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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极品射手男人 > 第六章

第六章

……我终于打电话和如菁讨论起这两个结局。

到最后,我们想出两全办法,就是让两个尾声都上版面,让读者选择自己喜欢的结局,如果你有意见,可以写信告诉我哦!

谢谢你们的支持,希望你们喜欢这本书。

楔子

特别报道

这天,一份全世界同步发行的特别专题报道,引发众人的热烈讨论,更使得全世界女­性­同胞们的芳心蠢蠢欲动。

这篇报道到底有何魔力,能成为全世界众人的目光焦点?以下是我们所节录的部分内容——

一项“全世界女­性­心目中十二星座极品男子”的调查出炉,我们特别针对这十二名男人进行一连串的明查暗访,好不容易搜集到以下的珍贵资料——

水瓶座——

姬川英治,伊势赤鸾城第五十四代的城主,名下有一千多笔的土地及横跨海内外的企业。允文允武,并拥有多个博士学位的他,是活在二十一世纪的末代贵族。

他个­性­内敛而冷静,是个在孤独中成长的男人,但在他淡漠的外表下,却有着一颗比谁都火热的心。

双鱼座——

石烨,中奥混血,出生于维也纳,父亲是奥地利著名钢琴家,母亲是台湾人,也是有名的小提琴家。

十八岁时,他一举获得奥地利协奏曲大赛首奖,从此声名大噪,各地演奏会的邀约不断,并灌录了数张销售成绩亮眼的音乐专辑。

他有颀修长结实的身型,柔软高雅的褐发,深邃温和的黑眸,及迷人的风采,可说是少女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牡羊座——

戢修煌,蒙特洛王国的三王子,同时亦是台湾司法界人人推崇的检察官,正义、行动力十足,专办别人不敢侦办之案件。

由于为混血儿故五官鲜明,英俊挺拔,但洁身自爱,不随便沾染花边新闻。

金牛座——

上官重玮,上官集团总裁,母亲为克里特王国公主,因克里特王国继承人意外丧生,而临时接任克里特国王之位。

他,行事低调,关于他的一切始终笼罩着一股神秘­色­彩,惟有与前妻的离婚事件闹得满城风雨。在他恢复单身之后,这位神秘的国王更成了全世界单身女­性­的目光焦点。

双子座——

尊贵的安东尼王子,是北欧丹纳王国的王位继承人,任谁只要看他一眼,就会被他那媲美阿波罗天神的俊美和不凡的气势所摄。

他具有典型双子座复杂、矛盾的­性­格,温柔的时候可以把女人宠上天,但,他血液中冷酷残暴的因子却也令深爱他的女人倍受伤害,心碎流泪。

巨蟹座——

杜诲之,欧洲某小国王子,日前入境台湾,他的母亲正是多年前曾经红极一时的明星林楷欣。

他那双忧郁的眼,轻易就让女人为之倾倒,更遑论其所拥有的亿万身价;他虽然贵为王子,但因其母为中国人,让其在王室中的身份倍受争议。

狮子座——

全球第二天富豪叶尔汉·帝诺,二十七岁,中法混血。承袭家族自十八世纪受颁的勋位,是法国最后的男爵。

他的帝诺酒坊占全球葡萄酒市场销售率的百分之七十,五百亿美元的身价、帝诺男爵的光环,让天生是领导者的叶尔汉成为最有魅力的钻石单身汉。

他的英挺邪魁、狂妄霸气教世人称他为——邪恶狂狮。

Chu女座——

身为伊裴斯储君的萨伊·莫尔凡俊美无俦,是天生要叫女人心碎的男人,然而他的全副心思却都在伊裴斯的经济上,女人之于他不过是排遣无聊的玩物,对结婚这件蠢事他根本不屑一顾,因此,他的婚姻大事成为伊裴斯人民关注的焦点。

天秤座——

瑞恩桑德斯·格奥用特·维希四世,出生于德国,为一黑发绿眸、身高约莫一九O的中德混血儿。

其祖父为前普鲁士王国最后一位退位国王,其父一生皆为“复国之志”而努力。其父过世后,继承家业的瑞恩桑德斯自是肩负了恢复家庭光荣之重任,然一心向医的他似乎有不同打算。

天蝎座——

放朝敢,二十八岁,为亚洲天王级歌手。

传言神秘热恋中的他,即将宣布退出歌坛。根据可靠秘密证人指出,天王已为爱昏了头,居然没有原因的拒绝承认某王国亲王的尊贵身份,甚至不惜为爱,台币散尽——

­射­手座——

莫鲁斯,三十岁,洛尔法维斯王储。善于经商理财,是个成功的经济学家,自从他加入国家财政,国家经济蒸蒸日上。

他英挺后拔,斯文尔雅,温柔多情,是个崇尚自由的浪漫绅士。

摩羯座——

坚毅慎谋的王者之风,卓尔不凡的贵族风采,必要时英气迫人,私底下温柔迷人的韩追——堆克多两国全体百姓拥戴的新国王。

维克多尔国的百姓相信,他必能带领维克多两国走向更安和乐利的生活,也能捍卫这个丰饶的国土……

想知道更多关于他们的消息?那就继续看下去,里有所属Ⅱ,我们会详细告诉你们,这十二个男人有多么极品!

第一章

黑­色­的电话筒挂在柱上,莫莫一瞬不瞬盯着它看。

眼光从话筒到银白­色­按键,再到薄薄的IC卡Сhā入口,他看得很认真仔细。

一分、两分、三分……很多分钟过去,他没改变身形,走道上,人们来来去去,他的注意力从没被分散。

“小弟弟,要打电话吗?”一个穿护士服小姐定到他身旁。

他仰起一张忧郁小脸,张口欲语,几番考虑,摇摇头,向后退一步,让出位置给护士阿姨打电话。

电话的面版让护士阿姨遮去大半,他的视线仍末离开,倾耳细听,他想听听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

护士小姐挂上电话,发现莫莫还站在身后,她蹲下,视线与他齐,拍拍他的肩膀。

这孩子长得真可爱,褐­色­的鬈发下有双蓝蓝眼珠,是混血儿吧!

“听得懂我说话吗?”这个年龄的孩子不该皱眉头。

莫莫点点头,不自主地,他的眼睛再转向话筒。

“你想打电话,却没有IC卡吗?”她问。

食指顺顺他的眉毛,两道有个­性­的浓眉缓缓松弛开。

“我想打电话给爹地。”犹豫半晌,莫莫张口说话。

“我的卡借你好不好?”她把卡放到他的手心。“会用吗?”

点点头,使用方式他看过无数次,早记得滚瓜烂熟。把卡Сhā进去,他笑出一脸阳光。

是了,这才是天真孩子该有的表情。

接过护士阿姨递给他的电话筒,踮起脚尖,拨下号码,他迫不及待对电话那头说话。

“爹地,我是莫莫,我今天很乖,早上老师考试,我很认真考一百分,回家我自动写功课,收书包都自己动手,我没让妈咪帮忙。

可是,下午我就有一点不乖了,我知道妈咪身体不好,可是……我真的很想妈咪来听我拉小提琴,老师说我有天分,只要我再努力一些,一定可以当首席小提琴手,所以我才会勉强妈咪来听我表演……“

停下话,他用衣角偷偷擦去眼泪。

“妈咪在表演台下昏倒了……我晓得小孩子不乖要被惩罚,可是我不懂上帝为什么不惩罚我,却要惩罚妈咪……

可是,我没有哭哦!我很勇敢,我决定以后要加倍听话,让上帝看到我是好小孩。爹地,电话卡是我跟护士阿姨借来的,不好意思讲太久,剩下的事我回家再跟你讲。“

将电话筒拿给护士阿姨,他笑眯眼,“阿姨,谢谢你,再见。”

挥挥手,他蹦跳着轻快脚步,消失在长廊彼端。

护士准备将话筒挂起收回电话卡,却发现电话那头还有声音。

将话筒贴近耳朵,她听见话筒里传来——

“下面音响,七点四十七分……”

春阳斜挂。

曾经她最喜欢这个温和季节,可是有人改变她的想法,从此她爱夏天甚于春天,如果没有意外,也许,她会在美丽的夏季告别人世。

很奇怪,她的悲伤总在夏天展开,她却不能停止爱夏。

以悠着手整理自己的杂物,她要将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不要莫莫的生活因她的离去,措手不及。

她聘律师,拟遗嘱,寄定存……该联络的事她一件一件处理好,她用处理事情度过等待死亡的惶然,待杂物整出头绪,生命的终点站就在眼前招手。

莫莫去上学,屋子里一片寂静,风吹过,带起淡紫­色­窗帘。

原本,她的窗帘是白­色­透明纱,可是经过那个夏季,她换上淡紫窗帘。

是纪念?是凭吊?她没细细分析。

移动身体,打开柜子,取出她的胡桃木音乐盒,打开盒子,一封、两封、三封……她把信封一个个铺在床上,铺出一片花海。

那是种少见的特殊信封,每个信封上面套有塑胶膜,塑胶膜里有压花,­干­燥的花朵维持着它原来的缤纷,飞扬笔迹躺在信封正中央。

Angel……那是他对她的匿称,他说她是他的迷路天使,她寻觅着翅膀,想找到两扇蝉翼送她返回家乡。

十五个信封和十四张情书,是她和他共有的部分。

曾经,她拥有他十五天,更­精­密的说法是,她拥有他十五个下午和夜晚。

然后,第十六天,他凭空消失,任她跑断双腿、喊破喉咙,他再不出现。

第二十六天,她带着残破羽翼飞回家乡,将爱情留在天堂。

拿起一个点缀满天星的信封,满天星的花语是爱怜,他说他爱怜她的心、她的情。他是爱怜她的吧!

好奇怪,她总是认定他对自己的感觉是真爱。

闭上眼,手抚过紫丁香信封,紫丁香的花语是羞怯,她可以背得出里面的信箴内容。

给我羞怯的Angel:

晨曦在你脸庞投下金­色­光晕,你是太阳神之女,带着光和热来到,引我走进天堂。

温柔的笑在你脸庞轻轻绽放,请告诉我,梦中你看见什么?

看见我骑来麋鹿为你狩猎爱情?还是看见我带着满手星辰,照亮你的泪水?

愿你幸福!

莫鲁斯

那时候,她常在清晨醒来,身边的他早无踪影,躺过的枕头上放着这样一封情书,情书里面附上一件礼物。

紫丁香里的礼物是星星,他说要将银河圈在她腕间,系住她的心。

展开信,碎钻镶成的手炼从信中滑下。

没错,她没有记错内容。

这个游戏她玩过许多年,闭眼,抚摸信封,猜测内容……现在,她的准确度是百分之百。

她背得出代表真爱的玛格丽特信封里,礼物是一个龙形坠炼;代表好消息的爱丽丝信封里,躺着一块雕了­射­手座标记的翡翠……

­射­手座男人,原来他是酷爱自由、害怕被拘束的­射­手座男人呵!难怪他会突然消失——在她向他追问未来的第二天清晨。

将信一封封收起,用丝带扎捆好,收入音乐盒,再放入她为莫莫准备的小背包。这些是她最珍贵的遗产,相形之下,早躺在小包包里的其他东西,成了微不足道。

摆人空白录音带,深吸气,压下录音机按钮,她必须为莫莫留下安慰。

亲爱的莫莫:

记不记得你问过妈咪,为什么叫你莫莫?妈咪回答你,小时候你很爱听莫札特的CD,经常指着音响喊莫莫,从此我和外公便喊你莫莫。

其实,还有一个秘密是你和外公都不知道的,这次,妈咪要偷偷告诉你——

宝贝儿子,知道吗?你的爹地叫莫鲁斯,在枕畔我常喊他莫莫,

莫莫、莫莫……我一次次喊你,也用相同的声音唤爹地,你们都是我心目中最疼爱的莫莫。

睡前,你拿起画册,问我爹地长什么样子?我告诉你,他有一双莫莫的眼睛,

有一管像极莫莫的鼻子,有一张柔软的­唇­办,说话的神情和莫莫一模一样。

于是,你对照镜子一笔笔画下自己。画完,你笑说你有个最年轻的爹地。

拿过圆圆的小镜子,妈咪看看镜中的莫莫,更正你的话——你有一个最最帅气的爹地。

是啊!你的爹地是全世界最帅气的男人,在那个午后、在那个池畔,我以为自己看见阿波罗,驾起金­色­马车,丰采翩翩地走到我面前,说他可以赐给我一百个愿望。

他走入我的生命,给了我十五天的美丽人生。

然后,他消失了,像蒸气般挥发不见。我找过一座座公园,在每个圆形水池前许下愿望,希望他再出现,即使只能多看一眼,我也心满意足。

可是,他终是没再出现眼前。

我很抱歉没办法将那样的一个好爹地带到你面前,很抱歉没办法允诺陪你一生,将不足的父爱为你补齐,但妈咪知道,你是个好小孩,你一向容易原谅别人,这回,也原谅妈咪好不好?因为妈咪是那么那么爱你……

很多时候,人类最大的悲哀是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却又认为生命属于自己,有权控掌,于是在掌控与不掌控间,产生避免不掉的痛苦。

曾经,妈咪也为着这个深深痛苦,几夜辗转难眠,恨上帝为什么不给我多一点时间。毕竟,你还那么小,小到有权要求上帝对你优渥。

后来,妈咪想通了,上帝为我们关上一扇门,就会为我们打开另一扇门,现在,我们只是在转个方向,前往另一扇门的途中,也许对新的旅程,我们有太多不确定,但只要抬头挺胸向前,就会走出康庄光明。

所以相信妈咪,虽然未来妈咪不见得能陪你继续往下走,但只要心里笃实,你一定会成功!

莫莫,你还好小好小,有些事现在就叮嘱你似乎太残忍,可是如果没把事情交代清楚,妈咪会不放心,请你捺着­性­子听妈咪把事情说完好吗?

首先,妈咪把爷爷的房子过户到你名下,我在银行开了保险箱,将房地契和存折收在里面,每年税款和水电会自己转扣。

另外妈咪留下一笔钱,让你将来上大学和创业用,这些钱在邱律师那里,每年她会将零用钱和金额明细送到你手中,你要慢慢学会支配金钱花用。邱律师是妈咪最好的朋友,有任何困难都可以去找她。

这些文件妈咪用绿­色­纸袋装着,要收拾好,别弄丢了。还有我在紫­色­笔记本里记了一些电话号码,他们都可以在你最需要时,给予协助。

不要害怕向人开口请求帮助,你年纪还小,只要记得谁曾给你恩情,将来有能力,加倍偿还就是了。

胡桃木音乐盒里的信是爹地留给妈咪的,那是我这辈子最珍贵的收藏,现在我把它们转送给你,等你再大一点,字认得多了,就能在每封信里面读出,爹地有多爱妈咪,将来别忘记也要用同样的爱,对待你的新娘子哦。

妈咪交代的事情,牢牢记住没?

我期待能看见你长大的模样,到时你会变成怎样的人?音乐家?律师?商人或老师?不过,我相信不管你做什么工作,都会是个健康快乐的男人。妈咪也承诺,不管多辛苦,在天上,我l定会用最大的努力来看顾你。

现在,答应妈咪,哭过就行了,别让伤心停留心中太久,你要把­精­神花在面对未来,知道吗?

关上录音机,取出录音带,编号,收归原位。

以悠疲倦地往后靠坐,她的生存机率握在上帝手中,她能做的事情有限,她愿意用生命中仅存的部分为莫莫换取快乐幸福。

莫莫喜欢在公园里拉小提琴。

午后,以悠陪他坐在石头上,风吹过,水蓝­色­洋装被风带起一角,及腰长发旋起一阵黑浪,将东方女人的美丽尽情展现。

“妈咪,如果等不到那颗愿意和你紧紧结合的真心,你就要死了吗?”

“我不喜欢用死这个字,因为我爱你,不会舍得死去。应该说我……说我必须栘民至另一个国度,用另一种方式生活,在那里四季如春、繁花盛开,在那里充满欢乐和愉快。”

“那是……”

“那是一种礼物——神赐给为生命努力的人们一个最好的礼物。将来,在你为自己的生命付出全心全力后,上帝也会召唤你进入乐园,妈咪和外公、外婆会在那里等你,到时,我们会有无限的光­阴­去享乐,不用再烦恼分离与痛苦。”

“我现在可以陪你一起去吗?”

“不行的,你还太小,还没为你的生命尽过心力。”

“那……如果有一个好心人愿意把心捐给你……”

“那么,那个好人便代替妈咪进入乐园;也许是上帝认为他对生命尽的力比我多,也许是上帝觉得莫莫太小,需要妈咪照顾,所以他把进乐园的入场券给他,却送给妈咪另一份礼物。”

“妈咪,你可不可以跟上帝商量,说你比较喜欢另一个礼物,下次等莫莫也对生命努力过了,我们再一起跟他领入场券?”

“傻莫莫,上帝有他的想法和作法,我们不要先去担心。今天妈咪想陪你拉拉琴,我们好久没有合奏了。很想念呢!”揉揉儿子的鬈发,以悠转移话题。

“­奸­。”他乖巧点头。

看着妈咪,莫莫满面笑靥,紧弓、架提琴,妈咪的­精­神很好呢!说不定上帝的旨意是让妈咪的心脏自己变强壮,不用换心、不用住院,也不必上乐园。

“妈咪,我们拉那首独角戏,好不好?”那定妈咪最喜欢的一首曲子。

“好啊!”试试音,悠扬前奏响起。

是谁导演这场戏在这孤单角­色­里

对白总是自言自语对手都是回忆看不出什么结局

自始至终全是你让我投入太彻底

故事如果注定悲剧何苦给我美丽演出相聚和别离

没有星星的夜里我用泪光吸引你

既然爱你不能言语

只能微笑哭泣让我从此忘了你

没有星星的夜里我把往事留给你

如果一切只是演戏要你好好看戏

心碎只是我自己

自言自语呵,她在爱情中演出独角戏,没有男主角、没有结局,她和回忆谈情道爱,角­色­始终孤寂……

她不断自问,他为什么要同她别离?即便隐约知晓答案,她仍在胸中编出剧情,骗自己,他的一切都是不得已。

台湾的食物让莫鲁斯爱不释手,光是一只不起眼的­鸡­,居然能弄出那

多好口味。摸摸饱胀肚子,他心满意足地靠进沙发。

“沙特,把窗户放下来,我想吹风。”

这带的别墅每栋都盖得很有特­色­,几步一个小公园,每个小公园里的树梢头部开满盛艳,它们存心张扬美丽——在这个适合恋爱的春季。

从中国人陆、日本、韩国……莫鲁斯绕过亚洲-圈,台湾是他最后一站,他在亚洲各国评估投资环境,好决定下一年度国家经济预算中的投资重心将摆在哪里。

这回来台湾,他来得低调,且不能避免的,他住进大学时期的死党周建平家中。

想当年,他们同上哈佛、同一宿舍、同样迷上美式足球,并且追求同一个女人。后来,他结婚了,对象是他们共同喜欢上的那个女人——章亚莙.

哎……早知道她菜做得那么好,说什么都不应该大方退让,看看人家那两个儿子,十岁、七岁,拿来训练美式足球刚刚好。

“王子,是不是该回去周先生家了?我们已经在这附近绕几十圈了。”沙特恭谨的声音传来。

“不要,再多绕几圈。”淡淡一声命令,沙特照做。

现在回去做啥,人家夫妻正在陪儿子念书,看别人一家四口围在书桌前读书的温馨场景,会让他觉得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外人。

公园静悄悄的,四处都看不到半个可以逗弄的小孩子,大概全躲在家中为一百分拚命。

中国孩子不好玩!唉……想当初要是肯早早进入婚姻,也许现在他也会有个可以玩美式足球的儿子,可是想到婚姻、想到羁绊……

算了,他忍受不了束缚,为一个儿子丧失五十年自由,怎么算都不符合经济效益。

唧唧唧……树上虫鸣声大得扰民,春季是求偶季节,新生命在此刻诞生,享受一年欢腾。

他微眯起眼睛,享受微风吹拂。

是谁导演这场戏在这孤单角­色­里

对白总是自言自语对手都是回忆看不出什么结局

熟悉的音乐从耳际飘过,莫鲁斯的眉间皱起。

他很少听中国歌曲,为什么这首曲子他会……那么熟悉?

倾耳细听,清亮的嗓音带着悸动人心的柔美,这个声音、这个旋律……在他潜意识中是曾经?

他努力在心中搜寻这段记忆,这首曲子……是不该深刻的旋律,但是他几乎可以预知下一句……

车子开远,声音渐渐从听觉范围中消失,倏地弹起身,他拍拍驾驶座上的沙特。“回去找刚才的歌声。”

沙特跟在他身边多年,几个字他就晓得主人的意思。

紧急煞车、倒车,他飞快在每一座公园问搜寻乐音。

一抹蓝­色­身影吸引住莫鲁斯的视线,她……他认识?

没有,摇摇头,应该没有,他认识过几个东方女人,不过,她显然不合乎他的“需求”。

她长得太­精­致,像一碰就碎的瓷娃娃;她的身材太瘦削,不符合他对女人的审美标准,所以……她……他没见过,应该是没见过!

车停,他的眼神转向她身旁的小男孩。猛地,更大的震撼撞上他。

他可以说不认识那个女人,却没办法说不认识小男孩,他简直是自己的翻版,是上帝用同一个模子铸造出来的人物,除了发­色­不同,他挑剔不出其他。人间竟有这种缘分和巧合?

打开车门,他走向他们。

拉过间奏,女人放下小提琴,轻轻坐在石头上,和着男孩的旋律歌唱。

没有星星的夜里我把往事留给你

如果一切都是演戏要你好好看戏

心碎只是我自己

女人的手将飞扬长发拨到身后,那头柔亮的黑发像小男孩拨弦的手指,挑动了他的心弦。

蒙蒙笑意挂在嘴上,纤细柔雅的手腕抚上额际,她不像人类,比较像个Angel.

Angel?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再度内心中掠过,来不及捕抓,飞快消失。

又一甩头,甩脱那股莫名悸动,他走得更靠近。

陶醉在琴音中,以悠想起那年夏天,那个喷水池旁,同样一首曲子、同样的心情,她碰上他,他爱上她……

有人走近,以悠和莫莫不在乎,他们习惯在演奏中观众陆续加入,习惯在掌声之后对大家一个回眸轻笑,于是他们仍然沉浸在自己的音乐声中,不受影响。

表演结束,掌声响起,他们如往常,抬眼对上观众。

莫莫笑起,一声谢谢叔叔,弯弯的眉眼与他更加相像。

沙特看看小孩再看看主人,想问的话凝在嘴边,不敢胡乱猜测。

以悠也抬头了,当眼睛望向他,嘴边的笑容瞬间僵住。

低眉,心在狂跳,她回头,没有喷水池,再回头,莫莫仍在身边……

是她跌入梦境,或是多年春梦找上她?眨眼,非常用力地一再眨眼……

他在,莫莫也在,他的金­色­马车高挂在天际,在他身上照耀出一片光晕。

如果,他不是梦,那么他是真的来寻她了?

曾经,她告诉他,她的家乡在亚洲一个叫台湾的小岛;她说她的家在一座不高的山上;她还说她总爱在公园里拉小提琴……他一定是综合了她说过的每句话、每个讯息,然后踏遍台湾的山区,绕过山里的每个公园。

他花八年的时间……一步步,走到她的身边。

“这首歌,很熟悉。”莫鲁斯主动开口。

虽然她并不符合他对美女的要求,但是她的­干­净恬然拉近了他的心,他不得不承认,她是个相当漂亮的女人,舒服、怡人,教人不自主想亲近。

他的双瞳依旧,蓝蓝的眸子像一潭清水,对映着蓝天,她在蓝蓝的湖水中畅泳。

当然熟悉啊,她为他唱过十五次这首歌,在床畔、在星空下、在他的梦中……她一直以为自己的爱情只是-场独角戏,原来,并不是,他为她千里迢迢,他为她带来阳光……

“你喜欢哪一句?”她展­唇­问。

“都不喜欢,歌词太悲伤,我只喜欢它的旋律。”直觉地,话从他口中吐出,并不觉得突兀。

没错,当年他也是这样子回答她的问话。

他还牢牢记取他们当中说过的每段话,那么接下来,他是不是要考她记不记得他们中间发生过的事情?

没问题的,这些过往,她如数家珍,如果有空,她可以钜细靡遗,用一整天、一整星期,让那段日子重现。

他喜欢她的笑,相当相当喜欢。

莫莫靠近以悠,这个叔叔和自己很像呢!妈咪说自己和爹地长得相像,那么爹地一定和叔叔一模一样。

这个甲等于乙、乙等于丙,所以甲等于丙的数学关系,推动了他的愉快心情,是的!他喜欢这个叔叔。

“这位女士,你的儿子很可爱,他叫什么名字?”莫鲁斯随着她的笑而笑。

他叫她女士?瞬地,一个她不愿意相信的认知打上脑际——

他不认得她了?他忘记她曾是他的迷路Angel……笑拉平,满腔失望如狂浪席卷……回首,心淹没,失去跳动……

不公平啊……她把他记得那么仔细清楚,为什么他可以这样轻易将她忘怀?

他竟喊她女士,好陌生的称呼……他们曾经那么熟稔,而今竟生疏到以女士先生相称……心碎得太彻底……

作过几千次再相见的梦,从没有一个梦境残酷至此……

遗忘了……他遗忘她的心,她却将他牢牢记取,再次,实例证出爱情世界缺乏公平。

以悠皱眉苦笑,不是这样吗?当年他走得多么绝然,背过她,连道声再见都不愿,他想要的不就是彻底抹煞掉他们中间的拥有?

涩意侵上心间,几年的假设、猜测、幻想,被他的一声女士全数掀开,血淋淋的事实摊在眼前,他和她终是陌路……

“叔叔,我叫莫莫,我读小学一年级。”莫莫自我介绍。

莫莫,又是一个蒙眬的熟悉感……解释不来这种不该存在的熟悉。

他蹲下身,对小男孩讲话:“我叫莫鲁斯,名字也有一个莫,很巧合对不对?你长得好可爱,有空的时候我能来找你玩吗?”

一个跟他相像的男孩子,让他如获至宝,这会儿也有个可以让他训练美武足球的男孩,不必再看建平的骄傲嘴脸。

“妈咪……可以吗?”他回头望上母亲。

可以吗?她不晓得可不可以……只明白晓得,他不记得她了……不记得了……完全不记得了……他的记忆版上,属于紫­色­Angel的部分,被擦拭得­干­­干­净净。

风在耳畔吹过,发浪一波波……刮走了她的情……

这场爱情,终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第二章

记忆·在洛尔法维斯

和乐团朋友分手,以悠带着探险心情留在陌生国度。

今年,她二十岁,随乐团应皇室邀请来到欧洲表演。

出发前,旅游手册上的介绍让她爱上这个漂亮国家,木屋、草原、绵羊……美得像童话,缓和的生活步调,亲切和善的人民,是传说小消失的香格里拉。

当然,他们也有热闹繁华的一面,不过大多集中在都会,这些天,她和乐团成员在都市中来来往往,没看见预期中的美景。她不喜欢遗憾的感觉,于是她留下来探访这个美丽世界。

可是,坏运气似乎从她跟团员分手起就开始跟随,首先她被旅馆通知搬家,因为,她忘记要续订房间,而新房客已准备CheckIn.

再来,当她辛苦背起行李和小提琴进入餐厅吃饭后,才发现钱包和信用卡被扒定了,带着尴尬和抱歉,她将手上的钻表留给餐厅老板。

走定停停,她在异国失去目标,身上没有半枚钱币打电话回家求助,很想哭,可是在这时间哭泣,似乎没太大帮助。

坐在公园的喷水池边,她发现池中有许多枚闪闪发亮的硬币,偷窃欲望在陶中升起,她的酒涡浅浅现形,希望横在眼前,只要伸手一捞,她就能打电话向父亲讨救兵,可是……这种行为违反她从小所受的教育。

她在喷水池前来来回回,鼓足勇气手向前伸出去,一对情侣正好走过来,慌地收回手,以悠忙否认偷窃的念头曾在心中。

从来就没这么迫切想要一块钱,第一次,她理解一文钱逼死英雄的窘困。

钱……她要怎样才能得到钱?不多,只要一块钱,她就能得救。

然后,她看见自己的小提琴,再看看坐在喷水池前的情侣,以悠想到一个好办法。

蹲下身,在行李中寻出帽子翻过,摆到地板,打开琴盒,紧弓,她最喜欢的曲子——独角戏,从提琴中流泄出来。

眯眼,她微微笑起,音乐向来能安定她的心,像此刻、此景,她忘记困难面临。

车队经过,车上的莫鲁斯打开一叠报表,今年的外汇数字让人满意,这代表上半年的投资计画是正确而明智的。

打开车窗,洛尔法维斯的夏天,百花怒放,鸟鸣啁啾,清新空气在周身围绕,夏季是最好的出游日。

没错,忙过这段,他要好好休息一阵,让自己的身心得到缓和。

邪邪笑意牵动面颊神经,他该来场新艳遇。

纯熟的小提琴乐声,从窗外带入,悠然曲音带动他的共鸣,他也能拉上几首曲子的——在童时,提琴的乐音总能领他进入宁静喜悦的时空。后来年纪渐长,他的身分和地位赋予他太多责任,渐渐地,他背弃了提琴这位老朋友。

莫鲁斯下命令,让沙特将车子开回有提琴声的公园。

车停,他下车,三十几个护卫在他身后五公尺处立出围墙。

他看着眼前的紫衫女子,柔媚白皙的脸庞带起沉醉梦幻,那是张年轻无忧的脸孔,单纯­干­净得可欺,她让他联想起满天星。

曲罢,以悠睁眼回眸,情侣太专心谈情,忘记在她帽中投入钱币,沮丧带动叹息,她转头,却意外地触见一双湛蓝眸子。

好蓝、好漂亮的湖蓝­色­,像澄澈的天空,没有半丝白云­干­扰的蓝颜­色­。

蓝蓝的眸子在微笑,弯弯的眼眶勾引出她的好心情,忘记害怕、忘记恐惧,忘记她的下个计画缺少一块钱来帮助。

他是阿波罗神吗?为什么他带着耀眼的金­色­光芒?是上帝听见了她的呼救,所以派这个神祇来解救他的子民?

“你需要钱币许愿?”他从口袋中,拿出-个硬币。

谁说他不是阿波罗,他连她的心思都摸得透彻,她想赚来硬币,想许下-个愿望,希望神带她平安回乡。

“我……可以吗?”她偏偏头,风将她的及肩头发带上空中。

东方女子的美丽与神秘,在于她们那头乌黑亮丽的头发,而她,有一头让人想抚摸的黑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你有多少个愿望?”

“很多很多。”当每个愿望都能被满足时,人就会变得贪婪,她也不例外。

“等等我。”他回身,向沙特低言几句,没多久,他捧来满手硬币。“我给你-百个愿望,开始许愿吧。”

“你怎么办到的?”才一眨眼工夫啊!她甚至没有和他再交谈几句。

“我有个万用的阿拉丁神灯。”他指指身后的沙特。

以悠在他鼓励的眼神中,向池里丢出一枚硬币。“我希望能平安返回台湾。”

“你住在台湾?”他转用中文和她交谈。

“你会说中文?真了不起,如果你是商人,一定是个有眼光、有前瞻­性­的商人。”

“怎么说?”他好笑地看眼前的小女孩说起成|人话。事实上,他的中文是为了追求生命中的第一个中国女人而学习。

“二十一世纪是中国人的世纪,未来想赚大钱,非在中国人身上动脑筋不可。信不信,当中国人在同一秒钟对地板用力踏一步,全球会发生九级大地震。”

“哼!中国人的骄傲。”这些话他在死党建平身上听过太多。

“哈!高唱‘白种人负担’的,可是你们这种蓝眼睛白皮肤的阿兜仔。”她不甘示弱。

“你有种族岐视?”

“是我弄错了吗?我怎么记得抓黑人为奴、发动南北战争这些怪事儿的,好像跟黄种人无关。”

语毕,她睨他,他望她,然后两人同时大笑。

“你这个利嘴小女孩,应该叫你父亲好好管教。”

“又是种族偏见,我已经年满二十岁,早超过需要监护人监管的年龄。”

“二十?你有没有谎报年龄?”他以为她不满十五。

“这是蔑视?”

“不!我在夸赞。快许愿吧!你还有九十九个愿望。”他把双手的硬币差到地面前,再次邀约。

接着,她从他手中拿起硬币,一枚一枚往水中扔,嘴里飞快说:“我希望能玩遍洛尔法维斯、我希望能碰上白马王子、我希望……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念到这一句,他手中的钱币剩下最后一枚,以悠用大拇指和食指夹起,在掷出钱币前,她想想,缩回手,把钱收入口袋中。

莫鲁特望住她的动作,接出最后四句。“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这是你们中国女孩都必背的诗吗?”建平的妻子——章亚莙,就老把这首诗挂在嘴边,三不五时要他以这首诗为读本学中文。

“你会背……”她讶然,这个蓝眼睛的男人居然对白居易有感觉?

他没回答她,牵起以悠的手,他自作主张收拾她的行李和提琴。

“你要做什么?”以悠怀疑地看着他的打包动作。

“这个水池是我们国家最灵验的许愿池,刚刚你许下的愿望,将会一一被实现。”

“你说的是哪一个愿望?”碰上他,她想把“返国”愿望排到最后。

“你想玩遍洛尔法维斯,想碰上白马王子……不是吗?”

“等等,我说的王子是真真正正的王子呦,那种戴皇冠、拿权杖、住城堡的王子。”以悠的手摆在他胸前,制止他拖起她往前走的动作。

“你对我这个王子有怀疑?就因为我没把皇冠、城堡展现在你眼前?”

“哈!王子?”她抓抓头发,吐吐舌头,大肆嘲笑。“偷偷告诉你,我对你的阿拉丁神灯比较感兴趣。”

“真的?”

一个眼神,他把沙特召到身边。“许愿吧!贪心的小公主。”

她站到沙特面前,双手合十,虔诚许愿。“神灯神灯,亲爱的神灯,请您送给我一杯水和一块饼­干­,我快饿死了。”

沙特没作表情,在接收到主人的示意后,他回身进车中,取来一瓶香槟和点心。

看见食物,以悠忍不住大声欢呼,她拍手,朝着沙特弯腰鞠躬。

“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神灯,告诉我,你还有同类族群吗?我要去哪里才能找到像你这么­棒­的神灯先生?”

抿­唇­藏去嘴角笑意,以悠的天真,让沙特留下好感。“只要跟着我的主人,神灯随时为您服务。”

以悠回身对莫鲁斯说:“你不用当王子了,有一个能让你心想事成的神灯,傻瓜才去当吃力不讨好的王子。”

“当王子吃力不讨好?”她还真懂他的辛苦。

“可不是,当王子要被灰姑娘、白雪公主抢来抢去,一个摆不平就成了人鱼公主里的负心汉,还是当阿拉丁好,自由自在不受人拘束,反正横竖都会娶来公主当黄脸婆。”

“你说得有道理。”酷好冒险犯难、喜新厌旧的­射­手男人,的确不适合王子这个职位。“走吧!阿拉丁带你去实现其他愿望。”

拉起她,他喜欢以悠那没有负担的笑容,孩子……不!她比孩子还天真……她是……是…对了,她是不解人问忧愁的Angel.

从此,他习惯唤她Angel,没记起过她的名字。

那晚,她在烛光下享受浪漫,在莫鲁斯殷勤眼光中享受宠爱,她不晓得男人可以这样子无止尽地宠爱一个女人。

他用蜡泪做出点点滴滴的相思豆,并在她耳边低吟“劝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她则倒出小玻璃瓶的贝壳砂,装入他的点点相思。

他取笑女人变心比翻书快,她回答,对贝壳砂,她从未真正动心,她不晓得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对相思豆已怦然心动?

“那不是相思豆,那是烛心、是蜡泪,是情人间互道珍重的悲伤。”以悠说。

莫鲁斯说他不懂,然后,她吟出两句诗词:“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她又说:“爱情的结局不是蜡炬成灰泪始­干­,便是携手雨中看,不管怎么计算,蜡烛习惯在爱情中扮演悲剧。”

他摇头,笃定说:“有一种感情,结局虽然不是天长地久,但在过程中却不断酝酿甜蜜,让人一回想起,便觉值得。”

当时,若以悠的警觉心够,她就会晓得,原来他要在她身上制造的,就是这样的一段回忆,不长久,却隽永得让她频频回顾。

夜里,他送她回到一栋大房子,那是维多利亚武的建筑,周围的蓊郁密林和缤纷花圃,在月光下带着异国风情。

洗过澡,她靠在枕头里,抱着蚕丝棉被,一袭卡通睡衣套在身上,让她看起来年纪更小了。

“我想,我该给你一杯牛­奶­。”他取笑她。

“我早就断­奶­了,何况我对牛­奶­过敏。”捏捏鼻子,她属蛋白质过敏体质。

“我怎么看你都像未成午少女·”抚抚她散在枕头上的乱发,没猜错,丝缎般的触感在他手中扩散。

“我是大学二年级的学生,中文系。”

“我以为你是学音乐的,你的小提琴拉得很好。”

“音乐是兴趣,如果没意外的话,我将来会是个中文老师。”

“老师?很神圣的工作。不过你今天已经碰上‘意外’,说不定你永远都不能回到你的国家,顺利当上神圣的老师。”莫鲁斯的中文很流利,虽然带了一点洋腔,不过就她所认识的老外来讲,他已经相当厉害。

“我当然会回去,我有你的神灯先生帮忙,只要他魔指一点,我就可以穿越时空站在我家大门前了。”

“可是阿拉丁王子想把你留下来,他的神灯必须听命于主人。”

“你怎可以勉强神灯做坏事,万一触犯法律,谁要被关?阿拉丁还是神灯?”

“你想呢?”他笑笑,在洛尔法维斯他就是法律。

“你似乎对我的神灯非常感兴趣?”

“那是所有小孩的梦想,一个神灯、无数个愿望,阿拉丁的生命因它变得多采多姿,我想每个人多少都会有改变命运的欲望,而神灯是种最方便的捷径。”

“我懂了。”

以世俗标准讲,他们并不熟悉,但在以悠身边,莫鲁斯有种回家的归属感,和她靠近是放松、是惬意,与她聊天似乎是每夜的例行工作——然而他们认识尚未超过十二小时。

“这种想法本来就不难。”

“你在嘲笑我的智商?”

“可以吗?在我们国家,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王子平民等级相差不远,在你们国家呢?嘲笑王子会不会被判处无期徒刑?”她又拿莫鲁斯自比王子的事大大取笑他。

“看看啰,如果我的心情不错,就恕你无罪。”

拍拍她的头,他翻身躺到她身旁,两手枕在后脑勺,若有所思望着天花板。

王子……并没有世人想像那般轻松,只要出现在晚宴、舞会中与公主周旋,王子的责任,工作量会让大部分的人类得忧郁症。

“说说,为什么你的中文讲得这么流利?”

“我曾经有一个女朋友是中国人,她教我背唐诗末词学中文。”

“后来呢?民族意识阻断了你们的后续?”

“并不是,她觉得嫁给中国男人比较有安全戚,至少她可以确定小孩子的发­色­,不用担心染发问题。”

他的爱情长度有限,在众人眼中觉得他在玩弄世情,哪里晓得他对每一段爱情都是认真,只不过,害怕拘束的­性­格总让他在最后选择分离。

“这是一个悲剧。”点点头,她寄予同情。

“她嫁的男人是我的死党。”他又补上一句。

他对亚莙的感情很认真,当建平、亚莙决定结婚时,周遭朋友为他一掬同情泪,没想到他却兴奋的四处替他们张罗婚礼,大家对他的态度很怀疑,弄到最后,他不得不疑心自己,是不是在爱情领域中,光是认真并不够。

“这是一个大悲剧。”她更正自己的话。

“没错,和你流落街头卖艺为生一样。”他是个缺乏同情心的男人,知道她流落街头的原因后,他的反应居然是哈哈大笑。

“我累了,晚安。”翻身背过他,她用动作送客。

“晚安。”他也翻身朝她,环住她的腰。

“在我们国家,女子的闺房不留宿陌生客。”她扳开他的手。

“在我们国家,男子的房舍欢迎美丽女子光临——而这里正是我的名下专属物之一。”他把手环回去老地方。

“所以说……我不能拒绝陌生男子的侵扰?”翻身对眼相望,她有一丝薄怒。他把她当成什么?轻佻随便的女人?

“拜托……我今天累坏了,让我睡一下下,保证没有侵扰,保证我们两人都能一夜到天亮。”他打个呵欠,半眯的眼睛表态他的疲惫。

凝睇他的眼睛,那潭蓝蓝的湖水渐渐­干­涸……她想他真的累了……

没回答他的保证,眯眼,她的安心来得太诡异,但是,在异国、在陌生的阿拉丁怀中,她睡得像个公主……

清晨,以悠醒来,发现莫鲁斯不在身边,支高手臂半起身,她看见他躺过的枕头上有一个­精­致信封……

浅紫­色­信封纸为底,中间有玛格莉特的压花为衬,上面套着一层塑胶膜,收信人位置,飞扬的笔迹写上——ForAngel.

打开信封,一把银制钥匙跳出来,以悠笑了,好可爱的小东西,握在掌心,纯银钥匙悄悄地开启她的心房,她却不自知。

展信,信的开头仍是Angel.

给我迷路的Angd:

睡得舒服吗?昨夜我的梦里全是你,拉琴的你、说笑的你,你的歌声把我从悲剧中唤醒,掉入有你的喜剧。

小钥匙可以打开床边柜子的木盒,在里面你可以得到神灯的服务。

愿你幸福!

莫鲁斯

她依言,拿起床头柜的胡桃木音乐盒。音乐盒不大,比信封略略宽大些些,高十公分大小,盒面用银丝镶出-朵朵银­色­玫瑰,玫瑰花在盒面上展曳丰姿,漂亮得让人爱不释手。

以悠将钥匙Сhā入小孔,两个扭转,打开音乐盒,莫札特的小步舞曲从盒中流泄出来,盒中躺着一张粉红­色­卡片,那是一组手机号码——是直接通向神灯的号码?

握住卡片,咬­唇­思索,半晌,她踮起脚尖,赤足下床,走到小茶几上的电话边。

一个号码、两个号码、三个号码……她拨得仔细小心,耳朵紧贴住话筒,心在鼓动,笑容漾在脸庞。

声响,神灯接起电话。“沙特。”

“神灯先生……”以悠吐吐舌头,她喜欢喊他神灯,不爱唤他沙特,也许是潜意识中,她担心喊出他的真实名字,童话世界结束,阿拉丁和神灯同时从她的生命中消失。

“Angel小姐,主人在开会,中午就会回去跟你共进午餐。”他喜欢这个东方女孩,无庸置疑。

“不,我不是想问这个,我想……我能不能跟他说说话……一下下就­奸­,我保证不会打扰他太久。可以吗?”她软声恳求。

沉默一会儿,沙特在心中考虑她的要求。“请等一下。”最后他说。

轻叩两声,他走进会议室,在莫鲁斯耳边低言几句,接着将手机交给他。

“莫鲁斯。”他低醇的声音自话筒中传到天堂那一端,天堂里,有一个纯洁Angel在等待。

Angel没说话,轻柔歌声带来她的心情,他听着听着,不自觉地笑眯双眼,脸上线条变得柔和,紧抿的双­唇­出现弧度。

是谁导演这场戏在这孤单角­色­里

对白总是自言自语对手都是回忆看不出什么结局

自始至终全是你让我投入太彻底

故事如果注定悲剧何苦给我美丽演出相聚和别离

没有星星的夜里我用泪光吸引你

既然爱你不能言语

只能微笑哭泣让我从此忘了你

没有星星的夜里我把往事留给你

如果一切只是演戏要你好好看戏

心碎只是我自己

他记得这首歌,在公园里喷水池前,这首歌引出他和她的邂逅。

歌声停下,以悠的声音轻轻地唤起他:“莫莫、莫莫,醒醒啰!不要留在悲剧里面,让我领你到喜剧里去。”

莫莫……只是试着唤他,可是立即地,她爱上这个匿称,莫莫、莫莫……未来她要一直唤他莫莫……

没等他回应,以悠切断电话。

她在电话这头吐吐舌头,愉快心情拉动舞步,旋身旋身……她和被风刮起的窗帘共舞,转过好多转……她轻盈的身子在粉紫里兜圈圈……

电话那头,他的微笑仍然持续,笑着挂上电话,笑着讨论下一个议题,笑着审核计画书,他的好心情自她开始……也自她结束……

第三章

“我一直以为中国人都是单眼皮、黄皮肤,眼珠子是深黑­色­的。可你并不是,你的眼睛很大、有双眼皮,却不是俐落的浓黑­色­,皮肤不黄,至少我这白种人没比你白几分,而且­嫩­得掐得出水。”莫鲁斯说。

“你说的是纯种汉人,其实在中国这块土地上,住着各种族群的人类,这些族群融合之后,你已经很难看得到纯粹汉人。”

“嗯,中国的确是个胸襟宽阔的文明大国,几千年的文化,融合著不同族群,很不容易,你们有权自傲。”

“这是‘前女友’告诉你的?”他所有对中国的第一印象都是由“她”提供?突然,她想问有关他们的过去,尽管这种举动太无聊。

“她的确教导我不少。”揽过她的背,他爱上她的体温,却闻不出她酸酸的妒嫉。

“她是个好老师。”

“我也是个好学生。”他们走出大门,走过庭院。

将来,她愿意当他的好老师,但前提是,他们的未来必须够长。

早上他不在家,这段时间她没事做,除了打电话给父亲,她把剩下的时间都拿来采索这座庭园,来来回回走逛,她的足迹遍布。

“你看。”他指指水池。

“看什么?月光?”顺着他的手势往前,圆圆的月亮在水里映出皎洁。

“再看仔细些。”他的手指定在水池中央一点。

眯眼,看不到他要她看的。“我不认为自己的视力好到足以偷窥嫦娥玉兔。”

“嫦娥玉兔又是哪号人物?”皱眉,他不解。

很好,终于有东西是他前女友没教过他的。

“他们是中国神话中的人物,嫦娥为解救天下苍生,偷取丈夫的丹药,药吃过,身体变得轻飘飘,飞上月亮成神仙。有句诗是这样的——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她为什么后悔,成仙不好?”中国故事难懂。

“月亮里面只有玉兔为伴,一场寂寞凭谁诉。”几万年的群居生活,让人类无法适应孤独。

“住在这里你会觉得寂寞吗?”握住她的手,纤细修长的指头上有粗粗的茧,这是长期拉小提琴留下来的痕迹。

“不会,我觉得自己是误闯­精­灵王国的小孩,这里的一切都美得不真实。”

“这里不漂亮,下回我带你去看真正美丽的地方。”允下明天约会,和她日日时时一起,是幸福。

“好啊!”回握他的手,她是保守女子,并不习惯对陌生人亲热,然她对他却有着无从解释的信任,仿佛将自己交给他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对了,你到底要我看什么?”望向水池,他总不会真从里面变出嫦娥吧!

“视力不好?加一点灯光好了。”扬手,弹指。

晕黄的灯光,自他们身后向水池投­射­,投­射­出一个金黄爱心,金­色­的心在波光粼粼的水池中飘荡。

“你怎么办到的?”抬头,她看见身后的心型灯泡,他把他的心从高高的夜空,投入她的心湖,湖心荡漾,她的心也随之沉醉。

她醉了,因为这样一个男子愿为她尽心。

“看见了吗?”食指刷去她眼眶泪珠,她用晶莹诉说感动。

“看见了……”她微怔,呆滞地看着他的举动。

“不对,你没看清楚,再认真些,你会看见人鱼公主的眼泪。”抬高食指,他将她的泪水吮入胸中。

她听话,转身,在金黄绚烂的爱心中寻找人鱼的心伤。

突地,一个黑衣人从池畔向心脏中央纵跃,还来不及惊呼,他已从水池里冒出头,走到身前,恭谨地将东西送到她眼前。

以悠犹豫地望向莫鲁斯,他点头微笑,弯弯的眉、弯弯的眼睛,他是月,她是攀附他生存的嫦娥,只不过,有他,嫦娥的寂寞,安得奋飞逐西风。

打开白玉离琢成的蚌壳,润泽珍珠在里面滚动,人鱼的泪呵……

“你总是带来惊喜。”这几天,他领着她,体验的不仅仅是新生活,还有更多数不清的惊喜。

一串串紫­色­珠玉串起的垂帘,-棵开满紫­色­小花的盆栽,一幅在紫­色­空间里拉小提琴的女人画像,她以为紫­色­是他的最爱,后来问了,他说不是,他说因为紫­色­像她,所以他要在生活中的每一个空隙填满紫。

假如紫是她的代表­色­,那么蓝就是他的颜­色­了,蓝蓝的眼珠、蓝蓝的湖,她爱上在他的眼珠中游泳、在他­干­净澄澈的蓝­色­中进入梦寐。

“我喜欢用创意过每一天。”

创意是他玩弄爱情的手段和方法,一段不一样的恋情总让­射­手座的他,在拘谨受制的生活中,呼吸到自由空气。

对他而言,以悠和其他女人一样,提供滋养他的爱情,他也回以相同的专心呵护。硬要找出她和其他人的不同处,大概就是他和以悠有许多的话题可聊,与别人在一起,他只想在她们身上寻得感官刺激。

“第一次听说珍珠是人鱼眼泪时,我很想问,是什么事情让人鱼公主落泪,后来读过童话中的人鱼公主,晓得她在伤心王子忘记她的恩情,晓得自己变成了五彩泡沫,他的身边仍有佳人为伴,她的爱情失却意义。”

“我和你的想法不同,如果我是人鱼公主,我会高兴自己在王子的心底,是个快乐曾经,我们曾相拥共舞、同食同寝,不管时光往前推过几­干­年,幸福的感觉不会变质。”

“你真有自信,我不认为记忆会永远留存。”能相聚相守总胜过空泛记忆。

“永远?这世界上没有东西可以用永远来注解,千百年过去,连石头都会风化变形,谁敢说海水不枯,谁又敢自信满满说高山长矗?”

“对爱情,人们想贪得的,总是一个快乐结局。”

“爱情的结局是什么?婚礼、红毯、香槟、祝福?都不是!爱情的结局是消失,婚姻只是试图将两个没有爱情的人拴在-起,为人类的繁衍尽职。”

“你对爱情还真悲观。”

“不!我对爱情乐观。”爱情来来去去,他不贪不求,纯粹因快乐而在爱情中尽全力,他对爱情认真,是事实,他对放下爱情认真,也是事实。

“我不懂你。”

“很公平,我也不懂你,不过,无妨,我爱你就够了。”

爱?他对她出口爱情,才五天……爱情是不是进行太快?

不,并不是,从见他第一眼,自他手中取下一百个愿望,她就明了自己心中爱情迅速萌芽茁壮,只不过她不敢开口,礼教世俗阻下她的爱情速度。

她情愿相信他诚实面对爱情,也不愿意朝他对爱情草率方向作联想。

“讲个中国故事给你听,和你给我的礼物有关。”从现在起,她要取代他的前女友,成为他的好老师。

“你说,我听。”从背后拥住她的身子,在她的发问汲取馨香,这一刻他确定自己爱她。

“古时候中国有个聪慧公主,当时许多国家派遣使者来求亲,公主拿来珍珠,要求使者们将线穿过珍珠,将珍珠串起。珍珠里的洞可不是直通的,而是九弯十八拐,哪有那么容易将线穿过。

但有个使者抓来一只蚂蚁,在它的腰绑上丝线,从珠子一端放入,并在珠子另一端涂蜜,没多久,蚂蚁闻香,走出珠子内的迷宫,公主就决定下嫁。“

“我不觉得她是聪慧公主,她应该拿这难题去为难国王,而不是使者。”

莫鲁斯在她身后,一面说话,一面从自己头上拔下一根长发,两手环过她,在她胸前穿上自己送的珠子,抬高她的柔荑,在她腕问打下结。

“聪慧公主,我成功了,请问你愿不愿意下嫁给本国王子?”暖暖的气息喷在她颈项问,染得她满脸娇红。

“我……”看着皙白腕间的润泽珍珠,以悠笑了。“我同意你的想法。所以,对不起,我不愿意嫁给贵国王子,至于你这个聪明使者……我可以考虑考虑。”

“好,我马上准备婚礼,你有十秒钟时间考虑。”拉起她,贴近她,两条颀长身影在池前交叠。

他的吻落在她的发际,以悠望住池间的金­色­心脏,他们就在心的正中央。十秒……太多了,她愿意、她早就愿意同他生世相依……

金­色­头发串起的人鱼眼泪,在她纤细腕间滑动,滚滚转转,柔柔的冰凉熨上她肌肤。

躺在床上,他用第六个借口赖上她的床。

同床共枕,陌生的两个人做出最亲密的动作,以悠不晓得该把自己定位在什么地方,她是他的冲动或心动?

细细回想,他说过很多的话,包括“没有东西可以用永远来注解”之类。但以悠像个自动滤水器,过滤掉教她不安的暗示,留下促进爱情酦酵的部分,于是她的心陷在自以为的爱情中,无法自拔。

他的手指在她细滑的脸颊下方轻轻抚过,是怜、是惜,是很多很多难喻的情愫。

她并不比他认识的其他女人漂亮,但是她那对温柔多情的眼睛,总是让他一个不自觉,就深陷其中;她浅浅轻笑,救赎他疲惫灵魂。

他想,他是爱她的,在眼前、在当下,未来如何,他不去深思,就像过往的每场爱恋,他从不去思索爱情方向。

“你说爱我,是认真的吗?”她问,决定催促酦酵。

“是认真的。”他湛蓝的眼珠中没有犹豫,只有诚恳。对爱情,他从不说谎、不去违背自己的感觉。

“我也爱你,非常非常认真。”才五天,许下终生太欠思虑,但你能否认神话,却不能否认一见钟情在许多人身上发生。

“谢谢你对我认真。”靠进她的枕头,沐浴过的芬芳在他鼻息间穿梭交替。

“你有一双让人迷恋的眼睛,以前总觉得蓝­色­眼珠带着些许邪恶,现在不认为了,你改变我对蓝眼珠的偏见。”描描他的眉,描描他的眼睛,她的眼里再见不着其他。

“不过你却加深了我对黑眼珠的偏执,魅惑人心的黑发、黑眼,你是我见过最美丽的中国公主。”

他的吻落下,缠绵缝绪,像封印,深深地锁住她的心,教她一生一世不言离。

她是甘愿的羔羊,献上心、献上身,在上帝的见证中,为爱奉召。

闭眼,她沉醉在他窒人气息的热吻中……静待奇异的热潮一波波袭向她……没有恐慌、没有害怕……

莫鲁斯的热烈包围住她,她的柔软贴上他的坚硬,他的手滑下她的臀,他们为对方制造出惊心动魄……

终于,他离开她的­唇­,他们微喘地对视着,没有笑靥、没有慌乱,他们的吻自然而然。一双黑眸、一湖碧蓝,交融出天地间最美丽的绚烂。

“这就是爱吗?”她用另一个角度,认识尚且陌生的情爱。

他没回答,凝望她因情yu浮上而迷茫的大眼,她那粉­嫩­细致的双颊渐渐转为红艳,带着勾引意味。

“这不是爱吗?”她又问。

他仍不说话,全身肌­肉­因压抑而紧绷,湛蓝的眼睛带起幽暗,潜藏的欲念拉出他迫人气势,这时的他像极了真正的王子,威严、自信、高高在上。

低头,她的手无力地抵着他的胸膛。在这种时候,问这种话,是不是愚昧太过?

轻轻地,她听见头顶上方的叹息。

吻落在教他不能自抑的黑发上头,-个、一串、一阵……抬高她的下巴,吻向下滑,在额问、在眉际、在直挺的鼻梁上方,濡湿的吻再不能受控。

这是爱吗?是的,是爱!

这不是爱吗?不是的,这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爱。

吻又贴上她的红­唇­,浅啄变成热烈交缠……两条不相交平行生命,在这个时空交缠成结,一个个数不清的绳结,系住她的心,圈住她的爱情,让她跳翻不出命运。

他是王子,而她……终究不是中国公主……

他的手从她睡衣下摆滑进她赤­祼­背脊,紧紧拥抱,不离不弃像闪电般蓦地打进他的脑海里,只一会儿工夫,在他还来不及捕捉时,就消声匿迹。

他的每个碰触在以悠身上烙下炽热痕迹,她的身子燃上燎原大火,一吋吋、一分分烧……

他的大掌潜入她的丝质底裤,在她滑­嫩­腿间制造一波波触电快感。

睡衣已不再为她掩蔽,褪去衣物,他­精­壮的体格在她眼前展现,那是雕刻家刀下的完美线条,是画家笔中的零缺点,他是她见过最无瑕的­精­致品。

“MyAngel……”他低喃。

他的喘息喷在她的胸前,温柔地轮流舔吮两抹嫣红,紧紧抱住他,她摇动臻首,压抑的呻吟让莫鲁斯不能自己。不能等待了,拥她入怀,他要她,现在!

修长的指节寻到她最脆弱的一点,轻轻揉、慢慢捻……他带出她生命中陌生的醉人……

“莫莫……”她的双颊酡红,两眼带了迷离。

电流般的快感急速窜向她的四肢百骸,她不晓得自己能不能负荷这么多激|情,紧抱住他……她在漩涡中打转、迷失……只有他,他是她的浮木,她愿随他载沉载浮……

压抑的嘶吼自他紧闭牙关间进出,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他的硕壮冲入她的柔软……

痛呵……以悠不晓得褪除青涩,居然要付出这般代价,她痛得龇牙咧嘴,晶莹珠泪挂上眉睫。

“乖Angel……不哭……”他停下动作,用细腻轻柔的吻驱逐她的焦慌,乖乖Angel啊,他愿给她最大呵护……

尽管泪水在眼底绕,她仍然扬起一张笑脸予他。

莫鲁斯激动地看着她,开始以一种狂野、炽热的节奏,填入她的虚空,补足她生命中未圆的部分。

她随着他的激|情引领,逐渐地,痛楚不再,逐渐地,无法言喻的喜悦攀上她每吋知觉。

他的冲刺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快速,彼此的喘息在淡紫空间里交织出缠绵悱恻……

狂烈的欲望将她推向高峰,以悠无可自抑地痉挛颤栗……

她的紧窒吸附住他,让他达到前所未有的心醉神迷……

“后悔吗?”她让他违反了不碰处子的原则。

摇摇头,不后悔!爱他,她从未想过后侮。拉起他的手,细细翻查,这个人的姻缘线又深又圆,只不过边边的细碎纹路太多,恐怕不是个专情的男人。

掬起她的泪水,他爱怜地在上面印下亲吻。“很痛吗?”

放下他的手,玩弄他身上的铜炼,皮雕炼子中串起一个龙形铜雕,栩栩如生的龙,眼神炯炯地望住以悠,很别致的图案,和中国龙不相同,她从未看过。

“它很特别,你在哪里找到的?”转移话题,她不想在自己的眼泪上面兜圈圈。人生不能后悔的事情太多,把它们拿出来反覆思量于事无益。

“你喜欢?”

“又要把它送给我?”这些大,她收下他太多惊喜,再多这一项她不讶异。

“这个不行,它是我们家族的图腾,只有家族的一分子才能得到它。”

“哦……”点点头,她没说话,低下头,她又和龙对望。

她毕竟不是他们家族的一分子,有些东西他能给、有些东西不能给……说不出是失望或是难过,眨眨眼,泪无声滑过脸颊。

第二天,她收到一封紫丁香信箴,里面有串星辰碎钻,他说要照亮她的眼泪。

第三天,她收下一束桔梗,桔梗的花语是不变的爱。从此,她便不再怀疑他的心会改变。

他允诺带她到最美丽的地方,于是她便置身天堂。

的确,她进入天堂。满地盛开的白­色­野花迎风摇曳,坐在农家的牛车上,入鼻的全是­干­草清香。

这味道她在六福村的乡村歌谣表演场闻过,那里成堆成堆的金黄|­色­­干­草,一走进便是沁心舒畅。

牛车走得很慢,他们面向后方坐着,后退再后退……路在眼前变得遥迢漫长……

“我喜欢这里,纯朴而美丽,像是世外桃源。”

“桃源?想必又是一个故事。”

“是有个典故,从前有个渔夫因迷路而进入桃花源,桃花源里遍植桃花,桃花源里平和安乐、没有战争籼痛苦,作客几日后渔夫返家,临行折下一枝桃花为凭证,返乡想带乡人进入桃花源,哪里知道遍寻不着,于是,桃花源成了传奇,成了人人心中梦想的乐土。”

他跳下牛车,迅速折下几十朵白­色­野花,捆绑成束,然后飞快地朝以悠跑来,递过花,跳上车,坐回她身旁。他永远有出其不意的惊喜传予她。

几百公尺的飞奔,他在她身畔喘息,靠在她颈项旁,他笑说:“你放心,随时随地想来这个桃花源,都没问题。”

她笑而不答。他们的桃花源……他是她唯一想带的人,青山碧原,野草花香,她的心在飞扬。

抽出几朵小白花,结结串串,她编起一个花冠,纯洁的白花,在她纤细的手指问串出心动。

忍不住,他止下她的动作,握起她的手,吻在她指间、­唇­畔成形。

浅笑,没有抗拒,她靠在他身上,让花冠继续成形,她像十一个天鹅王子的公主妹妹,忙碌地编织衣裳,一旦编成,幸福再也不离。

终于,花束成冠,她在他头上戴上一个,也在自己头上戴上一个。“漂亮吗?”

“漂亮,不管有没有花冠都一样漂亮。”

“现在你是真正的王子,我是真正的公主,王子公主是永远不会分离的。对不对?”她的笑容里有调皮、有天真,也有一丝丝期待。

“可是没有人能保证,城堡里的生活是幸福甜蜜,哪一天王子有了新公主,或者公主不再觉得王子可靠,他们的幸福就此蒸发。”拍拍以悠的头,这满脑子童话的Angel,他不敢想像,有一天她将要面对现实。

“说得也是,幸福是没人可以保障的。平民百姓一样,王子公主也一样。”她懊恼极了,却不知道自己为着什么在懊恼。

“Angel例外,她的幸福有上帝填保单,没人敢让她的幸福出现意外。”

不爱她脸上出现一分分愁思,不爱她眼底挂上一丝丝薄忧,莫鲁斯爱上Angel的无忧笑容。

他的言语成功地安慰了她,两人仰躺在­干­草堆上,枕在他的手臂上,闻着他的专属气味,望住蓝蓝天空,天空里有他的眼睛,回望她。

“你知道台湾吗?”以悠问。

“我知道,在中国大陆旁边的一个小岛屿,四面环海,。古时被称作美丽的福尔摩莎。”拂开她的黑发,她不常将头发束起来,总放任它随风轻扬。

又是他的前女友教会他的?酸意偷偷渗透,她摇摇头,惊讶自己居然心眼狭小。

“这个岛屿有高山,有几百条清澈溪流,的确很美丽。不过,这几年经济飞快成长,水泥丛林处处建立,已经没有以前那么漂亮了。”

“你的家在水泥丛林间?”侧睑,半长金发掩上他的眉目。

“不是,我的家在一座不高的山上,附近有很多小公园,午后我常在公园里练习小提琴。”

“为什么选择午后在公园练琴?”

“那里是高级住宅区,白天很少人在家,小时候妈咪常带着我到公园去,我玩办家家酒,她拉琴,音乐占满我的童年生活。”

“她是个音乐家?”

“不是,她和我一样只是兴趣,音乐是我们的喜悦娱乐,却不是生命中的最重要或唯一;长大后,我习惯在公园中拉琴,扮演起印象中的妈咪。”

“你母亲……”

“她去世了,在我五岁那年。”她死于心脏病,第一次发病是在生下以悠的时候,医生说,生产是心脏病患最大的危机。

“我很抱歉。”揽紧她,让以悠靠近自己,他要用自己的力量保护她。

摇摇头,她笑说:“她每天都在我心里,我没有一天停止过想念,而且我晓得,总有一天,我们会在一起。”

父亲对她已经不仅仅是保护过度,他怕她长大、怕她谈恋爱,甚至害怕她结婚生子。

他生怕以悠和她母亲-样,在生产时心脏病发,那么经验告诉他,能拥有女儿的时间就不多了。他不要这样,他要将女儿留在身边一生一世。

她总笑着推开父亲的保护,说:“我不在你身边就是在妈咪身边,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那么担心。”

她的口气让莫鲁斯倏地心惊。“我不准你对生命悲观。”拉起她,他正­色­。

莫鲁靳讨厌她谈论死亡,连暗示都让人憎恨。突如其来的大喊,让两人同时怔愣住,他的反应比父亲还大。

“医生说我有遗传自母亲的心脏病。我想,或许把生死看得越淡,越不会对死亡产生恐惧……”

自从在国中生物课中接触遗传课题,以悠就在下意识中准备死亡。

她害怕措手不及的恐惧,宁愿把事情铺好路、预留起空间,把事情往最坏的方向打算,这样子不管结果多糟,到最后她都能从容接受。

偏偏,一个喜欢意外和惊喜的­射­手座男人,闯入以悠的生命,她再无法按部就班,平平稳稳把生命走完……

“你的观念不对,生命是处处充满惊奇的,你永远不晓得下一分钟,自己会碰上什么,世间事件件可以做准备,只有生命不能预备,懂不懂?”

他的紧张在她眼前扩散,她静静倾听他说的每一句话,久久……她笑了,缩进他怀中。

“我想,我懂了,就像我从来就预估不到,生命会为我准备起你这份大惊喜。”

搂住她软软的身子,他的笑容散开。“我乐意随时为你准备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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