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多想与林放聊聊天,他却一直与苏遥工作或是谈天到深夜,每每他回来,我已经入睡。
有时候便一直在游戏室呆一整晚。
苏遥变得喜欢做早餐,每天都是她摇铃叫我们起来,这天的天气格外的好,太阳也开始放缓了光度,林放匆匆吃过上班去了,她又从厨房端来一些精致的早餐,邀我到后花园慢尝细饮。
她特意去看了花房,她说林放真浪漫,真让人窝心,我系上围裙,在玻璃房里剪出一瓶花出来,苏遥不时点名要哪支。新鲜的花Сhā在漂亮的高脚花瓶,格外的鲜活漂亮,加上如此美妙的早餐,苏遥也让我窝心。
我们躺在摇晃上晒着并不耀目的阳光,早起的鸟儿,叽喳的叫,又有阵阵暖暖的清风拂过。
“苏遥,我好久没有这么放松了。”
“嗯,秋天好像要来了。”她暖暖道,长长又缓缓吁了口气,好像在吸尽此时天地间美好的精华。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方文最近心思很沉重,好像心里藏了很多事,但却不告诉我。”
苏遥摊摊手,“怎么说呢,他也觉得你心里多了很多以往不同的心思,你不也没有同他说吗?”
“我们不是这样的,我们也不该这样的。”为什么沫沫死后,我们再找不回以前平静的生活。
“家宜,有时候生活的困境,未必就真的是别人或是生活安排或是加予给你的,问问你自己,是不是你先走偏了?”
我直觉的反应,“他是在担心我和肖逸吗?可是苏遥,你应该了解我的,就算是错,我也没有办法回头了。”
“事情的纠结处就在这里,你为什么非要认为以前是错的?你难道要背着这个错一辈子吗?以往种种,是对是错都好,都过去了,过往云烟,你何苦现在再来执著。”
“我没有。”
“你和许医师说,你不会和林放分开,你已经错了一次,你不想再错第二次,家宜,你有没有想过,这话代表什么?”
“苏遥,我现在没有心思接受心理治疗,等我妈妈的手术过后,我们再谈吧。”
苏遥喊住我:“家宜,你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到底爱谁?”
我没有回答,亦不想回答,还是我不知道回答,我真不愿意多想。
我只知道,我不能放开方文,我们说好的。
妈妈的手术,刚巧就定在我和林放结婚四周年纪念日那天。
“家宜,那天不行吗?”
我微一踌躇,即道:“没问题。”
我一直等到妈妈睡着,爸爸心也安定了,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相信肖逸,只知道握着肖逸的手,老泪纵横。
肖逸换了衣服,陪我一起出了仁爱医院,我才发现,他并不如面对我爸时那么轻松和淡然。
“家宜,陪我去看看沫沫吧。”
凤凰山的山道又弯又长,你永远不知道你一下个拐弯,会遇到什么样的风景,你还不能着急,只能缓缓着,顺着流向,否则,你会摔得粉身碎骨。
“肖逸,妈妈的手术你有信心吗?我真的没有力气再接受另一番的打击。”越近墓地,我越压抑和害怕。
“家宜,我不想骗你,这手术我确实没有十足的把握。”
我忍着泪,还是道:“是,你对爸爸的表现太过刻意,爸爸太想妈妈好起来。”
“可你,还是一样细心如微。”
“四年的夫妻,总还是有些记忆的。”
他不再说话。
沫沫最爱百合,喜欢百合开得肆意又张扬,可花期太短,冥冥之中,似有定论。
“沫沫的心思,其实远没有你复杂,这百合像她,单一的白。”
是,这话肖邦也对我说过,他说沫沫没有我这般圆滑,世故,迂回。
“你和沫沫....”这个问题,我迟了五年才问他,我觉得,现在问,似乎更加恰当,因为从我一知道他们的事开始,便已经没再给我们留任何机会,当时再问,除了令我们不能和平离婚外,没有任何功用。
他与我就这般坐在沫沫墓前,面朝着山下,一览众山小,葱翠的树木,山风下,如同深厚的海。
“我与沫沫玩得确实好,她的性格,很容易与人融入到一起,可以说,对她我是喜欢的,但不是你认为的那种,认识你后不久,她确实向我表白过,说实话,家宜,我对你并不是一见钟情,当时,我确实有犹豫,你可能就是最憎恨我性格中的这一点吧,真是抱歉。”
听他这番话,我没有多大的意外,这些在我的意料当中。
“你老是这样静静的,又淡淡的,好像你什么都不需要,似乎知道一切理所当然的,都会落到你头上一样,当时,我真是这样认为的。”肖逸看着我笑开。
我也忍不住笑了,于是问道:“那时我真的是这样吗?”
他认真的点头,又叹了口气。
“我很腼腆,对你尤其是,所以大多仍然是和沫沫在一起,她让我觉得放松,很早我就知道,她在你面前,有深深的挫折感,唯有面对外人,才是她最开朗的一面,那时我们经常在贺锦山看星星,看月亮,等日出,小鸣还有其它几位同事也在,你只有偶尔才会去一次。”
“那不是我的世界。”到现在我还这样认为。
“是啊,可那时我坐在山上吹着山风,就像现在这样,尤其是和沫沫她们欢闹后,我一个人还醒着,那时心中的寂寞和迷茫是你所无法想象的,那时还太过于年轻,一步一步都摇摇晃晃,我多想像你一样,沉沉稳稳的,走着每一步,我喜欢你的静,喜欢你的沉,喜欢你淡淡的笑,也喜欢你看我时,专一专注的样子,后来我发现,每次一想起你,心里反而充实了,充盈了,内心也不再浮燥,可是又不知道如何向你说明。”
“你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我以为你都明白,结婚后,想说,却不敢说。”
“你怕你没有借口拒绝要孩子。”
“从第二年知道你不能有孩子开始,我无时无刻不想着要带你走,但又明明知道不可能,每次出国,我都一定要接触这方面的专家,直到我们离婚那年,认识了约克,他治好了一个与你同样病情的女人,可没有想到,发生沫沫的事。”
“你对她有愧疚?”
“没有,确实不可能,不得不承认,结婚前,我确实没有明确拒绝她,我也曾经以为,她是我要找的人,但对她,也与对你一样,也从来不敢轻易表白出来,直到后来,我选择你。”
“而你始终认为,我选择你,是有着我父亲的因素在里面,以至于,沫沫的存在,让你想了太多太多,你质疑我对你的爱,你也质疑我们的婚姻建立的基石,而孩子则是最终的导火线,引曝了一切,我们去夏威夷前,我是抱着莫大的希望,对未来,我有足够的时间和信心,让你相信,我值得你托付,可上天,并没有给我这个机会。”
太阳早已经升起,天空万里无云,一到正午,天还是热了。
“下山吧,我们坐得太久了。”
他突然就这么搂住我,在我耳边控诉:“我从来就知道,那样的你,无法承受生活之重,你所看到的爸爸妈妈的东西,从来便没有到深层次。我一直害怕,一直在努力的营造一个适合你的家庭。你却不给我这个机会,你不给我时间来验证我可以做到的一切。”
我为什么会选择与林放在一起?以前我或许不知道。
但到头来,回头一看,原本根本没有什么东西是属于你的。
当时挣扎在泥泞中,逃脱不了那个狭小的圈子,眼光所到之处,来来回回,便只有肖逸,林放,肖逸,林放而已。
我要像沫沫一样去怪罪爸爸妈妈,甚至怪罪肖逸吗?
生活,其实只是自己在走。
纵然肖逸在委屈求全,亦或是他心甘情愿。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都过去了,肖逸。”我缓缓挣开,背朝着他下山。
我开始日夜呆在仁爱医院,跟着肖逸上下,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我要知道术前的每一步。
丽丝对我说,让我相信肖逸,在她眼中,再也没有哪个医生能比过肖逸了。
“他非常有爱心,你根本无法想象得到,为了那些可怜的孩子,他放弃了优越的环境,经常参加医疗援助队,他以前生活很讲究,甚至很有洁僻,这些,他都在艰苦的条件下改了。”
是啊,见面的那天,他无意识的将那杯沾了灰尘的水,喝光了。
“那你们为什么不自己要一个孩子。”
丽丝捂着嘴惊讶的叫了一声:“你说我们?哦,天哪,逸是不会和我结婚的。”
“为什么?”我笑了。
“他将自己....”丽丝偷跟我做了个咔嚓的姿势,我吓了一跳,脸都白了。
“只是不能生育而已。”她见我的模样,又作了解释。
我几乎摊软在地,要靠着墙才站住身,看着穿着白大褂的肖逸忙活的背影,我真的很想冲过去,问他,为什么要这样。
“他早就放弃自己,也不给其它女人一丁点机会的,可惜,我做不到不生孩子,不过也不一定,也许哪一天我想通了,会决定跟他在一起的。”
丽丝还在自顾的说着,可我已经听不进去了。
手术从早晨一直进行到傍晚才结束,肖逸脸色很苍白,走路似乎都有些摇晃,丽丝也好不了多少,其它人出了手术室就散了。
我马上递过一块冰过的小毛巾为他擦汗,他抓住我的手,定定的看着我,就这么拥我在怀里,良久,我手缓缓将手放到他腰上[奇+书+网],泪水肆意在脸上流窜。
“手术很成功,家宜。”
“是,你做到了,你很棒,肖逸。”
丽丝比我们还哭得伤心。
“林先生,你来了,放心吧,你岳母已经送到急症监护室了,目前一切都很好,等一会你们就可以去看她了。”
我攸地放下手,转过身,“方文。”
“对不起,你们聊,我下去看看。”肖逸不放心看了我一眼,转身要走。
林放突然伸出手挡住他,二人就这么面对面,我明明已经看到林放眼里的怒火,可是肖逸现在怎么会是他的对手,他至少该听我的解释,毕竟肖逸是我们夏家的大恩人。
“不要,方文!”
我张开手档在肖逸面前,恳求的看向他,我想告诉他,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我从来没有想过,我和肖逸会有未来。
“你以为我要怎么样,家宜。”他嘲讽的看着我,转身就走。
我转身飞快朝肖逸一恭“对不起。”
我们到家时,苏遥和小司已经感觉到我们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
我来不及向他们解释,只顾跟着林放上楼。
他径直去了浴室,开始放水,水蒸气弥漫在我们当中。
“方文,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我拉住他粗鲁解衣的双手。
“你让我挖掉自己的眼睛吗?”他用如此平淡的语气说着这么残忍的话。
“不是你想的那样。”
“请你出去,我想泡个澡。”他拉开我的双手,赤着脚进入浴缸,浸入水后便闭眼不再说话。
我跪坐在旁边,就这么看着他,想我们到底是怎么了,以前,我们都是有话就说的,我们也有过争吵,可从来不会像这样,都将自己埋得这么深。
“苏遥那天问你爱谁,你为什么不回答。”
我半天没回声,尔后才道:“你是我的丈夫,她本就不该这样问我。”
“我以为我们之间,不必再幼稚的去问爱与不爱的问题。”
“是的,方文。”这几年我们确实是这样过来的。
“可是现在,我又幼稚的退回去,执著的想要知道你心里那个答案,就已经明白,我们之间的平衡已经打破,我从来不怕危机,因为有危机就代表,会有转机。”
“方文,我从来没有想过,也不知道什么是危机,什么是转机,我不想和你离婚,我不想抛弃我们的婚姻,我们说好要一起走下去。”
“你是不想离婚,还是不想和我离婚。”
“你们为什么都要玩这种文字游戏。”他是,苏遥也是,许医师更是。
我觉得好疲倦,起身道:“方文,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不会这样对我。”
“如果你不足够爱我,怎么可以与我一起面对生活的意外和风浪,你永远也不会知道,生活会在什么时候给你一个让你措手不及的意外,而不是每一天,每一件事,我都能处理,都为能为你打造风平浪静,一直到最后!”他突然大叫,伴随着被他砸出来的一地的水花,浅得我满脚都是。
我哭倒在地,再也忍不住,“你说过,你不逼我,我一开始就告诉你,我不能给你承诺,你不是不知道,为什么到今天,你还要这样。”
“你为什么不问问自己,为什么到了今天,你还是这样?!”
我捂着唇冲出房外,和着一身湿的的衣服就滚到床上,用被子紧紧的裹住自己。
这一晚,他没有回来睡,直到十二点的钟声响起,我醒来,才想起,昨晚就是我们结婚四周年纪念日,可是已经错过了。
我愣愣看着挂钟一下又一下敲着,离十二点以前,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作者有话要说:书版结局到此为止,接下来会放大结局了,敬请期待。
大结局(一)
第二天一早,我匆匆洗了个澡,换了衣服,又收拾了一些日用品,准备去医院,刚动完手术,爸爸有很多事情要去做。
我的眼睛还是肿的,怎么化妆也遮挡不住,苏遥正和小司在吃早餐,她淡淡问了声早安,为我拉开椅子。
“不用了,你们吃吧。”
我匆匆走出去,刚到车库,苏遥喊住了我,她在生气,从我下楼下看她第一眼便知道。
“你还是这样喜欢折磨人吗?林放和你四年的婚姻,只让你学会这么懦弱与不负责任吗?”
“苏遥,一切的事情等我妈妈的病情好了再说,好吗?”
她几乎是叽笑的走近,倚在我车边,看着我笑,“五年前你学不会如何珍惜,五年后,你还是这样,不是总会有一个叫林放的男人会傻傻的一直在你背后,接受着你的无理与任性。”
我从来不认为无理和任性这两个词会用到我身上。
“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苏遥,你一向很有分寸的。”
她挽着手臂,下巴扬起,却是万分无奈的神色,“也许林放会觉得我多事,但我真的看不下去,你以为只有你有资格得心理病,可以得到任何的谅解,你可知道,自从肖逸回来后,你快要将他逼得崩溃,我不得不每天花上好几个小时,为他治疗。”
“怎么会?”
“你一直享受着他的赠予,却从来不懂得回馈,直到昨天,你们的结婚纪念日,他还在想怎么庆祝,听到医院来了电话,说手术成功,你知道他多开心,你没有发觉到家里变了很多吗?他想给你一个惊喜,我和小司都在期待,小司跟我说,一定要我见识一下,他为你调的繁花似锦。”
我泣不成声,仰望着天空,想使眼泪别这么快冒出来。
“肖逸回来后,你不止没有给过他任何的抚慰,这证明你心里根本就没有顾虑过他,连尝试都没有,林放心里有事,有想法,也闷在心里,不敢和你说,怕增加你的负担,可是你做了什么?你甚至都忘了,昨晚是你们这几年来从来都没有错过,从来也不会忘记的结婚纪念日,你甚至都没问他,他为什么去接你?你受伤了,所以你裹着自己,睡得天晕地暗,你可知道,昨晚林放在吧台里调了多少杯繁花似锦!”苏遥几乎已经指控到极极,近呼在尖叫,我觉得她的声音,越来越离我越远。
她蹲在地上,在自己手掌中哭泣,一头长发,围住了自己,却也掩盖不住她的心痛,我能真切的感受到她的心疼,四年前她就这样跟我说,她把林放当一个脆弱而又执著、倔强的孩子般疼。
“他以为只要他调够足够的繁花似锦,你们的结婚纪念日便会一样持续和增长下去,他不知道有些事不能勉强,小司哭了,我第一次看到他哭得这么伤心,他在叫着,爸,你手会痛的,你会骨折的!最后他还紧紧的握着我的手,跟我说,家宜,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我咬紧牙根,按着发痛的脑袋,叫道:“别再说了,求你,别再说了。”
“家宜,问问清楚自己的心,爱他,就好好去爱,不爱...不爱...就放他一条生路吧,不要把他想得这么坚强。”苏遥摇着我的肩膀,万分恳求的看着我,求我给一个答复。
“晚上...晚上我回来找他好好谈谈。”
苏遥放开我,带着期待的目光看我驱车离开。
我到时,爸爸正好抽身去洗脸刷牙。
我坐到床边,握着妈妈的手,擦拭着我的泪水,哽咽道:“妈妈,求您,快点醒过来,我现在好害怕,好迷茫,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妈妈您一向都这么睿智,以前你说的话,我总是不爱听,还觉得您不理解我,现在才知道是大错特错,你快点醒来,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爸爸进来,我已经哭过一场,舒服多了,可是嗓子却哑了,头也晕沉得厉害。
“唉,去吃点东西吧。”
我点点头。
爸爸突然又叫住我:“家宜啊,你长大了,你妈也没有以前那么多的精力,你该学会自己拿主意。”
我又何尝不知道,妈妈晕迷这么长时间,我连自己的心都抓不住,何况是她。
坐在食堂,我看着厨房里也是白大褂的厨师们,尽职的忙碌着,不一会,身边的座椅,来来去去,换了不少人坐,直到肖逸坐到我对面,万分担忧的看着我。
“昨天回去你们没有什么事吧。”他有些愧疚。
我苍白一笑,喝了一口稀饭,可是已经凉了,干脆放下。
“我没事。”
他也默默坐着,陪着我,却也不再说话。
我看了他许久,许久,终于道:“肖逸,晚上我们聊聊吧。”
他的眼神似乎洞溪一切,一边嘴角微微上扬,“好。”
“不过你现在先做个好病人。”他牵我回门诊楼。
“肖逸,晚上,晚上我一定要好起来。”我有很多话要对方文说,我不能以这副尊容去见他。
他像面对所有任性病人的要求一样,一边为我量体温,一边翻我的眼睑,随口应着。
“你扎针还是一样,我一点痛觉都没有。”我看着他沉稳又利落的将针头刺入我的静脉,又粘好胶布。
当年,我也是这样毫无知觉的爱上他,我以为自己可以承受,没有他的生活。
他额前因为认真,一丝不苟,垂下一些碎发,我真想替他拢一拢,我将握拳的另一只手紧紧的压在身下。
我还是喜欢头发长一点的他。
呵,老是这样的我,又怎么能不令方文崩溃和心伤,那条和肖逸的路,我没有选择走下去,无疑,在我心里留下一个大大的黑洞,当年,若是我们一直走,不说离婚,就算我们在半山腰争吵,最后分手,然后各自走开,那么今天,我一定可以心无杂念对他,我一定不会再对那高耸的山顶犹抱遗憾。
我一直以为他做不到,他会在半途抛下我,可是,他现在却用这样绝决的方式,向我叫嚣,他可以。
为什么,他当时不这样做?
他此刻正带着怜惜又包容的眼光看着我,我便知道,当年他纵然这样做,我们的结局也一样。
我那时根本不相信,他足够爱我。
妈妈说我自私,最爱的是自己,是多么的正确啊。
时日是最可以抚慰伤口和证明爱情的东西,我因为害怕自己在时日里流失,不敢答应给他时间来证明。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再这样出现在我面前,不过是让我知道,时间比我更加残酷,我没有给时间机会,时间也会让我们再次擦肩而过,就好像那年,我们在云州县一样,我找来找去,找不到他的影子,却在游戏室的大屏幕上看到他,已经遥不可及。
“如果因为我的回来,使你困扰,这是我非常不愿意看到的,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得到幸福。”他真诚的握着我的手,眼里深处仍然有那份最初的爱恋。
“你为什么这么傻?”傻到可以陪我一起,承受没有孩子的痛苦,还一直到现在才让我知道,我明明很困,却不想睡,我想在这头晕脑胀,又感冒的时刻,问一些清醒的时候不能问的问题。
“不是每个人都有接受新生活的心境,直到参加国际医院援组队,我才有寄托,我时常在那些艰苦的环境里,在疾病,饥饿,灾难和战祸里,想着那句话:‘家宜,你永远都要记着,我会一直在老地方,等你回来。’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不会回来,你就是这样的人。”
“我真的很残忍。”对方文更是。
“看到你幸福就好,睡吧,家宜。我会来叫醒你的。”他拍拍我的手,帮我盖上一层薄被,轻轻的掩上门。
我们去了昌里路99号,可这里已经没有肖邦了,不是肖爸爸告诉我,说肖邦又开始列国周游,我一定认为肖邦是在我梦中出现的人物,沫沫死了,他也一同走了,程文豪也一样,那幢别墅已经有人搬了进来,再也看不到当日的影子。
酒吧还是一如既往的吵闹,肖逸并不排斥,他没有问我,为什么有些话,我要在这里跟他说。
我们找了一偏僻的位子坐下,看着酒吧里迷醉,游离于现实的人群,我们好像格格不入。
我才喝了一杯酒而已,难道是因为我感冒初好,还是我太久没饮酒,肖邦已经不在这里了,我怎么还会看到林敏君。
纵然她的舞跳得再好,可男人到底还是喜欢年轻的女人,她还有什么资本?
我倒忘了,她到底还是前任林太太,小司的亲妈妈,林放还会看在小司的份上,给她大笔的钱,从来,林放就待她不薄。
她今晚喝得比我还多,从丝袜里掏出一沓钱,开始挥洒,伴随着众人的纷抢,她开始捂着唇笑得前俯后仰,声音尖锐得让我的耳膜发痛:“尽管拿去花,我男人等会还会给我送钱来!”
“家宜,你认识那个女人吗?”
我端着杯子摇晃向她走去,她仍然肆意的拿着钱与一个年轻男子嬉闹,我嘲讽一笑,将怀中的劣酒准确的泼向她浓妆的脸,她身后几个男人顿时立在她身后,肖逸忙上前拉住我。
“是你,夏家宜,哦,不,是林太太。”
“你这种女人,我们根本就不应该再给你任何一分钱。”我咬着唇,将杯子摔碎在地上。
“错!不是你们,是你丈夫,他愿意给我的,我相信,他也一定叫你不要管我的事,对不对?”是呵,他曾经毫不留情的跟我说,让我不要Сhā手她的事,连问都不必。
不知道为何,我酒劲上来,看到她这样有持无恐的模样,我的手就不由得我指挥和控制,我很想在她脸上狠狠抽几巴掌,为什么,为什么对这样一个女人,林放仍然还坚持他可怜的责任感。
“家宜,你别这样!”肖逸紧紧抓住我的手。
我执意要冲上前去,肖逸便这么打了我一巴掌。
林敏君哈哈大笑,在那里抚掌称快。
我回头紧紧揪着肖逸的衣服,歇斯里里的叫道:“是她,是她!肖逸,当年不是她踢我一脚,我们的手术又怎么会失败,我又怎么不能要孩子,我们各自今天又怎么走到这一地步,是她,一脚踩碎我的希望,又弄到今天这样的局面....”
肖逸紧紧搂着我,痛苦的唤着:“家宜,家宜...你别这样,别这样...”
我哭得嘶声力竭,耳边是林敏君的叫唤:“报应,哈哈,这是报应啊。”
我执著的又转过身,想去撕裂她的嘴,肖逸根本劝不开我们两个陷入疯狂的女人,最后,不知道我们打了多久,终于有人将我们拉开了,我看到了林放和苏遥时,已经被酒吧保安赶到门外。
林敏君搂着林放在深夜的街头瑟瑟发抖,“你老婆疯了,突然说什么是我害她没有孩子,害她离婚什么的,追着我打!”
我搂着自己站在街边,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凉,怎么也暖不过来。
肖逸拉我到林放身边,抱歉道:“林先生,是我没有看好她,她今天感冒了,头脑不清晰,又受了刺激才会这样,请你别多想。”
林放看我的眼神,让我害怕,我不敢走过去,我紧紧的扯着肖逸,不要他放开我,这个时候,我说什么都是无用的。
“家宜,你太让我失望了。”苏遥还是给我递过一件衣服,让肖逸为我披上,她深深的叹了口气,开车离去。
“林放,你今天不给我出口气,我一定会....”林敏君不依的摇着林放的手臂。
林放甩开她,走到我面前,伸出手搂着我双肩,让我站直,尽管我眼睛已经看不出他脸清晰的轮廓。
“我对你如珍宝般的珍惜与爱护,可是如果你不珍惜,知道在我心里是怎么想的吗?你再重要,也是那一颗掉入臭水沟的钻石,虽然珍贵,纵然再拾起来,也难除我心里的阴影!”
肖逸着急的跟了过去,挡在林放面前,“林先生,你这样说太不负责任了,家宜是你的妻子,你怎么能够抛下这么一句话就这样走掉!你甚至不愿意听家宜的解释?!”
“你问她,是否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林放好脾气的站住,却没有回头。
林敏君凑近我耳畔,对颤抖不已的我说:“夏家宜,你抢了我的老公,还想利用我儿子弥补你的缺陷,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你还不知道吧,小司根本不是林放的儿子。”
“你说谎!”我心的温度又骤然下降了好几度,禁不住颤抖。
“信不信由你。”她得逞的大笑,打了的士,潇洒的离去。
肖逸朝我大声道:“家宜,说话啊!”
我转身看着这两个僵持的男人,肖逸正对着我,林放背对着我。
“方文,有些事,强求不来的。”
“家宜,你!”肖逸急得跳脚,看着我泪流满面却平衡又淡定的说着这话,可惜方文看不到。
林放头也不回的走了,我看着他的背影,泪如雨下,我知道,他说了那番话,我们之间便没有余地了。
我始终记得他说的话:“我是一个商人,家宜,你千万别让我失望,我不想让你看到商人无情的一面,我可以付出全部去做,同样也能有百倍的力量退回来,这也是我能走到今天成功的关键所在。”
也许,我们就这样分开,才是对他的解脱吧。
大结局(二)
回来后,我就在妈妈的隔壁病房躺着,病得天昏地暗,这么久以来,我一直拼命的撑着,这一场严重的感冒如同排山倒海一般的倾泄,怎么也止不住。
我日夜不得安睡,老是梦到沫沫,在梦里她总是又笑又哭,像是冤魂一样,怎么也驱不散。
我总是紧紧的拉着肖逸的手,不让他走,“她怎么还不放过我?”
有时候醒来,便看到是丽丝在照顾我。
我和爸爸说,让他千万别告诉妈妈,她会认为她从小教导的女儿,越大越糊涂,她会更加生气的。
“我和你妈都想通了,她再过半个月也要出院,第一件事,便要到林家负荆请罪,然后就静心养病,再不管你的事。”
“肖逸为了我,已经没有回头路走,可林放可以,他会找到一个真心爱他的人的。”我闭上眼,心里反倒开始沉淀。
爸爸帮我掖好被子,长长叹了口气,“家宜啊,希望你别再像上次一样,看不清自己的心,给生活平添烦恼,你35岁了,爸妈也老了,很多事|Qī-shū-ωǎng|,很多话,需要你自己去想,去梳理。”
“爸爸,掉到臭水沟的钻石,你会伸手去把它淘出来吗?你真的这样做了,以后再看到它,是不是还会觉得它是臭的。”
爸爸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以为我烧糊涂了,我确实是烧糊涂了,他大声喊着肖逸,我又迷胡的睡过去。
妈妈已经出院,可我的病还没有好,每日我恹恹的躺在病床上,看着窗外的天气,慢慢的,有了秋天的味道,小司已经走了,听肖逸说,他来看过我,不过那时我刚好睡得沉,怎么也叫不醒。
听说苏遥和林放也来过。
“你那时是醒着的吧,为什么不趁着机会好好说话?”
我看着肖逸笑,可是嘴唇又裂的我难受。
“说什么,他若问我为什么一定要和林敏君打架,我该怎么说?说因为我还放不下五年前她踢我的一脚,还放不下因为这一脚我们离婚?”
肖逸幽幽的看着我,我想我烧得一定好难看,脸白唇裂,35岁的女人,不能经老,不能经病,尤其是这么一场大病,我一定满脸的憔悴,不堪入目。
“你是爱他的吧,家宜。”
“我总是在伤害他。”
“那你有什么打算?”肖逸伸手探探我的额头。
“我想离开。”其实我冲口而出,想说离婚,可是话到喉咙,我发现我舍不得,不由得鼻子一酸,眼眶如温泉,汩汩散出一团雾气。
丽丝过来找我,说肖逸要提前结束课程的研究,医院有另外的安排。
“他已经在这里逗留太长时间,总部催促好几次,你知道他每一天可以在其它国家救多少人,你不过是感冒而已,很多医生都可以帮你治疗。”我第一次看到她发火,大嘴唇得紧紧的,在病房里走来走去,尔后开始跟我讲,他们在非洲怎么帮助难民,他们可以一天飞好几个国家,我想想象那种生活,却发现不能。
那个肖逸在我头脑中,一片空白。
九月中,我一定要出院,我又搬回以前的出租屋,老大提着大包小包过来看我,见我在小小的厨房烧水,点着我的额头就骂开了。
我浅笑的装水,泡茶,迎她落坐,她还没停。
“你知道基金会有多少工作等着你做,你是副会长,这样不闻大小事,是非常不负责任的行为!”她说得口干了,喝了一杯我泡的茶。
“出版社找不到你,天天给我电话,我快要烦死了!”
我透过她,看窗外瑟瑟的天气,树叶在风中摆动,我不由得搂着自己,打了个喷嚏。
“会长,只差一个结局而已。”
她看着我无可奈何,叹了口气,“真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放着这么好的林放不要,还把情敌从国外接回来,让他们共事,自己则躲在这个小小的狗窝里,整天无所事事,为了自己一个人,而去消耗你整个的心力,你这样不是在帮自己,明白吗?”
“有些事,是不能勉强的。”我仍然这么说。
她叮嘱我一定要向出版社交待,说差一个结局,也是差,还有基金会的工作,要我尽快接手。
“还有,你有空找个钟点工,把你这屋好好清理一下,我进来就闻到发霉的味道,你怎么就没感觉?”
我一直送她出小区,对她说我屋内有发霉的味道,不置可否,她闻到的也许是我心发霉的味道,我的心迷失了,不再鲜活了,在外围长了一层白白的霉一样的棉絮。
肖逸是不是走了,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我吃过一碗清淡的面条,小鸣发短消息给我,说他确实是走了,和丽丝一起,他正从机场赶回来。
走了,走了好。我关了手机,开始圆飞扬兔一个结局。
才画了几页,却发现根本不是我想的那么回事,所谓差一个结局,只是我想得太简单,我可以让它克服这么多的困难和险阻,打败那么多的敌人,到美好人生路途的时候,却难以给它一个好的结局。
人生总是很奇妙,那晚,我明明是想和肖逸说,我们的前尘旧事都结束了,我们要过新的生活,我想跟他说,让他找个好医生,然后再找个好女人,比如丽丝,好好过。
却不想,反倒是我为了前尘旧事,和林敏君大打一架。
以至于成了今天这样的局面。
我给出版社及读者们写了封致歉信,说暂时不能完成飞扬兔的创作。
老大说,虽然不尽如人意,但到底也是一个交待。
一回基金会,我的办公室已经堆积太多的事务,忙完后,已近傍晚,老大办公室还有灯,沛成已经是中学生,看到我便咧嘴笑,“宜姨,你病终于好了?你瘦了好多啊,今晚去我们家吃饭吧。”
真是可爱的孩子,我点头应允。
“沫成,出去玩,妈妈马上就好,现在要和宜姨说会话。”
我要是能生,孩子也差不多能这么大了吧。
“你早该自己生一个。这些年你帮了这么多的孩子。”
我玩着面前的笔筒,没有回话。
“说吧,看你一整天心事重重的。”她放下纸笔,挽着胸想好好和我聊一聊。
“会长,相信我和林放的事,大家都知道了,以后会如何,看这样的局势,我想,我没有资格再呆在基金会。”我斟酌的说。
她一笑,“的确,因为林放,你才有资格加入基金会,但在基金会这四年里,你出了多少力,我们都看在眼里,后面,是你自己的功劳。我想大家都会理解的。”
“理解又怎么样,到底还是不一样了,我在这里,会格格不入。”
“你就是自寻烦恼,林放一直在等你,这么多年,一直是他让着你,这次你为什么不尝试让他一次,他毕竟是大男人,说了绝决的话,放不下脸,你撒撒娇不也过去了吗?”
“他不是乱说话的人。”我心里很清楚,这么多年,他一直明里暗里给我耳提背命,要了我多少的承诺和心安药,可是,我到底还是让他失望了。他做到了给我坚持的勇气和提醒,没做到的,只是我而已。
那天在昌里路的街头,就算肖逸拉我过去,让我表一下态,软化一下僵持的局面,我都害怕,站在原地不敢,原因那时我已经知道,他给我的提醒已经到了尽头,我再好,始终也掉进了臭水沟,他那么高傲的人,又怎么会委身蹲下来,在臭水沟里捞我起来。
他可以付出百倍的努力,却也同样,会用千倍的心力拉回自己,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老大问我到底该怎么办,这样僵持也不是办法。
我早便知道,这个结局,早已经注定,还在僵持,是因为谁也不敢先打破这个局面,我是舍不得,而他呢。
可我心里十分的明白,婚前我们的僵持,是他让步,这回,我直觉,他不会。
我应会里的要求,去了趟贵州,回来已是冬天,这样走一趟,我身体反而好了,能帮到别人,其实也是帮了自己,老大经常这样说,现在我也体会出来。
所以我才有勇气再回贺锦山,来的这天是一大清早,我不想影响他的工作。
我的车刚在浓荫下停好,推车门时,看到林放出来了,跟在身后那个女人,却不是苏遥。
她体贴为他打着领结,又给他递过公文包,林放理所当然的接受着,没有任何的不安,他抬腕看看表,跟她说着什么,她匆匆回屋了,林放来车库取车,我已经站在他的车边。
“这一趟还顺利吗?”他平静的问我。
我点头一笑,“是的,非常顺利。”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女人提着公文包正在别墅车道边等他。
“我要上班,晚上我们一起吃饭。”他看着我说。
我的心破了千万片,但仍然笑着,“不用了,其实没有什么事,我的律师等会会给你发函,我想我应该亲自来跟你说一声。”我的律师会给给他发函吗,我不知道,我只是这样冲口而出。
“什么函?”他阴沉着问。
“我们该有个结局了,方文,再见。”我吸食着清晨深深的晨雾,山间的雾呵,凉入人的心脾,却感觉不是通畅,我进入车里,鼻子反而死死的堵住了,路过那个女人,我停了一下,摇下车窗,对她道,“你叫小灵,是不是?”
她有些诚惶诚恐,对着我一恭,“是的,林太太。”
我朝她一笑,疾驰离去,小灵,我当然记得,虽然时隔太远,但那个当年还青涩的小丫头,林放新游戏,寻找前世之旅的代言人,我怎么会忘记。已经长得这么妥贴了,当年还稚嫩,现在仍然是青春正值日当头。
林放拖着一直没有签字,十二月,反倒是肖逸又回来了。
当时我正在出租屋里,呵着寒气,为自己做晚饭。
他紧紧的突然抱住我,让我吓了一跳。
“家宜,你们真的无法挽回了吗?”
我愣愣道:“哦,应该是的。”就等着林放的一个名字而已。
“家宜,我回来就是问你这句话,你还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出国。在国外,我们可以一起帮助更多的人。”他捧着我的脸,眼睛亮晶晶的。
我看着他喃喃反问:“帮更多的人?”
“是,我们有共同的目的地,是不是?”
我点点头,是,我好像一直帮不了自己,反而可以帮到其它人。
“我说过,我一直在等你,只要你肯回头。”
我抱着他哭了,是感激,感动,还有其它的吗,我并不知道。
“好,肖逸,这次我跟你走。”再呆在离阳,我会疯,我会崩溃。
他没想到我这么干脆的答应,反倒有些不可置信看着我。
我继续炒着菜,指挥他给我拿碗,像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天一样,没有任何分别。
他倚在门边看我,眼睛是湿润的,“家宜,我以为我们不会再有这样的生活,我以为我再也不会看到这样的你。”
“傻瓜,去摆碗筷吧,我再多炒几个菜。”我摒着喉,声音嘶哑,手颤抖的铲得锅咚咚作响。
客厅里,是肖逸弄得碗筷的声音,好像似乎真的很和谐。
作者有话要说:这其实是一本婚姻的反面教材,带着这样的看法去看这本书,相信会觉得好很多。
大结局(三)
肖逸回离阳,其实只请了三天假,他只是不放心回来看看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得这样严重。
他不得不再和总部请了半个月的假,我对他感觉十分的愧疚,只能抓紧把手头的事办好。
肖逸这回回来,有了这么长的时间,势必会把离阳的所有事情处理完毕,对他来说,以后这个地方,在他的人生当中,也许只是一个片刻的旅途站,而且还是一个过了站的地方。
当初离婚时,我们在月湖苑的房子还没有处理,还有他的车以及其它的用品。
抽了一天的时间,我们都在整理一些必要品,我没有想到,五年后的今天,我已经即将第二次离婚,却还和前夫在旧房子里清理物什,生活就是这样,让你永远也不清楚,下一步,拿到什么礼物。
当我们站在空空的房子里,看中介带着客人开始估价,就感觉好像我们过去的一切,也即将随之消失一样。
“我们会有新的生活的,家宜。”肖逸信心十足的握着我的手说。
离开月湖苑,我再度看了一眼,心里突然之间的清爽了许多,对着西湖,我长长的吁了口气,西湖再美,可景色已过,人生总会找到更美的地方。
肖逸让我和他一起去看看肖爸爸和肖伯母,我实在找不出什么理由与面目去见他,于是拒绝,说我出国的事,总要和爸妈交待一声。
肖逸将我送到家门前的路边,放我下来,又拉住我的手,对我道:“家宜,一切都会过去,我会重新让你接受我的。”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点点头匆匆下了车,然后看他离开,却站在路边有想哭的欲望。
苏遥说我很会折磨人,也许是对的,肖逸看到现在的我,心里一定是非常难过的。
小鸣和乐怡正在厨房做饭,二人在打闹,很欢喜闹腾的样子。
“大姐!”他们收拾好,赶紧出来和我打招呼。
“妈呢,还在睡吗?”
小鸣挠挠头,嗯嗯啊啊的,乐怡斟酌道:“呃,是这样的,爸妈前两天也知道大姐夫,哦,不,是前任的姐夫回来了,他们说,说...”
小鸣拉我坐下,接着道:“爸妈说了,如果你要和肖逸走,他们不会阻拦,但是要让他们赞同,是不可能的,说就算你们走了,再也不回来,他们也不想看到你,所以今天,爸妈肯定不会见你。”
我看着他们没有回话,小鸣小心低声道:“姐,你别生气,要不你再和爸妈讲讲?”
我点点头,让他们自去忙,不用管我。
敲爸妈的房门,一直敲了许多次,他们都没有回话。
“爸,妈,我知道你们一定心里在骂我,骂我喜欢折腾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将生活弄得一团糟,有今天这样的局面,已经是很不容易,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确实愧对你们的教养,愧对方文的几年宽容相待。”
“我和肖逸的分开,谁也没有错,错的是命运的捉弄,自从沫沫的过世,妈又病了以后,我才发现这几年对方文是多么的煎熬,当年我们的结合,并不是那么理所应当,我们一开始就知道,存在着什么问题,但我们相信,我们都是成熟又理智的人,一定能克服,尤其是方文,这几年,他付出他所有的力量。”
我抹抹眼泪,继续道:“肖逸的回来,我真的好累,我真的没有心力再和他维持原先的平静,尤其是沫沫的死,对我的打击很大,你们可以说这是我找的借口,当他那天晚上问我,到底爱不爱他,我真的无法回答,结婚这几年,我们从来都不谈及这个话题。”
我深深吸了口气,“可是他告诉我,他现在需要这个答案,这其实不算一个答案,不是简单的是或不是,可以随便答复,尤其对方文,我不想这么不负责任,妈,他说过给我时间,可是这个时间还没有到,他就先开口放弃了我。”
我想到他那天在昌平路说的话,想到那天我和林敏君莫名其妙打的一场架,想到林敏君跟我说小司不是他的儿子,我就完全支撑不下去,我觉得前途一片黑暗,我也知道,他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对我。
苏遥说得对,不是每次我任性的时候,总会有一个林放会在后面接受我,包容我。
我跌坐在门边,哭得心伤至极,肖逸也说得对,他说家宜我从来就知道,那样的你,无法承受生活之重.....
“爸,妈,今天我来,是和你们告别的,你们..你们就当我出国旅行一趟吧。”
我起身,房里仍然没有声音,直到我快出了小区,听到爸爸在身后叫我。
“家宜,你说旅行,以后还会回来吗?”
我迷茫的摇摇头,“爸爸,再不走,我会逼的自己崩溃,你该知道我现在承受的压力;回来不回来,我真的不知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爸爸痛心疾首,走过来拉着我的手不放,“家宜,听你妈的话,退一步吧,我们家有一个沫沫足够了,你妈,不能再受刺激。”
我刚收的眼泪又流了出来,跪倒在爸爸面前,紧紧揪着他的衣服,哭道:“爸,我...我也好想退,可是,退了又怎么样,我能保证让方文过得比现在好吗?”不管是苏遥也好,还是那个叫小灵的,他的秘书也好,她们至少,至少不会让他受伤吧。
“你...你就当出国散散心,爸妈都在这里等你回来。”爸爸说完,不再听我任何话,匆匆转身回去,他也许是想给他一个希望,希望我还会回来,他不想再听到任何我说的,不合他们意的话。
半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肖逸已经订好了机票,我给林放打电话,一直是转入秘书台。
我要回贺锦山收拾东西,顺便去碰碰运气,希望能遇到林放。
是林阿姨给我开的门,“太太,你终于回来了!”她忙接过我的包,喜不胜收。
“我是回来拿东西的,先生在吗?”我提步上楼。
“不在,好几天没回来了,也没有找到人,每天做的饭,都倒掉了。”
我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又多了份怅然,蹲坐在楼道口,搂着自己环顾一楼客厅,望到吧台,我突然这么想调一杯爱尔兰咖啡。
我以为我会失败,可是意料的顺利,当一切都弄好,门咚的一声,我惊喜的抬起头,却不是林放。
我从吧台出来,对林阿姨道:“这次又调坏了,等会收拾的时候,一起倒掉吧。”
肖逸这时打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我看着正帮阿姨收拾的小灵一边道:“这两天我还有不少事情要处理,后天我们在机场碰面。”
“好,等会我把信息发到你手机。”
我到花园看花,小灵跟了出来,花房里的花已经焉焉一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入冬的原因,还是因为暖气不够,一副衰败的景像。
“这个时候,不正是上班的时间吗?”我习惯性的拿起剪刀开始修剪,然后又开始浇水。
“林董这几天都在公司通宵加班,我回来给他拿些日用品。”
“哦。”我直身,捶捶发酸的腰。
我想她站在我身后,看我将花园打理一遍,肯定早已经腿酸了,她好几次想要过来帮我,我直觉推开她,不想让她Сhā手,不想让她碰我的花,甚至她跟进花房,我都很想将她赶出去。
“出去坐坐吧。”
“林太太,你瘦了很多。”她大大的眼睛,确实是担忧的,身板坐得直直的,也许在来公司之前,当过模特。
“谢谢。”我抿唇一笑。
“我记得,你以前为游戏走过台,宣传过一阵,后来我在硕微一直没有见过你。”
“是的,我去年才来公司,当时刚刚毕业,因为和林董有过合作,所以便应聘过来实习。”
“才一年的时间,从实习生到董事长秘书,你很能干。”
她脸色一红,“多亏林董赏识和提拨,林董常说,要我多向您学习。”
“学习就不必了,你还年轻,会走出自己的风格,加油吧。”我起身,看看天色,是该去和老大交接一下工作了。
“林太太,你真的要和林董离婚吗?”她焦急的跟了上来,并拉住我的手。
我抽出自己的手,看着她笑,却道:“当初我做我先生秘书时,从来不过问他的私事。”
她的脸刷的一下白了,抿着唇站在原地,垂下眼,乖乖女的模样,多聪慧的一个女孩子。
房间摆设没有变化,我收拾了一些必需品,就要下楼,突然想到什么,又匆匆的跑了回去,提了垃圾筒,将房间小冰箱里熬好的中药,通通都扫落桶中,提下楼对林阿姨说让她扔掉。
这些黑乎乎,又苦涩难下咽的东西,我喝了五年,又有什么用,就好像林放这几年对我一样,我仍然回答不出那句,我到底爱不爱他。
我的心我和的肚子一样不争气。
到天使基金会时,已是中午,老大请我吃饭,她是个豁达的女人,对我要出国的消息,一点都不震惊。
还笑道:“家宜,肖医生不是经常要到各国进行援助吗?这是个好机会,好吧,趁这次长假,你就当为基金会收集一些国外慈善机构的一些材料,以及国际上妇女儿童受灾情况,也许,我们基金会将来也会扩大到成为一个国际性的慈善基机构,帮助更多的人。”
我看着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却仍然这么的感动,她仍然没有放弃我,爸爸当我是旅行,她当我是放长假,可是,我却觉得,回来是这么的无望。
“天成啊,家宜要离开一阵,今晚我们要进行交接,会晚点回来,你让阿姨早点侍候沛成睡觉,还有晚上要注意保暖,天气预报说这两天可能会下雪。”
她和丈夫的感情还是这么的好,十年如一日,真让人羡慕。
她放下电话,拍拍我的肩膀,“家宜,虽然林放有一个孩子了,可是你们也该要一个,所谓三口之家,三口之家,这样才会稳定,到我这个年纪,你就会发现,孩子,真的很重要。”
我开始整理资料,“会长,我们还是早点进行吧,早点结束,我还要找方文谈点事情。”
她看着我,有些无可奈何。
我匆匆赶到硕微,但整个大厦一片黑暗,我站在楼下,凉得瑟瑟发抖。
他还是不愿意见我。
打电话回林家,阿姨说不在。
肖逸问我有没有吃饭,我才想起,没有吃,于是随便在出租屋附近找了个小饭馆,点了好几个菜,却没有胃口,反倒喝了一大碗热汤。
服务小姐们站在门口迎客,搓着手跺着脚说着天气真冷,看来要下雪。
刚出饭馆没多久,天真下起雪来了,可这个时候,反倒不觉得冷,于是我干脆在雪里漫步,后天早晨的飞机,时间过得可真快。
直到我感觉凉了,才搓着手往回跑。
收拾完出租屋里的东西,我才给房东打电话,让她明天过来收房。
苏遥给我打电话,问林放是不是来找我了。
“没有,我也在找他,苏遥,请你务必转告他,我一定要见他一面。”我诚挚道。
“见他干什么,谈离婚的事吗?你何须太过于着急,离婚不是儿戏,你该给他时间考虑。”
“我后天要走了,没有时间。”
“你现在或许不知道,但我可以肯定,你将来一定会后悔。”
她这样说,是因为那天没有听到林放说的那句话。
方文还在犹豫,我可以理解,却知道,最终的结局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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