑,大声哭了起来,"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了两个月了,我好担心,虽然绝世公主曾说你没事,只要修养,御儿也说你不会有事,可是我还是好怕,怕你就这样睡着,再也不醒来了,怕上天因为我伤害了你太多,所以惩罚我,将你从我身边带走,我好怕啊!"她哭得泣不成声,声音几乎完全被哭音遮盖,听不清晰。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如儿,对不起。"幻郇孑回抱着她,紧紧的,恨不得将她揉进他的骨血里,而那双盈满了痛惜的瞳眸里除了怜爱,还要一抹淡淡的其它情绪。

幻如凝听得见他的道歉,也能感受到他紧的几乎让他窒息的拥抱,但还平息不了她内心的波涛汹涌,她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将她的恐惧全部倒出。

幻郇孑仿佛明白他的心,在她的耳边一直重复着说着对不起,紧紧的抱着她。

门外,闻声赶来的冬梅带着淡淡的笑意离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幻如凝终于渐渐缓和下来,而幻郇孑的胸口,已经湿了一大片,白­色­的单衣透明的贴在她的胸前,感觉很不舒服。

幻如凝也看到了自己的杰作,脸有些涨红,低垂着头呢喃道,"对不起,我……"

"傻如儿,你在说什么?"幻郇孑无奈一叹,"对我,还需要说对不起这类疏离的话吗?"

幻如凝在他怀里摇了摇头,却不肯抬头。

幻郇孑顿了一下,又道,满脸的心疼,"何况,你是担心我,真正要说错,也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哭泣。"他轻轻的说着。

幻如凝在他怀里动了动,­唇­似有若无的哦鞥出着他露在外面的胸膛,那轻如羽毛的­骚­动却在禁欲两年的幻郇孑心理滚起了翻天覆地的巨波。

深不见底的瞳眸不知何时染上了情yu的颜­色­,幻郇孑突然推开幻如凝,坐起身,气息微微凌乱。

"孑,你怎么了?"幻如凝立即禁止的跟着坐了起来,慌张的扶着他的手臂,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马上让冬梅传御医进宫。"

幻郇孑却一手拉住他的手臂,另一只手轻轻的覆在她的­唇­是,制止她的传召,苦笑。

倒也不是怕这种事传出去,引起旁人笑话,只是,他现在浅薄的意志让他有些无奈,何时起,他竟经不起一丝的撩拨了?

"如儿,不要紧张,我不是伤势复发。"他的下颚轻轻的抵在她的肩上,灼热的叹息吐在她的脖颈间,让她的身子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那你是……"幻如凝的声音虚软得连自己都听不清楚。

"如儿,我想要你。"幻郇孑缓缓的移开放在她­唇­上的手,垂下,紧握,半响,才似下了决心,让她面想自己,一瞬不瞬的看着她颤栗的双眼,一字一句道。

"噌"地一下,幻如凝的脸爆红起来,身子僵硬住了,一动都不敢动。

孑……孑他刚才说了什么?他……他……他说……他要她?

"可以吗?"幻郇孑沙哑着声音问道,身子已经在咆哮,因想要她而疼痛起来。

幻如凝联合得可以滴出血来了,全身都像被火烧一般的烫热,身子轻微的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对不起。"感觉到她的颤抖,幻郇孑眼神黯了一下,缓缓的放开了环住她的手,­唇­边只要涩涩的味道。

他太心急了。

幻如凝的心没有因他的放开而放松,反而恐慌起来。

"我去外殿睡。"幻郇孑背过身,轻轻的说道,已经掀开了帘帐。

他没有那么好的定力,尤其面对的还是他这一生唯一爱的女人。他怕,怕再与她单独睡在这张床上,他会忍不住伤了她。

幻如凝却不懂他的心思,只以为他生气了,想要离开她了,根本就来不及想,已经伸手抱住了他,整个上身都贴在了他宽敞的后背。

心好像被什么都像撞了一下,幻郇孑睁大了双眼,身后,传来幻如凝断断续续的颤语。

"孑……我……我不是拒绝你,而是……而上,我的双腿这次是真的已经……真的已经断了,如果我这样的身体,你……"舌头打结,脑海有一片空白,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知道声音不住的颤抖,连心跳的声音都几乎淹没了她的话音,"你也要的话,我……"

这次,她没有机会讲话说完,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然后,她被他牢牢的压在了身下,­唇­被他的堵住。

幻郇孑肆意的在她口中辗转,他的吻霸道而狂肆,却在强势中又偷着令人心动的温柔与爱怜,像是想要将她整个吞下,却又怕伤着了她而那样小心翼翼,这样矛盾的感觉,竟不显得突兀,反而更让幻如凝心动不已,因为她深深的感受到了他浓烈的爱与怜惜。

久到已经遗忘的美好轻轻一碰既点燃了两人的情yu,也焚烧了两人的理智。

幻郇孑仅仅的将她的身子贴向自己,就好像要将她押金自己的身体里一般,两人的­唇­紧紧的贴着,舌交缠着,粗重的呼吸像是很遥远,又好像近在耳侧。

"如儿,我要你,我要你,想要你想得几乎疯狂了,不管你变成了什么模样,在我心中,你都是最完美的,只要你,是我永远不变的爱!"包含情yu的低压声音在两人的­唇­间溢出。

"孑,我也爱你!"累从眼角落下,浸如枕中,幻如凝低喊道。

那句话就像是允诺般,幻郇孑再也无法忍耐,大手一挥,扯下了她的单衣。

帐幕后,迟到了两年的激|情燃烧了一整夜,是迟来的洞房花烛。

50回宫 第五章 各怀心事、

清晨,当海若照常领着端着梳洗器皿的公公来到殿门外时,却意外的被冬梅拦住了路。

"冬梅,怎么了?"海若狐疑的看着冬梅。

"海公公,再等等吧。"冬梅平静的说道,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眼底却带着浅浅的笑意。

"娘娘还未起来吗?"海若问道,心里觉得奇怪。

平日这个时辰娘娘应该起了啊。

冬梅平板的点头,只是眼神透着些诡秘,"恩,娘娘昨夜累坏了。"

还特意加重了"累坏了"三个字。

只可惜海若却没有听出她的话里有话,只是怪异的看着冬梅。总觉得,今天的冬梅话比平日多,而且,她的心情似乎好得诡异。

但也没多问,一挥手,让身后的公公站边上等着,自己也站在冬梅边上,候着。

冬梅瞥了眼一脸疑惑的海若,嘴角隐隐弯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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