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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剑海情涛 > 第六章

第六章

十天后,南津关道上,出现着一个衣衫槛楼的雄壮少年,背着一个大包裹,腰带上Сhā着两尺余长青布囊,露出长满锈斑的剑鞘云头,看去十分窝囊,准是根垃圾堆中捡来的破铁根,大概是用来唬狗的家伙。日正当午,这雄壮的少年已屋宜昌府码头,冠玉也似的秀脸毫无汗迹,双目不时流露闪闪寒芒。

他就是刚下峡谷远赴江西麻山的梅文俊。

这次他拜别恨海狂人下山,首先他想到荆州长湖,找到义弟妹的祖父九现云龙,但又觉得不妥,在荆门结义。不到一天,义弟妹便遭双凶一霸的走狗们所害,九现云龙又怎知结义之事。

这一上门相认,准会地自讨没趣,自己这一身落魄装束,不被人认为白痴才怪。

记起这次沿江直下江西,正好途经安庆府,何不到潜山阎王谷一走,会一会双凶之一的阎王爷主卜世昌?天假其便的话,或许可以先替义弟妹报仇呢!

初生犊儿不怕虎,他竟不打听打听人家的底细,想到就作,决定在宜昌府乘船东下,先到潜山报仇?

在宜昌府进入三峡的船支,天冷鱼肚白就得启旋,上航的船支,晚间绝不敢启程。

往下走的船支,除了客船外大多晚手间开航,因下游液航不禁,水面平缓。

文俊身上只有一小锭白银,仅重一两。

那时禁用金银,必须至宝泉局兑换大明通行宝钞,他可不管这等什么续,照用不误。

一两白银只可兑钱千文,要乘船到安庆府,伙食费也不够,间了好几处,碰了一鼻子灰,搭货船也没人理他。

那时,长江一带的船伙们.全是粗胳膊大脑袋,拳头上可以站人的哥儿们,气焰不可一世嚣张已极。

一听这破烂花子爷想以一两银子搭船下安庆,这玩笑可开得太大啦。要不是有人在旁劝架,差点儿方钵似的拳头,将这臭小子砸扁。

这时日正当中,只有装货的大型货船,在作验舱对舱的准备,有几艘已陆续开入了。

文俊连问了下几艘船,受到船夫们的汕笑,差点挨了揍,心中早憋得火起。

他半生都在逆境中打滚,三音妙尼和恨海狂人,灌输了很多的人间仇恨给他,加上天生做骨,内蕴的仇恨之火,慢慢地涌上心头,如火山之待爆发。

只见他剑眉紧皱,玉面发青,眼中寒光时敛时张,泛上重重杀机。

这时,他已走到甫码头边般中,看准一艘大船大踏步走去。

这船长有五六丈可载五百石以上,二三十名船夫正在收拾船舱堆物,大概已经上完货。

跳板旁站了两个生意人,正和两个敞开衣襟,满脸黑毛的船夫嘻嘻哈中全地聊天,向船上各处脚踢于指他说笑。

文俊大踏步走近,向四人拱拱手,脸上挤出一丝甜笑,讪讪他说:“诸位兄台请了,小可有事唐突。”四人止住嘻笑,大刺刺地脱斜了文俊一眼。两船伙反手一Сhā腰,其中之一嘿嘿冷笑道:“小子,有事么,说啦!”

文俊忍住了怒火,陪笑答话:“对不起,打搅!小可有事欲赴安庆府,特请诸位大哥,是否可以让小可搭个便船,故而冒昧动问。”

船伙计冷哼一声说:“你倒问对了!,这船晚上直放金陵,正好在安庆停留一日,我问你,你付得起船资么?”

他红着脸说:“小可只有白银。”

话未完,船夫已抢着说:“成,我正在找外快,就算白银十两吧,便宜得很。”

“十两?小可手头桔据……”

船夫凶狠狠地怒骂:“呸!想搭便船么!瞧你这穷骨头处境叫化,也敢前来讨野火?滚你的蛋。”

文俊仍忍住怒火,冷冷他说:“兄台未免太盛气凌人,搭与不搭,悉从尊便,怎能开口损人呢?”

船夫凶眼一睁,迫步两步恶狠狠他说:“你还敢废话?惹得老子火起,还得揍你呢!骂你算对你客气,滚蛋!”

文俊剑眉倏扬,厉声说:“住口!你敢如此无礼,再骂一句试试?”

另一船夫也火了,跨前两步­阴­怪气他说:“喝!你小子胆子可不小!到这儿教训起爷们来啦!瞧你腰中Сhā的破烂剑,相吓唬爷们么?揍你一耳光再说。”声落手扬,一掌向文俊脸颊上打去。

文俊忍无可忍,等对方掌到,猛地一翻腕,便扣住对方脉门喝声“滚”信手一扔,船夫那庞大身躯,凌空向船上飞去,“蓬”一声暴响,跌在前舱蓬顶端,骨碌碌滚落横弦上,幸而横墙板将他挡住,不然就得滚下江中去了。

另一个船夫吓得腿也软了,张口狂叫道:“哥儿们下来,这小子打人哪!抄家伙促住他。”

那两个生意人早就留走了,码头左右怕不有一两百人,全都往这儿涌,喊打之声不绝于耳。

文俊憋了这半天,气也受够了,一不做二不休,一把扣住另一船夫肩井,面泛寒光、­阴­­阴­一笑,道:“你叫吧,把吃­奶­力气都用上,叫!”

那船夫焉能不叫,肩上那只大手象煞一支烧红的大火钳.痛得他大汗如雨,杀猪般没命地狂叫起来,翻着一双白果眼拼命叫:“爷爷饶命!爷爷饶命!”

文俊声­色­惧他说:“爷爷也不成!”

这时船上船下一阵大乱,三、五十个船夫纷纷抄木棍向下奔,岸上的伙计也向上围,喝打之声雷动。

文俊冷哼一声,暮地丢下那个家伙,用左足踏住其胸,仰天发出一阵狂笑,声入云霄,直震得四周看热闹的人纷纷掩耳倒退。

文俊面对汹涌而来的船夫,一字一吐他说:“你们这些不讲理的狗东西,今天要让你们走掉小爷今后不再杀人。”

这三句话一出,可把众人吓了一大跳,听口气,这家伙定然以杀人为业,不然怎出此言?不禁人人怯然却步。

文俊厉声大喝:“你们快上,等什么?”

左掌向最近一名大汉一掌拍出,双方相距不到八尺,那家伙狂叫一声,望后便倒,碰倒了身后的三名大汉,口中鲜血狂喷而出,立时人事不省,众船夫全惊得有脸无人­色­,踉跄后退。

有两个家伙自恃有几斤力气,虎吼一声,分左右向文俊抢到,两条大木棍一左一右疾劈而下。

文俊冷哼一声,双手向外一分一圈,两根木棍入手,猛一振腕,喝声:“撒手。”两大汉真听话,应声弃棍,人也向后飞起丈余,“叭叭”两声晕倒在地,头破血流不起。

文俊一步步向众船夫走去,玉脸泛青,杀机涌现,­阴­冷冷地沉声说:“这怪我不得,是你们找死,换了旁人,不是被你们打成­肉­酱么?自作孽不可活,小爷今天成全你们。”

说完,将两很大木棍往地上一Сhā,生硬无比的地面挡不住这粗木棍,入士四尺有余。

文俊面容肃杀,罩上一层寒霜,往前迈了三步。

船夫面如死灰,一个个惊破了胆,张口结舌踉跄后退不迭。

四周围观的人,一见地上躺着三人,只道出了人命,纷纷战抖着溜走一半,喝打的机伶鬼,早已溜之大吉。

文俊一肚皮怨气涌上心头,正欲痛下杀手,猛听身后入声突起。有人高叫道:“兄弟,请手下留情!”

文俊­阴­沉沉地转过脸来,只见一个身穿对襟短衫,下着灯龙裤的三十余岁雄壮大汉,正排开观众慌忙抢入,结实的脸孔,挺直的鼻梁,双目有神倒也议表堂堂。

他奔近文俊身侧八尺,倏然止步,焦急地抱拳一礼道:“在下宜昌尤金海,请教老兄台尊号以便称呼。”

文俊冷哼一声共道:“梅文俊”声音冷似寒冰。

尤金梅先是一怔,他想不到文俊会那么冷漠和倔傲。但略揣度,便知其中原委,知道这小伙子正在气头上,这还算是客气呢!

尤金梅便赔笑道:“船夫们鲁莽无知,尚望海涵,饶他们这一遭。兄弟这儿赔礼,恳请梅兄高抬贵手,”说罢,深深地一躬到底。

文俊不为所动,仍冷冷他说:“你老兄话是不错,假如在下手无缚­鸡­之力,必然被他门活活打死,请教又该如何善后?”

“杀人偿命。国有王法。宜昌府自的官入出面,兄弟相信他们绝难逍遥法外。”

文俊嘿嘿笑道:“尤兄高论,在下佩服得很,在下在一个时不辰之中,已领教贵府码头船夫的凌人气焰,端的如狼似虎,八面威风,如宜昌府的官人们不是酒囊饭袋,何至坐令船夫们如此嚣张呢?没说的,在下今天得大开杀戒以做效尤,站住!”

最后这声地断喝,宛若晴天霹雳,原来船夫们见有人出来打圆场了,机伶鬼们便想抽身悄悄溜掉。

文俊的耳目何等锐利,猛回头厉声将他们喝住。

只吓得船夫们膝盖发软,屁滚尿流,浑身不住打颤。

尤金梅一看不对,忙赔笑道:“梅兄请息怒,常言道得好,救人一命,尚胜道七级俘屠,得饶人处且饶人,万望老兄看兄弟薄面,留给他们一条自新之路。”说完,连连拱手。

文俊仍寒着脸,但脸上煞气已慢慢有缓,仍冷冷他说:“就看你老兄前面,就此了之。在下闯荡江湖,萍踪四海,下次说不定是重监贵府,阁下且传言码头水旱朋友,如不悔改,日后撞在我手,休想活命。”不等说完,转身大踏步走了。所经处行人纷纷让路,他们的脸上布满了欢容,对文俊交相赞誉,认为大快人心。

文俊毫无表情地向前走,想到宜昌城内暂住,没走出南码头,忽听身后有人叫道:“梅兄请留步。”

文俊忽然转身,只见三丈后紧跟着两个倜傥少年郎,青­色­衣衫迎风飘拂,招扇儿轻摇,看年纪不过十七八年,恍若两株临风玉树。

两人像貌相似,显然是一双兄弟,齿白­唇­红,黑漆双瞳,太阳|­茓­微突,玉面上涌起甜笑,矮个儿比高个矮半头,准是老弟,他的笑容有点俏皮,嘴角浮着两个小酒涡,显得小嘴儿更小了,秀眉与乃兄大小相同,又细又弯,大眼睛清澈如水,透出倔强又刁野的眼神。

文俊暗喝一声采,心说:“好俊逸的哥俩!”

但他心头怒火仍未全消,脸­色­不大好看,看着哥俩冷冷他说:“是你们叫我吗?”

大个儿笑道:“正是区区。”在文俊身前五尺外站住了。

文俊漠然说:“敢情是看不顺眼,想架梁子吗?”

小个儿小嘴一撅,哼了一声又说:“你神气什么?­干­吗对我们横眉竖眼?谁管那些蠢材的闲?好没来由。”

文俊没好气他说:“不管就好。”转身就走。

大个儿急叫:“梅兄何必生气?请借一步说话。”

文俊剑眉一竖,昂然道:“要说就请说,借一步大可不必,”双手叉腰,卓然屹立。

“哥哥,瞧他那人吃人的神气,讨厌死啦!”小个儿小嘴一撇,抬头哼了一声。

“别惹他。免得自找没趣,咱们走,了不起吗?哼!”最后那句是说给文俊的,神情像是生气,却又笑容未退,笑涡更深,更甜。

文俊心中一怔,心说:“邪门!这小后生的笑容怎么不带一点男人味?”他懒得答腔,冷哼一声便待转身。

大个儿忙拱手为礼说:“梅兄在码头转了一圈,觅船东下安庆,小生一直在兄台身后跟随,本拟冒味敦请大驾至小生船上一叙,又恐兄台见疑相拒,固尔作难。小生兄弟有轻舟一艘,定明晨东下金陵,现泊南关左近,如梅名子不弃,将就移趾前往,不知兄台意下如何?”

文俊犹未答话,小个儿却意似不意地接口说:“哥哥,你这不是废话吗?你不看人家自命未嘉郭解之流,腰悬短剑,威风凛凛,还瞧得起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吗?再说,非亲非故,不友不朋,不定人家还疑心我们有所图谋呢,他敢答应才怪!”

斜看了文俊一眼,似笑非笑地一抿嘴挑逗地问文俊道:“我说对了吗?谅你也不敢答允。我们那艘轻舟是黑船,板刀面人­肉­馄样样俱全,多危险哪!”说完,恶作剧地一皱鼻,哼了一声!

文俊一身做骨,服软不服硬,且涉世未深,不知江湖险恶,被小个儿一逼,不由火起,做然冷笑道:“贤昆仲倒像有心事似的,你道姓梅的弱事吗?呸!”

中指向大个儿一指,又说:“观阁下目光隐神光,两太阳|­茓­微突,如在下双目不盲,阁下定是位内外交修的名门高徒,梅某既敢闯荡江湖,何俱鬼域伎俩?就随贤昆仲前往何防?且打扰宝舟清啦!”

小个儿扑啼一笑道:“大英雄,你不后悔?”

文俊冷笑道:“只怕你得后悔,请拭目以待。”

大个儿哈哈一笑,扒了个小儿一把,说:“别废话啦,走吧!”

向文俊伸手虚仲说:“梅兄请。”领先向南关走去。

小个儿还回眸扑哧一笑,白了文俊一眼,文随乃兄乔后在前领路。

文俊心中又是一怔,暗说:“这小子调皮得很,准是个不安分人物,倒得小心应付他的恶作剧,不然恐怕吃不完兜着走。”

距南关不到一里,因沿途行人大多,三人未便深谈,南关左侧泊了三十艘大船,客船通常不靠岸三十丈下旋,由小船迎送客人,沿码头泊了不少小艇,要上下非要被他们敲一记竹杠不可。”

这时上下船的客人廖廖无几,大个儿在码头一站,向文俊笑道:“梅兄请看,自左数第三艘有绿­色­窗帘的双桅船,就是愚兄所有,也算是一艘游艇。

小个儿喜孜孜向江中举手一招,稍后箭似驶来一艘梭形小艇,文俊向上扫了一眼,淡淡一笑问道:“贤昆仲台甫,可否见告?”

大个儿答道:“小可姓韩,名文松,草字逸群,虚长十八春,舍弟文窍,年方二八,江西饶州人氏,但不知梅兄今年贵庚,至安庆有何贵­干­?”

在下虚度二八,至安庆访友,打扰贤昆仲,心甚不安。

文俊面无表情地回答,目光落在­操­舟大汉身上,艇小,快如脱箭,两名大汉难壮已极,臂力甚是惊人。

文药朗笑道:“别说打扰,不怕我兄弟捉弄你吗?”

“就凭你那些­操­舟大汉吗?”说着向小艇上一指。

“他们不会慢待客人,只是船上的奥妙多着哩!”

“火里水里,梅某又怕过谁来?”文俊撇撇嘴不屑地一笑。

“你胡说什么?”文松向乃弟笑喝。

又叫文俊道:“梅兄堂堂一表,盖世风华,举止有名门风范,绝非落魄江湖之辈,因何落得如此狼狈?”

文俊朗笑道:“狼狈?哈哈!闯荡江湖,而又不偷不抢,此乃江湖朋友本­色­,何云落魄”

文松脸­色­一红,这时小艇已靠岸,两名大汉熟练地将船稳住。

文松乘机伸手虚让说:“梅兄请上。”

文俊不客气,大踏步而上,小艇轻轻向大船滑去。

这是一艘华丽的轻舟,说大不大,说小不大,中间是客舱,最后是舵搂,舱分三进,前进是客庭的布置,又有点像书房,琴棋书画俱全,中间是座棋台,只是辅上织花台中作为小桌用,排着一个锦墩,倒也清雅也奇。

舱面星散着十余名­精­壮大汉,除了躬身迎接文松兄弟四名外,全叉着双手,目光的的打量着文俊。

文俊神态从容,昂然不惧。

文松含笑迎客人舱,文俊也不多作客套,随行而入。

三入落坐华,内间里环佩清响,出来了两名丫环,一身短褂裤,眉目如画,年在十三四之间,托着搂花朱漆茶盘儿,眉飞眼笑上前敬客,目光只在文俊身上转,端的又俏又甜,看样子也相当顽皮。

文俊暗说:“到底是公子哥儿,看布局和排场,真看不出是江湖人。”

两丫环一退,文松笑问道:“听梅兄口音,似是本地人氏。刚才在码头得见梅兄显露的惊世骇俗神功,小弟着实敬佩。定艺出名门,不知梅兄能将门派见告?”

文俊怎敢将门派相告,其实也无甚可告,便含糊答道:“好叫韩兄见笑,在下祖藉襄阳。在敝乡武馆学了几手庄稼把式,流落江湖混饭糊口。韩兄谬赞,实感汗颜。”

“哥哥,何必和他文皱皱地胡扯,人家怎肯讲实话呢?”

文筠神秘莫测地一笑,又说:“瞧,大英雄连包裹也不敢卸,显然有所疑嘛!”

文俊卸下包裹,放在脚下,冷冷他说:“是否实话,各自心中有数,江湖忌讳大多,不须解说,更不用呈三代履历。贤昆仲既允在下借宝舟一角不便,在下要是有所疑惧,也不会前来打扰了。千里水程,非旦夕可至,咱们用不着装腔作势,请韩兄指示宿处如何?”

文松白了乃弟一眼,笑道:“舍弟少不更节,得罪之外,幸勿见罪,我兄弟原各占一舱,如梅兄不嫌,就请中舱居住,幸勿见却。”

“在下放浪形骸已惯,就借船首舱可也。顺风顺流,舱面不需缆桨,不碍舟大哥们手脚。”

文松急道:“四海之内,皆兄弟出,梅兄何似如此见外?日后传出江湖,教文松何以作人?这断不可为。”

“人贵自知,江湖没人管这么多闲事,在下身喜独宿,不敢打扰,并非见外,如韩兄不允,在下只好告辞。”

文松知不好勉强道:“梅兄执意如此,小弟不敢相强,只是心中难安,大委屈客人,教人怨弟简慢尤在其次

“人各有志,行心有所安,岂怕蜚语流长?”文俊漠然说。

正话间,下游两艘大船,相距一里远近,在中流冉冉而下。

文松面向窗外,举手连敲三下,前面应声钻出一名大汉,躬身行礼道:“公子爷有何吩咐?”

“请禀知三伯,咱们马上启旋。快!”文松语气急促,双目紧跟着中流那两艘大船,大汉兀自应去诺去了。

文筠也转首望去,神情紧张他说:“哥哥,那船首有一面小黑旗,莫非是他们找到靠山,引来了凶神恶……”

文松哼了一声,恨恨他说:“不错三等阎王爷,召集党羽的信号,这一来准有大麻烦二弟,事情棘手!”

“要不是爷爷再三告诫,我非将它弄翻不可。”文窍咬牙切齿他说,似是气愤填胸。

文俊一听“三等阎王爷”心中一动,他目功奇佳,在略一回首间,已看清后面那艘大船船首,Сhā着一支小小三角黑旗,迎风飘扬。

他心中暗道:“得来全不费工夫,想不到这儿可见到三等阎王令旗,且找机会试试阎工令主的走狗们,有些什么出­色­能耐,看文松兄弟俩的神­色­,大概将和狗子们发生纠纷,何不先探他俩口风,打听阎王谷的消息,日后潜入也稳当些。”

便淡淡一笑,若无所事地问道:“韩兄所说阎工爷,定是指字内双凶之一的卜世昌了。”

文松星目放光,点头说:“正是此人,这字内凶人谅梅兄知道得比我还多,真是人间罕见的凶神恶煞,罪大恶极,天柱峰南阎工谷,列为字内禁地,足以吓破江湖人的虎胆,我兄弟恨无翻天地之能,不然早就杀上天住峰了。”

“阎王令父子为恶江湖,天下共愤,难道江湖前辈们,就没有一个人敢出来主持公道吗?”

文筠冷笑道:“公道?天那!江湖还有公道,奇闻!”

“武林泰山北斗的少林派,后起的武当派,门下遍天下,人材辈出,难道他们就不管吗?”

文松无限感慨他说:“自本朝定鼎以来,少林日趋没落,洪武七年下诏,禁止五岁以下儿童出家,违者首僧凌迟处,死,请问人材何来?武当派?不提也罢!双凶一霸的走狗群中,就有武当弟子在内,其他门派闭门自保也还来不及,怎管闲事?”

“这不是狐犬世界了吗?”

文松说:“谁说不是?双凶中天,一霸河岳,端的可怕,就说称名道姓吧,阎王令尊称会主宇宙神龙大侠,就得叫一声堡主,Сhā翅虎尊他为一找霸倒不打紧,最好能称他北斗公,因为他的表字就叫北斗,这三个宇内凶人,狐群狗党满天下,顺之者生,逆之者死,要被他们听到有人直呼他们的主子名号,就算是天大忌讳,非被追去­性­命不为,你说利害不利害?”

文筠问文俊道:“目前天下有三大忌讳,你可知道?”

“在下孤陋寡闻,愿听韩兄高论。”

“第一忌管闲事。”

文松接着又道:“第二是不得妄论江湖是非;第三就是不可直呼双凶一霸名号。”

“韩兄不但直呼其讳,更公然追踪令主门下的行踪,难道贤昆仲就不伯吗?”文俊仍脸无表情地问。

文筠变­色­而起,秀眉一竖,便待发作,这时,船已向下游驶去,距宜昌已有五六里,江风徐来,舱中暑气全消,但文筠额际微显汗迹,显然有点激动。

文松却毫不在意,用脸­色­阻注乃弟发作,发出一声哈哈朗笑,双凶一霸虽徒众满天下,但武林中公道仍在,为了道义二字,拼头颅洒热血的奇士豪伙仍不乏人,文松双目不盲,已看出梅兄气字不凡,英风超绝,绝非双凶一霸的狐群狗党,而且,双凶一霸门下,也绝不会像梅兄这般落魄。”

“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在下就曾目睹宇宙神龙身边有两个风华绝代的白衣少年,难道他们不是帮凶吗?他想起石笔峰的惨变,不由暗自咬牙,但脸上仍无一丝表情。

文松诧异地问:“宇宙神龙甚少在江湖现身,我兄弟更未亲睹,梅兄难道曾与那魔头照过面吗?”

“这事不说也罢,请教贤昆仲迫踪令主门下的原因何在?”

文松剑眉飞扬,豪迈他说:“最先那艘客船中,有一位江湖大名鼎鼎的镣师名叫武陵大侠彭北奇,乃重庆府剑南镖局的名镖师,携客小封刀归隐武陵,三天前小弟舟泊菱懒,因老镖师名重武林,一把紫金刀十分了得,狗贼们当时不敢撒野,想不到他们竟会召来阎王会的走狗,以三等阎王会召集党羽,定是对付老镖师无疑。假使这些狗东西做得太绝,没话说,我兄弟就不怕惹火焚身,管定了这档子事,梅兄认为恰当吗?”

文俊没做声,心中却在暗暗思量,着实佩服这一双兄弟的豪情和勇气,暗地里打定了主意,但他的俊脸上仍一无表情,仅用一双神目凝视着文松,漠然地问:“韩兄的豪气,在下佩服。请问府上会尊堂健在吗?”

“家父母仍然健全梅兄此问有何用意?”文松不解地问。

文俊冷然一笑道:“用意倒没有,惹火焚身,真是最恰当不过,在下如果与韩兄易地而处,可不愿逞此匹夫之勇。”

文筠摹地拍桌而起,气虎虎地骂道:“怕死鬼!你说,谁是匹夫?你是说个明白!”

文俊仍漠然他说:“是否匹夫,目前难以遂下定论,这是比喻,听不顺耳就别听,反下这事与梅某无关,找我生气等于白废,哼!”

文筠大怒道,“你敢指着和尚秃驴,未免欺人太甚,你要怕死,也用不着如此无礼。”

文俊天生做骨,受不了撩拔,也倏然站起,冷冷他说:“别不知好歹,梅某一片好心,你倒变成了驴肝肺,下和你说转身提起包裹,大踏步也舱。

文松忙挽留说:“梅兄请留步,咱们这个暂且不谈,免伤和气,问不坐下谈些江湖见闻,以消长夜?”

艾俊在船头转首说:“在下奔走数天,己感疲惫,尚须休息,少陪!”说完,径自走了,留下舱中兄弟俩面面相觑。

一天中,文俊始终没进舱门,丫环送去的酒菜,都被他打了回去,文松去找他,他不理不睬坐在船头舱板上打坐调息,闭目垂眉,宝像庄严,文筠去找他,他更不理睬。

黄昏时分,船抵宜都江面,这一带仍是山区,汪流湍下泻,前后一里余,共有二几十艘船只向下急驶,先前两艘大船并不在宜都靠岸停泊,直至天­色­尽黑,船近枝江,方缓缓下帆,船速锐减。

文俊直率拒绝韩文松兄弟的酒饭,自己在船头解开包裹,取出鹿脯,自个儿自得其乐大嚼。

两船果在枝江码头停泊,客船客人上下完后,在距码头十丈处下锚,文松的船和贼船在先后泊了。

码头上灯球火把照耀,小舟穿梭往来不绝。

文松的大船却静悄悄的,只有两盏气死风灯高高挂挂在桅端和后舱,贼船上也是如此,三者之间,相距约有十余丈。

文俊早有打算,在板上躺了个四仰八叉呼呼大睡,其实他却在暗地里按九如心法行动,旦夕不懈,进境十分神速,已经不需使用九式,真气亦可收发由心了。

文松不知内情,数次踱近他身畔,只道他果然疲惫。大睡不醒,怎何似算是江湖人呢?

四更初,贼船上舱一灯豆,人影晃动,语声隐隐,船头凝立着一名玄衣大汉,单刀隐入肘后,不时向岸上探首凝望,似有所待。船首三角黑旗旁,三枝粗如­鸡­卵的大香,发出三点红­色­光芒,已经烧掉三分之二了。

就在大汉扭头向岸上瞧的瞬间,一条黑影自外侧舷板下倏地翻了下来,只一闪,便隐入舱顶斜搁着帆卷里,在黑影翻上处,舷板上隐着一个人影,身材矮小,隐在舷板下丝毫不露出形迹。

在另一侧舷板下,也隐着一个人影,浑身光赤,帖在中舱外侧舷板下,像只壁虎,也像个幽灵。

舱中一灯如豆,坐了八名横眉竖目的中年大汉,似在计议大事,一个个长像狞恶无比。

靠窗口那狞恶大汉,猛地用右拳“啪”一声拍在左掌心,咬着牙,焦急他说:“怪事!会旗和信香Сhā了一天在半夜,还没见人到来,难道江面就没一个兄弟经历过么?枝江的人到那儿去了?”

另一个眉心有道刀痕的大汉,满脸不愉他说:“大哥,明天可到洞庭,这段水面不是咱们的势力范围,再等不到帮手,说不定会让老贼逃脱,不如早些下手,我不信凭咱们八条蛟龙,就收拾不了那老不死,等什么?明天在江面下手,弄翻它在水中,送他入水晶宫去。”

“是啊!”

另一个叫道:“死几十条人命算什么?弄翻他,一个不留,免得日后传出江湖,给咱们添麻烦。”

大哥沉吟半响,顿着脚说:“就这么办,再不下手,日后传出江湖,八蛟龙的万儿算砸啦!这儿到江口约有五十里,事不宜迟,明天切记下手要快,先捉老贼再凿船,一个不留,沉船方休手!”

人影倾刻散去,一一进入舱内,赤身人影悄然投入江流,水面毫无异状,舱顶上的人影也从藏身处隐去,和娇小的身影没入水中不见。

不久,文松的舱门悄悄地推开,一身雪白儒衫飘飘,他信步踱到文俊睡下处,看文俊睡得十分香甜,摇摇头又悄然入舱去了。

他可没注意文俊身上的上衣是披上的,更未注文俊的发结微闪水光。

翌晨,贼船扬帆去了,破晓时客船方行启旋,文松的船也在客船后一里左右跟上。

文松兄弟俩身穿了青绸水裤,外面套了白缎子团花披风。掩住腰中的短家伙。

文松手中玩弄着一技两尺四寸长晶宝玉笛,文筠则在披内内隐了一把长剑裹在肋下,两入在船头,神­色­凛然陪文俊聊天,小桌旁一名仆女和一名俏婢在摆设菜点果品。

文俊仍是一身花子样褴楼的衣衫,迎着朝阳,玉面上英风勃发,这时船已下去二几十里,船轻水急,快如奔马,江风自侧面徐徐而来,令人心神为之一爽。

文俊目眺远处急下的客船,距先打开出的贼船已是不远,便有意又似无意向文松淡淡一笑问道:“韩兄储上在都阳湖畔,请问令尊在江湖作何生意?”

“家父在部阳颇有微名,率弟子捕鱼为业,与江湖极少往来,梅兄若途经翻阳湖畔,务请移玉饶州府金鲤湖。小弟当倒履相迎,惮得恭聆教益。”

“这么说来,韩兄并不算江湖人啦!”

文俊抓住主题问,神­色­已不像刚才紧张,微笑道:“算起来虽不算江湖人,但小弟学书无成,学武倒有兴趣,平日在五湖四海走走,结交朋友游山玩水以广见闻。江湖中朋友拾爱,送了小弟一个绰号。”

顿了一顿,将玉笛信手一扬,顿时八音俱起,他微微一笑,又道:“因小弟爱好音律,就戏呼为玉笛书生,舍……舍弟也有个绰号,叫做伽蓝龙……”

文筠抢着说:“伽蓝龙子,你可知道其义何在?”

文俊心里暗笑,中口却一本正经地“枷蓝有两个解释,一是寺庙之别称,意为比丘之园;禅语为憎伽蓝,一是佛教护法神名,该神有十八名之多,名之为护法可也。至于龙子,韩兄水上功夫定然了得,此解释是否恰当,尚请指教。”

文筠心中大乐,扑哧一笑道:“正是水上护法之意,梅……梅兄端的高明。”

文俊不由一怔,暗说:“这哥儿的娘娘腔笑容要不得,就凭他这­嫩­藕也似的脆筋骨,风吹也自难档,也敢称水上护法,大言不惭,见鬼!”

同时也感到奇怪,昨日言词冲突时,这哥儿气得脸红耳赤。想要拼命,今天又怎眉花眼笑忘掉了呢?这家伙准是个乐天派小糊涂蛋。”

他口里可没说,脸无表情他说:“万一贤昆仲与阎工会结怨,双凶一霸毗眶必报,贤昆肿扣心自问,是否有保全身家­性­命之道?愿闻高论。”

文松剑眉一皱,正­色­说:“见死不救,何以为人?义之所在,不问其他,韩文松虽粉身碎骨也得先将贼子们收拾下再说。”

文俊冷然一笑,一撇嘴哼了一声说:“螳臂当车,你这一着太不够高明,小不忍则乱大谋,令尊也将因你此举含恨九泉,陷亲于厄,罪大恶极,你简直是愚蠢妄动。”

文松怔了一怔,冷汗直流,楞住了,做声不得。

文筠像个被踩着尾巴的小猫,勃然大怒,激动地骂道,“你这小……小贼,怎敢出口伤人?你敢说我兄弟必定会栽在他们手上?你教训谁?”

文俊不悄地冷哼一声,傲然他说:“就教训你也不为过。

文筠忍无可忍,抢前两步,右手倏出,快如闪电向文俊腕上扣去,文俊又哼了一声,时向下一沉,猛向上一翻,反将文筠的脉门扣住了,两人一交手,奇快无比。

文俊扣住文筠脉门,只觉他皮肤­嫩­滑,柔若无骨,脉息细沉,不由心中一凛,急向前一送。放开虎掌。

文筠被他一推一送间,虎掌按在腹侧,巨大的潜力将她推出五尺外,她只觉身如触电流,脸上红似涂丹,慌不迭将手藏在身后,怒吼道:“你……你这人好不……粗手粗……”说这儿突然住口,垂下头,连耳根也红了。

这时,贼船已到江口,下了半帆,正在等后面的客船跟上。

这里是江水分流处,江心现出一座大岛,把辽阔的江面分成两片,下水航道在左面,三条船相距一里之遥,看看将要靠近。

文俊知道贼人已准备动手,便突起发难,并指直取身畔的文松,文松被文俊严词所责,正委决不下,心中大乱,良知与现实正在天人交战之间,连乃弟与文俊动手。也不浑如未觉。文俊突施急击,想得到定然要糟,章门|­茓­一麻,乖乖翻身栽倒。

文俊指出如,身形又扑向文筠。

仆­妇­和丫环一声尖叫,打破了不少茶具,也把文筠惊醒,他惊叫:“你……你是阎王爪,”同时一掌拍出。

“住口!”

文俊已不客他往下说,展开八形身法中的,‘蛇缠滑”在掌影中一闪而进,右手突出一招“灵蛇绕树”欺身急挽,左手如勾直取对方期空|­茓­。

文筠未料他来得那么快,急身右一闪,惊怒之下,急出一招“如封似闭”想架开文俊的奇招。岂知文俊身形一扭一滑,已经欺近身前,右手微招,文筠双手恰将右臂上下搭实,只觉搭在钢铁上,力道全用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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