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毛一下子坐了起来，他正躺在“夜深沉”的包间里，赵志萍是怎么知道的？李小毛身上突然有了汗，汗是热的，流在身上的感觉却很冷很冷。李小毛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毛毛，你的手机信号不好，半个小时以后，我打你住处房间的电话。赵志萍的声音似笑非笑，我有事要告诉你。

离开包间，换完衣服，付款买单，如果运气好的话，一头钻进出租车，半个小时刚够到住地。所以，手机一挂断，李小毛一跃而起，跑出了包间。浴场前台买单的人很多，李小毛只有等待。等待的过程就是秒针飞速奔跑的过程，李小毛能感到秒针好像在心脏上转动，心愈急，秒针跑得就越快。偏偏买单的小姑娘­操­作电脑不熟练，李小毛­干­着急却没有办法。

就有一个声音传了过来。刚开始的时候，李小毛并没有在意。但那个声音好像在哪儿听过，透着一种熟悉的意味。李小毛最怕在这样的场所遇见熟悉的人了，所以，他一直没有回头去看。耳朵却支棱了起来，生怕漏掉一个字。

求求你让我见一见你们经理吧。那个声音不停地哀求。

我们经理不在，还没有上班。浴场工作的小女孩好像见惯了这样的人，语气很是生硬。

求求你了，求求你了。那个声音继续说道，我家里有两个上学的孩子，老娘和老婆都在病床上躺着，求求你给你们经理说一声，让我­干­什么都行。把那些你们不愿意­干­的苦脏累的活儿都留给我­干­吧。

走开，你没看见我们都忙着，小姑娘说道，我们没有你说的那些活儿，也不要你这样的人。

身后的声音终于没有了，看样子是失望地走了。李小毛终于回转过头，看了一眼。那是个熟悉的背影，刚来这个城市的时候，李小毛不止一次对着这个背影咬牙切齿。那时候，这个背影在自己的面前挺得笔直笔直，丝毫也不顾及自己的感受。今天，终于轮到他了。李小毛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其实是很公平的，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天，该是我李小毛扬眉吐气的时候了。看着蹒跚着脚步渐渐离去的那个已经驼下去的背影，李小毛终于有了一种解气的感觉：你也有今天，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这可能是李小毛这几天遇见的最令他高兴的事了。他知道，以后，不管什么时候，他再去“四通八达”物流公司的时候，再也不会看见这个一直令他生厌的人影了。看来，赵志萍还是很在乎他的，终于把这个门卫开除了。李小毛拿出金卡，轻轻地一扔，银行卡在空中划出一个金­色­的弧线，优美地落在柜台上，快点，李小毛口气很冲地对收银员说。他知道，赵志萍正在等着他的电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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