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有开门声,以为是肖逸来了,结果是林放,我看看表,刚好十二点。
我没有想到他会主动来找我,他重重的关上门,脚步有些虚浮,可眼神还是镇定的,我忙扶他到沙发坐下,进厨房烧水时,雪下得更大了,铺天盖地的,我想着我刚刚碰到方文的手,十分的冰凉,忙把尘封的电暖炉抱出来。
他全身和他的脸一样的冰凉,那样的眼神,看得我心凉,也心疼,我握着他的手,凑到电暖炉上,他没有拒绝。
“你冻着了,方文。”
他很久都没有吭声,只是静静的看着我,突然启口道:“家宜,下雪了。”
我突然觉得喉咙一紧,低头抿紧唇点了点头。
他长长叹了口气,我闻到刺鼻的酒味,他轰然倒在沙发上,闭上眼一动不动。
我吓坏了,一边叫他,一边要扶他起身,他嚷着要喝水,我看着他就着很烫的水,不多时就饮了大半杯,见他已经闭眼休息,忙到处找药,可是家里已经收拾干净,还得一样一样来翻找,他摇摇晃晃起身,去了浴室,对我道:“拿条浴巾来,还有,空调不够大。”
我停下手,也好,找不到药,洗个热水澡也不错,客厅的空调开得再大也不暖,我将电热毯拿出来铺在床上,又将空调开到最大,然后关好门,在客厅等他。
“这里会比家里舒服吗?”他推开门,身后伴随着冲出一大团热气。
我见他脸色洗了个澡反而红了,于是过去搀扶他,扶他进房,又找来吹风筒,为他吹干头发,每天晚上,他都要这样,坐在床边看杂志,让我帮他吹干,我总是跪坐在床中,有时嫌手累便趴在他背上,有时又比较闲,便会为他挑几根白头发,总是乐此不疲,想想,我们也有那么多美好的回忆,可为什么,我就是回答不出那个问题。
我对肖逸还有感觉,他在我心里还有位置,我还能说什么。
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突然感觉手心一重,眼看着吹风筒就这么被他甩开出去,Сhā头那里溅起淡淡的电花。
我惊叫一声,跪坐在床上愣愣的看着他。
“家宜,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怎么也捂不热,是不是?”他还是满口的酒气逼近我,我吓得退了几步,可是单人床已经近床沿。
“不是的,方文,你听我说....”
“你要跟他走了,还说什么,你这几天着急的找我,就是因为这一纸离婚协议,是不是?”他的脸阴沉得可怕,不知道从哪里,突然抽出一张纸,在我面前挥得刷刷的响。
是,但却也不是,出了事后,我早就找不到自己准确的思绪了。
他却为我的沉默生气,大手一揽,将我制住,令我又想到五年前他刚知道我是因为不能生孩子才和肖逸离婚的那天晚上,我很长时间才恢复的伤口这次又再度的撕开,于是我拼命挣扎,我不想他这么对我。
“你为什么就不能主动走向我,拉近我?!”他在我耳边大吼,疯狂的啃咬着我。
我一边蹬他一边哭道:“你自己问问你自己,就算我主动贴近你,你就会忘了一切吗?”
“当年我们在一起时,我这样指望过!可是你呢!让我清楚的知道,有些人,不管你如何对她好,她都不会变!”他撕开我的睡衣,我在布料的撕扯中却有些清醒。
我泪眼带着绝望的看着他,不再挣扎,“你是说,你也不会改变,是不是,就算我不走,你也不会,是不是?”
他逃避着我的目光,却在肢体上开始发泄,电热毯早已经预热,可是我的心却在慢慢冰凉。
他毫不怜惜的狠狠进入我的身体,又不断啃咬着我的痛觉地带,我紧紧咬着牙不发出任何声音,不想陪衬他的欲望。
平常,我若这样,他一定会停下,可是今天,他没有,他像一头已经陷入疯狂又暴燥的野兽,不发泄掉他那全身多余的力量,他绝不会擅罢甘休,他当世界末日一样的在做,当没有明天一样的夺取和占有,我知道,他今天来,是告别,而不是挽留。
这不就是我想得到的结果吗,可是,从头到尾,我的泪水就没有停下过,就好像他从来没有停下过他的进攻一样。
他也许是知道的,也许害怕我的泪水软化他绝决的心,他不让我看他,无论哪个姿势,我都只感觉到他不带感情的冲刺。
看不到他的脸,也好,剩下的只有感觉,可我终于还是忍不住的痛叫出声,不断向他求饶,他从来没有在我身上呆这么久过。
“对,家宜,你求我,你求我。”他放缓了进攻,开始带有感□彩。
他让我求他,可是,他的声音,却反而有求我的味道。
我想着妈妈在昏迷时总是说,你们两姐妹,为何就是不肯退一步。是呵,对待方文,我从未退步过。
他不断的刺激着我的敏感地带,他想要我的求饶。
我在极度的快感又在极度羞愧中终于痛苦的喊出来:“方文,求你..求你....”
他将我翻过身,看着我乞求他的脸孔,瞳孔有种被酒醉后的欣慰,被模糊的欣慰,欣慰这种感觉,原来也会醉,我们以为是真实的,其实不然。
我们被各自的汗水湿润,尤其是他,大汗淋漓的趴在我身上,吸吮着我的唇,我的下巴,我的脖子,我的琐骨,我的...
我忍不住埋在他肩头低叫,双手深深陷入他的后背,可这更加让他疯狂的报复到我身上,我忍受不了他这般要命又让人颤抖到骨子里深处的吸吮,好像将我全身筋脉的感觉全集中到一处,又突然的释放,散回四肢百骸,在头脑中爆炸,我拼命的唤着他的名字,双腿早已经不听使唤,缠上他的腰,想要得到他更多。
他却微微拱起身,又没有停止他口舌深处的吮食,我大大的喘着气,想要得到那充满丰盈的感觉,脑子已经不由得我设想,手已经紧紧的揽紧他的颈,想将自己更贴近于他,“方文,不要..不要这样...折磨我...方文..”
他带着掌握一般的笑,突然舌尖灵活又顺溜的滑过我胸前的蓓蕾,如同流星划过,引得我触电,他却又离开,消失不见,我急得满头大汗,眼神早已经迷离,只想靠近他,再靠近他,求他不要再离开我,我心里空空的,半丝力气与其它感觉都找不到。
他缓缓推入,我满足的轻叹了一声,所有的感观都被他成功的引导到小腹,好像有一团火,我刚刚得到满足,却马上又开始奢求更多,我忍受不了他的慢推慢入,我知道他现在一定清醒的看着我,看我迷失又恳求他的模样,可是我已经不能去在乎了。
“方文...我...”我不自觉地伸出舌头舔干涩的嘴唇。
他轻轻咬住我还未来得及缩回的舌尖,卷入自己唇里来回左右的吸吮着,我喉间所有的呻吟都好像被泄了闸的洪水,纷涌的溢出,引得他越来越疯狂,越来越深入,越来越急速,“家宜,家宜,别走,别走....”
“好,方文...”我无意识喃喃的回应着。
我只感觉积聚在我腹间的所有感觉,快要被引爆,我几乎是僵着身,既害怕又期待的等着那一刻的到来,当他最后一击,尔后猛地停下,我只感觉轰鸣的一声,比我想象大得多的力量好像冲破阻力爆炸后的烟花散开,极聚速度的涌向我的四肢,头脑,身体的每一个部份,然后在尽头给我最后一棒,我的头脑中好像炸开的天女散花,星星点点,多么的耀眼和光亮。
从未如此的酣畅淋漓又心满意足的摊软在他怀里,一点都不想动,就让我这么舒服的睡下去,然后继续做个美好的梦。
这晚,我真的做了一个漂亮又干净的梦。
事隔多年,我竟然突然梦到珍珠港的那颗硕大的泪湖,导弹留下的痕迹,如今满是珠蓝的海水,干净清澈,像一颗硕大的蓝宝石,将以往的伤痕完美的遮盖,海风一吹,漂亮急了,我竟然开心的笑醒,这时窗帘间已经透进来强光,我想如今外面满是大雪,太阳一照,一定很耀目,我环视一扫,床上只有我,而零乱的床却清醒的告诉我,昨晚的一切都是真的,但我醒来,还是一样,什么也没有留下,只有他用过的浴巾歪扭的在床边的某个角落,召示着他来过。
我开始四处疯狂的找那张离婚协议书,我记得他说同意的,可是我找遍屋子的每个角落,都没有,我又回到床上,如贪睡的孩子一般,沉沉的睡过去,好像一点挂念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快结局了,留点言吧
大结局(四)
这回我走得很洒脱,没有谁为我送机。
这样也好,就不必去想,这趟出国,到底是为了什么。
律师跟我说,林放的秘书已经将签好的离婚协议亲自送到他手上,还问我,何时来办理正式的手续。
我当时已经在机场,双眼紧紧的盯着跳动的航班信息。
“我马上要起程,到了夏威夷我再跟你联络,看如何处理。”
他终于答应了,我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上了飞机,我马上关了手机,靠窗闭目养神。
记得和肖逸第一次去夏威夷,是带着希望和期盼未来的心情去的,那么这次,也是吗?
肖逸说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他可以给我新的生活,我不是不感动,却觉得不像我想的那般原滋原味。
“肖逸,事隔几个月,你再回来,是因为可怜我吗?”
“你又多想了,当时我就想带你走,但那时以为你们只是吵架,我不想因为我,而破坏你生活的平静,也不想带给你困扰,但这次,我知道,我该回来。”他朝我安慰一笑。
我抿抿唇,不再说话。
飞机终于起飞了,我强忍着眼泪,别了,离阳,别了,方文。
也许我们双方都是不舍的吧。
可他放不下我的过失,我最终也因为无法看清自己的心,不想再折磨他而迟迟不肯踏出那一步。
因为我知道,纵然这时踏出,我们仍然带着自己的遗憾在相处,我害怕这样的自己,再给他带来伤害。
我始终对我和肖逸那条未走完的路有着不甘与遗憾,苏遥说过:“你可以什么,你心里还有过去,还有一条你未曾尝试去走完的路,你就不可以向林放保证什么。”
我在漫长的旅行中,想着和方文这几年的过往,他在婚礼上说的那句,他觉得也相信,我会是个珍惜美好生活的好女人,可我还是让他失望了,我没有珍惜;
我想的,我也一直尝试在这样做,可是直到肖逸回来我才发现,我的心还没有具备足够的力量支撑起我和方文的婚姻。
所以我一直调不好那杯他爱喝的爱尔兰咖啡,还有他送给我的整座恒温的花房,我尽力的在修剪,花长得很漂亮,可我却没有付出全部的心。
这些年,他一直在我耳边唠叨,一直在提醒,他让我别放开我们握紧的手,他让我们年年有今日,他给我空间去成长,去充实自己,一直不留余地,他做到他所说的,付出他的全部,可我还是让他失望。
到今天这地步,我还能说什么。
当我惩罚自己也好,当我在为我的心找一条出路也好,我和肖逸走了,五年前我该做的事,一直遗憾的事,我今天终于鼓起勇气去做,是不是太迟,是不是不必要,我都不考虑,好像是死马当活马医一样,我一向不想走回头路,但我这回去走了,看命运会给我什么样的安排。
爸妈和会长会说我傻,说我任性,可是让这样的我,面对方文,是对他的残酷也是对我们婚姻的不负责任。
我心里很清楚方文会何在四年后的今天,突然执意要问我要一个爱不爱他的答案,在四周年结婚纪念日那天晚上,他第一次朝我爆发,他吼着跟我说:“如果你不足够爱我,怎么可以与我一起面对生活的意外和风浪,你永远也不会知道,生活会在什么时候给你一个让你措手不及的意外,而不是每一天,每一件事,我都能处理,都为能为你打造风平浪静,一直到最后!”
我并不是不清楚每一件事,为何他要护着林敏君,为何他不让我Сhā手林敏君的事,为何他要在那天晚上去昌里路给林敏君送钱,我都知道,但我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告诉。
他早就知道小司不是他的儿子,这个残酷的事实,他一个人默默的接受了,而刚好,肖逸回来,我的迷茫和失措,他不得不借助苏遥帮他做心理治疗,那段时间他承受的压力有多大,他一方面害怕我知道这个事实离开他,当年我这么爱肖逸,因为这个原因,我执意离婚;又担心我对肖逸仍然未放下心思,他太急于想要得到这个答案,他需要我足够的爱,他那段时间,一定是害怕而又无助的,我以为那时只有我的压力大,沫沫的死,妈妈的病重,我太需要他理解和扶持,却忘了,他同样也需要,甚至需要的更多。
我确实太忽略他,也让他对我,对我们的婚姻产生绝望。
当我知道这一切,我也多么的想跑回去安慰他,靠近他,也主动一次,可是我恨自己呵,这么一个好男人,我还不够格。
就让我自己将自己流放吧。
我不知道这趟出行,有没有终点,是爸爸认为的旅行还是会长认为的长假,我真的不知道。
我不想决定任何事,我害怕我会做错。
事隔五年再见到约克和翰克,真的很让人感慨,我和肖逸安顿好,再度花了二天时间游夏威夷,他对我,真的没有话说。
明明有很多的事情等着他做,丽丝也赶过来催促,可他还是执意留下陪我二天。
他没有马上安排我和他一起出行非洲,而是让约克照顾我,让我在美丽的夏威夷散散心。
临出发的那天晚上,我们在海边的椰林下就着海风吃晚餐,我们喝得微薰,美妙的景色,让我们的心更加沉醉和荡漾,随后我们手牵手脱了鞋在海滩边散步,任一波又一波的海浪就着细沙,轻轻拍打我们的脚心。
“家宜,真没有想到,我们还会有这一天。”
“是啊,肖逸,谢谢你,我的心情比在离阳好多了。”
他愧疚的拉着我的手停下,“真的抱歉,我真想就这样陪你多一些时间,可是积在手头的工作太多,我也放不下那边有需要的病人。”
我理解的笑道:“这种心境我也有过,我也好想那些我帮助过的孩子,若不是我想多一些时间休息,真想和你一起去。”
他轻轻拥住我,他的怀抱还是一如既往令我心安,我脸朝着海面,深深的吸了口气,就这样一样拥着,好久都没有动。
夜深了,我们才回医院,他的房间就安排在我隔壁,我洗过澡出来,他还没有走,正在四处的帮我安顿杂物,房间微黄的灯光,温暖又暧昧,我们刚从冰天雪地的离阳回来,马上就看到阳光和沙滩,抑郁的心情,好像一扫而光。
我们很多年没有这样单独的相处过,他回头朝我一望,双方皆有些尴尬。
我手足无措坐在床边,他泡了橙汁端过来给我,他还记得这个习惯,每天要为我泡一杯的,想到旧时的岁月,心里无法不暖暖的,于是饮了一口,放下杯子,偏头朝他抿唇一笑。
他轻叹了口气,抚着我顺滑的直发,眼神渐渐迷离,“家宜,你还是和我这几年想象中的一样。”
我心中有阵阵酸涩,肖逸,可是我对你的爱,却掺杂了太多太多的东西,现在我对你,就好像我对方文一样,弄不清楚,心的方向,到底,是你还是他。
我以前在质疑你不够爱我,可是多年后,才知道,我们的爱一比较,原来是我处于弱势。
我又有何资格,理直气壮的嚷着要和你离婚。
我任他环住我的腰身,吻住我的唇,即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可我不可避免的想到我和方文那晚的激|情,我想接受,可我心在抗拒,身体却不知道如何动作,像是一根由他操纵的木偶。
他熟练的解开我的浴袍,我颤抖的拉着前胸,害怕它全部掉下去,他灼热的手已经抚遍我光滑又冰凉的整个背部。
我睁着眼望着天花板,任他在我身上再续旧梦,还是一样的手势,却找不回原先的感觉。
他也许也是察觉到的吧。
可是我们都没有放弃,我找到他的唇,伸出舌尖,闭上清明的眼,不想看得想得这么清楚,他也热烈的回应,直到我们全身火热,薄薄一条浴巾几乎全撤离我的身体,我们都好像在寻找一个最终的答案,是什么,却不能清楚的知道。
我们都有些疯狂的纠缠在一起,床单扭曲,就好像我们放纵又肆意凌乱的心,只希望耳边各自的呼吸更加急促一点更加粗重一点,不让我再去想其它的。
突然响起重重的敲门声,随后是丽丝唤肖逸的名字。
我马上清醒过来,揽过被子,将自己密密盖住,肖逸抽身离开,穿上衣服,许久才去开门。
丽丝刻意探入头来,看到床上衣衫不整的我,又看看肖逸,她退了二步,轻轻道:“总部有电话找你。”
说完即匆匆跑开,肖逸背对着我,我不知道他是什么神情,他隔了许久才回身,脸色淡然而又复杂,看不出里头是什么神色。
“我....”
我微笑道:“肖逸,我累了,想早点睡。”
他点点头,跟我道了晚安,轻声关门离去。
我长长的吁了口气,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在离开这道房门的那一刹那,也如我这般。
肖逸和丽丝走了,我反而心里开朗些,尽情在夏威夷玩耍,每每都到日落时分才回来,我从约克的口中,知道了许多肖逸和丽丝的事。
他们说丽丝和我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丽丝开朗,活泼,爱笑,很爱运动又乐于助人,跟这里的许多人都是好朋友,为人也很热心,肖逸刚来的一年里,因为有她在奇Qīsūu.сom书,适应得非常快,丽丝总是能帮肖逸很多。
我问约克,他们是不是在谈恋爱,他们马上摇头。
只是说感情特别好,亦师亦友,又有共同的爱好,肖逸能加入国际医疗援助中心,也是丽丝的牵线。
就算不是爱情,也是一种特别的感情吧。
从他们回离阳起,我便知道,丽丝打量着肖逸生活和工作中的一切,比起我来,她做得更好,不止是生活,连工作都一一包揽,她真的比我能干很多。
程静平说,我会让一个男人失去斗志,也许这话是正确的,当年在离阳,我确实限制了肖逸的发展,我让他太有家庭的归属感,如果他再和我呆几年,也许就真的认命在仁爱医院做一辈子。
是出国,是丽丝,给了他更大的空间。
在离阳未必就不好,只是二种不同的生活罢了,同样是在医人,现在看来,这种生活让肖逸更加的坚强,活得更加宽广。
终于在夏威夷呆了一个月后,我给肖逸电话,说想去找他。
第二天,他即给我答复,说当天便有人来接我。
约克送我到机场,叮嘱我小心,他仍然把我当肖逸的妻子看待,这一个月没有他的照顾,我想我玩得不会这么开心,找到接洽我的人,我感激的与约克相拥。
来接我的是一个黑人,跟我介绍说叫杰迈,他的英文总是让我听得不太清楚,一路行程,我们说的话并不多,转机中,我一直在想象着,肖逸这些年的工作环境和生活,我即将要到的地方,会是怎么样,会比我在国内去的山区还落后吗?
转过最后一班机,我们只能开车前行,这时我已经累得直打磕睡,陌生的景色,漫长和旅程,竟然有让我想晕车的前兆。
终于在五天后到达目的地,见到肖逸时,我已经脸白唇裂,在当地吃过一顿饭后,便呕吐个不停。
我想我可能是水土不服,我还想着会长交给我的任务,这样的我,怎么可能做到。
肖逸心疼死了,让丽丝照顾我好几天,我就这么迷迷胡胡的睡了好几天,才适应了一些。
我对肖逸真的很抱歉,我以为过来能帮忙,却没有想到,反而让他担心我。
会长知道我到了驻地,问我什么情况,我说还好,还在适应环境。
我其实很想问她,方文的情况,他是和苏遥在一起,还是和他的秘书,她在电话里左顾而言它,也未涉及方文,我有些失落,也许事情真的如我所想象的一样。
我答应会长要给她资料,于是开始我的工作,不管这趟我回不回去,我还是想为基金会做点什么。
肖逸带我熟悉了几天,我开始自己去附近的难民营收集资料,我们所在的这个驻点翻译过来叫达罗爱玛医疗援助中心,这里有来自全世界派来的医疗援助队,各色颜色皮肤的人都有,辽阔的非洲沙漠,一望无际的黄土平原,每天来来往往很多的卡车源源不断的运输食物及医疗用品,每天早晨撂开帐逢一看,常年汽车卡车来往而渐渐形成的马路上,黄烟滚滚,一派热闹。
专用停车场轰隆隆的响,这里也有树木,不过非常的稀疏,大多都是枯丫的,可却还是活的,常年都生存着。
每天都有不少非洲病人被送往这里,也有不少的土著,我跟着医疗队里的巡罗车,去了很多的地方,每天都能拉回来不少的病人。
在这里,每天都有死亡,不是因为治疗不了,总是送来时已经因为前面有过不正常的本地治疗手段和迷信方法,弄得病情加重,直到真的不行了,才会送到这里碰碰运气。
所以医疗队里专门有一队女医生,每天去不同的本地居住地为当地民众进行宣传和讲演,可是这里太落后了,太贫穷了,尤其妇女和儿童的地位太低,多少人就这样活生生的病死,而做为医生,还常常因为男人对我们的治疗手段不认同而阻拦,他们经常无可奈何,束手无措。
我看到太多太多,无能为力的事情,可一个人的力量太小太小,这个医疗队在这里驻扎多年,仍然还未改变这里的现状。
我亲眼见到许多难产而亡的妇女,可那些丈夫根本不同意妇产科医生为她们作手术,他们宁愿自己的妻儿就这样活生生痛死掉。
我后来发现我根本再也哭不出来,只是不停的呕吐,后来这种症状越来越厉害,肖逸死活再也不肯让我随车队外出。
一个月后,达罗爱玛医疗援助中心突然异常的忙碌,连在帐中休息的我都感觉得到,肖逸给我送饭来时,我忙问是怎么一回事。
肖逸坐下,拉着我的手道:“家宜,这次必须得送你走。”
我忙摇头,“不,肖逸,我只要再休息二天就好,我答应克玛的妈妈,过两天要去教她的孩子识字...”
肖逸脸色凝重,“你来这里已经一个月了,体质越来越差,吃什么吐什么,这样下去,你会跨的,重要的一点是,四月是这里瘟疫最集中和最容易发作的季节,我们已经作好了迎接大量病人的准备,到时这里会有形形色色各种不同的病人,有的时候,连我们都无法预知,是什么样的病毒,你的免疫力这么差,留下来太危险了,何况,到时我恐怕抽不开身来照顾你。”
丽丝掀了帘子进来,附和道:“肖逸说的没有错,一般人来这里适应一个月都无法稳定的话,我们一定会建议他们回去,我知道你想帮助人,但要在能力范围内,(奇*书*网.整*理*提*供)这里不像你想的这么简单的。有的时候我们甚至会被当地人攻击,你要是出了意外,肖逸一定也会承受不了这个打击。”
他们出去后,我一个人在营区里想了好多天,我已经不能再随车队出去,只能在驻地跟着医生们转悠,我看到全然不同的肖逸,就算同样是医生,同样是做手术,也是我所想象不到的,他可以任很多鲜血洒在身上,全然不顾,他的手术刀,也不像仁爱医院他的学生说的那么优雅,他很果断,很利落,眼神很稳,很沉,和丽丝配合完美,他已经完全融入到这个环境,他走的路,和过的生活,完全不是我所能想象的。
停下来的这几天,我想了很多很多,我总是坐在驻地的外围,看这里与众不同的落日,心境反而平静了许多。
好像执意要回头走的路,就好像这里的夕阳一样,是时候,也该到尽头了,再走下去,已经是绝路。
夕阳要下山了,我又想到送给苏遥的那幅画,首先是苏遥,她放下了那副扁担,然后她又转送给我,并叮嘱我说,别让林放也变成画中人,可最终,我还是这样做了。
夕阳最终下山了,到处一片黑暗,人生对我来说,似乎走入了一个困境。
但我至少是欣慰的,至少,我走出了自己心里的困境。
我拍拍一身厚厚的灰尘起身,肖逸正朝我走来,我朝他笑开了,待他走近,我深深的拥抱了他。
“怎么了,家宜?”
他深深的望着我的眼睛,带着笑意。
尽管我很虚弱,脸色很苍白,但我这一刻我的心,却好像阳春三月,万物复苏一般的开朗。
“肖逸,这里的生活很适合你,对不对?”
“以前我不知道,我会过这样的生活,但现在,确实是。”
我点点头,“肖逸,我觉得我们都应该放下自己身上的重担了,是不是?”
他没有说话,反而牵着我的手,在落日里沿着车道慢慢的走。
“这句话,在去年的昌平路,你就想和我说,是不是?”
“是的,虽然迟了些时候,但是,我不后悔。”
他停下步伐,吸了口气,深深的拥抱我,“家宜,我们都成长了,都开阔了,是不是?”
我眼睛有些湿润,但不断的点头,“是,肖逸,人生很多的事,我们无法掌控,也无法预知,重要的是,我们彼此一路走过,一路爱过,我们珍惜过对方,这就够了,这几年我从未放下过想念你,我知道你也一样,不管我们相隔多远,我们都用自己生命中最宝贵最漫长的一段时间去纪念对方,对我们来说,我觉得好满足,人生是该知足的吧。”
我想起方文说过的话,于是道:“我们应该感激人生,一般人,只能活一世,可是我们,却因为有身边人,活了二世,一个前世,一个今生,对我们来说,都同样重要,可以说,到今天,我们几乎已经活了人生的一半,我们从离阳,一直走到万里之遥的非洲,是不是到这里,也该停下我们追逐的脚步了。”
肖逸动情的看着我的眼睛,将头发拢向我耳后,“虽然现在的你,虚弱苍白得让人心疼,可是,我的家宜,我从未觉得你的心这么坚强和有力量过,上一次的分别,我是执著与不甘的,你是我心中多么完美的妻子,我想牵着你的手,好好走到我们生命的尽头,可是,你却半途抛下我,可是到了今天,当我们现在牵手这样看着一望无际的落日照在这片宽广的土地上,我也发现,就好像我们牵手走到了我们想要的尽头。”
我再一次紧紧的抱紧他,吸食着他身上的味道,“肖逸,我爱你,我是真的爱你。”
“家宜,我也是。”
大结局(五)
送我返夏威夷那天,肖逸不放心的拉着我的手,“你和林放还能和好如初吗?”
我笑着反问他:“你和丽丝会有未来吗?”
随即,我们都笑了,丽丝在我们身后,瞪着大大的眼晴,十分无辜的模样。
是呵,我们都不知道。
我不晓得林放是不是还在原地等我,肖逸也不清楚,不能生育的他,丽丝会不会介意。
这就是生活,我们永远也不知道,上天会给你什么样的结局。
但我却不害怕,肖逸也不会。
他没有后悔去离阳带我过来,我也不后悔因为他,伤害了林放。
真正能伤害到我们身边人的,只有我们自己。
而这趟非洲行,是我们互相为自己的人生,亦或是前世,所做的一场负责任的寻找前世之旅。
我回到夏威夷的当天,接到妈妈的电话。
她已经不怪我了,一个劲问我身体情况,是不是能适应,是不是会吃不消。
“你走后,我天天在电视上关注那边的新闻,看得我越来越心惊,家宜,你快回来吧,你想妈妈还这样为你病倒一次吗?”
“妈妈,这一趟虽然累,虽然苦,但我收获了太多太多,我想我马上就会回来了。”
妈妈在电话里松了口气,“你能回来就好,我和你爸也不强求了,只要你过得好,怎么样都可以。”
我感动得哽咽,“妈...对不起,我太让你们操心了。”
“傻孩子,人生的成与败,每个人都有定论,你后来经历了这么多事,未必就不好,妈妈虽然为你感到可惜,但你走后,我想了很多很多,现在也释然了。”
“是的,妈妈。”
我转而又不安的问道:“方文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妈妈叹了口气,“听说好像要结婚了。”
我手颤抖的连话筒都握不紧,却还是镇定道:“是吗?”可我的声音明显在发颤。
“哎,我昨晚还发梦,梦到大海中心突然成了一个旋涡,好蓝,好漂亮,好像一大颗珍珠一样,在太阳下,耀眼极了,我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海心,早上一醒,我就高兴的和你爸说了,还和邻居在讨论,大家都说这是胎梦,我哪里敢想啊,医生都定了你的死刑。”
我失落的垂下眼,“是吗?”
妈妈直觉的不再说了,唠叨几句,问我何时回去,便挂了电话。
我听了林放要结婚的消息,当晚便发了高烧,我以为自己可以不在乎,可一下子还是被打倒了,我没让约克和肖逸说,我不想让他为我担心。
护士为我开了药,翰克突然进来,说要为我作检查,我晕晕沉沉的,很快就睡了过去。
醒来时已经是傍晚,窗帘外一片金黄,漂亮极了,翰克马上进来了,看到我便笑,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我吓了一跳,“翰克,我到底生了什么病?”
他忙让我躺好,“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家宜,真是奇迹,你竟然怀孕快三个月了!这真让人想象不到,当年的手术是我为你做的,你怀孕的机率几乎为0!”
我目瞪口呆,看着他好久没有言语。
他千真万确的对我直点头,见我不相信,还把化验单给我,我完全看不懂上面乱七八糟的文字,我只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我来不及消化这个好消息亦或是坏消息,待翰克高兴的出去,让我好好调养时,我心中酸甜苦辣什么样的感觉都聚齐,突然之间,反而不知道怎么办了。
从非洲回来后,我的心一直很明朗,可是,这一会,我全乱了套。
当天晚上,我思前想后,颤抖的拨了方文的电话,他许久才接起来,也许知道是我拨的。
我这时正站在窗边吹着海风,想使心情不那么堵塞。
“方文,好久没见。”我一启口,便觉得干涩无比。
他很久没有回话,我以为他要挂掉电话,他突然道:“是,你还好吗?”
“嗯,我很好,我....”我突然有些哽咽,于是不敢再说下去,紧紧咬着唇。
“我看新闻,达罗爱玛驻地那边情况十分不好,你要当心。”
“....”
“你没有吃过那种苦,身体也不是太好,要肖逸多照顾你一些。”
我缓过气,略带轻松的语气,“谢谢,方文,我听说你马上要结婚了,祝福你。”
他没有回话,我继续道:“你不用担心,我已经离开达罗爱玛了,本来想尽快回来,可是身体的原因,可能还要在夏威夷呆一阵。”
“你还会回来吗?”
“是,我想,我还是适应离阳的生活。”我斟酌道。
这时的我,无法在他即将开始新生活的这个时候,这么任性又放纵的说出我怀孕的事实,我心里纵然想脱口而出,可是想起那么多的前尘往事,我始终无法启口。
我不想他因为孩子而重新接受我,这实在不是一个好的理由,我根本无法把握,他如今会怎么想我,我不想把自己置于这么一个卑微又卑鄙的位置。
这样对他,对我,都不公平。
“好,你要注意身体。”
“谢谢。你也一样。”我心事重重的挂了电话,望着天边的云彩出神。
翰克过来看来,忙拉我站开窗边,不悦道:“才刚过三个月,你就这么不爱护自己,你已经36了,算是高龄产妇,而且在非洲那一个多月,你根本连身体最基本的需求都未补足,现在孩子和你都非常虚弱,如果你再晚回来几天,我可不敢保证,还能保证你们呣子平安!”
我只知道感激的看着他笑。
却也庆幸,如果我晚想通几天,也许我和孩子都死在那片荒芜的土地上了。
可是,我却不能对我和方文的未来庆幸,也许我真的错过了。
“翰克,我什么时候能回去?”
“你最好在这里再养胎一个月。”他很不赞同我离开。
我点点头,“那好吧,这一个月我会乖乖听你的话,我需要尽快回去,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回到离阳,已经是五月,天气也渐渐热起来。
来接机的,是小鸣和爸爸。
我穿着宽松的T恤衫,完全看不出身孕,四个月了,只感觉人胖了些。
这孩子的基础打的并不好,怀孕的几个月,我四处奔波,人也思虑过甚,在达罗爱玛的一个多月,尤其让他吃了太多的苦,没有失去他,我已经万幸,还好翰克向我保证孩子很健康,否则我真的放不下心。
不过他仍然让我万分小心,他只差没说,家宜,你别忘了,你已经36了,是高龄产妇,不能有一点错失,你们中国女人身体太弱,太弱。
这是他的口头禅。
回家后,我直接住在家,好像我真的没有其它地方可以去。
妈妈身体好了很多,每天为我做许多可口的饭菜,我也不敢亏待这来之不易的孩子。
我抽了天气好的一天,去了基金会,回来花了一整个礼拜的时间,才做出这一份份量不轻的调研报告。
老大一看到我就笑了,“家宜,你精神气色很好,看来达罗爱玛那边的报道,好像不如我们想象中的严重。”
我摇摇头,“情况远不如我们想的乐观,我很想多收集一些资料,可惜身体承受不住,你先看看这份资料再说吧。”
她放到一旁,拉我坐下,“这个后面再说,家宜,这一趟出行还顺利吗?你好像胖了很多。”
我捶捶发酸的腰,“还好,很顺利,至少让我对基金会的工作,又多了一份信心。”
她跟我说了一下这几个月基金会的简况,见我已经疲倦,便道:“刚回来,你多休息吧。”
送我到门口,我停下脚步,才道:“会长,方文的婚礼好像定在这个月,是吗?”
她惋惜的叹了口气,“是啊,昨天我们收到了邀请贴。”
我强颜欢笑,点点头,“好,会长,那我先回去了。”
她马上拉住我,皱起眉头,“家宜,你确定你不去找他谈谈吗?”
我摇摇头,“方文不是一个轻易做出决定的人,这一年来,发生这么多事,到今天,很多话,我都很难说出口,我欠他太多,其实我现在也想通了,只要他幸福就好,我不想因为我,让他再生不必的麻烦。”
她叹了口气,不知道说什么,却还是道:“你至少还是去尝试一下,可能事情会有转机也不一定。”
我只好道:“看情况吧。”
爸妈看我好吃好睡,闲时便作画,不是不着急的,但却也不知道说我什么好。
他们以为我一切都好,也不想打破这份平静,可我,又怎么能表示出我的焦急。
还好我的孕前反应都在非洲和夏威夷发作完毕,回来后,只是爱吃爱睡,没有其它症状。
早上一起来,妈妈便提醒我,说我今天要去出版社。
我马上开始收拾,出了院,爸爸还追了出来,“家宜,你不开车吗?”
“哦,我忘了。”我笑着接过钥匙。
翰克不建议我开车,但我想,今天慢点开也许也没有关系,我感觉孩子长得越来越好,近来我又时时让自己心情开朗,所以也不拒绝。
爸爸扫了我一眼,“哎,你倒是想得开,心宽体胖。”
是呵,其实我现在肚子已经微微显形,他们没理由看不出来,只不过,他们和我当初一样,对孩子,已经绝望,又怎么会往这方面想。
我果然慢慢的开,顺利到仁爱,妇产科医生李静正在门口等我,见我下车,忙过来搀扶,“不是说不让你开车吗?”
我展颜一笑,“偶尔一次没关系。”
她嗔笑道:“你呀,真不知道你是真开心,还是假开心。”
“什么真不真假不假的。”我和她一路笑闹进门。
她帮我例行检查后,开了药给我,说是最后一副了,本来还想送我,今天的客人很多,我便自己下楼了。
提着熬好的药,我慢慢出了院,今天天气不太好,下午可能会下雨,我看看阴沉的天色,车子还停在对面的咖啡馆门前,我站在人行道等绿灯。
这时倒是刮起一阵又一阵的风,掀起我宽大的棉质白裙下摆,我一手提着药,一手还得弯身按着裙,看到绿灯,我匆匆随着人流过去,长及腰的头发被风刮得缠住我的眼,我觉得有些吃力,脚步便慢了下来,马上将要踏出车道,一辆要左转的车尖锐的停在我脚边,我下意识退了一步,直觉护住我的肚子,却差一点撞到另一车道的车。
药散落在地上,我吃力的弯身拾起来,要左转的车辆的车主因为左转灯红灯,有些恼怒,摇下车窗要骂我几句,我撂开头发,他反而转缓了脸色,对我道:“原来是天使基金的夏会长,不好意思,没有伤到你吧。”
我已经站到安全的马路边上,朝他歉意一笑,“很抱歉,耽误您的时间。”
他副座那位女士朝我笑道:“夏会长,很长时间没有在电视上看到你了,最近有出行的计划吗?”
“谢谢你们的关心,我最近还在完成童话稿的结局,所以暂时没有行程安排。”我朝他们点头表示谢意。
“您的心真好,帮了那么多的孩子,你会得到真主的佑护的。”女士虔诚道。看来她是一位天主教的教徒。
我真心的笑开,这时红灯转绿,他们朝我告别,我整理好药品,慢慢向我的车走去。
对面的行人朝我不停的看着,我觉得有些异常,停下身,偏头一望,一辆悍马不知道何时跟在我身后,见我停下,他也停下,是林放。
他下了车,站在车边看我。
这么突然碰到他,我反倒有些愣然,直到他走近,我仍然不知道该怎和向他打招呼。
“你身体不好吗?”他看向我手提的医药袋。
我看到车档风玻璃里,副座的他那个秘书小灵,正紧张的看着我们。
于是道:“还好,抱歉,我还有事,要先走了。”
他拉住我的手,拽得很紧,我又不敢用力争扎,“方文,你放开我。”
“你怀孕了,是不是?”他口气阴沉得可怕。
我低头看看自己被大风吹得贴身的大T恤,知道已无可隐瞒,只好点点头。
“他没有陪你一起吗?”
我心一痛,但还是扯出一笑,抽出自己的手,“不是什么大事,我可以应付。”
小灵终于下了车,朝我们走来,搂着林放的手,笑道:“放,发生什么事了?”
她不再唤我叫林太太,确实是,我和林放已经离婚了。
我朝她微微点点头,淡淡一笑,启步,转身。
“家里还有很多你的东西,什么时候去整理?”林放叫住我。
我没有回头,“你们婚礼前,我会去收拾的,去前我会给你电话。”
他没有再叫住我,我回到自己车里,想快点启动车子,赶紧离去,可是越忙越乱,好几次都打不着火,急得满头大汗。
直到我看到他们的悍马飞快划过我的车窗。
我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松了口气,可泪水也这么顺流直下,挡也挡不住,我还是抑制不住趴在方向盘上哭了。
我一直把他当成大树,肆意在树下奔跑,躲荫,还时常跑出去晒太阳,哭了,累了,伤了,我又回来休养生息,我以为一切都理所当然。
可是我忘了,树也会生气,树也会累,树这么大,也会时常有人进来。
他没有义务一直一直的,包容我的任性和冲动。
我一直在外面转悠了许久,才回家,我不想让爸妈担心我,发现我的异常,可是我的肚子,也瞒不了几天了。
也好,事情总会要结束,而且很快。
他很快就要结婚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大结局了。再一次解脱。
大结局(六)
我本想等身体再好一点就去林家收拾东西,可是这几天反而越不能成眠,反而身体更差了。
妈妈还说我现在的胃口怎么差了许多。
五月底,天气转热,我昨晚受了些凉,出门时还披了个外套,怕山上冷。
我打车上山的,贺锦山的山路太难开。
再回来,我感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林阿姨正在修剪前门的草坪,看到我来了,忙向我朝手,我撑着腰慢慢踱了过去,她奔过来扶我,担忧道:“太太,你脸色不好啊,很难看,有身子了,可不能出一点差错啊。”
“谢谢。”
我吃力的上了台阶,一抹额头,还出了一层细汗,林阿姨忙扶我到客厅沙发坐着,为我倒了杯茶。
“就白开水吧。”
她一拍额头,“是,是,不要喝茶,我一着急给忘了。”
我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宽慰一笑。
楼道口传来咚咚的声音,林放穿着睡衣下楼来了,可今天不是周末,我转念一想,也是,快要结婚了,工作也该放一放。
“身体不好,就不要亲自过来了,让阿姨帮你整也一样。”
我起身道:“住了这么久,有些东西还是我亲自动手的好,很抱歉,一直拖到现在,回来后,出版社一直催我稿。”我拼命找着理由。
林放脸色晦暗不明,进吧台为自己倒了杯酒,一口饮下。
林阿姨重新端了热水出来,我便道:“阿姨,我东西很杂碎,又多,现在我们就开始收拾吧。”
“好,好。”她忙点头,便过来扶我。
林放一直站在吧台外就这样看我们上楼,都没有说话,我朝他一笑,一手扶着拦杆小心的走着。
走到一半,阿姨说先到楼上去开门,我心里难受,自己才走了二步,便一脚踩空,连退了二步,受了惊吓,心突地一空,惊叫了一声,双手忙紧紧的攀着扶栏,林放飞快的咚咚跑上楼,接住我,我改为紧紧的抓住他的衣服,一动也不敢动,吓得脸色煞白。
“对不起...”我稳定下来后,忙放开他,这时阿姨也跑过来了。
我继续走,林放突然在后面拉住我,我回头看他,他脸色青灰,好像心里憋着足足的一口气,我不敢再看,在阿姨帮忙下,匆匆上楼。
以前不觉得这楼梯陡峭,今天才猛然发觉。
我们房间里的摆设,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不过墙上已经没有我们的结婚照,也没有苏遥的那副画,连床上的枕头也换了,我愣愣站在门边一环视,心痛如刀绞。
我的梳妆台上面的光光如镜面,打开抽屉,所有的化妆用品都收纳在里面,我提起垃圾筒,将抽屉全拉出来,通通的一股脑全倒在桶里,林阿姨看得心疼死了。
我道:“这些你看看,若用得着,就拿去吧。”
我又到床头林放的杂志柜里翻我的书,底层全是我的,阿姨已经整好的箱子,我便跪在地上,开始一本一本的往箱子里搬。
阿姨帮我找画去了,提了两个大大的相框出来,“太太,这两个怎么办?”
我擦擦汗,抬头一看,“我只要女人挑担那张。”
她哦了一声,又忙去了。
我终于整好书籍,在地上歇了好一会气,才起身,抬袖一抹,已经出了那么多汗,弯身将箱子封好,想要拖到门口,林放突地进房来,抓住我的手臂,看着我气恼道:“你这个女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惊讶的一ρi股坐在床头,呆呆的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生气,我好像没有得罪他,我不过是在收拾自己的东西。
他若是不想给我,可以早说。
“你还是这么喜欢逞强,是不是?”他抱起箱子,撂到门口。
我自嘲一笑,确实,自己老是喜欢不自量力。
最难办的是衣服,这几年方文为我置办的太多,我看着满满一柜子,不知道从何下手。
再多箱子也不够,我为难的站着,绞尽脑汁。
过了一会才对林放道:“今天我就收拾一些我能带走的东西,还剩下一些,我和阿姨交待一声,让她帮我整好,下午我让小鸣开车过来拿,可以吗?”
他阴着脸倚在窗边,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我只当他同意了。
“后天我要结婚。”他突然道。
我停下脚步,背着身,“是。”
“你有什么想说的。”
我逼回眼泪,“当然是恭喜你,希望你们白头到老,一生幸福。”
他哼哼两声,“说得好。”
我不想与他再说下去,于是去整理其它物什。
“你有什么打算?”他紧跟在身后。
我按着腰起身,“暂时还没有。”
“你要成为单亲妈妈吗?”
他怎么不说肖逸呢,他不是认为这孩子是肖逸的吗?
我一笑,“就算是又怎么样,我会好好教他的,何况未来的事情,谁也不知道,说不定他会有爸爸。”至少肖逸就说了不下十次,要做这个孩子的干爸爸。
“你还是这样固执吗?”他叹了口气,有种认命的感觉。
我苦笑一声,“我还能怎么样,我人在这里,可是过去,已经回不去了。”
他扳过我的双肩,轻皱着眉头,无可奈何的看着我,“怎么会回不去?”
我眼睛有些湿润,于是低头看自己的脚尖,“有人说,再宝贵的钻石掉到了臭水沟,就算捞起来,仍然会有阴影,既然是这样,又何必去捞呢。”
“不试试怎么知道。”他仍然执著的问。
我微微摇摇头,眼泪更多了,“不要,我不要这样的生活。”
“确实,钻石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它根本不值得我弯身,弄脏了手去捞。”
我眼泪流得更凶了,争扎的想要转过身去,不想面对他,可他牢牢的按着我,不让我动。
“可是有一天,我发觉,掉进去的根本不是一颗钻石....”
我泪眼朦胧的抬头看他,蹙着眉心,不知道他今天想做什么。
难道连形容钻石都是太过于高估了吗?
他抬手抚过我眉心,脸色格外的缓和,“掉进去的,如果是自己的心,你会不执著的去捡起来吗?”
他在问我,他的表情这样告诉我。
于是我只好道:“是,我会,不捡起来的话,我就会死的。”
他笑得更开了,“但是我将它洗净,准备装入自己胸间的时候,总要问一句,它到底是不是我的,我害怕装错,是别人的心。”
我擦擦眼泪,抿唇笑道:“怎么会,那颗心就是你的。”
“你确定吗?”
我终于忍不住扑到他怀里,紧紧的抱住他,用力的回应,“是,我确定,我早就确定,可是又害怕你不相信我。”
他心满意足的揽住我,深深的吸吮着我发间的气息,叹道:“我相信,家宜。”
“为什么?”我反倒有些愣然。
他淡笑不答,反倒牵着我的手到楼下,一直带我入吧台,他遮开角落一块金黄|色的布,我一看,原来是一杯泡好的爱尔兰咖啡,这...这不是那天我泡好的吗?可是后来,我让林阿姨倒掉的。
“为什么?”我愣愣地问。
林阿姨捂嘴笑出声,洞奚一切的表情。
“家宜,怀孕后你好像思维慢了很多,这是高龄产妇的正常反应吗?”林放有些讥笑的看着我。
我好久才反应过来,哭笑不得,“你是说,你看到这杯咖啡时,就知道我的心意了吗?”
他深深看我许久,才点点头。
“可是你....”可是他还是和我离婚,还是放我出国,还是和他的秘书结婚。
“家宜,你太会折磨人了,当时我就在想,这回,我一定,一定不会再让你得逞,我决定放手一博,你想做什么,就让你去做,那天晚上回来后,在吧台看到这杯咖啡,阿姨说是你泡的,我心反而静了,定了,那时明明知道,你马上就要走,我毅然的签了协议书,让你做得更加没有后顾之忧,是什么结局,我都可以承受,我甚至做好了你不回国的打算。”
我哭笑不得,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我只知道,我伤这个男人,太深,太深,以让他这么执意的放手一博。
“那你要结婚的事....”
他淡然一笑,“我在赌,另一个人也愿意陪我一起赌,我若是输了,她便赢,可是我若输了,还会在乎其它什么。”
这个林放,为什么一定要惹得我这么哭,今天说好不哭的,他不知道孕妇不能哭太多吗?
“那么早我就回来了....”我真是过份,这个时候还在不依不侥。
他拂去我的眼泪,理所当然道:“我想为自己补偿回来一点点也不可以吗?可是你,固执得想让人恨不得掐死你,那天在街上我就想狠狠的打你ρi股,你今天竟然真的敢上门。”
我别扭的抿着唇,可脸蛋已经红到可以煮熟鸡蛋。
“今天你若是让我出了这个门,我就再也不会回来。”我还想着在他面前为自己扳回点颜面,我为什么对他总是这么不客气,这么任性。
他哈哈大笑,揉揉我的头,认命道:“好吧,好吧,我退,行吗?谁叫你是高龄产妇。”
我嗔怒道:“你在嫌我老吗?”
他马上举手求饶,“不敢不敢。”
我知道,在他面前,我永远也不会老,我也舍不得自己老,我想,这一辈子,他都注定要被我这样欺负,明明很幸福,可为什么,看着他,我的眼泪却怎么也流不光似的,方文,方文,多谢你给我时间,让我对你尽心,尽力,那么,我再无遗憾了。
原来我一回国就陷入他的阴谋,可是婚礼真的是真的,一点假都没有。
今天更是个大的阴谋,可是我仍然被算计得很开心,很感动。
我看他拿着电话开始向人交待,说取消婚礼,又亲自向我爸妈报达喜讯,我心想,虽然这些年,这么多的曲折,这么多的变故,有重病,有死亡,但这就是人生,我在生活的波折里,追求着完美,承受着失落,最终,走到这一步,我有了爱我的丈夫,也有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孩子,还有自己喜欢的事业,这不就是我的完美吗?
我的人生,终究还是完美的。
(完)
作者有话要说:完美鞠躬,小兔终于完结了。
谢谢大家一直支持到现在,不管好坏,这段一起走过来的过程,最值得珍惜。
请大家继续支持小兔。
新坑《夜夜笙歌》已有进步,望大家移步去指导,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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