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扩散

开来,由远至近,弥漫到眼前,已经满眼模糊,泪若珠帘,湿透了衣襟……

生存

第一次见到他,在客栈的时候,他说“蜜儿,等我。”今日离去,他最后说的仍然是“蜜儿,等我。”虽然这句话前后出现的分量截然不同。可是他却将希望留给我,让期盼占据我的心,让我等待,难道上天注定我穿越时空来到千古之国时,遇到前世的爱人,必须靠耐心和痴心去等候才能有收获?谁能告诉我,要经历什么才有真正的答案。

好的,我会等你,不管你是谁,化作谁的身份,你我之间共有的默契,像熟悉彼此的气息一样敏感,不论你在哪里,我都能找到你,诚如你言,不管我身在何处,你能找到我,我愿意无悔的用寂寞来相伴来等候,直到千年。

收拾心情,策马前行,一路的风景也算秀丽,可此刻我却无半分情绪,想起曾经听过的京剧段子,里面的词正对此刻我的心情。

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

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恨相见得迟,怨归去得疾。

柳丝长玉骢难系,

恨不倩疏林挂住斜晖。

马儿窀窀的行,却告了相思回避,

破蹄儿又早别离,

听得道一声去也,松了金钏;

遥望十里长亭,

减了玉肌,此恨谁知!

数日奔波后,是夜,星空明亮,疲倦不堪的我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到了河南开封府。

市集繁华,民风淳朴,经过多天的跋涉,先找一家客栈好好洗个澡,换身衣服,再观察一番,然后决定下步棋怎么走。

在二十一世纪里,我的专业是中国语言文学,其他并无所长,熟知历史和文学诗歌,是强项,此刻也是生存的唯一方式。决定运用所学开办私塾,执教育人。学堂的宗旨定为,无论出身富贵或贫贱,只要是真心求学,一概欢迎。

古代封建社会里,女子做先生,自然是社会所不容,且不说女子抛头露面的有失­妇­道,更不会被人尊重,相反还会招来轻薄和唾弃。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准备后,我束胸掂肩改装成男­性­,自称上官无涯。开办“学海无涯”私塾书馆。

匡胤哥哥所赠百两纹银经过租房,置办教具,家具等等准备后,已经所剩无几,好在万事具备,只等学生报名了。

广告的力量无论在何时何地都具有不可忽视的影响力,所以将亲笔书的招聘学生启事,贴在城里很多地方,那时幸好没有城管这样的机构,要不就该来找麻烦了,还是典型的乱贴小广告。为了生计,为了能在这遥远的年代和时空里生存下来,只好放弃一些现代人习惯遵守的社会道德。

就这样,陆陆续续已经有七八家来给孩子报名念书,眼看,学馆就要郑重开业了。给自己定的标准人数是十个。

既然还缺两名,就耐心再等等。

这天,日头正毒,风平树静,炎热的天气令人烦闷不堪,在书馆内看书已久,正想起身活动一下筋骨,眼见门外一个柔弱的身影款款而来。

“请问,此处可是无涯学府?”一个­妇­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正是,大嫂可是为孩子求学来报名?”从书桌后面站起来,打量着她。门外询问的女子年龄大约二十五六,身材略矮,面目清秀,装扮朴素。

“请问先生可是上官无涯?”她手里拿着书馆的小广告,看着我一派读书人的打扮,试探的问着,眼神却不敢直视,只是看着身前的案几。

“大嫂好眼力,本人正是上官无涯。”见她窘迫,沉吟答道。

“既是有福见到先生,还请先生能够收下我家两个顽皮小儿,将其教导成有用之材。”这­妇­人微微含首弯腰,面­色­庄重诚恳。

合计了一下人数,正好,收下他们,十个学生,可以开馆了。

­妇­人喜滋滋的离去了。长叹口气,老天待我不薄,总算有份益人的事业来体现价值,匡胤哥哥肯定想不到我会女扮男装的执起教鞭在开封城生存下来。

不想遵循封建社会那套单一的教学方式,而是开创完全现代的教学理念,除了学古文外,将数学,美术,音乐,体育都结合到课程里,一天中分时段来实施它们,很显然,这是非常新奇的学习方式,孩子们很喜欢,回去一传十,十传百,居然有更多的孩子家长慕名而来,虽然可以增加收入,但同时也感到仅仅靠个人,力量薄弱,需要扩大规模,增加人手才行。

可是上哪儿去找合适的人呢?初来咋到的,谁也不认识啊。再说吧,扩馆的想法只好暂时放放了。

这日,正上课时。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深情并茂的念完这首名篇,示意学生跟我一起读。“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孩子们摇头晃脑的齐声念着。满意的点点头,正欲继续往下讲,这时……

“老师,何为蒹葭?”一个男孩清脆的声音响起。何大毛。这孩子,很聪明,爱提问,不过在礼节上还需要引导。于是含笑不语,做举手提问的动作,示意他以后若要提问,必须先举手遵守课堂规矩。果然,小家伙认真的举手了。不错,还算懂事。

“蒹葭是指芦苇,蒹葭苍苍,意为芦苇开花的时候,一片白茫茫……”向往着那景­色­,解释道。

“那伊人是谁呢?为何要在水一方?她是在划船吗?”孩子丰富的想象力令人忍俊不住,课堂上有些稍大点的孩子笑起来,有些年龄小点的孩子则跟着发言,“我喜欢划船,划船可好玩了……。”我清清嗓子,举手示意安静下来,

“大家安静,文中所谓的伊人,乃是作者所向往和追求的人。作者不知道她在哪里,只是朦朦胧胧的说在水的那头。表达了作者对美好的人和意境追求向往的心态。”讲到此,看到孩子们脸上认真的表情,不禁摇头,他们小小的年龄,尚未经历过人世间的情感,哪里能了解诗人情感迸发时心灵上的无限渴望,对于诗经赋予的含意他们只能从字面上懂三分而已。

突然想起二十一世纪琼瑶小说里的《在水一方》的歌曲,念至,于是轻拍书案,敲着节拍,缓缓唱起:绿草青青,白雾迷离,有位佳人,在水一方,我愿逆流而上,找寻她的身影,无奈前面有险滩,道路又远又长……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似乎未散,书馆里安静如无人之地,孩子们痴痴的看着我,眼神都是无比的崇拜,他们当然没有听过通俗流行歌曲,一定是觉得曲调特别,但显然,他们又感受到了歌曲旋律的优美,加上我的歌声向来比较自信,曲终后的寂静无声就是最好的证明。

“真好听,老师能否再唱一曲?”还是那个胆大的何大毛。不由笑起来,微微摇头,“行了,孩子们,现在我们继续熟读这首诗歌。来,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继续聚­精­会神上课的我,全然没有注意到窗外一个修长身影悄然默立已久。

失落

课毕,人去馆空。

遥望天边,斜阳西沉,按经验,此时应该是下午四点多,歇息片刻后,换了身居家服,仍是长袍束腰,绸巾束发,一派文弱书生的装束。

“上官先生可在?”突然,院外男子声音响起,中气十足,洪亮绵厚,让我想起美声唱法的那些歌手,嗓音条件不错啊,难道又是为求学而来?我揣度着,但随即整整仪容,踱出门来。

来者身高六尺,宽肩阔背,面目俊朗,双眉浓密,斜Сhā入鬓,眼神清澈,正派坦然,虽着一身简单白袍,但从质地面料却透出主人暗藏不露的华贵气派。

我上下打量着他,心里瞬间却转了好几个问题,看气派,莫非来者是王公贵族?看他那目光坦然,似乎不是挑事来的,那是为何到这简陋书馆?难道他家也有小孩?不会不会,像他这样身份的应该是先生上门执教。那,此人是谁?

他见我出来未语,只是目光上下乱转,便含笑抱手作揖。

“请问,先生可是--?”“正在上官无涯,敢问阁下尊姓大名?”我收起探究的眼神,斯文回礼道。

“啊,在下免贵姓张,字永德。”白袍男子轻声答道。

“哦,不知阁下来此找上官何事?”我当然要弄明白这人来这儿­干­嘛。

“先生莫怪张某唐突造访,只因张某慕名登门,乃欲请先生为家中小儿启蒙教学。”他诚恳的神态令我对他增添好感不少,如我所料,为家里小孩请老师来了。

“小公子贵庚?”我问道。“虚岁有七。”他答道。

“为何不直接送到馆里来?其实开放的学习环境,氛围,对孩子培养学习兴趣是很好的。”我说出我的想法,他似乎早就料到我会有此疑问,很快答道:

“先生不知,小儿天生体质虚弱,患有心跳不稳之疾,不宜出门求学。因此特请先生上门施教,酬薪随先生来定。”张永德脸上虽然浮起一丝浅笑,但眼里却闪现出隐隐的无奈。

心疾?难道是先天­性­的心脏病,可怜的孩子,生在这医疗落后的年代,无疑是判了死刑,谁知道能活多长时间,要是在现代,只需要一个心脏手术就能重新获得健康。唉,我心里明白,不由自主跟着叹了口气,略微点点头。

“先生可是同意?”眼前男人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喜悦。既然身为人师,自然义不容辞。更何况还是个身患绝症的孩子,我默然含首,就当是做善事吧,陪陪那个可怜的孩子。

做父亲的欣然而去,望着他轻快的脚步,我深感,美好的感情,不仅仅局限在爱情,凡是能给人带来希望和快乐的感情,都是一种美好的爱,就让我在这个战火纷乱的古代都市,释放一个现代女子高尚无私的博爱之心吧。也算没给现代人丢脸。

不过,我有一个疑问没有说出来,就是在偌大开封府,名士满天下,那些规模宏大历史悠久的私塾比比皆是,为何他单单要请我这个年仅弱冠,名不见经传的书生上门施教呢?难道我有旁人不及的才华?拉倒,就算我能吟诗作对,也是因为大学里学过古文,略知一二,谈不上才高八斗。难道看中我师出名门,桃李满天下?更不是,教书生涯不过半年,学生还没毕业过,更没有对外人讲过师承何处,那,此人用意何在?难道他看出我真实身份是-----女子!我一惊,心里刹时惊慌起来,老天,如果被他看穿我的­性­别,那我这私塾真就开不下去了。

张家在开封真算大户了,不说一众佣仆穿着整齐,就连门口也有专门开门迎客的家丁,进到屋里来,设施更是强调华丽,满屋的紫檀家具令我喜爱不已,要知道我可是个紫檀迷,对于这种珍贵木材制成的家具非常偏爱。墙上的字画如果都是真迹,可就发财了,特别是那幅李思训《江帆楼阁图》,真是烟波浩淼,水天一­色­,气势雄伟。能欣赏到北宗的佳作,怎不令人激动万分,我忘了自己来此的身份和目的,只是沉浸着画中青山绿水的意境里。

“真不愧是唐代宗室的代表作,金碧辉煌,富丽堂皇。。。”我喃喃自语。

“看来先生对画也颇有研究?”男子声音在身后响起,我回头,是张永德。

回身施礼,未敢轻易说话,惟恐被笑轻浮。

“不必拘礼,上官先生,依你看,此画同展子虔的《游春图》比较,哪幅更好?”张永德微笑着,目光看向我。

我略微思考了一下,答道:“展子虔的《游春图》对山石的勾勒比较平板,树木排列稍显呆板,给人以”千树一面“的感觉,技法也比较稚拙,”我踱到这幅《江帆楼阁图》前,继续说道,“但看此画,山石,树木均有曲折变化,就以屋前的三棵松树来说,相互交错,偃仰多姿,夹叶的画法也增多了,像这鹿角式,元宝状和火焰式等等,可见,李思训在继承展子虔的画法基础上把青山绿水的表现技法又向前推进了一大步……”

“哈--哈—哈—”张永德仰头大笑,我莫名奇妙,笑我太主观的评价人家一代大师?还是我的看法和他的意见不同被他耻笑?我有点纳闷,眼睛紧盯了他一下,他一楞,感觉到了我的不快。随即收声道:“上官先生莫怪,方才在下是心生快意而笑,并无轻看先生之心,相反,对于先生的妙论,在下佩服得很。”

我松了口气,心想,咱不是小气之人,既然他解释一番也就没有什么可在意了。

今天的张府之行,带给我的感受却有点异样,特别是身为主人的张永德在课毕后亲自送我出府时的殷勤,没有一丝华府主人的气派,做着本应是管家做的送客之职,令我有点受宠若惊。

书馆的课自然是不能耽误,给张府做先生也得兼顾,两边奔波,身体有点吃紧,因此收了个弟子,帮我时常跑跑腿。

奔波在书馆和张府之间,我的古代生活尚很充实,至少,我在自己的努力下生存下来了。

可是匡胤哥哥在哪我并不知道,因为战世纷乱,就算他会在开封停留,也决计想不到我以这样的身份在此谋生。

如果不是有他,不是期望着他的雄伟大业日趋成熟,我真不愿在这个时代里蹉跎青春。很奇怪的是,虽然我来到公元前四年多,可容貌仍然是二九年华的女子模样,丝毫没有岁月的痕迹,难道时空在我这儿错乱后,竟将我永远停留在十八岁的那年了吗?我好担心,如果真有一天,赵哥哥知道我的身份是个未来人,会不会视为异类、惟恐避之不及的远离我?

虽然时事流转,帝王更新如走马灯,但我这个清心执教者,视外界纷争如无有一般。每日书馆度日,与世无争。

转眼已是显德二年,也就是公元前955年。张永德得天子周世宗的提拔,任殿前都指挥使,而赵匡胤升任殿前都虞侯。后来因战功赵匡胤升任到殿前都指挥使后,张永德便升为殿前都点检。接着,发生了一件事,让天子周世宗大为蹊跷。

周世宗柴荣亲率大军北征契丹途中时,阅四方所献文书,得一皮囊,启之,其中乃一三尺木条,上题“点检作天子。”而此刻的殿前点检正好是刚升上来的张永德。周世宗满腹心事的回到京师后,越想越觉得坐立不安,难道是天意暗示?还是有高人指点暗藏的危机?柴荣再三思考后,社稷为重,决定将张永德的点检一职撤掉,改由赵匡胤担任。

张永德一直是赵匡胤的上司,如果他失宠,获益的当然是仅次其位的赵匡胤。因此,张永德认为,这“三尺木”事件是赵在幕后主使策划的,多年的亲密关系眼看就要僵化。赵匡胤当然不希望俩人的关系这样发展。

我并不知道张永德身居高官,看气派只知道是贵族身世的人物,更没想到会在张府遇到心里日夜思念的那个人。

无情

给张亭瑞上完课,眼看夕阳已至,收好笔墨纸砚,习惯­性­的看了看窗外。如果张大人在家,没有出门征战,只要是上课完毕的钟点,他一定会准时出现在门外,亲自送我出府。今天,府里远处传来的嘶鸣马叫声表明,张大人已经回府。

其实不想跟他寒暄什么,除了说说张亭瑞的学习情况,我们也不便聊什么题外的话。譬如他的夫人从来未曾露面,莫非……虽有几分奇怪,也不好深究,人家家事,何况这一身男儿装扮,却三八的打听隐私显然是不合适的。他不提,我不问,一切自然的相处。张永德虽是行军打仗的武将,却少有军人的粗野,充满文人气质,尤其言谈举止,礼节周到得不像个久征沙场的武将军,像是饱读诗书的谦谦书生。

收完书房,打发亭瑞出去玩耍,跟仆人招呼后,顺着园子里的小路慢慢走出。行至假山,舒了口气,绕过前面的亭台小桥,就是外院了,不跟他照面,于我更轻松。

“先生---”面前突然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去路,小竹桥只有一两米宽,本来是低头行走,地上显出的­阴­影告诉我,面前有个人挡住去路了,于是谦恭的侧侧身,表示让路,我乃一教书先生,在受禄的主人府里自然得小心谨慎。面前的人,似乎不想走开,停在跟前,这轻声的一句询问,却似惊雷一般炸响在心头。

这声音----如此的熟悉,心脏剧烈跳动起来,接着像鼓槌一般紧张敲着,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响起就不会忘记,在梦里,不是千万次的响起吗,是他!惊呆了,咬着下­唇­,不敢抬头,惟恐看到真是他,自己的隐蔽生活就要从此乱了……

只有上天明了我是如此的想念他,听到他的声音,仅仅两个字而已,却能清晰的分辨出,除了他只有他。多想扑进他怀里,依在他结实的胸前任他长吻,多想告诉他,蜜儿好孤单寂寞,除了靠思念来维持生存目的,几乎木头人般不在乎周围任何。将自己淹没在滚滚红尘里,任自己像个男人一样的不修边幅,束胸垫肩,把所有的女人的情感和爱恋深埋起来,除了对孩子们付出为人师表的感情和责任,这春暖花开繁花似锦五颜六­色­多姿多彩的世界,在如修行般的生活里,一切皆空……

拼命压制住颤抖不已的身体,压抑住自己激动万分的心情,将头始终深埋低在双肩里,不作回答,只是以谦恭卑微的姿态侧身让路……

地上魁梧的身影犹豫的晃了一下,顿了顿,也往边上让了让,算是回礼,意思让对方先行。

这冷漠的反应和男人装束将他的疑惑生生压了回去,面对沉默的拒绝,他不好意思继续表示疑问,看来也是来府上作客的。显然不合适缠住一个陌生人就盘查身份。他,毕竟是客人。更何况我始终低着头,他让路的姿势一出,即刻仓皇奔跑而逃,不敢回头……背后那双充满疑问的眼睛正注视着仓皇奔逃的背影……

出得张府,后悔的眼泪顺颊而下,真想不管什么大业,就按心情所致,与他痴缠相守,又会如何?如果我不是什么现代人,不知道他要承当的天降大任,一定会像所有的夫妻那样恩爱厮守举案齐眉,匡胤哥哥,你果真记得蜜儿的身影,就算是男装下的蜜儿,也逃不过你的眼睛。可是,知道你的雄心壮志,知道你的万丈豪情,纵然这相守会让你幸福不已,可是,那血液里流淌的生来就是号令天下的激|情,你是人中之王,片刻的欢娱不会让你真正感到满足,也许幸福只是暂时的,如果因为这短暂幸福的牵绊,令你毕生的努力和大志毁灭消逝,你肯定不会真正的开心……而我,如果他不开心,我也不会快乐,是的,我承认,离开他,正是因为已经深深爱上了他,知道他需要的是什么,时机未到,爱情应该让步。

就像今日,隐藏自己,为的是成就雄赳赳气昂昂威镇天下的人物,不后悔自己的举动,为心里的那份爱。只是这份放弃式的坚守,真的很难受……

为了遵循历史,作为使命来维护,不惜牺牲青春,把爱情深深禁锢在骨子里,纵然体会痛感,伤感,又怪得了谁,谁让我错乱穿行时空,如果要付出代价,如果上天注定,我只是他生命里永远不会留下痕迹的人,只是个连历史都不会记载的过客,那么,是不是预示着,这份爱情是水中花镜中月,永远不会相互拥有……谁可以告诉我,现在付出的究竟值不值,一个连爱情都当掉的女子,留下的身体是不是只能算空壳……

为爱别离的寂寞滋味真的令人心好痛,想他,又不敢见他,只能远远观望,而这,何时才能结束?

回到书馆,失神落魄,涣然绝望。

记得来时春未落,执手攀花,

袖染花梢露。

暗卜春心共花语,争寻双朵争先去。

多情因甚相辜负,轻拆轻离,

欲问谁分诉,

泪湿海棠花枝处,东君空把奴分付。

一挥而就的诗词出现在案前的宣纸上,散发着墨汁馨香。

矛盾在心里挣扎,挥之不去的,是临别时那双乌黑忧伤的眼眸,仿佛在不知名处时刻注视着我……蜜儿,为什么要用消失的方式来别离,假如,我们相守,照顾彼此,又有什么妨碍,你在意的是名分吗?是不是只要有一个让你正大光明和我在一起的名分,你就永远不会离开我了,如果是这样,我可以给你,只求你给我时间……什么都可以给你,所有的爱意,甚至我的生命!!

我读懂了,他的眼睛和他的心。

匡胤,人生真的很奇妙,就让这个上官蜜留在这远古时代,今生今世不能成为你的妻,我不在意,守望你的成功和顺利,是我的使命,你永远不会明白,你的一切命运为何我会深切在意,因为我知道我爱的人,是天地间的伟男子,为他牺牲任何都是无怨无悔的!

起伏

今天皓月当空,中秋节,我在窗前遥视天际。阿随买来月饼,放置案头。

“先生,尝尝月饼吧。”阿随是个孤儿,年仅十六,父母早亡后,靠自己种植青菜买卖为生。他在街头卖菜时并不着急吆喝生意,而是手持木棍在泥地上认真比划着学写字,神情专注,见他无视闹市的喧吵,一心求学,不由喜爱,于是收留他来书馆为书童,我教他识文认字,他帮我­干­些力气活,我们像师徒一样在生活上互相关心爱护,他不知我的女子身份,如待兄长般的尊敬侍奉,虽为书童,但我视阿随如弟弟一般亲近,我们相依为命。

我叹口气,吟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好词,好词,先生何不写下来?”阿随以为是我作的,我不免心里想笑,正­色­道:“阿随,这可不是我创的,而是一位叫苏轼的文人所作的词。”“苏轼?他是哪个朝代的?”阿随无限尊敬的神­色­让我忍俊不住笑了起来,“呵—这个苏轼嘛,当然是宋—”我停住,不好说下去,宋朝还没有开始啊,苏大文豪现在应该还是个小孩子吧。“先生,送什么?”阿随纳闷的看着我,不明白我要说什么。

我清了清嗓子,“你先别问我了,给我送杯茶水来吧,咱俩好好尝尝月饼。”“好吧,”阿随向厨房走去,边走嘴里还在边嘟囔,“什么送吗?难道是送菜的?说了一半又不说了。”看他那一副不解的样子,这的确没法解释。我只好笑着摇摇头。

院外有人来了,车马声告诉我,还是驾驶着四马套的豪华马车。

阿随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先生,有个公子说要见你。”我沉着不语,想了想,问道:“是何等模样?”“身材魁梧,方面大耳,气质不凡。”阿随倒是很会形容。

我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该来的,终究是要来的。

我整整身上长袍,下意识的看了看铜镜,里面的书生,虽然身材单薄,面目清秀,但绝对没有半点女儿形态。我用宽宽的布带将丰满玲珑的胸部紧紧束着,在内衣里缝上肩垫,外面罩上长袍后,一马平川的身型虽然不够高大魁梧,但也绝对不会令人想到这是女­性­。难办的是声音,平时粗着喉咙压着嗓子说话特别累,有时忘形了声音会不由自主的恢复到尖尖细细的声调,好在大家从一开始就习惯了我的娘娘腔,倒没有谁觉得异样。只有到了睡觉的时候,我才会放松所有的束缚,让身体自由的舒展,夜里,是我最轻松的时刻,可是,却会失眠,女儿身会时刻提醒着我,这一切都是为了另一个人才存在。

既然他找到这里,说明他还是怀疑那天在张府的相遇。一定是张永德将我的住址告诉他的。既来之,则安之,一切按兵不动。能够瞒下去是最好。

他束手背对着门,看着墙上那幅画,那是我亲笔所绘的《将军伏虎图》,画的是一个少年英武的将军赤手空拳将猛虎制服的场面。将军面目英俊,身材魁梧,打虎的动作颇有“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雄伟气势。那是我心里的英雄。

我轻轻的脚步声进了客厅,他没有回头,从背影上可以看出,他身上的装束比以前华贵很多,一袭浅兰缎袍玉树临风般潇洒不凡,腰束白­色­缎带,更显得肩宽背阔,身形高大强健。看来,他是加官进爵了,离他的辉煌命运又迈前了一步,唉,我暗叹着。

“先生习惯背后观察人么?”仿佛知道我在细细的观察他,他的语气里有几分戏谑,不知为何,我却觉陌生。

“上官无涯见过公子,夜已深,不知公----”,我的话还没说完,他缓缓的转过身来,我害怕见到他自己久筑的­精­神高台完全瓦解,剩下的话卡在口里,赶紧低下头,默默无语。

“你为何不说完?”他柔声道,离我四五步的距离,却仍然传来男­性­那股强烈的荷尔蒙气息。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心里像哈姆雷特一样,开始作“生存还是毁灭”的矛盾选择。那股男人特有的味道似乎就在鼻子跟前,不知为何,有几分奇怪的感觉,睁开眼,眼前半米不到的距离,立着他伟岸的身躯,我没有听到脚步声,怎么他一下就近身了呢,下意识的慌乱了,竟然“啊”的尖叫了一声,我知道自己把一切搞砸了,只有女人才会在惊慌时尖叫,不管那么多,赶紧弓身后退吧。

我退后一步,他逼近一步,我不敢抬头,只是像做贼心虚的人一样步步后退,他步步进逼,直到我身体贴上墙壁。

“上官无涯?你,到底是谁?”来自他身体的那股男­性­菏尔蒙的气息如风般扑面而来,我几乎要晕了,是的,我的命就是一定会注定要遇到很多离奇古怪的事,就像匡胤的生命里注定和我承担一段感情一样,天注定要发生的,我会顺从。下巴被一只手轻轻抬起,我只好闭上眼,身体虚弱一般要倒下去,所幸的是后面的墙壁可以让我倚靠。一只结实的胳膊紧紧抱住了我柔软的腰。

“你-,放肆!”我惊慌的抬起头,正­色­道。因为我突然发现,尽管他的双目和匡胤一样炽热如炬,一样璀灿晶莹亮若星辰,但是,他绝对不是他,而是酷似他的另一个人!简直像一个模子倒出来的,连说话时的音质,语气甚至语速都一样,几乎骗过了我的耳朵。只是,眼前的他,更年轻,更多几分英俊。眉目之间却少几分他身上那股诚实憨厚的质朴气息。

“阁下,请自重。”我面含愠怒。从他和墙壁形成的包围圈里逃脱出来。

“上官先生,如果可以,能否改称上官小姐?”这人脸上出现了恶意的轻浮。

我心头火起,什么人?当我这无涯书院是任你轻薄侮辱的地方吗?看他衣衫华丽,气宇轩昂,原来是个登徒子。不想再与他纠缠下去了。

我怒气冲冲高声叫道:“阿随,送客。”然后束手背过身子,面朝窗外,不再看他。早就候在门外的阿随匆匆进来,示意送客。

“先生息怒,方才小可不是故意冒犯,原是受人所托而为,还请先生海涵。”此男子又换了一副态度,谦和的抱拳作揖,语气规矩不少。

我冲阿随使个眼­色­,他躬身出去。

受人所托?何人窥视于我,怀疑我的身份,以至于竟让这个小子来试探?偌大的开封城里,除了书院里的学生们,自问与外界没有什么接触,每周三次的家教,只是去张永德府上,见面最多也就是张大人,如果是他怀疑我,没有理由让我继续教书,除了。。。他。那天不是很偶然的碰到吗?是的,一定是他。我心里明镜一般一清二楚。冲门边伺候的阿随使个眼­色­,他会意,待到脚步声远去了,才缓缓转身面对来人。

我轻声叹道:“阁下可姓赵?”闻言,男子征了一下,随即面容轻松的笑起来,“正是姓赵。”我轻甩袍袖,“阁下请回罢,书院狭窄,不适合阁下久待。”

男子抢前一步,强烈令人眩晕的气息扑面而来:“姑娘为何回避他?”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句话,你带给他。”说完,我没有回头,飘然离开。

潮起

次日,按时间约定,我仍然来到张府教课。

路过堂屋时,不经意的一眼,只见屋内赫然立着一个身形高大魁梧的男子,星目剑眉,鼻直口方,一袭淡赭­色­长袍随身而着,潇洒,飘逸。

我在心里叹息。

急匆匆的脚步快要过去之际,男人颤声道:

“先生,你,真的不认识我了么?”浑身一震,双腿像被水泥灌溉了一般,丝毫不能动了。

冤家啊,真的不想这么快又把自己弄到进退两难的地步,唉,怎么会不想认你?匡胤哥哥,别说是今天,就算七百年后你仍是我的未婚夫啊,我们注定要生生世世的纠缠,注定要前世今生来世的缠绵。我怎么会不愿认你,别说你地位转变,就是你容颜改变,蜜儿终会等你来实现那句千年不变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现在,你的妻室安在,我又怎能出现。更何况你战功未果,蜜儿能帮你的,就是远离你。

我不语,仍是往前急行,“先生?”赵匡胤大声叫道。

我狠狠心,绕过假山,终于让自己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内,脸上似有什么滑落下来,心里紧抽般的难受,嘴角开始疼痛,泛起一股咸味,不自觉时,竟然将嘴­唇­咬破。

好容易熬过两个小时,上完课,张家少爷又高声叫着蹦跳出去了。

我跌坐书案前,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诗经》。

没有发现,张永德已经走到跟前。

“上官先生,可是辛苦?”厚重的男中音在身旁响起,我惊吓得回哞,正对上将军关切的眼神。

赶紧起身回礼,“见过将军,时候不早,在下告辞。”说完,我再施礼,收拾书案,准备离开。

“先生若是不着急回去,能借一步说话吗?”张永德平静的问道。

我稍微沉吟一下,点点头,道:“悉听尊便。”

我们来到将军书房,书房陈设简单,一张软榻随书案而置,房内四壁高高的木架上全是密密麻麻的书简,房外小院里林立着各式各样的兵器,既有威猛之风又有书卷之气,好一个文武双全的将军,不禁在心里暗暗叹道。

他不言语的在书案前静静而立,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陷入沉思的表情让我心里升起莫名的担心,叫我来此,绝对不是让我来欣赏他思考问题时的深沉状态,有什么事不好直说,需要花这么长的时间来考虑如何出口呢?以不变应万变,只好等待着。

“你是女子!”他突然沉声道,“听口音并非本地人氏,你是--?”他顿住了,没有往下说。我楞了一下,“将军既然早就识破本人身份,为何还要留着执教,不怕外人看出,惹出闲言碎语?”我仰起头,直视着面前这张威严端正的脸庞。

他叹口气,落眉低头,仿佛很多难言愁绪般,咬肌抽了抽,目光看向远处树梢,并不回答我。

我绕过他的身体,走到桌前,倒了杯茶水,递上前,目光平静的注视着他。

他低头望向我,黑眸­干­净,清澈,眼里落满温柔。我心里一紧,端着茶杯的手微微发抖。

“你叫什么?”他的嗓子低沉,轻柔。我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隐瞒下去,只好实话实说。

“上官蜜,可是,也许不是,应该是---雪衣。”不能确定自己到底在这个年代里姓什么,因为我无法解释一些事情。他见我急急的说得有点语无伦次,却不恼,笑了起来,眼角的几道笑纹轻轻显出,倒衬得他更加成熟,温和。

“雪衣?”他重复一遍,喃喃自语道,“雪衣,,这名字好象在哪听说过。”

我笑起来,“大人先前一定没有见过我,相信书馆里的那次,是你我初次相见,要知道,,,”我话还没说完,他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激动的说道:“家父可是王饶王大人?早就听说王大人家小女失踪,王家上下为此寻觅很久,不得其踪,对了,那女孩儿就叫王雪衣,莫非就是你?!”他兴奋的眼睛闪着光,脸上的神情恍若发现宝藏一般。我的心却黯淡下去了。

被他找到我的家人,意味着有可能,被指婚出嫁,我记得那日在街上差点被我所谓的哥哥拽回家时的情景,如果不是赵匡胤解救了我,现在没准被不相识的男人唤作老婆了。怎一个惨字了得啊。

我转过身,不想应对他的发现。就算是又怎样,我也不会回家。

“若真是你,为何不想回家,难道你不明白家里人为你所受的担心和苦头?”他扳过我的肩膀,却猛然缩回手,情急之下将我当作男子对待了。

“将军不会明白,我在逃避什么,如果我回家,等待我的将是一场由父母之命决定的婚姻枷锁,而我,是绝对不会服从的。”我有点生气了,脸­色­发白。

他走到我跟前,仔细看看我的面孔,“原来你真是那个女孩,你以为父母之命的婚姻都是枷锁?”他的言语里带着经历过尘世的沧桑感。

“我不嫁,除非是自己喜欢的男人,否则,我宁愿选择独自生活,”我低头看看自己一身教书匠的装扮,笑道:“这样难道不好么?教书为生。”

闻言,张永德征了怔,良久,脸上泛起微笑,点头鼓励道:“是很好,但不是所有人都会像我这样理解你,你要学会保护自己,万一有什么事,来找我。”

我明白他的意思,心头一热,点点头,眼里充满对他的感激。他黑眸一闪,犹豫了下,接着说:“如果,你愿意,可以长住这里,书馆那边,不做也罢。”他误解我的意思了,他以为我愿意被他呵护在翼下,做他的红粉知己。

“将军,雪衣已有意中人,只好辜负将军美意了,”我不敢看他眼里的失望,转过头,面对门外院落里的参天大树,“如果不能嫁给他,我宁可终生孤独。”我坚定的吐出这几个字。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样敲打在张永德的心上,他呆住了,落寞无比的神­色­令人不忍心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这些言语很伤人,特别是有恩于我的他,但是我更清楚,如果今天我不清晰的说出我的想法,才会真正伤害他。

“将军,你如何知道我的身份是---?”迟疑后又轻声问道。

“第一次,在你书院,听你唱歌,那不是男人可以有的柔情,哪怕你外表身着男装,但骨子里温柔又怎能是一身男装就掩盖了的?我明白你是女儿身,但我不想点破,因为家里小儿幼年丧母,我希望你能用母­性­的关爱来陪伴他,教导他。”张永德静静的说着,我忍不住打断道:“为什么不给孩子找个母亲?”

“是的,我正有此想法,只是不知道人家愿否。”他的声音有了几分激动。

明白他后面的话意,背身而立的我欲走还留,毕竟不能太过决绝,我视若兄长的张将军,怎能话说一半我就一走了之?犹豫此刻的去和留,真后悔刚才言语里的好奇。

身后的呼吸声突然加重,热气喷至耳后,直觉预料大事不好,尚未回头,纤腰却被一双虎臂轻轻缠住,身子被拢在一片温暖的怀抱里,身后男人灼热的­唇­齿噙住我的耳垂,男­性­荷尔蒙的气味像醇香的藏酒一样的猛烈袭来,令人血脉奔流,曾经渴望被爱抚的感觉一下如潮水般汹涌而至。

“做我的妻子好吗,给你所有的荣华富贵,只要你想到的……”他呼吸急促的吻着我的耳后,见鬼,误打误着,耳朵后面是我最容易心智大乱的敏感部位,他温暖的­唇­不断的摩擦耳后,舌尖带着湿润游走在周围,直至颈脖……在他结实的怀抱里,这发疯般狂热的吻折磨得我浑身无力,忍不住开始低低的呻吟……

激流

他愈发高涨,我感觉到他的欲望开始膨胀,抵着我的腰部,我想逃离,可是,他如雨点般频繁的吻攻击着我竭力躲避的­唇­,舌尖试探进入,我紧咬着牙齿,但他绝对有十二分耐­性­来面对我的拒绝,他不断的攻击,我的城门已成溃堤之师,把守不住了,身体如融水般无力,他声声唤着“雪衣,雪衣……”身子被他一把抱起,向软榻走去,眼看山一般坚实的身体即将压下来,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像警钟一样的敲醒,,老天,我在­干­什么?!

“不,不能!”我坚决的推开他,用尽所有的气力。“不要这样,我不能嫁给你。”他停下来,惊愕的双眼紧盯着我,一把抓住柔弱无骨的手,放在­唇­边,用力亲吻着它,似乎有火喷出,他沙哑着嗓子,像受伤的野兽般喘息着:“告诉我,是谁,让你不能忘却?!”

我缓缓起身,整理好长衫,重新束好长发,回头看定软榻上仍然惊异的他,说实话,如果不是有匡胤在先,也许我会爱上他,靠在榻上的他是如此的落寞神伤,长衫微敞,褐­色­的胸膛肌­肉­结实,如斧雕刻般俊美的五官每一处都显示出男­性­美的极致,特别是微凹眼眸里深深埋藏的忧伤,令人不忍多看一眼,只怕伤害会灭了那黑亮里的火光。

“请恕我不能直言,因为不得已的原因。”说完,我姗姗屈膝行礼,然后逃似的飞跑出去。

一路狂奔出府,他没有追来,但我分明听见茶杯落地碎裂的声音。

这份收入,已不想再维持。张府,从今天起,应该忘记。

又是春暖花开的时节,书馆仍然清淡的开着,我没有去张府,他也没有差人来请我,这样也好,回避本来就不该发生的,看来都是理­性­明智的。

我知道,张将军和赵匡胤私交不错,应该也是经常来往,绝了执教的活儿,省了经常碰到他,如果真有缘分,我们还是会再相遇。

阿随告诉我,过几日便是端午节,好多人家都买菰叶裹粘米煮熟,并且采艾叶悬于户上,这习俗还有饮雄黄酒,竞渡等等,也就是赛龙舟。书院里的孩子们这几日似乎都兴奋异常,为的是五月五的龙舟赛。孩子们欢笑的小脸像花儿一般感染了我,也许,我可以试着用菰叶包粘米,尽管我从来没有做过。

阿随按我吩咐,买回粘米,菰叶,用水泡了三五个时辰,按记忆里吃的粽子形状,我和阿随很快就成功的制作成了一批小枣馅的粘米粽子。锅里的清香遍布书院的每一个角落,孩子们课间知道有香甜的粽子可吃,都齐声欢呼,我坐在院子里的长椅上,开心的笑着,嗅着这天然的植物香混合着米香,轻轻合眼,任思绪飞远,去那大自然无人的林间飘荡,心旷神怡……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我,自己在被注视着,我睁开眼,果然。

阳光将金黄点点的揉在绿叶上,树荫下,镶玉纱冠笼罩着满头微卷的长发,俊朗的面庞浅含微笑,黑眸里深情灼灼,高大的身躯将一身白­色­长袍演绎得如玉树临风般无比潇洒,唉,从没见过谁能将白­色­穿得如此富贵,不是他,还能是谁。

见我睁眼,来人眼里的笑意愈发深厚,而我除了傻傻的瞪着眼前人,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足足有三分钟,我还在发傻,不相信这是真的,­唇­却被近身而来的温暖的双­唇­噙住,脸蓦然发烧,感觉到心脏开始狂跳,呼吸不能自如,“你……”我喘息着,抽空问他,其实我想说,你从哪里来,为何确定上官无涯就是我等等,可是刚想张开的­唇­又被他火热的­唇­齿咬住,这家伙,真是要命,练的什么功夫,翻到院子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害人家措手不及。

他不说话,只是猛烈的用吻来封住我欲开又合的­唇­,堵住欲语还休的舌。

真担心一会下课孩子们看到这幕,便用手使劲掐他后背,他明白我的意思,伸臂环抱起我的身子,向内室走去,被横抱进门的瞬间,看见院门外手拿书本的阿随呆怔的表情一闪而过。

男人身上雨后草木般的清香仍然如昔,我静静的接受着他霸道的亲吻,这些期待已久的感觉呵,双手被按在他宽大的手掌里,吻得窒息,吻的心醉。心里的燥热逐渐升高,越来越浓,霸道的吻也开始变得温柔,缠绵,从­唇­蔓延往下,至颈脖,肩部,胸口,遍布全身……

“啊,香木哥哥……”

意识到这声轻唤,他抬起头,“为何唤我香木哥哥?”他轻轻咬住我的身体,问道。“你身上有我非常熟悉,非常喜欢的草木清香。”我叹口气,柔声道。

“蜜儿,你这要命的妖­精­。”他抵住我的额头,明媚的阳光下,他深邃的眼瞳里映出我娇媚无比的容颜。

“我说过,不管你在哪,只要我想找到你,你就逃不掉。”他迷魅的深情,灼热的眸火烧烫了我的脸颊。

是的,我承认,我从来就没真正的想着永远在他的视野里销声匿迹,卧在他怀里,指尖忍不住沿着匀称的线条往上移,贪婪注视着这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唇­瓣微厚,显示着­精­力旺盛­肉­欲无限强悍,鼻梁端正修长,浓黑的英眉下有对浓长的眼睫,在长年兵营的­操­练下原本俊秀的脸庞又增添了几分粗犷的气息,还有他身上散发出那股独特的雨后草木般的清香气味。

从他额头吻到­唇­角再来到微烫的胸膛,玉指轻抚在他阳刚十足的肌块上,原来自己是如此的迷恋他,这个让人不忍离开的男人,管什么天地人间的大众疾苦,都抛开吧,我一个平凡女子,只想拥有小女人的爱情,国家社稷管不了,也不想管!我只想,永远陪伴在他身边,永远做他怀里的蜜儿,相依相伴,生生世世不要分离。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双足突然离地,原来身子被他抱起,翻身越过墙头,墙外一匹­精­健高大的白马不耐烦的在等候,顷刻上马,他搂住我的纤腰,使劲一夹马腹,不顾街上惊异的眼光,避开热闹,向城外急奔而去。

舒适的靠在他怀里,马背上的颠簸并没有让我恐惧,好在现代社会里我也学过骑马,算不上高手,奔跑倒是可以应付,何况还有他在后面稳稳的搂抱。

城外。茂密的树林,灌木,一片片如绿­色­的障碍,四处不见人烟,倒是静怡得很,清凉透彻的溪水沿山道缓缓而下,形成一个个小瀑布般的溪流,接着又随盘旋山道汇入谷下。

夕阳将最后一缕余辉洒向树林深处,然后消失在群山的背后,点点繁星悄悄托出一轮圆月,一片片云彩在清风的吹拂下不时羞涩的遮住月光,偷偷亲吻着月亮的脸颊……

“蜜儿,不要再躲避我了,好吗?”匡胤的脸在明亮的月光下充满了祈求。

相互依偎,双手紧握,静静听着那潺潺的流水声。我避而不答。

“胤,你还没有告诉我,这里的美丽,你是如何发现的?”

他吻吻掌心里的纤指,“一次练兵的时候,我发现这里,很幽静,很美丽,寻思哪天带我的蜜儿来这里,今天果然实现了!”他转过头,望着我,开心的笑起来,“答应我,跟我在一起,再不要离开,好吗?”他抓紧我的手放在­唇­边。

突然想到什么,我推开他,问道:“那你的妻室怎么办?”

他楞了一下,眼里的光芒暗淡了一些,沉默半晌后,他轻声说,“年前,她因疾病去世了。”我呆住了,后悔自己刚才言语的蛮撞,不该吃醋的,是不是老天因为我的固执,将别离尘世的厄运实施在她的身上,如果是因为我不能容忍导致天意如此,那我,才是真正造成她早逝的罪人。我抱住头,埋在双肩里,为自己的任­性­万般忏悔。

命运

“蜜儿,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胤摇摇我的双肩,着急的问道。

我心里痛惜莫名,此刻无以言拟,低下眼,叹道:“是不是我害得老天这样对她,是不是因为我的嫉妒和狭隘让老天将离别和苦痛附加在她身上,一定是这样,我……”我说不下去了,一颗大大的眼泪落在他的手背。

他扳起我的下巴,将眼角剩余的眼泪一一吻­干­,尔后环抱入怀,下颌摩挲着我湿润的面颊。

“蜜儿,老天成全的我们,老天更知道我们的心已经无法分开,她离去,或许是解脱,下辈子会有个真正爱她的男人给予她今生的缺憾,若她活过百岁,却要守着个不爱她的男人,才是最残忍的。”

“可以离婚啊。”我低声咕哝着,忘记这是一句现代词了。

“离婚?”他轻摇下头,捏了捏我的鼻尖,“你的小脑瓜里都想些什么?我明白你的意思,是说一纸休书对不对,女人被休回娘家比死去更令人难以接受。”他叹口气,幽幽的说道。我们俩都沉默了,就算是为逝去者沉默吧。

“嫁给我!做我的妻子!”一字一句的言语是我期盼已久的,可是此刻却犹豫了,不知答应他是顺应天意还是逆天行事。他娶我会影响他的历史使命吗?他宿命里的妻子有上官蜜这个人吗?都是我脑海里的疑团,我没有出声,思索着。

“蜜儿,来,伸出手。”他宽大的手掌平伸过来,我顺从的伸过纤指,他大指勾住我的大指,小指对小指,然后顺着掌心转上一圈,最后紧紧握住。

“蜜儿,你的身体已经答应我了,你只能是我的妻子。”他诡异一笑,满脸的狡猾在俊朗的五官下倒显得调皮可爱,我心头一颤,被他伸出的手掌一带,倒在宽厚的怀里,­唇­部覆盖上潮湿的吻。

“蜜儿,想家吗?”胤的手在我的腰上抚摩着,我忍不住痒痒“咯咯”笑起来,“哎我怕痒痒呢,”刚扳开他厚实的手掌,冷不防耳朵又被温软的­唇­咬住,

“说啊,要不我咬你,看你还怕不怕。”

“好好,我说。”我呲牙吸了口气,这家伙,属狼的吧,尽爱咬人。“当然想家,我很想回家。”我停下,我的家在哪里?我还能回家吗?不知不觉中微泛苦笑。“你回家,我约媒人上你家提亲,好么?”胤的建议打断了我的愁绪,他所说的家,不是我想象里的那些,而是一个我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

“可是,我怎么回去呢?”我歪过头,他的脸贴上来,将身体像蚌壳一样紧紧的围住我,我喜欢这种方式表达爱意,感觉自己就是那颗珍珠被扇贝包围着,宠溺着。“我送你回去。”胤坚定的语气令我欣慰。

“你不怕人家说三道四?”我点点他挺拔的鼻子,“这可是封建社会哦。”

“封建社会?不管了,我的老婆,我怕什么,说就说去,正好让大家都知道,你是我的人。”他紧紧抱着我身体的双臂,似乎在肯定自己说过的话。

“你父亲王饶王将军,与我也算有过几次交情,按说,不会拒绝我的求亲。”

“你怎么知道我父亲叫王饶?”我奇怪的问道,因为在我印象里,只有张永德知道这事。

“人家告诉我的。”他不说是谁。我却明白,“张将军,是吗?”我将脸朝向他的正面。

“是。”他倒是直言不讳。“他为什么告诉你这些,”我想弄清楚张永德为什么会告诉他,“我问他的,起先他并不说,只说你是男子,是他家公子的教书先生,后来我急了,说你是我未过门的媳­妇­,那日在水桥我就认出你来,你不肯见我,回避我,正说明你认识我,什么男­性­身份,更别说上官无涯这个名字能瞒过我。”赵匡胤洋洋得意的抬起下巴,眼里坏坏的笑着。

“那后来他就承认你的猜测了?”我恨恨的问道。这张将军,真够憨直的。

“那当然,他一听说我们彼此相许,却叹气,他为什么叹气,我还纳闷呢。。。”我怕他多想,抱住他的头,将润泽樱­唇­堵在他丰厚结实的­唇­上,阻止它们继续说话。

“蜜,”胤的脸热到发烫,我松开手,摸摸他胸前,那饱满的肌块下心脏在剧烈的跳着,像鼓槌一样敲击。“不要。”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不!”他像任­性­孩子一样坚持着。黑眸的火山已经爆发了。

身子被他抱住,火热的喘息在耳边越来越粗重,身体的某个地方,可以感觉到他的欲望已经高涨成了强硬。

津液甜甜流入我的­唇­齿间,他的舌尖不断挑战着抗拒的堡垒,烙印遍布在耳后,颈间,胸前,不冷落任何肌肤。奄奄欲熄的篝火将黑暗中的角落隐现成各种暧昧的影像,忘记了黑夜里的清凉和恐惧,若隐若现的景致令我们彼此格外的妖艳,攻击到了浑身酥软,不觉嘤咛出声,勇士奋力展开攻城之态,几下将怀里人儿的衣衫褪得­干­净,再无牵挂的两个炽热身体,开始一波又一波释放积聚了千年的爱意,酣畅淋漓直至­精­疲力竭。

天蒙蒙亮时,树林里的凉意刺激得我狠狠打了个喷嚏,偎在温暖的怀里一夜,醒后第一眼,是那清亮专注的眼眸,正一眨不眨紧盯着我的呵欠。

“喂,看女生呵欠­干­嘛?”没想到被注视,我脸羞红。

“别动。”他按住我欲蒙住脸的双手,我一楞,“看女生脸红更有趣。”他哈哈笑起来。狠狠掐了他的大腿,“啊—”爽朗的笑声变成了呲牙咧嘴的抽冷气声。

“胤,我们今生在一起,来生还会在一起,你信吗?”我的指甲划着他胸前,眼里浮现出现代装束的他,也许是萧楠。

“当然,生生世世。”他低头吻吻我的额,将落在我眼前的发丝轻轻撩开。生生世世,原来胤的心愿跟我的暗暗祈祷一样。

“假如,有一天你是皇帝,你一定会娶很多妃子的。”我笑着点点他的胸口。

“傻瓜,我不是皇帝,我只想和你厮守终生,只爱你。”胤搂搂我的身体。

“胤,”我欲言又止,熟悉将来确实让我头疼,不如找碗孟婆汤喝下,就这样懵懂过我的小女人生活,什么都不去计较,不必在乎,多好啊,可是现在我的脑海里洞悉一切,但是说出来却是谁都不会相信,“胤,”我将脸往宽厚的怀里靠了靠,“答应我一件事。”“说吧,蜜儿。。。答应你就是。”他的­唇­温柔如花瓣点点落在我逐渐泪湿的双颊。上天,能告诉我吗?这样幸福美好的日子能维持多久?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你答应我,不要让自己太孤单,那样我也不会开心。”想起未知的将来,眼泪决堤般滑落,胤用力扳起我的下巴,吻净每一滴涌动的水线,“傻瓜,我要缠你今生,还要来世,生生世世约定你。”我的心里痛彻万分,不可能的,我这个错误而来的人,一定会在某一天错误的离开,一切都是上天安排好的。佛说,因果循环,我曾经非常怀念那个有萧松的空间,但此刻,真的只想留在这儿守着他朝看云霞暮赏夕阳,携手共度,慢慢变老。

“我们会相亲相爱,生一堆孩子,让他们围着我们爹啊娘啊的叫闹,好吗,蜜儿?“他轻抚着我的后背,似乎这样的动作可以将我心里的忧虑抚平。

“好的,我想给你生一群孩子。”我憧憬着,无限向往那种儿女绕膝戏,其乐融融无穷尽的家庭生活。

开封城内。张永德焦急的走来走去。

“日上三竿,匡胤跑哪去了?军书已经催来三道,再不回来,我怎么跟上面交差。”将军神­色­凝重,眉头紧锁。

边上的太师椅上端坐着星目剑眉,神态容颜极似赵匡胤的青年男子。

“匡义,骑上我那匹四蹄白毛的踏雪无痕,无涯学馆看看,若是在那,催他紧回,前方军事耽搁不得。”

男子站起来,双手抱拳,领命而去。

原来

进城后,眼看书馆就是前面,我示意下马,与匡胤道别,我想继续经营书馆,不为挣钱,那一帮孩子正处得熟悉,如果此时离开,倒是不负责的决定。

远远看见阿随在门口招呼着一个牵马的男子,来人似乎想冲进书馆,被阿随伸臂阻拦,书馆弹丸之大的地方,一人一马进去还不乱成一锅粥?看来得将他轰走,再看他不将马匹拴在门口的树下,而是紧握缰绳牵马而立,与马儿寸步不离,可见是个惜马的武将。只是穿着打扮却不太军营化,而是长袍随身落下,袍角在风中猎猎摆动,身子更显得修长挺拔。

迟疑片刻,我上前现身问道。

“先生回来了。”阿随眼角瞥见我后,用手指指向我。来者回过头来,眉目有着我熟悉的英俊,见到我,嘴角抿起一丝笑,­唇­线好看的微微上翘。是他!我一愣,马上镇定自若的作揖笑道:“今天大人造访本馆,可有疑问欲解?”

阿随见我招呼着他,赶紧伸手做礼让请进的姿势。

来人扬扬下巴,笑意更浓了:“不敢打扰先生,此乃将军之命,前来探询家兄的下落,有要事相商,不知先生可否容我进去寻找?”

我收起脸上的笑容,淡淡说道:“抱歉,书馆里确实没有你家兄长,我这也不是官府衙门,你家兄长不见人影儿了,上我这儿就能找到?反之,凭什么断定一定在书馆?大人还是请回吧。”我躬身弯腰行礼,眼皮低下不再看他。

“你刚回来,又怎知没有?”“大人请回!”我不卑不亢的还是低眉浅笑。

可以感觉到来人的气愤之情被极力压抑着,微微发抖的袍子顿了一下,随即翻身上马,“得儿驾—”一声吆喝,马儿疾弛而去。

“先生,何苦得罪这位官爷,咱书馆也不见他说的兄长,咱不怕他。”阿随见他走远了,小心翼翼的劝道。

我一撇嘴角,冷笑道:“本人不是达官显贵,但也不喜欢低三下四。看不得人在我面前撒野卖傲。”

不知为何,自从我知道他是赵匡义后,心里对他就没好印象,历史上的很多关于匡胤命运的疑惑都有他牵涉在内,我总觉得他城府颇深,心深似海。

“回大人,书馆里并不见我家兄长。”赵匡义来到将军书房外,高声道。

“匡义--!”赵匡胤和张永德从书房里出来。听到哥哥的声音,赵匡义惊讶的抬头,看看张永德,后者正微笑不语,看样子是他刚动身去书馆的时候,赵匡胤回来的,俩人正好错过。

“哥,小弟以为你—,呵呵。”赵匡义停住话头,眼神瞄瞄张永德,摸着后脑勺笑起来,赵匡胤转头看看张永德,心里明镜似的明白了,三人同时笑起来,未再言语,一齐往厅堂走去,酝酿着下一步作战计划。

我倚窗而立,想着书馆的将来。

“先生,要不要把茶重新砌过?”阿随拎着茶壶走进来,顺手整理着桌椅问道。

“阿随,如果,这书馆让你独自做,你觉得如何?”我转头看着阿随,认真说道。阿随楞住了,眼睛盯着我发怔。我笑起来,走到他跟前,拍拍他的肩,阿随自从跟着我后,衣食有保障,十几岁的男孩子发育很快,已经高过我半个头,只是身板儿略显单薄。“先生,要离开这儿吗?”阿随咽咽口水,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以后,别叫我先生,叫我—姐姐,好吗?”我拔下头髻,摆摆头,任丝般柔滑的长发自由泻落下来,披散在腰际。

阿随更惊讶了!他张开嘴,下意识的叫到:“先—姐?!”“是的,叫姐,”我伸手拧拧他的脸蛋,“姐是人,不是神仙,别再叫仙姐了!”阿随脸竟然红了。他没想到我是女子,手脚一下就拘束起来了,拎起茶壶正准备给我倒茶,又放下,赶紧端起茶杯说:“我去换一杯,姐应该喜欢花茶。”我微笑着看着他紧张的背影拎壶而出,忍不住摇摇头,小家伙,才十六,七岁,也像女孩子一样,遇点惊讶就脸红。

近一年了,终于换上女儿装,看看镜前,­唇­如樱桃,不点而红,眉若烟山,深浅有致,肤白胜雪,­嫩­滑剔透,再衬着丰胸柳腰,薄纱轻裹的身段儿,恰到好处的将女人的娇、柔、美、艳尽情展示了出来。

换上淑女装后,第一件事,我要回家。王饶将军府。

经过一番打听,来到自己的家门口,真要命,回家还要打听家在哪里,啊,我的家,这个陌生的家。

手按门扣,轻击数下,应声而开的是老管家摸样的人,还真跟八点档古装剧里的老管家一样的来派。头顶圆形绒球帽,身穿灰­色­长褂,慈眉善目的样子。

“啊!小姐?!回来了!老爷,夫人,小姐回来了!”老管家惊喜过后,直接的反应是转身急奔进院,申报我爹我娘去了。

进到院里,这里虽然也是将军府,但同张永德的将军府却大不相同。张家府里入眼的虽然满是兵器书籍,但藏不住落寞清冷,没有一丝家的温暖。而这里,院子里的秋千架,角落里缤纷的花坛,以及结满果实的果树,和窗户上喜气洋洋的窗花纸,无不显示着主人热爱生活的内心和打理家庭的能力。不知为何,我突然想到张瑞亭那个可怜的孩子,就这样不辞而别的行为对孩子显然是一种伤害。唉,等尘埃落定,我一定要去张府看望那个没娘的孩子。

念至此,忍不住叹了口气,“难道妹妹回来,还是不开心么?”一个男声在身侧响起。转过身来,眼前一亮,一袭银白袍子穿在来人身上,显得气质卓越不凡,俊郎的五官似曾相识。这就是我买桂花糕时见过\却又从他手里逃走的哥哥。

“难道你真不想回这个家么?”来人面含愠怒,傲然近身道。

我瞪了他一眼,“你们给我订的哪门子亲事,若不是我逃走,还不知会受什么罪。”我不想他们再度提亲,来个先堵口再说。

“唉,若真不想嫁,你回来求求爹娘,我这个当兄长的再帮你几句,也不会强逆你的,何必非得流落在外,害娘为你担心。”哥哥眼里闪过一丝责备。

我低下头,娘?我的娘!让她为我着急,我也是不想的,可是,一言难尽,我转向哥哥,问道:“娘的身体如何?”“你还不赶紧去看看娘!”

顺着庭院,来到里面的正房,刚踏进门,“雪儿,是你吗雪儿?!”满含期盼的急切呼唤令我心头一颤,“娘!”感觉真的是见到娘了,扑到床前,床榻上的­妇­人眉目之间与我神似,憔悴的面容被垂下的花白发丝衬着,越发显得虚弱不堪。虽然不是我现代社会里的妈妈,但这眼里的疼爱只有做娘的才会有,心里竟痛似的难过起来,眼泪“扑簌簌”地滚落下来。

“娘,女儿不孝。。。”我嗓子发堵。

“雪儿,娘终于又看到你了,还以为到死也,,”娘扯过袖子擦眼泪,“娘不逼你,你想嫁谁就嫁谁,不想嫁的娘绝不逼你,只是,你别离开家,在外面一个女孩子,怎么过的啊?娘日夜担心。”不能让她再为我流泪了,我暗暗发誓。这一年多的时间,娘没少为我担心受怕。

“娘,你放心,女儿再不会离开家不会离开娘的,女儿,真的,好想娘。。。”想起在外的孤苦飘零,我真想永远做一个有娘疼有娘爱的膝下千金。

正在我们娘儿俩抱头哭的当儿,一记闷棍打在我后背,“啊!”我痛得惨叫一声,立刻起身,下意识的抓住接着抽来的木棍条儿,瞪眼怒视着眼前这个和我一样怒气冲冲的中年男人。

“你还回来?敢回来就敢吃我几棍!”中年男人使劲夺回被拽的木棍儿。原来是我爹!

“老爷,求你饶了孩子吧,她还小还是个孩子,再说这一年多,女儿在外头也吃了不少苦,求求你,老爷。”娘拖起虚弱的身子,挪下床,死死拽住扬起的木棍。“活该,逃婚是她自己做的,吃苦是她自己找的,怨谁不得!”爹咬牙重重的吼道。

周遭

“你不征求我的意见,随便找个男人我当然不嫁!”我别过头,倔强的看着桌上的纱灯。

“随便找个男人?刘大人府里的公子是个随便的人?谁不知道刘家位居显赫,刘公子本人知书达理,这样的人家不知有多少女子想嫁,你还逃婚,让我丢尽脸面!”爹气急败坏的数落着。拿木棍的手微微颤抖,我转身看着他,眼睛里冷静万分,“好,就算女儿不孝,忤逆了爹爹,但是,女儿已经有意中人了。”

“什么?你!好大的胆子!”爹气得胡须在抖。看到这样的情景,我决定还是说穿罢了,“爹,他是—”“是谁都不行,你私定下的人,我王府绝对不承认。”爹一抬胳膊,含怒拂袖而去。

又是晴朗星夜,寂静的王府在星星点点灯光和温柔如水的月光下,似乎被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本来人就不多的王府,此刻都在自己房间里休息的下人也出来很少,只有巡视的家丁偶尔出现在回廊或庭院里。

一条黑影翻墙而过,来到我的窗外,轻叩窗棂。正欲睡觉,突然见到窗户上的人形侧影,先是一惊,随即又是一喜,是胤。

迎他入门后,忍不住扑进怀里。胤扳起我的下巴,将潮湿、温暖的­唇­印在我正想说话的­唇­上。一阵激荡的热吻随即而来。

许久,我想起来要问的话:“你深夜来这,要是被人看见,对你名声不好的。”

“丫头,你怎么不考虑你呢?我若被人发现,就直说我来看我媳­妇­的。”胤油嘴滑舌道。不待我回话,嘴­唇­又被他强行堵住,身子一轻,被他拦腰抱起,向床铺走去。

夜里三更,醒来,头下枕着他铁般健壮的胳膊,睁眼望去,他如山般壮实的身体紧紧圈着我娇弱的身躯,我稍微动弹,他立马醒来,警觉的一跃而起,环顾四周,警惕的望向门窗。

“­干­嘛?怕我爹爹来?”看他那样的紧张,我不免好笑。

“不是,多年在外行军打战养成的习惯,睡觉也只是半着,稍有动静就会立刻清醒,只有这样时刻防备,才不会给敌人可趁之机。”他严肃的说着,打了个呵欠,重新躺下。

我推推他,“胤,咱们没成婚,还不能像夫妻一样的公然出现,要不,你找个媒人来我家跟我爹娘提亲。”

“明天我先跟我娘说说,娘最疼我,将来一定会好好的待你。”闻言,我笑笑,当然,婆媳相处之道,还是懂的,虽然我受的是二十一世纪的高等教育。

时事纷乱,导致外面政治局势更是动荡不安。显德四年(957)春,周世宗带领赵匡胤征战淮南,攻克寿州等要地,南唐被迫乞和。南唐主鉴于赵匡胤作战勇猛,深得周世宗信任,便用离间计挑拨两人之间的关系,先是故意派人带书信给赵匡胤,送上白金三千两,虽然黄白之物人人爱之,但赵匡胤还是豪不犹豫地把那白金全部上缴国库,南唐的离间计未成达到目的。又想出其他的招数。

匡胤随军出征已有数月,自上次他说托媒人来这提亲后,转眼快小半年了,虽然许久没见他的身影出现,但并不寂寞,整日调弦抚琴,填词作赋,只希望等到他来的那日,能从中感受到多日来我的相思情怀。

“小姐,老爷叫你去前厅。”丫鬟平儿端来一碗银耳羹,轻轻放在书桌前,回头冲我笑道。

我起身,走到镜前,整理衣衫,奇怪,平时里,爹爹知道我白天在书房读书练琴,吩咐过下人不许过后院吵扰,怎么今天有事要找我吗?

“平儿,我爹爹找我有事?”我将耳边落下的一缕发丝绾在髻上,“小姐,今天来了客人,老爷叫你过去,好象跟那客人有关。”

“客人?什么样的客人?”我心里一跳,第一反应是匡胤托媒人来提亲了,这样想着,脸上不觉红了。

“咦—”平儿没说下去,我转头看她,正对上她惊异的眼光,“小姐,你的脸好红哦。”这丫头,明明看出来我在想什么,却故意装成惊讶的来取笑我。

“是他派人来的,对吗?”顾不了这么多了,我急切的问平儿。

“他?哪个他啊?”平儿还是装成什么都不明白的样子,我伸胳膊给她一通扰痒痒。“呵呵呵,我说我说。”平儿受不了一连串的痒痒了。

“好象说是为将军府来作媒的。”小兰点点我的鼻子,“逼着人家说出来,我看啊,就是他来提亲的。”

他终于来提亲了。我欣喜若狂,冲到水盆跟前。把脸重新洗了洗,头发散开又重新在头顶绾了个漂亮的双月髻,后面仍然披散着,似黑云般顺滑而下。

快到前厅时,远远听见父亲正与来人说话,不由放慢脚步,仔细倾听。

“大人,既然没有异议,小的这就回府禀告将军,择吉日再将彩礼送来。”奇怪,这人说话的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好象在哪听过?我正思索着,爹的声音响起了。

“好的,劳烦管家,等王某跟内人商订下来后,自当请张大人与小女见面。”是爹爹的声音。张大人?什么?不是赵家来提亲吗?张大人是谁?我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不是匡胤派来的媒人?

“慢着,“想到此,我现身出来,看了看爹爹,他一脸满意的笑容正慢慢漾开,好象很高兴这门亲事。我转身面向来者,问道:“敢问这位----啊,是你?!”来人微微一怔,泛起理所当然式的微笑,,还礼后答道:“小姐,在下正是张府管家,人唤姚伯。”

我当然知道你是姚伯,在张府来来去去的教书,迎来送往不是姚伯又是谁,只是这姚伯竟然一眼就将我认出来了,倒是我没想到了,另外,张永德不是有侍妾吗?难道再娶一门做小?想到小妾,我不禁气不打一处来。

“见过姚伯,请问您今日来,是替张将军提亲吗?”

爹爹见我直言不讳,面子上有点挂不住,在我身后使劲的“呵咳”的假装咳嗽,我明白爹爹是在提醒我不要说失礼的话,但是,顾不了这么多了,再含蓄下去,我就只能嫁给一个不爱的人。

“回小姐,是给将军提亲。”姚伯微低着头,眼睛看着我的脚。

“哦,不知道将军是不是健忘了一件事,很早前我告诉过他,其实我早有意中人,眼里是容不得其他人的。”我语气坚定的昂头答道。

“这,老奴不知,还是小姐自己告诉将军吧,老奴只是代信来而已。”姚伯冲我爹那方向施施礼,正欲告辞,“慢着,请姚伯转告将军,这事不可能,不过,承蒙错爱,无胜感激,将军的恩情雪衣只能来世再报。”

姚伯笑笑,弯腰行礼退出,回去复命了,爹爹却气得胡子颤抖,几乎晕倒。

“你,你说,你究竟要找什么样的人家才算满意?”爹爹的手指戳在我额头上。长衫因为气愤微微抖动。

我盯着爹的小腿肚子,倔犟道:“不想嫁给他!”

“不想嫁给张将军?上次刘大人的公子哪点不好你不也是逃婚了?张将军乃皇上跟前的红人,你就看不上眼,你,你,你难道想嫁给皇上不成?!”

“爹爹说得正是,我要找的郎君,将来一定要做帝王!而且还是名垂青史的好皇帝!”我目光灼灼的看着爹的眼睛,以示坚定。

涌回

“反了,反了你这逆女,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让人听见还不抄家斩首?”爹爹吓得脸­色­失常,赶紧走到窗前,四处张望。

“爹爹,你听女儿解释好吗?”只好跪下了,挪着向前几步,抱住爹的双腿。

爹爹挥挥袖子,示意说下去。

“爹爹若是疼女儿,自当尊重女儿的意愿,成全与意中人约定三生的盟誓,反之,爹爹若是强迫女儿嫁个自己不爱的人,女儿……宁愿一死!也不遗憾终生,只是,女儿不能尽孝了,还望爹娘自己珍重。”话未说完,鼻子发酸眼眶红了。

“冤孽!你说,你中意的是谁家的儿郎?”爹爹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说道。

“他就是眼前跟随御驾出征南唐的禁军殿前都虞侯赵匡胤。”小心翼翼的看着爹爹的脸­色­道。

“赵将军?”爹爹一楞,怒气似乎减弱了一些,接着重复一句又问道,“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女儿在上次逃婚途中不幸被马车所撞,失去记忆,正是被他所救,否则,今日见爹爹恐怕已是难事。”偷偷观察了下爹的脸­色­,还好,不似刚才那般气急败坏的模样,“哦,原来如此。”爹爹情绪安定许多,看来对赵匡胤印象不错。他不言语,只是抚着长须默默思索,踱来踱去。

“雪儿,早知是赵将军,爹爹也不为你亲事担心着急了,这样吧,如果赵家派人来提亲,我与你娘绝对不阻止。”爹爹看定我,眼里满是无可奈可的怜爱。我跳起来,一把抱住这个刚才还怒气冲冲的爹爹,在他花白胡须的脸上响亮的亲了一下,“好爹爹,谢谢。”“哎哎,你这孩子,越来越不知道规矩,哈哈。”爹爹被我举动吓了一跳,但显然非常高兴……

家里总算搞定,现在是万事具备,只欠东风。我在家里扳着手指,静等胤来提亲,却不知他在战场正浴血奋战……

此刻后周军队驻兵六合,虎视天下。

赵匡胤以为自己是韩令坤的坚强后盾,其实是后周军队整个江北战局的一面盾牌,他只有区区两千人马,却要承受全部南唐援军的反攻。

李景达,南唐开国皇帝烈祖李升第三子,为南唐皇室中第一军事强人,这次是他领兵出征。

历史证明,李景达不负盛名,他渡过长江以后,一边命令手下强攻扬州,击败韩令坤,以震动后周;一边却悄悄地脱离主战场,绕过后周所有的人马直扑两国交战的焦点所在地----寿州。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他原来打算利用偷攻寿州来直接打击柴荣,可是天意却让另一位天降大任的人物同时也选择这个地方来完成肩负的使命。

这个人就是赵匡胤。

也许是天意。两人相同的是都看中这块地方作军事据点,不同的是,赵匡胤比李景达先期到达六合。虽然时间上他占优先,但军力上,却是对方的十分之一,并且,李景达的两万人马都是南唐军中千里挑一的­精­锐。

怎么办?如果退,相信没有人会责怪他,包括柴荣。因为人马实力实在悬殊太大,最紧要的是赵匡胤毫无准备,他只是带人来迅速执行战场纪律,为了速度,军需战备刀枪箭蔟他都没有带足,但是后退的话,李景达这支突然而至的大军就会改变整个江北的战局。

因为,现在没有人知道这里有李景达这支军队的存在!

面对生死考验,赵匡胤下达了一连串令人膛目结舌的命令。

首先结寨,集结所有兵力,不分偏寨,不要呼应,不让敌人知道我们的兵力虚实,然后在营寨前竖立我赵匡胤的认旗,让南唐人知道挡住他们的是谁,而后赵匡胤开始了真正的冒险,他重新亮甲红缨跃马出寨,在南唐军队前耀武扬威,旁若无人。但是老天在上,这一次他没有主动冲到李景达面前大呼小叫,问一下南唐人到底谁有种没种,他所做的一切,都为了制造烟雾,把李景达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而李景达真的上当了,他不明白赵匡胤到底虚实如何,但是赵匡胤是谁,都立过哪些战功,却是所有的南唐人都知道的。

因此,小心翼翼的李景达一直观察着按兵不动,派人四面打探小心防备着,竟然,让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他的耐心真是无可挑剔,他居然观察了四天!

四天后,他终于不再等了,可是当他们吹响发兵的号角时,赵匡胤的大营里却冲出来一群像是集体被马蜂蛰过的士兵,疯狂冲击,跳着叫着,将列队整齐,举着刀枪,听命令,听指挥,稳打稳扎的南唐大军打得手足无措,落花流水……

李景达慌了,他不明白小心的结果是等来一群疯子,他更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后周军都不按常理出牌,兵家行军作战的大忌就是从战斗一开始就不留余地,全力冲击,这样很快的后力不济,容易就会全线崩溃……

当匡胤后来向我描述战场上计谋取胜的惊险和景象时,为战场上斗智斗勇的惊险较量倒吸了口凉气,“原来你根本就没有把握,只是全力一搏,李景达等人真被你给唬住了。”

“他当然不知道,如果不胜,我们不堪设想,因为没有援军,没有后备,只有这些人马,必须一鼓作战,绝对没有第二次的机会!”匡胤线条刚毅的脸庞在月光下像太阳神一样的光彩魅力。

“胤,难道没有怕的士兵?”我在他温暖舒适的怀里倚靠着。

他先是沉默,眼神变得冷酷,幽深,望着远方模糊的某处,虽然没有说话,但我感受到他心里在承受很多难言的滋味。

“蜜儿,战争是残酷的,阵前的逃兵比敌人更可怕,但凡是有一丝临阵后退的行为,只有一个下场,杀无赦!”他冷冷地吐出最后三个字时,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似乎感觉到我的害怕,他搂紧了我的身体,嘴­唇­在耳后轻轻吻着,“胤,我不喜欢战争,不喜欢你杀人。”无奈对他说着,但是明知这是句没有意义的话。

“战场上你不杀人,人就会杀你,如果我和你一样慈悲为怀,现在能搂着你的只有空气了。”说着,他呵起我颈部的痒痒处,闻言,心里一酸,眼泪和着笑容一起下来,是的,既然很多事情无力改变,那么,保存生命,就是最重要的事。

天机

夜凉如水,秋风掠过,树影婆娑。我俩倚靠窗前,望着皎洁似玉盘的明月,窃窃私语。

“胤,你每次都悄悄来,哪天被爹爹看到,还不一顿板子等着。”我推推他,躲避着在我脸上蹭的胡须茬儿。

“真要挨板子时叫我来替你挨,”搂紧我的腰,他接着说,“过完腊月,我娘就差媒人来提亲,只要你爹娘允了这门亲事,新年时候,就能抱着我的蜜儿踏踏实实睡觉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万分得意。

我扳着手指头算了算,离腊月还有三个多月呢。如果正月里提亲,正好过年办喜事。想到要蒙盖头,坐花轿,喝合欢酒,就像电视里看到那样既传统又热烈的中式婚礼,心里不免开始欢呼,脸上自然漾开了笑容,突然身子被一把抱起,“哦,不行,这是我家,随时爹娘来的,求你。”我笑着低声央求,只感觉到他的欲望膨胀高涨,呼吸声粗重有力,脸上的情迷之态已经不能控制。

“蜜儿,好蜜儿,给我吧。”他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的欲­火­,用­唇­舌从我脖子里伸进,剥开薄薄的睡袍,在雪白的胸前亲吻。

“不要,这里不行。”密集的热吻使我的挣扎反抗变得娇柔无力,没有起到回拒的作用,相反更激起了他的征服欲。

他不说话,因为嘴­唇­已经被娇­嫩­的肌肤霸占了,强烈的吻印在我的身体上肆意游走,面对这无法控制的蛮横爱意,我知道,除了顺从的任其所为,没有任何选择。

突然,院里传来脚步声和轻微咳嗽声,好象有人走过来了。我咬了他的耳垂一下,要是让人看到,我还怎么出嫁。匡胤坏笑着一跃而起,掐了下我的脸蛋,闪到床幔后隐去身形。

“雪儿,睡了么?”门外响起沙哑的声音,是爹。

我凝神急速思考,怎么办,万一回答,爹有事进来,发现他才不妙,不如不吭声罢。我没答应,紧接着却又听见一个­妇­人的声音响起:“他爹啊,你说你急什么,孩子睡了,明天再说吧。”外面没有回答,似乎脚步声渐渐远去了。

我松了口气,说:“出来吧,他们走了。”床幔后一点声音都没有,我又说了一遍:“喂,可以现身了,警报解除了。”还是一丁点声音都没有。

奇怪啊,难道他不在那里?我纳闷的绕到后面床幔处,拨开高高垂落的床幔,寻找他的身影。正疑惑着,被一双手从后面抱住,急促呼吸时的气息草木般清香,结实的胸膛像山一般宽阔,温润的­唇­,强壮的手臂,蛮横霸道的动作,除了胤,还能是谁。

低吟一声,深深满足于这武力十足的拥抱,动弹不得却有另一种安全感,在你怀里,我是如此的愿意被擒获。成为你掌心里的猎物,哪怕是你爱的蹂躏,心甘情愿。

时间转眼进入了四、五月份,天气变暖,春天来到了人间,而后周人的寒冬却开始了。

天,开始下雨,淮河和长江的水位骤涨,南唐巨大的战舰开始纵横水面。无论想到哪里,都可以朝发夕至。但后周连一条船都没有,所有的士兵都是旱鸭子,连过淮河这样宽阔的河面,都不敢坐船,得搭出浮桥才行,在主战场寿州城下,后周就麻烦更多了。

因此赵匡胤在后周帝柴荣的安排下,随御驾一起回到了开封。

柴荣一回到开封,没有时间休息片刻,因为国内所有的百姓和将士都在等着他解决一个最大的问题,吃饱肚子!

当时在战乱中,产生了大梁的无主荒地,鉴于此情此景,柴荣规定,无论是谁,都可以在无主荒地上耕种,田主三年内归来,土地可以归还一半;田主五年内归来,归还三分之一,五年后回来,土地就更改主人属于现有人。可是田主是被契丹人掳去的,就另当别论。五年内归来,归还三分之二;十年内归来,归还一半;十五年后归来,天地就另属开垦者。

只此一项,即活民无数,可谓功德无量。

而后,柴荣开始了建城工作。要知道,在后周时,开封顶多只能算个县市级的城市,它在唐代以前从来没有担任过任何朝代的首都。在五代十国里当选的都不能算数,那些来开封短暂霸占的人只在乎城墙够不够高,护城河够不够宽,城墙垛子够不够结实,其他的,他们才不管。但是,柴荣管。

他把街道拓宽,而且加筑外城,发动十万民工前后­干­了三年,终于让开封府变得初具宏伟建筑的规模,当然也为后来的赵匡胤修好了房子。

这日,奉娘吩咐,去西街绸缎庄新到的一批货里选下一季需要的衣料花­色­。

行至街市,五花八门的街头小玩艺令人流连忘返,东看西瞧,几乎忘了出来目的,直到碰到府里买菜的丫鬟。

[奇]“小姐,太太等你回去,说有人带来礼物给小姐。”平儿一脸汗水急急的说道。

[书]“哦,知道了,不过,我还没去绸缎铺子那儿呢,一会儿回去。”突然想起出来的目的,“好啦,我先去了。”眼看日上三竿了,赶紧办正事儿要紧,我提着裙边一溜小跑起来。

[网]一不小心,肩膀撞到一个举着相术方旗的人。

“先生,对不起。”我连忙道歉,为自己的莽撞。

“姑娘不必在意,撞与被撞也是缘分,看面相姑娘将有大福大贵之命,只是,,,”他停顿下来,我皱皱眉,“只是什么?”“不如让本人为姑娘占卜指点一番?”相士十有八九都是这样说话,故弄玄虚而已。更何况,我一未来人,何处是我家我还不清楚,七百年后的事我都知道,还有找人家占卜的必要吗?

“不用了,我还有事,再见。”我点点头,礼貌­性­地笑了笑。错身走开。

“既知将来事,何必强作理。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沧然而涕下。”相士唱着长声慢慢走过,我一惊,好一个“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他一相士如何得知我悲凉的思乡之情,蓦然之下,停住脚步,回首望去,相士正捻须意味深长而笑。

难道他是世外高人,能告诉我回去的方式?

心里一凛,跨步追至跟前,仔细打量,此人并无特别之处,面目平常,装扮朴素,唯一令我眼睛一亮的是他腰里的一个环状彩­色­宝石分明是现代工艺才能制作的琉璃石。

啊?难道他也是从现代穿越而来的?

我的疑惑顿时浓烈起来,低首施礼过后,问道:“敢问高人,刚才有一语尚未明白,听高人说,我的命运大富大贵,实不相满,家父位居高官,难道不算大富大贵?”

相士微笑道:“富贵来自本身,姑娘既然都知道自己的命运,何必问在下呢?”

我心里突然猛跳起来,他,为何能明白我要问的真正含义?激动之下,感觉背上一阵汗出,“你,知道些什么?我的命运会怎么样?”着急之下,语调竟然变得蛮横无礼。

相士并不生气,只是整整幡旗,认真的说了一句话:“富贵来去天注定,福祸人为犹未及,天机不可泄露,否则大祸其身。”说完,飘然而去,转眼竟然不见踪影。

荣华

我呆了,看到那青­色­身影转眼消失,难道,刚才的一切是梦?拧拧脸,疼!不是啊。

“富贵来去天注定,福祸人为犹未及。”默默念着这两句话,体会着其中的玄机,是告诉我不要泄露知道的历史?是暗喻泄露天机会带来天大的灾祸?老天,谁来帮帮我,究竟是什么意思?

甩甩头,罢,罢,不要去想这些了,眼下我只需要做好一个后周女孩,一个被心目中的英雄深爱的幸福女子。管他什么天机,就当自己从来不知道。

这期间,开封城似乎进入了一个繁荣昌盛时期,老百姓安居乐业,街上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城内城外,到处是男耕女织,牛跑羊叫的幸福版图,虽然,大力增加国力需要很多心血和时间,但至少,后周在不断的补充自己的体力。

这天中午,饭后,习惯在凉亭小睡片刻,刚闭上眼,听见两个家仆端着果合路过,边走边议论:“这位爷也真是,说了不成还要往府里送东西,不死心呐。”听得蹊跷,唤住一问,原来是张府送来不少礼物。

无功不受禄,既然拒绝了张府的提亲,礼物自然不能再收下。

起身去厅堂,果然送礼物的家丁还在。

“各位大哥,请留步,将军的厚意雪儿心领,还请各位将本小姐的谢意带到,只是,不年不节,非亲非故,这礼,受了有点惭愧,请各位将物什带回。”我屈膝行礼,款款而言。

“小姐,小的们不是不明白,只是将军说了,如果不能完成使命,小的吃饭差使也不保,还是请小姐收下,小的们好交差。”家丁面露难­色­,道出原由。

这个张永德,不是已经跟他明说了我心有他属吗?何必三天两头的送东西来,以示慷慨诚恳吗?我无奈的看看这一溜提着扁担的下人,挥挥手,罢,收下便是。家丁们长出一口气,轻松地走了。我却发愁了,想了半天,决定解决问题。

换好男装,我徒步走到张府,开门的仍是姚伯,见到男装的我,姚伯跟见到女装的我一样,还是惊讶的瞪着眼上下打量。这老头儿,适应能力真差。

“姚伯,将军在吗?”我沉声道。

“在在,容老奴通报一声,先生请堂屋坐。”见到男装的我,姚伯自然又改口成以前对待上官无涯时的称呼。

踏进这熟悉的厅堂,在花梨木的椅子上坐定,刚断起花茶,吹匀弥漫在水面的花朵,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停在跟前。

抬头,注视来人,他忧伤的眼眸定定看着我,我避开视线,赶紧将手里的茶碗搁在桌几上,躬身行礼,手被他一把捉住。

“不必行礼,先生是来看我还是来找小儿?”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冷冷的伤感。

“将军,在下今日冒昧打扰,是有事要当面相告。”我轻轻抽回手,虽然男装打扮,在下人面前,拉拉扯扯也不雅观。

“有什么事你说吧。”张永德在屋中央的太师椅上坐定,看他面­色­仍然忧郁,我不知道怎么说出来本来要说的话。

“我,,,”我顿住,低头看着面前漂在茶碗里花朵,热气腾腾之中,格外的美丽。

“我明白你要说什么,是我不配。”他脸上抽搐了一下,痛苦说道。

“不是这样,是雪衣不好,配不上将军,对不起,将军,雪衣不够贤淑,不够温柔,不够通情达理,不够。。。”我吞吞吐吐的说着,想尽量将话里的杀伤力减到最小。

“你不用解释了,其实我早就明白,但还是希望你能改变初衷,唉,原本就不属于我,硬要争来,自然是只是失望,”他站起身,眼神绝然地望向远处的云朵堆砌的天际,“告诉我,这个幸运人是谁?”

我犹豫了,知道张跟他的关系,不知道张知道我深爱的是赵匡胤后,会不会为难他?我正思考要不要说出来时,张永德身形却逼到跟前,“你在担心什么?担心张某眼里容不下人?雪衣,永德的心你从来没有仔细看清过,你可以不接受这份感情,但,却不该误会我的为人,唉。。。难怪你不爱我。”说这句话的时候,他雾中明灯般亮的眼睛深深凝视着我的瞳眸,似乎已将我心里的不安看透,然后一一粉碎。

“将军,我深爱的人是赵匡胤,我要成为他的妻子。”我微笑着,十分坦然说出这句话,也明白它的杀伤力,没法子,自古以来,乱麻得要快刀斩!

他似乎惊讶万分,没想到我选择的是他的手下爱将。而这之前,他一点也没有想到会是赵匡胤。

“为什么选他?”他非常不解,哑声问道。

“不为什么,命中注定,生生世世,我只能选他。”我看着面前这张英俊非凡的脸庞。

“命中注定?生生世世?”他眼里的痛楚像是火苗一样,开始越来越旺。

“是的,如果没有他,我宁愿一死。”我说的是真心话,如果,没有他在这里,我会选择结束生命,没有他,这个空间于我没有任何值得留恋的地方,我不会多留一分钟。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他的眼里有什么晶莹的东西在闪。

“因为在我的将来,我知道,他是我的夫君,不管多少年,只有他是。”我缓缓说着,脑里浮起七百年后萧松灿烂浅笑的面容。

“我明白了,雪儿,如果有一天他欺负你,我定不饶他,你回去吧,以后不会有人­骚­扰你了。”张永德说完,脚步沉重得仿佛载满无尽的忧伤,孑然消失在门边。

转眼即到次年初春,显德四年,也就是公元957年。

柴荣和后周又一次面临着生死抉择,南唐李景达又来了,并且带了五万­精­兵。临战之前,匡胤一身赤马红袍虎生生而来,只为道别。其实在他率兵将要离开城门奔赴军营的时候,我在城边的高墙那一直等着,只为能多看几眼那个伟岸挺拔的身影。

“蜜儿,等我回来。”他跳下马,眼里深情一片,我含笑注视着他英武的脸盘,“等你回来。”伸手替他系好盔甲的绸绳,眼里开始不争气的湿润,但还是绽出了一个温柔如花的笑容。

他笑起来,轻轻拧了下我的脸颊,“等我,傻丫头。”紧接着翻身上马,急弛而去。

正要转身离开,瞅到远处黑马青袍的男人悄然而立,虽然远远停着缰绳,但一种莫名的感觉,告诉我,他在期待着什么,是张永德。

我犹豫了一下,转身离开了。

不是我无情,正是因为我明白他的期待,所以不想给他一点希望,既然是我不能给予的,早断早了,对他,才是公平。

但我分明看到他在我决然转身的那一刻,眼里充满了绝望和悲伤。

后来我才知,那次的蔡浮桥战役,张永德一直在所有后周军士的最前面,不畏飞箭流弹,只求以身做墙,挡住一切敌攻,所幸的是,老天帮他,命不该绝,眼看敌军将领林仁肇放出了百十个燃烧得熊熊大火的小船直冲向后周军队时,立于队首一动不动的张永德似铁打一般,无惧无畏,只有我明白,他在以行为表明,坚持着什么,以生命暗示,放弃着什么。

烽火

可惜,上天的安排自然有一定的定数,就是火球冲来之际,风向改变,那些本可以置后周所有人马与死地的小船,竟然都返冲到南唐军队里,引起林仁肇水师的无数灭亡。

当年三月三,柴荣亲自披挂上阵,紫金山,这是第一个攻击目标。赵匡胤作为全军攻击的先锋,必须先攻下它。这一次,皇帝亲临。大家总算亲眼目睹了赵匡胤拥有怎样的战斗力。

历史记载,仅仅一个上午,赵匡胤就将南唐的前锋寨和山北营寨全部击破,斩敌三千,把紫金山通向寿州城的“长城”彻底毁坏。这一战的后果是惊人的,当天晚上,南唐军营里就发生了哗变,朱元,这位南唐首屈一指的猛将不战而降,带着自己的部下一万多­精­兵投降了后周。

南唐军习惯­性­的坐船往回跑,但是,柴荣亲自率马疾弛,史书上说“帝自率亲骑沿淮北岸追贼。及申时,驰二百多里。也就是说,柴荣亲自乘马追敌,奔弛了一天,追击了一百多公里!

寿州城被轻易而举的拿下了,面对门户大开的南唐,谁都没有想到,人马骁勇,水军强盛的后周竟然答应了南唐伸出来的白旗,答应了求和。接受了议和条件:

向后周进献尚在南唐控制之下的庐(今安徽合肥),舒,靳,黄(湖北黄冈),四州,以长江为界,岁贡称臣;

并献犒师银十万两,绢十万匹,钱十万贯,茶五十万斤,米麦十万石;

去帝号,改称江南国主,去南唐年号,从此改用后周纪年。

以上种种,只要柴荣点头,立即生效。

赵匡胤等朝臣重将亲自觐见,表述天下都想对柴荣说的一句话,其实一鼓作气冲过去,一切都将改写。

可是,历史证明,柴荣真不愧是“五代十国第一明君”。他答应了南唐李景的求和。就此北归。

只因为他的目光已经从水气氤氲,树木苍翠的江南转向千里长风,雄关漫道的大漠草原。

后周大军回到开封。

知道匡胤载荣归来,我赶紧差下人去街上买回馨香的新鲜桂花,亲自下厨做他最爱吃的蜂蜜桂花糕。

夜幕降临,洗手焚香。窗外,金钩残月,清凉薄风,繁花似星,如夜盛开。一曲“破东风”在我闲雅的心情下随着弦动缓缓泻出。

屋内,烛豆如金,纱幔含春,­精­心打扮过后,灯光下的身影,随着琴声的跌宕起伏格外的妖娆迷人。

“好曲,好琴技,好人儿。”一声浑厚的男子声音在身后悄悄响起。这家伙,身手越来越敏捷,什么时候进屋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好男儿,好身手,好坏。”我笑吟吟回身站起,却被拥个满怀。

来不及躲避,嘴­唇­就被衔住,他身上那股奇特的草木清香浓浓袭来,我深呼吸一口气,似乎想把这气息永远的留在心里。

“丫头,吸啥气啊?”边攻击我微启的­唇­边轻声问道。

“喜欢闻,所以使劲闻。”我趴在他胸前,闭上眼睛陶醉着。

“闻啥啊,一身军戎战袍,整天跟马匹兵器打交道,又不像你,焚香抚琴,雅致入骨,要闻也是我闻。。。”说着,他的嘴­唇­就用劲往我颈部的衣襟里钻,痒痒的触到,忍不住“咯咯”笑着躲避。

“蜜儿,明天我娘会派媒人来提亲了。”胤笑眯眯的眼眸清亮无比,我在黑亮的瞳仁里看到了自己幸福的笑容。

958年,后周攻下楚州、扬州、周世宗驻军长江北岸。赵匡胤率水师杀过长江,扰乱江南敌营以示威。接着,赵匡胤随周世宗凯旋,以战功授任忠武军节度使。同年,我们完婚,我终于在后周如愿以偿的将自己嫁给了心爱的男人。

不管他是古代的赵匡胤还是七百年前的萧松。

显德六年,(公元959年),柴荣终因劳累过度死了。

他留下来的庞大的帝国,和年幼的孤儿寡母,以及无数个需要解决的问题,究竟该由谁来取代?

这日匡胤回府后,脱去紫­色­朝服,接过我奉上的银耳莲子羹,汤勺搅动着碗中的银耳,只是默默思索。

朝中一片混乱,特别是柴荣再世时,曾出现过“点检作天子”的木条,似乎在暗示着点检就是将来决策天下的人,可是,当时的点检张永德就因此事被柴荣不屑而失去点检职务,匡胤作为柴荣心腹被提拔成点检。

现在柴荣去世,七岁的皇太子柴宗训成了大家眼里的钉子,都在想着怎么才能够取而代之,犹如虎视眈眈的一块肥­肉­。

“胤,朝中的事你是如何打算?”看他若有所思,我想了想,上前抚住他的肩轻声问道。

“唉,蜜儿,柴荣待我恩重如山,情同兄弟,不仅是君臣关系,还有知遇之恩,只可惜他英年早逝,将来,天下,天知道是谁的天下呢?”

匡胤放下碗,深叹口气,眉头重重的锁成川形。

“要不,”我正想说出我的意见时,堂外传来脚步声。

下人进来,通报道:“大人,杨光义,石中信等求见。”

匡胤眉目轻舒,站起身,面露喜­色­,立刻说道:“快快请进书房,我马上就到。”说完,轻拍了拍我的手,安慰道:“好蜜儿,别担心,一切自有定数,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言毕,匆匆而去。

“哎。”我想告诉他,他可以将天下控制在自己手里,不仅仅是兵权在握,而是因为他的命中注定要做开国天子。可我没有说出来,怕泄露天机惹来事端。相士告诫的声音犹在耳边回响。

晚饭时间到了,婆婆让我去书房请他们一­干­人等过来用膳。

行至书房门时,门紧闭,我正欲身手敲门,听见里面传来一句厚重的男人声:“大哥,你就应了吧,替天下人打算也要应了我们。”

屋内没有回应声,其他人的声音也不再响起,只是粗重的呼吸声和窗外蝉鸣混合在一起,更加显得凝重,静寂。

我在门外进退两难,进去怕耽误了他们的会议,不进去,婆婆那边催促得紧,还有一家人早等着呢。

思考再三,我轻轻敲了敲门。

门开了,一个虎目圆睁的黑大汉气咻咻的拉来门,一看到这样面目刚猛的人的模样,吓了一跳,忍不住叫起来,“啊!”

匡胤从房里走出来,拉住我的双手,柔声道:“蜜儿,怎么?吓到你了?”那黑大汉声音洪亮如钟:“让嫂子受惊了。”原来是客人,我反倒不好意思了。

“匡胤,请各位客人一起用膳罢。”我拉着他的手,轻声道,然后冲道歉的大汉微笑示意。

龙显

大家站起身,边讨论着边往饭厅走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长舒口气,进书房,收拾起来书案,本来这些活儿可以差下人做的,但是我一直坚持匡胤所有的东西得亲自收拾,亲手料理他的生活起居,只有这样做,夫妻才能真正做到相知相爱,相敬如宾。

收拾案头书笔纸砚的时候,眼光落在一首诗词上:

欲出未出光辣达,千山万山如火发;

须臾走向天上来,赶却流星赶却月。

不禁宛然一笑,看样子,此诗风格倒与匡胤的个­性­很般配,同样的豪迈。看笔迹,是他所作。想了想,提笔将前两句改了改,于是成为:

未离海峤千山黑,才到天心万国明;

须臾走向天上来,赶却流星赶却月。

看看自己的文笔,虽然比匡胤所作多了几分细腻的情思,但似乎没有了他具有的气概。不管了,这首《咏日》就当是我们的合作之词。

赵府最近人来人往,都是朝中一班大臣和他那帮结拜兄弟们在走动。此时,开封城内纷言四起,说“当年柴荣发现的那个‘点检’做天子的预言将要实现”。不少百姓以为会有动乱发生,纷纷携家带子逃往外乡。

傍晚时分,我正试弹新作的曲子,未料匡胤默然立于身后。

“想听吗?新曲子。”我轻声问道,并不抬头,知道他目光温柔的注视着我。

“蜜儿,明天我要出征,你过来。”他声音里透着一种亢奋。

知道他心里复杂万分,走过去,被他紧紧搂住,像要融进身体一般,忍不住痛得呻吟了一声。他感觉到,稍微松开一点,“蜜儿,我心里好。。。”我明白他此刻的境遇,伸手指按在他­唇­上。“胤,不管怎样,蜜儿等你回来。”一语未了,嘴­唇­被火热的­唇­紧紧衔住,豪情激荡的舌永远是肆无忌惮的横冲直撞,让人无处躲避,快要窒息的猛烈攻击下只好就范。

“你为什么永远都是这样的霸道?”我低低呻吟着,扭曲身子,躲避着他­唇­舌无畏的攻击。

“就要,,,要你,蜜儿。。。”他的呼吸永远都是芬香如兰,我始终无法理解这是一种什么生理现象,只是深深的吸着那熟悉万分又眷恋万分的气息。

平静下来后,倚躺在他胸前,指甲沿着他的胸肌划着小圆圈。

“你们去哪?明天?”一般情况下,我是不问他行军战事的,今天问起,只是随口提到,如果他不说,我也不会再问,毕竟军事秘密没有必要刨根问底。

“我们北上,御敌契丹。”他简单的回答道。

“胤,今晚我们在一起,明晚你会想我吗?”我轻笑着咬了一下他的胸肌。他假装疼痛的惨叫一声,笑起来,翻身压住我,眼眸清亮的望着我:“娘子,想你!每天每时每刻都想。”我才不信他的甜言蜜语,打仗的时候能想吗?上朝的时候能想吗?和一帮兄弟喝酒的时候更不可能想,我伸手揪着他的耳朵,说:“好啊,明天你给我写信,睡觉前写,写完差信使送来。”“遵命,娘子。”他抱住我,用一只胳膊压住我的双臂,另一只手赶紧桡我脖子下面痒痒处。我“咯咯”笑着躲避。

外面传来下人的声音,“将军,赵大人有急信来。”赵大人?赵晋。我们停下来嬉闹,他披上睡袍,走到门外,拿过信,关门进来,凑到灯下,我瞟了一眼,只一眼,心里顿时一惊。因为我看到八个大字“陈桥之夜,兵伏听令”几个字。

陈桥兵变?这不就是历史上所说的赵匡胤“黄袍加身,兵变称帝“的事件吗?

灯光下,读信的匡胤,神­色­凝重,眉头微锁。

我走过去,将快滑落的睡袍轻轻给他披好,他回头,轻声说:“蜜儿,你先睡,让我独自坐会儿,好么?”

我笑笑,在他肩头亲吻了一下,他吻了吻我的脸颊,拍拍我的手,示意先去休息。

躺床上时,望着灯光下他英武的侧影,心里柔情万分。

我明白他此刻心里很多矛盾的想法在冲击着思想,很多无法跟人述说的念头在考验着他的意志。

“匡胤?”“啊?”他扭回头,望向我。

我坐起来,认真的说:“如果你决定什么事,就一心去做好,做无惧无畏的大丈夫。”

“做无惧无畏的大丈夫?好一个无惧无畏的大丈夫!“他仿佛念叨着这句话,突然振奋道,“蜜儿,是啊,不管旁人将来如何看我,我相信你会支持我,是么?”

掀被下床,走到他身前,他伸臂轻轻环住我单薄的身子,将脸埋在我胸前,我抱着他的头,轻声道:“你听,这身子曾经被你所救,这身子里的心,是为你而跳,你的所有,是我存活的价值,不管你将来如何,蜜儿都在你身边陪着。”

“去吧,完成你梦想中的丰功伟绩,你生来就是君王。”我的声音在他耳边很轻很轻,他却惊奇的抬起头,望向我的眼眸充满了不可思议的诧异。

“你,你怎么?”他没有说下去,似乎不认识我一般的神情。我笑起来,正想解释,这时,天空传来一阵猛烈的炸雷声,心里一凛,惊讶至极,刚才还是繁星璀璨的宁静夜空,为何却有惊雷出现?难道真是上天在提醒我,天机不可泄露?

“蜜儿,”胤奇怪的望着我,“你好象了解我的。。。想法?”

“我是你的妻子,谁能比我更了解你呢?”我别过脸,尽量不看他清澈的眼睛,只好打太极了。

次日,匡胤换好军袍,欲出门上马时,我追上去,将身上自小佩带的玉环摘下来,系在他衣襟的扣结上,“胤,蜜儿时刻都与你在一起。”他翻身上马,低头看我,掐了掐我的脸蛋,朗声笑起来:“等我回来。”然后双腿用力一夹马腹,策马急弛而去。

当日,匡胤即率数万大军自爱景门出京城开封,北上御敌。因为三军纪律严整,毫无异动,所以城中百姓全无慌乱。历史上记载的那场关系到赵匡胤一生命运的转折点,即著名的“陈桥兵变”就是发生在当晚。

陈桥驿是当时自京城开封去河北、山东大道上的一个普通驿站,位于开封东北四十里处,(今河南封丘东南陈桥镇)。与今日陈桥镇位于黄河北岸不同,当时黄河从郑州往东北方向流去,陈桥驿所在的封丘、长恒、滑县等都处在大河之南,自陈桥镇向北走百余里路方能抵达黄河岸边。北宋以后,黄河在河南曾改道多次,才把陈桥镇从大河之南割到了北岸。

当日傍晚时分,出征将士都驻宿于陈桥驿。

史载,当时在驿站中休息的赵匡胤因酒醉,高卧帅帐。夜深了,身为书记官的赵晋和都押衙李出耘巡视营寨时,见众心已动,回帐房后一大帮禁军将领随拥而进,众说纷纭,要求拥戴赵匡胤为天子,一时间乱作一团。赵晋担心军心有反复,就劝诫道:“太尉(赵匡胤)赤胆忠心,必定不会宽恕你们如此言行。”众将散去,过一会儿,众人再次涌进营帐,舞动刀剑,对赵晋叫道:“按军规,军中有聚谋者要遭到灭族的刑罚,现今已经定下此议了,太尉如若不从,则我辈岂肯就此退下而遭受刑罚!”

赵晋大声呵斥道:“策立,大事也,固然应当仔细图谋,汝等怎敢如此放肆,狂妄!”命诸将坐下听令。赵晋接着说:“现今外寇压境,谁有对付之法?不如先驱逐外寇,凯旋时再商议此事。”诸将皆一口回绝,主意坚定道:“若等到驱外寇凯旋之日,则事情变化有不可预知者。只要立刻回军入京城,策立点检为天子,再引兵北征,破敌并不难。太尉如若不肯接受策立,那三军将士亦决难使其向北矣。”赵晋无话可说,只是匡胤却仍醉睡未醒,于是赵晋进入帅帐,禁军将领亦擐甲执兵,一起拥如赵匡胤的寝室,嚷嚷道:“诸将无主,愿策立太尉为天子。”匡胤从梦中惊起,披衣下床,还没来得及与诸将应酬,就被众人搀扶着来到公案前,将一件象征天子身份的黄袍披在了他的身上。

就这样,我的夫君赵匡胤于公元960年,庚申宋建隆元年黄袍加身成了宋朝的开国皇帝,时年三十四岁。

真实

当匡胤手下的幕僚楚昭辅急马来通报时,婆婆赶紧叫我梳洗装扮,并正­色­训导道:“自今日起,你便是大宋的皇后,将来母仪天下,更要注意言行举止端庄有礼,我儿今日得到天下,但你还必尽妻职,应时时告诫,戒骄,戒躁,戒狂妄,戒残暴,做个名垂千古,史册留芳的好皇帝。”

我心里早已知这一天是必定要来的,因此并不十分得意,相反倒镇定自若。

在我眼中,匡胤虽然身负皇帝使命,有帝王之相的富贵结局,但在其乃官居低级武官时,我也深爱不已。不论他是皇帝还是平民,他就是他,我深爱不变的人,不论他是萧松还是匡胤,我永远是他身边那个耐心盼归的人。

当殿前司楚昭辅先生跑来报平安的时候,我看到满面春光满眼喜­色­的楚大人,心里便明白了,一切都严格按照历史的记载发生得顺理成章。

此时正值显德七年(960)年正月四日上午。

开封城中皇宫内,早朝未散,宰相范质等大臣正在享受早点,忽然接到所派信使潘美送到的急信,即驻营与陈桥驿的北征将士已发动兵变,拥立殿前都点检赵匡胤为天子,现在率军回开封途中。范质即与众大臣觐见符太后,急商对策,但都束手无策。只好先回宰相办公的政事堂再说。

下殿时,范质紧抓着王丞相的手,指甲尖锐几乎刺出血来,痛心疾首的呼道:“仓促派出大将出征,实在是吾辈之罪也。”

史载,匡胤大军入城后,一改以前改朝换代时将士烧杀抢掠的恶习,对百姓秋毫不犯,秩序井然,由此争取了京城市民之心。

傍晚时分,我终于在偏殿见到了匡胤,他眼里布满血丝,满面疲倦,但眼里­精­光四­射­,异常兴奋。见我到来,身披黄|­色­锦袍的他神情柔和起来,展开手臂,将我纳入袍内,轻声道:“蜜儿,你终于可以不用等待了,从此后,我们日日夜夜相伴相随,你,是大宋的皇后!”“蜜儿不在乎自己是民­妇­还是皇后,只要跟你在一起,就心满意足。”想到从此不用分离,心里已是万分满足,在他宽阔的怀抱里安然闭眼,嘤咛低语。“傻丫头。”他怜爱的揉弄我的发髻。

虽然一步登天,满心欢喜,但作为女人的敏感,还是忍不住小心问道:“胤,你既为贵为天子了,按规矩,是不是要增加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

匡胤揪揪我的鼻子,仰首朗声长笑,笑声震彻天宇,不无得意。梁外的飞燕似乎都受到笑声震动,惊得展翅疾起。

看他满面含笑的样子,我不禁伤感顿起,这个封建社会里,谁会遵从一夫一妻的夫妻模式?那些大臣或者有钱的财主,谁家不是三妻四妾的想娶就娶,何曾会顾忌到妻子的心思,更别说皇帝了。

看到我的神­色­黯淡许多,他满含柔情的声音与刚才放声长笑的判若两人。“蜜儿,你的心思我明白,我的心思你为何就不明白呢?”

望定他痴痴投­射­过来的双眸,黑亮如星辰的眼眸里闪烁着星火般璀灿光芒,一种无法言表的坚定将那光芒映衬得如钻石般不可动摇。

深深叹了口气,是我错了。

不该用最俗的尘世定律去怀疑我们的感情。更不该用微弱无助的心态去假定将来的一切。

“胤,是我不好。”将脸深深埋在他宽大的手掌里,任温暖像夜一样,将我柔弱的心紧紧包围,切肤之暖带来的安全感让心不想再回到从前。

“从今后,你就是我的皇后,任宫里女人再多,只有你,才会在我心里,”说着,他突然揽过我的身体,扯开衣襟,在我粉­嫩­的|­乳­尖上咬了一口,当­肉­体感到牙齿无比的坚硬时,一阵尖锐的疼痛从敏感部位爆炸般弥漫袭来,闭着眼,心底却是无限平静,为了他,生命都可以付出,疼痛岂能让我动容?吮下沁出若珍珠般饱满的血珠,他用舌轻轻舔着伤口,仿佛野兽安抚受伤伴侣般的温柔,疼,已经消失,渗血的|­乳­尖被舌头绵软的抚摩后,开始Ъo起。“如果你不信我,这痛即是惩罚,吃进你的血,我们就是血水交融,生死不会分离。”“如果我先离你而去,你。。。”话还未说完,­唇­却被堵住,舌剧烈的痛起来,“如果你敢离开我,我就让你疼!”他的吻依然霸道专横,蛮不讲理。我摸着他脑后的发髻,将这个埋在胸前的头颅紧紧抱住,脸上绽开了美丽的笑容,拥有永恒的爱情,生离死别又怎样,一切都不会改变,哪怕天上人间!

三月里,桃花盛开时。太医来过,告知怀孕三月有余,脉象很平稳。

太后闻讯过来,带来不少婴儿用品,衣物。

“太后,何必亲自过来,本宫正想亲自去恭喜太后呢。”我施礼让座。

“皇后,这是赵家大喜,也是宋朝乃至全国人民的福音,皇上登基不久,既有龙子降临,足以证明上苍为我大宋江山福源深厚,盛世万年啊。”

我想起应该去庙里拜谢观音娘娘,于是笑道:“太后,本宫想去上香谢恩,向观音娘娘祁愿,生一龙儿,为我大宋王朝添丁添福。”

“难得你虔诚向佛,好吧,明后天都是上香的好日子,哀家陪你一起去。”太后笑盈盈的伸手拉住我的手,轻轻拍了拍。

夜幕时分,散步御花园,正无聊穿过回廊时,一个眼熟的身影急匆匆在尽头月形门边一闪而过。心里一紧,难道是他?脑子里闪过一张眉清目秀、略为忧郁的脸。快步跟上前去,身影已经消失,是我眼花吗?可以肯定不是。那么,如果是他,为什么到宫里来?

唤过宫女,命她们四处寻找,有没有人影藏匿花丛间,身边的宫女们向四周搜寻而去。

我站在一棵芙蓉树前,正思索为什么人影不见踪迹,从上面轻轻跃下一个人,就在我眼前站定,来不及惊叫,嘴已被他的手捂住。

张永德。

我惊呆了,他发疯了吗?私闯后宫是什么罪?更别说还用手捂住我的嘴。

他示意我绕到树后荫影处说话,我顺从的按他说的走到树后,这树身很粗,后面的山石和树身之间有一凹洞,如果两个人站在­阴­影里,不仔细看很难被发现,难道他想狭持我而对匡胤不利?匡胤定然不会轻饶他的这种冒犯行为,无论是谁出差错,都是我不想看到的。念至此心里又惊又怕。

“皇后不用害怕,我只是想来看看-----你,没有冒犯的意思。”他低声在我耳边。

“你找死吗?这是哪里?这---”“嘘—”他用手捂住我的嘴。恼怒的扭过头,不想嘴被他的手碰到。

消失

宫女们拎着宫灯走来,看到我不在原处,叫了几声“娘娘,娘娘”马上往乾清宫方向而去,她们以为我受惊后自行回去了。见她们身影渐远,他的手离开了我的胳膊。

离他一步之地站好,仔细看去,几年不见,他仍然神­色­清秀,飘逸俊朗,只是眉宇间深锁的忧郁更浓更多了。

“将军来此,不怕被抓到?私闯后宫,可是死罪。”我认真的说道。他眉头紧锁,牙肌抽搐了一下,似乎在忍受着痛楚。

“死又何妨,现在这样形单影只,生不如死。”他缓缓吐出几个字。

“你贵为将军,英名远扬,别说一般人家的闺秀,就是王公贵族家的千金,谁不想与将军结为秦晋之好?将军何必执意孤独?”我深知他来此的心意。

“你,知我所为何人,才甘心孤独,又何必劝我做违心选择?”他仰头望向天上星辰。眼角似有泪水悄然滑落。

“将军,承蒙厚爱,只是雪衣早就心有所属,将军的恩情,无以回报,现如今更是身居后位,还请将军斩断情丝,勿再自扰,祝将军早日觅得佳人。”言罢,我转身不再看他,快步离开。

树影阑珊,心意决然,我没有回头看他,而是光明磊落的向寝宫走去,却未料刚才的一幕被暗处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看到。

次日,上香归来。进乾清宫后,晋王赵光义的妃子却已等候良久。

“那云见过皇后。”此女乃西域国进献给大宋的礼物——西夏第一美女那云,胤本就不想再封妃加嫔,更是考虑到我的情绪,于是将她赏赐给弟弟——晋王赵光义。

这兄弟俩虽一母所生,但秉­性­却大不相同,年龄上,胤比晋王大十岁,但胤豪爽开朗,不太计较兄弟之间利益得失;而晋王自小随哥哥东征西跑|Qī-shu-ωang|,城府极深,喜怒哀乐从不现与言表。第六感觉告诉我,此人将来定会对胤造成很大的影响,究竟是多大我也不能肯定,毕竟历史上没有说明这些,但他们之间的那种一个毫不防备一个处心积虑的危险形式,让我不禁忧心忡忡。尤其是登基大典那日,礼毕时,胤率众臣回后宫拜见皇太后,老太太接受大礼后,竟然提出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条件,甚至逼迫胤当场答应,否则不予理睬这一切荣华富贵而回归故里。

胤基于孝心和爱心,满口应允,但,身为皇后的我在一旁目睹这一切,当真觉得匪夷所思。

太后要皇上立下誓言,皇上归天之后,皇位由赵光义继承,而不是胤的长子。

老太太的意思很明显,大儿子打下江山做皇帝了,担心曾经一同冲杀过的小儿子心里不爽,于是要大儿子立誓,天下既然是赵家的,你享受完了,也得让弟弟享受一番。

我不禁忧虑心寒,且不说胤的大儿子现在虽贵为皇子,可将来命运风云莫测,谁能保证亲叔叔届时为了巩固自己的皇位把亲侄子­干­掉呢?古往今来,皇宫深处,巨变风云,父弑子,子弑父何其多。更何况叔侄之间。唉,苦命的孩子,生在皇室,还不如生在寻常百姓家来得平安自由。摸着渐隆的腹部,忍不住叹了口气。

“皇后,可有心事?”一边的问候声将我从自己的思维境界里拉回。是云妃。

我莞然一笑,“妹妹,”边说边拉起她的手,一起向寝宫深处走去。“来,看看我养的几条锦鲤。”

“好啊,我很喜欢黑­色­带红点的,皇后这里,定是品种最为齐全了。”云妃欢笑起来。我点点头,接着说到,“当然,江南地方官献鱼之初,我还以为这南方的鱼在北方很难存活的,没想到,冬季时,它们自然都在池底安然过冬,只有春暖花开,气候变暖和了,才重新游出水面嬉戏逗闹。”

这鱼儿养久了,自然也通些人­性­,听见池边说话声,纷纷循声游到池边,挤挤攘攘不停的张合着嘴,争着准备抢取即将到来的美食。

“皇后快看,这条黑­色­白点的,好漂亮啊。”云妃探着身子,欣喜地指向池里。我微微一笑,叫来内侍,用鱼网将那条黑­色­白花的锦鲤捞起,放在盆中,“妹妹若是还中意哪条,直接告诉下人捞起来,就算赏给你的。”

“谢谢娘娘。”云妃屈膝跪下,行礼致谢,头上珠翠微微颤抖,我知道她肯定心里高兴,当即又觉得好笑,几条鱼儿而已,这时几分困意袭来,忍不住打了个呵欠,自从怀上孩子后,白天很容易犯困,晚上又睡不踏实。

“云妃,你且回吧,本宫身子不便,此番略感疲乏,需要休息片刻。”

“皇后娘娘,云妃先行告退,改日再来叩安。”那云识趣的弯腰行礼。我已经困得不行了,只是挥挥手,示意侍女送客。那云轻轻退下。

合上眼睛侧身而卧,正睡得香甜,朦胧中,听见有宫女轻唤“娘娘”声,我眼皮沉重得很,没力气睁开答应,但心里却又明白,随即耳里又听见一个男人很轻的声音“别出声,让她睡罢”。是胤!心里明白,眼皮却沉得无法睁开。

好想起来,无奈睡意浓重,放在榻上的手被轻轻握住,那双温暖大手传来的感觉非常熟悉,掌心粗糙结实,握住我时柔软有力。胤爱抚的将我的手放在­唇­边吻着,,,我在半梦半醒之间里感受此景,心下亦是满足万分,那双黑亮亮的眼眸如彻夜寒星般的光彩无比,此刻定是深情款款注视着我的睡态。。。安然的睡了多久自己也不知。醒来时,见枕边放着一颗璀璨无比的夜明珠,此乃世间少有的稀罕之物,不知沉深海几百年或者上千年才有此光华!于黑暗之中熠熠发光,满室亮若白昼。曾经在《山海经》里有记载,千年夜明珠,产于天地之间极寒之地,若将此物长年置与睡枕旁,可保面­色­娇媚,气­色­和润,容颜青春永远不老。

将夜明珠轻托于掌心,久久凝视,胤的深情仿佛正透过珠子柔和的光亮漫漫散来,心里的愉悦带动着我微抿的­唇­,向上翘起。

“皇后偷偷欣赏宝物时的笑容有点财迷样子哦。”一个男声蓦然在身后响起。吓了一跳,却又含羞垂首,不好言语,这家伙,竟然不让宫女通报,悄悄进来,人家刚才正想他呢。来人正是去而又返的皇帝---赵匡胤。

“你不忙国事,上我这儿来做什么?”笑着问他,意图转移刚才自己的尴尬。

“来看你啊,果然让朕看到大美女看宝物时眉开眼笑的样子。”他揽过我的身子,将手轻轻的放在我肚子上。

抬头做了个白眼,我假装生气。他赶紧笑起来在我耳边轻声哄道:“好了好了,朕再不提,别生气,别把朕的皇儿给气着了。”

“我说呢,原来皇上送这珠子,是要讨皇儿高兴的吧,当娘的不知道还以为是送给自己的呢。”我故意酸酸的撇了撇嘴角。

“谁说是给皇儿的,对朕来说,皇后是最重要的,朕特意来讨皇后倾城一笑,喜欢吗?!”胤扳起我的下巴,注视着我的双眼,认真的说。

闻言,心里万分感动,眼泪快要出来,都不知道怎么告诉他,我这个皇后是在历史空间里存在时间不长的人物,他的深情只怕要被以后永久的分别辜负了。

暗恨

“胤,我,,假若有天我不在了,你仍然要好好的生活下去,做个好皇帝。”嗓子眼有些哽咽。

“蜜儿,你现在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还说些生生死死的离别伤感话做甚,再说朕要生气了,难道皇后舍得朕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尘世间?”我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下去,心里难受之极,只是紧紧抱着眼前深爱的男人,不敢松手,惟恐一不小心,眼前的一切幸福就会幻化成气泡消失。

初春时分,枝头喜鹊跳跃,梅花绽放,香气扑鼻。

已经能够感觉到胎动,隐隐出现的一阵踢腾,总能让人惊讶万分,又欣喜万分。有时刚有动静的地方会出现一个小小的凸起,于是用手指轻轻点点它,是脚伸到这还是拳头撑在这里呢?我暗自思忖,边点点那突起的腹部边轻声告诉宝宝,不许调皮,好好的睡一觉,一会你父王会来看你的。

“娘娘,桂圆莲子羹快凉了,您趁热喝了吧。”贴身侍女平儿端着碗过来了。

“你放那儿吧,本宫这会儿不想喝。”我摸着腹部,想象着孩子长得像谁呢?如果是女孩,当然要像我,如是男孩,要像他父皇一般英武俊秀。只是不知究竟是男是女。

“娘娘,您不想喝小王子没准肚子正饿着呢,你喝他也好跟着吃点东西啊。”平儿是我从娘家带来的丫鬟,平时跟我随便惯了,以前未出阁做皇后时,她整天“小姐小姐”跟我后面,现在虽然还是主仆关系,哪怕又多了一层君臣关系,平儿没人在跟前时,还是和我情同姐妹般的亲热自然,我不介意我们俩之间的平等相处。

“平儿,你说,这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男还是女?”我顺从她的意思端起碗,拿起汤勺,轻抿了口甜蜜的羹汁。

“不管是男是女,万岁爷都是心肝宝贝儿般的疼爱。”平儿笑着整理着座椅上的羊毛毯子,想想也是,胤说过,男孩像他一般要英雄盖世,女孩像我一样要聪明伶俐,无论男女,都是他百分百期望和百分百满意的孩子,都是令人由衷高兴的结果。

不知为何,这羹汁太甜,甜得令人舌根发苦。

“平儿,甜品下次糖要少些,甜过,就有点苦了。”我用勺点点碗沿,只喝了一口,再也喝不下去了。

“知道了,娘娘,今天是云妃娘娘亲自去御善房交代的,说这桂圆是西域国产的甜果儿,说是给皇后娘娘熬甜品时,放在莲子羹里既养颜又补身体呐。”平儿将没喝完的桂圆羹端起,正欲走开,我纳闷了,“你是说,这桂圆是云妃拿来的?”“是啊,说是皇上赏给王爷的。”“哦。”这云妃倒是细心得很。

是夜,刚过一更,肚子由轻渐重的疼痛越来越频繁,再也无法忍受了,我吩咐平儿赶紧去叫御医,因为月份越来越重,宫里的御医随时在后宫内听候召见,就是担心为防不测。

御医匆匆赶来时,我已疼得额上汗如豆大,胤也急忙忙穿着单衣披着长袍赶来了。

“蜜儿,怎么了,来人啦,快点叫御医。”胤满眼都是痛苦,似乎比我这本身受罪之人更难受。见他慌乱的样子,我倒镇定了,“没事的,也许是吃坏肚子了,跟孩子没关系的。”我安慰着他,他勉强咧嘴笑了笑,伸手拭去我额上汗珠,他的手微微颤抖着。

御医很快来了,把脉之后,沉吟半晌,胤着急的跺跺脚,说道:“陈太医,皇后腹痛究竟是什么缘由?”

太医停了停,又再次号脉后,答道:“皇上先别着急,等老臣问几个问题后再回答。”

平儿应声进来,陈太医说:“下午皇后娘娘可曾吃过什么饭菜以外的东西?”

“下午娘娘吃过甜品,皇上饶命,那甜品是奴婢亲手熬的,奴婢不敢造次的,皇上饶命。。。”平儿吓得跪在地上拼命磕头。

我用眼神示意皇上,让平儿起来,“你先起来说罢。”胤的声音里带着怒火。

“平儿,你给娘娘吃了什么甜品啊?”陈太医问道。

“娘娘喜欢莲子羹,这些奴婢以前就知道的,长期就是这样做的,今天王妃那云娘娘拿来西域的甜果­肉­,说是桂圆,让奴婢放在甜品里给娘娘补身子。”平儿战战兢兢的答道。

“西域的桂圆­肉­?”皇上自言自语道,“那是朕前日赏给王弟的。”

“皇上,这桂圆­肉­本身是滋补身子的极品,但是有身孕的人服用了,却容易导致小产。那云王妃本为西域人氏,怎么会连这药­性­都不明白?不过,还请皇上放心,老臣适才为娘娘号过胎脉,心跳稳定,应无大碍,待会再服几付安胎药,就更加平安无事了。”太医的话让我心里顿时恍然大悟。那云嫁给光义王弟,一直未曾有孕,难道说,她想借这自然的方法使我因食误而致小产?幸好我只喝了一小口,要是一碗都喝了,还真说不好此刻发生什么了。只是,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就算我腹中胎儿夭折,于她有什么好处呢?我气恨难平,但又百思不得其解。

“蜜儿,你好好安睡,等吃几付安胎药后就没事了,明天下朝后朕再来看你。”我点点头,还沉思在自己的问题里,看着胤帮我掖好被角,摸摸我的脸,又转身叮嘱了平儿和一班宫女们,转身离开。

等皇上一走,我立刻叫过平儿,问道:“平儿你过来。”

平儿低头眼泪涟涟的走过来,跪在我床前,“小姐,要打要罚都可以,平儿不怕疼的。”

“你说什么呀,快起来说话。”我吩咐她到跟前。

“那云既然知道西域桂圆­肉­很容易让有身孕的人小产,却让你放在本宫甜品中,你说她用意何在?”我沉吟片刻,问道。

平儿抬起眼,吃惊的看着我,“难道王妃想害死娘娘肚子里的小王子?天啊,奴婢差点成了帮凶!小姐--,平儿该死。”平儿脸­色­煞白,伏地磕头,浑身不停的颤抖。

“幸好这孩子福大命大,幸好本宫今天没有胃口,也嫌味道太甜了,只喝了一小口。要不,皇儿,,,皇上一怒怪罪下来,你吃罪不起呵。”我叹口气,叫她起来,平儿何尝会了解宫闱里的­阴­谋?她从小被我爹收养,在相府长大,经历的世事不多,不怪她,只是那云太狠了。

既然,这次那云没有成功,保不定往后会想出什么狠招儿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于是告诫平儿:“以后凡事要多长个心眼儿,这宫里不比咱自个家里,复杂得很,稍不留神就会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要是真惹恼了皇上,就算是本宫也保不了你的。”

平儿应诺着,眼泪滴落在鞋面上。

逝风

经过两个多月的调养,身子不再虚弱,肚子里的孩子也大了起来,太医说,应该是十月的产期。

眼下正值夏季,蝉鸣蛙叫的,躁热得很。

“皇上有几日没过来了?”在听水阁里纳凉,平儿把着扇,我轻声问道。

“回小姐,”平儿总是习惯在没人的时候叫我“小姐”,保持以前在家里时的称呼,也令我感到亲切,“要不,奴婢去皇上那儿,就说娘娘想---”

“不行,”我打断她的话,“我虽身在后宫,宫外的事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的,那个李重进又在闹事,想造反,皇上这些日子定是在为此­操­劳呢,不可去打扰。”

“小姐,李重进是什么人?胆子不小,敢造反?”平儿纳闷道。

“李重进是河北沧州人氏,也是周太祖郭威的外甥,后周殿前都指挥使,武信军节度使,周太祖临死前,因他年长于周世宗,也就是柴荣,故特召他为顾命之臣,令他礼拜周世宗,周世宗时,他历任侍卫亲军马部军都虞侯,都指挥使;周恭帝即位,他加检校太尉,出守扬州。作为后周的国戚和重臣,对于我大宋皇帝君临天下自然是表面臣服,暗地里却招兵买马,挖河修城,悄悄做着起兵反宋的准备,只可惜—”我停了停,示意口渴,平儿端过冰镇雪梨汁,我抿了口清甜,冰凉的糖水,继续说道,“只可惜他托错了人。”

“为什么托错了人?”平儿睁大眼睛。我笑笑,虽然这些事胤没有告诉过我,可是我却了如指掌。一个中文系毕业的现代大学生这点历史知识还是有的。

“他托的那个人叫瞿守峋,是胤的旧日相识,瞿守峋将他的一切密谋计划都汇报给了皇上,”我看向平儿,“你说说看,皇上会如何做呢?”

平儿撅起嘴,“像这样谋逆之人,应该,应该被杀头了吧?”

我摇摇头,笑起来,“所以说,胤天生就是帝王,他的处理方式和你的猜想截然不同。”

“究竟是怎么样了呢?难道还饶了不成?”平儿追问着,我笑而不答。很多事不能说过了,否则会泄露天机。

内侍过来,报道:“皇后娘娘,云妃娘娘带着西域的葡萄,说是探望娘娘来了。”

“她来做什么,又想什么花招儿,娘娘正休息呢。”平儿对上次的事还耿耿于怀。

“宣她进来。”我决定还是见见她,看看她的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远远的,只见一团粉红­色­和湖蓝­色­的云糅合在一起漂移过来,这女人,总是喜欢很鲜艳刺眼的颜­色­,我不喜欢这太浓重的艳丽,显得俗气。

“见过皇后娘娘。”她微伏的身子里只见一片珠翠颤抖叮当,忍不住皱眉。

“平身吧。”示意内侍赐座。

“妹妹听说姐姐身子欠安,特来探望,不知姐姐凤体是否已经恢复?”

她捏着嗓子说话,声音又尖又细,听起来有些刺耳。

“妹妹好细心,本宫向来身体虚弱,好在太医随时调和,并无大碍。”我盯

着她,她的脸­色­由白转红。

“姐姐没事就好,妹妹为小皇子的安危担心好久。”分明是话里有话。

我觉得她有意这样说话,心里厌烦,挥挥手,表示很疲倦。

“请云妃娘娘回吧,皇后疲倦,要休息了。”平儿知道我的心思,上前行礼

说道。“姐姐保重,妹妹告辞了,改天再来看望姐姐。”我笑笑起身,走向内室。

那团五彩的云飘走了,我从内室走出来,软榻上坐定,平儿捧着蜜汁莲藕,

“小姐,奴婢看云妃今儿来看望娘娘就是没安好心。

“平儿,不要背后议人是非。”

平儿撅撅嘴,我知道,这丫头全心全意为我着想,可算是忠心耿耿的值得信

赖的亲信。

“禀娘娘,万岁爷吩咐,晚上与娘娘共进晚膳。”刘公公过来通报。刘公公

是皇上身边的人,胤有什么要对我说的体己话自己分身不过时,总是让刘公公通

报。

“刘公公,你去回禀万岁爷,本宫静候圣驾便是。”随着产期越来越近,胤

总是喜欢陪我一起吃饭,在饭桌上笑容满面的看着我狼吞虎咽。

夜暮降临,胤一身素白锦袍金带束腰,云纹软底靴,黑纱镶玉冠,不似一个

权倾四海的帝王,倒像是个饱读诗书的学士。

“蜜儿,朕近来诸事烦扰,许久没来陪你吃饭了,可有怪朕啊?”胤笑吟吟的握住我的手。

“皇上,蜜儿怎会生气,就是想也不敢啊,更何况,蜜儿知道皇上为了平李重进造反的事已经颇费心机,我这里再给皇上添堵,才是真正的不贤不淑呢。”我眼波流转,到他那里轻巧巧折回来,星眸低垂时,是他最喜欢的神态,果然,他眼里的笑意更浓,黑黑的眼眸似乎藏着钻石般的闪亮,看着它们,我知道这就是我生命里的劫数,拥有它们,无论面对任何生死抉择,也不会有半点迟疑。

“这就怪了,蜜儿身居后宫,怎么知道朕在忙着收拾李重进呢?”胤突然想到这点,眼睛里显示出一丝纳闷。我后悔了,是啊,这些都属于军事秘密,我一­妇­道人家怎么都知道呢?都怪自己,不小心泄露了自己熟悉历史的先知能力。

心里紧张万分,虽然手里不慌不忙倒着酒,脑子里却拼命在想着对策,怎么回答才能不让胤觉得离奇。

“皇上不知,昨天蜜儿无聊出去走走散心,正好碰到张永德将军,因为以前和张将军颇为熟悉,顺便闲聊起来,当时。。。当时蜜儿看将军来去匆匆,心下好奇,就多问了几句。”好歹找个张永德出来挡挡,要不,真没办法回答。不知道胤会不会就此怪罪张将军,但愿他今天心情好,不再深究。

“哦,原来是这样,不过,这些烦心的事蜜儿可别多去­操­心,肚子里的皇儿会不高兴的。”他真的不再深究,听他提到孩子,我立马转换话题。

“胤,你说,我们的孩子将来会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吗?”我拿起他的手,放在我的肚皮上。正好孩子踢了一下,肚皮微微一动,胤惊讶的“咦”的叫了一声,惊喜的看看我,赶紧将脸贴在刚才动弹的部位,正好又是一下胎动,他“哈哈“笑起来,轻轻抱住我的腰,“好啊,这小子腿真有力,还没出生,脚就踢到父亲的脸上来了,将来还真说不好是个惊天动地的大英雄呢!”他满足的笑着,又将脸贴在我的腹部。看着他充满父爱的神态,心里宽慰万分。

临渊

突然,发现三十四岁的胤居然有了几根白发,想到为国事­操­劳,就算­精­力充沛也有透支的时候。真的好想帮帮他。

“胤,天下已定,打算如何安邦定国呢?”试探­性­的问道,看他是否拒绝我的问题。

“是啊,朕常想,后唐是如何灭亡的,赵家的江山要想世代长久,就要回避那些弊端啊。”他停箸沉思道。

我起身离席,正面行礼,然后沉着提出,“先请皇上恕罪。”

“好蜜儿,快起来,身子要紧,你何罪之有?”胤慌忙扶起我,回到座位上。

“皇上,臣妾有几句话要说,但说出来又有违”后宫不得参政“的规定,所以先请皇上恕罪,皇上答应了,臣妾再说不迟。”我直言不讳诚恳说道。

“蜜儿,你同朕还有什么君和臣的见外,想说什么都可以直言不讳,朕不会怪你。他轻叹一声,眼里柔情万分

“皇上既然刚才提到后唐亡国,蜜儿斗胆说说自己的看法。想那唐庄宗以英武定中原,二十年夹河大战,方才取得天下,却不用军法约束部属,对其贪得无厌之求,姑息纵容,只教部下全成了狂野之徒,真有战事发生,谁能以项上人头相抵?皇上今日抚养士卒,固然不吝惜爵赏,倘若犯吾法,必不能手软,惟有军法严明,才能养出­精­锐之师。皇上,臣妾曾听说,唐庄宗在狩猎时,他跟前的禁军竟敢拽住马首问他要赏,此等放肆之为,却被漠视,因而萌发兵乱!臣妾认为,军中必须实行阶级之法。简单说就是下一级必须服从上一级的管制,不得违犯,否则就军法论处,对于禁军长吏,付与生杀大权,“寓威与阶级之间”。各级军校各司其职,士卒知有将校,将校知有统帅,统帅知有朝廷,断绝其犯上作乱、骄横不羁之心,国者,军中安定,乃大局安定,”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话,我不免有些气短,喘口气,正准备接着往下说,手被胤一把捉住,“好蜜儿,说到朕心里去了,朕真没想到你分析时局如此透彻,其实朕何尝不明白”恩威并施“的道理啊,很多事情做起来,总有过程,不过你放心,朕开创的王朝绝对不会出现“骄兵驱逐主帅,悍将废立帝王“的事情。”

我欣慰的点点头,斟了杯酒,举案齐眉,恭恭敬敬的奉上,胤微笑接过,一饮而尽。

“蜜儿,这宋朝江山,百年之后,,不知主事君王是否和朕一样有福气,得知己佳人在怀?”胤眼神迷离,望向天边。那里,浩瀚天际,一群飞鸟身影渐渐消失。

“听说京城来了个奇士,明日去看看到底有何奇能异技?”我想起平儿说过的消息。

“你身怀不便,怎能随意乱走?不行。”胤摇摇头道。

“皇上,蜜儿想出去看看嘛,过几天,若是生产了,就更离不了这里,还不把人闷死啊。。”我撒娇道,嘟起樱­唇­,佯装生气,眼睛不看他,知道这一招对他最是有效。

“好吧,明日朕就微服陪你出去游玩一日,记得不许乱跑。”他答应着捏捏我的脸蛋,我心里得意至极,胤果然躲不过这温柔一招。

次日,我们散去大帮护卫,身着便装,乘软辇,只带了三两个宫女一应便装伺候左右。

行至城门外空场地时,许多百姓只当我们是京城里出来的达官显贵,并无围观,大家各行其是,一切如平常样。透过软辇的纱窗,看到集市上人来人往,久居深宫,今日出来仿佛格外的轻松自在。忽然,一阵叫卖声传入耳际,“栗子糕,又香又甜的栗子糕啊~”栗子糕?猛然想起当初在集市上邂逅匡胤时买栗子糕过的光景,那时的记忆像电影一样瞬间都涌入脑海,真想尝尝,宫里虽然珍馐美味不尽其数,但这民间的栗子糕却勾起我对往事感慨万分的心情,于是叫住抬轿的侍卫。

“官人,为妻想尝尝那栗子糕。”出宫前,匡胤特意交代过,在外面以平民夫­妇­相称。“蜜儿,你等着。”马上的匡胤转头停下,吩咐侍女将那小贩叫过来。

“爷,刚刚出来的栗子糕,甜香软糯,爷尝尝。”小贩一见有贵人招呼,殷勤得不得了。

“不用了,你这所有的栗子糕我都买了,等---啊,等我家娘子尝鲜后,你就走吧。”胤在马背上咳嗽一声,掩饰着刚才差点说错,我在轿子里“扑哧”一声笑起来。

少倾,平儿用檀木盒衬锦帕,盛着几块热气腾腾香喷喷的栗子糕掀帘递来,轻咬一口,味道还和当初一样,地道,纯正,清香无比。

“娘子,怎么样?糕点味道如何?”胤在外面的马背上高声问道。

“官人,真的好好吃哦。要不你也来尝尝?”我大快朵颐着边,在轿子里高兴说道。

正在这时,忽然听见外面一声“啊”的惨叫,好象有人摔倒在地,怎么回事,心里一惊,第一反应是匡胤出事了!

掀开帘门,只见一侍卫倒在地上,已经气绝,胸口正中赫然Сhā着一支黑翎羽毛的利箭。

抬眼望去,他脸­色­焦急的看向这里,“蜜儿,别出来,危险。”他坐得高高的,人马皆在明处,目标不是更显著吗?如果暗处再来黑箭,后果不堪设想。念至此,我一步跨过那几个抱头发抖的侍女们,向胤的坐骑奔来。“娘娘,小心。”平儿拼命拉着我,我脱开她的拉拽,几步奔到马前,胤的马仰首长鸣,因为死了一个侍卫,轿子没人抬,胤正想办法怎么将我转移。

“拉我上来。”我高声喊道。胤犹豫了一下,用了很大的力才将身形不便的我拉上马。一上马,我立刻用双手死死环抱住胤的身体,将自己的身体尽量坐直,挡在他的胸前,双臂围绕他,将后背靠心窝处用手掌挡住。

“蜜儿,这是­干­嘛?知道不知道,很危险!”胤又惊又急,将我环抱他的双臂拉开。

“如果再有冷箭,蜜儿帮你挡住。”我们的脸相距不过半尺,胤眼睛深处涌出晶莹的光芒。“傻丫头。”他抱住我,将脸贴在我的脸上。

“来吧,想­射­杀朕的人动手啊。”胤抱住我的腰部,朝天上不知名的地方大吼一声,街上百姓惊慌失措得四处躲藏。

“既然不敢动手,哪日被朕抓到,定不会饶了你!哈哈哈。”胤大声笑起来,声音响亮如洪钟般震耳,我抱紧他的腰,心里又惊又怕,担心他有什么好歹,都是我的任­性­害了他!如果胤有什么事,我万万不想独活!这时,腹部一阵锥心般的痛感传来,忍不住低吟一声,用力咬出嘴­唇­。

“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蜜儿?”胤呼唤着我的名字,随即单手奋力拽缰,拨转马头,向皇城方向一溜跑去。

经此一折腾,回宫后,夜里腹痛难忍。太医急忙来候诊。怀胎八月的皇子,小产落世,不到半个时辰,就停止了心跳。惊闻噩耗,早已虚弱不堪的我只觉眼前一黑,便没有了知觉。

面具

再醒来时,已是三天后了。感到手被轻轻的握着。努力睁开眼,看到的是胤忧心忡忡的双眼。

我说不出话来,浑身像被谁抽­干­了血一样软弱无力,可是眼里的泪珠控制不住往外涌,顺着脸颊悄然滑落。胤的眼睛红红的,水洗过般的晶亮清澈,若不是满满的盛着悲伤,我真想沉醉其中。

“蜜儿,不必多想,我们还可以的。。。“他的声音开始发哑,喉头似乎堵住。

我摇头,说不出话,只是任眼泪拼命长流,我说什么呢?告诉他,如果注定我就是历史上的北宋第一个皇后---王红叶王皇后,那么我有限的生命,或者说在历史使命里,还有三年,就会永远的烟消云散,像风里飘忽的树叶,吹走了,永不会回来。我多想给他生个孩子留下血脉,至少在没有我陪伴的日子里,有我们的孩子可以代替我好好履行一份爱的承诺,好好的延续我今生前世都未能了却的爱情,我只是想有个我亲生骨­肉­来深爱他的父王,犹如我般刻骨铭心的去深爱。

然而,上苍不让我得到。心里痛苦至极,能说什么呢?

调养身体的那些天,胤日夜陪伴着我,有时我们相依无语,有时我们像孩子一般做游戏,为了减轻我的悲伤,他总是想很多法子来逗我开心,我知道他很勉强自己强作笑颜,失去孩子,他心里何尝不是比我更难受。因此我告诉自己必须面对现实,放下­阴­郁的记忆,毕竟,他的路还很长,我不能总是让他担心。

转眼到了中秋,宫中一片喜庆,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这是我入主后宫以来的第一个中秋,自从离开病榻之后,许是怕引起我的不快,后宫一直没有欢笑气氛,为了冲淡一些沉闷气息,我决定亲自带领宫女编歌舞在中秋之夜为胤助兴。

因为小产后又一直情绪不佳,食欲不振,使得我的体重直线下降,虽然看起来面容苍白了些,但腰身似乎更显婀娜多姿了。我想想宫里常演习的那些歌舞已经没有什么新意,倒不如将现代舞蹈糅合在古典歌舞里,胤一定会非常喜欢。

胤似乎也想将节日的气氛提高更多,冲去一些沉闷,下令中秋之夜,大设晚宴群臣聚会,共同赏月。

我暗喜,一定要奉上一道他料想不到的艳丽歌舞。

月圆之夜转眼到来。按照惯例,我们身着节日宫装接受群臣的贺拜,大家胱筹交错,笑语盈盈,胤也喝得酒意盎然。时机到了,我悄悄离席,转到侧殿,按安排,换上现代印度舞娘服饰,艳丽的粉红围胸,水蓝­色­笼裤,黑底洒金点的长纱蒙面紧束,身上缀满的金­色­铃铛清脆作响,满头金­色­珠片摇旖闪亮,好一个异域风情的舞娘!接着,示意宫女鼓声渐起,由轻至重,迈着轻巧的舞步旋入席间。

一片惊诧声低低传来,能够感受到的除了群臣们惊讶不已的视线外,还有皇上所在的方位­射­来的炽热目光。借着扭动腰肢的空隙,偷偷瞄了去,正是胤呆呆注视的眼神,那痴痴的眼神里,竟蕴藏着一种早已久违的惊喜,我怪异的装束和蒙面的打扮,他定然不知舞者是我,可这陌生又熟悉的眼神,曾几何时让我心颤啊,不知为何,像被什么刺痛了,那带着几分放荡不羁的狂野眼神此刻出现时却使我内心陷入惊慌不安里。。。

舞蹈仍然表达着妖艳媚惑的肢体语言,鼓声开始激烈至Gao潮,我无意间瞥过臣子们酒席,一袭如蓝天般洁净的锦袍男人赫然立在人群中,没有席地而坐斟酒尝­肉­,而是潇潇洒洒背手而立,似乎是欣赏歌舞不是来参加酒宴一般,那双浓眉下深凹的眼睛却一眨不眨紧盯着随鼓声而舞动的我。眼里全是熟悉,热烈。

张永德。难道他认出来是我?糟了!心里全乱了,于是赶紧眼神示意侍女,鼓声渐缓起来,我随着渐落的鼓声收着步伐向后面舞去。

一入内侧,命令侍女退下,撕掉舞衣,换上礼服,重新整理好散乱的长发,面不改­色­轻悄悄向席间走去。

刚坐定,胤的手搭过来。

“皇后,朕刚才怎么没看见你?”胤眼神带着几分酒意朦胧。

“回皇上,方才臣妾有点疲倦,去小歇了会儿,现在惦记皇上,过来瞧瞧。”我清清喉咙,端起酒杯,“臣妾敬皇上龙体强健,我大宋基业万世昌盛。”

“哈哈哈,好好,只可惜,刚才皇后不在这儿,错过了一场好戏。”胤笑着将酒一饮而尽,“对了,那跳舞的女子是何人?”他奇怪的问道。

“总之是那些编排舞蹈的宫女们呗。”我搪塞道。

“宫女?怎么朕看着她身姿那般眼熟呢?”胤炯炯的目光一闪而过,我正犹豫怎么回答时,他又道:“哎,是朕眼花了,怎么会。”

“皇上,可喜欢那舞蹈?”“喜欢,喜欢得很,哈哈~”我不由受笑声感染展颜而欢。

银盘月下,红烛高照,淡淡花香随着晚风四处撩拨着人的嗅觉,酒香更是肆意散放着迷惑,目光游离间,却发现臣子们呆的地方,那一袭蓝­色­已然消失。

中秋的酒香还未消散,宋朝大军却已在准备进攻北汉。得知胤正做举兵北上的打算,我有些奇怪,好象史书上记载的是先平南后顺北,怎么现在不对劲了呢?不行,一定要顺应天意才是啊。情急之下,顾不了其他,只好微服出宫,找到张永德,让他劝服皇上,此时出兵攻打北汉实属不当,倒不如先削平南方割据势力,对北取守势,削弱其国力。张永德身为大将,对局势的分析也是相当明了。我将我的看法娓娓道来,他抚掌赞同:“确实,皇上如果舍易求难,国力损伤不说,对正全力经营的南方来说,倒留下了可乘之机,明日我便晋见皇上,将意见奏折上去。”

接着他又道:“娘娘,既然熟知强国之策,为何不当面向皇上进言呢?”

“将军难道不知,皇上有令,后宫一律不得参政。本宫若直言相劝,皇上认为此乃­妇­孺之见,未必肯听,将军为国忠心­操­劳,皇上自会重视所言。”

既然目的达到,告辞时,张永德作揖道:“娘娘既然便服出来,为避人耳目,微臣恕不远送。”“将军保重。”正欲离去时,突然又听到身后传来:“永德忠心耿耿追随娘娘,万死不辞。”“将军?”我回头,叹道,“何必这样,情深难却,真教。。。本宫不堪重负!”

他束手而立,并未看我,遥视远处,叹声顿起,“卷帏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在云端。”听到他念出李白的“长相思”,望月,美人,我霎时明白,原来中秋之夜,他早就认出舞者是我。

“将军,这是何必,天下佳人无数,你何苦执着,唉。”我惆怅的蒙上帽巾,头也不回迈步而去。这份情意上官蜜此生是欠下了,无法回报,但愿有来世,来世再还这不了情。

我只当自己出来神不知鬼不觉,未料后面有个人早已跟踪许久。返回皇宫行至寝宫花池时,只见人影跃在身前,挡住了我的去路。

“啊?何人如此大胆?”我低低的惊叫起来,并放声高喊,毕竟这是微服溜出宫,召来人多,反倒不好,万一不小心传到皇上耳里,更是不妥。

来人并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凭桥抱臂,悄然挺立。看他一副不让道的傲然样儿,我只好壮着胆子喝道:“何处狂徒,这后宫是你随意私闯的地方吗?不怕杀了你的头?”来人仍然不语,只是向前逼近了一步,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袭来,嗅觉敏感的将这熟悉的香气传到脑神经这时,只觉得大脑“嗡”的一下,几乎蒙了。天啊,是胤!

我倒吸一口凉气,心脏紧张得若小锤子敲打一般乱跳。

“皇上,您这是去哪啊?”我率先发问。胤从­阴­影里慢慢踱出,咬肌紧紧的,脸上显出讥讽的微笑。“这句话好象应该是朕来问,皇后答。”他冷冷的笑意令我心里发寒。

平叛

难道他刚才一直跟着我?那我从张永德府里出来他也知道了?如果他知道我去献策,回头张将军上奏时他一定会想到是因为我在中间Сhā手,按张永德平时对他的服从,不会突然想起另外对策,一定有人中间支招,胤只要猜到是我,肯定会主观拒绝张的意见,就是因为他心里将国法视为国之首要,后宫不能参政!这句话他曾经亲口对我说过。他当然不会出尔反尔。

“秋凉夜寒露深,皇后这一身打扮是要出去呢,还是刚回来?”声音里的冰冷逐渐加深。我惊慌至极,抬头望去,这双眼里凌凌的光芒全无平日里半点的温柔。

“我,我想四处走走,消化消化。”情急之下,我竟然冒出了现代词。

“消化?!”他皱起眉头,眼神里带着疑问,又上下打量我一遍,“怎么你口里总是能迸出许多奇怪的词?让朕搞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意思?”他脸上的寒冷肃杀之气褪去不少,转为一种莫名其妙的疑惑。

“啊,对啊,就是说,如果在晚饭时腹部感到气闷气胀,只有不停的走路才能缓解,所以,将难受消灭化去,我就简称为消化了。”看来他并不知道我去哪里,以为我这样装扮是想溜出去。他的眼珠紧紧盯着我的眼睛,我一脸无辜的坦然看着他。

赵匡胤的脸­色­缓和下来。

“那,要不要传太医来?”他咳嗽一声,为自己刚才的怒火找个台阶。

“不用,这不,走了好一会儿,已经好很多了。”我赶紧摆手,并且挤出一个轻松自然的笑容,表示身体方面恢复正常。

他转过身,背对着我,半晌无语。我心里有忐忑起来。

少倾,胤回头,对我的探究神­色­恍若未视,脸上浮现的还是我熟悉的温柔笑容。

“过些日子,朕军事恐繁,不能够常来这里,自己注意身体,别到处乱跑,唉,蜜儿,夜­色­已晚,随朕去歇息吧。”他言罢轻轻牵起我的手,向寝宫走去。

后来,他果真采纳了张永德建议,暂不发兵北汉,只是以兵常扰,令其不得安逸。

九月中,李重进起兵反宋的消息传来开封。群臣皆进言,各抒己见。赵匡胤对大臣们说:“朕于周室旧臣无所猜忌,李重进不体谅朕之心,自怀反侧,现今三军在野,朕当暂往慰抚之。”

十月里,在做了一番周密的部署后,赵匡胤下诏亲征扬州。以赵光义为大内都点检,吴廷祚权东京留守,亲率大军南征,顺汴河而下,直抵淮河北岸。此时宋前线统帅石守信得知天子亲征,已抵达淮河,便指挥宋军猛攻,很快击溃了李重进的主力部队,并趁势包围了扬州城。

十一月,匡胤催动三军将士迅速直抵扬州城下,即日攻破扬州城池。李重进的部下平时在军资用需上深受克扣,对于宋军的猛烈攻势,全都斗志,姑宋军兵临城下,城守不嵌围攻,三日即溃。

进入城后,按照匡胤仁慈天­性­,处理善后事宜,恩威并施,一改往日占城之军的烧杀抢掠,除了下令赈济扬州城中百姓,还赦免了李重进的亲族、部属之罪,对于逃亡者允许自首免罪。这些仁政有效的安抚了扬州百姓,迅速平定了当地因为战事而带来的动荡局势。

十二月,赵匡胤任命李处耘权知扬州,自己凯旋班师回朝。

是夜,胤临幸后宫,我心疼的抚摩着他消瘦的面庞,眼泪扑簌而下。

“傻丫头,这些日子来,可曾想念朕?”他轻柔地抹去我的眼泪,本来行武出身之人,手掌不会细腻,但这段日子没见,许是常握兵器,温暖的手粗糙不少。

“不想。”我伏在他胸口,用指甲点点他的心脏部位。“啊?”他翻身而起,一把将我压在身下,双手直呵我腋下痒痒处,

“敢不想朕,好啊,你吃受得起?”

“啊,救命,哈哈哈,皇上救命,求求你,别,啊。。。”我被他呵痒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那你想不想?”他用力按住我的头,不让我乱动。

停住笑,眼睛望着他,舔舔嘴­唇­,抿开笑容,然后点点头。他低呼一声,“好蜜儿“,一阵排山倒海般的狂吻扑面而来,躲闪不及,只有极力应承。

窗外花香似春潮迭起,一浪一浪,袭人不已尽写无数恩爱。

建隆二年。(961年)二月。

光义带兵回朝,兄弟相见,分外亲热,其实,这战定期间,赵光义虽然为皇帝胞弟,倒不如跟随皇上打天下的义社十兄弟地位显赫。

“皇兄,今天下虽暂时安定,归属宋室,但割据方镇力量强势,为国家长久之计,皇兄可有良策?”

光义知道义社十兄弟的跋扈不训,一直不好开口明说,毕竟都是随从皇上战场血海里拼杀出来的结拜兄弟,此番借久别相逢之机,才敢提出顾虑。

“皇弟所言,朕也有所思啊。想当初,五代诸政权,无一不是以兵权纷乱上台,又匆匆下场,君主屡遭非命,而这一轮轮的闹剧中,为皇帝强化专制的禁军起着十分恶劣的作用。所谓“主弱臣强,兴亡以兵”啊,就是朕要警思的局面。朕不想重蹈覆辙!当今之计要设置一些防止重臣篡夺大权的对策。”赵匡胤的担忧正和着他自己得来政权的方式,防患于未然,自己既从中获益,同时也要防止他人从中牟利。

“你我兄弟连心,怎么说也是宋室天下,他人,就不好说了,此事待朕仔细斟酌,才可决定。”胤的话令光义心定下来,看来那些飞扬跋扈的方镇势力可以得到削弱了。

“光义久未回京,现当去皇嫂那边叩首请安。”赵光义作揖说道。

“贤弟去罢,你皇嫂身体素来虚弱,叩安之时不宜过久,以免妨她休息。”胤细心的关照道。

“遵旨。”赵光义退下,来到乾清宫。

平儿报,赵光义给皇嫂请安来了。正在案前抚琴时,他来打扰,真是扫兴。说实话,对赵光义,我向来没有好感,因为胤的缘故,虽说他是小叔,可历史上“斧声烛影”就是因他而来的悬疑,怎么看他,我都觉得他是心怀谋逆没安好心。

“光义给皇嫂请安!”面前的男子身材高大,声音洪亮,面目酷似匡胤,但眉目比胤俊秀许多,举止之间早已褪尽当初少不更事的气质,全然是一副英武雄伟的将军气势。

“皇弟快起,看座。”我含笑点头,想起第一次见到他还是在张府,光义为我不肯与胤相间来做说客。忆起尘封的往事,顿觉亲近不少。

“皇嫂身体可好?听皇兄说向来虚弱,小弟这次带回不少奇珍草药,猛禽兽­肉­,据说塞外游牧者,就是长食此类药草,­肉­类调身体补虚寒。”他朗朗道来,神­色­之见满是真诚。

我轻笑起来,这家伙,还挺懂调理之道,只不过我天生血气不足,跟我脱离常规,超越时空有关,补什么都没有用的。不好说出自己的想法,于是敷衍道:“还是皇弟细心,本宫谢过了。”

就算赵光义现在没有篡位之心,但他那妃子可说不好心怀鬼胎。我想搞清楚他们夫妻之间关系如何,就可以知道上次设计使我流产有没有他的主意。

情误

“光义,那云妹妹许久未来宫里,不知现在可好?”提到那云,心里顿起莫名伤感,为我未能存活的孩子。我始终认为孩子不能健康存活下来跟上次事件有关。

“回皇嫂,那云塞外人氏,不懂宫里规矩,来时若有冒犯,还请皇嫂见谅,如今她身怀有孕,未能时时前来请安,还请皇嫂勿怪。”赵光义答道。

她怀孕了?可是我的孩子却没有了。我那苦命的孩儿,甚至都没有看清楚他的爹娘什么样儿就离开了人世。。。一阵酸痛像细针扎似的,在心头慢慢疼起来,又仿佛旧伤被揭开,那非常尖锐\令人无法忍受的感觉。。。控制不住心头的痛,眼眶开始泛红。

“皇嫂?!”赵光义轻声唤道。一惊,回过神,我勉强笑了笑。

“你回吧,本宫有点累,要休息会儿。”我站起身,头晕目眩,一瞬间摇晃的身体几乎摔倒,一双有力的胳膊稳稳的圈住摇晃失衡的身体,光义清柔的声音轻唤而来:“雪衣---!”啊,怎么叫我娘家闺名?我稳住身子,脱离他的扶持,立身一步之外,红脸喝道:“皇弟!请回吧。”言罢,不再看他,背对而立。

身后的呼吸声停留了几秒,“皇嫂保重,光义告退。”一语方尽,脚步声渐渐远去。

待他走远,我方回身坐定,心下恼怒不已。不知为何,看什么都不顺眼。还是出去散散心。

牵马出宫,信步由缰。依我的吩咐,平儿和两个内侍远远的跟在身后。国家初建,匡胤近日繁忙,很少来后宫看我,我知晓大丈夫当以事业为重,也没去­骚­扰他。可是,真的,宫中的生活每日里除了看书,抚琴,画画,确实很无聊。像我这样过惯现代生活除却电脑,游戏,飑车不能活的女子,生活在远古年代,整日琴棋书画,清淡得太久,就像花儿得不到需要的营养一般,渐显枯萎了。好在骑马也是我喜欢的,至少能锻炼身体。

逐渐纵马狂奔起来,平儿的呼喊声渐渐被我抛在身后。

策马飞奔的感觉真好,少了些现代工具的污染,同样具有现代工具的速度,更多的是马儿乃灵­性­动物,你的要求和心意都可以通过训练让它感受到。它们虽然不能人语,但它们的动作和叫声往往也代表着自己的情绪。

身边树木如幻灯片旋转时快速变换着,我高兴得大声叫喊,释放长久以来在宫里保持的矜持。

穿过一片树林,又跃过一道小溪,来到一块空无一人葱葱郁郁的草地。转头看去,平儿和内侍已经被我甩得无影无踪。

“我自由啦。”对着开阔的天空,草地,释放解脱后的兴奋,跳下马,顺手在地上翻了几个跟头,这裙子真是麻烦,撩起裙边,掖在腰旁,对着远方高喊:“上官蜜,上官蜜!你自由了。”远处山谷里似乎有回声传来,静耳听听,还真有模糊的“自由啦”的回声传来。一仰身,直直的摔倒在厚厚的草丛里,耳边有不知名的小虫子在叫着,太阳暖暖的抚摸着我的脸,天空蓝蓝得,似雨水洗过一般的洁净,闭上眼,全心感受这难得的自我空间。

说句实话,若不是为了胤,我真不想留在这封建束缚千万条的宋朝。每日躲在那高高居上\受人景仰的皇后面具下,都快把我憋疯了。先说吃吧。

吃腻了宫廷里的酒菜,虽然积聚了天下珍馐美味,花­色­繁多,可我除了青菜豆腐还算喜爱,其他的荤腥根本不沾,因为我天生就是素食,那些红烧清炖的鱼­肉­鲜虾,闻多了只想吐,哪有什么胃口品尝。好在水果始终是我的最爱,宫廷里最不缺乏的就是时令鲜果,长期以果代饭,想成杨玉环都不可能。

穿呢倒还凑合,绫罗绸缎,应有尽有,质料绝对上乘,颜­色­鲜艳,五光十­色­,不过我生­性­喜欢白­色­,这古人着白­色­一般是丧事才会选择,于是只有将银­色­以及各种浅­色­衣料大大利用了。

这不,今日的骑马装就是我自己设计制作的,银­色­披肩,粉红紧身小褂,袖口银边紧束,下面是大红绸裤饰以银­色­裙摆,骑马时,只需将裙边掖起,便­干­劲利落行动方便,配上鹿皮短靴,靴头粉红绒球,一身装扮绝对无二重复,既漂亮又实用。

这里空旷无人,蓝天洁净,云絮洁白,和风骄阳,我想起豪迈的“敖包相会“,禁不住放声唱了起来。

“如果没有天上雨水呦,海棠花儿不会自己开呦,只要哥哥你耐心的等待呦,你心上的人儿就会跑过来呦嗬~”

歌声悠扬,好久没有唱了,我清清喉咙准备接着往下唱第二段。

“吵死了,刚刚睡着,乱叫什么啊。”一个男子自言自语的声音响起。

心下大惊,这里有人?一跃而起,环顾四周,并未发现人影,见鬼了不成。

“喂,出来啊,躲躲藏藏的算哪门子好汉?”我大喊着,掌心沁出汗来。

“谁躲躲藏藏了,是你自己跑来吵了我的好梦,还怪人家,岂有此理!”声音从不远出的树丛方向传来。我轻手轻脚过去,用马鞭拨开树丛,一个黑衣青袍的男子咬着树根躺在那里。见我寻来,正翻白眼看着我。

“啊!”猛然见一大男人,吓了一跳,跳离树丛。“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关你什么事?”男子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我,“看你唱得怪怪的,又穿得怪怪的,是跑江湖的?”跑江湖的?他把我当成跑江湖的戏子了。真是好笑又好气。胆敢侮辱堂堂皇后,真是大胆,不打他不足以立威!于是抡起马鞭抽了下他的大腿,算是对他目光短浅的惩罚。

“哎呀,你­干­嘛打人啊?”他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看他身手,应该会点武功。“得罪了本宫,,,本姑娘,打你是轻的!”我一横眼过去,冷冷的喝道。

“你!”他脸红涨涨的,举手作势,我迈上前一步,牢牢盯住他的眼珠,威严的说:“你敢!”他强硬的气势被我的威严气势镇住了,他投降了。

“好男不跟女斗!”他转身欲走。“慢着,本姑娘还没问完呢。”我喝令他停下脚步。

他慢慢回转身,无可奈何的看着我。“你还要怎样?”

“你是什么人,偷偷摸摸躲在这­干­嘛?”我还是觉得他形迹可疑,分明我来时并未看见有人在此。

“这位姑娘,明明是我先在这睡觉,你说我偷偷摸摸躲在这,你讲理好吗?”他脸­色­没好气的答道。

“睡觉你不回家睡,在这睡?”我追问,绕着圈儿打量他,猜测他的身份。

“我在此练功,累了,躺树丛的荫凉处休息一会,不行吗?”他别过头,根本不想看我的样子。

看他这样漠视的神情,我提起鞭梢点点他的肩,“现在你可以走了,不许再到这里来,本姑娘要休息会,这一片草地都是我的。”

他听了我前半句,抬脚就走,可听到后半句,又停了下来。

“你的?”他回身咕道,“这一片明明都是我家的土地。”

我明白了,他肯定是个土地主,既然他说这是他家的,我倒要问问。

萌现

“你想被杀头,是吗?”我傲然的仰首看他。

他浓黑的眉毛拧成一块,洁白的牙齿咬住敦厚的嘴­唇­,眼珠转向我。

“姑娘此话究竟何意?”

“适才你不是说这土地是你家的吗?可谁都明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怎敢说是你家的呢?难道你要跟皇上抢地盘不成?”话声未了,身子强势般地逼近他,嘴角挂着讥诮恶毒笑容,他神­色­瞬间变了。

“这,当然不是,皇恩浩荡,藏用怎敢与皇帝同论。”他面向京城拱手作揖,神态谦恭。见他恭敬起来,我的气消了些。

“藏用?你的名字?”我马鞭扫了一下青草。

“是,在下名怀德字藏用。”他长方形的脸庞透着一股英气,与高大健壮的身形非常相称。

“你是军人?”我猜想得没错的话,凭他刚才小露一手的功夫,绝不会是泛泛之辈。

“大丈夫只有报效国家,投身沙场,才能不负天地父母,姑娘此问多余了。”他说完,一拱手,“告辞。”转身大步流星的走了。

我想想也是,这年头,只要有点志向的男子都会投笔从戎,可是,以我看来,不是非得上沙场才能顶天立地,倘若能为强国献策也是一条报效国家忠于君王的路。怀德?莫非是史载的天子妹夫高怀德?燕国长公主的丈夫!

按说,燕国长公主的丈夫乃米福德,因病已逝去,那么,此人即是将来会因为皇上的御旨,将寡居的公主娶进家门,成为驸马爷的高怀德。

我站在青草地上,望着远去的背影遥思着历史,很多未知的事却又清晰的像电影画面一般在我脑海里闪现,前尘,往事,一桩桩交替浮出轮廓。只顾沉浸在遐想的意境里,未料,一个巨大危险正悄悄从身后袭来。

两个散兵装扮的人拿着刀,蹑手蹑脚从身后一把将我嘴捂住,其中一个踢我腿后关节处,膝盖后面遭到重击痛得一软,身子一歪趁势被扳倒在地,高怀德尚未走远,如果能发出喊声,以他身手对付两个毛贼应该轻易而举,眼下最糟糕的是,我的嘴被塞住了,又脏又乱的布团塞在口中,除了鼻子能哼出来声音,一点办法都没有。

两个毛贼狞笑着扔下刀,用腰带捆住我的双手,任我拼命挣扎,只是被反缚着不能动弹,那两个家伙开始猴急脱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我转过头,不相信自己真到了这危险的关头,万一有什么不测,惟有一死了之,以保清白!身旁不远处的马儿似乎知道主人正要遭受灾难,喷着气仰鼻长嘶,我的眼泪流出来了,双手被缚想自杀都难,如果真的即将受辱,看来只有咬舌自尽了。

其中一个毛贼赤­祼­着上身­淫­笑着走到跟前,看我泪流满面,他戏谑的用手指摸摸我的脸蛋,“小美人,爷好久没消消火了,别怕,一会儿保你快活。。。”眼泪狂涌而出,天啊,就是咬舌自尽也不能够啊,嘴里塞着破布,舌头动弹不得!

绝望之中,只好闭上双眼,心里只求上天,让我此刻死去!连一边马儿也无奈的鸣叫着。

毛贼的手上来解我披肩,又开始解去紧身小褂,眼看贴­肉­的小肚兜也要消失了,唯有闭目长叹,已是万念俱灰。

“啊!爷饶命啊!”只听见一阵拳打脚踢声传来,好象是毛贼们的求饶声。睁眼一看,高怀德正手起拳落的收拾着两个衣衫不整的家伙,他们跪在地上,拼命磕头作揖。

“滚!”俩人跌跌撞撞跑了。高怀德走到跟前,见到我几近赤­祼­的上身,脸通红得像喝过烧酒一般。我鼻子发出“恩恩”的声音,示意他摘掉这团破布。他伸手将我嘴里布团拿掉,然后别过脸,脱下上身青­色­短褂,扔了过来,“谢谢大哥,还有,麻烦你解开我的双手好吗?”我叫住转身欲走的他。

他只好回身蹲下,正对着我,因为手在背后,如果要解开,除非我坐起来,要不他得环住我的身体才能伸到后背,正想去解,可能又顾及到男女授受不亲,眼下我的身体大部分都暴露着,肌肤相触在所难免,他脸红红的不敢看过来。

“我扶你坐起来好吗?”他声音里有一丝羞涩。

我点点头,他托住我后背,坐起,解开绳索,手一松绑,刚才几乎崩溃的神经,立刻松懈下来,都怪我,自作主张,胡乱奔跑,这不是有法制的二十一世纪,说到底只是个兵荒马乱的年代,如果不是他的出手相救,真不好说,此刻。。。我后怕之余既委屈又难过,捂住脸失声痛哭起来。

身上被轻轻披上衣服,睁开眼,意识到跟前还站着人,停下哭泣,抹抹眼泪,将肩头布衫拉拢,起身穿好这件充满男­性­荷尔蒙气息的青布短褂。

“谢谢你,藏用。”不知为何,我并不想叫他高怀德,而是以他的字号相称。

“你住哪,我送你回家。”他走到我的马前,拽过缰绳。

“不用,要不是你,我,,,”嗓子眼似乎又要堵住了,“真的,谢谢你。”

“不用谢我,要不是姑娘的马儿嘶叫异常,我也不会回身探望,要谢就谢这通灵­性­的马儿吧。”他笑笑,带着几分羞涩地低下头。

“马儿又不会说话,大哥是如何感知到了?”我倍觉诧异。

“姑娘有所不知,常年行军打战之人,马儿的叫声可以看出它们的情绪,刚才我翻过山坡,正要走远,突然听到姑娘的马儿惊慌失措的嘶鸣起来,按说,这样情况下,不是马儿遇到危险就是姑娘出了事,于是折身赶回,看到歹徒正欲冒犯姑娘,”他感觉到我的神情黯然,顿住不往下说了。我察觉到他的尴尬,笑笑道:“无妨的,总之谢谢大哥了!要不是大哥相救,只怕,只怕,”我说不下去了,想到刚才差点受辱,眼泪又快出来。

“姑娘,过去的事别去想了。”他提起我的双臂轻轻一送,我跃然在马背上了,“快回吧,家里人该担心了。”他淡淡的说道。一想到胤,此刻我只想快点回宫。

“告辞,后会有期。”我在马上抱拳作礼,“姑娘路上小心!”他也抱拳回礼道。拨转马头,双腿用力一夹,狂奔而去。

只是出去了半天而已,宫里已经乱作一片。

还未到内室,清脆的瓷器摔碎声很响的传来,一块瓷片溅到我鞋前。

跟着出来的,是脸­色­苍白的平儿和两个神­色­惊慌的侍女。

“娘娘,您可回来了,皇上正发脾气,险些要了平儿的命。”平儿哆嗦着嘴­唇­说道。

“不就是一上午吗?皇上这是发的哪门子脾气?”我咕哝着走进内室。

貂皮软榻旁,黄龙锦袍在魁梧的身形上格外威严,胤背身束手而立。地上骨瓷茶碗摔得七零八碎,一个宫女正跪着收拾瓷片、茶叶残渣。

我轻手轻脚走过去,伸臂环抱住健壮的身躯,他微微一震,似乎还在生气,不理我的拥抱,双手仍然束在后背。

看他余怒未消的模样,于是将脸贴在他腰际,同样不说话,只是用力深呼吸。

沉默良久,他说话了,“唉,蜜儿,去哪里了?”“外面散心啊,每日都呆在宫里,闷死人了。”我从腰侧看向他。他摇摇头,一脸的无奈慢慢转为纵容的苦笑。

“宫里有什么不好?多少人都向往这宫廷的荣华富贵,你却承受不住想要出去?”

“宫里当然有很多外面没有的好,可是外面那种自由感,宫里却没有。”

“外面很乱,你出去我不放心,适才问那些宫女,都跟呆子一样,谁也说不出皇后去哪了,朕,”他停下来,转身抱起我在软榻上坐下,“那时只想杀了她们!都是因为,很担心你,明白吗?”

迭变

我无语,想到刚才险景,心里也认同他的话,但是,绝对不能说出遭遇的危险,否则以后他不会让我出宫了。还是胤身边安全。心绪完全平静下来,许是­精­神太疲劳,意识放松后,竟迷迷糊糊在他怀里睡着了。

与高怀德相识的事本想不告诉胤,事隔一个月后,还是被他知道了。

一般来说,按他吩咐,御书房如同早朝重地,不准闲人随意进入,但身为皇后,我可以自由出入,考虑到皇上有“后宫远离政治”的要求,我很少踏进御书房。

早上起来后一直想吐,身体发懒总感觉不舒服,传太医来号脉,得知有孕三月余。大喜之下,等不及天黑胤过来,直奔御书房而去。

行至门口,听见胤和什么人在里面的对话。

“。。。是朕的意思,你意下如何?”是胤的声音。

“承蒙皇上不弃,怀德感激不尽。”声音颇耳熟,是谁?一时想不起来,发征思索着,刘公公出来,“皇后娘娘,稍等片刻,待奴才这去禀报皇上。”

进去后,胤声音里都是我喜欢的热情,“蜜儿,找朕有事?”“我。。。”正想说出怀孕的事,一眼瞥到边上站立的人,凌角分明的五官,笔直魁梧的身材,眼睛里闪着睿智的光,“是你?”几乎是同时,我们看着对方,失声问道。

很快他笑了笑,作礼道:“微臣叩见皇后娘娘。”然后含头不起,突然发现他已经满面通红。

“怎么,皇后见过怀德?”胤斜视过来的眼神里,含有几分质问,心里不觉好笑,你也知道吃醋?还以为这世界上只有皇帝是从来不会吃醋的,因为他拥有无数女人,永远只有女人为取悦他勾心斗角。我的胤,心里似乎在发酸,脸上也表现出来。他从不斜视看人,除非他想表示自己的不屑,此刻,我明白,他正是想对我和高怀德的相识表示不屑。

“皇上,微臣曾和皇后有过一面之缘。”“哦?朕怎么不知道?”“回皇上,那,”看样子他是要一五一十的坦白,我着急的冲他挤挤眼,示意可以稍加保留。要是让胤知道真相,不知会发多大脾气!没准一生气将我随身的丫头内侍什么的杀头了。

“是这样的,那日皇后娘娘骑马出游时,因街市喧闹,马匹受惊胡乱冲撞,为娘娘安全,臣,臣有幸为娘娘解围。”他还算聪明。

“原来如此,朕是否要好好奖励,等朕想想,怎么奖励才是最好?怀德,朕知道你尚未取妻,朕现在就赐婚与你,从今后你就是朕的钦赐驸马,如何?”胤似乎想起这样才是最好嘉奖。

“这,微臣不才,恐有负圣恩!”高怀德屈膝道,面有却意。胤笑笑,只当他是惶恐不已。

“哎,快快起来,朕若是不信任你,怎会如此安排,怀德可是不愿?”胤微微一笑,轻松说道。

“谢主隆恩,微臣。。不敢!怀德感恩不尽!”高怀德边说,目光望向我。我心下不由诧异,这等好事,能成为皇亲国戚,何乐不为?你当是谁有能耐让胤哥哥瞩目的?”见他应允下来,我冲他笑了笑,以后大家也就是自己人了。他望向我,也是这样的笑笑。

不知为何,我感觉他的眼神里,有一种复杂的滋味。为什么有那么多的复杂滋味在笑容里?能成为皇帝的亲戚,不是每个人都能享受到的福分!那些莫名的感觉,究竟何来。

夜里。偎着胤结实的胸膛,我想起高怀德那复杂的笑容,于是问道:“香哥哥,你都没有问问人家有没有许配过妻室,就点鸳鸯谱,不怕点错了?”

“能成为我赵氏皇族的一枝,难道他还有不应允的理由?何况朕一言久鼎,谁敢违抗?!”

“唉,感情的事,应该与权力无关!”我用指尖划着他的胸肌。

“那你说与什么有关?”胤抓住我的手问道。

“香哥儿,蜜儿喜欢你,爱你,不是因为你是一国之君,也不是因为香哥将来是名垂青史的英雄人物,喜欢你,愿意用生命才保护你,深爱着你,是因为你就是你,一个善良,豪爽,顶天立地,有情有义的你!没有任何世俗附带的条件。”我认真的说道。

他握住我的手,放在­唇­边,“蜜儿,你说的话,朕虽然有很多不是很明白,但朕知道一件事,就是,天地为证,此生无论天上人间,上官蜜都是我赵匡胤的爱人,生生世世不会改变。朕愿意尽所有的能力让你开心快乐。唉,其实早知你不喜欢这宫廷里的明争暗斗,朕答应你,将来年纪大了,朕把这宋室江山交给后人,好好的寻个世外桃源陪你男耕女织,幸福快乐的过下半辈子。”他叹口气,又接着说道,

“怀德重情尚义,不仅深知兵事,还能自作乐事,弹得一手好琴,擅长诗词,­性­情直率简单,不拘小节,像这般多才多艺的武将,乃朝廷不多见人才,正好燕国长公主丧夫时日已久,寡姐未和,朕也是心头之忧啊。若能撮合这桩婚姻,怀德必定更加忠心宋室天下,皇姐从此也不孤单,两相如意,岂不美哉?”胤停顿话语,望向远处,神情幽然,似乎已经看到他们成为夫妻时的美好情景。

“那,高怀德真心喜欢公主吗?或者公主喜欢高将军吗?”我嘟嘟嘴,不以为然,政治为婚姻首要目的,成为夫妻又怎样?没有感情做基础,幸福谈何容易?可见古代没有婚姻自主的意识,包办婚姻已经成为自然。

“你这小脑瓜里尽是些奇怪的想法,什么叫真心喜欢?能够举案起眉,相敬如宾就是夫妻之道,朕要他们喜欢对方,他们就得去喜欢。”胤翻身压住我的身子,急匆匆的想解开我内襟的搭扣。

“不,皇上,臣妾---”我按住他火急火燎的手,欲言又止。

“蜜儿,身子不方便?”他笑得­色­­色­的眯起眼睛。

“不是,是臣妾怀孕了,已经几个月了,蜜儿担心,担心。。。”不便道明,只好忍住不语低下眼帘。

“担心什么?”他不依不饶。

“担心亲热会影响小宝宝。”我只好吐出担忧。

“不碍事的,赵家的儿郎个个都是经得起风雨的好汉,蜜儿乖,朕几日不见到你,心里都惦记得紧。”吻又一次密集袭来。我只好认真招架。不知为何,在胤的柔情蜜意之中,似乎看到一双眼睛在忧郁的注视着我,是谁心怀这样的伤感?可是有难言之羞于言表?是谁?这样一双浓眉下刚直清亮的眼睛。

宫中寂寞,为打发时日,我组织一般宫女编排歌舞,以备节日出演,这日正斜靠软辇中看众宫女练习新编的现代风范的飞天舞,忽然,侍女急匆匆来报。

“启禀娘娘,王爷家的那云王妃求见娘娘。”这女子,见我没准又想着什么歪点子,我挥挥手,意思是不见,看着侍女的背影,突然又改变主意,不忙,既然来了,就看看她有什么花招使出来。“慢着,传她进来。”侍女应声而退。

过了一小会儿,那云急急而进,看身形似乎是临产之际。已是待产之人,怎么还到处乱跑?我皱皱眉。

“娘娘快救救王爷,求娘娘快去帮帮王爷吧。”那云几乎是连哭带喊的扑倒在我脚前地上。我拿眼神示意平儿扶起来她来,“妹妹这是哪门子的急啊,坐下说话。”

“娘娘,皇上罢免了王爷的军职,让王爷去任开封府府尹。”她眼睛红红喉头哽咽着说道。

“出任开封府府尹不好吗?”我奇怪了,后来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包黑子不就是个开封府尹吗?三品官,也不差啊,相当于现在北京市的市长。

“那倒不是,可是王爷因此茶饭不思,长吁短叹,认为皇帝哥哥是信他不过,本来好好的殿前都虞侯当着,如今却被罢免军职调去任开封府任府尹,王爷认定是皇帝哥哥误会他,才这样安排,几日未进米水,现在奄奄一息。。。”她未说完,已经又开始哽咽。

惑乱

“你且回,待皇上有空来我这,才好帮你探探口风,究竟是不是这个理儿还不一定,先别伤着自个儿身子。”我扶起她臃肿的身体,接着说,“妹妹这看着像是要生了,可别在外面跑,万一有个好歹的,王爷那你怎么交代啊。”

“谢谢皇后关心,那云自小福薄命贱,没有兄弟姊妹关心爱护,有幸得到王爷不弃,若是能为王爷添个小子丫头的,当真是心满意足了,”她叹口气,又说道,“前日里测字先生说,这肚子里的孩子与我这做娘的八字不合,就算万事吉祥平安生产,将来也逃脱不了呣子分离的命运。”

“测字先生说的话,妹妹何必当真,只当戏言作罢。”

“唉,命里的事,谁说得好。”

说着聊着,天眼看黑将下来。暮­色­初染,寒气微起。

“这会儿跟娘娘聊聊后,心里舒坦了,刚才下午只当天要塌下似的慌乱。”那云手按胸口,眼里浮现出笑意。“好了,娘娘这边替王爷说话,那云心里踏实不少,那云急着回府,我那犟脾气的王爷还在府里憋着呢。娘娘休息吧,那云告辞了。”我微笑点头,她躬身行礼,缓缓退出。

她一行人消失后,我才静下心来,细想那云说的话,觉得当真匪夷所思。是什么原因使得皇上把自己的亲弟弟罢免御前都虞,不可能是信任问题,一定还有别的理由。这职位也不可能空着啊?难道有谁让皇上连自己兄弟都可以得罪而受到重用?

平儿进来。报道:“娘娘,奴婢有件事不知该说不该说?”

“说吧,有什么话还怕惹出气来?你说了倒好,天大的事本宫撑着,若是有话不说瞒着本宫,倒不轻饶了你。”我若有所思道。

“听说,近来有位夜行打扮的人,看身形是个女子,经常出入皇上寝宫,且是深夜来深夜去,白天从不出现。奴婢,”平儿顿住话头,抬眼偷看我的反应,以决定是否还说下去。“说啊你!”我思维被拉回来,见她又顿住话头,不觉瞪眼。

“啊,奴婢心里替小姐着急,特来禀报此事。”平儿一口气赶紧把后面的话说完,然后直直看着地面。

“哦,“我踱来踱去,走了几步,又问道,“你是听何人说起?”我决定先不问那女子问题。皇上身边的人竟然敢将皇上的行踪私自窥视,这还了得。

平儿“扑通”一声跪下来,直磕头,“娘娘饶过他吧,他不是要泄露皇上什么,其实这事只有奴婢一人知道,只因为他是,”她又停出。

“他是什么?他是什么也要杀头,皇上见什么人他胆敢私自泄密,这样的人不除去,万一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皇上的安危交给谁去呢?”我逼近一步,直视平儿。平儿已经泪流满面。

“你为何流泪?”我莫名其妙。皇上身边能朝夕相处、自由出入的除了太监就是侍女,难道平儿喜欢上了一个小太监?

“方才你说他是,他是什么?”突然想起平儿未说完的话。

“回娘娘,奴婢敢以­性­命做保,他绝对不会背叛皇上和娘娘,他知道奴婢甘愿以死来尽忠娘娘和皇上,只因,他,他是,他是奴婢的心上人。”

“哈哈哈,平儿,你是不是,”我伸出兰花指点点平儿额头,又好笑又好气,“你,怎么能和一个太监相好?平儿你,唉!这是什么事嘛。”我跺跺脚,转身坐回软榻。

“还请小姐恕罪,平儿早就应该将此事禀报小姐的,他原先,其实是在做太监之前就和平儿好上了。后来,平儿随小姐进宫后,他按不住相思之苦,眼见平儿出宫之期也遥遥不可及,就忍痛自宫,做了太监,”平儿眼泪汪汪的说道,“等我知道这事,他已经在皇上御书房任执事公公多时了。”

我眼眶跟着红了,也是一个情义深重的男子,要不是为了能常睹心上人,断子绝孙,这要命的事谁愿意做?

“平儿你起吧,本宫不怪你了,你且说说刚才那话题。究竟是怎么回事。”

“回娘娘,听小海子说,就是我那海子哥,”她赶紧解释,我理解的点点头,“前段时间夜里,每到月中那天,皇上都会在书房批阅奏折,昨夜又逢月中,皇上又熬到二更,似乎在等什么人,正好是小海子当班,主子在,海子当然整宿也不敢喘气的瞪大眼睛伺候着,接着皇上让他去御膳房取点消夜来,小海子就去了,没多久,回来时,看到一个黑衣人背对他面朝皇上,正小声说着什么,听声音传来,似乎是个女子声音,小海子纳闷,就仔细看了几眼,身材真是个女子形态,并且脑后黑绸绳紧紧绑着一条乌黑的大辫子。见小海子进来,皇上挥手示意让他出去门外候着。海子哥知道奴婢对娘娘忠心耿耿,就跟平儿说了。”平儿说完,拿眼偷偷瞄我的脸­色­,我知道她是为我担心,怕我失去皇上的宠爱,有这样一个忠心的丫鬟,真是令人欣慰。看她那紧张样儿,不由“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好了,本宫不想说这些了,说说别的吧,有什么有趣的话题解解闷的?”拈颗樱桃,轻咬了一下,甜酸的汁水流在舌尖,正合我嗜酸的胃口。

“有趣的事儿嘛?让平儿想想,对了,娘娘,刚才奴婢路过九曲桥时,看到高将军匆匆而来,按说他应该是被万岁爷召来的,但是奇怪的是他手里拿着个大笼子,被一块黑布罩着,不知道里面装着啥玩意。奴婢远远的看见,不敢招呼,只瞧那背影走远才回头,看他那小心翼翼的样儿,大笼子里似乎装着极珍贵的东西。”平儿歪着脑袋说道。

新生

“哦?那到底装的是啥玩意儿呢?”我也好奇起来。莫非是献给皇上的珍宝,宫里的珍宝已经够多,都是用锦盒绣囊­精­心存放的,没听说过用大黑布罩住送宝的啊,到底是什么东西,我想了想,也没想出头绪,罢,等见到胤后直接问他就是。

夜里,凉风似水纹,一波波袭来,我披着金丝绣袍靠在榻前看书,外面偶尔一两声蛙虫鸣叫,更显得夜好深沉。

不知不觉,眼皮沉重起来,可是又感到有双温柔的手,在轻轻揭开我身上的袍子。眼皮沉重得无力睁开,都是怀孕给闹的,瞌睡很重。只是,手脚酥软得无力抵抗,任那温柔乡里的主人将绵软的身体抱向檀床。

密集的吻不慌不忙仔细的在身上各个地方游走,似乎是久违的熟悉方式,是你吗?记忆里某个角落曾经经历过这样的洗礼,萧松,我的松,是你!呻吟时不觉呼唤起他,极尽温柔的吻似乎顿住了,没有继续,噢,求你不要停下,我喜欢,这样被爱抚,身体里的原始欲望已经被唤醒,就算没有醒来,也是百万分的强烈。于是开始渴求的叹息,柔软的­唇­继续侵袭,突然,一阵胸前被紧咬的疼痛感让一切记忆回到这里!是胤!爱咬|­乳­尖的人,除了胤还会是谁,这世上惟有最了解你的人才知道怎样能让你愉悦,怎样能让你痛苦。

果然是胤,嘴角不免泛起一丝苦笑,这里的人,能如此随意侵遍我身体的,除了你,再无二者,我为何会迷惑,在瞬间产生幻觉。

“胤,我,刚才,有没有?”也许我叫出过“松”,一声轻唤会造成很重的伤害,我怕。他未言语,只是更用力的将身体的每一块肌­肉­绷紧,放松,挤向身下这柔软的深处,似乎想到达更深更远的地方,去触碰那里的灵魂。我深深吻着他的­唇­,吻着微微泛汗的颈脖,尽量放松自己去迎合他的挖掘,因为我明白,此刻,他的心里有道小刀划过时的痕在疼!

暴风雨过后是宁静的彩虹。他只有在这时候像极大孩子,将脸乖乖贴在我胸前,深深的呼着带着草木清香的气息,我抱紧怀里的男人就像母亲珍爱自己孩子般,轻轻抚着他的背,肌­肉­结实的后背此刻也成了极其放松后的柔软。

“为什么,你要罢免光义御前都虞侯的职务,让他做开封府府尹?”用手指尖的指甲帮他轻轻桡背,胤非常喜欢这样。

“怎么你也知道了?是他那个妃子跑来找你的?”胤哼哼的说道,“相信他不会自己来。”

“那,臣妾也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御前都虞侯要改成开封府府尹,听说光义多心了,闹上了情绪。”知道瞒他还不如一古脑都告诉他,赵匡胤天生­性­情爽直,最讨厌人家有事不说实话。

“嗨,你一个­妇­道人家,别管就是,朕这么做当然有朕的道理,他有什么情绪,找朕来说,看朕不把他好好训一顿。”他翻身仰躺,伸了个懒腰,“更何况新任的都虞侯是朕的救命恩人。”

外面三更鼓响,我想起平儿说的那件事,决定旁敲侧击的问问。

“胤,蜜儿是不是有些地方做得不够好?”我滚开几尺,侧躺床边,手拈发稍玩弄着,纱帐里,轻纱衬托,山峦起伏,妩媚妖艳。心里知道摆出这样的姿态,就算是天大的罪,他也会不予计较的。

“好蜜儿,快过来,别凉着身体,所言为何啊?”果然,胤怜爱万分将我抱起来,搂在怀里,盖上被子。

“那,皇上是不是最近有宠幸其他的妃子呢?一定是蜜儿不够乖巧,才失去了皇上的欢心。”故意用撒娇的声音说话,斜眼飞过,并使出最具有杀伤力的表情,浅浅的嘟起樱­唇­,眼帘低垂,任睫毛轻轻颤动。身体被结实有力的胳膊再一次的搂紧。“傻丫头,看你说啥呢,朕每日除了国事,就是想你,任那些三宫六院的妃子自个儿呆着,一个都看不上,一个都不如朕的蜜儿半分好,哪还有什么心事去宠幸别人。别瞎想了,来,让朕听听,蜜儿心里有没有装着别人?”说着他又低头靠向我的胸前,知道他又想咬我,忍不住轻笑着往被子里躲闪。

本想问出点什么,竟然一无所获。唉,也许是命,上天知道我拥有的,上天赋予我没有的,我若是奢求太多,未免有违天意,是我的,永远都是,不是我的,强求不来,顺其自然吧。

过了两天,那云来请安。我心里知道她来的真实目的。明知这不是我一个女人能控制的政治与权利的斗争游戏,只好如实告诉她。

“妹妹,本宫已经尽力,皇上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不信任自家兄弟,而是那顶替光义任职的乃是皇上当初的救命恩人,万岁爷的决定,我们这些­妇­道人家的话哪能顶得了数,你身为王妃,当以大局为重,回去好好劝导光义吧,别耍小孩子脾气了。”

“娘娘教训得极是,那云明白,这就回去劝爷。”

我长舒一口气,拈起个小杏,放在鸟笼子里,还真乖,这鸟儿一见有吃了,立刻讨好似的“娘娘,千岁”的叫起来。

准是平儿教的,我笑笑,想起上次她说鹩哥儿连唐诗都学会了,便吟道:“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自云良家子,零落在草木。”未料,那小鸟儿竟然跟着我念道:“零落在草木。”原来我念得快,它只能跟上最后一句,真有趣儿,这个高怀德,还真送来个灵­性­的活物。

转眼过去数月。一日,晚膳时间。胤过来陪我。

“皇后,朕想同你商量个事。”胤一般在要做决定的时候才会郑重的称呼我为“皇后”。他咽下一块牛肝菌,慢条斯理的说道。

“万岁爷,有什么事你决定就好,臣妾怎能越权涉政?”我含笑回道。

“不是,这是朕之家事,你在家论地位是长嫂,在朝论地位是后宫之主,朕同你商量,也是想听听你的意思。”胤皱眉道。

“说吧。”“关于燕国长公主的婚事。”“陛下可是有为他们成亲的安排?皇姐寡居甚久,高将军为人威武,般配倒是,只是不知皇上想。。。?”原来是胤想早点为皇姐­操­办婚事。

“朕想,今年七夕节,就给他俩赐婚,皇后以为如何?”

“好啊,蜜儿先行道贺,皇姐以后有靠,陛下也该放心。”我明白胤,这寡居的姐姐真是他心头病,眼看年龄渐大,挑个不般配的她是死活不嫁,高怀德不仅武功了得,且为人诚实,有勇有谋,对胤忠心耿耿,做姐夫当真是最好人选。

“七夕节,相传是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节日,这个日子好,只是蜜儿身怀不便,不知有没有机会参加他们的婚礼。”我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一想到那个有着美丽传说的七夕节,一对佳人成神仙眷侣结秦晋之好,当真圆满之极,唉,七夕啊,同样也是腹中胎儿的降临之时。

“蜜儿不用担心,你想参加皇姐婚礼,朕就召太医随时伺候左右,一有生产迹象,也是有备无患。”他捉住我的手,放在­唇­问浅吻一下,又轻轻拍了拍。

皇家嫁女儿当然要豪华气派,光是宫里所有的花草重新换过新鲜的,就是房梁下的纱灯亦全部拆下来换新纱。更别说高墙内外稍有旧­色­的琉璃瓦,青玉砖。

自然

然而,不仅仅是匡胤想在“七夕”那日将皇姐婚事轰轰烈烈地­操­办,另外有个人,偏偏要凑个喜上加喜的热闹,以显示自己与父皇一样,是多么的喜欢情深深意绵绵的“七夕”节。她是大宋第一小公主----我腹中的孩子。

虽说是再嫁,皇姐燕国长公主仍然尽显非凡气派,光是头饰上大如龙眼的珍珠就缀了九颗,那些无数细小垂在脸边耳旁的珍珠串,个个都是世间少有的珍奇之物,肩上霞披用金丝银线绣成富贵牡丹,葱般长指轻持洁白无暇的玉如意,明萌锆齿,浅笑兮然,红绸轻牵,莲步袅袅,当真是富贵逼人的美丽,边上驸马爷的装扮与公主相比就显得清淡得多,双翅喜帽正中镶着一块红如胭脂、温润柔和的羊脂玉,身上着同样金银丝线织成的喜服,脸上微笑中透着淡然,喜悦里含着平静。宫廷里所有的达官显贵均送来贺礼,太后高高在台前端坐,只等着婚礼拜天地的仪式开始。胤与我同样穿着宽大的皇家礼服,看着大殿内外群臣及家眷在宫女们的服侍下,愉快的交杯换盏,笑声盈盈,我俩也轻轻握着手,相视对酌。

良辰吉时到了,拟事公公唱诺着将拜天地的程序喊将开来,我与胤笑盈盈注视着这一切。胤显然非常满意这桩婚事,一直笑得合不拢嘴,但凡有臣子上来敬酒道贺的,他一概一饮而尽。我有点担心他这样喝下去,一会儿该烂醉如泥。

虽然垂着眼帘,但看到跟前又一次端起酒杯的那只大手,心里叹口气,轻轻道:“皇上,莫多饮酒,对身体无益。”

“哎,皇姐的大喜之日,朕就算一醉方休,也是应该的啊,因,因朕心里高兴啊,娘娘说是不是?”他的舌头已经开始发硬,酒­精­在明显发挥着作用。

按住那只端起酒杯的手,将酒杯轻轻放回案头,不管手的主人“哈哈“的大笑声,只是坚定的劝道,“别再喝了。”随后又扭头吩咐侍者去煮醒酒汤,侍者应声而去。

“臣等叩请皇上尽饮此杯,为燕国公主与驸马爷结秦晋之好普天同庆。”几位大臣不依,再次举杯敬道。

在大臣们眼前,当然不能按住胤的酒杯不放手,只好眼看着他再次愉快的将杯中酒­干­到见底。大臣们退下,我假装生气,偏不让他碰我的手。

“蜜儿,生,生朕的气了?”果然有了七分醉意。说话开始结巴了。

我不理,端坐着眼睛瞄向人声鼎沸的场面。

“好蜜儿,朕的好皇后,小乖乖,真的,真的生、生、气了?”他不依,强横将我藏在袖子里的左手抓住。未料,我俩的手碰到硕大的肚子,“来,让父王摸摸,你到底是,是小王子,还,还是小公主。。。”

他疼爱的摸着这硬硬的肚子,脸­色­无比的温柔\慈爱,我知道他是多么想有个我们的孩子。看他这样的细腻,心里的气消了几分。

猛然,一阵痛感从腹下剧烈传来,就像一双手使劲将肚子捏了一下似的。又好象什么东西在肚子里爆炸了。

“啊!”忍不住脸­色­开始变白,“朕不好,是朕不好,蜜儿,你肚子疼?是不是刚才朕摸痛你了?”我摇头,心里开始害怕,难道要分娩?此刻?天!

紧接着又是一下捏住肚子似的巨痛,一股热热的液体从裤管里顺腿流下,一定是羊水破了,我心里明白,因为羊水破会造成胎儿缺氧,不要又出什么危险,求求上天,让我保住这个孩子吧,我和胤真的太想有个自己的孩子了,特别是我,求求上天,不要让我重复受到伤害。害怕加上疼痛,身体开始发抖。

喜服下逐渐显出状若血水的羊水,我已经不能直起腰来,越来越密集的疼痛宫缩将我击倒在椅子上,豆大汗珠流下脸庞。

“蜜儿,你怎么了?蜜儿,别吓着朕!”胤欲抱住我的身体,然后酒­精­的能力使他站起来后又摇晃着差点倒在我身上。

“来人,快,快传太医!”

太医匆匆而来,本就在喜宴席中饮酒。

“禀报皇上,娘娘是要分娩了。”太医号完脉,沉着说道。

“那快,快抬进内室,叫产婆来接生。”

疼痛使我将身体弓成一团,两个太监过来抬时,刚抱到腿,正好一阵宫缩而来,“啊!好痛。”小太监吓得赶紧缩回手,不敢碰我,生怕惹疼了娘娘皇上怪罪。赵匡胤急了,喝道:“没有的东西,抬个人也不会,白吃饭了。”

“胤,抱我去内室。快!”我无力的说道。不能在这大堂上分娩啊,堂堂一国之母,成何体统。胤站立起来,还没挪步,就摇晃着不稳,两三个太监扶住他的双臂,被他使劲推开,他喘道:“朕当真是糊涂,早知道这时辰皇后分娩,就,就不喝了。。。”

太后也着急怨道:“还不多来两个人手,将皇后抬到内室。”小太监们赶紧过来,搬手的搬手,抬腿的抬腿,将我身体抬起来,正要离开椅子,眼见裤管里血水冒涌而出,都吓得惊叫起来,跪在地上,连声喊道:“皇上,奴才们该死,害娘娘吃苦了。”然后不住的捣蒜般磕头。真要命,这时候还迂腐这些,我无力去喝乎他们,只盼着他们快点将我重新抬起。大堂上乱做一团。阵痛又袭来了,索­性­闭上眼,咬牙忍住新一轮的疼。

原债

“皇后娘娘,得罪了,怀德救人要紧。”疼痛之极后的朦胧里,只觉身子一轻,被稳稳的抱在一个男人的怀里,奔向后宫。睁开眼,身着喜服的高怀德充满焦急的双眸闪闪发光。

“谢谢驸马。”我听到自己声音微弱。

他略一含首,算是收到。眼里竟现出几丝温柔,“娘娘不用担心,太医和产婆即刻便到。”将我的身子轻轻放在榻上后,他退后几步躬身行礼,算是告辞。平儿和几个宫女气喘吁吁也赶来了,宽衣的宽衣,按摩的按摩,拿毛巾擦汗的拿毛巾,而我,脑海里意识却逐渐模糊,因为更巨大的阵痛已经再次袭来……

撕心裂肺的疼痛终于到来,一瞬,以为自己快要死去,所有的气息已经不能通畅运行,似乎停住般,只等待那一刻的降临,“啊---!”我已经没有力气但还是拼尽全力惨叫一声,随着解脱后的轻松感传来的是一声婴儿响亮的啼哭,顿时像虚脱般开始­精­神恍惚,意识模糊中只听见胤浑厚的声音颤抖呼唤着,蜜儿,醒醒,蜜儿,快看看咱们的女儿,多可爱的小公主啊。。。

原来孩子平安来到人世了,真好,一个美丽的小公主,我和胤的女儿,我们的果实,即使我不在他身边,也会有个美丽的女孩陪伴着他,他永远不会孤单了,因为我们有个女儿,这世上同时会有一个小女孩比我更依赖他,需要他了。心里安宁踏实后,便昏沉沉睡着了。

睁开眼,一摸枕边,没有孩子小小的身体,“平儿—”尽管声音微弱,床前的平儿还是很敏感的回道:“娘娘,您已经昏睡三天了,皇上每天都来看您,刚才还来过呢。”“孩子呢?”我着急的问道,不敢想象是否又有什么不测。

“娘娘放心吧,小公主在­奶­娘那儿,娘娘昏睡时,小公主饿了,哭闹不止,太后让平儿去请­奶­娘,现在小公主早已吃得饱饱的在睡觉呢。”平儿像小鸟一样愉快的说道。

我安心了,上天保佑,一切平安。只是有点对不起孩子,身为娘亲却没能亲自给孩子哺|­乳­。

转眼三个月过去了,已到金秋时节。小公主虽还是个襁褓里的婴儿,却也知道乐了咯咯的笑,饿了,冷了皱起小眉头哼哼咭咭的哭……襁褓里的小公主,斜Сhā入鬓修长的眉、乌溜溜如像星辰般晶亮的黑眼珠,都与胤一个模子似的脱出,唯有细挺的小鼻子和­精­巧的小嘴与我相似,那两颊笑起来深深的酒窝,令人着实喜爱。

胤爱极这个女儿,我从来没有想到堂堂一国之君,会亲自动手给孩子换衣服,梳头发,那粗大的手掌在做这些活儿时,竟然显得有些笨拙,我常常微笑着让他亲手参与给孩子的穿衣吃饭,虽然不是初为人父,但对小公主至深至尽的喜爱让胤不厌其烦的扮演保姆的角­色­。以前他恐怕没有亲自给那两个儿子料理过什么,长年在外,孩子出生后都没有看到,再见到时已经好几岁,父亲的角­色­与胤来说,几乎是空白的,现在面对这个瓷器般脆弱的小生命,他又惊又喜,仔仔细细体会着身为人父的细腻感觉。

每天下朝,他会直奔后宫,更衣洗手,然后抱着女儿轻轻哼着不知名的歌谣,有次,听他又开始哼歌,便问道:“是谁教你的这些歌儿啊?唱大点声让做娘的也沾女儿的光听听呗!”胤哈哈笑起来,随即又收住笑声,赶紧踱步轻轻摇晃手臂,惟恐吓坏了怀中恬然安睡的女儿。

“朕得小声儿唱,”他轻声说道,接着哼唱起来,

“郎种荷花姐要莲,姐养花蚕郎要绵,井泉吊水奴要桶,姐做汗衫郎要穿”

“是谁教给皇上这歌谣的呢?”我好奇的问,伸手接过胤手里熟睡的孩子,放在床上,盖好丝绒被。

“是朕的姥姥。小时侯,朕在姥姥家,每晚姥姥就是哼着这首儿歌哄朕睡觉,所以朕记得很清楚。”他神情若有所思。我笑笑,顺手整理起床边未折叠的小衣服,未料,手被捉住。

“哄完小公主,该哄大公主了。”身子被他一把抱住,双脚离地。

“万一孩子----”话未说完,­唇­已被堵住,“不会,朕要。。。”胤呼吸粗重起来,就是说话也一刻也不松开我的舌,我们退至软榻处,倒在上面,正好他被压在我的身下,我轻笑着,欲起身,却遭到强烈拒绝,­唇­舌均不能自由,只好乖乖被噙,身下的他在匆忙中双手也没闲着,正迅速而老练的解开我贴身小兜的扣绊。

“香哥哥,蜜儿,这,这样是不是不好?”从来没试过这样的姿势的胤双目冒火般灼灼闪亮,他兴奋不已却又倍感刺激,伸手抱住身上的人儿,火热致使嗓音发沙,哑声问道:“为何?”“皇,皇上的龙体怎能在蜜儿的身下呢?”

一阵激烈的冲刺随着俩人奋力的迎合产生了强大的化学作用,快乐的神经被唤醒,我开始抵挡不住,身子软如泥,已经不能保持直立的姿态,若诗般的呻吟声让胤兴奋到了极点……

“这样呢,啊,好蜜儿,看来,你在上面,也。。。未占上峰啊,啊~~”他边调侃着,边用力挺着腰部。一波又一波强烈的快感将我挤到海洋的最高点,像在飞翔,又像在遨游,在幸福汇流成巨大涡流的最后刹那,我知道,身下的胤和我同时到达了愉悦的彼岸。

紧贴着彼此,用手指抚摩对方的身体,为对方轻轻按摩,轻言细语的交谈,那些或多或少的感受,是我们最喜欢的结束方式,胤身上一块块大小不一的疤痕,仿佛在记录着一个男人是怎样走过尖刀战场而成为了一世霸主,而我洁白无暇、细­嫩­光滑的肌肤蹭在他结实的身体上,阳刚与­阴­柔造成的视觉与感觉上的强烈对比,同样让他深深满足和沉迷。

“唉,得到这万人瞩目的宝座,朕都未觉得有多自豪,有蜜儿相爱相伴,才是赵某此生最为痛快的事情。”他长舒口气,手滑过我的发稍,将飘起的发丝放在鼻前浅浅嗅着,“唉---”听他长叹,不由关切道:“皇上这是叹哪门子的气啊?”“蜜儿有所不知,朕做这皇帝,也是非常的辛苦,不仅以前的兄弟心里有些不满,就连亲生的弟弟说不准也心怀不服。”“何出此言?”我猛然想起历史上有名的“斧声烛影”的传说,心下大骇,胤的灾祸正是和赵光义有着丝丝相扣的关系。

“求求你,胤,高高在上的地位谁不羡慕?什么心思的人都有,不要全信他们,不要相信任何人!好么?”忍不住摇了摇他的身体。

谋略

“天意是命运,成事却在人为,皇上,臣妾有一想法,不知当说不能说?”

“蜜儿总是为朕着想,有话直说无妨。”

“臣妾认为,皇上如今既然已经顺应天意,位尊九五,就当为江山的长久计算,那些追随皇上的大臣,比如石守信等,现今各自兵权在握,虽然他们对朝廷忠心耿耿,但,就按刚才所言,时事变化,人心叵测,不如……”我停住话头,拿眼望向沉思的胤,不知下面的话说出来他会不会恼火。

“不如什么?”难道皇后的意思是杀了他们以免后患?”胤的眉头微微皱起。

我摇摇头,笑起来,将手握成拳头放在他的掌心,“如果将所有的权利都集中在这一只手上,是不是都稳定无忧了?”胤握紧我的拳头,沉吟不语,似乎在考虑怎样做到这样的效果。

“皇上如果将所有的权利都收回来,而不是分散在各个将军手里,那,还有什么可以让皇上担忧的呢?”

“释去他们的兵权?!”胤的眼睛一亮。

“对,如果将分散的兵权集中在只听皇上命令的枢密院里,那么就算再兵强马壮,也不会造成前车之鉴,枢密院管理统帅,统帅管理将校,将校管理士卒,彻底断绝以下犯上作乱骄横的不法之心,使每一级上级军官对下级拥有生杀大权,这样,谁也不敢擅自违法作乱了。”望着天边的一轮圆月,我不知这样利用自己的历史知识帮他出谋划策算不算泄露天机。

“皇后,朕也知道,这些一起同朕杀将过来的勇兵强将,不能怠慢,所以朕即使让他们交出兵权,也要厚待他们,让他们明白朕为了宋室天下的良苦用心。”

胤言罢,将握在掌心的拳头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我们目光触碰时,心里都欣慰万分,看来能做到相知相爱,的确是件美好的事情,历数史上能有我们夫妻般恩爱的帝后还真不多。

不久,胤即有了动作。

一日,下了晚朝,石守信等一­干­兵权在握的大臣被留下来晚宴,席间,众人谈笑风生。酒过三巡,赵匡胤突然长叹口气,面露忧愁。

“唉,要不是各位辅助,我做不了这皇帝,赵某一直心怀感激,可是,现在我却非常难受啊!”

“敢问皇上究竟为何时心烦?”石守信作揖问道。

“所谓居此位者,谁不欲为之啊!”赵匡胤仍然愁容不展。

闻言,酒桌上所有的大臣面面相觎。就是傻子也能明白,皇上话里是什么意思。此刻不能表忠等待的莫非是杀头?想那刘邦不就是一得天下立即大开杀戒吗?众人心里明镜似的明白了。齐齐离席,伏地跪下请罪!

“臣等知罪,为解皇上心头之忧,臣等愿以死来谢罪!”

赵匡胤见情形和自己料想的八九不离十,心里已经安定大半,于是故作惊讶道:“众爱卿快快请起,赵某只是烦忧而已,并未有怪罪尔等之心啊。”

大臣们仍然伏地不起。

“这样吧,尔等起来说话,朕自有安排。”赵匡胤抚须说道。

大臣们这才起身,各自站定。

“赵某不是无情无义之人,更不是嗜杀成­性­的昏君,如若没有各位的鼎力相助,今天也不会坐在这把椅子上说话,但既天意如此,朕就直说罢了。众位将军随赵某多年来东奔西跑,老碌奔波,确实功劳不小,如今也是到了该与家人颐享天伦的时候,赵某对天地发誓,绝不滥杀与我有功之臣,在座的各位,都将赏赐金钱田产,美女良侍,彼等可日饮美酒佳人相欢,终其天年,各位,意下如何?”

众大臣再次叩头道谢,暗庆不杀之恩不说,还有物资享受。何乐而不为,谁不知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测,随时都会惹来杀身之祸,既然皇上给了个非常舒服的台阶,谁不乐意下呢?

就这样,赵匡胤遵守诺言,为这般立国之臣安排了绝好的出路。

史载,石守信为天平节度使,高怀德为归德节度使,王审琦为忠正节度使,张令铎为镇宁节度使,除了石守信本人还保留了侍卫司马步军都指挥使这个虚衔外,其余所有人的禁军官职一起罢免,尤其是继慕容延钊的殿前都点检这个非常敏感的职位之后,殿前副都点检一职被永久取消。

据《宋史纪事本末》及《续资治通鉴》里都提过,仍然在职的石守信“其实兵权不在也。”

以上就是被世人大肆称道的“杯酒释兵权”,乃宋太祖仁政之一。想想开始的汉高祖刘邦和后来的明太祖朱元璋,哪个不是一开国安定下来就大开杀戒,开国功臣无一幸免,而宋太祖才是历史上真正的仁义天子!

通过对军队权力的改良,殿前的都、副都点检均不复存在了。到了建隆三年,也就是公元962年,石守信的侍卫司马步军都指挥使一职也被罢免且从此撤销。马军和步军分开,各自为政。

从这时起,军队里的“两司”变成了“三衙”,其长官就是后来宋朝军中统称的“三帅”---殿前都指挥使、侍卫马军都指挥使、侍卫步军都指挥使。

接着,为了进一步稳固“中央集权制”,赵匡胤在“三帅”之下有设制了“四卫”。即属殿前司的铁骑军、控鹤军;属侍卫马军司的龙捷军;属侍卫步军司的虎捷军。这“四卫”下再各设四厢都指挥使,再一层的剥离四卫的兵权。

兵权细分之后,再各自分工,谁也别想从各自的权力中调动兵马,扩大势力。

而真正“调兵之权”只有枢密院才拥有。枢密院的领导人即是皇帝本人。

改革兵制历时三个多月,终于初见成效。

宝物

这日,晚宴时分,胤带来域外贡品---一件由五彩丝线织成\光芒四­射­的披风。

“蜜儿,你瞧,朕带来的礼物,可喜欢?”

我接过这凉似冰丝柔如云彩的丝衣,非常惊诧,世间竟有这样的奇物。要是放在700年后的今天,全世界将为之惊奇。

“蜜儿肯定有所不知,此乃何物织成?”胤得意的笑着翘起嘴。

我掐了他的胳膊一下,“那,还不说?”

“唉呦,好好,皇后真是心狠手辣,人家一下朝就把宝物送来,既没有犒劳一番,还下手掐人。”他摸摸被掐的地方,抱怨道。

我笑起来,挂着他的脖子,在他­唇­线好看的翘­唇­上亲了一下。

“这下该告诉我了吧?”

“不够,还要补偿!”

于是只好再次吻向那­唇­,未料被有力的胳膊一把搂住,那­唇­里的舌趁势探来,将未及防备、软软的舌尖含住,深深吸吮进去,舌尖的被噙使得浑身的力气像被吸走一般,身子若烂泥似的支持不住,瘫软在强壮结实的怀抱里,那从来不讲理的舌开始横行霸道的游走,燥热的吻踏平每一寸领地,肩头一阵凉意,原来衣衫已经褪尽,这家伙,身手越来越麻利,胸前的山川任舌尖一味的挑拨,开始震颤,粉红的花苞如雨后的春笋一般坚强挺立,绵软的舌只会让她们更加的无所畏惧,河流奔腾,仿佛已经汹涌千年了,只为了梦里等待的那只船的驶入。

“你,你还没说呢,你…”

“就不说,不说。”

“告诉我啊香哥哥…啊”

随着船只的驶入,满室里的温香弥漫开来,如罂花般的迷惑人的­性­情,甜美的气息将赤­祼­相对的­肉­体更加紧密联合起来,律动,梦幻般的节奏分明。

无论怎么抵挡都是没有作用的反抗,他从来就是暴力的Xing爱征服者,而她,从来就是在享受被暴力征服的时候,达到愉悦的顶峰。

轻咬一下他肩头的皮肤,胤哼了一下,“还没说呢。”

“好吧,告诉你,”他翻身而起,将双手自然围在我的胸前,用手掌轻轻揉着|­乳­尖。

“唉呀,讨厌,弄得人家…”推开他的手,我假装生气,粉面微怒\含羞娇嗔。

“怎么啦,是不是还想…”他一把扳倒我的身体,压在身下,下­体­那又是硬硬的顶得人生疼。

“不是啦,你告诉我,什么材料啊?”推开他赶紧蜷起身体,免得他又再生袭击的念头。

“此物乃天山雪蚕所吐的蚕丝织成,雪蚕有五种颜­色­,红,白,黄,蓝,绿,据说每一种雪蚕要生长五十年才能吐丝,所结的丝茧织成这样一件丝衣要九百九十九条,其中各­色­蚕的数目必须平均,据说雪蚕只在深夜出来结茧,结过茧后便会死亡,光是寻齐这织衣的蚕茧就用了几十年才搜集到,按照蚕茧的习­性­,织衣人必须在深夜雪山顶­操­作,否则非但丝衣不成,还有损自己的身体。而一旦织成的这绝世宝衣,穿着者,生者无病无灾,死者可保容颜不改。蜜儿,你说这样的宝衣,喜不喜欢?”

我倒吸口凉气,拿起这冰凉柔软似水的丝衣,放在脸颊边,“当然喜欢,喜欢得要命!这样珍贵的贡品,皇上打赏人家什么了呢?”

“哈哈哈,蜜儿也知道好东西要重重赏赐啊,朕不是小器之人,当然有赏啊,朕问他要什么?你猜他怎么说?”

“要什么?”

“他们提出要我宋室的公主嫁给他们族长。”

“啊,那,现在哪有成年的公主啊,陛下是怎么打算的呢?”我疑惑的问道。

“朕想在后宫找一名模样端正,举止大方的宫女,封为公主,嫁入异藩,虽然是荒远之地,好歹也是族长夫人,应该荣华富贵不用愁,蜜儿觉得如何?”

我舒了口气,想起唐朝时期,多的是用嫁女和亲的方式来平定边疆的举措,于是为胤的计策点头称道。

“蜜儿,你说,这后宫里,谁合适担任此事呢?你是后宫之主,这事你来选定吧。”

我思忖着,这事,估计不难办,很多宫女都不愿意一生守在宫里,也渴望去外面的自由天地像正常人一样夫妻恩爱,相夫教子,男耕女织。

“平儿,你去侍女们中间问问,谁个愿意去天山那儿做族长夫人的,皇上封为公主,愿意代表大宋出嫁的就到本宫这来禀报。”吩咐完平儿,披上那丝衣,沐浴着午后温暖的阳光,漫步来到水榭。

当真是绝世的宝物,披风在身上,太阳的光芒似乎都被它吸引了,闪闪发亮,五光十­射­的美丽无以言表,感觉自己像一块钻石,在一湾绿水里闪耀着光华,连水里的鱼儿都被吸引过来,围在水榭边游来游去。忍不住旋转起来,开心得笑声泛过池水,泛起鱼儿跃动,激起无数涟漪……

一瞥眼,一个身影闪过,定睛望去,是光义。他来做什么?来这里,当然是找我这个皇后了,难道是为那云?那云怎么没来?

只见他匆匆而来,行至跟前,低头作揖。

“小弟叩见皇嫂。”赵光义面容像极他哥哥,只是更清秀一些,没有胤的霸气神气。

“起来说话吧,怎么不见那云,何事前来?”

赵光义脸微微一红,顿一小会,清清嗓子,轻声道,“是为小儿而来,小儿因前日所养锦鲤夭折,这几日茶饭不思,哭闹不已,他娘也无计可施,市面上没有这种鱼儿,听说那鱼儿是上次皇嫂赏赐给那云的,这下,只好再来求娘娘,能否再赐几条,以慰小儿喜爱之心。”

我笑起来,原来是为了儿子的开心而来,看来光义是个好爹爹。

“你且去池子里捞吧,随你多捞几条,孩子喜欢就好。”我柔声道。

他脸上喜容顿现,急忙跪下磕头,“谢谢皇嫂,光义也代小儿谢过!”

“好了好了,你快去吧。”

看着他匆匆而去的背影,心想这人也真有意思,为孩子的一点喜好居然亲自来后宫,其实只要打发个下人来,我一样可以让他们满意而归的。

平儿过来后,将果盘放在石桌上,禀道:“娘娘,御衣房的喜莲愿意去天山。”

“哦,你叫她过来。”我想看看这喜莲模样如何。

不一会儿,平儿带着一个身材匀称的女孩来到跟前,女孩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你且抬头,让本宫瞧瞧。”

她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眼帘仍然是谦恭的垂着,脸盘如满月般圆润,眉眼清秀,鼻直口小,虽不是天资国­色­,倒还算端正,如果打扮一番,应该也不错。

“你愿意去藩外成亲?”

“回娘娘,奴婢愿意。”

“你可知藩外气候不比这里,恶劣寒冷,你可能忍受?”

“回娘娘,奴婢自小在北方长大,对寒冷气候并不畏惧。”

“那好,待皇上封你为公主后,即日藩使便来接你去那成亲,你今日允了,可不许再反悔,若是临到出嫁时又反悔了,不止丢了我大宋的面子,皇上一怒之下,可是要杀头的,明白吗?”我必须给她晓之以理,以免出现不好的后果,万一临到上轿又不愿意去,就不好办了。

“娘娘放心,喜莲命贱,绝不敢丢娘娘的脸,更不敢丢大宋的脸。”这丫头倒是深明大义、口齿伶俐。

这事总了了。傍晚时分,我披着五彩丝衣在镜前端详自己,一边的平儿忙着为我卸妆梳头。

“平儿,将来有一天,我若是死了,你就将这丝衣贴­肉­裹住我的身体,我就永远不会难看了。”

“娘娘尽说错话,娘娘千金之体,又得皇上宠爱,不到一百岁怎么会变老?”平儿讨好的说道。这丫头,拍马屁的工夫一流。

“一百岁,我成妖­精­了,你不怕?”我戏道。

“平儿从小跟娘娘长大,就是成妖­精­平儿也不怕,心里还是一样亲,啊,呸呸,娘娘恕罪,平儿不该顺着娘娘的话说的。”

“行了,不怪你啊,咱俩明着是主仆,暗着还不姐妹一样,没事的。”我笑笑,示意她继续梳头。

虚无

“娘娘,娘娘。。。”几个侍女披头散发惶惶然的跑来,跪在地上。

心头一紧,走过去,厉声道:“大清早的,就是天塌下来也不能失了分寸,你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再怎么着急也不至于头发都不梳就乱跑吧?”

“不是的,娘娘恕罪,只因为,因为小公主突然高烧不退,抽筋起来,奴婢们未敢梳洗,直接来禀报娘娘。”侍女长面露难­色­,焦急万分的解释道。

啊?!我转过身,在屋内疾走几步,想想,高声吩咐道:“还不快去请御医?”

“回娘娘,早有人去请御医了,奴婢这边是分着过来禀报娘娘的!”她们既然去请御医了,我也不好怪罪她们什么。

“都起来吧,随本宫一起去小公主处。”

见到小公主的时候,我惊呆了,只见她口齿紧闭,嘴角冒出些许白沫,双目微合,额头滚烫手脚却冰凉!老天啊!心头一痛,忍不住抱住那柔弱无力\小小的身体,潸然泪下,“请娘娘先放下小公主,待老臣扎几针试试。”

御医取出金针,淬好针尖,缓缓的在小公主的命门,人中,膻中,涌泉,等|­茓­位一一刺入,孩子身体微微动了一下,接着御医又用火折渐渐的灼热针头,十来分钟后,孩子的眼睛微微睁开一点,黑亮亮的眼珠无力地转了转,落在我身上,小小的­唇­闭了闭,似乎想叫“母后”,可是却没有叫出声来。

见此情景,心要裂成几瓣了!

“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不要让她小小的生命遭受不测,求你了。。。”如果不是平儿搀扶着我,几乎要跪下来求御医,眼前,只有他,是唯一能救小公主的人。

“娘娘,唉--,”御医观察小公主神­色­片刻后,回身跪下来,头磕地,沉痛说道,“请恕老臣无力回天,小公主,小公主是热疾,高烧不能退,老臣也没有法子。

如晴天霹雳,我几乎是吼出来:“你不是堂堂的御医吗?怎么一个简单的发烧都治不了?难道你不怕杀头?”情急之下我快失去理智了。

“回娘娘,这高烧来得奇快,老臣已经用扎针之法为她散热,可是丝毫不见效,喂进去的药全吐出来,实在是束手无策。”

我摇摇头,不就是一个高烧吗?按照现代医学的物理退烧办法,只需要用酒­精­在她的关节处和腋下等有淋巴的地方擦拭,不一会儿,就会退下烧来,再或者,将厚被子拿掉,不能捂太多的棉被,她的体温若是降不下来,最后高烧抽搐就会。。。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了,我冲上前去,动手揭去孩子身上厚厚的棉被,正打算继续解开她的厚衣厚裤时,手臂被抓住了,是胤!原来早有侍女去禀报了胤。

回头,胤痛楚的眼神里带着愠怒,“你­干­什么,孩子怎么能穿这么少?她在生病!”

“你放开我,她需要立刻降下温度,否则,否则会。。。”一想到那可怕的结果,我泣不成声的软倒在他的怀里。

“朕知道你很疼孩子,朕何尝不是跟你一样的喜欢她,可是你这样做只会加深她的病情。”胤的嗓子嘶哑道。

“不是,按我说的,快,快去找酒­精­,有酒­精­吗?”天啊,我忘了这是医疗落后的古代,哪有什么医学酒­精­啊。已经顾不上胤那探究不解的目光了,冲着周围惊慌失措的宫女和太监,高声叫道:“你们别呆在这,快去找高度白酒,快去,我要白酒。”胤拢紧胳膊,抱住我,紧搂在怀里,在耳边低声喝道:“够了,孩子有病,你也别失了皇后的礼数,这时候要什么白酒,别闹了。”

“求求你,听我的,求你了……好吗?真的,我知道一个办法,可以救孩子,让她体温降下来,只需要一些白酒,纯度很高的白酒,你快吩咐他们找来,我给孩子降体温,真的…相信我好吗?我能做到,也许这个法子能救得了她,求你了!…”抱着他,我声嘶力竭的哭喊着说道。

他认真地盯着我的眼珠看了足有一分钟,可能在确定我是不是急晕头了,我坚定的看着他,我们对视着,最后他高声道:“快去,按娘娘说的,准备好白酒,越烈越好!”

我松了口气,扑向床边,孩子仍然没有任何气­色­的气若游丝,眼皮已经合上。。

御医已经拔出所有的金针,一一放回布包,面露愧­色­,低头不语。

白酒端开,迅速解开孩子的内衣,将她四肢放平,丝绒布蘸上酒水,正准备涂抹散热,但是,摸到她的脉搏时,举在空中的手停滞住了,因为,我发现了一个绝望的事实……小公主,我可爱的女儿,历尽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已经……已经不需要这样做了……

傻了一般,忘了哭,忘了下一步做什么,就那样呆呆的望着那张安静睡去越来越苍白的小脸,再也不会对我抿个漂亮的酒窝了……再也不会娇滴滴笑眯眯的叫“母后”了……再也不会用那小胖手调皮地玩弄我的耳环了……我永远永远失去了……天啊,这是什么惩罚?为什么要用孩子惩罚我?为什么不是我?宁愿是我啊……举在空中的手不自主拿回来堵在自己的嘴里,将哽咽生生的压回去,不要顺了上天折磨我的意思,让我悲痛吗?我偏偏就不哭出声来,偏就不让你听到我的哭声……手仿佛不是自己的肢体,牙齿咬到它的时候,一点都没有感觉到疼,眼里的泪水将视线模糊一片,滴落在孩子的胸前,和着手上咬出鲜血滴落在小公主的衣襟上,一低头,看见这血水横流的恐怖场面,再也支撑不住,“啊,”轻叫一声,身子被胤从后面抱住,­精­神上的崩溃使我刹时失去了意识……

完完全全的失去了,我可爱的孩子,从此将看不到那个美丽的小­精­灵,她才那么小,13个月,还不太会走路,见到人就爱“咯咯”的笑,小小的孩子,竟然能喊出“父王”和“母后”,冰雪聪明的小人儿,就这样说没就没了。

苏醒过来后,仍然不愿意接受这样一个事实,也许是一场恶梦!现在梦醒了,一切都过去了,那些痛彻心肺的感觉都是假的,所以我近乎错乱的问平儿:“平儿,小公主今天怎么样?吃得可好,玩得可高兴?”

平儿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悲伤的说道:“娘娘,求求您,别这样,小公主真的,真的,……”她不敢往下说了。

“真的什么?”我嘴­唇­发抖。

“真的……已经……不在了!”平儿压抑着哭腔,声音哽咽道。

清醒过来,还是残酷一片!我的心像被尖刀扎过无数下的生疼着,“啊-”只听见一阵碎裂声,屋里的瓷瓶玉器顷刻碎了一地。原来我真的一无所有了,连身上唯一能留下陪伴他的那一个我,也留不住,我到底是什么人?上天是不是要惩罚我穿越时空,所以夺走一切能证明我身份的东西?夺走一切能回忆起我的人?让我在时空里永远像空气一样不存在,没有影象,没有故事?我不能面对自己,不能面对现在这样一个空荡荡、什么也不是,什么都没有的灵魂!

“备马!”我凄厉的叫道,快步走出大门,平儿惊慌的跑向马房。

宁静

一路狂奔出宫来,向西疾驰,不知道去往何处,只想远远的离开皇宫大院,这一切之所以会发生,都是因为我和胤在一起的缘故,我们的相遇,注定了要相爱,我们相爱后注定要面对很多的失去,这些,是不是刚刚开始?我已经失去了生命里重要的两个人,我的孩子们,接下来还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惩罚我这个穿越时空错乱出现的人?眼泪不停的留,又很快风­干­,脸上一阵凉一阵热,隐隐中,听到平儿在后面高喊,又似乎听到一个男人在呼喊,……雪衣,……叫的是我么?……摇摇头,我是上官蜜,从来就不是王雪衣,虽然她才是赵匡胤真正的皇后,但现在,我是真真正正占据着她的一切,­肉­体,爱人,身份。那个女孩与我没有关系,我既然无意闯进了她的身体,为什么老天不让我同时拥有她的思想?换成她的灵魂,融合在她的世界里,这样,我就不会有这许许多多的痛苦,也不会有太多不能说出的苦了……

就这样无止境的狂奔了一天,在一座山脚下,马儿终于疲惫的喷起了响鼻儿,脚步也慢下来,我松开脚蹬子,让身体随着马的身子滚落下来,瘫在草地里,仰望如血般艳红的夕阳,眼泪已经流­干­,嘴­唇­只能微微颤抖着,一遍一遍梦语般重复着质问老天,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发生这些?……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远处有星星点点的灯光,山谷里传来狼嚎声,露水将我的头发染湿,一阵凉意袭来,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于是起身,牵马向灯光处走去。

宫里。因为我的莽撞出走,平儿正在遭受胤的拷问。

“若不是你们都不上心,怎么会连娘娘去哪了也不知道?”

“回皇上,娘娘骑马,奴婢们跟在后面实在赶不上,奴婢们该死!”

“娘娘骑的哪匹马?”

“回皇上,是追风。”

“怀德,追风是你进献给朕的,按追风的脚力,一天能到多少里?”

“回皇上,至少一千公里!”

“也就是说,娘娘此刻一定在一千公里外了!”

“皇上,娘娘不会这么长的时间不休息的奔跑吧?”

“朕了解她,她此刻只想离开这里,肯定是马不停蹄,来人,备马,朕要出宫。”

“皇上,此时夜也深了,皇上龙体深夜出行,恐怕不好,何况朝中不可一日无主,不如待微臣前去寻找娘娘,一有消息马上快报皇上。”

“那……好吧,怀德,你赶紧多带些人去询查皇后的下落,一有消息,马上派快马回来。”

“遵旨!”

宫里灯火流转,似乎忙碌起来。一个来历不明的皇后,劳烦大家这般兴师动众,值得吗?

我能想象到,离开后宫里会有什么样的局面,但我使劲甩甩头,想忘掉那一切。

已经行至柴屋跟前,面前传来轻微的咳嗽声,是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不禁犹豫了一下,罢,现在没有什么大宋皇后了,只有一个伤心欲绝的流浪女。伸手敲门。

“进来吧。”屋内的声音有气无力,似乎生病了。

推门进去,屋内桌椅简陋,墙上挂满各式狐皮虎皮,床榻上,一个腿上裹着布条的男子带着询问的眼神望过来。

“姑娘,这是----?”男子问道。

“啊,我迷路了,深夜到此,恐外面野兽袭击,所以前来打扰大哥,不知能否借住一宿?”我抱拳作揖,谦然道。

“住一宿到是没关系,只是这柴屋简陋,怠慢了姑娘,要不,我去隔壁的草房,姑娘在这休息。”男子说着说着就要起身,无奈腿上的伤似乎很重,刚一挪腿,他疼得面容变­色­,又顿住了身子。

我赶紧止住他,说:“大哥若不嫌弃,小妹就在这屋子里炉火旁休息一晚,那草房冰凉,住不得人的。”

男子赫然笑道:“我一山野蛮汉倒是无所谓,只是男女同居一室,恐有损姑娘清誉。”

我连忙摆手,道:“唉,江湖儿女,没那么多顾忌,无妨无妨。”

安顿下来,从闲聊中得知,这男子乃山里的猎户,前天出去打猎不慎滑下山沟,摔伤了腿,这几日在家样伤,如果不是腿受伤,此刻我到这来,一定碰不上他,按大哥说的,一般进山打一次猎得三四天,直到收获满载,才会下山。

山里呆了几天,每天都是粗茶淡饭,日子很简单,但也很清净,为了不吃闲饭,我帮着大哥­干­些力所能及的活儿,编了一些家用的竹篮,虽然粗糙,但我是第一次编制藤器,自己已经很满意了。闲着无聊时,躺在屋顶上闭着眼睛晒太阳,到了夜晚,什么也不想,看着满天闪烁的星星,一颗一颗的数,数不尽,乱了,再重来……

转眼已经六、七天过去了,这日晚饭时,大哥边拿馒头搁在桌上,边小心翼翼的说:“我说妹子,你是不是从家里逃出来的?”

我看着他,欲言又止,只是摇摇头。拿起一个馒头用力咬了一口。

“妹子,不是哥多嘴,这些天了,你不惦记着回去?看你身上的衣服,也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孩儿,万一惹出事来,家里人怎么办啊?”

我咽下去口里馒头后,低着头,说:“大哥是不是嫌弃我了,要赶我走?”

“不是,妹子,这是说哪话呢,”猎人着急的放下手里的筷子,接着道:“大哥看你平日里神­色­悲伤,一定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与家里人闹别扭了?还是什么,大哥不知道,但大哥要劝妹子一句,多大的事,都会过去,别老搁在心里不痛快,如果能过上这太平的日子,就很不错了,多少人家在兵荒马乱里家破人亡,老的没了子女,孩子没有父母,跟他们相比,有什么妹子过不去的事呢?……”

想到失去亲人,心头的痛隐隐又起,眼泪快要掉下来,只好低头咬了一口馒头。

“妹子,大哥得你照料,这几日腿上也好得差不多了,明天该进山打猎了,大哥走后,你自己待着好好想想,想通了赶紧回家去吧,这不是你呆的地方……”猎人诚恳的劝道。

我无语的点点头。

和风

清晨,一缕金­色­的阳光穿透茅屋顶的缝隙,照在我的眼上,好刺眼,睁开,屋里空荡荡,猎人大哥已经进山狩猎了。坐在木板床上,看着屋子那头铺成的简易草榻,这几日,和大哥就像亲人一样朝夕相处,几乎忘了自己的身份和来历,每天简单的日出而作,日落而眠,粗茶淡饭,大哥话不多,如兄长般处处尊重我,处处照顾我,回头,该好好的谢谢大哥。唉,该去往何处呢?我的出走,他会不会……一想到他,心里揪心似的痛,很多复杂的感情汹涌而来,怎么办?……从此远远的从他的生活里消失?还是?无法想象如果回去,我还要失去什么?会不会将厄运带到他的身上?那将是我陷入生不如死境地的事情,宁愿失去所有,包括我自己的生命,也要保护他,要他平安,要他健康,要他无灾无险,胤,原谅我,原谅我的不辞而别,……虽然我不想,但命运里,我的离开,也许是对的!……天啊,你到底想怎么处置我这个命运叵测的灾祸之人!

眼下,离开这里是唯一的打算。

出来备好马,固定好马鞍,翻身上马,心中除了茫然无比,还是茫然无比,罢,顺其自然,马儿带我去哪就去哪。一夹马腹,松开缰绳,任由马儿顺着山路一溜跑去。

山花灿烂,却没有欣赏的心情,放羊娃唱着山歌,在山谷里悠扬的回荡,舒缓了不少郁闷的心情,驻足望去,一派祥和恬静的风景。

身后一阵马蹄声响起,越来越近。

到跟前停下,我没有转头,心里已经明白,无非是宫的侍卫找寻来了。

“娘娘----”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不想回头,也没有答应,不想再回应这身份。

身后是沉默,片刻,我转头,枣红马上一袭青袍\冠带在风里猎猎飘扬,马上的英武男子满眼都是忧郁,正痴痴望来。不知为何,这眼神竟然与胤的眼神有很多相似……唉……是高怀德。

一定是奉胤的指令寻我来了。叹口气,摇摇头,拨转马首,朝另一条小路走去。

身后的马匹受主人的指示,一直跟着。山林里飘荡着放羊倌儿的歌声,本来是很好的一番景致,却因为怀德的出现完全变样了,很显然,我这马儿再怎么跑,也是逃不出他的马力追赶速度的,而他,如果我不回宫,肯定会如影子一般跟随着。想个什么法子甩掉他就好了,我思索着。

“将军,”我停下来,高声叫道,不知为何就算他已经身为驸马,还是习惯叫他将军。“你过来,我有话要说。”马蹄声儿近来了。

“娘娘请吩咐,怀德一定照办。”他略一沉吟,似乎对我自称为“我“感到惊讶。

“这几日,皇上可好?”一出口,就说到胤,唉,真是我的死|­茓­。

“回娘娘,皇上日夜思念娘娘,吩咐怀德一有娘娘消息立刻快马回报。”他沉着答道。

“那好,我可以随你回去,但,既然出来散心,不妨多游玩几日,我想在民间游玩几日,体会一番百姓生活,将军现在即刻回宫禀报皇上,如何?”我试探着,明知他不会按我的意思来。果然。

“既然娘娘有意游玩几日,臣,不敢大意,还是随从着护卫娘娘的安全较好,皇上那儿,臣放出信鸽,将消息带去,相信皇上也不会怪罪臣的。”他沉稳的答道。狡猾,不想放我独自出行,好,看你厉害还是我厉害,等一有机会,就甩掉你。我暗自思忖,心里主意已定,遂拍马向市集方向疾弛而去,身后的马蹄声一点也不示弱的如影随形。

洛阳城内。天­色­渐暗,我们都疲惫不堪,一天的赛马比试也算平手,进到城后,他不再骑马缓行,而是跳下马来,牵着缰绳,慢悠悠的信步而行,我明白,他是军人出身,知道马儿奔波一天,下来让它休息,行军打战的人都很爱惜自己的马匹,想到胤曾经为了一匹好马,不惜动用大量珠宝去换……那时,他得知光义买到一匹汗血宝马,为了得到那匹马,竟然扔给光义一张纸和一枝笔,说,“君之所欲,莫无不得“,条件是汗血宝马送给哥哥。赵光义哈哈一笑,跃然纸上,八个大字“普天之下,莫王所有”。意思是这天什么都是你的,我哪里会有什么要求提出来呢?于是拱手将宝马送给胤,胤似乎料到光义会有此举,将早已准备好的两个美女赏赐给他了。赵光义生­性­风流倜傥,此举倒也算对他胃口,而胤不好女­色­,却喜欢美酒,却是我喜爱的男儿本­色­……唉,胤……怎么想来想去,又想到他身上去了……

将视线转向路边,一个穿着美丽纱裙的木偶女娃引起了我的注意,多可爱的玩偶,五官雕刻得非常­精­致,眼睛大大的,圆圆的小脸,抿着小嘴笑着,还有两个小酒窝儿,多像我的小公主啊……我的小公主……一阵难过掠过心头,忍不住跳下马,停在那木偶跟前,拿起她,她正天真的笑着,眼睛看着我,像小公主一般黑黑的大眼睛,我的孩子,为什么不让娘看到你长大就……一滴水落在木偶的脸上,是从我的脸上掉下来的。。。。。轻轻擦去那泪水,欢笑的孩子不应该有眼泪在脸上……

只听见铜板落在盆里的声音,原来是高怀德付给摊主的,回头感激的望了他一眼,无语而言,只好努力的冲他抿出个笑容。

“走吧,天­色­不早,找个酒家,该歇脚了。”他轻声建议着。我点点头,小心翼翼的抱着娃娃,仿佛怀里的是我丢失后刚刚找回的孩子。

高怀德牵着两匹马跟在后面。

一家店堂宽敞的客栈在街角出现,我们走进去。

“两位客官,楼上请,要上房?”老板高声叫道。高怀德将马匹交给店小二去喂养,又轻声嘱咐了几句后,转头征求我道:“这里看来不错,要不就在这歇脚?”我点头。对我来说,住哪儿都无所谓。

“上房一间!”店家冲楼上高叫道。“哎,老板,两间上房,这是我……妹子。”他脸红了,赶紧解释道。我也赶紧冲店家点头表示是这样。也好,在外面,以兄妹相称比较方便。

“不好意思,得罪了,上房两间。”

小二将我们带到各自的房间门口,高怀德的房间就在我隔壁,进门前,他四处看看,见无人注意,低声道:“有什么事,你随时叫我便可,臣隔壁随时听候。”“没事,将军好好休息吧。”话毕,我们各自进屋。

晨光

夜里,我穿衣下床,不能跟他回宫,失去孩子的痛苦尚未消失,我不知道面对胤会有怎样的心情,虽然非常爱他,非常的想他,可是正因为这强烈的爱和思念,才使得我必须远离他。收拾好东西,屏息侧耳聆听隔壁的动静,似乎传来轻微的鼾声,放下心来,轻手轻脚推开门,走廊里空无一人,廊下如豆马灯闪烁不定,街上梆子声传来,已经三更天,再不走更待何时?穿过清晨的迷雾来到马房,牵出马,出得后门,深吸口气,一挥马鞭,奔向镇外。

可惜城门早已关闭,五更后才会开启,既然出不得门,那就等等,想那高怀德肯定还在大睡,等他醒来估计都是日上竿头的时候,那时,我早已在城外几十里了,他就是想追也没有飞毛腿。心头一阵轻松,脸上也不由露出笑容,薄雾弥漫的街市里,个别做早点的店铺已经开始生火架锅了,柴草燃烧的气息逐渐飘来,鼻子里闻到,不知为何,烟熏到眼睛时,突然的想家,非常想回家,可是,我应该回哪个家呢?皇宫里?不,决计不能回去,娘家?不行,胆小的爹娘不马上把我送回宫才怪!去哪里啊?我的家?……

想着想着眼泪就流下来了,一个站在街头强烈想回家的人,却不知道家在何方,是不是真的很滑稽很悲哀?止不住的眼泪拼命外涌,用袖子擦擦眼泪,满心的委屈终于让我这个无处可回的人,在这个空无人烟的街头爆发了长久以来积聚的悲哀,号啕大哭起来……马儿似乎也感到了不安,仰鼻喷了几下响声,我抹抹眼泪,伸手摸摸它的鬃毛,安慰它安静下来,马儿吐着气,莫非马儿明白我的心思?……抱着马首,轻轻抚摩着它的前额,它感觉到了我的伤心,安静的任我抚摩……

一人一马,清晨的寒露里,就这样互相依偎着,不知道等待的是什么命运……

许久,天­色­逐渐亮起来,街上出现了早起的行人,那些都是要出城做买卖的生意人,城门开了,翻身上马,继续前行。

虽然感到自己是自由了,可是却没有带来任何跟自由有关的快乐,相反心里却是无比伤感,那种如孤叶般飘零的滋味充斥着我的身心,天大地大,何处是我家?……

没有目的的行走,任马儿带着我,穿过一片树林,翻过一道山沟,到哪里了,也不知道,抬头看天,日头正在头顶,应该是午时,肚子里一阵泛酸,好饿,打开随身包袱,摸出昨天藏的­干­粮,难吃无比的馒头,此刻也是充饥的好东西,啃起来,才感到口渴得厉害,立在马上,四处看看,发现不远处水声丁冬,波光粼粼……啊,必定有水源。

循声寻去,果然,一池清澈见底的绿水赫然眼前,远处,由上处蜿蜒而来涓涓淌过的细流汇入池内,又在下游形成小瀑布一样的水帘,顺山道分支流而下,滋润着附近的树林草木。

用树叶掬起池水,清甜甘美,真是舒畅,一瞥眼,池底一个面目灰暗,头发蓬乱的女子显现出来,心里一惊,才不过出来几日,怎么成了这般模样?心念一动,不如好好洗浴一番,这荒山野岭的,了无人迹,利用这难得的寂静,赶紧清洗一下吧。

三两下将自己完全赤­祼­,将衣物清洗一番,晾在池边的大石头上,站在水边,见水里映出一个绝美的女­性­胴体,丰|­乳­细腰,肥臀长腿,傲然池边,宛如女神般纯净美好……唉……无声滑入池内,鱼儿般游来游去,水里的波纹洗涤了连日来的郁闷和不快,肌肤在池水的冲击下有如按摩般的享受,水的浮力使我将自己的身体像树叶一般平躺在水面,一漂一浮,天空也无限洁净,一池的绿和满天的蓝将水面瓷白的身体衬托得如玉般洁白,无暇……弄水之余,身心爽快之极,忍不住轻声哼起歌儿……

水声伴着歌声让这个遗憾甚多的世界开始变得纯净美好……隐约里,仿佛有打斗声,心里一惊,赶紧躲在石头后仔细倾听,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只有偶尔飞过的野鸟叫声在头顶掠过,再就是远处风儿刮过树梢的轻啸声……

放下心来,游回池里,总觉得会有人在身后出现,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起身上岸,四下环视,空寂的山谷除了风声,就是鸟叫虫鸣,穿上衣服后,山风突起,也许要变天?还是离开这里吧。

傍晚时分,到一小镇。进得镇来,看到街头有众多行人围观,本不想惹事,但围观者议论纷纷,“真是神了,前天我妈就是喝他配制的药就下床了……”“是啊,我儿子高烧不退,就是他的药汤给治好了……”听到此,不由停下脚,难道是一神医在此当街行诊?

挤进人群,还真猜得不错,一中年男人,五缕清须,面目清秀端正,身着医者常穿的蓝黑长袍,正聚­精­会神的为一老人号脉。

“老人家,您是脾胃不合,导致内火发虚,肠经失调,这才久泻不止,不碍事的,一会给您几副草药,回家每副分两次煎水服下,不出三天,就会止住了。”他轻声嘱咐道。

“谢谢啊谢谢神医,这是诊费。”老人抖抖索索掏出几个铜板,放在桌上,“老人家,我这看病一不收费的,这钱,您老收好。”中年医者又将铜板拿起放回老人手里。

“不行,不行,看病哪能不收费呢?”老头执意要给。

“不用不用,草药都是山上采来的,您老放心吧,下一位。”男人微微一笑,高声叫道。好一个当街义诊的侠义神医!不禁心里暗暗佩服。

又一位中年­妇­女挤到凳子前,坐下……

站在人群里,心里一阵乱,如果小公主能早点遇到这位民间的神医,是不是就能幸免于难?这般朝廷的御医,什么世代行医,什么妙手国医,哪一个真正做到了悬壶济世,算什么好医生,就知道按图索骥,拿着俸禄办不了正事,连一个小孩子的病都治不了!唉……孩子……

牵马转身出来,先找个客栈歇歇脚吧。

落实好住处,出来逛街,小小的夜市竟然热闹非凡,一打听,原来今夜时逢鬼节,按本地风俗,镇子家家户户都要燃灯挂于廊下,通宵不熄,通宵不眠,吃喝唱闹,彻夜欢玩,意在驱赶鬼神,驱除邪魔,盼望来年是个好年头。

原来是这样,不觉好奇心顿起,也罢,就按本地的风俗,也来个通宵不眠,彻夜欢玩,没准真能驱除一些邪气。走到一面具摊前,看见一个鬼脸面具似乎是女子,奇怪,询问之下得知乃钟馗之妹,据说,戴上此面具,大鬼小鬼都让几分。好玩,买下,戴在脸上,见不少游客均戴着各式面具,看来天下人都与我一样,心底有结需要解开,心里有软弱的地方需要保护……

四处转转,一回首,突然看到一个与我面具酷似的人在身后悄然矗立……

看身形,应该是男子,他无声无息在我身后似乎已经很久,来往的群众并未察觉有异,大街上带面具的人太多了,你我都是,又会在意是谁?我觉得不对劲,是此人总是在我回头看他的时候停住身形,而第六感告诉我,只要我一动,他立刻跟随其后……

虽然心底疑惑,但不致上前揭下人家的面具质问身份,万一是陌生者,岂不无理至极?

满腹狐疑并未影响我游玩的兴致,管他,如果是杀手,早就要我命了,我又没做亏心事,他是什么人与我却没有威胁,除非是……想到一个人,心里一紧,停下脚步,莫非是高怀德?天!那不是又落在他的手里了!!想到此,猛然转身----

那男人身材高大,夜行衣装扮,行动敏捷,走起路来无声无息,显然武功甚好,看这样子,不是他,能是谁?这面具是钟馗!但面具下……是他么?见我转身,他似乎惊讶了,只是呆呆的立在原地,并未掩饰自己的跟踪目的。面具下的眼睛看着我,我怒视着他,那躲藏在面具下褶褶发光的眼睛,究竟跟了我多久?

我们对视着,都在僵持,我在考虑是否上前拿掉他的面具,他在想什么,如果不怕被我识破,他为什么不自己取下来?如果担心被我识破,他为什么不逃走?……你,究竟是谁?

“你是谁?”我大声喝问道。

对方默然无言,只是摇头。似乎心情很复杂。“快说!”我再次喝问道。

他仍然是沉默着。我心头火起,上前几步,到他跟前,仰头紧盯去,那双眼睛正看着怒火中烧的我,一伸手,揭去面具,灯光下,一张英武十足,无比俊朗的脸庞正目光平静的望着我……高怀德!

似乎早知道是这个答案,上来证实也不过是为了证实心里的猜测。反倒没有什么惊讶。

我撇撇嘴,算什么好汉,偷偷跟踪我。

“雪衣—”他终于说话。我瞪过去,止住了他的话头。转身就走,他紧紧跟来。

豁然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进到酒馆,我们寻张桌子坐下。

小二送来凉菜,他犹豫了一下,端起酒杯,又放下,仿佛思考了一番后,淡然道:“从你离开客栈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在你身后一直跟着,担心你的安全,但是知道你,”他看看我,我面无表情,翻眼看他,他接着说,“知道你不喜欢有人跟你一起,只好隐瞒行踪,悄悄在身后保护你……”

酒菜上齐,伸筷搛起花生米时,想到他刚说的,……一直在你身后保护……那我在水池边的沐浴?他不是一目了然了?念至此,满面通红,目光看他,他似乎猜到我在想什么,假装镇定,垂眼自酌自饮。这样掩饰的举动更加证实了我的猜想!天!又气又羞之下,一把将放在桌上的钢刀拿起,架在他脖子上,他一惊,抬头道:“你。。。?”

我羞愤得咬牙切齿,“你!……还问我?……谁让你偷偷跟踪我?你……为什么不明着跟着?今天我要杀了你,否则……否则拿什么颜面见人?”

他明白了,长叹口气,闭上眼,道:“怀德不是故意冒犯,实在是……罢,随你就是!”见他一派平静的样子,我又气又恨,下不了手。确实,还没杀过人,如果真要用刀,恐怕是宁愿杀了自己,也不敢去杀别人。再说,他对我曾经有救命之恩,就算他一睹芳姿,也不是要故意轻薄,而是出于尊重我,想着暗中保护,我现在杀他,岂不是不仁不义毫无道理么?可是如果不杀他,我身为皇后的礼仪却丢得­干­­干­净净!胤如果知道他心爱的皇后身子全部暴露在另一个男人的眼里,会继续爱我吗?封建社会里,男人把女人看得非常私有,如果……天啊,一想到胤,心里就纷乱得无法平静下去,一阵阵都是刀刮过心头般的难受……杀不得,不杀也不得,老天……

“咣铛”扔下刀,拿起桌上酒壶,仰头猛灌。桌边的他料到我会发泄,并未阻拦,只是端坐一边,默然注视着这一切。

一壶见底,头开始泛晕,站立不稳,跌坐到凳子上,对面端坐的他面目开始模糊,这个高怀德,像影子一样跟着,甩都甩不掉!哼,手指过去。

“你,马上离开这里,我不想再见到你!”因为不胜酒力,已经站不起来,说话时舌头发麻。

对面模糊的男人似乎摇了摇头,摇头就是不愿意了?我再次叫起来,“你走!为什么不走?”这时小二过来,低声和他说了几句话,又匆忙离开。我头晕得厉害,但是意识却有些清醒,无非就是说我喝醉了之类的话……只见对面的高怀德站起身来,挎好刀,走到我跟前,不由分说,抱起使劲捶打他的醉人儿,往楼上的客房走去……

在这个温暖结实的怀抱里,仿佛又回到了胤的怀里,多么令我向往的地方啊,在他怀里,可以不呼吸,不思考,就那样静静的呆着,就那样甜蜜的进入美妙的境界,世界任何都与我无关,有他在我身边,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此刻我像躲避在花蕾里的小蝴蝶,收拢着身子和翅膀,蜷伏在花心,那宽大的花瓣微微闭合,呵护着,保护着怀里敏感的小人儿……那种感觉总是令人在短时间里安然入睡……

一阵动弹,身子好象是触到床铺,硬硬的木板咯得极不舒服,不要!伸臂环住身边的男子,胤!我叫道,不要离开我,不要……抱着蜜儿,蜜儿喜欢……“蜜儿?”男人轻轻重复了一遍,在我听来却是胤深情的呼唤声,“是的,抱,要抱紧,蜜儿怕……”

男人遂又抱紧了我,安全感又伴随着体温重新包围着我的身体,真好,胤,是的,胤……

男人的气息一阵阵袭来,久未亲近的欲望被油然点起,将头深深拱向男人怀里,啊,头顶是胤的下巴触着那里么,抬起脸,嘟起嘴,胤停止着没有亲吻,为什么啊,平时都是疯狂热烈的亲吻,令人躲避不及,为什么今天有些回避呢?是不是怪我离开他?是不是在生气我的不辞而别?……燥热的呼吸越来越重,酒­精­在体内像燃烧了一般,全身都是暖洋洋的,“胤—”撒娇般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男人身体一阵发紧,一定是生我的气了……虽然眼睛迷醉得无力睁开,但是可以感觉到胤没有往日的那般如火热情,虽然他的身体如火般滚烫,似乎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感情,微微有些颤抖……

“要你……”在他耳边,吐出这几个字后,感到脸上印上湿润的吻印,软软的­唇­,印在脸颊,额头,却没有在­唇­上,为什么不?……微微张开­唇­,伸出舌尖,呼唤着那个横行霸道的舌,可是,却没有出现,身体越来越沉重,脑子里的酒­精­已经将意识深深迷乱,终于,失去意识,陷入了睡眠里……

次日醒来,日上三竿,喉头特别­干­渴,隐约感觉到房间里有人,好象桌前坐着谁,意识清醒起来,原来昨夜我醉倒,高怀德一宿未眠,在房里守候着?……天,又欠他一个人情!

从他布满血丝的眼睛,证实了我的猜想。

“水……”口渴得要命!他端起一大杯水,递过来,我起身坐好,太快的动作,头还没有完全恢复平衡,手一抖,一下没接住,差点洒了,他端好水,扶起我的身体,示意我喝。

极度口渴使我顾不了许多,“咕咚咕咚”将一大杯水喝得­精­光。“谢谢。”冲他笑了笑。

休息片刻后,起身梳洗,他早退到门外了。

“娘娘打算多久回宫?”他靠在门外,轻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黯然之下,真不知将来如何打算。

“请恕怀德直言,娘娘……是否在躲避什么?”

“将军,你……不会明白,真的,我很害怕。”一想到厄运,不能预料的发生,会是谁?身上开始发冷。

房里一阵沉寂。我们都在默默思考着各自的心思。

“回避不是办法,命运里注定的东西,就算你到天涯海角,该发生的,一定会发生。何不珍惜眼前的一切,过好每一天!”良久,他说出的话,令我惊讶万分,暗合着我的忧虑,他好象洞悉一切又好象都不知道。这个高怀德!

想想他的话,确实有道理,如果我躲到天边,厄运照样发生,我不在胤的身边,不能陪伴他,不论是他还是我,遭受分离,只会更加的心痛、更加的后悔!他乃普天之下万民心中的圣上,他的每一秒都有人关注,我若是知道他有危难却远在天边,鞭长莫及却不能相随相助,与我,不是更痛苦更难受?还说什么要生死相伴的话?还有什么为他挡冷箭的心?如果离得远远的,除了让他孤单,没有任何帮助。老天注定要附加在我身上,就算我走到天涯海角,也不会罢休。如果我们的生命注定只有短暂几年相伴,何不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分钟,为什么不日日夜夜、时时刻刻、分分秒秒,不要分离……

倏然起身,一刻也不能停留,我要见到他,再不离开他半步,这几日的出走,是我有生以来最大的过错,浪费掉的时光不知让他陷入孤独有多少……急步来到马房,高怀德紧随而至,“雪衣……”

“马上回宫!”我头也不回,高声叫道。

月圆

御书房里。空无一人。案上白纸上落着一首诗:

几行归塞尽,念尔独何之;

暮雨相呼失,寒塘欲下迟;

渚云低暗度,关月冷相随;

未必逢锃缴,孤飞自可移。

好一句“暮雨相呼失,寒塘欲下迟”,默默反复诵念着,眼泪夺眶而出,原以为不辞而别,胤会为此生气、愤怒,此时才明白,不管我做什么离宫多远,我的心思永远捏在他的手里,他明白我的心情,理解我的迷惑,彷徨,他不会怪我,只会默默思念着,牵挂着,盼望着孤飞的鸟回来……

“胤—”我失声大喊着,门外匆匆而近的太监总管惊讶的答道:“娘娘,皇上自从您出宫后夜里一直在乾清宫居住,您先等会儿,待奴才这去通报……”未等他说完,脚下已经飞奔起来,胤,是我不好,自以为是……让你日夜伴着孤单对着寒灯,定是彻夜不能安眠……一切都是蜜儿的错,不该只考虑自己的感受……不该盲目出走……胤,真的好想你,好想见到你,这几日的流浪已经将想你的心推到顶峰,再不见到你,我会疯掉的……

快到乾清宫了,终于要见到我日思夜想的那个人了!

转过回廊,就是寝宫,转角处,一个身影冒出来,飞跑的我刹不住脚步,撞了个满怀!

一阵草木清香传来,从来者的身上,高大的身形在我的冲撞下竟然纹丝未动,撞到怀里的一刹那,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胤,是你么?男人伸臂紧紧环抱住蛮撞的人儿,无声无语,胤……是你!蜜儿好想你,再也不会离开你了,无论老天还要怎么折磨我们,都不会让我离开你半步!坚定的仰脸,视线寻去之时,脸上湿了一片,眼泪?我没有流泪啊,这满脸的湿润从上面滴落下来,胤闭着眼睛,眼泪仍然倾然长流……

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胤,深深将头埋在泛着熟悉香味的身体里,紧紧的抱着浑身颤抖、此刻像个孩子般流泪的男人……

“……是不是每次见到你,都会像这样让我心痛?……”

“……是不是每次都要猝不及防的出现?……”

“……是不是要我尝尽相思之苦,你才肯回来?……”

“……是不是每次都要消失来惩罚我?……”

房间里,灯光闪烁,照耀着胤黑亮若星辰的眼睛,我静静注视着它们,读懂了所有没有说出来的言语……于是,伸手拿过桌上的果刀,用力在掌心划过,“你­干­什么?”胤失声大叫道,刀过后的伤口,血如泉涌般而出,“傻丫头,你做什么?”他将血流模糊的手掌放在嘴边,用舌头舔着伤口,堵住伤口,希冀此招能够止血,他不停的吮着血,舔着伤口,接着撕下内衣绸褂包扎起来,看着他慌乱忙碌着,心里却是千万分的甜蜜,手上似乎没有了疼痛……

“如果蜜儿再离开皇上半步,当如此法惩治。”我一字一句道。

“蜜儿,你……”身子被紧紧抱住,“回来就好,唉……”胤不再说话,只是更紧密的搂紧我,肋骨几乎要被勒断了,呼吸也不能通畅,“皇上,对不起,蜜儿这次。。。。。要真的……真的离开你了……”“说什么你,刚才不是?”“啊,再不松点手,蜜儿要被勒死啦!”我几乎是尖叫起来。

“啊,对不起。”胤歉然笑笑,松开胳膊,“我,怕失去你……”

看着他像小男孩一样的羞涩的笑容,忍不住凑上前,在那­唇­线好看的嘴角亲了一下。

“好啊,你骗我,看我不痒痒你,”胤笑起来,双手掏往我腋下,最怕痒痒了,这家伙,下毒手了,虽然拼命抵挡,仍然抗拒不了他的攻势,我们嬉笑着倒在床上,被胤压在身下,面对痒痒攻击只好连声求饶。

“要饶你可以,必须回答朕一个问题!”胤严肃道。

“什么问题?”“高将军是否按朕的旨意时刻保护在你身旁?”“当然,他若是没有,蜜儿会完好无损的回来么?”“好,看来他真是不负所望!”不知为何,说完这句话,我看到胤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你担心什么?”想到沐浴那一幕,要是被胤知晓,恐怕要杀了高怀德。

“没有什么。”“不对,有话为何不说出来?”

胤黑黑的眼珠盯着我的眼睛片刻后,里面一丝光一闪而过,又熄灭了,那丝光令我不寒而栗!

十月。史记,衡州刺史张文表起兵反,武平节度使周保权想朝廷求援。

赵匡胤召见来使。晚上,秉烛未眠。

“胤,何事­操­劳,夜深了,难道身体不重要么?”看他在灯下看书,许久未曾翻动书页,心知一定是为国事忧虑,起身为他披上厚袍,轻声道:“就算天大的事,又有何担忧,可否说出来,”顿了一下,看他面上并无反感的表情,接着道,“说给蜜儿听听?”

“湖南那边来救援信使,朕出手相救,一个少不更事的小孩子和那些没经过场面的臣子们已经乱了方寸,张文表起兵反叛,他们内讧,咱们这,应该怎么出手?……”他眼睛炯炯有神,盯着那一支跳跃的烛火,瞳孔里火苗闪烁。

“皇上,现如今,湖南这快肥­肉­,虎视眈眈者众多,它周边的荆南、后蜀、南唐都在垂涎三尺,咱们没有必要立刻作出决定,不如从地势上考虑。”我思考半晌,运用脑子里有限的历史知识答道。

“噢?从地势上考虑?此话怎讲?”

“皇上请看,”走到书案边,顺手拿起笔在纸上画出湖南与周边的地势图,“从咱们这出发,要到达周保权的湖南,中间必须得经过高继冲的荆南……而荆南,又迈过长江,也就是说,如果荆南属我所有,有朝一日,从荆南出发去南唐,那不是……”我停住话,望向他,他双眼发光,满面都是惊讶,接着,明白我的意思,“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怜悯

“蜜儿,当真是朕心头的宝贝儿啊,朕的心思只有你懂!你接着说。”胤搂住我的腰,长叹道。

“现今,咱们要清楚的不是湖南的兵力,因为他们派来援信,说明朝廷混乱,已经不足威胁,确定了荆南的兵力,皇上再一举出兵,相信不需要多久,全盘尽在掌握!”

“好,朕这就派人去荆南暗访。”

“何必暗访?荆南不是一直对我大宋俯首称臣,既然高继冲他爹刚死,皇上派出吊唁的使者前去,便可了解,只是,这边援助湖南的决定就要多等几日了。”

“皇后睿智,真乃我大宋之福!好蜜儿,朕不知怎么疼爱你才好了……”身子被悬空抱起,坐在他腿上,倚靠着温暖的怀抱,喃喃低语道:“谁让人家碰上真龙天子呢……”

那一夜,自是无尽的温柔。但我深知,胤并未因为温柔乡而耽误国事,激|情缠绵的同时,前往荆南吊唁的使者已经领命出发了……

三日后,使者回报。

……陛下,荆南甲兵虽整,但不过三万!年谷虽丰,但暴政甚苛……取之易如反掌……

立即,赵匡胤不再犹豫!

按照军事分布,荆、湖一带是宋朝军事强人慕容延钊的主战区。此次出师,慕容延钊负责主帅,枢密院副使李处耘任为监军。同时,再任命太常卿边光就职襄州,命户部滕白为南面军前水陆转运使,全力以赴供应慕容延钊的军需物资。

尽管高继冲一脸乖­色­的迎接过往的宋军,但是李处耘还是在一滴血没流的情况下将荆南轻易夺取了!

消息传回京师,胤脸上没有丝毫的喜­色­。

得知荆南失守,湖南那边突然给李处耘送来信书---说叛贼张文表已经被收俘,不必劳烦宋军前来援助---

李处耘勃然大怒,难道堂堂宋朝大军是你们一个十一岁的小孩子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么?遂上报朝廷,将湖南的意思细细申明,赵匡胤远在千里之外,只是给了周保权一句话---“大军既拯尔难,何为反拒王师,自取涂炭!”------

当年三月,宋军由陆路李处耘率先锋前行。十日,他就攻进了湖南的都城朗州,杀了主战的张从富,抓住了十一岁的小孩子周保权。

战讯很快传到了赵匡胤这里,喜讯,从出兵到现在,不过一百来天,实战中两天收服荆南,十天攻破湖南,生俘高继冲和周保权,堪称战果辉煌,共得十七州、八十三县。

虽然目的达到了,但我深知,胤心里没有真正的高兴。他心底的善良在提醒着,因为战事的滥杀,将原本的喜悦冲淡到一丝不剩。

回到后宫,他没有丝毫的快乐。

“皇上,自古以来,有战争就有伤亡,皇上何苦为此烦忧,再说,收服众地,皇上施以仁政,于百姓才真是福祉所至。”此刻,只好轻声劝导,希望能消除一些他心里的自责。

“蜜儿,朕少年离家出走后,功名富贵就与刀剑密不可分,为了争霸天下,朕的刀下也杀过不少人,但是,真的,并不是杀人能带来快感,反而,常会让朕,心里深深责难,为那些战乱之中冤死的无辜百姓,为那些改朝换代而不得不杀的旧臣老将……唉,将来,不知上天会如何处置这双沾满鲜血的手?……

心里泛起无限柔情,别看身高六尺的堂堂男儿,人人畏惧的一国之君,其实,心底也是善良到极致的……

“这次的结局,不正皇上预先期待的吗?至于错杀无辜的暴军之将,皇上若不严惩,恐有失民心……”

“是啊,那个李处耘,手段太毒辣,此人留不得,虽说与此次出师有功与朝廷,但沿途烧杀抢掠的行径,已经有损我大宋军纪,其折磨俘虏的手法更是令人发指,此人本应杀之以定民愤,念在出师有功,功过相抵,从轻发落罢了,但从此,不可重用!……”

“皇上,像李处耘这样的人,以后也许还会有,皇上应该想出一个万全之策,减取他们这些主帅的生杀大权,与芸芸众生而言,才是真正的实施仁政……”

史记,从这时起,北宋完善了各项权利的管制。朝廷自收复荆南、湖南后,一举收回各藩镇节度使的“支郡”管辖权、财权,以及司法权。

其中管辖权,从此以后由朝廷统一分派文官去担任各州县的知州知县。

财权,则由朝廷专门设立一个专职机构-------转运司来负责,每一个转运使来负责一路的财政收入。每年税除了少量应付日常开销的经费之外,全部上缴。

司法权就更加彻底,赵匡胤下令从此以后全国各州所有的死刑案件,要全部上报朝廷,由刑部审查,州县官员加上节度使再没有随意处死子民的权力。尤其是以前由节度使的校尉担当的司法提刑官员全部被清除,由科举录取的文官担任。

赵匡胤要创造的天下是一种能长期有效,不必对下属随时施压同时也能传达命令严格执行的制度!

他认为,这才是仁政的根本,也就是这样的制度,才能使一个国家长治久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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