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铁犀盟旗下拂天、白鹭、沧波和龙蟠四堂堂主驾临,今日总算见面了。甄裕心中并不害怕,坦然相对。
“在下沧波堂堂主顾洛宾,这位是拂天堂堂主彭威、白鹭堂堂主司徒翼和龙蟠堂堂主吴漠。”四堂主中最年轻的男子先开了口,逐一介绍了另外三人的身份,然后凝视着甄裕,“在下四人奉盟主之命,务必要将小姐的尸体带回家,还有那具男尸,我们也要带走,盼甄少侠行个方便。”
“为什么?”此人知晓自己的身份姓名令甄裕有些惊讶,随即便是不明白,“虞薇薇的死疑点重重,你们铁犀盟难道不想查明真相吗?”
四人并不回答,目透玄色,阴霾密布,仿佛连成了一面无形的坚壁,四张臭脸摆明了在说,我们铁犀盟除了自己谁也不信,就算要查也须自己动手。
“恕不能答应。虞薇薇之死关系重大,不仅仅是你们铁犀盟的事,甄裕身为濯门弟子,需得尽职验尸,查明真相。”甄裕神情凝重,毫不退让。
四堂主露出怪异的神色,顾洛宾不时地往身后回望,面带踌躇,似乎自己难做抉择,要去向什么人请示。
难道还有什么厉害人物?甄裕略作猜想,倏尔恍然,听闻自己女儿惨死,做父亲的岂会不即刻赶至。铁犀盟盟主虞紫穹极有可能就候在外边。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冒冷汗。
“就凭你一人?”身材略胖的白鹭堂堂主司徒翼忽然冷冷道,“你可知,此刻裴宅之外已经聚集了上千名铁犀盟弟子。”
“那又怎样?”甄裕已经打定了主意,现在依靠自己追查鬼蛱蝶,绝对不能将任何可能与之相关的线索拱手交给别人。
司徒翼与另外三名堂主目光交投,作势要开口,突然身影晃动,眨眼间欺近到甄裕面前来,掌击他的下颚。甄裕猝不及防,好在上半身本能地后仰,堪堪避过了这一击。原来濯门传授的身法最重守御,守御的诀窍中又最重应变,濯门弟子少年习练之时,每日无论睡眠饮食,都要时刻警惕师父千奇百怪的偷袭。凡被偷袭得手,数量累计到一定程度,便得卷铺盖走人,所以最后能留下来的弟子,都是连蚊子都难以近身的应变精英。
避开司徒翼这一击后,甄裕大呼侥幸,借着后仰之势,双掌在背后撑向地面,以便让双腿蹬起,阻断司徒翼的进攻线路。孰料他设想的招式尚未成真,余光便看见顾洛宾、彭威从左右两翼绕行上来。他们一个使拳,一个用爪,目光都瞟准了自己双臂上的|茓道。
他们终究是不会便宜到给一对一的机会,甄裕在心里苦笑一声,既非单挑,他已经没有办法转守为攻了,只有临时变化身法,双腿转而前后架稳,让身子挺立起来,护牢要|茓为紧。其实他心里清楚得很,方才和狄赫一战已耗费不少体力,此刻以一敌三,那是半点胜算也没有,看来自己怎么也阻止不了他们带走虞薇薇了,接下来能做的,只有竭尽全力,无愧于职责罢了。
甄裕立稳身子,即刻左手探至右肩,右手探至左肩,各抵挡顾洛宾和彭威的来袭,这般姿态虽然拙于发力,但肘腕都护在自己胸前,难以被敌所制,也是濯门的实用搏击法门。同时他左腿抬起,谨防正前方的司徒翼。
见到甄裕如此应变,司徒翼三人都露出惊佩的神色,不得不转换招式。看自己竟能勉强敌得三人,甄裕当然有些小得意,但这丝得意很快就消逝得无影无踪,因为他看见之前尚未动手的吴漠已经飞纵而起,手作刀刃状,直取自己小腹。
此刻两手一脚都已驱之为战,这时总不能把立地的那只脚抬起来应敌吧,一见这状况,甄裕霎时死了心,脸上露出苦涩,绷紧的身子慢慢松弛下来。
正当他准备束手就擒的时候,忽见右首的墙壁上一道身影迅疾如雷,席卷而来,此人身姿蓬飘,缯絮环拱,完全看不清头和四肢,像是一团忽隐忽现的阴云。
吴漠首当其冲,被那团阴云从背后冲击,招式完全走样,当下急停急转,不敢再向甄裕进攻。不料阴云并不纠缠于他,倒向着甄裕方向涌来。司徒翼三人见那阴云来势汹汹,不敢正撄其锋,无奈撤招退守,避在一旁。
阴云轰然涌至甄裕身边,疾转之势渐渐放缓,显露出一袭宽大的灰布长袍,长袍中人的脸面也越来越清晰。
待看清了此人的脸,甄裕不由惊喜交迸:“华玄,是你。”
来人双眸缀星、面沉如水,不是华玄是谁?但当他的脸与甄裕相对,仍然没什么好面孔。
“你……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说……”
“我可不是来帮濯门的,而是为了鬼蛱蝶。”华玄看了他一眼,口气稍稍轻柔了些,“昨天我跟着你到江边,听到那些忏悔,看来你还不算是无药可救。”
“对,我还是有救的。”甄裕大大松了口气,笑容满面。他太清楚这位老友的脾气了,想必昨天华玄就已经原谅了自己,但因为脸皮子太薄,不肯出面示好,就一路从镇江跟着自己回到南京。一开始他没打算现身,直到见自己身处凶险,才不由自主地拔刀相助。
铁犀盟四堂主显然不知甄裕身边还藏着这样一名高手,初始各自警惕,但听到两人对话,却都露出迷惑的神情。
有华玄相助,甄裕信心大增,决意与四堂主大干一场,这时却见华玄凑到自己耳边道:“待会见到红光,你便趁机进密室验尸,将暗门反锁,这儿我来应对。”
“红光?”甄裕还没明白他话中的含义,突见华玄纵足跃起,向铁犀盟四名堂主蹿去,双袖似有红色火焰燃起,周身赤色氤氲萦绕,犹如化作了一头浴火凤凰。
顾洛宾四人脸色大变,也不知华玄身负何等法术,更顾忌那赤色氤氲含有剧毒,登时不敢欺近,迭迭倒退。华玄施展开诡谲步法,在大厅中穿梭来去,赤色氤氲愈来愈浓,将众人视野模糊成一片血色。铁犀盟四堂主无计可施,只得屏住呼吸,勉强与华玄周旋。
只有甄裕知道,华玄并非身怀异术,而是施展了一些常人难以解释的手段,故作玄虚,逼退强敌。他用心良苦,自然是想为自己争取时机。
甄裕也知这机会稍纵即逝,一旦顾洛宾他们看出奥妙,一切便枉然了,当下一狠心,转身奔入密室,扳下铁闩,将暗门锁死,随即飞奔到虞薇薇身边,将她尸首放平,拉起右边袖子,准备割开肌肤查看骨肉。
他再明白不过,如果虞薇薇是生前中毒,骨肉定为浅青黑色,如果是死后被人将毒药放在口内假作中毒的,皮肉与骨只作黄白色。
此刻旭光从窗口直射进来,恰照在死尸上,甄裕忽然发现,虞薇薇挂着血线的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在微笑着,眼神中也看不出丝毫痛苦。
他忽然想到,之前那些被鬼蛱蝶糟蹋过的女子,无不衣不蔽体、遍体鳞伤,但虞薇薇身上除了中毒之象,并没有别的明显痕迹。
这是怎么回事?甄裕有些迷糊,待要深思,突然想到此刻华玄尚在室外拼命,情况紧急,无裕多虑,当下强摒杂念,伸手将虞薇薇的右边袖子捋过肩,取出匕首,便要朝手臂割下。
“轰!”背后突然发出一阵巨响,密室西整面墙壁炸开一个大洞,一条青影击电奔星般飞驰到近处,伸出两只大手便来夺虞薇薇的尸身。甄裕脸色大变,本能地使用匕首撩击,哪知那人完全不惧锋芒,反而用左手掌面正对匕首骤击一掌。这一掌力道何其之大,刹那间匕首自刀身和刀柄连接处断成两截,掌势不减,重重地击中甄裕胸口。那人紧接着右手涌出一股强劲的黏力,犹如长龙吐水,遽然将虞薇薇揽走,闪身而去。
甄裕只觉胸口翻江倒海,喉口一甜,吐出一口鲜血,踉跄地奔出密室,只见外边赤色氤氲散尽,打斗已止,华玄站在东北角落,除了衣裳有些脏乱,并没有受伤。
他这才放下心,凝视前方,只见顾洛宾、彭威、司徒翼、吴漠均惶恐地跪拜在地,狄赫和冯仵作也面带衰懦地伫立于旁。他们中间,一条大汉立在大宅正中,虎首燕额、燀威逼人,紫貂披风霍霍飞扬。他紧抱着虞薇薇,轻轻抚摸着她的额发,目光慈爱,仿佛怀中女子仅仅是在酣然而睡。
甄裕虽没有见过此人,脑中却一下子冒出名字来:铁犀盟盟主虞紫穹!
确然,能够一掌击碎整面石墙,瞬息之间打伤自己,夺走虞薇薇,武功绝顶如斯之人,当世也找不出几个来。甄裕运转内息,推宫过血,才发现自己的伤势并不太重,虞紫穹那一掌,显然已经手下留情。
四堂主跪在地上异口同声地喊道:“属下无能,竟需要盟主亲自出手才将小姐夺回,实在罪该万死。”
虞紫穹眼神空洞地扫视过诸人,声无抑扬:“想我虞紫穹纵横江湖数十年,开疆拓土,显赫一方。你这胆小如鼠的老天,嫉妒我如此之快便铸就霸业,当年合并帮派之战,你已经收走了我两个儿子,如今连我这独剩的爱女也不放过。你若有种,便现形相见,与虞紫穹决一死战,我若输了,这条命一并交给你,我若赢了,就把薇薇还给我!”最后一句仰天而发,满溢悲怆,整得宅中所有人的双耳嗡嗡作响。
四名堂主个个悲愁垂涕,俯倒道:“盟主节哀,千万保重身体。”
虞紫穹置若罔闻,怒嚎过后,忽然坐倒在地上,将女儿搁在怀里,嘴里发出野兽般浑重的喘气声,握拳的指节喀喀作响。他眼里没有一滴眼泪,但谁都看得出伤痛之情胜于痛哭流涕百倍。
顾洛宾他们再不敢多说一句,狄赫和冯仵作更是屏住了呼吸,紧贴着墙,生怕给虞紫穹的余光瞄到。
“虞盟主,你心怀丧女之痛,甄裕深感悲伤。但请将虞小姐的尸体交给我,待验过尸后再交还于你收殓殡葬。”甄裕抹去嘴角鲜血,昂直了身子走到虞紫穹身前,面作凛然状,可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说出这句话后就吞了口唾沫。
顾洛宾四人顿时露出你不要命了的神情,狄赫和冯仵作更是倒抽了一口凉气,惟有华玄嘴角微微含笑,似乎早料到甄裕会这样做。
虞紫穹抬起头,用一双堪可噬人的眼睛看着他:“你想要剖开我女儿的身子?”
甄裕咽下一口唾沫,点了点头:“若非如此,如何查得清楚你女儿的死因?”
虞紫穹双目凶光暴涨,顾洛宾、彭威、司徒翼、吴漠四人刷刷站起,身形骤挪,顷刻间连成一道人壁,将虞紫穹隔在身后,虎视眈眈地对着甄裕,似乎只要虞紫穹一声令下,便会将他撕成碎片。
“滚开,别挡住阳光。”虞紫穹忽然吼叫一声,左手劈扫,登时有一股劲风飙袭出来。
顾洛宾四人闪避不及,纷纷被劲飙扫中,如同稻草人一般被甩到两边的墙壁上,然后重重地摔落在地。他们伏在地上,脸色通红,紧咬着牙却不敢叫痛,相顾愕然,显然不知虞紫穹为何这样对自己。甄裕却发现,原来虞紫穹坐地之处,恰好有一缕阳光从檐缝中透出来,照在虞薇薇的脸上,而刚才顾洛宾他们站在虞紫穹身前,恰好将光芒遮去。
顾洛宾让开后,光芒重新铺洒在虞薇薇苍白的面孔上,虞紫穹脸上露出笑意,伸手将她凌乱的发梢拢到耳后,然后用袖子抹去了她脸上的血污。
顾洛宾他们也终于明白了原由,顿时大惊失色,径直趴在地上,不停说着请盟主恕罪。
虞紫穹端详了女儿很久,终于抬起头来,看着甄裕:“你凭什么认定我虞紫穹找不到更好的仵作替我女儿验尸?你凭什么认定我铁犀盟难以找出害死我女儿的凶手?”
见到虞紫穹为了女儿,连心腹手下都不留情,甄裕已经完全不抱能留下虞薇薇的希望,但事到如今,也只能铤而走险,他强撑胆量问道:“虞盟主,甄裕斗胆提醒你一句,你女儿叫做虞薇薇。”
“那又如何?”
“这个薇字,与蔷薇的薇,紫薇的薇,都是同一个字。”
虞紫穹虎躯猛震,眼中怒气升腾,化作烈焰向甄裕射去:“你说我女儿是给鬼蛱蝶所害?”
“证据未明之前,甄裕不敢妄加揣测。”甄裕迎着他目光,尽量以沉稳诚挚的口气说,“但万一与鬼蛱蝶有关,纵然是铁犀盟,恐怕也束手无策。您应该知道,鬼蛱蝶之案疑悬三载,至今未破,此案扑朔迷离,许多暗藏的线索尚未发掘,你若就此将她带走,真相很可能会永远湮没,到时难免懊悔莫及。”
虞紫穹并未答话,但眉间挑动,显然已经为甄裕的言语动容,他垂首看着女儿,目光中怜惜与悲愤交杂。甄裕难以想象,如果虞薇薇当真和之前那些少女一样,是被鬼蛱蝶糟蹋之后杀害,虞紫穹将会是怎么一副模样。
“虞盟主,盼你深思熟虑。”他逞起口舌之能,“甄裕的武功万万不如你,自然拦你不住,但若想查出你女儿真正的死因,为你女儿报仇,铁犀盟恐怕并没有濯门的手段高明,何况我还有一位钩赜派的朋友。”
“钩赜派”三个字明显起了作用,虞紫穹看了他身边的华玄一眼,思索许久,忽然抬手指向一个角落:“今日酉时,只准这个女捕快一人至铁犀盟总堂,一个时辰内验明尸首。限你十日之内查出真相,否则便叫你陪葬。虞紫穹从不虚言恐吓,届时不要说濯门,便是与整个正道武林为敌亦在所不惜。”
甄裕顺他手指望过去,发现他所指的女捕快正是叶晓。
终究不愿我这个臭男人碰你的女儿,也罢,由叶晓去验也一样。甄裕紧咬牙关:“她只负责验尸,后果由我一人承担,十天之内,甄裕必给虞盟主一个交待。”
虞紫穹再没说话,拔身站起,将女儿紧紧搂在怀里,向着门外踽踽而去,留给众人一个高大而悲伤的背影。
四名堂主挣扎着爬起来,当即追随而去,司徒翼最后向宅内所有人瞪视一眼:“自此刻起,此事为绝密,在场知情者,谁若胆敢向外透露丝毫,铁犀盟必令其生不如死。”
直到宅外人喧马嘶声渐渐减弱,甄裕估摸着铁犀盟已经离开,这才坐倒在地,服下了两粒濯门特制的伤药,大口喘着气。环顾四周,狄赫冯仵作他们早不见了身影,惟有林斌等三四个捕快还留在现场,叶晓则还是面无血色地伫立在一隅。
“甄少侠,我们会帮你的。”林斌见甄裕要起来,忙过来扶他。
甄裕看到他眼神凿凿,很是纳罕:“此事非同小可,连你们总捕头都撒手不理,你我萍水相逢,为何如此相助?”
“就冲着你敢和铁犀盟盟主那样说话。”林斌他们异口同声,神情坚决。
甄裕感激一笑,口中说让他们先把那男子尸首带回去,尽力探查出其身份,自己若需援手再行知会,心中却着实不想拖累这几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
目送林斌他们离开后,甄裕走到叶晓身前,关切道:“叶姑娘,抱歉把你牵扯进来,验完尸之后,便不必劳烦你了,虞薇薇之案我自己去查。”
叶晓神情凝重:“不,我也想追查出虞薇薇的死因。”
甄裕发现叶晓的表情坚决而哀苦,并不像只是想查明案件真相,正在不解之中,不经意却见华玄缓缓走进了密室,当下不再多想,快步走到华玄身边,半开玩笑道:“十天,虞紫穹只给了十天。他向来心狠手辣,说得到做得到,你可要准备好给我送终了。”
钩赜派弟子的脸像是石头刻的一样,完全没有笑意,指着屋顶道:“你不觉得奇怪吗,这座屋子照工艺看应该是前朝的,少说也有百年,而且长年没人打理,按理说柱梁应该已经腐朽。可刚才我仔细查看过,把尘垢抹去后,内中的砖木并不显得有多陈旧,有些柱子甚至还更换过,铆接用的铁钉也没有生锈,应该是有人在定期修葺。”
“由此看来……”甄裕之前完全没发现这些,闻言渐露惊奇。
“也就是说,这宅子看上去朽败污损的样子是有人故意为之,这所谓的‘鬼宅’很可能是有人在侜张为幻。还有一个疑问,这密室是怎么被发现的?”
“听那位姓林的六扇门捕快说,他们最初来的时候,只见宅内东面的尽头是一堵严严实实的墙,完全没发现窗口,更没见到那位老先生所说的鬼影。直到绕转到大宅外侧,才恍然大悟,当下从那窗口钻入密室,从里面打开机括,方知晓那堵墙并非宅子东面的尽头。”
华玄点头:“这就是了,其实这是一座构造奇特的房屋,利用巧妙的构筑混淆视觉,使房屋实际的大小要比外观看上去要大得多,所以当不明真相之人在远观大宅后,都会被自己的眼睛所骗,认定宅子大小有限,一旦身处宅内,便会以为东边那面墙壁已是尽头,殊不知墙壁的另一边,还藏着一间密室。”
“原来如此,一切都是为了掩饰那间密室,建造者可当真煞费苦心。”甄裕恍然大悟,同时心中冒出一个大疑窦。这密室如此隐秘,连六扇门也不曾发现,建造者究竟是谁,造此密室作何用处?
莫非、莫非……真与那魔头有关?甄裕突然生出这直觉来。他回想起那具男尸,心忖这男子的身份是此案关键,需得尽快查明。
华玄又望向密室西侧那扇打开了的隐窗:“这件案子不简单,追查时千万谨慎。”
“怎么说?”甄裕不由蹙眉。
“此处既为鬼宅,人迹罕至,如果门窗闭阖,虞薇薇的尸体并不会这么快便发现。”
“不错,往常百姓即便要行至附近,因顾忌鬼宅,总会故意绕道走,这次若非重阳节登山攀高,也难以发现蹊跷。”
“问题便在于此。试想寻常凶手杀人,自然是想尸体越晚被发现越好。此人在密室中没有留下其他痕迹,显然是有备而为,怎么会在临走时疏忽了这扇打开的窗子。”
“你是说,他是有意为之?”
“还不能确定,但我想如果真是凶手故意将窗子打开,那他一定考虑到了次日便是重阳节。”
“难、难道说……”甄裕终于领悟到华玄的推想,“那人算准明日是重阳节,不少南京城的百姓都去攀登紫金山,定然会有人能透过这扇窗发现鬼宅内的尸体。”
“如果这里一直只有虞薇薇与那男子,便无此虑。但要是真如你猜测,当时还有第三个人,便该慎重了。且不论是否与鬼蛱蝶有关,此人如此远虑深谋,智策之强难以估量,你要小心莫堕入他设下的陷阱。”
甄裕沉吟半晌,点头道:“我明白了。”
华玄环顾四周华贵精致的摆设:“整个南京城也找不出几个有这等手艺的木匠,你可以从此入手,查出是谁建造布置了这间密室。我现在去狱神祠和荆浩风被杀的那处河滩看一看,你这边若遇谜团,咱们再从长计议。”
甄裕点点头,然后哈哈一笑,伸手去搭华玄的肩:“我就知道你不会见死不救的。”
华玄却伸手将他的手臂挡开:“一码归一码,鬼蛱蝶这件案子了结后,我再和你算之前的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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