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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遥追忆

“实在抱歉。”沉默了一会,梁郁秋起身,唤来伙计会钞,“一来我的工程还没忙完,无暇理会闲事;二来我也不想置身凶险,连赫赫有名的荆浩风荆大侠都对付不了鬼蛱蝶,何况是我这种平民百姓。我劝你也莫再理会这件案子,以免危及自身。”

华玄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虽然没说出口,眼中分明写着:梁郁秋,这十年间,在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工匠们还在等着我,我要回去忙了。我的家就在长江岸上,说来也巧,恰好便在荆浩风所住的泊尘居附近,改日你想找我叙旧,可径直去那儿。”

梁郁秋说完这句话便离开了茶馆,到了拐角处却停下步子,绕转到墙后往茶馆处望去。只见华玄犹如雕像般端坐在原处,纹丝不动,许久之后,才面无神情地站起身,往北面方向走去。

“对不住,普天之下,你是我唯一会在乎的对手,一旦我稍露端倪,都可能被你钩出线索来,所以我只能选择铁石心肠。”梁郁秋望着华玄落寞的背影,心如刀割。

甄裕从来不知道南京城里还有这样一个奇特的镖局,里头的镖师几乎都是女子,端盘奉茶的仆人反倒是男子。但从客厅中络绎不绝的商人身影来看,镖局接到的生意丝毫不比寻常镖局逊­色­,

他眼前的藤椅上,就坐着锦凤镖局的总镖头。这是一个三十多岁、比一般女子体格彪悍得多的­妇­人,她身穿长袍皮褂,带着绑腿护肩,没有半点袅娜娉婷的样子,此刻微微低着头,左手摩挲着椅子上的扶手,牙关轻轻交击着。

兴许只有这样子身份的女人,才能在得知丈夫身亡的噩耗后还能维持平静吧。甄裕也不想再多说安慰的话,还是尽快问个明白。

“秦总镖头,能确认方才那具尸体就是你的丈夫崔遥?”

秦碧凤点点头,低声咒骂着:“是那死东西,没错。”

甄裕闻言有些吃惊。秦碧凤走了趟湖南的镖,昨日才归来,看到林斌他们张贴的画像,当即认出了那男子便是自己的丈夫。林斌急忙通报给甄裕。甄裕赶回去后,便带着秦碧凤去认了尸体,然后随她回到了锦凤镖局。他本来还不忍在这时候询问,不想这个女人似乎对丈夫的死没有太多伤痛。

“你说那死东西是因为一个女人而死的,那女人是谁?究竟是怎么回事?”秦碧凤突然用恶狠狠的眼神盯着甄裕。

“那女人也死了,她的身份……我们还在探查。他们两个,也许是殉情。”甄裕觉得不便回答那女人就是铁犀盟的大小姐。

“殉情?”秦碧凤瞪大双眼,“那没用的死东西还能在外头搞姘头!”

“初步断定是这样,我们正是来向你确定这一线索。”

“那婆娘几岁,生得美不美?”

甄裕一愣:“那女子二十岁还不到,算得上是个美人。”

“不可能。”秦碧凤一下子瘫软在藤椅上,双眼空洞,“就他那副脓包样,那样的女人会看上他?”

崔遥的模样虽非俊美异常,但也算得上高大秀挺、一表人才,会娶了秦碧凤这样的女人才会让人觉得奇怪。甄裕这样想着,却没说出口,脑中回想起了之前林斌告诉自己的有关锦凤镖局的事。

“锦凤镖局世代都是女人当家,男人都是招赘的,据说她们嫁给男人只是为了传宗接代,生出女儿来才能留下,儿子则全部送走。秦碧凤姐妹六人,只有她一个成了婚。秦碧凤之母,也就是锦凤镖局的前任总镖头才将位置传给了她。”

这崔遥真够窝囊的,也难怪他会去偷­情­。甄裕怀着对崔遥的同情,向秦碧凤问道:“请你仔细想想,近来几年,你丈夫可有什么异样?”

“那个没用的家伙能有什么异样,胆子小得要命,保不了镖,只能在家里管管帐。我们姐妹六个都忙于走镖,一个月少说也有二十天不在家,从来都懒得理他。”

甄裕好不奇怪,为何秦碧凤会说崔遥胆小无能,连走镖都胜任不了。因为照验尸的情况看,崔遥显然怀着上乘的武功。

“你的丈夫,没有做镖师么?”

“他原来是个走投无路的落泊书生,是我娘收留了他,传授他武功。他武功长进得倒快,但是胆小如鼠,连­鸡­都不敢杀,何况走镖。这样没用的男人,若非我娘相逼,我才不会嫁给他。”

同样身为男人,甄裕可真为崔遥感到悲哀,若是换作自己,宁死也不会入赘。

“你在家的时候,可发觉他有不对劲么?”

“这鬼东西做事总不称我心意,真是个天生挨骂的孬种。有时被我骂得凶了,他会哭丧着脸跑出去,彻夜不回,只是……”

“只是什么?”甄裕见秦碧凤好像想起了什么,急忙催问。

“只是、只是这两年好像有些不一样。从前他被我骂得离家出走后会硬起骨头,不轻易服软,要我几个姐妹去劝他才肯回来。但是现在,离家后仅仅过了一天,他就会贼笑忒忒地跑回来,跟没事人一样。”

甄裕点点头,若有所悟。崔遥有此转变,必是心中有了慰藉,这慰藉就是虞薇薇。不知什么机缘巧合让他认识了虞大小姐,在秦碧凤外出走镖的日子里,他有足够的时间与虞薇薇偷偷相会而不被发觉。之后每当受到秦碧凤的责骂,他也一定是去找虞薇薇。得到了足够的安慰后,方才心平气和地回到家中。

看秦碧凤陷入沉默,甄裕又问她:“你还记得最后见到他是在什么时候?”

秦碧凤蹙眉凝思了好一阵子,最后淡淡地回答道:“九月初五,我动身去湖南的那天,都已经走出南京城了,他还追出来,怀里捧着件大氅,说湖南天气趋寒,让、让我多添一件衣裳。”

“看来他对你还是顾念着夫妻之情的。”甄裕叹了口气。

秦碧凤突然脸庞扭曲,眼中莹莹闪光,急忙用手挡住面孔,显然在拚命忍着泪水,口中却兀自咒骂:“死东西,我不怪你在外边有女人,只要你肯回来,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只要你肯回来。”

直到此刻,甄裕终于明白了,秦碧凤并非对崔遥毫无感情,一日夫妻百日恩,多年朝夕相伴,如何也会在心中烙印下什么。只是每个人流露哀伤的情状不一样,有的泣不成声,有的呆若木­鸡­,还有的则用咒骂埋怨来掩饰真情,秦碧凤显然属于后者。

这时他又回忆起虞薇薇在给她父亲的信中写的那首诗和“幽会三载,虽难以朝夕相伴,痛并欣悦,无以复求。然今日爱郎欲始乱终弃,令吾痛不欲生,不得已出此下策。不能同年生,唯有同日死,今世无缘,来生再续”这段话,登时推想到,或许是崔遥也发觉到了对秦碧凤的愧疚,便对虞薇薇提出分道扬镳,才导致虞薇薇因爱生恨,酿成惨剧。

“我什么时候可以带他回家?”秦碧凤幽幽地问道。

“过几日吧,结案之后。”

秦碧凤脸上透出一丝逶邃的哀怨,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双目下意识地往左边瞥了一眼。

甄裕循她眼光看过去,只见那儿放着一只半人高的铁皮柜子,共三层抽屉,其中第一层上了锁。

“你还想说什么吗?”他向秦碧凤问道。

“罢了,人都死了。”秦碧凤深深叹了口气,“无论怎么追究,他也活转不回。”

甄裕点点头,不再多问。经秦碧凤同意后,他对崔遥的房间进行了探查,可惜并没有发现什么与虞薇薇互传书信之类的证据,倒见到许多他的诗画,均是技艺不凡的作品,足以证明崔遥才华横溢。

此案就此可以了结了,证据确凿,不容置疑。甄裕离开锦凤镖局时想,终于还是自己的直觉出了错。

离开锦凤镖局,甄裕满怀失望地走回落脚的旅店。因为不想再看到狄赫的嘴脸,他已经搬离了六扇门。他料想华玄已经回来,便想找其商议,于是径直到了华玄的客房门前,拢拳敲门,哪知嘎吱声响过,木扉自行开启,竟然并未上锁。

甄裕皱起眉头跨进门槛,却见房中空无一人,桌椅都翻倒在地,地面上还留着一大滩鲜红的血迹!

他登时脸­色­大变、不知所措,正当此时,不知从哪儿闪出一道黑影,疾风似的掠过他身侧,往南方飞驰而去。

在那黑影划过身侧的一瞬间,甄裕依稀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发出怪异的笑声:“想见华玄,先追上我。”他半晌才反应过来,不由心急如焚,旋即转身。

那个往南边而去的黑影正在逐渐缩小,刻不容缓,甄裕无暇思索,拔步直追。他心系华玄安危,只觉拼了命也要追上,不仅憋足了一口真气,奔跑中还将厚重的袍子甩掉,后来­干­脆把碍事的袖子也扯将了去。

两人一前一后,从巷首奔到巷尾,又从闹市奔到郊外,足足奔驰了一炷香有余。甄裕穿梭在各种建筑中,纵高伏低、攀墙腾篱,当真是倾尽生平所学,好在那黑影似乎和自己功力相当,虽然跑在前头,但始终只和自己拉开了二十丈左右的距离。

高手追逐,初始是比轻功,到了后头就是拼内力。甄裕深知这道理,憋着的一口气始终没有松弛,也不敢胡乱加力,直到将那黑衣人追至一片空旷的野地里,突然把真气凝至双足,把原来的两步迈成一步,“噌噌噌”地追赶上去,倏尔便追到那人背后,几乎触手可及那人随风飘扬的衣襟后摆。

甄裕沉住气,又加快了步伐,直到离那人背后只有三尺之距,身子矮下三寸,左掌骤然劈出,袭击那人的左腿。他清楚记得尚在濯门学艺之时师父的告诫,要制服奔跑中的敌人,绝不能突袭其上半身,否则极易给对方借力打力,失衡跌踣,唯有攻击下盘,令其脚步不畅,方可占得胜机。

孰料他一掌劈出,那黑衣人竟似背后长眼,突然一个下跺,左脚一绞,恰好将甄裕的左掌夹在脚弯里,同时身子向右翻腾,犹如鹞子般倾转起来。甄裕只觉左手臂受到一股硕大的扭转之力,若再凝立不动,整条手非扭断不可,当下腾身跃起,以左臂为轴,顺着扭力在半空中转了一匝,这才将那股扭力卸去。

甄裕卸力的同时,心生一计,突将缠在黑衣人脚弯中的左手五指撑开,死命抓住他的左腿裤管,足尖点地,顺着方才的惯力再多转了一匝。这般一来,又将这股扭转之力送还了回去。

他本料想那黑衣人为求卸力,也必同自己一般非调整姿态不可,哪知那人左脚一伸一缩,好似蹬踏水车轮的模样,身子只是略微摇曳,便再无大碍。

此人显然是以腿弯为支点,将用力处与支点的距离骤然拉长,使得卸劲的力道降至最低。这不是华玄说过的杠杆之理吗?甄裕不禁大感错愕。

“狗贼,你把华玄怎么了?”他无裕多想,继续挥拳袭向黑衣人胸口。黑衣人抡臂挡开,立身后退。甄裕抢步上前,左腿横向踢出大弧,一个秋风扫落叶过去,黑衣人双足前后交错,跳起后下落,恰好卡住甄裕的左腿。甄裕趁机将力收回,撑住下盘,闪电般挺起,恰使得两人面面而对,相距不盈尺。

黑衣人身子微微一震,袖口呼啸,兜面而来。甄裕心沉目凝,左手拳、右手掌,以濯门所传最简易实用的搏击法应对,拳风直上直下,将要害上的门户守得死死。黑衣人口中似乎发出了啧啧的赞叹声,武风一变,也使出朴实无华的招式来。一时间劲风飞贯、你来我往,不知不觉两人便斗了二三十招。

可甄裕方才凝力奔跑,尚未发觉疲劳,这时相斗一久,力乏之态很快就显了出来,双腿既酸且麻,打出的拳也是软绵绵的。好在这黑衣人也比自己好不到哪去,招式变样、劲道打折,喘气声也听得很清晰。

甄裕心中焦焚难熬,唯恐时间拖得越久,华玄处境便越危险,当下在出拳的间隙喊道:“华玄究竟在哪?”

黑衣人拳脚不歇,口中用模糊不清的低沉口音回答:“华玄还好好的,待会便让他出来相见。”

“胡说!”甄裕怒道,“房里那些血怎么回事,他若有丝毫受伤,定叫你加倍偿还。”

听到这句话,那黑衣人突然撒手撤步,跃开三尺,把面巾一揭:“让你忧心了,其实华玄毫发无损,房里那些全是猪血。”

这人口里说着玩笑话,脸上却端正得如同画纸上的人像,正是那个钩赜派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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