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煎熬

芙蓉宫里,侍女仔细的吹匀汤上糖粉,“娘娘,燕窝鱼翅羹快凉了……”

过去一个月了,他没有踏进这满园芙蓉春­色­的园子。我每天享受着各种美食。越发的姿容娇艳,绝­色­倾城。永德不能帮我做的事,只有我亲自去做了。要冒险,只有准备好本钱。

他来不来这里,已经不盼望了,就这样让他忘记我,也许是好的。就让他在恨中冷落我,将我逐渐的忘掉……

爱也好,恨也好,都成了心里无法痊愈的伤!没有药可以治疗的痛!但不后悔与他的感情,这一生里最值得骄傲的回忆,如果让我重新选择爱人,还是他,只有他!……

如果要消失,心愿一定要了结……唯一能保护胤的方式,只有亲手除掉赵光义。

因为花蕊身份特殊的缘故,赵光义并不信任我,除掉他不是件容易的事,一个女子,手无缚­鸡­之力,靠什么诱使他失去戒备之心,靠什么将一介壮汉降伏?答案很简单。

正好,过两天是花神祭日,请人来喝酒,总得有个好理由才是。

她是不是生病了?为什么能坚持那么久?迟迟不来求得我的原谅?知道我在为何生气,竟不肯低架子来求我?难不成要我这一国之君去求你么?……罢罢罢,真是个犟­性­子的女子,就算你赢了,今晚我就过去芙蓉宫,只要你对我说一句真心实意的话,告诉我,你在乎谁……这怀抱,永远都是你的,以前所有,都可以烟消云散……

花神的祭日?请我过去饮酒?这是哪出戏?花蕊不是一向视我不顺眼的吗?今日却是为何请我去喝酒?难道在皇兄那遭受冷落时间太久奈不住寂寞,想起我这个王爷了?哈哈……想到此处,赵光义得意的笑起来,……花蕊的绝­色­丰姿浮现眼前……就算安慰安慰你吧,本王倒是可以,不过……

芙蓉宫里,幔纱垂悬,香炉云烟袅袅飘散,一阵阵惑人心神的香味在四周弥漫……

这是催|情幻神的迷迭香,只要他来,就可以亲手将他毒死,然后……望着镜中姿­色­绝伦的面容,心情开始黯淡下来,是不是,临死前,也看不到他最后的一眼?他,真的,将这宫殿里的人儿忘了么?……

心情各不相同的人见面了。各自想着各自的想法……

她似乎占尽了天下的姿­色­,纵使满园的花朵也无法比拟的美丽,浅­色­薄纱随身而束,更显得山水痕迹起伏清晰,那丰润的胸,纤细的腰肢,浑圆的腿,每移动一步都是一个致命的诱惑,更要命的眉目间的眼神,嘴角泛起的浅笑,若有若无的娇嗔,随着香气扑鼻而来的勾魂一瞥,老天……

他没有任何戒备,也没有带一个仆人,很好,看样子也是做足了十分的准备,他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的怀疑,全身软绸随意而着,一双软底靴也是居家时的装扮,以为我这是你撒野的地方吗?既然你没有防备,休怪我下手狠毒,待会等你神昏脑胀之际,侍女们端来的毒酒足以让你苟活三天,三天后,毒­性­慢慢渗入骨髓,就算是华佗再世,也救不了你……想到此,不禁冷笑起来……

侥幸

“娘娘,花神祭日,请光义来,还先谢过才是……”

“不必,你我虽少往来,花蕊是有事要讨教,不好意思开口烦请,借口花神祭日邀王爷来赏花葬花,还望王爷不要觉得乏味才好呢。……”以袖掩口,俏俏的笑着答道,言毕,从袖边偷偷瞧了他一眼,他正直直望过来,显然被对面这娇羞之态迷住了……

“哦,不知娘娘有何事求本王呢?”他展颜浮出笑容,端起酒杯。

“王爷,饮了这杯酒如何,王爷不饮,花蕊也不说……”故意撒娇,微微掘起嘴­唇­,这个神态,他定会乖乖臣服。

“哈哈哈……好,本王爷就饮­干­这杯!”说着,他一仰头,将整杯酒倾倒入口。趁他仰脖喝酒之时,悄悄给边上侍女眼­色­,她们会意,匆匆而去。

“本王爷喝了,娘娘可以说了罢?”一杯下去,他的眼睛闪闪发光。

“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花蕊知道,王爷在皇上面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王爷也知道,最近因为一些流言蜚语,皇上也不来芙蓉宫了,花蕊以后若要圣上重新恩宠,恐怕要王爷帮忙……”

“哦,要本王在皇上面前替娘娘说几句好话,是吗?”他伏低了身子,靠近,酒味扑过来。

“当然,皇上不是最信任王爷吗?花蕊孤苦,如今皇上也不……没有依靠,只能求王爷你了。”故意将纱巾在脸上擦擦,似乎有眼泪要出来,接着说,“王爷若是不肯帮我,那,那花蕊……”说着说着,用纱巾掩面,假装要哭起来。

“好好,娘娘不必难过,本王帮你就是,不过……。”他得意的笑笑,斜着眼角望过来,眼神坏坏的。

“不过什么?……”一眼看出他不怀好意,仍得明知故问。

“娘娘如何谢我呢?”赵光义­色­­色­的看着手里的酒杯,慢慢转动着酒杯,眼睛突然从杯口上面直直­射­来。

虽然被他突然­射­来的眼光吓了一跳,但还是有心理准备的。

“只要皇上肯重新召见花蕊,王爷的要求,花蕊满足就是……”手扶面庞,轻叹口气,眼神凄凄的看着他,赵光义喜欢楚楚可怜\同时又娇艳­性­感的女人……

“哈哈哈……”一阵放肆的笑声爆发开来,他再次举起杯,一口饮­干­杯中的酒。既然交易达成,看来一切都按计划进行得很顺利。

=奇=“这杯酒,娘娘也饮了罢,为了圣上。”他端起一满杯酒,凑过来。

=书=为了胤,命都可以不要,何况一杯酒,可是自己的酒力自己知道,这一杯下去,该晕头了……罢,不饮他会疑心的,远处回廊那儿,侍女端来另一壶酒!好,就­干­了这杯,这壶见底了,那壶才好上桌……

=网=“娘娘好酒量!哈哈……”他有点忘形的笑起来,迷迭香加上酒­精­的刺激,开始起作用了。

“明月,给王爷斟满!……”使了个眼­色­,明月会意,端起那壶酒上前给他面前酒杯斟满。

“王爷,既然来之,就得尽兴,来,先­干­掉这杯,花蕊再陪王爷一醉方休!……搛了块鱼­肉­,放在他的瓷盘里。

赵光义端起酒杯,正欲饮下时,心脏紧张得剧烈的跳起来,只要他饮了这杯酒,是的,只要他一口­干­了这杯酒,天下,从此,胤的天下就太太平平,没有什么隐藏的危险了,没有“斧声烛影“之说流传后世了,一切,都是好好的,我的爱人会安享晚年,子孙满堂,幸福平静的离开……想到能给胤带来这些,激动得眼眶几乎湿润……可是……

一声响若洪钟的声音在声后响起,这洪亮嗓子不是他又是谁?谁又能轻悄悄走进来,不需要任何通报,就直接在你身后站定,谁又能想说话就说话,不必看这地方主人的脸­色­,除了胤,还能是谁?没有人能这样,只有他!……

“好啊,王弟和蕊蕊在这饮酒赏花,也不叫朕,朕可要生气了!哈哈……”

赵光义端起酒杯的手停在了半空!天!这突然的出现的人!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不敢回头去看身后的人!

“光义叩见皇兄!”他跪拜时,我只好顺势跟着跪拜下来,“臣妾叩见皇上!”

“都起来,都起来,都是家里人时,不必讲究这些俗礼。”

天啊,为什么不晚来一会儿啊,胤,你来得真不是时候,这杯酒他没喝下去啊!心里懊恼着,脸上自然就少了笑容。

“怎么,爱妃不欢迎朕过来吗?”胤觉察到我的心思有些不安。

“啊?不是,皇上误会了,臣妾方才已经饮过两杯酒,不胜酒力,头有些发晕而已……”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噢,看来王弟和爱妃已经饮过一会儿了,来,朕也占这个便宜,先­干­一杯如何,来呀,给朕满上!”明月犹豫着,不敢上前,这丫头知道酒里面的秘密,弑君之罪可不敢当,她没上前,我明白她的畏缩,赶紧站起来,端起面前的酒壶,笑吟吟的说:“皇上,这杯酒应该臣妾亲自给皇上斟满才是,算是臣妾给皇上赔个不是……”

怎么办啊,酒壶已经端起来了,不给胤倒满,晋王肯定要起疑心。若倒了,胤要喝下去,那……万万不可啊,只好……

恍惚下,脚底似乎没有站稳,手一抖,手里的酒壶顺势“啪”的落在了地上,满壶的酒香四溢开来,“哎呀,皇上,臣妾有点头晕,请皇上莫怪……”

“哈哈……一壶酒而已,来人,再上一壶,让朕看看,娘娘莫要受伤……”胤一把拉过佯装晕头的我,揽在怀里,仔细看刚才端酒壶的手有没有被瓷片溅到划伤……

见皇上并不避讳他在场,举止不拘小节,赵光义连忙起身告退,胤的注意力在这边,对他知趣告退倒是显得高兴,挥挥手,算是应允,他匆匆而去……

伏在胤的肩上,看着赵光义远去的背影……真是遗憾,算你命好,不过我不会罢休!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拼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矸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战起

只有俩人在场的时候,一切才变得真实。

教人红绡翠减,觉衣宽金缕,都为轻别。

靠在他怀里,不想说一句话,闭上眼,享受这难得的温存,此刻,有一点任何,都是多余……

玉台挂秋月,铅素浅,梅花传香雪。

什么也不想问了,对也好错也罢,都让它成为往事,当蜜儿的身体在我怀里的时候,我感受到,她本就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分开,只会带来疼痛……

数不尽的恩爱因为短暂别离更显得珍贵,漫漫长夜因为深情诉说太多消逝得太快,天,转眼就亮了……

“蜜儿,只要你,做陪伴朕一生的那个人,所以,任何时候,都不要怀疑……好么?”他的­唇­抵在我额头,软软的,因为言语轻轻的摩擦着,很舒服。

“对不起,是蜜儿不好。”

“唉,我们经历了那么多,才在一起,不要再让彼此心痛了!”

闻言,心里感慨万分,一个高高在上位尊九五的皇帝,数不尽的三宫六院,却为我这个小小女子渴求感情归宿,夫复何求,闭上眼,深深呼吸,|Qī-shu-ωang|环绕着身体的草木清香……

十年英雄老,逝者如斯夫。还有人会记得高怀德吗?曾经随赵匡胤波澜壮阔过,高居驸马之位,却又离奇被削,此刻,他在哪里?

粉墙内的人,会想到他,粉墙外的他,会想到谁?……

告假回乡的高怀德在马车里,独自饮酒。

心情落寞的人,总喜欢以酒来消愁,孰不知,酒岂能消愁,借酒消愁只会愁上加愁!

自赵匡胤起兵以来,一直追随他左右,升殿前副都点检也好,娶燕国长公主,封驸马都尉也罢,都不过是过眼云烟,我本武将,高官厚位何曾是我所求?男儿成就在证明自己,而不是最终享受结局,今日撤了驸马都尉,倒也自然,高某本就是天地铮铮男儿,戎马一生,刀光剑影,不是靠的女人加官进爵。唉,世事难料,谁能想到,高某竟然会因女子而遭到……那日,榻前的她……怎会造就这样的误会……百口莫辩!只怕这一生,再也得不到他的信任了……

“吁---”马车停下。

车中的主人沉声喝道,“为何停车不行?”

马车夫轻声答道:“大爷,有人拦车打劫。”

打劫?高怀德心里不觉好笑,先不说自己是两袖清风,就是满车金银,也是不是谁想劫就能劫到的。他掀开车帘,抬眼望去,呆住了!你……

一匹乌黑骏马当车而立,马上男人一身黑衣装扮,脸蒙黑巾,暴露在外的那双眼睛,目光澄净,炯炯有神,十年的随身征战,高怀德怎会不认识这双眼睛的主人……

他从车上一跃滚落在地,叩头作礼。

马上的人沉声道:“起来吧,你且近身来,将军只需回答一句话。”

高怀德叹口气,心里明白,垂着眼帘,跨上前一步。

“将军心里,可曾问心无愧?”

高怀德知他所指何事,自己的清白上苍有眼作证,遂朗声道:“天地为证,怀德无半句假话,那日,绝无愧疚之事发生,若有虚言,当如此树!”说完,将路边一棵碗口粗的杨树一掌劈断。

马上男人满意的点点头,凝视他的眼睛片刻,不再言语,拨转马头,急弛而去……浓浓的尘土将他渐远的身影遮住了,好象突然刮起的一阵风,风停下,一切都不存在。

高怀德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马去的方向,百感交集。他知道,他们之间,有些东西永远回不来了……

年少时结下的深厚友谊,今宵却如这烟雾般渐渐消散,问世间,若不是重情重义之人,谁又能坦然释怀?错,难道因为一个错,什么都可以一笔勾销?

高怀德悲情难忍,仰头长笑,笑声渐落之际,转为呜咽。

尘土飞扬,挡不住别离的伤感,烈日高照,看不到他忧伤的容颜……

怀德,我的好兄长,你在哪里,往事像幻灯片一般,一幕幕重现眼前,只是,里面的人儿,容颜已变,竟教人恍惚难辨……

怀德离开的日子里,常在高台上远望,希望那遥远的一抹灰­色­里,有他高大的身影,却又感伤自嘲,谁敢做到?君王一声令,何人敢不从!若要拿身家­性­命开玩笑,倒是可以,这世间,谁,又是那个多情人?……更别说物是人非。

他不认识我了,没关系,王雪衣永远记得他,那危难之中的几次相救,是那么的刻骨铭心,此生还不了的,只希望来生能报答。怀德,你可知这红墙内,也有人为你的离去落泪。

“既已离去,何必自扰?”身后响起冷冷的声音,无须回头,是胤。

“唉,是不是我的缘故?”轻叹后,仍想知道怀德究竟为何被贬。

“与你无关,身为驸马,未照顾好公主,令长公主早早辞世,本就是罪加一等的过错,这些,难道不该罚?”胤慢慢说道,仍是冷冰冰的语气。

“陛下难道不能想想高将军为大宋立下的功绩,何况对臣妾也有几次救命之恩,现在这般境地,是不是太……”胤锐利的眼光剑一样­射­来,令人不寒而栗,下面未说出口的话,被活生生咽了下去。

他凝视着我……不想与他对视,躲开目光,垂下眼帘……你所想的,我何尝不明白,无非就是怀疑对怀德的怜悯出于什么心境,胤的质问,不想解释,怀德是我的亲人,在心里,早就是血亲一般的亲人,不论为他做什么,天地可鉴,明月照心,没有一丝男女私情掺杂其中,胤不能确定的,却是令我最心痛!他怀疑的,不是我对怀德,而是我对他!这,才是最令人伤心的……

怀德离宫已有数月,我和胤之间表面上恢复如初,但总觉得有层不深不浅的隔阂存在着,谁都不想捅破,谁也不想提及。困扰我们的心事,因为国事的转变,逐渐被淡化,那场冰释我们矛盾的国事,即是当年(也就是乾德六年)十一月份发生的北征之战……

而致使胤立下攻打北汉意愿的原因却是……

当年的十一月,北汉的援军到了,但是仍然不敌钢铁洪流般的契丹铁骑,面对契丹军队的狂卷掠夺,北汉失去了的无法夺回,却将战争的矛头指向宋地,在它们急切的攻势下,宋朝边境上的晋、绛两州城池都被一一攻破,城中所有的财物人畜被北汉军队一掠而空!

消息传来,胤惊怒交集!

当初,他想起兵拿下北汉,被众大臣阻止,认为弹丸小地,不值出兵,先将南边各国一一归属,何愁不能轻易获取?更何况北汉外的契丹军队有他们挡着,就算有侵扰,压力也不在大宋身上,如今倒好,放他一马,倒被他反咬一口,这羞辱,如果能忍受,胤生气了,决定不顾一切,拿下北汉!

所有的朝臣都不理解,认为北汉不过是弹丸小地,又偏远又贫瘠,何必现在动用军力,大家都持反对意见,然而,越是反对,反而越发坚定了胤的平定北汉之心。

北征

芙蓉宫内。胤靠榻盘膝而坐。端上一杯香茶,他抬起眼皮,神情深重,似乎满腹心事。

“陛下,今日郁郁不乐,所为何事?”其实朝野议论纷纷,早有耳目传来消息,情知他的决定,但仍想听听他的想法。

“蜜儿,朕想攻打太原城的事,想必你也听说了吧?”胤说话向来就是不紧不慢,但每一个字咬字很重,看得出,都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臣妾虽居后宫,但也关心国家安危,以社稷为重,陛下的雄心伟略,确实耳闻,臣妾以为……”一语未完,胤­精­光闪闪的目光倏然­射­来,“莫非你也同他们一样,也是反对?”

我呆住了,此刻,这个斗志昂扬的男人不需要任何反对意见出现耳边,他要听到的是鼓励\赞同和支持!可是,我这个未来人,真的很痛苦,知道攻打太原的结局是--无功而返!却又不能说透,老天对我泄露天机的惩罚已经足够残忍,不能因为自己的小不忍再失去了!谁想改变历史就会承受无法预料的后果,究竟是什么样的恶果?也许是一场更大的浩劫!至此,只好叹了口气,依偎他身边坐下,手,轻轻放在他的手心……

“陛下,你做出的决定,自有你的道理,就算天下人不理解,蜜儿却是--理解\支持!”

胤一把搂住身边的人,将脸贴在我的额前,胸怀起伏,情思澎湃……懂我者,唯你也!

恩爱来临,无数缱绻尽欢;良辰难得,愁怨随风易逝……

“蜜儿,此番北征朕要派大宋第一大将领兵出征,你可猜到是谁?”胤笑吟吟掐了掐放在他胸口的手。

我一征,明白了他的意思,抽回手,并不回答,用手指点了点他的鼻子,轻轻笑起来。

他低啸一声,翻身而起,将我压在身底,突然承重之下,只好闭上眼,佯装晕了,谁知却被他识破,双手伸到我腋下,轻轻呵痒……

“哈哈哈……”实在忍受不住,只好求饶。

“从实招来,你是如何得知朕的用兵心思?”胤假装拷问,将我躲避呵痒的双手按住。

“小的该死,只因大宋第一大将乃是……”故意摁住话头,抬眼看他。灯光下,胤英俊威武的脸庞微微泛着紫红,挺直的鼻梁下,嘴­唇­浅抿,嘴角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戏谑,那双眼睛,那双令人心颤不已的眼睛,此刻正仔细盯着相距不过半寸的我……

“是什么?蜜儿……”胤浑厚的声音低低的,充满温柔,完全没有君王的霸气,仿佛又是当年那个街头偶遇时的青年。

爱意一直汹涌在心里,任时光流淌,从未减弱丝毫刻骨的情思!

“是我夫君!”“君”字刚说完,一把拉过眼前的男人,热烈长吻……这个男人的­唇­印深深的烙在了我心里。

起兵北汉,将是一场持久的战事,不能就这样深居后宫,为了他,也为了自己,天知道,我还有多少注定的缘分与他共续,消失,也许在明天,或者后天,别离,随时都有可能。

“胤,若蜜儿求你件事,答应好吗?”偎在他身边,主意已定。

“说罢,只要朕能做到,普天之下有的,随你想要。”他拍拍我的脸蛋。

“蜜儿想,想随你出征。”犹豫后还是大胆提出来了,猜想他会拒绝。果然,

“这可不行,行军打战,艰苦至极,那番苦不是你个小女子能受得住的,再说,此去北汉荒蛮之地,能耗费多长时日眼下尚未肯定……蜜儿听话,还是在宫中等候朕的佳音吧。”他深情说道,如我所料。不过我另有招数。

翻身下床,跪在榻上,“正因为皇上御驾亲征,虽有侍卫照顾,但那细心周到又怎能与蜜儿相比,皇上在外作战受苦,这里的每一刻享受对臣妾来说,都是煎熬,臣妾不怕吃苦更不惧危险,愿为男装身份,随皇上北征!若不允,只好长跪不起……”

胤翻身起来,将跪立的人儿紧紧搂在怀里,寒冷得发抖的身体被他温暖的怀抱围绕着,倍感舒适。

“唉……绕不过你了,好吧好吧,就允你男装随征,为避忌闲言碎语,爱妃在军中切不可告知旁人泄露身份……”

计谋得逞,心里大大的高兴,这下可好,我要亲自见识古代战场的兵刃实战,最主要的是,能随胤出征,是令人兴奋的事情。这次,因为历史已经证明,会无功而返;但,希望,我能运用到有限的现代知识帮到他,陪伴他度过危机。

年过完的二月,大宋军队就在大宋皇帝赵匡胤的亲自带领下,从开封向山西太原方向进发了,他要倾国之力来扫荡太原,因为他天生就是个伟大的皇帝,面对顽敌亲自上阵降伏,真乃英雄本­色­!而我,扮成小太监随行在皇帝的身边。

已经四十三岁的皇帝无论从经验、­精­力,还是智慧方面来说,都是颠峰时期,赵匡胤并不是冲动出兵,他明白,北汉弱小,真正要面对的强劲之敌乃是它身后的契丹!

而契丹人的­精­锐勇饶天下人都知道,谁能有这份勇气亲自与它面对面的碰撞?只有真正的英雄,是的,就是我的夫君,赵匡胤,只有他才具有这份英勇的气概,与他们对抗。

手持玉斧,在地图旁沉思不语,我知道,胤在规划着破城之计。

行军方案已出,命曹彬、党进等人为先锋,率军杀奔太原;再命李继勋为河东行营前军都部署;赵赞为步军都虞侯,率­精­兵随后跟进,最后,就是大宋皇帝的全军主力。

可惜的是老天在开始就作难了!一切像是安排好了要帮助北汉抵抗宋军似的。

连绵的大雨在最为寒冷的二月不断降临,这深冬季节,将士们都是铁甲皮胄,遇到冷雨袭击,甲胄只会更加冰冷坚硬,雨水倾盆般的不停,令赵匡胤的大军不得不在原地驻守十八天来避雨。

前面派出的先期部队已经到了北汉国境,大军再不跟上,只会误事,就怕延误最好的战机。胤有点心急了。终于,赶到了汾河桥。

汾河,有七百多公里长,在太原境内横贯南北,足有一百多公里,汾河桥就是当年出入太原的重要通道。对于第二次攻打北汉的宋军来说,太原城应该不陌生,赵匡胤没想到的是,他们的大军刚到汾河桥,太原的大军就出城蜂拥而来……

这是一场实力悬殊的战争,我亲眼看到了,汾河桥变成了血红­色­!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园和家人,太原这支兵力­精­良但人数不够的军队,很快就被大宋的勇饶之师挫得血流成河。

战场的厮杀,残酷而真实,如果说太原大军死伤上千,大宋的勇士们也失去八百。

眼下,太原城虽然被宋军团团围住,已成孤岛般独自矗立,但,刘继元誓死不降。

夜幕降临,赵匡胤手持那把片刻不离身的玉斧,登上高地,眺望远处的太原城,高地甚高,太原城内的景象一目了然,清晰在眼前。

随行在身后,我知道他观察敌情后,一定会计划出破城良策。

“蜜儿,你来看,”胤回身拉过我,手中玉斧指向太原城方向,“太原城虽然有护城河保护,但是,正因为如此,使得其成了一座孤城!朕要围绕护城河的外围挖一条壕沟,在壕沟之外,东,西,南,北四面建立四座兵营,守住地盘,困住城内之兵,时日既长,城内无外界资源,自然不攻自破……”

胤的意思我明白了,他要以围城,困城的方式,让城中人最终因物资缺乏活活饿死!

尽管我不懂战争,更不懂打战,但胤的计策,还是令人深深战栗!多少­性­命啊,死于战争之中,在你争我夺的斗争里,人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人们,似乎已经麻木了,失去亲人的悲痛接二连三,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就是万幸,此刻,谁还能想到,天下若能和平共处就好了!天下一家,若只有一个家长,哪里还有侵犯?这个道理,谁敢想?

可是胤就想到了,他见我沉思不语,明白刚才的计策带给我什么样的思绪,不得不承认,这世间最了解我的人,是他。

“蜜儿,朕的今天所为,正是为了今后杀戮更少的出现,只有一统天下,汉人之间才能真正和平共处,否则,永无休止的争强,掠夺,不会停止……”他轻叹着,怎能不理解他的心情啊,从来,胤就不是嗜杀的君王,宽容和善良是他的本质,这世间,不管别人怎么评判,我不能怀疑……紧紧握住他的手,将头靠他臂膀上。

天定

开封城里。晋王府。

“知道本王召你来为何……?”赵光义沉脸书桌旁,目光里,露出一抹凶狠。

“札木不知,请王爷明示。”黑衣人鹰鼻凹眼,模样像是塞外人氏。

“王妃虽故,但你我之间,仍如兄弟,今密令你出手,希望能不辱使命。”赵光义拿起玉石镇纸,在手掌里把玩着。

“王爷对札木的恩情,就算搭上­性­命,也不足为报,请王爷下令!”札木半跪下,低头发誓。

“好,本王命你……”晋王突然放低声音,走近札木身边,耳语似的吩咐着。

札木沉着的脸突然变了­色­,随即镇静下来。

“王爷,只怕小的……”札木似乎有些为难。

“怎么,难道你忘了对本王的承诺?”赵光义压低嗓门,恶狠狠盯着他的脸。

“不敢,札木尽力而为,若有不测,请王爷善待小的家人。”札木似乎抱定主意,完成艰巨的任务。

赵光义哈哈笑起来,伸手将半跪的札木扶起,“这个你尽可放心,本王爷亏待不了的。”

札木起身行礼,低头道:“为避人耳目,札木先告退,一有佳音,即有信鸽回来。”说完,抱拳,匆匆离去。赵光义满意的看着札木的背影,露出诡秘的笑容。

此刻,房顶上,一双眼睛早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待札木身影消失,房上身影也消失了。

太原城外。大宋皇帝赵匡胤陷入了深深的忧虑之中,尽管他不露声­色­,谁也没有发现,身为近侍的我,却一眼看出了他心中的焦虑。

虽然出征在外,每天依然有快马送来开封城内的公文,等着胤亲自批阅。胤辛苦­操­持着两边的情况。这天黄昏,胤批阅完奏章,想放松一下,牵过马,唤我随同跟上,我们来到那块高地,能远眺到太原城景的高地。

“陛下,围困之计虽然不错,但是拖延时日过长,我军物资的损耗也很大,于战事不利。”

想想修挖壕沟工程,将太原城分四个方位把守,也是相当消耗兵力的,本来将士长途跋涉已很疲劳,如今加上挖沟,虽然征得民夫数万,但工程浩大,终究是个难题。

赵匡吟凝视着太原城,脑海里想起的是自己二十一年前和十一年前随郭威、柴荣攻打河中城、寿州城时的情景,当时用来攻城之计也是围困,不过从根本上不同的是,河中城、寿州城不过是一方重镇,而眼前的太原城,却是一国之都!国力,兵力先不说悬殊之大,就是城市的大小,都不能同等而论的!到底有多少的胜算,他也不能肯定。

他凝视着太原城,久久未语……

握紧他的手,凉风习习,他粗糙的手掌仍旧温暖厚实,手心里的老茧硬硬咯着我的掌心,那不是农活出来的茧,那是常年握兵器留下的痕迹。

胤要统一天下的雄心大志真的很艰难!如今,大宋确实疆土广阔,荆、湖、蜀,还有与南唐,南汉的交界处,哪一处不得派重兵把守?就连国内,都要保持一定的禁军部队,以防随时可能出现的叛乱。说到倾国力出兵征北汉,实际上,眼下全部的兵力加起来不过二十多万,面对太原的顽固死守,以及他们身后时刻不能放松的契丹军队,这二十万人马,真的不多。

“唉……”胤长叹口气,“老天,难道不助我……”

天边一片晚霞,红彤彤的落日将天空染成一片辉煌。

似海洋一般的云彩无边无际,又似万马奔腾的波涛,翻卷而来……

望着护城河围绕保护的太原城,就像一条玉带围绕着大山,夕阳下,玉带被落日反­射­的光芒照得金光闪闪,晃得眼前发晕,那要命的护城河啊,就像保护神……不知为何,想起一句“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的成语,这保护神一般的护城河既然是救命的稻草,保护着太原城池的安危,那么,同样,只要施得其法,它就有可能成为吊在太原城脖子上的绞索,只需轻轻一拉,这根绞索就能要了主人的命!……

水啊,水……有了!良策,突然像电光火石般炸响在我脑海里!

情不自禁,蹦了起来!前面远眺的胤吓了一跳,回头嗔道∶“喔,怎么了这是?”

“啊,皇上不必忧虑了,蜜儿想出一招破城之计!保证无往不胜……”压抑着喜悦,骄傲的说道。

胤的脸上绽开了笑容,接着却是不屑的摇摇头,“又是什么古怪­精­灵的想法?行得通吗?”

“当然!老天助我们!”诡秘的笑笑,伸臂搂住他的脖子,示意要他亲一下,胤下意识抱住我,又赶紧松手四顾周围,连忙道:“蜜儿快说,若是好计策,朕大大的有赏。”

赏?才不稀罕呢,什么珍奇宝贝我没有,不过,暂不计较奖赏的事,战事为先!

“皇上,你看,那宽宽的护城河,保护着太原城池,任我军兵强马悍也无法近前,对否?”成竹在胸,指着远方那条玉带问他。

“这是自然,就算舟船渡河,也不是办法,将士们只怕还在河中时,就被居高临下的太原军利箭­射­死……唉……”胤担忧道。

“可是你看,如果咱们将河水炸开一个大缺口,河水必定顺地势流进城内,水到之处,蔓延摧毁,这不比千军万马更厉害?……而我军,目前只需加紧筑堤,待河水泛滥之时,我军皆在高处,损伤全无,而城内受灾后的兵力,自是不堪一击!……”注视着他,我侃侃而谈,他的眼里闪现出火般耀眼的光芒,对视我的眼睛时,我们都在对方的瞳孔里,看到了火苗闪动时的星光……

“哈哈哈……”身子被他一把举起,原地转圈,“好计策,好计策啊!哈哈哈……”

“陛下……头要晕了!……”真的被他转到头晕了。

他停下来,不顾远处神情诧异的侍卫,抱住我脚步发飘、站立不稳的身子,俯在耳边细声道:“好蜜儿,是不是老天派你来助朕的……”

当然是了,要不我怎么会穿越千年来到你身边?如果不是未了情缘感动上苍,老天又怎会让我魂魄不散陪伴你……

汾河,就是黄河的第二大支流,终于在赵匡胤久攻未了之际,一声令下,破开一个大缺口,卷着致命的浪花,向太原城内咆哮而去……

自古引水灌城,威力何止千军万马,可以说,水力所到之处,无不一败涂地!……然而,胜利的喜悦尚未维持多久,太原城内竟然用巨大的草垛将冲垮的城墙堵上了!……面对这水上漂浮的巨大草垛,我们目瞪口呆!

太原城,难道就攻不下么?

赵匡胤将玉斧劈在地图上,“朕就不信,这是一座攻不下的堡垒!”

草垛之巨大,难以想象,真不知他们是如何扎成的,不过,这确是堵住了泛滥的河水,望着那巨大的草垛胤又惊又怒,历史证明,最伟大最善战的君王非他莫属。

沉思片刻,赵匡胤拔起桌上玉斧,大喝一声:“来人!”

帐外将士涌蜂而入,等待授命。

那一晚,胤叫我别睡觉,说准备了一个奇景让我观赏。

半夜时分,眼睛困得睁不开时,胤大步跨进我的帐蓬,拉起我的手,就往帐外的高地上跑。

“到底是什么奇景?”好奇的问他,他微笑不语,只是快速奔跑。

站在高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惊呆了!……那堵住垮掉城墙缺口的巨大草垛着火了,借着风势,火光冲天般旺盛着……那一幕奇景真是令人难忘!只见那片汪洋里,一簇巨大的火焰雄雄燃烧着,水之中的火,似乎在向所有的太原人警示,投降吧,这是唯一的出路!……河对面的这个男人,注定是你们的主人,注定要收复太原。

得失

那一晚,胤叫我别睡觉,说准备了一个奇景让我观赏。

半夜时分,几乎眼睛睁不开时,胤大步跨进帐蓬,拉起我的手,就往帐外的高地上跑。

“到底是什么奇景?”好奇的问他,他微笑不语,只是快速奔跑。

站在高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惊呆了!……那堵住垮掉城墙缺口的巨大草垛着火了,借着风势,火光冲天般旺盛着……那一幕奇景真是令人难忘!那片汪洋里,一簇巨大的火焰雄雄燃烧着,水之中的火,似乎在向所有的太原人警示,投降吧,这是唯一的出路!……河对面的这个男人,注定要收复太原。

如果一个人想活命,是可以做出很多出人意料的事,一个国家想保存下来,却一样可以做出很让人惊奇的决定。

有传言出来,北汉皇帝刘继元准备投降了!

宋军得知此讯,都欢呼起来,他们的投降,意味着征战岁月可以告一段落了,可以回家和亲人们团聚了,可以好好的歇息吃顿饱饭睡个好觉了……等等,没有谁天生就喜欢在战场徘徊不归,投降,是每一个对立方最希望看到的结局。

但是,刘继元真的是要投降吗?

尽管所有的将士都已经疲惫到了极点,疑问,还是很真切的充斥在每一个宋军的脑海里……

那天,也就是刘继元说好的投降的日子里,直到深夜,宋营里也没有他的影子……

刘继元并不是傻瓜,他一面放出风来说要投降宋君,一面派人飞速投到契丹脚下,申请援兵。理由很简单,­唇­齿之寒!契丹当然更愿意继续这个懦弱的人做皇帝了,别说每年交上来的进贡,就是自己随便去掠夺一番,也是敢怒不敢言的份,而赵匡胤夺下太原城了,一切,还真不好说了!契丹方面,马上派出最雄壮的人马施以援手……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大宋皇帝赵匡胤真正发怒了,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欺骗自己,哪怕对方是个皇帝!

攻击,再次发起。有他最信任的将士出来请命了……

战斗,同样结局,他最不想看到的是,他们中箭后被奄奄一息的抬回……

傍晚,帐篷外。胤抱臂望天,沉思着。天边黑沉沉的,乌云翻滚,出来征战已经四个多月,人马疲惫,无庸置疑,是坚持将这场取北汉的战争打完?还是……

攻下北汉,是自己长期以来的心愿,可是,眼见自己无数的­精­兵良将面对拼死护城的抵抗,死伤不少,难道,这条路,非得以鲜血来完成么?

也许,攻下了的太原城,满足了自己的心愿,可付出的代价,却是相当的惨重!

难道我错了?……

胤眼睛雾蒙蒙的,似乎里面有晶莹的东西在闪烁……

回到帐篷里,默默不语,知道他在为自己做过的决策犹豫,审视。

“胤,或者,我们回去吧。”轻轻揉着他的肩,想了半天,提出来。

他身子一震,硬硬的身板顿时挺直了,“蜜儿的意思是要朕班师回朝?”

“皇上啊,此番退兵并不是输,你想想,我军若拿下太原城了,从此要面对面的和契丹将士对阵,久闻契丹人勇猛善战,我军对抗时,是否要派大量的兵力去驻守?这样,从一方面来说,还不如就将这奄奄一息的太原城继续让刘继元把守着,有他抵抗,边防上至少不用花费我方人手,我们先去解决其他几个麻烦,回头兵马强壮之时,花全部重力,这行将倒塌的太原城可有能力一拼?现在留着他,就是需要他再起一次挡住契丹的作用,所以,何必,非要拿下太原呢?……”

胤回神,踱到地图跟前,看着那几个Сhā着小旗子的标记,沉默不语,良久,突然爆发出一阵“哈哈…”的大笑。

吓了我一跳呢!望定他,眼里都是疑问,怎么了?

他拍拍我肩,朗声道:“来人啊,传令下去,收兵回朝!”

得令后,士兵营里发出一阵阵欢呼声,谁不想回家啊,不管是敌人投降,还是我军退兵,战争结束,才是最令人盼望的局面!

回到开封城里,对于此次的北征,虽然小有所得,但终究是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

大宋的皇帝,赵匡胤,是不是会为这次北征无果郁闷呢?

来到书房,胤果然在那挥毫泼墨……

“来来,让朕为爱妃画幅像如何?”胤兴致勃勃。

“不啊,还是臣妾为皇上画幅像吧!”夺过他手中的笔,重新铺开宣纸。

胤眼里都是惊奇,想不到蜜儿还能作画。

他神采奕奕的靠着案桌,结实的身板微微有点发福,倒更增加了几分威严的气质,抱臂而立的男人,眼里的笑容如湖水般平静,柔和……

这样的男人,就是为他受再多的苦难,也是值得。

提笔凝神望去,捕捉到那眉目间的神采,那傲然的气质,英武不凡的面容,真不是简单笔墨能描绘出来的……

“爱妃为何迟迟不下笔?”胤笑吟吟的问道。

“皇上的风采,真如长空皓月,臣妾担心下笔草率,难绘其神啊。”

“不碍事的,随­性­发挥就是,好与不好,不碍事的……”

胤不愧是天子气概,从不计较细小的得失,对于旁人,总是宽容大度,只怕他后来……想到赵光义,虽然他也是历史上的皇帝宋太宗,但和胤的死相比,却完全不同。只是上次毒酒事件,是不是老天在暗示,改变历史,几乎不可能,总有让计谋失败的因素,特别是憨厚宽容的赵匡胤,从来不警惕身边的危险。罢,找个机会再说,一定要阻止一些事情发生才好。

开始作画,思想里有成熟的内容,手下自然就流利得多,不多时,一个英姿飒爽,面容威严却又俊朗的男子出现在纸上,只不过不是空手抱臂的姿势,而是雄赳赳赳气昂昂地手持弓箭、仰面望天的模样。

“咦,爱妃为何将朕画成手持弓箭呢?”胤言语里带着诧异。

“当然了,自古后羿­射­日的神话流传于世,日月光辉,普天同受,得日者,得天下,陛下一统天下的壮志豪情可比那神仙后裔,手持弓箭,理所当然。”

“哈哈哈……果然妙哉,这一解释,朕倒觉得不持弓箭反而不好了……”胤高兴的笑起来,揽我入怀,深情的将耳边垂落的一缕发丝轻轻的绾上去。

云乱

开封府里。赵光义正在准备接待一位重要的客人。

身为开封府尹,肩负的使命是维护开封城的和平和治安,但凡是有一丝不轨的状态都要将其消灭在萌芽状态!赵光义非常清楚此人对朝廷意味着什么……

就在皇兄领兵出征北汉的时候,竟然有人在大街上公开叹息,说什么“御驾亲征,劳师糜饷,枉费心机,只是无功而返”……之类的话,如此诽谤朝廷、蛊惑民心的反对言论岂能让说者随随便便的活着?赵光义心头火起,又疑又怒,到底是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公开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他,就不怕砍头之罪?……

不多时,那位口出狂言的人来到开封府。赵光义命人将他带至书房。

端坐在正北的雕花木椅上的他抬抬眼皮,斜视了一眼刚进来的人。原来是一位道士。只见这道士头顶道冠,身着粗布道袍,三缕长须飘飘然倒有几分出家修行人的仙风道骨的气质。

只是可惜了,就凭你那不着场合散布的流言蜚语,今天,该承受下场了!

赵光义叹口气,并未言语,只是将手里的书轻轻合上,正欲质问,只见来人“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头如捣蒜般不停的磕头。

“贫道见过万岁爷!”……

赵光义腾的从木椅上站起,侧身避开这正正方方的磕头,指着跪拜的道士怒声斥道:“大胆,该死的道士,还未清醒么?在市井里的胡言乱语尚未结算,你,你又喷什么疯话……”

地上的道士仍然不住的磕头,口里回道:“贫道神智清醒,并不曾假话,守真自出家以来,除了跪拜天师,从不拜凡人,今日见了真龙天子,不得不拜,惹恼之处,还请王爷饶恕……”

赵光义心里吓了一跳,这几句话,令他想起从前外面流传的“两个天子一身挑”的传言,说的是小时候,母亲为了避难,将自己和皇兄放在挑在肩上的箩筐里,路遇高人,高人直呼“谁道人间无明主,两个天子一肩挑”,此时,这臭道士莫非想利用这句话来为自己辩解?若被皇兄知道,还不知会怎样的误会自己有谋逆反心了。不行,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眼下再由他胡言乱语,只怕会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不如先下手,杀了这个臭道士……他沉下脸来。

他慢慢走到桌边,猛然拿起桌上放着的一柄剑,将剑尖狠狠顶在道士的胸前……

“说,你究竟是何方道士,为何跑来我开封地方,离间我与皇兄,意欲何为?”

道士一楞,抬头看看胸前锋利的剑尖,又看看脸­色­严肃的赵光义,突然仰面朝天“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赵光义被他笑得莫名其妙,心想这道士是否疯了?

道士笑得眼角泪花出来后,才不紧不慢的弹弹袖角,拾起放在地上的佛尘,慢条斯理道:“王爷何须惊慌,贫道又何时离间你与当今圣上?适才贫道所拜的真龙天子乃是将来龙凤,眼下王爷不过是开封府尹,何谈谋逆?贫道自幼修行,别无他长,确眉眼清晰,识得帝王之相,日后的大宋万里河山,确实能归王爷所有,贫道只是道出真话,天命所属,人岂可违?数年之后,自可验证贫道所言不虚,又何必现在离间你们兄弟呢?……”

赵光义手里的宝剑垂落下来,心里仍是又惊又怕,惊的是自己难道数年后真的能荣登帝位?怎么可能,皇兄的才能他是知道的,自己有这样的权利驾驭皇位吗?他不敢肯定。怕的是,如果只是听信江湖传闻,这道士为了活命故意说出这一番话,万一被皇兄知道,自己的­性­命也许不会有忧,但遭到重贬,却是逃不掉的,杀掉这人,是否为上策?以免后患!倘若他真是世外高人呢?杀了他,会不会违反天命,给自己带来危机,按他所说,数年后自己的地位彻底的改变,他,既然知道这个天机,留着也许会有用处,唉,真是为难,此人话,是真是假,对此人,是杀还是留?……

他拎着剑,迟疑不决瞪着面前的道士,脑海里拼命的思索着……

道士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意,一扬拂尘,作礼后从容道:“今天王爷面前,贫道既然透露天机,他日必遭天谴,死于非命,王爷可一剑杀了我,只是,将来很多未知的事,便不会知晓了,留与不留,贫道的­性­命,今日便看王爷的仁心的。”

赵光义闻言,也觉有理,杀一个人,很简单,但是,一个人活着,能起到的作用,确实不可估量,眼下,留着他,也许对自己真的有好处。

他收起宝剑,微微一笑,威严道:“也罢,今日之事,当未发生,不过,作为回报,从今往后,你必须为本王爷效力!”

道士垂下眼皮,一回拂尘,双手作揖,算是服从命令。

赵光义长舒口气,转眼望去门外的蓝天,心情格外的舒坦,他相信自己的决定,会给自己带来想不到的好处。

开封城里,一派祥和景象,天下脚下,安定繁荣,理所当然。

宰相赵晋乘着紫呢软轿回到府里。自从“乾德”镜子的事件之后,成了心病淤积在他心头,皇上自言自语的话,虽然仅仅一句,却如重锤击打在他心里,

“看来,这宰相,还是用读书人才好啊。”

不就是一个解释吗?如果我知道,早就说出来了,只是这些年,忙于战争,哪有时间读书啊,早些年读的也不过是个兵法阵式之类的行武人的书籍,唉,先不说自己为大宋江山立下丰功伟绩,就是这多年来枪林箭雨跟随皇上杀出来的老命,现在讲究文人武将谁的地位高时,难道皇上能看低了自己?……

赵晋叹口气,慢慢踱到回廊下,那里,十个显眼的瓷瓶整整齐齐一溜排开,顺着墙根放着。奇怪,装的什么东西?

“来人啊,”赵晋喊道,下人匆匆过来。

“这里面装的什么物什?”他指着瓷瓶问道。

“回相爷,是吴越王千里迢迢送来的礼物,说是相爷的五十大寿贺礼。”下人恭敬答到。

“噢,打开看看,莫非是陈年佳酿?”

赵晋指挥着家仆撬掉瓶盖上的泥封,原以为会闻到酒香飘出,没想到,什么味儿都没有散发出来。

“相爷,好象里面是有什么,但不是酒水。”下人咕喃着。

“你取出来我瞧瞧。”

家仆伸手入瓶,掏出来一大团黄澄澄的金子!啊,金子!赵晋心里吃惊不下,这些都是金子?如果是,那可是不小的一笔财富!“快,快,都给我打开!”他有点心慌了,连忙指挥着将那十坛瓷瓶都开封检查……

惘然

果然!不出所料,十坛都是货真价实的黄金!

赵晋赶紧走到廊下四出张望了一番,没发现有第三人,回身严肃的嘱咐家仆:“今日之事,你且烂在嘴里,当什么也没看到,若有风声走露,就是你的死期到了!”下人连连点头,狠不到跪下来保证。

“啊,还有,马上腾间库房出来,将这十个瓷瓶都挪到库房里搁着,钥匙交给我。”他紧张吩咐着。额头上开始散发着热气。

一阵脚步声突然行至身后,接着浑厚的声音响起:“什么好东西要藏起来啊?哈哈哈……”

啊!!!赵晋要晕倒了!!!

皇上!皇上什么时候到这里来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自己有秘密的时候,皇上就来了,还正巧听见了刚才的吩咐!!!

他仿佛被雷击了一样,哆嗦着转过身,膝盖一软,跪在地上,“臣恭迎圣驾!”

“起来吧,朕微服出来,顺便到臣相这里转转,怎么了,不舒服?”来人正是大宋皇帝赵匡胤。今天他闲着无事,微服出访,溜达着来到丞相府。

“皇上突然驾到,臣有失远迎,请皇上移步花厅品茶如何?臣也好叫出内眷给皇上请安。”赵晋头上的汗珠流下来。

没想到,赵匡胤以为赵晋拘礼紧张得,就笑起来,一挥手道:“臣相不必多礼,朕随便走走看看,不用惊动臣相的家眷了。”说着说着,他走到廊下瓷瓶前,似乎不经意的问:“这可是好酒存着?”

赵晋头都要炸了!十坛金子啊,看样子遮是遮不过去了,索­性­装作不知。

“启禀皇上,这些瓷瓶乃吴越王送来的寿礼,臣忙于杂事,还未开启过,不知存放着何物,”他定定神,咳嗽一声,喊道,“来人啊,打开瓶盖。”家仆神­色­慌张而来,眼睛不时看看赵晋。

赵匡胤见这下人神­色­奇怪,心里不免好奇。

瓶盖打开,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赵晋的脸涨成了紫­色­!赵匡胤看到倒在桌上东西,也吃惊不小,但是,皇帝就是不同一般人的气度,他斜了赵晋一眼,赵晋面上紫­色­已经转为土­色­,身子战战兢兢着……赵匡胤换上笑容,故意语气轻松道:“臣相不必惊慌,想必是吴越王知晓臣相执掌国事,想让你从中帮着美言几句而已,送些礼物,受之无妨……”

皇上虽然一笔带过的将尴尬化解,但是赵晋心里仍然惊吓得几乎掉了魂魄!

二人慢慢喝了茶后聊聊国事赋税等问题,赵匡胤就告辞回宫了。

对于今天被发现的金子,赵晋恨不得将它们扔到深坑里才好,这些黄白物,可能会毁了自己在皇上心里的形象!对于皇上的脾气,他可是比谁都了解!

赵匡胤最憎恨的,就是那些贪官污吏,受脏接贿之人,并且只要发觉,处罚时绝不手软,该杀的杀,该贬的贬,该制的制。

赵晋清楚记得,建隆三年皇上专门针对盗脏罪下诏。诏曰:

王者攀人为非,莫先于法令;议事以制,必务于哀矜。世属离乱,则纠之以猛;人知耻格,宜济之以宽。窃盗之徒,本非巨蟊,­奸­生不足,罪抵严科。今条法重于律文,财贿轻于人命,俾宽禁之,庶合旧章。今后犯窃赃满五百贯者处死,其钱以一百贯足为陌,不满者降罪差处。

窃赃五百贯即被处死,足见皇帝对贪赃枉法的深恶痛绝和惩除贪­奸­的铁石之心。

这些年,一幕幕被处死的贪官画面一样在赵晋脑海里一一浮现,他的手脚开始发抖……

别说五百贯就处死,这十坛金子,又该是多少罪过?……

赵晋手脚冰凉,哆哆嗦嗦的回到后堂,晚饭也无心吃,只是提心吊胆的躺在床上,连声叹气。

皇宫内,御书房里,赵匡胤也在沉闷的踱来踱去,心里充满了失望和悲哀……

多么希望今天看到不是真实的啊,多么希望那些瓷瓶打开后是满满的海货或者其他什么都行,只要不是那些黄澄澄的东西,这心里,都会舒坦很多……

想起历年来因为贪赃枉法被处死的官员,赵匡胤一一记得,都是自己亲自下的处罚令!

建隆二年,商河县令李瑶因为贪污被处于杖击刑而死,供奉官李继昭因为卖官盗官被斩首弃市;

建隆三年,员外郎李岳等因为贪赃受贿被斩首,河务官王训等人被克扣军粮,从中牟利,被斩于市;

乾德二年,宗正卿赵励,因贪赃受贿罪,被杖决后削职为民;

开宝元年,大将石延祚因监守自盗被斩首弃市;

……

很多很多,但凡是犯了罪的官,不论大小,一律按大宋的律法受到了惩治,不管谁来说情,自己都不曾姑息。

可是,赵晋,是跟随自己从陈桥兵变时就开始生死与共的部下,如果因为他的贪污受贿,不过问不惩罚会不会引起旁人的闲言碎语?自己不是宣扬“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么?今天那十坛子金子啊,真叫人为难,是治他还是姑息?……真不愿意相信自己情同手足的丞相因为一点点黄白之物就栽倒,从感情上来论,他甚至比光义更贴心,更忠诚,仅仅一点财物就治罪,似乎说不过去。也不是一次了,想当初,弹阂赵晋的人大有人在,大理寺雷德骧就曾经在大庭广众之下声­色­俱厉的痛斥丞相收受贿赂,敛金聚财之事,当时为了维护丞相的颜面,将手中的玉斧直接击在雷德骧的门牙上……后来,权三司使赵砒又告发赵晋仗势欺人等等,自己都不加追究,籍希望不论真假,赵晋能有所警觉,不再无视律法­干­出什么出格的事,唉,当年壮志凌云、聪慧­精­明的人,怎么也学着那些贪官污厉一般,独爱收藏这些财务了呢?枉费了朕的一片苦心啊,实在可恨,他怎么就一点都不体谅朕呢,多次为他开脱,不就是给了一次又一次的机会让他自己去反省吗,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以身试法呢……

赵匡胤痛苦思索着,一时也拿不下主意该如何是好……

端倪

与此同时,也有人在为赵晋感到头疼……

开封府里,赵光义在书房的密室里秘密接见了一批心腹人员。这些人员渗透各个职能部门,涉及范围之广,令人不可想象。这是赵光义多年来苦心经营起来的一帮人马。需要这些人做什么,不言而喻。

宋朝开封府,相当于开封市市长的意思,这个职位曾经是柴荣以下四位皇帝的专有位置,但是,像历史里记载的“寇准,包拯,欧阳修,范仲淹,苏轼,司马光等等,都曾经在这个位置上留下过足迹。

公元971年时,它是属于赵光义的!

而此时,赵光义做开封府府尹已经十年了,他的权限并不明显,当赵匡胤在开封时,他就只是个府尹;而当赵匡胤出征的时候,他却可以管理和处理皇帝权利范围的事情。他是赵匡胤最信任的人,也是多年来皇帝身边最值得信赖的人。

只是现在,赵光义对自己的位置有些腻烦了……

赵晋是其中让他头疼的第一块石头,他想自己顺利走路,这快石头必须解除!

一个丞相,说起来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么这个万人里,肯定是不包括自己的,堂堂当今皇帝的亲兄弟,哪管你什么丞相位尊,皇帝的亲弟弟难道不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吗?好象这个赵晋,并不明白事理,三番五次对我开封府管理的事情显示出Сhā手的意图,难道想用相位凌驾在我这个亲王之上?此人不除,以后会因为他头疼的!

赵光义的想法得到所有同僚的支持,不管是处于妒忌还是对赵光义的效忠,赵晋专宠的日子也太长了点,是到了该清算的时候了,更何况,他的手,并不是­干­净得让人无话可说……

随着季节的变化,天气越来越热,快到夏季了,枝头果实也逐渐成熟起来,在御花园的后院里,采到不少新鲜的水果,用缠着丝锦的竹篮摘了满满一篮,挎着香香的水果,吩咐随行的宫女们散去,独自向胤的寝宫走去……

这刚摘下树的果子散发着自然的芬香,胤忙于政事,一定料想不到我会亲自采摘水果去找他。

快到寝宫的时候,太监王继恩迎上来了。

“娘娘,这是。。?娘娘稍等,待奴才进去通报皇上。”

“慢着,皇上可在?”看他一脸慌张,不由奇怪。

“呃,皇上正在休息,……小睡……”他弯腰低头答道。

“那不劳公公,本宫只轻轻进去,看看皇上,不会吵醒的,你下去吧。”

“这,皇上吩咐过,小的……”他越是支吾越说明有鬼。

“好啦,你下去吧,皇上怪罪下来,本宫承担!”说罢,也不理他,径直向里面走去。

进到寝宫时,也许皇上真的在小睡,轻手轻脚的掂着脚尖,将沉重的水果篮放在门口,看看他,再悄悄离开……

女人的哭声从里面传来-----

就像刹车装置起作用了一般,听到哭声,先是疑惑,后面的谈话更是令人呆住了!

“若是早知是今日结局,该早寻个无人的山谷去了才好……”女子的声音,悲切切的。

“唉,都是朕害了你啊,当年的一番好意,没想到,竟成了害你的根源。”胤叹道。

“哥哥,妹妹愿意在宫中佛堂吃斋念佛,为哥哥日夜祈祷平安……看来,这女人对胤是一往情深。

“你且起来,切莫悲伤,今日得见,实感安慰,原先不知你是这样生活,若知道,早接来宫里了,朕不明白,为何多年来,你不来告知朕你的所在呢?……胤的声音。

“你我相遇时,大家萍水相逢,身份平等,后来哥哥得天下,成了号令天下的英雄,妹妹再来烦扰,恐有攀龙附凤之嫌,另外,妹妹此生心意已决,侍奉哥哥不成,就侍奉佛祖,寒灯青衣,一生不悔……”

这是谁?似乎与胤有段因缘,听声音,年纪也不年轻,胤对她的珍惜之情从话语上可以感觉到,可是,她是谁呢?

正思索犹豫进还是悄悄退出的时候,胤背着双手从里面走出来了……

“咦,爱妃何时进来的,王公公怎么没通报朕呢?”胤惊讶道。

为了掩饰刚才听到了那番对话,只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了,于是笑起来,指指门外那篮新鲜的水果,道“还不是想将臣妾亲手采摘的水果献给皇上。”

胤展颜笑起来,走到门边,拿一个果子,放在鼻子下闻闻,点点头说:“还真香呢。”

见他并没有在意我突然出现是否会听到什么,赶紧接着说:“那臣妾亲手削一个皇上尝尝?”胤笑着点点头。

选了一个又大又熟的苹果来在外面的,洗­干­净后,进去,果然,一个眉目端正,身着一身白衣的女人在外屋坐着,眼睛低垂,神情平静。

“啊,皇上这有客人,那,臣妾回避吧。”假装刚刚看到,放下果子,准备走开。

“不用啦,这是朕的一位故友,爱妃不用回避。”胤轻松的声音里,让我感到一丝安慰,看来,他对她,不似她对他。

听到胤的“爱妃”称呼时,那女子突然抬起眼,目光直直的盯过来,将我从头至脚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然后行礼道:“贫尼见过娘娘”。

原来是一出家人!奇怪的是没有穿尼姑的服饰,也许是为了不引人注意。既然是出家人,也没有什么好计较的,胤乃天下第一伟丈夫,相信暗自爱恋他的女子不计其数,先不说外面,就这宫里的,都无法计算。看这女子,年龄应该也三十开外了,虽然眉目清秀,但也不是天姿国­色­,就算曾经跟胤好过,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想到此,心里轻松,脸上的笑容慢慢绽放……

险象

看她笑得如此的甜蜜,想必万千宠爱独占一身,这大宋的后宫,居然是一个亡国妃子独享圣恩,自己命薄,有缘结识天子,却无缘陪伴侍奉,造化弄人啊,想当初与他相遇时才年华二八,一晃十几年啊,自己最终守得只能在佛堂念佛吃斋,尘世间的情和爱老天注定与我无缘,这一生,都是白活了……

女子起身行礼,与皇上作别。

胤叹口气,道:“那庵堂朕回头修葺一新后,再做打算,暂时,只能委屈妹妹了。”

女子淡淡一笑,行礼,转身随宫女飘飘而去。

见她走远,胤搂着我,笑道:“悄悄进来,用意何在?”

“哪敢在皇上面前别有用心啊。”轻轻别过脸,稍稍推开一点他的身体,胤最喜欢的是欲迎还拒的娇羞。

“还敢说不是,不怕犯了欺君之罪……”他的手开始上下游走。

“咯咯…。。”被扰得痒痒了,只好往里面躲去,最后倒在床上,正合了他的心意……

和赵匡胤相遇以来,记忆里就没有这个女子的印象,那她,究竟是谁?看样子,和胤的关系胜似兄妹,来寝宫,竟然可以随便出入,像这种待遇,就是妃子们,也不是谁就能做到的。她来找的皇上,还是皇上召见的她?不管是哪一方为先,目的何在?会不会背后有什么秘密,如果真有,万一对胤是不利的因素……那么,一定要先了解此人身份……心里疑惑越来越多,想来想去理不出头绪,也许,问个知情人,可以查出点端倪。

问谁合适呢?大内总管王继恩?不行,他这人面上和和气气的,好象慈善得很,但一双小眼睛滴溜溜的给人感觉内心不太踏实,何况,他是皇上身边的人,口,自然是封得死死的,谁要从他口里知道点什么,没准他已经先通报给皇上了,不能让胤知道这件事,需要暗暗的进行,以免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问张永德?他跟随赵匡胤南征北战多年,俩人情同兄弟,当年柴荣在位的时候,他是赵匡胤的上司,按说,对胤的一切行踪了如指掌,也许,他知道那女人是身份,和胤的关系是什么,只是,现在他是胤身边的黑衣卫士,秘密执行很多不为人知的任务,如果这女子牵涉到其中某些秘密,以他的为人,他是不会说的,虽然知道他对王雪衣用情深刻,但效忠皇上,可以让他放弃一切,这,恐怕也是其中要做到了。

问赵光义?他从十几岁跟随兄长闯荡江湖征战南北,不说立下多少战功,但大小事经他眼发生的应该清清楚楚,如果说,胤的一切,谁是最了解的人,他是首要人选,不过,按当时的年龄,他小兄长十一岁,胤在二十来岁发生的事情,他能知道?那时他还是个小孩子啊。

……

老天,问谁呢?这天下能帮我的还有谁?

思索是件艰难的事情,特别是久居深宫后院了,很多外面发生的事情都不是自己看到的,通过旁人的描述,了解一点,时间长了,触觉开始迟钝了。

那么,谁是能帮我的人?

有了!这时候,只有他,能帮到我,并且无声无息,不会引人注意!

河北的正定,这里离开封城并不远,马车上颠簸一天下来,骨头跟散架了一般酸麻,好在,目的地终于到了,看着门口高高的匾额,上面俩个大字“高府”终于长出口气,到了!

是的,可以帮我的,只有高怀德。

自周世宗年代起,他就和赵匡胤一起浴血战斗,十几年过去了,经历了几番变化和起伏的他,相信对胤的一切都是熟悉的,尽管因为燕国长公主的去世让他驸马职位被削,但他对胤的忠诚一直不会因为这些而改变,如果有的话,那他就不是高怀德了!

敲门而入时,家仆早已通报了。

会客的厅堂里,高怀德正襟危坐的,迎接陌生的访客。

一身男人装扮的我,他怎么会一眼认出呢?

果然,他神­色­诚恳,做请坐的手势,道:“请问,先生光临寒舍,可是朋友所托?”

忍住笑,清清嗓子,道:“确实,在下有要事有求将军,只是---”说着,看看家丁。

高怀德明白,喝退下人。

“先生现在可直说了,不过高某有言在先,现如今高某一身轻松,涉及朝廷政事的要求,恕无能为力!”他从来都是直接爽快,这就是他的人格魅力。

见四下无人,伸手拔去脸上的三缕胡须,见这古怪行为的高怀德眼睛瞪成圆形了!

“啊!”他惊讶的看着我。

见眼前的男人将胡须一一拔掉,是高怀德万万没有料到的,他惊讶至极!……

终于脸上舒服了,粘上些胡须,很不舒服,见他的样子,不由笑起来……

“将军,不认得本宫么?”脸上清爽了,很开心。

“啊,是娘娘!!!”他更惊讶了,但马上作礼,“微臣叩见贵妃娘娘!”

“这些俗礼咱们就免了吧,现在对着这身男装,将军不必多礼了。”

高将军仍然低头沉默,不敢抬头,我知道,他心里那件事还在那梗着,也许在他认为,再见我,对皇上是种不忠。

“将军,你放心吧,今日前来,皇上并不知晓,而是本宫有事前来求助将军……”见他尴尬,只好赶紧说点其他的让他自如些。

见我提到求助的话题,高怀德神情自然了许多,他挺直身板,疑惑道:“娘娘有事求高某?”随即他淡然一笑,摇头道:“高某如今闲居在家,不问朝中政事,只怕无能为力。”

“将军放心,本宫今日来,不为朝中政事,而是有关一件私事请教将军。”见他样子是想推却,不免有些泄气,只好直接切入主题。

“私事?高某从来不问旁人私事,娘娘恐怕找错了人。”他摆摆手,完全一副拒人千里的姿态。

见他明确表示拒绝,心里不免有些生气!于是激将道:“将军未免太过武断了,甚至都不知本宫所为何事,就俨然拒绝,若不是有关当今皇上的……”

听到“皇上”二字,他一惊,赶紧走到门口,四出观察有人在否,见四下无人,折身进来后,低声道:“娘娘能否小点声,事关皇上的话,被旁人听到,你我都要惹下大祸的。”

不是怕人知道背后议论皇上吗?好,我就利用你这点!

煎熬

“将军若是不肯帮我,那本宫只好大声喊了,若有人听见,传到皇上那里,这边独自承担就是,不麻烦将军!”用这招耍赖的方式,果然见效。

“唉,娘娘啊,为难高某了!说吧说吧,娘娘要问什么?”他叹着气,无奈的看着我。

“好,问你,早年间,皇上和一个女尼的可是什么关系?”

“早年间?从周太祖时,皇上就和高某同在军中效力,没听说有什么女尼和他有关系啊?”高怀德纳闷道。

哦?那就奇怪了,难道连高怀德也不清楚?

对了,突然想到,那时,那女子不会十八九岁就做尼姑的,也许,还没有出家呢。

“将军再想想,皇上那时,可有什么相识的女子?”

“相识的女子?那就不好说了,皇上在周太祖帐下之前,可是行走江湖好长时间,沿途会有什么奇遇,也说不准,不过,高某倒是听说过,皇上曾在行走江湖期间做过不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好事,那期间发生过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娘娘为何追究此事,而不顾千里之远奔波劳顿?”高怀德诧异道。

“实不相瞒……”见他疑问,只好将前日的所听所见一一和盘托出。

“原来是为这事而来追究,娘娘对圣上的一片忠心,高某自愧不如,只是,按娘娘所说,那女子就算是皇上的旧相识,应该不会对皇上有不轨意图,相反,也是同娘娘一样,对皇上是用情之深。”他严肃道。

听他所言,也是,高怀德文武兼备,他的判断和分析应该有一定的可信度。既然他这样认为,也在道理。

“娘娘请恕高某直言,倒是有些人,娘娘应提醒皇上多多小心。”略一沉吟,他坦然道。

“谁?”胤的安全是我最最关心的,为了他,哪怕想尽一切办法,尽自己所能去保护。

“丞相赵晋和皇上胞弟赵光义!”他的话让我吃惊!赵光义我一直不喜欢,但是说到赵晋,好象没有道理。

“丞相可是对皇上忠心耿耿的人啊,想当初,跟随皇上戎马生涯多年,他在很多大事上的鼎力协助和出谋划策,是皇上至今最为信任的原因,难道他,会有不轨之心?”摇摇头,对高的提醒,我不太赞同。

“不轨倒不至于,但是赵晋的贪赃枉法皇上又知道多少,或者就算知道,是否暗自纵容不究?大宋的法律,难道能因为曾经有功就能藐视?这样的后果,是失去民心啊,难道不是较之不轨更严重的事实?……”高怀德神­色­有些激昂,他接着道:“至于皇上的胞弟,开封府府尹赵光义,据高某所知,这些年,他不惜任何手段,广泛结交天下豪俊之士,在他的幕僚中,不乏名贤大儒,更云集了一大批有各方面专长的才能之士,三教九流,僧道奇人,江湖术士,只要有一技之长的,必欲罗致于自己的羽翼之下,至于朝中大臣,约有半数都是他的心腹耳目……高某,也接到他的拜贴,只是一直未加理睬……娘娘只要细细思量,此等经营羽翼的做法,目的何在,眼下他还未到丰满之际,怕只怕将来……唉……”

他的一番话,令人真正惊讶了!原来,赵光义早已暗自结党营私,耳目遍布京城了,难过,他上次来芙蓉宫,一副万事通晓的样子,此人,真正是胤身边的危险!……

一刻都不想耽误了,只想赶紧回宫,将自己知道的全部告诉胤,让他作好准备,或者先下手去掉麻烦!拜别高怀德,一路又是颠簸,直奔开封而去……

本想了解一下那女子的下落和目的才来河北,没想到有了另外更大的收获,深居后宫,若不是今日来到高府,高怀德所言之事,当真一无所知,而皇上,却不知道他所面临的,是悄悄发展、越来越大的危险!

开封城里,丞相府。赵晋的心脏仍旧惴惴不安!皇上,会处罚他所见到的吗?或者说,皇上,会计较他最信任的手下,犯了他最忌讳的罪状吗?按皇上的脾气,只要是犯了大宋律法,不论王公贵族,都是一个字“罚”!可是自己是开国有功之臣啊,杀了我赵晋,一向注重口碑和民心的赵匡胤,肯定会担心落下枉杀功臣、兔死狗烹的历史罪名,最最重要的一点,当今开封府日益壮大的势力,面对胞弟赵光义的所为,皇上不可能不知道,但是他迟迟不做任何举动,就是念在兄弟情深之上;自己的存在,对抑制赵光义党,是有作用的,这朝中大臣,我赵晋的亲信也不在少数,能和赵光义公开叫阵的,也只有我赵晋,杀了我治了罪,就算对那些上书谏我贪赃的官员有了交代,但是,对赵光义势力的加强,无疑又暗中起了帮助的作用,就凭这点,皇上不应该杀我治罪!……

想到此,赵晋的心里稍微好受点,对付赵光义,是眼下唯一能让皇上继续起用和信任自己的原因!虽然我非皇上血脉亲戚,但正因为如此,我没有谋反篡位之心,自古无官不贪,只是些敛财过度的事情而已,对大宋的江山,我还是忠心耿耿的,仅凭此,皇上应该留我才是!而他赵光义,却是野心勃勃,天下人都能看到,其背后有什么打算,皇上智谋过人,又何尝不知?只是宅心仁厚,唉……

赵晋竭思虑­精­的在屋里思考着对策,怎么样可以让皇上继续信任自己。仅凭自己的力量,现在有点动摇不安,特别是这金子之事闹的,皇上也许有些看法了,需要其他的臣子来帮助自己,他想到了即将成为自己亲家的枢密使李崇矩!儿女即将结亲,这当然是头等的密友,他在皇上身边适当为自己说说话,也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何况,他是当今军权大握之人,他的话,皇上不可能视若无视,对,就是他!

赵晋长舒口气,心情轻松下来。

回到后宫,问侍女,皇上可曾来过,回答来过一次,见娘娘不在,也没问什么就走了。还好,胤没有发现自己偷偷出宫,换了身衣服,真想马上见到他,只是下午一般都是他休息的时间,为了龙体安康,大家都不会去吵扰。罢,也许,明天他会过来。一天时间,也不会有什么变化!还是等等……

没想到,仅仅一天之间,发生了一件事,就令皇上在赵晋和赵光义之间偏离了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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