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老夏？赵老歪问。

病了！老夏的声音很不友好。

赵老歪笑了，病了应该开病假条，怎么拿来的是事假条？

老夏的脖子一梗一梗地，又说，家里有事。

什么事？赵老歪问道，是不是沈红红……

不用你­操­心，老夏一边往外走，一边喊道，批不批我都歇了。

老夏摔门走了，赵老歪才真正开始纳闷儿了。这个老夏，怎么跟个“变­色­龙”似的，一会儿好，一会儿坏。赵老歪决定还是到车间去看看，了解一下到底出了什么事。

老夏的工具箱已经收拾­干­净，人也不见了。很显然，已经离开了。赵老歪问和老夏一起­干­活的一个工友，知道老夏出什么事了吗？

工友笑着说，不知道，跟个神经病似的。刚才还好好的，毛厂长来了，把他拉到一边不知说了句什么，回来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赵老歪拍了工友一下，去忙吧。

赵老歪低着头离开老夏所在工段的时候，听见身后隐隐传来了不屑的笑声，就他那个样子，还想和赵主任抢位置，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又有一个职工说，这也不一定，这年头，谁当官还不是当头儿的一句话，别忘了，老夏身后有毛副厂长撑着呢……赵老歪加快了脚步，离开了车间。

好多事情往一起一凑，思路就理清了。他一直觉得老夏最近的变化有原因，却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不由自主地，毛飞坐在椅子上跷着二郎腿的样子又浮现在眼前，赵老歪突然恍然大悟，毛飞真正的想法，并不是把他推到主任的位置上，而是老夏。而毛飞不愿意自己接替他的位置又把他推荐为代理主任，看来也是有原因的——尽管赵老歪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赵老歪回到办公室，拿起桌上的一本《企业管理》杂志，来到了车间后面的美人河边。明天，就是王总工程师逝世五周年的祭日了。赵老歪觉得自己很孤单，一阵强烈的思念使他非常想念王总工程师，比任何时候都想。

赵老歪在河边蹲下，打开杂志，从中撕下了十几页，然后一页一页点燃，看着印有自己名字的论文在火中蜷曲、挣扎、化为灰烬，赵老歪的泪水汹涌而出。好长时间都没有流泪了，他知道他的眼泪，不仅为自己，更为王总工程师而流。

赵老歪又点燃了一支烟，放在灰烬旁边，看着烟雾袅袅飘起，口中喃喃道，王总工，您在天堂还好吗？

清清的河水就像镜子一般，把这一切都收了进去。然后，流向了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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