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平儿没说下去,我转头看她,正对上她惊异的眼光,“小姐,你的脸好红哦。”这丫头,明明看出来我在想什么,却故意装成惊讶的来取笑我。
“是他派人来的,对吗?”顾不了这么多了,我急切的问平儿。
“他?哪个他啊?”平儿还是装成什么都不明白的样子,我伸胳膊给她一通扰痒痒。“呵呵呵,我说我说。”平儿受不了一连串的痒痒了。
“好象说是为将军府来作媒的。”小兰点点我的鼻子,“逼着人家说出来,我看啊,就是他来提亲的。”
他终于来提亲了。我欣喜若狂,冲到水盆跟前。把脸重新洗了洗,头发散开又重新在头顶绾了个漂亮的双月髻,后面仍然披散着,似黑云般顺滑而下。
快到前厅时,远远听见父亲正与来人说话,不由放慢脚步,仔细倾听。
“大人,既然没有异议,小的这就回府禀告将军,择吉日再将彩礼送来。”奇怪,这人说话的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好象在哪听过?我正思索着,爹的声音响起了。
“好的,劳烦管家,等王某跟内人商订下来后,自当请张大人与小女见面。”是爹爹的声音。张大人?什么?不是赵家来提亲吗?张大人是谁?我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不是匡胤派来的媒人?
“慢着,“想到此,我现身出来,看了看爹爹,他一脸满意的笑容正慢慢漾开,好象很高兴这门亲事。我转身面向来者,问道:“敢问这位----啊,是你?!”来人微微一怔,泛起理所当然式的微笑,,还礼后答道:“小姐,在下正是张府管家,人唤姚伯。”
我当然知道你是姚伯,在张府来来去去的教书,迎来送往不是姚伯又是谁,只是这姚伯竟然一眼就将我认出来了,倒是我没想到了,另外,张永德不是有侍妾吗?难道再娶一门做小?想到小妾,我不禁气不打一处来。
“见过姚伯,请问您今日来,是替张将军提亲吗?”
爹爹见我直言不讳,面子上有点挂不住,在我身后使劲的“呵咳”的假装咳嗽,我明白爹爹是在提醒我不要说失礼的话,但是,顾不了这么多了,再含蓄下去,我就只能嫁给一个不爱的人。
“回小姐,是给将军提亲。”姚伯微低着头,眼睛看着我的脚。
“哦,不知道将军是不是健忘了一件事,很早前我告诉过他,其实我早有意中人,眼里是容不得其他人的。”我语气坚定的昂头答道。
“这,老奴不知,还是小姐自己告诉将军吧,老奴只是代信来而已。”姚伯冲我爹那方向施施礼,正欲告辞,“慢着,请姚伯转告将军,这事不可能,不过,承蒙错爱,无胜感激,将军的恩情雪衣只能来世再报。”
姚伯笑笑,弯腰行礼退出,回去复命了,爹爹却气得胡子颤抖,几乎晕倒。
“你,你说,你究竟要找什么样的人家才算满意?”爹爹的手指戳在我额头上。长衫因为气愤微微抖动。
我盯着爹的小腿肚子,倔犟道:“不想嫁给他!”
“不想嫁给张将军?上次刘大人的公子哪点不好你不也是逃婚了?张将军乃皇上跟前的红人,你就看不上眼,你,你,你难道想嫁给皇上不成?!”
“爹爹说得正是,我要找的郎君,将来一定要做帝王!而且还是名垂青史的好皇帝!”我目光灼灼的看着爹的眼睛,以示坚定。
涌回
“反了,反了你这逆女,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让人听见还不抄家斩首?”爹爹吓得脸色失常,赶紧走到窗前,四处张望。
“爹爹,你听女儿解释好吗?”只好跪下了,挪着向前几步,抱住爹的双腿。
爹爹挥挥袖子,示意说下去。
“爹爹若是疼女儿,自当尊重女儿的意愿,成全与意中人约定三生的盟誓,反之,爹爹若是强迫女儿嫁个自己不爱的人,女儿……宁愿一死!也不遗憾终生,只是,女儿不能尽孝了,还望爹娘自己珍重。”话未说完,鼻子发酸眼眶红了。
“冤孽!你说,你中意的是谁家的儿郎?”爹爹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说道。
“他就是眼前跟随御驾出征南唐的禁军殿前都虞侯赵匡胤。”小心翼翼的看着爹爹的脸色道。
“赵将军?”爹爹一楞,怒气似乎减弱了一些,接着重复一句又问道,“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女儿在上次逃婚途中不幸被马车所撞,失去记忆,正是被他所救,否则,今日见爹爹恐怕已是难事。”偷偷观察了下爹的脸色,还好,不似刚才那般气急败坏的模样,“哦,原来如此。”爹爹情绪安定许多,看来对赵匡胤印象不错。他不言语,只是抚着长须默默思索,踱来踱去。
“雪儿,早知是赵将军,爹爹也不为你亲事担心着急了,这样吧,如果赵家派人来提亲,我与你娘绝对不阻止。”爹爹看定我,眼里满是无可奈可的怜爱。我跳起来,一把抱住这个刚才还怒气冲冲的爹爹,在他花白胡须的脸上响亮的亲了一下,“好爹爹,谢谢。”“哎哎,你这孩子,越来越不知道规矩,哈哈。”爹爹被我举动吓了一跳,但显然非常高兴……
家里总算搞定,现在是万事具备,只欠东风。我在家里扳着手指,静等胤来提亲,却不知他在战场正浴血奋战……
此刻后周军队驻兵六合,虎视天下。
赵匡胤以为自己是韩令坤的坚强后盾,其实是后周军队整个江北战局的一面盾牌,他只有区区两千人马,却要承受全部南唐援军的反攻。
李景达,南唐开国皇帝烈祖李升第三子,为南唐皇室中第一军事强人,这次是他领兵出征。
历史证明,李景达不负盛名,他渡过长江以后,一边命令手下强攻扬州,击败韩令坤,以震动后周;一边却悄悄地脱离主战场,绕过后周所有的人马直扑两国交战的焦点所在地----寿州。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他原来打算利用偷攻寿州来直接打击柴荣,可是天意却让另一位天降大任的人物同时也选择这个地方来完成肩负的使命。
这个人就是赵匡胤。
也许是天意。两人相同的是都看中这块地方作军事据点,不同的是,赵匡胤比李景达先期到达六合。虽然时间上他占优先,但军力上,却是对方的十分之一,并且,李景达的两万人马都是南唐军中千里挑一的精锐。
怎么办?如果退,相信没有人会责怪他,包括柴荣。因为人马实力实在悬殊太大,最紧要的是赵匡胤毫无准备,他只是带人来迅速执行战场纪律,为了速度,军需战备刀枪箭蔟他都没有带足,但是后退的话,李景达这支突然而至的大军就会改变整个江北的战局。
因为,现在没有人知道这里有李景达这支军队的存在!
面对生死考验,赵匡胤下达了一连串令人膛目结舌的命令。
首先结寨,集结所有兵力,不分偏寨,不要呼应,不让敌人知道我们的兵力虚实,然后在营寨前竖立我赵匡胤的认旗,让南唐人知道挡住他们的是谁,而后赵匡胤开始了真正的冒险,他重新亮甲红缨跃马出寨,在南唐军队前耀武扬威,旁若无人。但是老天在上,这一次他没有主动冲到李景达面前大呼小叫,问一下南唐人到底谁有种没种,他所做的一切,都为了制造烟雾,把李景达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而李景达真的上当了,他不明白赵匡胤到底虚实如何,但是赵匡胤是谁,都立过哪些战功,却是所有的南唐人都知道的。
因此,小心翼翼的李景达一直观察着按兵不动,派人四面打探小心防备着,竟然,让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他的耐心真是无可挑剔,他居然观察了四天!
四天后,他终于不再等了,可是当他们吹响发兵的号角时,赵匡胤的大营里却冲出来一群像是集体被马蜂蛰过的士兵,疯狂冲击,跳着叫着,将列队整齐,举着刀枪,听命令,听指挥,稳打稳扎的南唐大军打得手足无措,落花流水……
李景达慌了,他不明白小心的结果是等来一群疯子,他更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后周军都不按常理出牌,兵家行军作战的大忌就是从战斗一开始就不留余地,全力冲击,这样很快的后力不济,容易就会全线崩溃……
当匡胤后来向我描述战场上计谋取胜的惊险和景象时,为战场上斗智斗勇的惊险较量倒吸了口凉气,“原来你根本就没有把握,只是全力一搏,李景达等人真被你给唬住了。”
“他当然不知道,如果不胜,我们不堪设想,因为没有援军,没有后备,只有这些人马,必须一鼓作战,绝对没有第二次的机会!”匡胤线条刚毅的脸庞在月光下像太阳神一样的光彩魅力。
“胤,难道没有怕的士兵?”我在他温暖舒适的怀里倚靠着。
他先是沉默,眼神变得冷酷,幽深,望着远方模糊的某处,虽然没有说话,但我感受到他心里在承受很多难言的滋味。
“蜜儿,战争是残酷的,阵前的逃兵比敌人更可怕,但凡是有一丝临阵后退的行为,只有一个下场,杀无赦!”他冷冷地吐出最后三个字时,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似乎感觉到我的害怕,他搂紧了我的身体,嘴唇在耳后轻轻吻着,“胤,我不喜欢战争,不喜欢你杀人。”无奈对他说着,但是明知这是句没有意义的话。
“战场上你不杀人,人就会杀你,如果我和你一样慈悲为怀,现在能搂着你的只有空气了。”说着,他呵起我颈部的痒痒处,闻言,心里一酸,眼泪和着笑容一起下来,是的,既然很多事情无力改变,那么,保存生命,就是最重要的事。
天机
夜凉如水,秋风掠过,树影婆娑。我俩倚靠窗前,望着皎洁似玉盘的明月,窃窃私语。
“胤,你每次都悄悄来,哪天被爹爹看到,还不一顿板子等着。”我推推他,躲避着在我脸上蹭的胡须茬儿。
“真要挨板子时叫我来替你挨,”搂紧我的腰,他接着说,“过完腊月,我娘就差媒人来提亲,只要你爹娘允了这门亲事,新年时候,就能抱着我的蜜儿踏踏实实睡觉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万分得意。
我扳着手指头算了算,离腊月还有三个多月呢。如果正月里提亲,正好过年办喜事。想到要蒙盖头,坐花轿,喝合欢酒,就像电视里看到那样既传统又热烈的中式婚礼,心里不免开始欢呼,脸上自然漾开了笑容,突然身子被一把抱起,“哦,不行,这是我家,随时爹娘来的,求你。”我笑着低声央求,只感觉到他的欲望膨胀高涨,呼吸声粗重有力,脸上的情迷之态已经不能控制。
“蜜儿,好蜜儿,给我吧。”他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的欲火,用唇舌从我脖子里伸进,剥开薄薄的睡袍,在雪白的胸前亲吻。
“不要,这里不行。”密集的热吻使我的挣扎反抗变得娇柔无力,没有起到回拒的作用,相反更激起了他的征服欲。
他不说话,因为嘴唇已经被娇嫩的肌肤霸占了,强烈的吻印在我的身体上肆意游走,面对这无法控制的蛮横爱意,我知道,除了顺从的任其所为,没有任何选择。
突然,院里传来脚步声和轻微咳嗽声,好象有人走过来了。我咬了他的耳垂一下,要是让人看到,我还怎么出嫁。匡胤坏笑着一跃而起,掐了下我的脸蛋,闪到床幔后隐去身形。
“雪儿,睡了么?”门外响起沙哑的声音,是爹。
我凝神急速思考,怎么办,万一回答,爹有事进来,发现他才不妙,不如不吭声罢。我没答应,紧接着却又听见一个妇人的声音响起:“他爹啊,你说你急什么,孩子睡了,明天再说吧。”外面没有回答,似乎脚步声渐渐远去了。
我松了口气,说:“出来吧,他们走了。”床幔后一点声音都没有,我又说了一遍:“喂,可以现身了,警报解除了。”还是一丁点声音都没有。
奇怪啊,难道他不在那里?我纳闷的绕到后面床幔处,拨开高高垂落的床幔,寻找他的身影。正疑惑着,被一双手从后面抱住,急促呼吸时的气息草木般清香,结实的胸膛像山一般宽阔,温润的唇,强壮的手臂,蛮横霸道的动作,除了胤,还能是谁。
低吟一声,深深满足于这武力十足的拥抱,动弹不得却有另一种安全感,在你怀里,我是如此的愿意被擒获。成为你掌心里的猎物,哪怕是你爱的蹂躏,心甘情愿。
时间转眼进入了四、五月份,天气变暖,春天来到了人间,而后周人的寒冬却开始了。
天,开始下雨,淮河和长江的水位骤涨,南唐巨大的战舰开始纵横水面。无论想到哪里,都可以朝发夕至。但后周连一条船都没有,所有的士兵都是旱鸭子,连过淮河这样宽阔的河面,都不敢坐船,得搭出浮桥才行,在主战场寿州城下,后周就麻烦更多了。
因此赵匡胤在后周帝柴荣的安排下,随御驾一起回到了开封。
柴荣一回到开封,没有时间休息片刻,因为国内所有的百姓和将士都在等着他解决一个最大的问题,吃饱肚子!
当时在战乱中,产生了大梁的无主荒地,鉴于此情此景,柴荣规定,无论是谁,都可以在无主荒地上耕种,田主三年内归来,土地可以归还一半;田主五年内归来,归还三分之一,五年后回来,土地就更改主人属于现有人。可是田主是被契丹人掳去的,就另当别论。五年内归来,归还三分之二;十年内归来,归还一半;十五年后归来,天地就另属开垦者。
只此一项,即活民无数,可谓功德无量。
而后,柴荣开始了建城工作。要知道,在后周时,开封顶多只能算个县市级的城市,它在唐代以前从来没有担任过任何朝代的首都。在五代十国里当选的都不能算数,那些来开封短暂霸占的人只在乎城墙够不够高,护城河够不够宽,城墙垛子够不够结实,其他的,他们才不管。但是,柴荣管。
他把街道拓宽,而且加筑外城,发动十万民工前后干了三年,终于让开封府变得初具宏伟建筑的规模,当然也为后来的赵匡胤修好了房子。
这日,奉娘吩咐,去西街绸缎庄新到的一批货里选下一季需要的衣料花色。
行至街市,五花八门的街头小玩艺令人流连忘返,东看西瞧,几乎忘了出来目的,直到碰到府里买菜的丫鬟。
[奇]“小姐,太太等你回去,说有人带来礼物给小姐。”平儿一脸汗水急急的说道。
[书]“哦,知道了,不过,我还没去绸缎铺子那儿呢,一会儿回去。”突然想起出来的目的,“好啦,我先去了。”眼看日上三竿了,赶紧办正事儿要紧,我提着裙边一溜小跑起来。
[网]一不小心,肩膀撞到一个举着相术方旗的人。
“先生,对不起。”我连忙道歉,为自己的莽撞。
“姑娘不必在意,撞与被撞也是缘分,看面相姑娘将有大福大贵之命,只是,,,”他停顿下来,我皱皱眉,“只是什么?”“不如让本人为姑娘占卜指点一番?”相士十有八九都是这样说话,故弄玄虚而已。更何况,我一未来人,何处是我家我还不清楚,七百年后的事我都知道,还有找人家占卜的必要吗?
“不用了,我还有事,再见。”我点点头,礼貌性地笑了笑。错身走开。
“既知将来事,何必强作理。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沧然而涕下。”相士唱着长声慢慢走过,我一惊,好一个“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他一相士如何得知我悲凉的思乡之情,蓦然之下,停住脚步,回首望去,相士正捻须意味深长而笑。
难道他是世外高人,能告诉我回去的方式?
心里一凛,跨步追至跟前,仔细打量,此人并无特别之处,面目平常,装扮朴素,唯一令我眼睛一亮的是他腰里的一个环状彩色宝石分明是现代工艺才能制作的琉璃石。
啊?难道他也是从现代穿越而来的?
我的疑惑顿时浓烈起来,低首施礼过后,问道:“敢问高人,刚才有一语尚未明白,听高人说,我的命运大富大贵,实不相满,家父位居高官,难道不算大富大贵?”
相士微笑道:“富贵来自本身,姑娘既然都知道自己的命运,何必问在下呢?”
我心里突然猛跳起来,他,为何能明白我要问的真正含义?激动之下,感觉背上一阵汗出,“你,知道些什么?我的命运会怎么样?”着急之下,语调竟然变得蛮横无礼。
相士并不生气,只是整整幡旗,认真的说了一句话:“富贵来去天注定,福祸人为犹未及,天机不可泄露,否则大祸其身。”说完,飘然而去,转眼竟然不见踪影。
荣华
我呆了,看到那青色身影转眼消失,难道,刚才的一切是梦?拧拧脸,疼!不是啊。
“富贵来去天注定,福祸人为犹未及。”默默念着这两句话,体会着其中的玄机,是告诉我不要泄露知道的历史?是暗喻泄露天机会带来天大的灾祸?老天,谁来帮帮我,究竟是什么意思?
甩甩头,罢,罢,不要去想这些了,眼下我只需要做好一个后周女孩,一个被心目中的英雄深爱的幸福女子。管他什么天机,就当自己从来不知道。
这期间,开封城似乎进入了一个繁荣昌盛时期,老百姓安居乐业,街上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城内城外,到处是男耕女织,牛跑羊叫的幸福版图,虽然,大力增加国力需要很多心血和时间,但至少,后周在不断的补充自己的体力。
这天中午,饭后,习惯在凉亭小睡片刻,刚闭上眼,听见两个家仆端着果合路过,边走边议论:“这位爷也真是,说了不成还要往府里送东西,不死心呐。”听得蹊跷,唤住一问,原来是张府送来不少礼物。
无功不受禄,既然拒绝了张府的提亲,礼物自然不能再收下。
起身去厅堂,果然送礼物的家丁还在。
“各位大哥,请留步,将军的厚意雪儿心领,还请各位将本小姐的谢意带到,只是,不年不节,非亲非故,这礼,受了有点惭愧,请各位将物什带回。”我屈膝行礼,款款而言。
“小姐,小的们不是不明白,只是将军说了,如果不能完成使命,小的吃饭差使也不保,还是请小姐收下,小的们好交差。”家丁面露难色,道出原由。
这个张永德,不是已经跟他明说了我心有他属吗?何必三天两头的送东西来,以示慷慨诚恳吗?我无奈的看看这一溜提着扁担的下人,挥挥手,罢,收下便是。家丁们长出一口气,轻松地走了。我却发愁了,想了半天,决定解决问题。
换好男装,我徒步走到张府,开门的仍是姚伯,见到男装的我,姚伯跟见到女装的我一样,还是惊讶的瞪着眼上下打量。这老头儿,适应能力真差。
“姚伯,将军在吗?”我沉声道。
“在在,容老奴通报一声,先生请堂屋坐。”见到男装的我,姚伯自然又改口成以前对待上官无涯时的称呼。
踏进这熟悉的厅堂,在花梨木的椅子上坐定,刚断起花茶,吹匀弥漫在水面的花朵,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停在跟前。
抬头,注视来人,他忧伤的眼眸定定看着我,我避开视线,赶紧将手里的茶碗搁在桌几上,躬身行礼,手被他一把捉住。
“不必行礼,先生是来看我还是来找小儿?”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冷冷的伤感。
“将军,在下今日冒昧打扰,是有事要当面相告。”我轻轻抽回手,虽然男装打扮,在下人面前,拉拉扯扯也不雅观。
“有什么事你说吧。”张永德在屋中央的太师椅上坐定,看他面色仍然忧郁,我不知道怎么说出来本来要说的话。
“我,,,”我顿住,低头看着面前漂在茶碗里花朵,热气腾腾之中,格外的美丽。
“我明白你要说什么,是我不配。”他脸上抽搐了一下,痛苦说道。
“不是这样,是雪衣不好,配不上将军,对不起,将军,雪衣不够贤淑,不够温柔,不够通情达理,不够。。。”我吞吞吐吐的说着,想尽量将话里的杀伤力减到最小。
“你不用解释了,其实我早就明白,但还是希望你能改变初衷,唉,原本就不属于我,硬要争来,自然是只是失望,”他站起身,眼神绝然地望向远处的云朵堆砌的天际,“告诉我,这个幸运人是谁?”
我犹豫了,知道张跟他的关系,不知道张知道我深爱的是赵匡胤后,会不会为难他?我正思考要不要说出来时,张永德身形却逼到跟前,“你在担心什么?担心张某眼里容不下人?雪衣,永德的心你从来没有仔细看清过,你可以不接受这份感情,但,却不该误会我的为人,唉。。。难怪你不爱我。”说这句话的时候,他雾中明灯般亮的眼睛深深凝视着我的瞳眸,似乎已将我心里的不安看透,然后一一粉碎。
“将军,我深爱的人是赵匡胤,我要成为他的妻子。”我微笑着,十分坦然说出这句话,也明白它的杀伤力,没法子,自古以来,乱麻得要快刀斩!
他似乎惊讶万分,没想到我选择的是他的手下爱将。而这之前,他一点也没有想到会是赵匡胤。
“为什么选他?”他非常不解,哑声问道。
“不为什么,命中注定,生生世世,我只能选他。”我看着面前这张英俊非凡的脸庞。
“命中注定?生生世世?”他眼里的痛楚像是火苗一样,开始越来越旺。
“是的,如果没有他,我宁愿一死。”我说的是真心话,如果,没有他在这里,我会选择结束生命,没有他,这个空间于我没有任何值得留恋的地方,我不会多留一分钟。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他的眼里有什么晶莹的东西在闪。
“因为在我的将来,我知道,他是我的夫君,不管多少年,只有他是。”我缓缓说着,脑里浮起七百年后萧松灿烂浅笑的面容。
“我明白了,雪儿,如果有一天他欺负你,我定不饶他,你回去吧,以后不会有人骚扰你了。”张永德说完,脚步沉重得仿佛载满无尽的忧伤,孑然消失在门边。
转眼即到次年初春,显德四年,也就是公元957年。
柴荣和后周又一次面临着生死抉择,南唐李景达又来了,并且带了五万精兵。临战之前,匡胤一身赤马红袍虎生生而来,只为道别。其实在他率兵将要离开城门奔赴军营的时候,我在城边的高墙那一直等着,只为能多看几眼那个伟岸挺拔的身影。
“蜜儿,等我回来。”他跳下马,眼里深情一片,我含笑注视着他英武的脸盘,“等你回来。”伸手替他系好盔甲的绸绳,眼里开始不争气的湿润,但还是绽出了一个温柔如花的笑容。
他笑起来,轻轻拧了下我的脸颊,“等我,傻丫头。”紧接着翻身上马,急弛而去。
正要转身离开,瞅到远处黑马青袍的男人悄然而立,虽然远远停着缰绳,但一种莫名的感觉,告诉我,他在期待着什么,是张永德。
我犹豫了一下,转身离开了。
不是我无情,正是因为我明白他的期待,所以不想给他一点希望,既然是我不能给予的,早断早了,对他,才是公平。
但我分明看到他在我决然转身的那一刻,眼里充满了绝望和悲伤。
后来我才知,那次的蔡浮桥战役,张永德一直在所有后周军士的最前面,不畏飞箭流弹,只求以身做墙,挡住一切敌攻,所幸的是,老天帮他,命不该绝,眼看敌军将领林仁肇放出了百十个燃烧得熊熊大火的小船直冲向后周军队时,立于队首一动不动的张永德似铁打一般,无惧无畏,只有我明白,他在以行为表明,坚持着什么,以生命暗示,放弃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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