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扩散

飘零

时值春季,莺红柳绿,带着平儿和几个内侍,乘软轿出游踏青。

行至街市时,轿当街停住。

“何事停轿?”“禀娘娘,有一道士求见!”“宣他近来!”道士求见,为何事而来,心里虽然纳闷不已,还是先见过再说。

“贫道拜见娘娘。”这道士直身行礼,并未跪下。“免了。”我知道但凡出家修道或是念佛的人,除了对菩萨下跪,对世人是不下跪的。

“见本宫有何事?”

“请恕贫道直言,方才娘娘路过之时,轿里透过一股罡气,按贫道推算,娘娘年内有大灾出现!”

“大胆!不怕掌嘴么?竟敢胡言乱语!”平儿喝道。

“让他说下去,按你这推算,这是什么灾呢?”我平静的问道。

“恐怕……”他吞吞吐吐的没说下去。

“但说无妨!”“恐怕有­性­命之忧!”

“你这臭道士!……”平儿欲上前掌嘴,“平儿。”拿眼神示意她后,我依然保持平和心态,继续问道,“依你之见,可有化解的法子?”

“娘娘果然不是普通俗人,闻言不惊不乍,贫道佩服!若要说到解法,”道士摇摇头,面路愧­色­,“不过,另有一法子,可以令娘娘重生。”

“重生?你是说复活?简直匪夷所思!哪有这样的法子。”我笑起来,摇摇头。

“娘娘请听贫道说完,娘娘的魂魄本不是非凡之灵,阳寿的气数乃是天地所定,不能逆转生死定数,但可以在贫道的法术下保持魂魄不散,直至借体重生,只是,重生后的容颜已不是能成为娘娘现如今的模样了……”

“那是何等摸样呢?”

“不得而知,娘娘的八字与一人天生符合,唯有此女,才能是娘娘借体复活的人选。”

“谁?她是谁?”

“现在还不可得知,一切形势自有天机定夺。但时机一到,天象自会显示,届时娘娘魂魄自然依附此体重返人间。”

只听得我毛骨悚然,难道真的大限快到了?如果是,那让我再次复活的女子又是谁呢?胤面对我的消失和复活后的女子,究竟会是怎样的态度?教他面对一个面容完全不一样的女子为上官蜜,他能承认一切是真的?……

思忖之间,道士已经飘然离去。

“道长,何时再见?……”

“有缘自会相见,凡间事,自有定数,何足道……”道士的身影在街角蓦然消失。

平儿和内侍目瞪口呆,我却镇定自若,既然天数既有安排,一切也是大限之前的景象,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

回到宫里,胤早在焦急的等待着我的归来。

“蜜儿,不知为何,今日朕早朝时,突然心慌得很,想到你,就非常期待立刻见到皇后,可是这来后,却不见皇后人影,让朕等得着急……”

胤也感觉到了我的不安!唉,如果道士说的都是真的,我的消失,是将他又一次抛进了寂寞长夜里……

“皇上,是臣妾不好,让皇上担心了!……”盈盈跪拜后,一想到离别之时将不远,心头哽咽起来。

“快起来,你我之间还行什么跪拜大礼。”身子被轻轻扶起。

“若是有一天,蜜儿不在皇上身边服侍了,皇上可要保重龙体……”忍不住说出来的又是伤感万分的话。

“皇后不是答应了,从此不离朕半步的吗?怎么又要反悔?那可别怪这痒痒手……“见我伤感,他故意想用呵痒来逗笑,心头一酸,抓过他的双手,放在胸前,柔声道,“胤,答应我一件事?”“说吧,别说一件,一百件一千件朕都答应你!”

“假如,有一天,蜜儿不是现在看到的样子,皇上还会一如既往的爱惜蜜儿吗?”

“不是这样子?此话何意?”

“蜜儿若是变成别的摸样,皇上还会认得出吗?”

胤将双手搂住我的腰,将脸贴在我胸口,倾听了一会,轻声道:“这颗心还是蜜儿的吗?如果是,朕自然会认出!”

“心,永远都是蜜儿的,永远都是像现在这般深爱着香哥哥!……”

“那好,朕答应你,只要永远都是蜜儿的心,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儿,永远都是朕最珍爱的皇后!……”

腹中一阵巨痛传来,像被利爪抓过般的撕心裂肺,下­体­一股热流缓缓顺腿而下……

“啊!怎么回事,蜜儿,醒醒,快,来人!快传御医---”

巨痛已经让我陷入了昏迷……

这次的小产让我的身体再次遭受到了重创!仅仅一个多月的身孕,就这样无声无息的结束了……

八月,高怀德进宫报喜,燕国大公主诞下千金。

同年九月,那云再得一子。

只有皇宫里寂寞的我,虚度时日,一无所有。

“平儿,皇上最近很少过来,可是在忙着南唐的那些事?”一阵剧烈的咳嗽,身体虚弱使我说话有气无力。

“娘娘,赶紧喝了,这是总管公公按皇上旨意送过来的千年人参熬制的汤,公公交待平儿要每日将娘娘的身体情况呈报给那边,皇上虽然国事繁忙,但,仍然很关心娘娘的身体健康……”平儿絮絮叨叨的说着,将参汤递过来,其实我自己的命运心里明镜似的清楚,喝这些根本不起作用,“平儿,别费事了,我这儿,不需要……”说完这句话,又是一阵喘息。

“娘娘,您别这么说,平儿……平儿心里难受……”小丫头眼泪掉了下来。

“唉,你还记得上次在街上遇到的那个道士吗?”我问道。

“是的,就是他胡说八道才害娘娘……”平儿呜咽起来。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不关他的事,倒是我自己…。”忍着心慌,歇了口气,接着道,“自己的命运自己清楚。”

“娘娘……”

这时,侍女进来。“禀娘娘,宫外有道士求见!”

难道是那个道士?“传-!”

陨落

进来者果然是那日集市所遇的灰袍道士。

“娘娘,贫道前来打扰,还请娘娘勿怪。”

“师父,本宫是否大限时辰已到?”

“娘娘,昨夜观星辰,贫道推算,……恕在下直言,不出七日,娘娘将魂魄离体……”

“啊!七日?真的只有七日了么?”我又惊又急。

“应该前后不差五六个时辰!”道士沉吟道。

“今日贫道前来,实是有言相告,如果一切按贫道安排而行,娘娘是能借体重生的。”

真的能重新复活?几乎不能相信,如果这道士能帮我复活,能继续陪伴胤多些时日,不论什么代价我都可以付出!

“只要你能让本宫复活,你尽管提出报酬条件,只要是本宫办得到的,都答应你。”

“娘娘,贫道乃一方外术士,金银钱财乃修行人身外之物,贫道不求金银财宝,只求娘娘复活后,能在皇上面前替天下修行者办一件事,就算是功德无量!”

“你且说来!”我示意侍女,端来檀凳,让他坐下说话。

“周世宗时,下诏毁灭佛寺不计其数,竟然用佛像铸铜钱,时已最终下场悲哀,古有云:

万物一齐,孰短孰长?道无始终,物有死生,不恃起生,有人,天也,有天,亦天也……逆天行事,只是自取灭亡,柴荣下场乃天意所至,贫道今日所作所为,也是顺应天意,[奇+书+网]润泽吾皇,若能从此立法护佛,于皇上本身,也算是修福无量……”

我明白了,原来他只是希望赵匡胤不要像周世宗那样轻视佛家,藐视佛教。

“娘娘,此为安魂香囊,娘娘仙逝后,只需将此香囊放在贴身衣裳里,魂魄便不去那阿罗地府,待到满七日的子时,自有指点魂魄去往它处,那时,娘娘便可借体生还了。”

我接过香袋,吩咐平儿小心收好。

次日,­精­神突然变好,可以下地活动自如,平儿差人去呈报皇上。胤正和一帮内臣召开秘密军事会议。

闻讯我有好转,立刻回话,会议完毕马上来后宫探望。

其实,我心知肚明,这是回光返照。

飒飒东风细雨来,芙蓉塘外有轻雷。金蟾痴锁烧香入,玉虎牵丝汲井回。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腊照半笼金翡翠,麝熏微度绣芙蓉,胤悄然而至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心里一颤,……你的容颜依旧娇俏无比,谁都能看出眼里的光华是烛火将尽时的璀璨,你竭力撑起的笑容,却在我的心头染上沉重的哀愁……我的蜜儿,上天要怎样对你?是在惩罚我的杀戮吗,要将我的蜜儿生生夺走?

急步上前,虚弱的身子被痛苦万分的帝王抱在怀里,仍然是那么的虚空,仿佛随时都可能随风飘走。

“胤---”朱­唇­轻吐,凄美绝伦,“你来了……”

“不要离开我,蜜儿……老天啊,朕用所有的来换取你的怜悯,放过她吧……”胤将头深深埋在怀里人儿颈脖里,热流顺着衣领轻吻着肌肤,淌入身体。

你怎么能舍得丢下我独自离去?不是答应我,一生一世要陪伴着,分分秒秒不要分离的吗?那道伤痕还在,誓言为何却消失不见,老天是不是要用我的罪孽来惩罚,为什么不在我的身上,为什么不让我在承受,蜜儿,不要离开我,离开我,世界从此将是虚空,你忍心将我抛在孤独的宫殿里,每日冰烛寒床伴我眠吗……

我不愿意离开,只是命运的安排,没有反抗回旋的余地,我盟血发誓过,永远不要离开你,不管生死,都会陪伴在你身边,我们恩爱的日子还没有过完,我穿越几百年到你身边不要只是这短短的几年,命中注定,生生世世,世世生生,我们是夫妻,哪怕历经无数魂牵梦萦的生死离别,只要我们相聚,你就会认出我,一同我会爱上你一般……

蜜儿,这满天的飞雪是否要将你脆弱的灵魂带走,我愿意用所有的权力来换取你在人世间的停留,愿意用生命去延续你的生命,只求上天,不要带走,这唯一能让我感到宁静的胜地,唯一能让我热血奔流的人儿……

我不想离开,哪怕只是片刻的回头,苍穹无限,却容不下我的离痛,胤,我答应你,就像刀划过时的坚定,我会回来,不论生或死,陪伴你到永久……

……没了你,我这拥有一切的皇上还有什么意思,我的权力竟如尘烟一般,面对爱人的离别,毫无用处……

……离开你,是我心头最尖锐的痛,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一切都是你……

“胤,答应我,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

“蜜儿,不要离开,不要……”

“但教心似金钿坚,天上人间会相见……”耗尽所有气力,吐出两句话,只愿他能记住。

“蜜儿----”

轮回

怀里的胤悲痛欲绝,他怀里的我已经烟消气绝,不,我没有消失,一直在这里……抱着我的爱人……他在我的怀里,只是他感觉不到,一缕白烟似的魂魄在他身边漂浮着。

“皇上,娘娘生前吩咐,若有不测,定将此衣穿在她身上,还有这个香囊放在贴­肉­的地方。娘娘说,她一定会回来……”平儿跪在地上,伏首悲声道。

痛苦的男人心念欲绝,挥挥手,“照娘娘说的办吧……”

我仁慈天下,已付出毕生所有,上苍惩罚我的杀戮,为何要用失去你来偿还,无辜的蜜儿,因为我的罪孽让你别离人寰……苍天啊……是不是要让我尝尽孤独,饱受寂寞才肯罢休?既然将惩罚的苦痛压在我的身上,那么,天下任我行,诸事不在有禁忌……我欲皆所为,皆为所欲为……

公元964年,乾德二年,十一月二日,赵匡胤以后蜀皇帝孟昶勾结北汉共谋犯宋为由,发兵近六万,分北、东两路合进收川。其中北路,以忠武节度使王全斌为西川行营凤州路都部署,侍卫步军都指挥使崔彦进为副都部署,枢密副使王仁谵为都监,统率禁军步骑两万、诸州士兵万余,自凤州(今陕西凤县东)沿嘉陵江南下。

同时,为了为后蜀子皇帝孟昶落脚,赵匡胤派人在开封城右侧临汴水的地方,修建了一座有五百间独立房屋的宫殿,里边日常一应俱全、面面俱到,只等拿下后蜀,孟昶入住。

为了攻陷四川,赵匡胤不惜一切,长达六十六天的战斗,最后终于圆满达到了他的目的!

后蜀宫殿。

奢华无比的水晶宫殿内,沉香作栋,珊瑚嵌窗,碧玉为户,四周墙壁,不用砖石,尽用数丈开阔的琉璃镶嵌,内外通明,只可惜亡国之时到了,竟也是一派萧条。

“陛下,臣妾……只求赐死!……”后主妃子花蕊跪在地上,含泪道。

“罢罢罢,蝼蚁尚且偷生,朕亡国之君竟不能保护……实在有愧先祖……”孟昶掩面而泣。

“吾父子以丰衣美食养士四十年,一旦遇敌,不能为吾东向发一矢……”

“臣妾愿以死效忠!”话声未落,只听见“咚”的响声,花蕊已经撞向石柱,气绝身亡。

“爱妃!!!……这是何苦……天啊……”

漂浮的白烟随风而去,一缕香魂从此香消云殒,另一缕轻烟却悄然而至,那是我等候已久的灵魂。

宰相李昊走了过来,提醒悲伤的君王不必绝望,“陛下,如果你同意,我会为此牵线,为此尽力……

孟昶看着他,像是从来不曾相识,片刻之后即放声大笑起来,原来该来都会来,该显示出来的随着时事的变化都会显示出来,人世变幻,山河易主,连降表早有人准备好了,这是怎样一种深入骨髓的悲哀啊,国家刚亡,就有人递上早已准备好的降表……

真是极大的讥讽,尖锐得像钢阵刺骨一样伤人的讥讽啊……

孟昶拂袖而去,------既然都准备好了,你们去办好了……

二月二十九日的清晨,成都北郊外升仙桥旁,孟昶身穿白衣,衔玉壁,手牵白羊,头上缠着草绳站在桥边,,身后是他的文武百官,嫔妃家眷……

我在人群里,头上缠着白布,不是为吊唁,是因为额头上的撞伤……

公元964年,宋军出兵巴蜀,六十六天,巴蜀四十六州二百四十县五十三万余户就从此换了主人。

而我的丈夫,现在是这亡国君孟昶。

当后蜀一­干­降国君臣到达开封时,宋朝派出赵光义在玉津园设宴。

次日,赵匡胤在崇元殿备礼召见后蜀君臣。

你可知道,人群之中,一直有双眼睛在遥望着你,无论你是多么的英姿勃发,但你眼角的皱纹告诉我,夜里你是多么的寂寞难眠……乱世英雄,高高在上,所有仰望你的人都战站兢兢,唯有那双饱含深情的眼睛不曾离开你半分,你的畅怀大笑、豪情狂饮,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心里,刻骨铭心……终于能在阳光下看到你了,这一刻,仿佛等待了一千年……

不该有这样的直觉,人群里的女人为什么用那样的眼光看着我?多么熟悉的感觉…不是后蜀孟昶的妃子吗?不可能在哪里见过她……只是,这眼神,为何那么的熟悉,如果不是心怀深爱,怎么会有和蜜儿一般的眷念目光?为何会有这样的错觉?难道是失去的太久了……难道是欲望使然……?不不,能肯定的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女人,怎么会让我产生这样的感觉?……

我魂魄漂荡了一年多,­肉­身早已化为泥土,如果不是道士的安魂香囊,只怕早已飞入阿罗地府,这一年来,你不曾发现我从未离开过你,睡觉时榻边合眠,征战时在你身边,我遵守着我的血誓,永远在你身旁……

蜜儿离开我一年多,后宫三千谁也不能代替她的位置,宁愿后宫空着,也不忍心看到檀床上有她人的身影,上天可怜,日思夜想的人,只求能再相见,你不是答应我,一定会相见的吗?一年不短,与我可算十年之长,为何没有你的音容笑貌出现?……

河畔豪宅里,孟昶郁郁寡欢。这宫殿里,侍女随从一应俱全。

夜风袭来,独坐廊下。思念着胤的一举一动,身为后蜀王妃,怎么可能再回到他的身边?

身后一双手握住我的腰部,“在想什么?”“赵匡胤!”脱口而出,立刻后悔,天,现在我怎么能当着自己亡国身分的丈夫说到他。“你!”腰上的手紧紧握住那里,勒疼了我,眼泪几乎出来。

身后的男人像暴怒的野兽一样,从后面将纱裙扯下,然后强行转过惊慌失措的身体,压在长廊下,“说,你想他什么?……”他咬牙切齿的说着,眼里迸发的光令人心里发颤,那是困兽犹斗时才会有的凶蛮。

“陛下,臣妾……臣妾……”我想说“我不是你老婆,赵匡胤才是我的夫君”这样的话,可是,不能说出来,要是这样说,他会以为我浪荡变节,思念他人,他会杀了我!要是说出来,我的处境更加危险,有什么比强Jian仇人老婆更解恨的事呢?与此之际,他生吞了赵匡胤的心都有,只是力不足而已!

“朕亡国了,你就春心萌动思念强主,是不是?”他一只手掐着我的脖子,另一只手用力将我胸前的衣裳撕得粉碎……

“不是,……啊……”呼吸在逐渐减弱,眼看要被他掐死了。

“贱人,你不是要效忠本王的吗,本王就成全你!”他的手越来越紧,我张大嘴,空气稀薄,这时,他用舌堵住我竭力呼吸的嘴,上天,好不容易转世回来的魂魄眼看又要离开这具­肉­身……情急之下,蜷起膝盖,用力往他下身那使劲一顶……

“啊,你这贱人!……站住,贱人……”

逃命要紧,匆忙拉过床边披风,不管侍女们惊讶的目光,飞快的逃离出来,孟昶痛苦的声音在后面叫着……

续缘

黑夜已至,好在有明月高悬,宫外不远处,碧波荡漾,树影婆娑。

胤,要怎样,才能回到你的身边?这无法改变的身份让你我近在咫尺却似远在天涯,湖水倒影,一个绝­色­倾城的女子映在水里,这是我么?完全不认识水中的女子,比起上官蜜,此女子更多了几分妩媚,更多几分妖娆,玲珑浮凸的身段在单薄的披风无比娇弱,夜风吹起长发,拂在如花般娇羞的面容上,更添几分凄美……难道这就是新生的我?……伸手摸摸自己的脸,温暖细腻的手像花苞一样洁白柔­嫩­,这样美丽的­肉­身,胤怎么会明白,这里面包藏的是他心爱的蜜儿的心……

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一匹高大的骏马飞驰而来,行至跟前,马上蒙面男子勒马停住……

四目相对,都在寻找眼神里熟悉的表情……

就是这双眼睛,一定是偷了蜜儿的心,为何深夜在此流连?……

蒙面巾后面的眼睛,满含着哀愁伤感,不是他又是谁?……

寒风撩起衣角,她似乎不胜露凉……

马上的他,身形依然高大,但却消瘦不少……

伸手揽住她的身子,上马入怀,往城内急驰而去……

只有在他怀里,才是我心神安宁的圣地,嗅着那熟悉的草木清香,温暖结实的胸膛,一切都是美好的,就这样一直呆着,不要过去,不要将来,只要现在的分分秒秒在这怀里依偎一定是上苍可怜我,让我在这无尽的寒夜里与他重逢,一日当初安排我们在闹市里相逢……唯有这样坚定不疑的怀抱,才是我生生世世不能忘却的家园……

怀里的她安静无语,说不出什么原因,竟然将她带回宫来,像小猫儿一样恬静的依偎着我的胸前,温热的肌肤透过薄薄的披风,一阵阵的激荡着心里埋藏许久的欲望……原以为,蜜儿走后不会再有女人能勾起我去征服的欲望……这一刻,怀里的小女子,却是如此的美伦美焕……原谅我,蜜儿,你在云端深处遥望着我吗,原谅我,我是如此的被她迷惑,不能自拔,这深夜里,竟蒙面游荡在她府邸周围,是天意让我碰到她的吗?是不是你不忍心我孤单寂寞,让我与她相逢?如果不是,为什么她的眼睛里有着与你相似的爱恋如此深重……令我不能忘却不忍拒绝……

芙蓉帐内,金烛高摇,花影层叠,流幔尽潇。凉风吹起时,柳丝花影,皆映在水池中,水波荡着,忽而横斜,忽而摇曳。她穿披一件淡清纱衫,被明月的光芒,映­射­着婀娜多姿,头发披散着,未曾配戴任何饰物,愈显得冰肌玉骨,粉面樱­唇­,格外娇艳动人……他痴痴的望着我,可是想找到蜜儿的痕迹?

她楚楚可怜的坐在床边,目光忐忑不安,是不是我的擅自行为让她受到了惊吓?看容颜,是那么的陌生,因为绝美的五官这世上不会有二,蜜儿的美与她完全不同,她是那么的成熟,那么的妩媚,星眸流转之间,直教人心神迷乱……蜜儿的纯美\天真,无人可及,蜜儿小巧­精­致的五官与她却是两种风格,她的双目大而明亮,柳叶眉直飞如鬓,悬胆鼻下的双­唇­如花瓣一般丰满,鲜艳欲滴,眉不描而黛,­唇­不染而红,真是闭月羞花,……只是这拥有绝­色­容颜的女子,为何眼神里充满着对我的眷念?……

如果说,蜜儿的娇弱让男人见到想征服,她的美丽就是想让男人被征服!

“胤,打算看蜜儿到何时……”

­唇­齿萌动,一语既出,他便目瞪口呆!!

“你!……”他的表情像中了雷击一样震惊。

我摇摇头,眼泪夺眶而出。看他表情,似乎不能够相信眼前的情景,难道一切都忘了?

“但教心似金钿坚,天上人间自相见!……皇上,还记得这句话吗?……”

“你我是不是在一起发誓,生生世世,世世生生,永不分离?!……”

“如果不是你,不是你将我街头救回,不定我在什么地方流落?……"

他仍在不停的摇头,“不,不不,你,你一定是听了谁,说了我和皇后的所有……故意来迷惑我,让我错乱……是不是?”胤的眼里突然喷出凶狠的火光,手像铁钳般抓住我的胳膊,杀气腾腾道。

“胤,如果你不相信真的是,蜜儿回来了……那么有一个证明,只有你我知道!”我猛的揭开披风,让衣衫不整的身体暴露在他面前,迎着半惊半疑的目光,走上前,握起那宽大温暖的手,放在|­乳­尖上,“这里,是不是,曾经因为蜜儿的出走,皇上将它们咬破?”……

“我的天……”眼里的惊讶\疑虑化为无尽的狂喜,“真是你吗?蜜儿宝贝,是你回来了?是你吗……怎么是这个样子,不敢相信,真的不敢相信,这,这,叫朕怎么能相信啊,苍天啊,不会是一场梦吧……这身子里的心真是你的?叫朕怎么能够相信?……他语无伦次的高呼着,突然展臂将颤抖的身子纳入怀里,紧紧拥抱着,眼泪串串滚落而下……

能得到一个帝王如此的惦恋和眷顾,别说让我死一次,就是死一千一万次也值得!

去年花里逢君别,今日花开又一年,鸳鸯瓦冷霜华重,翡翠衾寒谁与共?蜜儿,你怎么忍心。。。。一年多不来与我相见?

乱平

那一夜,我没有回去。孟昶,我本不是你的夫人,只是借用她的­肉­身生还人间,我辗转不舍,魂魄不散,都是为了赵匡胤,这永世的爱人,上天怜惜香魂痴缠,让我占据了属于你的美丽女人,请原谅,我的夫君侵占了你的国家,我又占据了你的女人,天意如此,不是刻意去伤害,世事轮回,没有绝对的对与错,请原谅我,我不会再回到你身边,我要履行曾经发下的血誓,陪伴他,生生世世……

次日,书信捎去,六天后,孟昶羞愤难捺,服毒自杀,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随后,花蕊封为贵妃!

从来不敢想象这一切竟然会真的发生,我心爱的女人又重新回来,蜕变后的蜜儿更加招人疼爱,如果说以前的蜜儿是朵出淤泥不染清丽绝俗的莲花,那眼前的蜜儿则是香艳四­射­华丽无比的芙蓉;她不再是清瘦若竹、飘飘欲仙的蜜儿,而是成了玲珑有致、珠圆玉润的尤物,如果以前的蜜儿如让人想到山涧清泉,那么眼前的她,则是令人血脉奔流的浪花!

她的娇羞,她的唤吟,她深夜沉睡的样子,都使人不忍将目光移开,真的是血誓显灵?真是应验血誓了么,我们,生生世世,分分秒秒,不分不离……

“胤,这世上,谁也不知道我是上官蜜,除了你。”恩爱过后,将头枕在他的胳膊上。

“有朕知道就足够了,蜜儿要谁知道呢?”赵匡胤侧过头。

“平儿呢?”想起那个忠心耿耿的丫头,唉,恐怕再也找不到比她更忠心的人了。

“蜜儿离开后,朕让她回到你娘家,将军府,后来听说你父亲给她寻了一门亲事嫁了。”

“我好想她。”

“是啊,这丫头一直牢记着你的吩咐,将那个什么安魂香囊放在你贴身的兜里,还有那件雪蚕宝衣,也随着你不曾离开。”

“可惜哦,现在看不到了,当初陪着蜜儿进了陵墓?”

“可惜什么,朕所有的宝贝都不如眼前的宝贝,”他停下来,扳起下巴,将密集的吻狂卷而来,抵挡之下喘息连连,久违的热情,还是那么的不可一世,那么的横行霸道,从来就是侵占,从来就是征服,他的舌尖停留在曾经轻咬过的山丘,抬起头,他柔声求道,“曾经蜜儿这里有道牙齿咬过的痕迹,现在---”同时看将下来,粉­嫩­的|­乳­尖完好无损,没有半点被咬的印记,“朕要---重新在这烙下印记!”说完,不等答复,他深深埋首,张­唇­轻咬,一种尖锐的痛像激流一样到达|­乳­尖,很痛,但是却很愉快,心里是愉快的,舒服的,在你面前,是如此心甘情愿的体会着你对我身体的伤害,宁愿它们再多一些,再久一会,再痛几分,因为这样的时候,才真真切切感受到爱与被爱的交融。

宫中日月,转眼三个月。

燕国长公主的生日宴会,在公主举行,送来喜贴。

身为兄嫂,虽是皇帝贵妃,也不妨参与热闹。

场面果然奢华气派,一如当年再嫁时的排场,赵光义携妻妾带子女在远处出现,这是与他的第一次照面,虽然我对他心知肚明,他却不明白我究竟是谁,一个亡国的妃子,被兄长捡来而已,竟然封为贵妃,匪夷所思。

行至跟前,三叩大礼过后,他眼里的疑虑渐重。这是怎样的一双眼睛,与她有着极其相似的表情?若不是美丽绝伦的外表让人明白毕竟花属不同,否则那眼里的光芒和眼里透出的魅力,这世上除了她,绝对不会再有第二人拥有,那么,她是谁?难道不是蜀国的花蕊?

“见过贵妃娘娘。”赵光义直直盯着我的脸盘。

“啊,光义,将你那小毛头抱过来朕瞧瞧。”胤觉得光义看我的神­色­不对,找个由头支开他的目光,心里明白,回眸冲胤笑了笑,他轻轻捏了捏我的手。

“皇上圣驾光临,怀德无限荣幸,见过皇上,贵妃娘娘!”高怀德过来,行礼叩拜。

“起来,免礼,今日是自家人热闹,不必拘泥君臣之礼。”赵匡胤豪爽的说道。

酒宴上,你来我去,丝竹乐器,歌舞交汇,自是非常的热闹。

总感觉身后有人仔细观察着我的言行,转头看去,没有发现不合适的目光,可是,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我,有一双眼睛从始至终在注视着这里……

那边,赵匡胤和赵光义兄弟俩正笑盈盈的谈论着什么,好象是关于孩子的话题,走过去,“光义啊,你这小子机灵得很,保不定将来惹祸不少,倒也好,男孩子­精­明点,我那德昭,就是稳健有余,机灵不够啊,”我笑起来,接着他的话,“皇上倒是多虑了,德昭沉稳冷静,睿智不露,这才是将来做皇帝的材料啊!”

未料,这话招来赵光义狠狠的一瞥,尽管他含着笑容里在点头,但那一瞥而来时的杀气,已经将寒气­射­将过来。我楞住了。

“爱妃不知啊,本王登基时就允诺太后,朕百年之后,皇位乃由晋王接任。你不知道啊,哈哈—”胤大笑着将我们的眼光尽收眼底,又不动声­色­的用笑声将彼此复杂的心思化成虚无空气,大家面子上仍然祥和,举杯同饮……

眼下,大宋的天下是归赵家独享,在平静祥和的背后,来自后蜀的战乱,却悄悄的展开了……

暴乱首先是从一个叫王全斌的人挑起的。身为宋军的将帅,王全斌和他的部下们非常歧视受俘的蜀军,以至在回开封的路上对其极尽打骂侮辱,真正激起了蜀人公愤。可是赵匡胤为了增加北方的壮丁,下令把后蜀军人迁往开封,并且明文----行者,人给钱十千,未行者,加两月食粮。为了减少军需开销,王全斌一切从简,偷工减料的结果是,蜀军推举大将全师雄为首领,向宋军讨伐做人的尊严!

结果王全斌派出安抚全师雄的部下,手段毒辣,竟然将全师雄的一家老小全部杀光,除了一个女儿因为姿­色­出众被掳走,虽­性­命无忧但饱受其辱。

全师雄举旗,自称“兴蜀大王”召集民众,蜀军迅速发展到了十多万人!

赵匡胤用了六十六天拿下蜀国,却因为王全斌的滥用职权,花了整整两年多的时间才平定了暴乱。

这日退朝后,芙蓉宫里。

“可恶,朕想一刀杀了他,这个浑蛋,为了自己的贪婪和兽­性­,竟让朕在蜀地耽误了整整两年的兵力和财力!……”

“胤,此刻你不能杀之,这正是让天下民众看到你宽容为人的时机,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征服人心才是真正的收获,杀一个人,很简单,可是百姓希望的是一个仁慈善良,胸襟宽广的皇帝,现在要让全天下的人的相信,赵家天子决不会因为一时之气而杀人,更不会因为长久的怨恨而失去理智……”

“爱妃所言极是,朕要的不仅仅是土地和财权,朕最想要的是臣服的民心!”

朝廷下令,将王全斌贬为崇义军节度使,退还搜刮来的所有赃物,以观察看,随州安置。其他有罪将官移此降级处罚。

赵匡胤再一次在历史的舞台上向所有观望他的臣民们显示了胸怀宽广,气度不凡的一面。

连环

以亡国妃的身份改嫁大宋天子成为贵妃后,很多熟悉又不熟悉的人总会不由自主浮现在脑海里,有时会在梦里惊醒,仿佛有通灵的感应。是不是那个短命的花蕊记忆还不曾完全消失?惊醒了,便难以入眠,寂寞长夜,总是难熬.胤在国事繁忙的时候,不会来芙蓉宫,就像今日。

更鼓敲了四下。起身,望向天际,黑沉沉的天空正在酣睡,不知过了多久,一丝白光在黑幕边缘探出细缝,唉,天­色­尚早,胤昨夜没有回来,无数模糊人影似的惊扰使得睡眠无法持续,披上厚裘,去御书房看看他。

宫里守夜的太监和侍女经过一夜的值班,来来去去的脚步迟缓,厚裘的帽子戴在头上,挡住了大半面容,只教人以为是宫里早起的嫔妃,没有人在意,管事的都在忙着给自己的主子跑腿,天­色­,快要亮了……

前面那一片密密的林子挡住的即是御书房。里面隐约透出明亮的灯光,一定又是一宿未熄。

快到林子跟前时,一个紧身黑衣的人自林子处渐渐现出身影,看身段,亭亭细腰,纤纤长腿,似是女子,脸上蒙着黑纱,看不清面容,但全身散发的寒冷肃杀之气,令人不敢多看,经过身边的一刹那,面纱后面的眼睛寒星般­射­来,错身而过,黑衣人顿了顿,似乎在留意着什么……紧接着加快步伐,匆匆离去。

莫非是从胤那里出来的?此人是女子!一宿在御书房陪着他的人是女子?究竟是何人使得胤用整夜的时间来应付?白天不能召见吗?……

带着疑问,进了书房,胤困倦的仰躺在书桌旁的软榻上,脚边的火盆里还有星点火光,北方的秋季,夜里寒气总会很重。听到脚步声,看见是我,他有点惊讶。

“大清早的,贵妃不在热被窝里歇着,怎么上这儿来了?”

“猜到皇上一夜未眠,心里记挂着,睡不着,过来看看,有什么要吩咐臣妾也好安排。”

“有什么小贵子他们会去做的。朕累死了,贵妃来了正好给我捶捶后背,“说着,他侧身躺下,将后背对着我,我坐过去,轻轻地捶起来。“怎么?有心思?”他抬脸问道。

“臣妾满心都是记挂着皇上,能有什么心思……”

“哪你为何一言不发,朕问一句答一句。”他重新挪挪身子,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皇上,天凉寒气重,早起晚睡时要注意保暖。”想到刚才那个黑衣女子,心里有点发堵,但不想被他以为我是个爱拈酸吃醋的人,话不便说透,只好支吾着敷衍。

你心里想什么难道能瞒过我?从你进来后的眼神,小心翼翼的,走路也是轻轻伸着脚尖试探­性­的姿态,这不是蜜儿平时的风格,一定藏事了才是欲说又止的小心,藏什么事?无非是看到刚刚密议离去的黑衣卫了,昨夜是风字部门过来汇报情况,风字部都是女子,你一定是看出她们的­性­别,虽然蒙着面,女人对女人向来最敏感,就算你不提心里的疑问,我也知道你在猜测什么。有意思,我不说破,看你闷在心里坚持到几时。

他的样子好象若无其事,明明跟一个女子整夜在一起,一整夜,那是多少个小时多少分钟啊,身为皇帝的他对天下女子来说哪有不爱的道理,何况胤的生得威武英俊,既是男人里的极品,又是尊贵无比的一国之君!女人不花着心思去撩拨才怪,看身材,眼神,方才那女子姿­色­不俗,那,究竟面对面一整夜的谈论什么,不想开口明问,三千宠爱本就集我一身,再去小心眼的猜测,被他知晓,只会笑我小气,唉,得到的越是多,害怕失去也越是厉害……

“蜜儿,再有几天,光义会送来有一份礼物,相信你会喜欢。”胤懒懒的说道。

“什么礼物,臣妾这什么没有,倒真有好东西的话,他还是自个留着吧。”我不喜欢赵光义。因着胤的缘故。实在不敢想象“斧声烛影”是否会成真。

想提醒胤,不要相信光义,显然是行不通的,他们手足情深,他不信他去信谁?如果刻意的去提醒胤,他反倒会怀疑我对光义有偏见而一再的误解他。不说也罢。

黑衣卫被胤召进宫汇报情况,被我撞见,其实另一个人一直都在悄悄注视着我,包括我与黑衣卫的擦身而过。只是我不知道他的注视,他的行踪确实掩饰得很好。

但还是被我发现了,因为有月光的时候,身后有人跟踪你,角度转换,会让后面人的影子到你身前,“谁?”我转身喝道,在这廊下散步,本来清净悠闲,突然发现影子拉长在我身前,顿时明白,身后有人。

无人现身,难道是我错觉?再看地上,白花花一片月光,什么都没有。

进入内室,刚坐定,吩咐贴身侍女去取花露丸,睡前服用的药丸,因为睡眠不好。

身后似有呼吸声,蓦然回头,一袭紧身黑衣的男人站在帘边,经历的事情多了,也就少了许多害怕,看到来人夜行衣打扮,会不会是后蜀宫内的旧臣来替主子报仇,因为我对赵匡胤的投怀送抱?不对,突然想起那日碰见的女夜行者,看装扮他们都是一路的,那么,他们是大宋的人,既是隐秘的黑衣卫,受命于皇上,此刻来这芙蓉宫­干­什么?

清清嗓子,镇定了一下情绪,仰首问道:“阁下这身打扮定是不想见人,为何又献身本宫眼前?”“贵妃娘娘好气度,在下佩服,在下前来,是想清楚一件事?只有娘娘能解疑!”他声音因为蒙面巾贴紧着嘴部,有点发瓮,似乎在哪里听到过。他是谁?我听过这声音,可以肯定。

努力的想了半天,还是没有确定。

“阁下但说无妨。”我气定神闲。

“在下只想知道,你……是谁?”来者声音犹豫了一下,重重的说道。

关心我是谁?我不是大宋的王贵妃吗?这是什么问题?

“本宫不明白阁下所言何意!”

“你,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和她一样,喜欢鹅黄|­色­的服饰,梳着相同的发髻,连一颦一笑都非常的像她……只是面容、体态不同,但你们都深得大宋皇帝的专宠,我了解皇上,不会那么快将一个人淡忘,重将新人纳入怀抱……你是谁?你用什么手段让他如此快的忘掉一个人,用什么招术迷惑他,让他轻易的将她抛在了脑后?”他质问着,转而又变成喃喃自语,“早知道他不能给你安全幸福的一生,当初我为什么要放弃?为什么心甘情愿的退出,都是因为我的傻害了你,眼下谁又珍惜了你?雪衣……”

这一声凄厉的低唤猛然将我记起,张永德!他是张永德!望着我,他眼里是陌生的痛楚!难道他一点都认不出我了?

缓缓转身,那镜中的自己,芙蓉般绝­色­的面庞,女神般轻盈的身姿,乍看之下,自己都觉得陌生,那个天真甜美的上官蜜早已消失了外在,只留下原本在这美丽绝伦的躯体里,谁能相信?我既不是我,他又怎会认得?

“将军,你不认识我了,可我却认识你!”轻轻吐出这几个字,他眼里的痛苦一闪而过,立即消失,代之满目的警惕。

“娘娘所言,在下不敢苟同。”

“我是谁?将军为何会有此疑问?你意欲如何?”

“娘娘心思难测,言行举止极力模仿已故皇后,无非是想博得皇上专宠,恐怕娘娘的目的不仅仅于此吧?”他逼上前,目光里透出杀气。

“可笑,依你所言,本宫是要迷惑圣上,是祸国殃民的祸水?”原来他认为后蜀王妃愿意迁就服侍大宋天子,乃是带有目的­性­的,其目的自然是不言而喻了。我心里哑然。

“我是谁,现在不重要,倒是阁下,既是黑衣卫,就不该因为个人私欲草率现身,暴露身份,难道不怕皇上怪罪下来,杀头么?”

“哈哈哈,杀头?黑衣卫是死士!没有怕掉脑袋的,若真能识破某些居心叵测的­阴­谋,圣上是怪罪还是嘉奖还不好说!”

“将军,你死亦无所谓,可怜家里的小儿却要无依无靠了!”一语点破他的身世,他大惊,退后有一步,“你究竟是谁?”

我深吸口气,轻声道:“将军,你不会明白,这世上,唯有他才相信。”

他摇头,不敢相信似的定住身形,“难道你……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是我,将军!无论你信与不信,本宫今天告诉你,是我。”看他的表情,知道他心里在打鼓,不想再说了,“你走吧,不要再来这里,被人看到是要送命的。”

“你怎么可能是……雪衣?”他声音颤抖起来。

我笑起来,当然不是,怎么可能是!任谁都不相信。跟你说这些,天机泄露不知又要遭受什么样的变故,以前的劫难只因为我的罪孽所来,很多事情不能说出,到最后都成了老天的惩罚应验在我的周围,最痛苦的是孩子们的夭折,我自己的生命经过轮回又一次得到重生,如果因为我屡次的不慎,不知还会出现什么巨大的苦难。

我笑着摇摇头,示意他应该离开了,侍女的脚步声已经很近。

他没有说话,惊诧的的目光深深看了我一眼,翻身上梁而去……原来他是胤身边秘密的杀人死士!那么,还有哪些人是?胤需要运用他们去杀谁呢?看来,他的杀戮心越来越深了,政治斗争有时会完全改变一个人!

冤曲

胤的大业已有成效,他究竟还要得到什么?北汉在他的视野里,已经成了一个清晰的攻击目标,尽管北汉地小物稀,按道理,没有急于攻占的价值,眼下,已经拥有绝大部分中原,一小半江南和整个西蜀的赵匡胤却暗暗滋生了战意!

这期间发生了另一件事暂时延缓了他北去的脚步------燕国长公主因病身亡!

身为贵妃,代表皇上去公主府探望,也是应该的。丧期次日,去公主府吊唁。高怀德身着白缟,面目凄凉,躬身相迎。

默默无语,上香三驻。虽说现在的身份与公主交情不多,但一直以来,她对王雪衣却是很好,仅此一点,足令人感伤无限……

“人死,不能复生,驸马……节哀顺便!……”碍于身份不便表示过多亲近,为了安慰他,只好简单道。

“谢过娘娘,怀德代亡妻有礼了……”听他声音,嗓子嘶哑,想必是悲哀过度,导致失声了。

离去时,走到门口,看到院落一派冷落,当初豪华奢侈的公主府,失去了女主人的呵护,竟也是树叶飘零,尘土尽染!心有不忍,遂又转身,于高怀德跟前道:“驸马,若是有事需要本宫帮忙,捎句话来,不要太为难自己,毕竟,日子还长久。”闻言,他摇摇头,叹口气,吟道:“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腊炬成灰泪始­干­,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情为探看!……”

“驸马的一片深情,公主能地下有知,也算欣慰!……”我感叹他的情深意重!

高怀德却仰天长笑起来,我不禁骇然,以为他悲伤过度­精­神有些失常。

“驸马--!”轻唤一声。

他收起笑容,面­色­凝重的转过头,眼里都是空洞洞的绝望,突然冷冷一笑,说实话,那是比哭更令人心寒的笑!

“今日如此,方知明日如何,这驸马身份到今日总算了解!我终于可以一身轻松的去惦念她了!……”他有点语无伦次。难道驸马成单身了还是值得欣慰的么?我不敢说话,心里直叫苦,早知道他心念俱灰,不去惹他伤感好了!

“驸马,啊……本宫告辞了……”行礼欲全身而退时,他抬头看过来的眼睛闪闪发亮,只有经过了痛苦煎熬后的眼睛才会是这样的光芒。“让娘娘见笑了,是否觉得怀德语无伦次?”他的目光当真犀利无比,一眼看出我心里的恐慌和匆忙告辞的原因。

“结在心里,今日也不怕瞒不了谁,娘娘,怀德丧妻悲痛是真,如释重负也是真!娘娘以前不居我大宋,其中情形不甚了解,怀德也不避讳于你,其实,这一天的轻松,是怀德渴望很久的事情了,”他苦笑的回头望天,“人只道高某荣登驸马之位,无比荣耀,却不知这高官显贵之后是怀德惆怅满怀的心……”

“驸马此话何来?皇上待你不好,还是长公主对你不好?”听他意思他并不想做这驸马。

“正是因为皇上待怀德太好,怀德才不忍心拒绝一片美意,只是,委屈了长公主,应旨下嫁了一个不可能爱上她的夫君!以致终日不得开怀,郁郁而终……”

“长公主贤淑聪慧,驸马为何不可爱上她?”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娘娘也是­性­情中人,想必明白天下唯”情“字最难写,怀德心里早有所属,圣上美意,怎敢违抗?违心之和,岂是真和?……”

原来高怀德早已心有所属,难怪他说自己一身轻松了!这官高显赫的驸马地位竟也是拉不住他情意深重的心怀,唉,天下最难写的确是“情”字!

“那,驸马现今单身之际,即可成全自己了。”

“欲祭疑君在,天涯重相见,我愿意相信,她还在人间……”

“莫非驸马意中人早已……”

“……娘娘回吧……”

他抚墙坐下,脸上涕泪纵横。见此情景,心里也开始黯然神伤,怀德于雪衣,有几次救命之恩,虽说那是他义不容辞之下的举动,但,人心有情,他对我的深情一片,岂能骗过自己?只可惜,他永远不可能见到王雪衣了!

夜里,芙蓉宫内。胤要求给他奏一曲许久未曾弹过的“燕南飞”。

和着旋律,他陷入沉思。

“皇上,可是闻音思人?”

“爱妃不知,这是朕儿时,姊姊最爱哼的曲子,听到它,会叫人想起很多的往事,特别是童年的生活。”

“皇上的童年至少是幸福的,而臣妾却不知道自己的童年是怎么过的了……”看他心里藏着忧伤,故意语气轻松引开话题。

“小女孩子家家,知道什么,有几块糖就该乐得跟过节似的……”

“啊,皇上是成心说人家只知道吃糖,不知道心里思念谁么?”我故意撅起嘴,背过身,佯装生气不理他。

“不是啊,爱妃小时候在想谁呢?……”

他坏坏的从身后将我贴身的衣衫撩起,用柔软的­唇­从后背开始,印上无数个吻,逐渐往上游走,直到颈后,又落在肩上……痒痒使得我忍不住嘻嘻笑起来,“看来蜜儿宝贝这儿是怕痒到家了,那,朕就不客气了。”说罢,他反压住我抵抗推他的双手,身子整个儿压在我身上,重重的,真想叫救命了,未料,他却弓起上身,将密集的吻转成温柔的亲,绵软的舌开始舔遍每一寸肌肤……

“蜜儿,真是天神赐给朕的礼物……”他边喘息边喃喃自语道。听他说到“礼物,”想起前不久的许诺,“皇上不久前不是说光义会献礼物给臣妾的吗?怎么许久也没个……影子啊?……”还没说完,舌被衔住,动弹不得。

“不许说话……朕也不知道,哪天你自己问去……”腾出一点空间,他说道,随即将身子用力往前一挺,日光斜照集灵台,红树花迎晓露开。我们游弋在颠簸不定的海洋里…。。不知为何,脑子里一瞬间却闪过光义俊秀无比的脸,目光清冷,­唇­紧抿着,令人捉摸不定……

还未去找光义问礼物的事情,他倒自己找上门来。

“免礼了,你且坐了说话。”眼前他英姿勃发,像极了当初在街头遇见的胤,眼里的微笑自然多了很多。

“娘娘可知光义带来了什么礼物?”他说着,浮出一丝笑容。

其实是什么我这都不稀罕,金银财宝于我本就是身外之物,要来无用,只不过这话只能心里想想,嘴上说不得,毕竟他是晋王。于是,妩媚的翘起兰花指,端起茶碗,轻轻吹去水面漂浮的花瓣,浅抿一口,抬眼冲他笑笑,柔声道:“晋王的心事,本宫哪里能猜到?”他似乎看呆了,见我沉下眼来,才反应过来,赶紧道:“是小王在外狩猎时捕到的---会说话的鸟。”“哦,”我转转眼珠,来了兴趣,“在哪儿呢?”以前高怀德送过一只鹩哥儿,后来平儿给它换水时不小心跑了,为此难过了好久,没想到,如今光义又捕到一只,真是令人高兴!

“鸟儿呢?”我兴趣来了。

“请随小王来看。”转到帘子后,一个硕大的鸟笼里栖着一只美丽的鸟儿,叫声嘹亮,­色­彩斑斓,从来没见过,我兴奋的叫起来。围着那鸟笼开心的笑着,观看着。

“它会说什么话儿?”一语未了,却……

身子被紧紧抱住,他身上男­性­气息格外浓烈,独特的芬芳令我想到胤,光义!心里又惊又羞!“快放手,你这是-----”“他喜欢你,我就喜欢不得么?”“放手,对皇嫂不敬,不怕我告诉你大哥吗?”身子被抵到后墙上,他的嘴­唇­在我耳边狠狠的低语道:“亡国之妃而已,若是我强求纳来做妾,你以为皇兄会拒绝?”

放肆!当然会拒绝!我本是皇后娘娘,并不是孟昶的老婆花蕊,你皇兄又怎会将我赐与他人?只可惜他不知道其中原委,只当我是孟昶的女人,“你既能随了他,为何不能随了我?”

“一女怎能同伺二夫?何况这是欺君之罪!……”

他轻轻抚摩了一下颤抖躲避的身体,露出不可思议的笑容,“哧,可笑,你跟那死孟昶不是夫妻?不是恩爱得很么?怎么同时又随了我皇兄呢?还谈什么不伺二夫?这里只有你我,你不说我不说,何来欺君之罪?……”

我气结,没法解释,也不想解释,奋力推开他欲凑上前的­唇­,只因身后是坚实墙壁,被他按在墙边,实在动弹不得。

“圣上待我情深意重,花蕊不可辜负了他……”除了极力抵挡着他手脚的侵犯,真不知该怎么对付这无理的家伙。

“那孟昶待你不好?连小便的器物都镶满了宝石,你不也辜负了他么?”他涎着脸调笑着,猛然伸手拉扯开贴身小肚兜。

“光义!”用劲全身力气,推开面红耳赤\情yu炽热的他。

“你再动一下,我……马上嚼舌自尽!”面对如铁般坚定的目光,他恨恨的吐了口唾沫,咬着牙骂道,“贱人!呸。”转身急急消失了身影。

顺着墙壁,我无力的瘫软在地上。

当我是风流­淫­荡的花蕊,任意欺负,真想一刀杀了他!可是,眼泪只能自己流,却不能告诉胤,不仅会闹得他们兄弟不和,还会招来红颜祸水的闲话,既无人看见,只有打落牙齿和着泪咽下去罢,只希望以后不要再出现这样的情景,要被人撞见,真是一百张嘴都说不清了,这后蜀的妃子的身份在朝廷的舆论下,地位本就如履薄冰,。要真传出什么闲话,那不成了­淫­乱朝纲的罪魁祸首?。。。。。脸上开始潮湿一片……原来,生还,不仅仅可以品尝幸福,也要遭受一番苦难!……

恨海

令人兴奋,将她逼在墙边,看着满目无助的哀求眼神,不知为何,心里竟浮出一丝快感!想起了她!……花殒人去,早已成东流水……只可恨,这个孟昶的女人,处处竟学得她的样子,装束,甚至走路的姿势,说话的腔调都仿着她的习惯,下贱的女人,丈夫尚未去世,便设计勾引我皇兄入怀,无非是探得大宋后宫位虚,极尽手段模仿宋后风姿,居心可测…。。哼,纵然打扮得艳丽或者清纯,在我眼里,只是一个人尽可夫、风流成­性­的荡­妇­。可气的是,皇兄竟然将她视为宝贝般疼惜,雪衣呵雪衣,你是我心头永远无法说出口的伤,这永生永世不能触碰的疼和不能愈合的痛,时刻灼伤着我,一年多了,看来皇兄已将你完全遗忘了……

讲武殿上。赵匡胤正召见众将臣。

“发生内乱的北汉如群乱马,我大宋为何两次大规模的攻击都未能得手?谁能解释?”

内阁大臣上前奏道:“皇上,如果按照既定的先南后北的统一方略,不如乘眼下南唐、吴越被我宋军慑服之际一举拿下,先灭南汉,攒得兵马强壮,再灭北汉,陛下以为如何?”

“言之有理,据探子来报,今南汉因久无战事,士兵不识旗鼓,人主不知存亡,那刘伥荒­淫­无道,国内宦官当权,通过横针暴敛、严刑峻法来维持统治,所以政治极度黑暗混乱,此时的人心愤怨,可想而知,我军若是乘机举兵,倒是时机正好!”赵匡胤起身离开龙椅,目光越过大臣们的头顶,投向殿外青天……

史载,开宝二年(969年)二月,宋太祖命荆湖转运使王明调集物资,作好南进准备。开宝三年(970)九月一日,宋太祖任命瑭州防御使潘美为贺州道行营兵马都部署,朗州团练使尹崇坷为副都部署,道州刺史王继勋为行营马军都监,率瑭、朗等十州兵马自郴州向西,避开位于湘粤交界的骑田岭、萌渚岭险道,直Сhā南汉中部地区。

宫廷内外,都为前线战事为首要话题。

闲时散步,行至廊下,突然发现小太监和宫女们扎堆儿着窃窃私语。

“小贵子,你们私下里都议论个什么?知不知道擅自议论朝廷政事是要问罪的!”

“回娘娘,小的们不敢,都在夸万岁爷英明威武,我大宋国盛兵壮,所向披靡。”

“得了,净捡好听的说,有什么新鲜事儿说来听听?”

“回娘娘,小的听说-----小的不敢说。”

“你说就是了。”

“小的听说,晋王府那云王妃被人杀了!”

“啊!凶手可抓获?”

“没有,据说,王爷不让声张,草草将人埋了了事,您说这事儿,是不是不太符合王府的规矩,哪能草草了事啊,唉,那王妃以前和皇后娘娘姐妹似的,现在却都……唉。”

“噢,王爷为何草草了事,而不上报捉拿凶手,倒是蹊跷得很,不过呢,王爷做事自然有自己的分寸,你们别在后面说三道四,回头被王爷知道了,有好果子吃呢。”

“娘娘交待得极是,小的们明白。”

小贵子出去了,我却陷入了沉思。

那云被人杀死了,谁会下手害一个王府的妃子?杀她能捞到什么好处,如果说是盗贼­干­的,也还说得过去,可是王府戒备森严,连只鸟飞进去不见得能出来,什么人能有豹子胆上王府偷东西?赵光义的处理方法未免让人想不明白,按说老婆被人杀了,应该上报追查凶手,为何草草埋了了事?除非,是他!是他杀的!那云是他杀的!……

天!心头一惊!为从念头的产生到开始坚定不移的肯定这一想法而吃惊!他为何要亲手把妻子杀掉?当然,王府的妃子人数众多,那云并不是最受宠的,但是好歹给晋王生下了儿子,看佛面也不应该杀掉儿子的生母啊!唉,这赵光义,真是心狠手辣。

晋王府,倚云阁,白绸飘飘。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负手而立,望着窗外的花草树木,面容淡然。

那云,不要怪我下手太绝,要怪只怪你不该心怀忿恨,不该一次次狠心揭我的伤疤,用最坚硬的话语来刺激我内心最软的地方,那里本是绵绵无期的伤痕,可是你却无视于它们带来的痛,我梦里呼唤过谁的名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枕边人是你那云,原谅了你一次又一次的刺痛,还吃什么醋!别说她已经不在人世,就算在世,于我不也是如浩瀚明月,除了遥望膜拜,不可能亲近,更可怜的是如今连公开去怀想她的资格都没有,你还有什么不能放下?是的,夜里我常常梦见她,但那些虚幻的东西又能解决什么,朝朝暮暮陪着我的不是你么?相思的痛苦无法化解啊!你去了也算是个好的归宿,你不是说爱我到死么,我做到了,让你死在我的手里,你应该没有遗憾,别说我如此决绝,跟我多年你还不知道,我最恨被人威胁,如果你不说拿那块手帕去禀告皇兄……我也不会萌发灭你的念头,毕竟夫妻一场……唉,你安心的去吧,建儿我会好好带大,你在天之灵该明白,女人一旦失去理智,就是离死期不远,走好罢……

“王爷,贵妃娘娘探丧来了。”仆人前来禀报。

“噢,让娘娘先去厅堂,伺候茶水。”

晋王府的会客花厅,朱漆红柱,溜金房檐,豪华无比,视线所及之处尽是些名玩瓷器,相比较公主府的风格,晋王府的星级标准比公主要高几个档次。那高怀德到底是喜爱名人字画,和晋王喜爱奇珍异宝有所不同。公主府的豪华多已名士字画为重,胤和他们又不一样,胤既喜欢字画又喜欢珍宝,字画怡­性­,珍宝怡情,两相都是不多不少的分量。

尽管有十二分的厌恶他,但是,为了那云的缘故,还是来到这里。

“光义见过贵妃娘娘,好事总是不出门,坏消息倒是传得挺快。”赵光义言语里充满了讥诮。自从那日后,我尽量不去照他面,今日实在不得已。

“王爷,听说晋王府的王妃突然瘁死,可有此事?”

“娘娘深在后宫,倒也消息灵通,怎么晋王府死个人也要向娘娘禀报么?”

“那倒不用,只是这死的人,是,”突然想起自己现在是花蕊的身份,已经不再是那统领后宫的王雪衣了。“是。。。”

“是什么?”他咄咄逼人,上前一步道。

“是个故人。”匆忙中,只好这样敷衍,也算没有说假话,那云在天之灵,应该明白我是谁。

“噢,本王从未听说娘娘与亡妃是故友,不知娘娘这故从何来?”他不怀好意的说道,笑容里有了几分­阴­冷。

“这王爷不必多问,本宫只想知道,为何王府里死了人却草草了事?难道王爷不追究王妃的死因?”

“王府的事情自有本王处理,本王倒是奇怪,娘娘Сhā手王府里的事情,不怕人家背后非议?”

“清者自清,本宫有什么可担心的,王妃又不是本宫杀的!”言毕,眼睛紧盯着他的瞳仁,那里,一丝慌乱一闪而过。仅仅是一闪而过就消失了,城府好深的男人。

“哈哈哈—这不就是了,本王又没说是娘娘杀的,看娘娘这意思,莫非是说本王杀的?!”他大笑起来,眼里却冰冷至极,没有一丝笑意,随即,收声冷冷望过来,我不禁一颤,寒意在背后慢慢升起。

“为了什么?”半晌,我轻声道,

不说是与否,直接问答案,大家心知肚明。

他没有回答,深深凝视着某处后,缓缓转身,转身的瞬间,分明看到他眼里有光闪过。

“你走吧,本王不愿再提这话题,随你想象好了。”说这话的语气里,竟是带着无限的悲哀,仿佛力气已经用尽了般的虚弱。

他修长的身子有点佝偻的弯着,不愿意挺直,整个人显得万分的颓丧。

也许,是我多事,不该来抱不平,他们之间有什么事情是我所不能知的,这样冒冒然来质问人家,除了引起早该埋下的伤感,起不了任何作用,我也不是刑部司法部,就算那云死得天大的冤枉,与我,也是无能为力。罢,走罢。

告辞,回府。

为了什么?谁能告诉我?我为了什么?第一次见到她,是身负皇兄使命,让我去探听虚实,虽然她女扮男装,但俊秀外表下如兰般的香甜气息却是掩盖不住的青春美丽,令人怦然心动……她似乎浑然不知,起先羞涩嫣然,含首不语,我心跳激烈无比……她却突然改变态度,对我冷冷以待;第二次书馆门口,仍是桃红粉面,折煞无数繁花的美丽,只是那冷冷的态度再度刺激着我的心房,这个女子,有着神秘的气息,明知不属于我,却充满了诱惑。不知为何,总是难忘她不屑的眼神,带着讥讽微笑的嘴角,她的笑,她的怒,一切的一切……思念像虫子一样深入骨髓,她的无情,她的冰冷,她的绝艳……长夜啊,何时是个尽头,这苦不堪言的尘世,再多的女人,纵欲无数的夜晚,也不能化解我的相思之苦,美酒再醇也不能麻醉这苦痛的心,只因为她的别离……皇兄得到她却没有珍惜她,没有好好的呵护她,令她苍促离去!天大之大,天地之长久,纵无言可拟,老天,若是有灵,她短暂的生命里,可曾留下关于我的记忆?雪衣……

水起

城外。张府书房。

灯光昏黄,书桌前的男人似乎酣睡不醒,手里紧握着一枝羊毫细笔。似乎是女子所用之物。

二更鼓响,丫环走进来,轻轻为案前伏睡的男人披上棉袍。男人一惊,醒来,见是下人,摆摆手,重又闭目,一声仿佛凝聚了千年哀愁的长叹声在房里响起。

突然,案头灯光一闪,一道黑影飘进来。

“谁?”“我,27。”“来为何事?”“陛下命你速去查清科举舞弊之事,此事牵涉皇亲国戚,有下落后务必亲自面圣再待定夺。”黑影言毕飘然而去。

这日,芙蓉宫换新纱,用新到的印度纱换去原先的旧纱,这些­色­彩缤纷的印度纱装饰所有的房廊,特别是晚上,灯光的作用下,分外艳丽。

“听说国舅爷牵涉在科举案件里呢,皇上正大发雷霆,命令一定要追查到底……”俩内侍嘀咕着,我听到,便叫至跟前,查问个明白。

“德子,安子,什么事自己鬼鬼祟祟嘀咕,说出来听听。”

“回娘娘,听说是国舅牵涉到买官卖官的案件里,皇上已经有所耳闻,正命人秘密暗查呢。”这俩倒是知道得不少。我佯装生气道:“既然是秘密暗查,你们俩怎么知道的?”

“这,娘娘莫怪就是,小的们也是前院的姐姐们说的。”得了,这帮太监宫女还传着闲话起来了。

“你们这奴才,真是不要命了,要是皇上知道你们在背后议论政事,什么后果你们自然清楚。”

“娘娘,饶命,小的们也是无聊才聊起来的,绝对不敢在外面瞎说,这是要砍头的啊,求求娘娘,千万不要将小的们禀告圣上。”他们俩头如捣蒜般的磕头,我倒消了火气,就算跟我时间不长,到底都是芙蓉宫的人,我怎会轻易将他们治罪。

“下去吧,以后注意点,别再乱说才是。”

“谢娘娘,谢娘娘。”

查到国舅那里,立刻想起那张英俊不凡,怒气调侃的脸,怎么说,他也是王雪衣的亲哥哥,虽然目前我的身份他已经不认得,但是惹恼了皇上,可不管是谁,同样会一视同仁的依法处治,望望镜子里,这身子虽不是王雪衣了,但心里明白,曾经是那个家里的孩子,为了哥哥能免遭灾祸,决定为他铤而走险。

换好便装,来到张府,眼下,能帮我的只有他。

“娘娘造访本府,必定有事?”他按官级行礼后,小心翼翼的问。

“将军,本宫来此,是想求你在圣上面前帮我说个情。”

“噢,张某何德何能,敢请圣上恩宠的娘娘来托情。”

“将军,你我打开天窗说亮话好了,你是黑衣卫,皇上肯定会委任你去查科举买官的案子,如果这案子牵涉到我……牵涉到国舅爷,还请将军能手下留情。”

“牵涉到谁,不是你我能控制的,另外,至于能否牵涉到国舅,张某也无可奉告。娘娘请回吧。”他转身,不看我。“将军!!!”我叫道,心里着急了。

“奇了,国舅牵涉与否与娘娘有何­干­,何至于娘娘这般出面求情?”

“这,其中不能言的苦衷,无法说清。”

“娘娘请回吧,张某忠心为国,王子犯法亦与民同罪,清者自清,若国舅爷与此案全无­干­系,皇上自会明鉴!张某执法多年,深受圣上恩泽,孰知万事不可越法!”

事到如今,只有说出真实,求他了,缓缓跪下,声泪俱下道:“将军,如果能在此案里帮忙……雪衣,不胜感激!”

“你!”张永德猛然转身,怒目­射­来,“你好大胆子,竟然冒用皇后名号,若是被圣上知晓,你我都要惹火上身!”

仰起脸,望着他的眼睛,道,“将军担心什么?王雪衣不是已经死了么?”

“那娘娘为什么要用先皇后的名讳来求情,你知道什么?你想说什么,说!……”他上前一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压低声音说道,牙齿几乎都要咬到我的鼻尖。

“跟你说了你也不信,说了又有什么用!”我甩开他的手,站起来,仰头看着仍然疑惑万分的眼睛。那是­射­来的是迷茫,痛苦,沉沦,无助。

“按娘娘的身份,至少应该学会……不能乱说话!”他喷着气,气啉啉的在我脸上,原本眉目清秀的脸煞白着有些狰狞。

“我就是王雪衣!”平静的说出这句话后,他更紧紧抓住我的胳膊使劲推开,像推开一堆破麻袋。

“呸,你不配,她是何等的圣洁,何等的温柔,何等的高贵典雅,你,照照镜子!先皇后就是不梳洗打扮也比你浓妆艳抹强,在皇上心里,她是永远的皇后,无人可比,你,”他撇撇嘴,继续用鄙夷的口吻道:“皇上宠爱你,是因为男人的需要,你以为你能代替她吗?不可能,她已经去了,去了仙界,而你将来有一天去世了,不会到达那里,因为你是孟昶的妃子,跟着那短命鬼,只会下地狱,这点,永远改变不了!”他一口气恶狠狠的说了这么多,我几乎窒息,句句都像刀子一样扎来,我无力辩白,只好摇头否定那些……拼命的摇头……

看着她拼命的摇头,一丝快感在心头泛开,这个女人,自以为容貌美丽,就可以任意来践踏圣上赋予我的权力,竟然用雪衣的名字来求情,一定是疯了,她为什么要用先皇后的名字来求我,难道她了解什么?不可能的。

纵然有了这美丽的皮囊,生存了下来,可是周围所有人都不承认我的灵魂,只是个亡国之君的妃子,为了苟活,投怀送抱在宋君帐里,这难道就是我转世要面对的命运?

“将军,”“别说了,娘娘请回吧。”他挥手示意我离开,转身,脸上泪水已­干­。

行至门口,突然想起一件事,一定可以令他相信。

“绿草青青,白雾迷离,有位佳人,在水一方,我愿逆流而上,找寻她的身影,无奈前面有险滩,道路又远又长……

虽然带着无比的委屈,唱起来歌声依然很动听。就算他不认识我这具身体,这首歌儿,他应该不会忘记。唱完,慢慢转身,看着呆若木­鸡­的他。

“你!你,你是如何会这首曲子?”他艰难吐出这几个字,眼睛一眨不眨盯过来。

“全天下,除了我,没有任何人会这首曲子,将军,难道你忘了?无涯书馆!”我自信的提醒着,这是首现代曲子,当然除了我没有任何人会唱,而王雪衣会的,眼下花蕊自然也是会的。

他慢慢走近,上下打量着我,仍是不敢相信的眼光,但多了几分复杂的惊喜。

“蒙高人指点,雪衣魂魄不散,按时辰积聚在这花蕊的体内,虽有花蕊外表,内心实则王雪衣。”我道出真相的一瞬时,突然狂风大作,夜空里出现一道闪电,一声雷鸣,劈空而响。张永德一惊,走到窗前,看看,转身时,脸上已是按捺不住的狂喜,他快步上前,紧紧握住我的手,“真是你?!苍天怜我!是你还活着?……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了,雪衣,你,你还好吗?……”

他一把抽回手,突然的掩面泣起,我欲安慰他,却又止步,他似乎不想我看到他泪流满面的样子,只是将脸别过去,低沉的,深深的抽泣着。

感受着一个男人喜极而泣时的心情,特别是因为爱,一切才有了转机,对他来说,也许是生机!万般复杂的感慨,我一时也不知说什么话来平复他激动的心情。

“上次,你说你是雪衣,我几乎又惊又怕,雪衣是我心里深爱着却不能爱的女人,为什么说出来这话是你,如果被圣上知道,关于我对雪衣,他知道多少,我不能肯定,只能逃避!没想到,真是你,是你,雪衣,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你是永德心里永远的圣女。”他喃喃道。

“您不是说我不配吗?想起他刚才的话语,故意让他轻松一点。

“请别生气,恕永德有眼无珠。”他上前一步,牵起我的手,紧紧握住。我倒有点慌了。

“就算曾经是孟昶妃子,现在也是大宋的贵妃啊,将军这样,是不是犯上啊?”我抽回手,低下头笑道。

他羞涩的笑起来,松开手,眼里无限温柔,离我只不过半寸,“你快回宫吧,让圣上知道,只会麻烦不少,你放心,永德自今日起,生命都是你的,为你而活。”他款款深情很令人惭愧,无法回报,只是点点头,重新蒙好面,感激的回眸后,一头扎入浓重的夜­色­里。

其后,关于科举取士中的作弊一案,最后因牵涉人数众多,法不责众,只好不了了之。但为了减少科举取士中的弊端,皇上限制了主考官的权利。与唐代不同,宋朝主试官属于临时差遣,称“权同知贡举”。每年出任权同知贡举的人选都不一样,并增设副职,主考官与其他副职考官共同阅卷评卷,定其优劣,取其不能由一人作主。考官如受人请托,循私舞弊,要受到贬官处分。

科举一案虽然平息了,但我深知,在后宫,仅靠自己的力量还是很薄弱的,除了胤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就是张永德。如果能依靠他的力量,与我更有利。虽然我是谁胤心里清楚,可是说出来却是谁也不信,这孟昶妃子的身份使我永远不可能登上皇后的位子,但胤珍爱我,却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联合张永德,至少,遇到与己不利的时候,会有人出来为我说话,特别是赵光义,一想到他那­阴­沉的脸,心里便隐隐不安。

这日,冤家路窄,刚给皇太后请安完毕,正回寝宫的路上。遇上他了。

“娘娘,前面遇上晋王爷的软轿,要不打招呼?”内侍低声问道。

如今不是皇后,身份自然不能同皇后同等而论,贵妃是皇上封的,但在这王爷眼里,却是不值钱的名号。当然不能骄横。我下轿。

“花蕊见过王爷。”略含首,施礼道。

“娘娘倒是勤快,这一大早的就来请安了。”

“勤快不敢,花蕊小心做人,难道不好?”

“小心最好。”他轻哼一声,敲敲前轿栏,扬长而去。

委屈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泛滥成灾,回到宫里,脸上泪痕犹在,未料,胤大早就过来,候在宫里,等我回来。

一进暖阁,抬头正碰上胤微笑的目光,那里一片阳光,见我泪痕未­干­,诧异不已。

“怎么?贵妃这是受了什么委屈?”他抬起袖口,轻轻拭去我脸上泪水。

强行命令自己装出一个若无其事的笑容。“出来太早,风吹的,眼泪就出来了。”

“那以后别那么早去请安,太后没准也不想早起呢,你这一去,太后只好起来了。”他笑着捏捏我的鼻子尖。

我微笑的依在他胸前,闭上眼,心里叹息,知道他是为我着想,故意这样说。我们若是平常夫妻就好了……唉,当初他不是皇上的时候,我宁可牺牲掉几年的时光忍痛离开他,也要为成就他的大业约束自己情感,如今他成了九五至尊的皇上,为什么我又怀念起当初他是一介平民的日子呢?

回眸

她的手冰凉,伸过来,触碰在脸上,柔若无骨……为什么这么凉,你冷吗?是不是很冷?……来,在我怀里你会暖和,心里一阵酸痛,你在这里,多好,原以为今生今世再也看不到你了,不要离开这个世界,好吗,不要走,给我一个保护你的机会,我知道你需要安全感,需要我的呵护,哪怕不能在你身边,在你周围,就让我远远的将牵绊系在窗前,随着风,传递你的气息,我的触觉因为你在这里,而变得分外敏锐,哪怕相隔千里,风吹来时,我相信,里面有你的气息,我仔细的呼吸,珍惜每一丝空气,就像我珍惜心里的你一样,我知道她在那里,从来没有消失……不要离开我,像那晚你渴求的眼神,只有我能明白你,你是多么的孤独,多么需要细心呵护,为你,我可以忘记所有,忘记追求,忘记发奋得到的一切,都不重要,只要你,好好的,在那里……

红­唇­微启,眼眸闪着泪光,一如那夜的辉煌,抱紧我,我怕……。

是的,在我怀里,任何都不用惧怕,有最勇猛的生命做挡箭牌,世间没有邪恶可以伤害你,如果注定我要失去一切来交换你的安宁,我愿意!

红­唇­越来越近,男人急促的呼吸起伏加剧,哦,不能,我不能这样,雪衣……

雪衣的脸突然变成了花蕊的面容,花蕊冰冷的眼神,因为拒绝,飘淡了,远去了……

啊!高怀德一身冷汗,猛的坐起……原来是一场梦!……

只是梦醒来,比在梦里更难受……

不可思议,怎么会梦得这样离奇古怪!高怀德自言自语的起身来到窗前,倒了杯水,一饮而尽,天边依旧黑沉沉,只是早醒的人却再无睡意。

为何贵妃的面容与雪衣重叠?在暗示什么吗?天,定是上天怜我,只是这样的梦,实在不该,这样的将你与帝王新欢联系在一起,对不起你了,雪衣,独留我何苦!

今天是王雪衣的忌日。皇后墓陵前。我的身影并不孤单。虽然陵墓里的­肉­身已经与元神完全分开,但是作为现实里的贵妃身份,去凭吊一番还是应该。

真是玩笑,自己去凭吊自己!

却未料,竟然遇到高怀德。他一身青衣打扮,显然是悄然而来,并不想招摇扫墓,只是手里的竹马很显眼。

“咯咯咯……没想到,在此处遇到驸马,莫非驸马也是凭吊皇后的?”假意笑着搭讪道,反正花蕊的风格就是妖艳。

“见过娘娘,皇后乃微臣故交,于微臣有恩,故前来凭吊。”他垂着眼帘,没有看我,只是轻轻回答,言毕将手里­精­致的竹马放在墓碑前。

“噢,这马儿是---?”很纳闷,不明白他为什么带着一匹手编的竹马。

“因马而起,随马而去,就让微臣亲手编制的竹马好好的陪陪皇后娘娘吧。”他沉闷的说着,又像是自言自语。

我明白了,认识他的时候,不是因为马儿的嘶鸣声,他察觉出不妙救过我么?如果不是因为那匹马的通报,我还不知道会遭遇什么,而他,对那段相识的过程显然刻骨铭心。

回想起往昔,眼眶红了……

“驸马,”抬眼望来的眼神里充满诧异,唉,这身皮囊,他怎会知道我的心意,“驸马与先皇后的情意,相信皇后在天之灵一定会感觉到的!”

“贵妃娘娘言差了,微臣对皇后只是敬仰之情,没有一丝非分之想,贵妃娘娘……言语小心!……”他含怒的声音尽量保持着平静。他不看我,只是痴痴凝望着陵墓……我真傻,他不知道我的身份,只当我是花蕊,又怎会向我吐露心扉呢?

唉,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错,错,错!

我来这里,是谁的错,成为大宋皇后却年轻早逝,是谁的错,魂魄不散,借体还生在花蕊身体里,又是谁的错?……这一切,谁能解释?

那日凭吊自己后,不知何故,回宫后竟受风寒,不能起床。

御医开了药方,也不见效果。

胤下朝后,直奔芙蓉宫,其实并不想在病中见到他,虽然我很想,很想他。只是病容恹恹的模样没有­精­神,不想他看到我的脆弱。

一睁眼,就是那双乌黑的眼眸,笔直挺立的鼻梁下,一张­唇­线好看嘴紧张的抿着。

展颜笑笑,轻唤一声,“胤—。”他伸指按住我的­唇­,柔声道,“别说话,好好休息,让朕在这看着你睡觉。”满足的闭上眼,心里甜蜜幸福无比。

“答应朕--!”他认真的话语响起,不解的看着他,我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什么?”

“快点好起来!好吗?朕要看到那个健康开心的蜜儿,整天开心笑着的人儿,不要你生病,”猛然,他声音哽咽住了,“朕怕……”他没有说下去了,我却明白他的怕是什么。

“蜜儿明天就好了,真的。”

他握着被子边瘦弱的手,放在­唇­边,温热的­唇­像阳光一般带着生命的热度沁透过来,仿佛吸取了他的能量,顿时觉得身体舒畅许多,尽管还是虚弱无比,但真的,很想为了让他开心,赶快好起来。

太监总管匆匆而来,胤意识到有事要禀报,捏捏我的手,轻轻放回被子里,掖好被角,急身而出。

不能辜负他的情意,哪怕我容颜改变,他依然深深的爱着这个连自己都不知道该叫什么名字的蜜儿,没有一丝的消减,就算是为了他开心,也要好好的活下去,这世上不会有谁像我这般的了解他,深爱他,那些嫔妃不过是希望讨好他,来保全自己求得荣华富贵,我怎么可以将他交给她们,这世上,注定几生几世都是我们痴缠不休的缘分,就让我享受命运的安排吧……

迷迷糊糊时,觉得床边似乎有人在呼吸!睁眼,是他。

“你,怎么在这?”

“听说你病了,所以我来。”回答很简单,却显示来者心情急切。

露出一个笑容,“你快走吧,被人看到,要杀头的。”

“那又如何,永德早已置之度外。”

“别忘了,你是皇上黑衣卫里的人,要是被人知道你在这,你,你快走。”

“让我再呆一会,我只想多看你一眼。好么,雪衣。”

不禁苦笑,道:“这样称呼,真是死罪!”

“死又如何,总比生不如死好。”“为何还是不能放下……”唉,我轻轻叹到,闭上眼眸。

默默无语,只有金烛轻摇,闭眼之际,一声长叹声伴随着衣袂声起,再睁开时,房里已经没有任何人影。

世上只有胤和张永德知道我是雪衣的魂魄转世,我的身份胤永远不可能立为皇后,他爱着我,后宫佳丽三千,我独宠一身,那名号与我,没有意义。我也不在乎是皇后还是贵妃,茫茫人生旅途,生命都很脆弱,名号又有何用?

赎罪

御书房里。赵匡胤正伏案奋笔。少顷,浑厚威严的声音响起。

“王公公,把这份密函即刻送到张大人府里。”

“遵命,陛下。”太监总管将折藏于袖里,急匆匆而去……

芙蓉宫里,廊下的鸟儿被内侍调教得会说不少话了。我开心的听着鸟儿模仿侍女的腔调“娘娘早,娘娘漂亮……”

贵子过来,跪地上。

“怎么了?”斜他一眼,这小家伙,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事。

“禀报娘娘,小的听说皇上撤了驸马的头衔。”小贵子说道。

“啊?为什么?他犯什么罪了?”“小的不知道,只是听说这个消息。”

闻言,起身在房里来回走着,心里又惊又疑,胤为什么要这样对待高怀德?

晚膳时,胤过来芙蓉宫。平时他只要不商量军机大事,都会过来陪我晚饭。

“为什么?”我没有胃口,只是直直看着他。

他不慌不忙的夹起鱼­肉­,慢慢咽下,才抬眼看过来,眼光冷静,镇定,似乎知道我有此一问。

“不为什么!”……

“不为什么?高将军何罪之有,驸马头衔却被革掉?”我知道我的声音里含起些许气愤。

“贵妃消息倒是挺快。”他不回答,仍是淡淡的夹菜,细嚼慢咽。看他一副慢条斯理城府颇深的样子,心头升起火,起身离席,背对着他,以示我对怀德被贬的愤怒和不平,可我忘了一件事,他不仅仅是爱我的男人,更是一个唯我独尊的皇帝!

身子被一把扳回,眼前是他黑亮的眼睛,里面有两团怒火在燃烧……

“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要为另一个男人跟朕发脾气使­性­子!不管你的立场是什么,不管这男人对你有无恩惠,你只需要牢牢记住这一点,发脾气,可以,但是,是为你自己!否则,朕更不会饶了他”……

说完,他迈着大步向殿外走去。看着他怒气冲冲的背影,心里突然有点后悔,叫了声“胤……”他脚步停下,却没有回头,片刻犹豫之后,仍旧大步向外走去……

这是胤第一次跟我生气后离我而去。在我从王雪衣的记忆开始,他从来都是宽容的,温和的,他的威严,他的霸气,只会在讲武殿里显示,乾清宫里的他似乎除了笑,几乎没有任何时候会冰冷着面容。

这一次,他是真的发怒了。是因为,我为了维护另一个男人的处境,跟他使脾气,也许是我做得不好,别说拥有三宫六院的一国之君,就是寻常人家的夫君,也不会容忍做妻子的因为别的男人跟自己吵架。我错了么?……

高怀德与我,却是生命里注定要邂逅的人,我们之间的缘分更像是亲人,当我面临几次生死关口时,都是他奋力相救,如果说一个人救过你很多次,而他有危难时,我却无动于衷,那我,还算是人吗?……

他就像时刻都会在我身边出现似的,如果我真的需要他……不管什么时候,当我需要他的力量来解决麻烦时,他一定会出现,将我的困境改变,心里十二分的清楚,对他情感上的依赖绝对不是爱情,是对亲人般的一种信任,他在,我感觉自己很安全,曾经在他怀里,很安然的依偎,没有­性­的冲动,没有感情的纷乱,就象在父亲的怀抱里,很自然很平静……

那一夜,御事房宣报,皇上就寝德阳宫,李贵妃的寝宫。

从我进宫起,那些后宫妃子的门院可冷清罗雀,今日盛怒之下的胤,用宠幸她们来回复我,我笑了,悲哀的笑了……

你怎么可以将对我许下的承诺轻易地抹去?难道相信一个皇帝是错的?或者说一个皇帝的承诺能否永久完全得看他的心情?

可以想象到,李贵妃久旱逢甘露,会怎样的迎接圣恩,罢,此刻不想理会,不是我力量能够改变的事情,身在这里,就要接受这个社会的生存定律。更别说,做皇帝的老婆,倘若还不能接受与一群女人共伺一夫的事实,自己才是可笑了。

换上夜行衣,避开所有视线,疾马来到公主府。

公主府里黑暗一片,怎么连人影都没有?难道他已经离去?

推门进院,四处静悄悄,跨过厅堂台阶时,脚下却险些绊倒,一个醉熏熏的人倒在台阶下。是他。

“驸马,驸马?……”

“你是谁,怎么还不走?”他口齿不清,显然喝了不少酒。

“人呢?府里的下人呢?”我扶起他,让他靠廊下柱子坐好。

“都遣散了,皮之不存,毛覆何焉,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他梦呓私的。

“为何这样对你?”

“这样不好么?”他闭着眼反问道。

唉,我放下他,在院子里打量,想当初,来公主府贺寿时,一派显赫,满墙的字画无不显示着主人­精­雕细焯的情致,现在呢,满目萧条,空无一人的院落,竟然只有一个沉醉不醒的孤独者。人生起伏真是变幻莫测,昨日还是花满楼,今日却是水东流,唉……

他在这睡也不是事儿啊,我扶起他,往侧堂走去,至少,那里的软榻可以舒服一点。

他拖着摇晃的步伐,被我拽着走着。

突然,他清醒似的,“你是雪衣?是你!……”我知道他醉成烂泥的时候,会想起很多往事,不禁摇头,就算是,又怎么样,你这样的醉了自己,能起到什么作用?不用理,仍然拖着他迈向软榻……

“雪衣,我知道是你回来了,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真的是你回来了?这香味是你独有的味道,一定是你,对不对?……”他兀自低语着,浑身发烫,我触手一摸,额头滚烫,天!在发高烧!

他躺在软榻上,双眼紧闭,嘴里仍在苦苦唤求“别离开我,求求你,雪衣,求求你,别丢下我,雪衣,雪衣……”

在这样的寒冷的夜里,面对一个从身体到­精­神都脆弱到极致的男人,任是铁石心肠,也无法弃他而去,花蕊做不到,王雪衣更是做不到……

解开外袍,盖在他身上,随手摸去,软榻上空空如也,没有任何棉被之类的取暖物,环顾四周,院落里黑沉沉的,偶尔远处一两声乌鸦的叫声划破夜­色­传来,心里一紧,怎么保护你才好,怀德……

“冷,好冷,雪衣,抱紧我,好冷……”他缩成一团,手脚冰凉,额头却滚烫如火。这寒夜里,如果不及时给他褪寒,他将……古代的医疗实在落后,而此时我确实没有什么退烧药片或者酒­精­来为他退烧,怎么办?他救过我几次,我要救他一次……

起身在屋里打量,还有有厚厚的棉布做的窗帘,撕扯下来,折成几层,取暖也只好用这些了。

他在布被下瑟瑟发抖,嘴­唇­一张一合微弱的发出“雪衣,雪衣”的呼喊……

看着他,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曾经多么英姿不凡的将军,威风凛凛立在马上,淡定从容……曾经多么强健有力的武士,对付几个毛贼跟切西瓜一样简单…。。。那纯真的笑容,羞涩的目光,像电影里的回放一样,在我眼前一幕幕重现……越多比较,就越多凄凉,这黑夜里冰凉的榻上,甚至没有一床被子取暖的他,正意识模糊的发抖,呼唤……

含着泪,解开身上的衣裳,一件一件,全部褪下,赤­祼­着身体,钻进布被下,抱住他颤抖的身体……抚慰倍受孤独煎熬的心灵,是的,怀德,是我,我来了,抱着你,你会没事的,答应我,你会好起来,跟当初那个英姿飒爽的男子一样重新站起来,我需要你好好的活着,不要让我为你流泪,你是不属于眼泪的男人,好起来吧求你了……

我用身体温暖着他,感受着他逐渐平息下来不再颤抖,感受着他呼吸渐渐平缓而规律,感受着他的身体不再冰凉,恢复温暖,就像怀里的是个孩子,轻轻抚摩着他的四肢,默默的祈祷平安……一如当初他对我一般……

伤痛

雪衣的皮肤很滑,呼吸如兰,在她怀里,我像个初生的婴儿,甜美的陷入梦乡,不愿醒来。这一刻是如此熟悉,曾经在梦里千万次的体会,每一次都被残酷的天亮粉碎……不愿意醒来,这天地与我,其实没有生存价值,因为你的离去。雪衣,你很孤独,我知道你在那里是孤独的,不要怕,有我来陪你,告诉我,你需要我吗,让我永久的陪伴你,好吗?雪衣……

天还是无可避免的亮了,我们俩蒙在被子里,看不见彼此,只听到彼此的呼吸声缓和平静,经过一夜的煎熬,被呵护的男人和呵护人的女人,都是非常的疲惫。

沉沉的睡了,互相依偎着,阳光照在棉布被子上,暖暖的增加着温度,似乎在催促被子里的人赶紧起来,因为,有人正赶往来这里的路上……

真后悔昨天离她而去,其实我没必要发脾气表示我的愤怒,她是善良的,为了怀德,不惜得罪我,也是最不会说谎的人,在皇帝面前为另一个人的安危发脾气,她完全可以用委婉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如果找个人出来说情,我会接受的,可是她就是她,直率,坦诚,从不避讳自己的想法,这也是我至今深爱她的原因,不象后宫里那些女人,整天涂脂抹粉\浓妆艳抹的想取悦我却连我最喜欢食物都不知道。她的直率有时会让我心疼,不论什么理由,也许是我小心眼,由她提及关心别人我却无法忍受,我是皇帝啊,我的女人怎么能照顾到所有人的情绪,更别说在这些情绪产生冲突的时候,却先惹我生气!蜜儿,当深爱你成了一种习惯后,任何异­性­在你眼里出现,在你嘴里说出时,都会伤害到我,明白吗?昨晚我去了德阳宫,本想解气,却是一宿未眠,因为总会想到你,李妃陪我坐了一夜……天刚蒙蒙亮,便来芙蓉宫找你,你却不在,这清早的,你去哪了?……如果没有猜错,你一定去了公主府,为了友谊或者感恩,你一定会在那里……

赵匡胤黑衣蒙面,策马挥鞭,冒着冽冽寒风,急速赶往公主府,他渴望她的笑容,仍会一如往昔般的热烈,可是,他又怕她在那里……

真的有个女人在这里,在我怀里,也许是我在她怀里,我们彼此相拥,就算看不到她的面容,她的气息我却能辨出,再熟悉不过的人,是雪衣。雪衣没有死?!天啊!高怀德抱紧身边的人……让我下地狱吧,抱住大宋皇后就算是死罪,此刻也不想放手,让我为你而死,我愿意!雪衣没有死?那埋在陵墓里的人又是谁?……

我醒了,缠绕在他身上的四肢惊慌的离开,天已大亮,他的体温已经正常,我,还在这里,天,要是胤知道了,可不得了!

猛然掀开布被子,阳光照在赤­祼­的身体上,并不冷,可是刹那冰冷到极点的,却是这屋里的两个男人!

一脚踏进侧房的黑衣男人,右脚伸出,却未着地,似乎定住了一般,呼吸几乎停止!榻上赤­祼­的她像雕像一般站在那里,不着寸缕!阳光从背后照耀着,给她洁白的胴体镶上一层金边,凸凹起伏的线条,优美得如瓷器一般圣洁……目光直直­射­去,你知道我来了,认出我了是不是?可是我看到的是什么啊……不会这样的,蜜儿,你做了什么,难道你用这样的方式来报复我?是不是要听到我的心摧残成碎片你才解恨?为什么不直接用刀子捅一下我的心?这样的方式比用刀子捅我更令我疼!真的,好疼!无法忍受的疼!……为什么要这样报复我※※※上天啊……

黑衣人一个踉跄,浑身颤抖,心头剧痛,口里一热,一口腥甜的液体顺着嘴角而出,蒙面巾浸湿了……

榻上的男人心底也冰凉到极点!为什么是你?你?花蕊?皇帝的宠妃!该死,怎么她在这儿?……原来雪衣没有回来,她还是在那冰冷的陵墓里!永远是我的幻觉,我幻想她回来了,幻想我们在一起,幻想一切都不一样,可是那气息,为什么?……是我的错,我太想念雪衣了,竟然将她当作……原来我还是孤单一人,这世界清醒过来还是残酷无比,没有任何温暖的世界,我醒来还不如果醉死!昨晚,她的身体伴我一夜,不应该出现的人和不应该做的事都做了,天啊……

榻上的男人轰然倒下,仰面闭目,摇头长叹!全然忘了有人已经进来!

穿好衣裙,跳下榻来,门边他的眼睛红得可怕!如果是刀子,已经杀了我!他盯我,我看着他,束好长发,拉着他的手,那手的主人已经僵硬得不能动弹,唯有红红的眼珠,泪光闪闪……

手,被他用力甩开,不看我,仿佛挨了一刀似的捂着胸口,蹒跚着步子爬上马背,一夹马腹,急弛而去……

你去哪里?翻身上马,紧紧追赶他的踪影!

胤,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没有,没有发生什么,上天可鉴!我没有想伤害你的愿望,可是我知道我已经深深伤害了你,天!这一切真的百口难辨。

两匹疯狂奔跑的马匹不顾一切的穿过街市,穿过丛林,穿过小溪,没有目的被主人使劲驱赶着,所以奔跑着,前面的男人像疯了一般,后面追赶的女人也似疯了……

终于,前面马儿奔跑速度实在太快,加上马上主人不停的鞭抽着,马儿受不住了,一个趔趄,前腿弯曲,翻倒在草地上,马上的人一个就势地滚,也滚倒在草地里。

不由惊叫起来,勒住缰绳,连滚带爬的跑过去,求求你,上天,不要有什么意外发生,胤,你还好吗?为什么不见你摔倒后起来,是不是受伤了,苍天啊,我这无可救药的罪人!

他躺在草地里,紧闭着眼,满脸都是……泪水!

求求你,胤,睁开眼看看,不是你想的那样,真的,相信我好吗?扑过去,抱住他,一看安然无恙,想到险些经历的危险,心里充满劫后余生的喜悦,他满脸的泪水,明白是为何而流,颤抖着双­唇­,仔细将它们一一吻­干­……

相信我好吗?没有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出现,一切都是为了拯救生命,为了报答恩情,胤,不要冰冷冷的不理睬我,对不起,是我不好,伤了你……

边吻着眼泪边低低的解释,他冷冷的不说话,紧闭着眼狠狠咬着牙,眼泪却怎么也吻不完,他眼角涌出的和我脸上滴落的……

猛然,他一翻身,一把将哭泣的人按倒在地,像野兽一般用利爪撕扯着身下人儿的衣裳……随后,更是凶猛异常,深深的,粗鲁的进入,像疯了般开始占有,疯了般的释放欲望……他不是在爱我,是仇恨,仇恨使他要用这种方式折磨……是我伤了他,由他吧,闭上眼,眼泪止不住的流,为这场怒火滔滔里疯狂无爱的结合……发泄时的动作,完全没有往日的温柔和深情,全都是野蛮如兽的凶狠,似乎要揉碎不反抗不挣扎的身体,他的牙咬在我肩上,感觉到牙齿切入到­肉­里,血流出来,但并不痛,此刻更痛的是心……

你要怎样才能完全属于我?蜜儿……难道你不能全身心的只有我?难道我不是那个充斥你身体每个角落的男人?你要关心的事情在伤我,知道吗?疼你爱你到了无人能及的地步,放弃后宫所有女人,只是专属你一人,哪一朝哪一代的皇帝能做到?你却无视我的专情,而去安慰什么有恩与你的男人?我在哪里,如果你在报恩,那时,我在你的心里吗?为什么不挣扎?不反抗?是因为你心虚,知道你做错了?为什么不拒绝我的强行进入?你做错了什么?真希望你一把推开我,那样至少说明你心底没有任何对不起我的事情发生,理直气壮的的拒绝却可以安慰我的心!……可是你却逆来顺受,你做了什么让你低眉顺眼的甘心接受我的暴行?你拒绝吧,求你了,反抗我,来吧,反抗吧,咬你流血你也不吭一声?好吧,看你忍到什么时候……

如果你以这样的方式能发泄你的愤怒,那么,我接受。接受这种惩罚。只是我在你绝望的眼里看到的是冷漠和无情。就算是帝王,也不能强迫我违背自己的身体,可是我却忍受了,不是因为刚才你看到的错,而是因为我爱你!明白吗?是爱,让我忍受一切,为什么你的嘴­唇­如此冰冷,触碰时全是撕扯般的痛,没有温情,没有柔和,就像野兽,不想辩解,跟一个已经失去理智的男人讲道理,是可笑的,我知道,此时你已经不相信我的爱了。这才是最令人心痛的。

那日回宫后,踞今已经半月余。芙蓉宫里,胤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过。他就像忘记了这座宫殿和宫殿里的人。

怨思

卷尽愁云,素娥临夜新梳洗。

暗尘不起,酥润凌波地。

辇路重来,仿佛灯前事。

情如水,小楼熏被,春梦笙歌里。

深夜挑灯,漫步回廊,寂寞清冷长夜里,再没有他温暖的怀抱为我挡风驱寒,灯光的冷,月光的冷,纵是无数辉煌的记忆也燃不起一丝温情回转,难道,我们缘分真要尽了?……

一阵细碎的脚步由远至近,不用回头,是婢女罢。唉,从何时起,这里竟成了只有宫女相伴的冷宫!

“娘娘,王爷来访……”

缓缓回身,噢,王爷来我这有何事?想想赵光义嘴角总是讥讽笑容的样子,心里不屑轻烟般袭来,一幕幕过往在轻烟里渐渐浮现出轮廓……

“王爷深夜来此,有事么?”问宫女的声音,连自己听了竟然都是悲哀,全然没有昔日专宠一身时的娇柔,倒是衬着夜­色­倍显楚楚可怜。

“这……奴婢不知,只知道王爷已经候在暖阁里,等娘娘回来。”

既来之,则见之。不管他什么居心什么目的。

香风顿起,罗裙琐琐,进得暖阁,一阵淡淡的男­性­气息在屋里漂荡。

“深夜至此,不知王爷有何吩咐?”深做礼后,轻轻说道。

他一身绣金蟒袍,银丝缠绕做衬,配着红黑锦面长披,长身玉立,倒是格外的气宇不凡,如今也是三十开外的人了,年龄的增加倒是给气质增添了些许成熟。

“娘娘笑话小王,怎么吩咐娘娘为小王做事,只是有要事相求,特来造访,还望娘娘不怪才好。”他的声音和胤很相似,特别是说话后都爱露出淡淡的笑容。如果不是知道他是将来跟胤生死有很大关系的人,没准,我会对他心存好感。

“何事能帮你?你可是当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啊……”我学着他的讥讽语气,嘴角故意挤出一丝笑。以前,他不就是这样的态度对我的吗。

“得罪得罪,哪敢这样自大,其实……”话未说完,他看看两侧,视线望着我,示意让身边的宫女走开。

“都下去吧。”“是。”眼看她们都走远了,“现在王爷可以说了,究竟何事?……”

赵光义犹豫了一下,似乎在考虑怎么说。

“娘娘,可还记得圣上曾经是如何宠爱娘娘的么?”他的话让我吃惊,这样的问题,不应该由我和他来谈论,是胤和我之间的事情。他身为人弟人臣,这样议论君王兄长的私生活,也是万万不可的。

闻言,心虽一惊,却不想接他话头,沉脸作怒道:“难道这就是王爷深夜造访本宫的目的?你我虽地位不同,但论纲理也是叔嫂,深夜谈论私事,不怕被皇上知道责罚么?”

“娘娘,还请息怒,小王此话还未说完,等听小王全部说完,娘娘再做定夺不迟。”他安然在福寿椅上坐定,端起茶碗,轻抿一口,看看我防备的眼神,微微一笑,该死,又是和胤一样的笑容,看到它,心里总会痛,为什么还在计较我的过错,为什么还要耿耿于怀,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不能继续一如以往般的信任我,爱着我?我经历了多少才换到今天的相聚啊,为什么不珍惜?……

“娘娘?……”见我有点走神儿,赵光义咳嗽一声,唤道。

“啊,”我回过神儿,“你说吧。”他想说什么呢,其实他说什么对我们之间的隔阂能起到缓和作用?自己都不能解决的疙瘩,他又能起什么作用呢?

“小王听说,最近娘娘与皇兄似有……”他停住,抬眼看看我,我冷静的看着他,他垂下眼皮,得到我无声的默认,证实了他获知的消息,似乎下面的话才具有说下去的意义,“呃,虽然娘娘与小王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但小王对娘娘是敬爱有加,还请娘娘理解小王深夜造访的苦心……娘娘有所不知,皇兄上周从宫外带回一个人……”

“一个人?谁?……”转头看定说话的他,他嘴角又显示出一丝讥讽的笑。

“娘娘以为呢?”他慢慢踱近身来。

“是个女人?”我猛然清醒,许久以来,不曾这样的伤过他,无论现在他做什么,带什么人进宫,与我,又有何颜面指责?……

“娘娘冰雪聪明,不过小王有句话要提醒您,皇上可以恩宠天下,不可独宠一身,凡事都有个规矩,以娘娘的经历和……”他犹豫了一下,我心头火起,他想说什么,说我曾是孟昶的女人吗?果然,赵光义顿了顿,接着道,“不怕得罪,以娘娘的身份,适可而止最好了,切莫在皇上面前多费心机!”话完,他一作礼,转身欲走。

“慢着!”我喝道,“王爷真是费心了,担心本宫扰乱圣心,今天你仔细看好了,现如今这里可有皇上来过的迹象?请王爷以后无事别来打扰本宫,至于本宫能否取悦皇上,于王爷,没有任何关系!……”说罢,甩袖背身,高喊道,“明月,送客!”

只听见赵光义鼻子里气愤愤的“哼”了一声,脚步声由近而远的消失了……

空气里浮现出一种冰冷的气息,像风吹进来似的围绕着我的衣裙久久旋转,浑身发凉,无法忍受的寒冷,充斥着宫里每一个角落……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语。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多情自古伤别离。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他已经拥有新欢了吗?是否已经忘了这芙蓉宫里为他守侯的红烛?难道我穿越千年而来的结果,就是被打入冷宫般的寂寞死去?为了成就他的大业,曾经忍着别离的痛苦含泪离开,苦受三年寂寞也不后悔,最终老天还是怜我,让我魂魄轮回至今……可是,为什么一个场面一个误会就能将一切来之不易的堡垒粉碎?他怀疑的不是我的忠诚与否,是自己的心,爱情,不应该这样经不起考验!老天,我们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我不相信,也不认命,属于我和他的那份爱情,无论跨越多少年,应该都是永恒不变的,我们曾经发过血誓,生生世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啊,萧松,或者胤,都不该忘记这个血誓!不管他会怎么样,我不能离开他,是的,这才是我应该坚守的信念!

远处,谁在吹箫,屋檐下的归鸟咕咕辗转,萧声悠扬而来,低回婉转,如泣如诉,看来也是心里凄凉惆怅……

燃起香炉,拨动琴弦,合着箫声的悲沧慢慢倾泻心里的哀愁……

折磨

御书房里,剑寒酒冷,窗前立身的男子放下手中的箫,踉跄几步,醉醉然扶窗仰望星夜,风里隐约传来琴声,仔细听时,似有似无中,无限幽怨滚滚而来,男人喉咙里发出低吟,蜜儿,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如何能够相信,朕的蜜儿,竟然赤­祼­在他人榻上?!这是怎样的一种刺痛?比用刀剑扎心还疼痛千万倍的痛啊!……如果不是朕出现在那里,之前或者还发生过什么?……朕是堂堂大宋天子呵,怎能允许自己的女人……何况是你,朕心爱的蜜儿,疼你爱你专宠你,冷落所有的嫔妃,还不够吗?还要这样来伤害朕,置朕的颜面于不顾?要怎样处置你才好?老天,若是旁人早被朕一剑刺死,可是,是你啊,朕怎么能够忍心下手?……赵匡胤啊赵匡胤,你能赢天下又怎样,却连一个女人都赢不了,面对背叛你的女人,竟然不忍下手惩罚,天子威严,岂不成扫地之风?老天,哈哈哈……

醉酒的男人发出一阵惨笑,转身回屋,倒在榻上,是的,不能杀掉她,哪怕她背叛朕一千次,也不忍心将伤她分毫,你这没用的东西,还是皇帝么?可是……想想要面对没有她的世界,就算身为皇帝,也没有意义!……这皇帝,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连一份爱情都保守不住,得到的只是虚假的奉承!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是的,全是骗子,骗子啊!说什么天荒地老,说什么海枯石烂,都是假的……那一刻,你在那里,又将朕放在哪里?你是菩萨心肠,博爱天下,惟独不把这颗疼你爱你的心好好保存!这样对待它,你与心何忍?践踏,侮辱,粉碎都不够么,要怎样,你才会想起来去珍惜它,呵护它……

男人突然起身将榻案上所有的东西横扫落地,又轰然倒在榻上,边咕哝着模糊不清的言语边沉沉睡去。随着瓷器落地碎裂的脆响声,房外的太监们匆匆进来,惊慌失措收拾着满地的陶瓷残片……

丝竹乐声中,蜜儿缓缓而来,还是街头初识时模样,带着羞涩的笑容,轻轻扯住我的衣角,甜甜唤道:“胤,别离开我,好么?……”

心里涌起一股怜爱,这是无比深厚的怜惜爱惜,将她揽身入怀,嘴­唇­轻抵在她的额前,怀里的她温存伏在臂弯里,像只温顺的鸟儿,楚楚可怜,又楚楚动人……

“蜜儿好蜜儿,有我在,谁也不敢欺负你,在哥哥怀里,你是最安全幸福的……”

深情拥抱间,高怀德突然出现了,满面伤感,眼里都是绝望和哀愁,他走近来,眼睛望定蜜儿,缓缓伸出手,竟似具有某种召唤人的魔力……

怀里的蜜儿向他走去,“别……”一眨眼,蜜儿已经在他怀里了!最可怕是,她竟然只穿着贴身内衣!啊!天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要!!!

赵匡胤一声高喊“不要!”猛然从榻上坐起,原来是一场梦!这书房里,没有任何人,蜜儿,在哪里?刚才那一幕?!该死!……房外倒有值班太监的影子,一动不动,似乎在打瞌睡。

“来人啊!”赵匡胤喊了一声,“是,皇上有何吩咐?”门外打瞌睡的太监立马清醒,急步进来弯腰请示。

“去请花蕊娘娘到朕的寝宫……慢着,先把那个紫烟姑娘带过去。”“是”。太监奉意匆匆而去。

赵匡胤起身,整整衣襟,想想,又解开衣襟,任它胡乱敞着,胸前的皮肤在灯光下泛着古铜­色­的光芒。

寝宫里,紫烟战战兢兢坐在床榻前,低眉顺眼,不敢抬头,赵匡胤用手指轻轻托起她的脸盘,看着她诚惶诚恐的清秀眉眼无奈的叹了口气……

今宵还真是个无眠夜,先是赵光义来访,现在是皇上见召,莫非他嫌我丢尽皇家脸面,要趁这,这黑夜里,灭我?死就死吧,现在这生不如死的境地更令人难受!……不会,不管人家怎么说他心狠手辣,那是他的军事才略,胤,一直都是善良宽厚的,那么,此时召见,所为何事?难道是……要我伺寝?虽然不能肯定,心里却如和风掠过湖面般泛起一阵涟漪……

想想,还是换上一身粉­色­浅纱,轻轻绾好长发,在脑后随意束根丝带,戴上两粒晶莹剔透的玉石耳坠,未施脂粉,胤向来不喜欢女人浓妆艳抹,何况,回眸这镜中的女子,多一分嫌浓,少一分嫌淡的姿­色­,实在不需要任何修饰……

一阵动静,太监王继恩声音响起,“回皇上,娘娘来了。”赵匡胤迟疑一下,又将衣襟拉乱几分,从内室走出来。

外厅里,烛光下,花蕊一袭粉­色­轻纱,随着曲线的玲珑起伏流溢而下,竟是格外的妖娆娇俏。

她总是这样令人心跳,无论是街头那个楚楚可怜的女孩还是现在这个艳丽非凡的女子,朕为什么每次见到她,心里总是扑通扑通的不能平静?这美好的身体啊,朕是多么的喜爱,特别是包裹在这身体里的心,是朕最舍不得的珍宝,可是……那幕情景又像毒蛇一样,吐着信子威胁着君王骄傲的心……他咬咬牙,克制住突然串上心头的妒忌之火……

“爱妃,朕得新人,欲举杯把盏彻夜长饮,不知娘娘今宵可否愿意陪朕一同度过?”

什么?如五雷轰顶般!你得新人便得了罢,自己享受便自己享受罢了,偏要蜜儿来这陪同伺寝……这是何等的侮辱?胤,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是皇帝,三宫六院任你逍遥,身为后妃的上官蜜无话可说,一直以为你的心只属于上官蜜,不管你做什么,知道你的心,是深深爱着的,也知道你为了我的感受冷落后宫红颜无数……此刻,竟然……我咬住嘴­唇­,任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定要拼命忍住不让它们滴落下来,如果,真是没有任何爱意,尽管将我打入冷宫好了,让我在那里自生自灭孤寂到老,何必要用这样的棱辱来折磨人……

“爱妃?可是不愿意?……”胤的声音再次响起。

只好缓缓抬起头,­唇­边有咸咸的滋味泛开……

“能够伺寝,已是万分荣幸,花蕊怎敢违抗圣意?只是,不知皇上要花蕊如何伺寝?……”心里在滴血,声音还要保持若无其事,如果你要刻意来伤害我,就算我的心像刀在扎,在流血,也不会在你面前舔伤口!如果你对我没有了丁点爱意,我的伤口,何必在你面前展示?就算要失去所有的爱和被爱,唯一不会失去的,就是尊严。

“朕,素知娘娘能抚一手好琴,今宵朕与美人彻夜长饮,娘娘的音律正好做陪,不知可否?”赵匡胤嘴角浮起笑,心里却是万刃穿过似的痛!……她­唇­边咬破渗出血,深深抿起来,晕在­唇­上,衬着莹莹泪光的眼眸,却是无比的鲜艳和凄美……

看到那抹血,他只想扑过去,将她搂在怀里,仔细吻尽那里的血珠,安抚她­唇­上的伤口,那些欲滴未滴的泪水,就让它们尽情的流淌,朕会将它们一一吻­干­,表面上可以冷淡和伪装,内心却无法背弃对你的感觉,就算恨你千,恨你万,见到你的眼泪和鲜血,立刻就想忘记所有的不快,紧紧抱住你,我们不要分开,好么,我的蜜儿呵……可是,怎么总有一些“可是”让脚步呆滞?……为什么不来求我,蜜儿,真的,只要你求我原谅你,求求我,我就可以原谅,所有的所有……

赵匡胤嘴角泛着笑站在那,眼光定定看着面前不过一尺多远距离的她……

你是在讥讽我吗,带着这一抹类似赵光义那种讥讽的笑容,看着我如果应对这样的场面吗?如果是报复,报复我的所作所为,何不一剑杀了我?或者永不召见!为何用这样的报复在一刀一刀的扎我的心?……我是那么的爱着你,为了你,生死无惧,你怎么能够这样待我,就是皇帝,也不能这样侮辱深爱他的女人,何况我们俩经历的那些记忆,是任何女人都不能代替的,你竟然能够践踏我的自尊,让我为你和新欢弹琴作笑?……

为什么不来求我,我是一个皇帝啊,对一个犯错的人,只是需要一点哀求就可以完全原谅,这还不够吗?为什么要倔强的维护着自己的自尊?难道此刻,一个自尊心完全被刺伤的男人,还要去求背叛他的妻子的原谅不成?……

好吧,既然你是皇帝,你就有强迫人意志的权力,既然你要和新欢彻夜长饮,上官蜜就强颜欢笑陪伴你,看你是否真正开心!如果报复能令你真正的开心,那说明你真的,心里已经不再有爱了……

轻移步,在置琴的案前,淡淡展颜微笑,拉开覆盖在琴身上的锦帕,露出发着光芒的乌木琴身,焚好身边香炉,于琴前静静坐下,冥神闭目……

片刻后,睁眼望定屋中呆立在那的皇帝,娇声道,“请皇上歇息,臣妾抚琴为皇上和新人安神解乏。”

赵匡胤嘴角的笑渐渐隐去,出现了万般苦楚似的面容,转瞬即逝,重又是那抹咬牙切齿的冷笑。

琴声响起,是那曲“汉宫秋月”,一阵阵类似悲沧呼喊声的旋律随着夜风悄悄弥漫在室内……

正欲走向内室的赵匡胤停住脚步,并未转身,低沉的喝道:“爱妃,还是《凤求凰》吧。”言毕,走进里间。

心里像针尖密扎般痛得无法形容!……凤求凰?要我跟你演奏凤求凰?伴着你的新人要演绎凤求凰来折磨我吗?……琴声再次响起,抒情的音乐声时而高亢,时而婉转,像一对情人在倾诉着思念……

“啊,皇上,别这样……”一阵女人不能遏制的笑声自内室轻轻传来……一定是胤,他!!!……

心里怒火腾起,再也无法忍受,伸指用力拨弦,“咚-”的一声巨响,琴弦断了!音乐声噶然而止……

里屋的赵匡胤放下手中的毛笔,用眼神示意床边女子穿好鞋,走到屏风前,向外屋沉声问道,“如何了?琴弦断了?”“回皇上,臣妾手拙,不小心将琴弦拨断,请皇上恕罪……”

“好了,你去吧,今日就到此。”“谢陛下!”

起身,忍住满眼的泪水,飞快的逃跑般离开了那个令我伤心万分的地方……

赵匡胤奔出来,望着跑远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那一抹粉,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对内室的女子喝道,“你下去罢!”“是,陛下。”女子匆匆离开。

杀机

……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

换上平时穿的衣裙,倚靠在栏前,抓起一把鱼食洒向水里……心里灌满沉甸甸的忧愁,像毒药一样,渐渐吞噬着尚有一丝气息的心脏。

突然不想让自己再去想那个男人了,对于爱,付出得越多时,受到的苦痛就会越深,只有痛得长久痛到深处时,心,才会麻木……如果能一直麻木,再也不疼该多好。

假如还要活下去,此刻忘记这个人,是最好的办法,都不能确定自己应该或者不应该活下去了,还去恨谁怪谁?……似乎有个声音在不断的告诉我,独自悲惨惨的在这里,倒不如静悄悄的离开。

宫里的人很有眼­色­,当知道你是皇上失宠的妃子后,都会不声不响的疏远你,生怕沾染上一丝晦气,以前那些争先恐后送胭脂送水粉来讨好的妃子们,跟蒸发了似的连人影儿都见不着了,也好,倒是清静了!……

栏外水池里,锦鲤相互争抢纷纷落下的鱼食,就是这池子里的小生命,也知道与人争抢夺食,以求保得生命,喂食的人,却失去了对生命的热爱和珍惜。

无声无息间,一个身影悄悄立在了身后,一点感觉都没有有人来了,直到他的说话声起,吓了我一跳。

“唉,何苦要为难自己?”

我惊呼一声,回头,阳光下,他轻装打扮,长型脸上,清秀俊朗的五官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担忧,尽管眉头舒展着笑,但笑容里,看得出饱含着满腔无奈。

“永德!”惊呼一声,竟扑进他怀里。

“老天,你,为何这般瘦弱了?总是折磨自己,何苦来哉,他又不知……”

在张永德怀里,再也憋不住多日来的委屈和郁闷,狠狠的大哭起来……

“我要离开这里,不做什么娘娘,带我走吧,他不要我了,将我独自扔在这冰冷冷的地方,每一个夜里我都好害怕,没有人依赖,现在只有你,带我离开这里,好吗?求你……”虚弱至极的身体一下说出那么多话,竟开始哮喘起来,上气连不上下气,张永德吓坏了,赶紧扶我坐下,用袍袖拭去眼角的泪水,轻声道:“别着急,皇上也许在生气,等他气平后,自然会来找你的。”

“你,你用不着为他辩护,他已经另有新欢,不,试想这宫里哪个女人不是盼着早承圣恩,他身边何止一个女人,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他在乎吗?”说着说着,想到那夜的屈辱,眼泪又开始出来,为什么就是恨不起来呢,对胤,羞辱的场面历历在目!我知道他是在报复,可是为什么不给我解释的机会?这会,他在哪里。。。。。声音不知不觉成了喃喃自语,“少一个人,他不会在乎……”

“唉,但你不能一走了之,万一,皇上知道你对他的一片情义,他怎么会置若惘然呢?就算是痴等,也要等到他召见你的那天!……”

“永德,你不知道,罢,不想说了,过去的,就当没有发生了……”

张永德也不多问,只是深深叹口气,望向池水,默默无语。

其实张永德是胤黑衣卫里的心腹,我何尝不知,但我绝口不提,这也是他自始自终对胤忠心耿耿的原因,他对王雪衣的心思,胤应该猜到几分,但胤装作不知,爱一个人,不是罪过。何况他们是生死之交。我理解他们之间的那种信任。

很多人,不是天天在一起,就能沟通的,同样,很多人,不需要天天在一起,再见面时,依然倍感贴心和信任,对永德,就是这种感觉。

无论是王雪衣的身体,还是花蕊的身体,心里跳动的,都是上官蜜的心,这天下,除了赵匡胤了解,就只有他知道了。想到胤,心里开始下雨……

说什么天长地久,生死相依,原来人世间的爱情不管经历多少年都是同样的脆弱,不堪一击,穿越千年得到的以为是永恒的厮守,却未料,什么都不曾拥有,被时空遗漏的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孩子的夭折,爱人的冷落……那些美好都如镜中花一样,虽然美丽的绽放过,却又迅速的消失了,伸手去抓时,除了冰冷的空气,一切不复存在……

或者这来自未来的身体本就是一个错误,现在了结和将来结束没什么分别,我本不是这个时空里的人,存在,只是在延续梦境,只不过,这梦,如此残忍,把我唤醒,还留着梦中的痛苦回忆……

上天证明,胤虽负我,我却不负他,无论他爱不爱我,我都会遵守自己发过的血誓,生生世世,只是他……为了他,我无惧任何……何况生死!只是,那个危险必须铲除……

心意已定,反倒没有了悲伤。

“永德,替我办件事!……”

“你说……”

“杀一个人!”

“啊?谁?”

“晋王赵光义!”

“啊……。。”

张永德惊得赶紧回身环顾,又跃上房檐四下检视。确定无人后,才轻轻跳下来。

“为什么是他?”他拧着眉头,有些纳闷。

“对,是他,只有去掉他,胤这一生……就会太太平平。”

“这……”张永德犹豫着,欲言又止。

“你不愿意么?我知道,会有很大的危险!”跨进一步,看着他的眼睛,我知道,他在乎的人,就在里面,虽然不是现在这个皮囊,但是,又有谁在乎是不是呢?……

“原因,能告诉我吗?”他抿紧嘴­唇­,目光迷惑起来,我知道,如果不说,怎么能令他有信心下手,如果说,这一切,从何说起?

“你不会相信的,女人的直觉而已,将来,他会是弑杀兄长篡夺王位的人!”历史的演变早就在我心里,张永德又怎会明白呢?“唉,算我求你,如果可以,这身体,随将军……”一个不想继续活下去的人,是不会爱惜自己身体的,此刻我就是这种心态,如果他能暗杀赵光义成功,历史是不是会改变?管他什么历史的,我只要胤一生平平安安的活下去,而不是死于那场莫名其妙的“斧声烛影”中!历史早已将我抛弃,将我作为空白利用,我又何必尊重历史?不,应该是命运!是命运导致一切!我要向它反抗!可惜,靠我这个虚幻的女子,远远不能够抵抗,但张永德是实实存在的人物啊……

“你!”张永德猛然转过身,身体剧烈的起伏,看得出,他的思想在激烈的斗争,“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是不补偿吗?”片刻,他闷闷说道。情绪似乎平静下来。

不是补偿,是报答!从教书的上官无涯开始,他就像一棵大树,给我荫凉,给我靠山,关心我,照顾着我,从来不计较我对他的冷落和疏远,因为胤,回避他的感情,他却独自承受,我欠他的,何止是一具身体能回报的?可惜,一无所有的人,除了自己,没有任何可以回馈于人了。

“将军,其实,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雪衣怎不明白将军的情意,只是早有归属,不能报答将军……”理理鬓边的长发,想想下面的话,心里那股痛痛的感觉逐渐融化来了,侵透身体各个角落,“现在好了,他另有新欢……我才明白他的感情本就是皇帝对妃子的感情,可以是这个人,也可以是另一个人,没有真正的爱!……既然,一切都要了结,还有什么不能放下的,唯有报答将军的心愿无法……让这具身体还债好么?……”

说着,缓缓褪去外衣,只剩下贴身小褂,轻轻绕到他面前,闭上眼……

手被用力的一把抓住,张永德颤抖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可怕……

“赶紧穿好衣服,如果再这样,我不能保证自己会做什么!……不过,你这样,我就答应帮你了么?口口声声的说一切结束,为什么要还我去帮你杀人?不为他的安危着想,又为了什么?为了他你可以委屈自己,将身体出卖给不爱的人,那么,你想过没有,对买家,这是一种不平等的交易,别人我不管,要满足欲望随便哪个酒楼的风尘女子都可以办到,你这样做,我却……”他咬紧牙关,眼里是深深的伤,咬肌被紧绷又放松,“我很痛心你要这样……知道吗,为了他,你放弃自己的,不仅仅是身体,还有尊严……”

“将军不愿帮我?”着急之下,眼泪几乎出来。

张永德摇摇头,退开一步,拿过外衣,轻轻披在我肩上,“你的要求很奇怪,现在我不能答复你,因为对手不是简单的人,再说,有没有你的担心出现,也还是问题,我不能因为你,随便杀人,如果真是有对皇上不测的情况出现,你不说,我也会下手保护他,哪怕为他付出生命……”

“将军,我……”怎么解释呢,我张口结舌,真不知怎么解释了。

“娘娘,永德作为内卫常伴君侧,君之所想无人比永德更了解,皇上……并不是像你想象的那样,对娘娘无情无义,相反,最近不知为何,常常愁眉不展!……至于娘娘所说的新人,不过是个外来的女子而已,已经发到太后身边做贴身伺候了,皇上一直宿在书房,几乎不进寝宫一步,那些个妃子们,哪有机会伺奉龙驾,永德料想,也许,皇上与娘娘之间的结……解铃还需系铃人!告辞!娘娘保重,有需要时,永德自会出现……”

说完,张永德一抱拳,毅然翻上屋顶,无声无息而去……

计谋

我,楞住了。眼泪哗哗的流下来……你在乎的是什么?贞­操­?还是面子?是皇帝的骄傲,还是男人的自尊?这些都比爱情更重要?既然是真心的爱着,为何经不起一点敲击?难道爱情是玻璃?……看来,蜜儿无心的过错在你眼里成了背叛­性­的伤害,你想象的并未发生啊,为什么不信任自己的爱人?也许,在那种情况下,谁都无法相信……

讲武殿上。群臣汇集。为强国各献良策。面对臣子们议论纷纷,赵匡胤似乎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里,若有所思,沉思不语……。。

“皇上,臣听闻民间流传着“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的俗语,臣以为,现今军队风气骄惰,警戒不严,以致遭到民间百姓的鄙视,臣认为必须制定严格的军队制度,戒骄戒惰,让士兵在和平时期保持体力­精­悍的状态,以防用时之不测……”

“皇上?皇上?……”

“啊?噢,”赵匡胤猛然回神,“啊,臣相的意思朕明白,这样吧,从今日起,制定“更戎法“,让将士们均劳逸,知艰难,识战斗,习山川,士卒轮流出戎,三年一更换……

“吾皇英明,万岁万岁万万岁……众臣山呼后退朝。

赵匡胤来到后殿,端起茶杯刚坐定,赵光义匆匆进来。

“光义叩见皇兄。”

“起来吧,何事而来?”

“皇兄,今日宫中选秀,皇兄可有兴趣前去参观佳人才貌?”

“罢了,这些事就交给你去办吧,朕今日有些累了。”

“皇兄,素闻江南美女姿­色­绝伦,这次大部分乃江南­精­选佳丽,皇兄真的不想……”

“去罢,朕累了。”赵匡胤挥挥手,神­色­疲倦。

“是,光义告退。”赵光义转身出门,心里哼了一声,不就是为了个花蕊闷闷不乐吗?那女人倒有本事,让皇兄念念不忘,既然喜欢,直接召见就是,堂堂一国之君,一声令下,哪个女人敢不乖乖服从,何况一个亡国妃?……皇兄何必郁闷……

什么选秀,不就是选女人吗?天下女人都选来又能怎么样?在我眼里,都不过是群庸脂俗粉,就算群芳在眼,也没有一丝欲望。她……只有她让人心痛,竟然不来求我原谅?好,我就看看,谁能较过谁,哪怕再心痛,我也忍着,你心里不会比我好受,我知道,你也爱我……否则,不会将琴弦绷断,飞快逃离……报复了,为什么没有一丝的痛快呢?相反,是更难受的憋屈!

芙蓉宫里,侍女仔细的吹匀汤上糖粉,“娘娘,燕窝鱼翅羹快凉了……”

过去一个月了,他没有踏进这满园芙蓉春­色­的园子。我每天享受着各种美食。越发的姿容娇艳,绝­色­倾城。永德不能帮我做的事,只有我亲自去做了。要冒险,只有准备好本钱。

他来不来这里,已经不盼望了,就这样让他忘记我,也许是好的。就让他在恨中冷落我,将我逐渐的忘掉……

爱也好,恨也好,都成了心里无法痊愈的伤!没有药可以治疗的痛!但不后悔与他的感情,这一生里最值得骄傲的回忆,如果让我重新选择爱人,还是他,只有他!……

如果要消失,心愿一定要了结……唯一能保护胤的方式,只有亲手除掉赵光义。

因为花蕊身份特殊的缘故,赵光义并不信任我,除掉他不是件容易的事,一个女子,手无缚­鸡­之力,靠什么诱使他失去戒备之心,靠什么将一介壮汉降伏?答案很简单。

正好,过两天是花神祭日,请人来喝酒,总得有个好理由才是。

她是不是生病了?为什么能坚持那么久?迟迟不来求得我的原谅?知道我在为何生气,竟不肯低架子来求我?难不成要我这一国之君去求你么?……罢罢罢,真是个犟­性­子的女子,就算你赢了,今晚我就过去芙蓉宫,只要你对我说一句真心实意的话,告诉我,你在乎谁……这怀抱,永远都是你的,以前所有,都可以烟消云散……

花神的祭日?请我过去饮酒?这是哪出戏?花蕊不是一向视我不顺眼的吗?今日却是为何请我去喝酒?难道在皇兄那遭受冷落时间太久奈不住寂寞,想起我这个王爷了?哈哈……想到此处,赵光义得意的笑起来,……花蕊的绝­色­丰姿浮现眼前……就算安慰安慰你吧,本王倒是可以,不过……

芙蓉宫里,幔纱垂悬,香炉云烟袅袅飘散,一阵阵惑人心神的香味在四周弥漫……

这是催|情幻神的迷迭香,只要他来,就可以亲手将他毒死,然后……望着镜中姿­色­绝伦的面容,心情开始黯淡下来,是不是,临死前,也看不到他最后的一眼?他,真的,将这宫殿里的人儿忘了么?……

心情各不相同的人见面了。各自想着各自的想法……

她似乎占尽了天下的姿­色­,纵使满园的花朵也无法比拟的美丽,浅­色­薄纱随身而束,更显得山水痕迹起伏清晰,那丰润的胸,纤细的腰肢,浑圆的腿,每移动一步都是一个致命的诱惑,更要命的眉目间的眼神,嘴角泛起的浅笑,若有若无的娇嗔,随着香气扑鼻而来的勾魂一瞥,老天……

他没有任何戒备,也没有带一个仆人,很好,看样子也是做足了十分的准备,他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的怀疑,全身软绸随意而着,一双软底靴也是居家时的装扮,以为我这是你撒野的地方吗?既然你没有防备,休怪我下手狠毒,待会等你神昏脑胀之际,侍女们端来的毒酒足以让你苟活三天,三天后,毒­性­慢慢渗入骨髓,就算是华佗再世,也救不了你……想到此,不禁冷笑起来……

侥幸

“娘娘,花神祭日,请光义来,还先谢过才是……”

“不必,你我虽少往来,花蕊是有事要讨教,不好意思开口烦请,借口花神祭日邀王爷来赏花葬花,还望王爷不要觉得乏味才好呢。……”以袖掩口,俏俏的笑着答道,言毕,从袖边偷偷瞧了他一眼,他正直直望过来,显然被对面这娇羞之态迷住了……

“哦,不知娘娘有何事求本王呢?”他展颜浮出笑容,端起酒杯。

“王爷,饮了这杯酒如何,王爷不饮,花蕊也不说……”故意撒娇,微微掘起嘴­唇­,这个神态,他定会乖乖臣服。

“哈哈哈……好,本王爷就饮­干­这杯!”说着,他一仰头,将整杯酒倾倒入口。趁他仰脖喝酒之时,悄悄给边上侍女眼­色­,她们会意,匆匆而去。

“本王爷喝了,娘娘可以说了罢?”一杯下去,他的眼睛闪闪发光。

“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花蕊知道,王爷在皇上面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王爷也知道,最近因为一些流言蜚语,皇上也不来芙蓉宫了,花蕊以后若要圣上重新恩宠,恐怕要王爷帮忙……”

“哦,要本王在皇上面前替娘娘说几句好话,是吗?”他伏低了身子,靠近,酒味扑过来。

“当然,皇上不是最信任王爷吗?花蕊孤苦,如今皇上也不……没有依靠,只能求王爷你了。”故意将纱巾在脸上擦擦,似乎有眼泪要出来,接着说,“王爷若是不肯帮我,那,那花蕊……”说着说着,用纱巾掩面,假装要哭起来。

“好好,娘娘不必难过,本王帮你就是,不过……。”他得意的笑笑,斜着眼角望过来,眼神坏坏的。

“不过什么?……”一眼看出他不怀好意,仍得明知故问。

“娘娘如何谢我呢?”赵光义­色­­色­的看着手里的酒杯,慢慢转动着酒杯,眼睛突然从杯口上面直直­射­来。

虽然被他突然­射­来的眼光吓了一跳,但还是有心理准备的。

“只要皇上肯重新召见花蕊,王爷的要求,花蕊满足就是……”手扶面庞,轻叹口气,眼神凄凄的看着他,赵光义喜欢楚楚可怜\同时又娇艳­性­感的女人……

“哈哈哈……”一阵放肆的笑声爆发开来,他再次举起杯,一口饮­干­杯中的酒。既然交易达成,看来一切都按计划进行得很顺利。

=奇=“这杯酒,娘娘也饮了罢,为了圣上。”他端起一满杯酒,凑过来。

=书=为了胤,命都可以不要,何况一杯酒,可是自己的酒力自己知道,这一杯下去,该晕头了……罢,不饮他会疑心的,远处回廊那儿,侍女端来另一壶酒!好,就­干­了这杯,这壶见底了,那壶才好上桌……

=网=“娘娘好酒量!哈哈……”他有点忘形的笑起来,迷迭香加上酒­精­的刺激,开始起作用了。

“明月,给王爷斟满!……”使了个眼­色­,明月会意,端起那壶酒上前给他面前酒杯斟满。

“王爷,既然来之,就得尽兴,来,先­干­掉这杯,花蕊再陪王爷一醉方休!……搛了块鱼­肉­,放在他的瓷盘里。

赵光义端起酒杯,正欲饮下时,心脏紧张得剧烈的跳起来,只要他饮了这杯酒,是的,只要他一口­干­了这杯酒,天下,从此,胤的天下就太太平平,没有什么隐藏的危险了,没有“斧声烛影“之说流传后世了,一切,都是好好的,我的爱人会安享晚年,子孙满堂,幸福平静的离开……想到能给胤带来这些,激动得眼眶几乎湿润……可是……

一声响若洪钟的声音在声后响起,这洪亮嗓子不是他又是谁?谁又能轻悄悄走进来,不需要任何通报,就直接在你身后站定,谁又能想说话就说话,不必看这地方主人的脸­色­,除了胤,还能是谁?没有人能这样,只有他!……

“好啊,王弟和蕊蕊在这饮酒赏花,也不叫朕,朕可要生气了!哈哈……”

赵光义端起酒杯的手停在了半空!天!这突然的出现的人!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不敢回头去看身后的人!

“光义叩见皇兄!”他跪拜时,我只好顺势跟着跪拜下来,“臣妾叩见皇上!”

“都起来,都起来,都是家里人时,不必讲究这些俗礼。”

天啊,为什么不晚来一会儿啊,胤,你来得真不是时候,这杯酒他没喝下去啊!心里懊恼着,脸上自然就少了笑容。

“怎么,爱妃不欢迎朕过来吗?”胤觉察到我的心思有些不安。

“啊?不是,皇上误会了,臣妾方才已经饮过两杯酒,不胜酒力,头有些发晕而已……”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噢,看来王弟和爱妃已经饮过一会儿了,来,朕也占这个便宜,先­干­一杯如何,来呀,给朕满上!”明月犹豫着,不敢上前,这丫头知道酒里面的秘密,弑君之罪可不敢当,她没上前,我明白她的畏缩,赶紧站起来,端起面前的酒壶,笑吟吟的说:“皇上,这杯酒应该臣妾亲自给皇上斟满才是,算是臣妾给皇上赔个不是……”

怎么办啊,酒壶已经端起来了,不给胤倒满,晋王肯定要起疑心。若倒了,胤要喝下去,那……万万不可啊,只好……

恍惚下,脚底似乎没有站稳,手一抖,手里的酒壶顺势“啪”的落在了地上,满壶的酒香四溢开来,“哎呀,皇上,臣妾有点头晕,请皇上莫怪……”

“哈哈……一壶酒而已,来人,再上一壶,让朕看看,娘娘莫要受伤……”胤一把拉过佯装晕头的我,揽在怀里,仔细看刚才端酒壶的手有没有被瓷片溅到划伤……

见皇上并不避讳他在场,举止不拘小节,赵光义连忙起身告退,胤的注意力在这边,对他知趣告退倒是显得高兴,挥挥手,算是应允,他匆匆而去……

伏在胤的肩上,看着赵光义远去的背影……真是遗憾,算你命好,不过我不会罢休!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拼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矸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战起

只有俩人在场的时候,一切才变得真实。

教人红绡翠减,觉衣宽金缕,都为轻别。

靠在他怀里,不想说一句话,闭上眼,享受这难得的温存,此刻,有一点任何,都是多余……

玉台挂秋月,铅素浅,梅花传香雪。

什么也不想问了,对也好错也罢,都让它成为往事,当蜜儿的身体在我怀里的时候,我感受到,她本就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分开,只会带来疼痛……

数不尽的恩爱因为短暂别离更显得珍贵,漫漫长夜因为深情诉说太多消逝得太快,天,转眼就亮了……

“蜜儿,只要你,做陪伴朕一生的那个人,所以,任何时候,都不要怀疑……好么?”他的­唇­抵在我额头,软软的,因为言语轻轻的摩擦着,很舒服。

“对不起,是蜜儿不好。”

“唉,我们经历了那么多,才在一起,不要再让彼此心痛了!”

闻言,心里感慨万分,一个高高在上位尊九五的皇帝,数不尽的三宫六院,却为我这个小小女子渴求感情归宿,夫复何求,闭上眼,深深呼吸,|Qī-shu-ωang|环绕着身体的草木清香……

十年英雄老,逝者如斯夫。还有人会记得高怀德吗?曾经随赵匡胤波澜壮阔过,高居驸马之位,却又离奇被削,此刻,他在哪里?

粉墙内的人,会想到他,粉墙外的他,会想到谁?……

告假回乡的高怀德在马车里,独自饮酒。

心情落寞的人,总喜欢以酒来消愁,孰不知,酒岂能消愁,借酒消愁只会愁上加愁!

自赵匡胤起兵以来,一直追随他左右,升殿前副都点检也好,娶燕国长公主,封驸马都尉也罢,都不过是过眼云烟,我本武将,高官厚位何曾是我所求?男儿成就在证明自己,而不是最终享受结局,今日撤了驸马都尉,倒也自然,高某本就是天地铮铮男儿,戎马一生,刀光剑影,不是靠的女人加官进爵。唉,世事难料,谁能想到,高某竟然会因女子而遭到……那日,榻前的她……怎会造就这样的误会……百口莫辩!只怕这一生,再也得不到他的信任了……

“吁---”马车停下。

车中的主人沉声喝道,“为何停车不行?”

马车夫轻声答道:“大爷,有人拦车打劫。”

打劫?高怀德心里不觉好笑,先不说自己是两袖清风,就是满车金银,也是不是谁想劫就能劫到的。他掀开车帘,抬眼望去,呆住了!你……

一匹乌黑骏马当车而立,马上男人一身黑衣装扮,脸蒙黑巾,暴露在外的那双眼睛,目光澄净,炯炯有神,十年的随身征战,高怀德怎会不认识这双眼睛的主人……

他从车上一跃滚落在地,叩头作礼。

马上的人沉声道:“起来吧,你且近身来,将军只需回答一句话。”

高怀德叹口气,心里明白,垂着眼帘,跨上前一步。

“将军心里,可曾问心无愧?”

高怀德知他所指何事,自己的清白上苍有眼作证,遂朗声道:“天地为证,怀德无半句假话,那日,绝无愧疚之事发生,若有虚言,当如此树!”说完,将路边一棵碗口粗的杨树一掌劈断。

马上男人满意的点点头,凝视他的眼睛片刻,不再言语,拨转马头,急弛而去……浓浓的尘土将他渐远的身影遮住了,好象突然刮起的一阵风,风停下,一切都不存在。

高怀德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马去的方向,百感交集。他知道,他们之间,有些东西永远回不来了……

年少时结下的深厚友谊,今宵却如这烟雾般渐渐消散,问世间,若不是重情重义之人,谁又能坦然释怀?错,难道因为一个错,什么都可以一笔勾销?

高怀德悲情难忍,仰头长笑,笑声渐落之际,转为呜咽。

尘土飞扬,挡不住别离的伤感,烈日高照,看不到他忧伤的容颜……

怀德,我的好兄长,你在哪里,往事像幻灯片一般,一幕幕重现眼前,只是,里面的人儿,容颜已变,竟教人恍惚难辨……

怀德离开的日子里,常在高台上远望,希望那遥远的一抹灰­色­里,有他高大的身影,却又感伤自嘲,谁敢做到?君王一声令,何人敢不从!若要拿身家­性­命开玩笑,倒是可以,这世间,谁,又是那个多情人?……更别说物是人非。

他不认识我了,没关系,王雪衣永远记得他,那危难之中的几次相救,是那么的刻骨铭心,此生还不了的,只希望来生能报答。怀德,你可知这红墙内,也有人为你的离去落泪。

“既已离去,何必自扰?”身后响起冷冷的声音,无须回头,是胤。

“唉,是不是我的缘故?”轻叹后,仍想知道怀德究竟为何被贬。

“与你无关,身为驸马,未照顾好公主,令长公主早早辞世,本就是罪加一等的过错,这些,难道不该罚?”胤慢慢说道,仍是冷冰冰的语气。

“陛下难道不能想想高将军为大宋立下的功绩,何况对臣妾也有几次救命之恩,现在这般境地,是不是太……”胤锐利的眼光剑一样­射­来,令人不寒而栗,下面未说出口的话,被活生生咽了下去。

他凝视着我……不想与他对视,躲开目光,垂下眼帘……你所想的,我何尝不明白,无非就是怀疑对怀德的怜悯出于什么心境,胤的质问,不想解释,怀德是我的亲人,在心里,早就是血亲一般的亲人,不论为他做什么,天地可鉴,明月照心,没有一丝男女私情掺杂其中,胤不能确定的,却是令我最心痛!他怀疑的,不是我对怀德,而是我对他!这,才是最令人伤心的……

怀德离宫已有数月,我和胤之间表面上恢复如初,但总觉得有层不深不浅的隔阂存在着,谁都不想捅破,谁也不想提及。困扰我们的心事,因为国事的转变,逐渐被淡化,那场冰释我们矛盾的国事,即是当年(也就是乾德六年)十一月份发生的北征之战……

而致使胤立下攻打北汉意愿的原因却是……

当年的十一月,北汉的援军到了,但是仍然不敌钢铁洪流般的契丹铁骑,面对契丹军队的狂卷掠夺,北汉失去了的无法夺回,却将战争的矛头指向宋地,在它们急切的攻势下,宋朝边境上的晋、绛两州城池都被一一攻破,城中所有的财物人畜被北汉军队一掠而空!

消息传来,胤惊怒交集!

当初,他想起兵拿下北汉,被众大臣阻止,认为弹丸小地,不值出兵,先将南边各国一一归属,何愁不能轻易获取?更何况北汉外的契丹军队有他们挡着,就算有侵扰,压力也不在大宋身上,如今倒好,放他一马,倒被他反咬一口,这羞辱,如果能忍受,胤生气了,决定不顾一切,拿下北汉!

所有的朝臣都不理解,认为北汉不过是弹丸小地,又偏远又贫瘠,何必现在动用军力,大家都持反对意见,然而,越是反对,反而越发坚定了胤的平定北汉之心。

北征

芙蓉宫内。胤靠榻盘膝而坐。端上一杯香茶,他抬起眼皮,神情深重,似乎满腹心事。

“陛下,今日郁郁不乐,所为何事?”其实朝野议论纷纷,早有耳目传来消息,情知他的决定,但仍想听听他的想法。

“蜜儿,朕想攻打太原城的事,想必你也听说了吧?”胤说话向来就是不紧不慢,但每一个字咬字很重,看得出,都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臣妾虽居后宫,但也关心国家安危,以社稷为重,陛下的雄心伟略,确实耳闻,臣妾以为……”一语未完,胤­精­光闪闪的目光倏然­射­来,“莫非你也同他们一样,也是反对?”

我呆住了,此刻,这个斗志昂扬的男人不需要任何反对意见出现耳边,他要听到的是鼓励\赞同和支持!可是,我这个未来人,真的很痛苦,知道攻打太原的结局是--无功而返!却又不能说透,老天对我泄露天机的惩罚已经足够残忍,不能因为自己的小不忍再失去了!谁想改变历史就会承受无法预料的后果,究竟是什么样的恶果?也许是一场更大的浩劫!至此,只好叹了口气,依偎他身边坐下,手,轻轻放在他的手心……

“陛下,你做出的决定,自有你的道理,就算天下人不理解,蜜儿却是--理解\支持!”

胤一把搂住身边的人,将脸贴在我的额前,胸怀起伏,情思澎湃……懂我者,唯你也!

恩爱来临,无数缱绻尽欢;良辰难得,愁怨随风易逝……

“蜜儿,此番北征朕要派大宋第一大将领兵出征,你可猜到是谁?”胤笑吟吟掐了掐放在他胸口的手。

我一征,明白了他的意思,抽回手,并不回答,用手指点了点他的鼻子,轻轻笑起来。

他低啸一声,翻身而起,将我压在身底,突然承重之下,只好闭上眼,佯装晕了,谁知却被他识破,双手伸到我腋下,轻轻呵痒……

“哈哈哈……”实在忍受不住,只好求饶。

“从实招来,你是如何得知朕的用兵心思?”胤假装拷问,将我躲避呵痒的双手按住。

“小的该死,只因大宋第一大将乃是……”故意摁住话头,抬眼看他。灯光下,胤英俊威武的脸庞微微泛着紫红,挺直的鼻梁下,嘴­唇­浅抿,嘴角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戏谑,那双眼睛,那双令人心颤不已的眼睛,此刻正仔细盯着相距不过半寸的我……

“是什么?蜜儿……”胤浑厚的声音低低的,充满温柔,完全没有君王的霸气,仿佛又是当年那个街头偶遇时的青年。

爱意一直汹涌在心里,任时光流淌,从未减弱丝毫刻骨的情思!

“是我夫君!”“君”字刚说完,一把拉过眼前的男人,热烈长吻……这个男人的­唇­印深深的烙在了我心里。

起兵北汉,将是一场持久的战事,不能就这样深居后宫,为了他,也为了自己,天知道,我还有多少注定的缘分与他共续,消失,也许在明天,或者后天,别离,随时都有可能。

“胤,若蜜儿求你件事,答应好吗?”偎在他身边,主意已定。

“说罢,只要朕能做到,普天之下有的,随你想要。”他拍拍我的脸蛋。

“蜜儿想,想随你出征。”犹豫后还是大胆提出来了,猜想他会拒绝。果然,

“这可不行,行军打战,艰苦至极,那番苦不是你个小女子能受得住的,再说,此去北汉荒蛮之地,能耗费多长时日眼下尚未肯定……蜜儿听话,还是在宫中等候朕的佳音吧。”他深情说道,如我所料。不过我另有招数。

翻身下床,跪在榻上,“正因为皇上御驾亲征,虽有侍卫照顾,但那细心周到又怎能与蜜儿相比,皇上在外作战受苦,这里的每一刻享受对臣妾来说,都是煎熬,臣妾不怕吃苦更不惧危险,愿为男装身份,随皇上北征!若不允,只好长跪不起……”

胤翻身起来,将跪立的人儿紧紧搂在怀里,寒冷得发抖的身体被他温暖的怀抱围绕着,倍感舒适。

“唉……绕不过你了,好吧好吧,就允你男装随征,为避忌闲言碎语,爱妃在军中切不可告知旁人泄露身份……”

计谋得逞,心里大大的高兴,这下可好,我要亲自见识古代战场的兵刃实战,最主要的是,能随胤出征,是令人兴奋的事情。这次,因为历史已经证明,会无功而返;但,希望,我能运用到有限的现代知识帮到他,陪伴他度过危机。

年过完的二月,大宋军队就在大宋皇帝赵匡胤的亲自带领下,从开封向山西太原方向进发了,他要倾国之力来扫荡太原,因为他天生就是个伟大的皇帝,面对顽敌亲自上阵降伏,真乃英雄本­色­!而我,扮成小太监随行在皇帝的身边。

已经四十三岁的皇帝无论从经验、­精­力,还是智慧方面来说,都是颠峰时期,赵匡胤并不是冲动出兵,他明白,北汉弱小,真正要面对的强劲之敌乃是它身后的契丹!

而契丹人的­精­锐勇饶天下人都知道,谁能有这份勇气亲自与它面对面的碰撞?只有真正的英雄,是的,就是我的夫君,赵匡胤,只有他才具有这份英勇的气概,与他们对抗。

手持玉斧,在地图旁沉思不语,我知道,胤在规划着破城之计。

行军方案已出,命曹彬、党进等人为先锋,率军杀奔太原;再命李继勋为河东行营前军都部署;赵赞为步军都虞侯,率­精­兵随后跟进,最后,就是大宋皇帝的全军主力。

可惜的是老天在开始就作难了!一切像是安排好了要帮助北汉抵抗宋军似的。

连绵的大雨在最为寒冷的二月不断降临,这深冬季节,将士们都是铁甲皮胄,遇到冷雨袭击,甲胄只会更加冰冷坚硬,雨水倾盆般的不停,令赵匡胤的大军不得不在原地驻守十八天来避雨。

前面派出的先期部队已经到了北汉国境,大军再不跟上,只会误事,就怕延误最好的战机。胤有点心急了。终于,赶到了汾河桥。

汾河,有七百多公里长,在太原境内横贯南北,足有一百多公里,汾河桥就是当年出入太原的重要通道。对于第二次攻打北汉的宋军来说,太原城应该不陌生,赵匡胤没想到的是,他们的大军刚到汾河桥,太原的大军就出城蜂拥而来……

这是一场实力悬殊的战争,我亲眼看到了,汾河桥变成了血红­色­!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园和家人,太原这支兵力­精­良但人数不够的军队,很快就被大宋的勇饶之师挫得血流成河。

战场的厮杀,残酷而真实,如果说太原大军死伤上千,大宋的勇士们也失去八百。

眼下,太原城虽然被宋军团团围住,已成孤岛般独自矗立,但,刘继元誓死不降。

夜幕降临,赵匡胤手持那把片刻不离身的玉斧,登上高地,眺望远处的太原城,高地甚高,太原城内的景象一目了然,清晰在眼前。

随行在身后,我知道他观察敌情后,一定会计划出破城良策。

“蜜儿,你来看,”胤回身拉过我,手中玉斧指向太原城方向,“太原城虽然有护城河保护,但是,正因为如此,使得其成了一座孤城!朕要围绕护城河的外围挖一条壕沟,在壕沟之外,东,西,南,北四面建立四座兵营,守住地盘,困住城内之兵,时日既长,城内无外界资源,自然不攻自破……”

胤的意思我明白了,他要以围城,困城的方式,让城中人最终因物资缺乏活活饿死!

尽管我不懂战争,更不懂打战,但胤的计策,还是令人深深战栗!多少­性­命啊,死于战争之中,在你争我夺的斗争里,人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人们,似乎已经麻木了,失去亲人的悲痛接二连三,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就是万幸,此刻,谁还能想到,天下若能和平共处就好了!天下一家,若只有一个家长,哪里还有侵犯?这个道理,谁敢想?

可是胤就想到了,他见我沉思不语,明白刚才的计策带给我什么样的思绪,不得不承认,这世间最了解我的人,是他。

“蜜儿,朕的今天所为,正是为了今后杀戮更少的出现,只有一统天下,汉人之间才能真正和平共处,否则,永无休止的争强,掠夺,不会停止……”他轻叹着,怎能不理解他的心情啊,从来,胤就不是嗜杀的君王,宽容和善良是他的本质,这世间,不管别人怎么评判,我不能怀疑……紧紧握住他的手,将头靠他臂膀上。

天定

开封城里。晋王府。

“知道本王召你来为何……?”赵光义沉脸书桌旁,目光里,露出一抹凶狠。

“札木不知,请王爷明示。”黑衣人鹰鼻凹眼,模样像是塞外人氏。

“王妃虽故,但你我之间,仍如兄弟,今密令你出手,希望能不辱使命。”赵光义拿起玉石镇纸,在手掌里把玩着。

“王爷对札木的恩情,就算搭上­性­命,也不足为报,请王爷下令!”札木半跪下,低头发誓。

“好,本王命你……”晋王突然放低声音,走近札木身边,耳语似的吩咐着。

札木沉着的脸突然变了­色­,随即镇静下来。

“王爷,只怕小的……”札木似乎有些为难。

“怎么,难道你忘了对本王的承诺?”赵光义压低嗓门,恶狠狠盯着他的脸。

“不敢,札木尽力而为,若有不测,请王爷善待小的家人。”札木似乎抱定主意,完成艰巨的任务。

赵光义哈哈笑起来,伸手将半跪的札木扶起,“这个你尽可放心,本王爷亏待不了的。”

札木起身行礼,低头道:“为避人耳目,札木先告退,一有佳音,即有信鸽回来。”说完,抱拳,匆匆离去。赵光义满意的看着札木的背影,露出诡秘的笑容。

此刻,房顶上,一双眼睛早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待札木身影消失,房上身影也消失了。

太原城外。大宋皇帝赵匡胤陷入了深深的忧虑之中,尽管他不露声­色­,谁也没有发现,身为近侍的我,却一眼看出了他心中的焦虑。

虽然出征在外,每天依然有快马送来开封城内的公文,等着胤亲自批阅。胤辛苦­操­持着两边的情况。这天黄昏,胤批阅完奏章,想放松一下,牵过马,唤我随同跟上,我们来到那块高地,能远眺到太原城景的高地。

“陛下,围困之计虽然不错,但是拖延时日过长,我军物资的损耗也很大,于战事不利。”

想想修挖壕沟工程,将太原城分四个方位把守,也是相当消耗兵力的,本来将士长途跋涉已很疲劳,如今加上挖沟,虽然征得民夫数万,但工程浩大,终究是个难题。

赵匡吟凝视着太原城,脑海里想起的是自己二十一年前和十一年前随郭威、柴荣攻打河中城、寿州城时的情景,当时用来攻城之计也是围困,不过从根本上不同的是,河中城、寿州城不过是一方重镇,而眼前的太原城,却是一国之都!国力,兵力先不说悬殊之大,就是城市的大小,都不能同等而论的!到底有多少的胜算,他也不能肯定。

他凝视着太原城,久久未语……

握紧他的手,凉风习习,他粗糙的手掌仍旧温暖厚实,手心里的老茧硬硬咯着我的掌心,那不是农活出来的茧,那是常年握兵器留下的痕迹。

胤要统一天下的雄心大志真的很艰难!如今,大宋确实疆土广阔,荆、湖、蜀,还有与南唐,南汉的交界处,哪一处不得派重兵把守?就连国内,都要保持一定的禁军部队,以防随时可能出现的叛乱。说到倾国力出兵征北汉,实际上,眼下全部的兵力加起来不过二十多万,面对太原的顽固死守,以及他们身后时刻不能放松的契丹军队,这二十万人马,真的不多。

“唉……”胤长叹口气,“老天,难道不助我……”

天边一片晚霞,红彤彤的落日将天空染成一片辉煌。

似海洋一般的云彩无边无际,又似万马奔腾的波涛,翻卷而来……

望着护城河围绕保护的太原城,就像一条玉带围绕着大山,夕阳下,玉带被落日反­射­的光芒照得金光闪闪,晃得眼前发晕,那要命的护城河啊,就像保护神……不知为何,想起一句“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的成语,这保护神一般的护城河既然是救命的稻草,保护着太原城池的安危,那么,同样,只要施得其法,它就有可能成为吊在太原城脖子上的绞索,只需轻轻一拉,这根绞索就能要了主人的命!……

水啊,水……有了!良策,突然像电光火石般炸响在我脑海里!

情不自禁,蹦了起来!前面远眺的胤吓了一跳,回头嗔道∶“喔,怎么了这是?”

“啊,皇上不必忧虑了,蜜儿想出一招破城之计!保证无往不胜……”压抑着喜悦,骄傲的说道。

胤的脸上绽开了笑容,接着却是不屑的摇摇头,“又是什么古怪­精­灵的想法?行得通吗?”

“当然!老天助我们!”诡秘的笑笑,伸臂搂住他的脖子,示意要他亲一下,胤下意识抱住我,又赶紧松手四顾周围,连忙道:“蜜儿快说,若是好计策,朕大大的有赏。”

赏?才不稀罕呢,什么珍奇宝贝我没有,不过,暂不计较奖赏的事,战事为先!

“皇上,你看,那宽宽的护城河,保护着太原城池,任我军兵强马悍也无法近前,对否?”成竹在胸,指着远方那条玉带问他。

“这是自然,就算舟船渡河,也不是办法,将士们只怕还在河中时,就被居高临下的太原军利箭­射­死……唉……”胤担忧道。

“可是你看,如果咱们将河水炸开一个大缺口,河水必定顺地势流进城内,水到之处,蔓延摧毁,这不比千军万马更厉害?……而我军,目前只需加紧筑堤,待河水泛滥之时,我军皆在高处,损伤全无,而城内受灾后的兵力,自是不堪一击!……”注视着他,我侃侃而谈,他的眼里闪现出火般耀眼的光芒,对视我的眼睛时,我们都在对方的瞳孔里,看到了火苗闪动时的星光……

“哈哈哈……”身子被他一把举起,原地转圈,“好计策,好计策啊!哈哈哈……”

“陛下……头要晕了!……”真的被他转到头晕了。

他停下来,不顾远处神情诧异的侍卫,抱住我脚步发飘、站立不稳的身子,俯在耳边细声道:“好蜜儿,是不是老天派你来助朕的……”

当然是了,要不我怎么会穿越千年来到你身边?如果不是未了情缘感动上苍,老天又怎会让我魂魄不散陪伴你……

汾河,就是黄河的第二大支流,终于在赵匡胤久攻未了之际,一声令下,破开一个大缺口,卷着致命的浪花,向太原城内咆哮而去……

自古引水灌城,威力何止千军万马,可以说,水力所到之处,无不一败涂地!……然而,胜利的喜悦尚未维持多久,太原城内竟然用巨大的草垛将冲垮的城墙堵上了!……面对这水上漂浮的巨大草垛,我们目瞪口呆!

太原城,难道就攻不下么?

赵匡胤将玉斧劈在地图上,“朕就不信,这是一座攻不下的堡垒!”

草垛之巨大,难以想象,真不知他们是如何扎成的,不过,这确是堵住了泛滥的河水,望着那巨大的草垛胤又惊又怒,历史证明,最伟大最善战的君王非他莫属。

沉思片刻,赵匡胤拔起桌上玉斧,大喝一声:“来人!”

帐外将士涌蜂而入,等待授命。

那一晚,胤叫我别睡觉,说准备了一个奇景让我观赏。

半夜时分,眼睛困得睁不开时,胤大步跨进我的帐蓬,拉起我的手,就往帐外的高地上跑。

“到底是什么奇景?”好奇的问他,他微笑不语,只是快速奔跑。

站在高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惊呆了!……那堵住垮掉城墙缺口的巨大草垛着火了,借着风势,火光冲天般旺盛着……那一幕奇景真是令人难忘!只见那片汪洋里,一簇巨大的火焰雄雄燃烧着,水之中的火,似乎在向所有的太原人警示,投降吧,这是唯一的出路!……河对面的这个男人,注定是你们的主人,注定要收复太原。

得失

那一晚,胤叫我别睡觉,说准备了一个奇景让我观赏。

半夜时分,几乎眼睛睁不开时,胤大步跨进帐蓬,拉起我的手,就往帐外的高地上跑。

“到底是什么奇景?”好奇的问他,他微笑不语,只是快速奔跑。

站在高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惊呆了!……那堵住垮掉城墙缺口的巨大草垛着火了,借着风势,火光冲天般旺盛着……那一幕奇景真是令人难忘!那片汪洋里,一簇巨大的火焰雄雄燃烧着,水之中的火,似乎在向所有的太原人警示,投降吧,这是唯一的出路!……河对面的这个男人,注定要收复太原。

如果一个人想活命,是可以做出很多出人意料的事,一个国家想保存下来,却一样可以做出很让人惊奇的决定。

有传言出来,北汉皇帝刘继元准备投降了!

宋军得知此讯,都欢呼起来,他们的投降,意味着征战岁月可以告一段落了,可以回家和亲人们团聚了,可以好好的歇息吃顿饱饭睡个好觉了……等等,没有谁天生就喜欢在战场徘徊不归,投降,是每一个对立方最希望看到的结局。

但是,刘继元真的是要投降吗?

尽管所有的将士都已经疲惫到了极点,疑问,还是很真切的充斥在每一个宋军的脑海里……

那天,也就是刘继元说好的投降的日子里,直到深夜,宋营里也没有他的影子……

刘继元并不是傻瓜,他一面放出风来说要投降宋君,一面派人飞速投到契丹脚下,申请援兵。理由很简单,­唇­齿之寒!契丹当然更愿意继续这个懦弱的人做皇帝了,别说每年交上来的进贡,就是自己随便去掠夺一番,也是敢怒不敢言的份,而赵匡胤夺下太原城了,一切,还真不好说了!契丹方面,马上派出最雄壮的人马施以援手……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大宋皇帝赵匡胤真正发怒了,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欺骗自己,哪怕对方是个皇帝!

攻击,再次发起。有他最信任的将士出来请命了……

战斗,同样结局,他最不想看到的是,他们中箭后被奄奄一息的抬回……

傍晚,帐篷外。胤抱臂望天,沉思着。天边黑沉沉的,乌云翻滚,出来征战已经四个多月,人马疲惫,无庸置疑,是坚持将这场取北汉的战争打完?还是……

攻下北汉,是自己长期以来的心愿,可是,眼见自己无数的­精­兵良将面对拼死护城的抵抗,死伤不少,难道,这条路,非得以鲜血来完成么?

也许,攻下了的太原城,满足了自己的心愿,可付出的代价,却是相当的惨重!

难道我错了?……

胤眼睛雾蒙蒙的,似乎里面有晶莹的东西在闪烁……

回到帐篷里,默默不语,知道他在为自己做过的决策犹豫,审视。

“胤,或者,我们回去吧。”轻轻揉着他的肩,想了半天,提出来。

他身子一震,硬硬的身板顿时挺直了,“蜜儿的意思是要朕班师回朝?”

“皇上啊,此番退兵并不是输,你想想,我军若拿下太原城了,从此要面对面的和契丹将士对阵,久闻契丹人勇猛善战,我军对抗时,是否要派大量的兵力去驻守?这样,从一方面来说,还不如就将这奄奄一息的太原城继续让刘继元把守着,有他抵抗,边防上至少不用花费我方人手,我们先去解决其他几个麻烦,回头兵马强壮之时,花全部重力,这行将倒塌的太原城可有能力一拼?现在留着他,就是需要他再起一次挡住契丹的作用,所以,何必,非要拿下太原呢?……”

胤回神,踱到地图跟前,看着那几个Сhā着小旗子的标记,沉默不语,良久,突然爆发出一阵“哈哈…”的大笑。

吓了我一跳呢!望定他,眼里都是疑问,怎么了?

他拍拍我肩,朗声道:“来人啊,传令下去,收兵回朝!”

得令后,士兵营里发出一阵阵欢呼声,谁不想回家啊,不管是敌人投降,还是我军退兵,战争结束,才是最令人盼望的局面!

回到开封城里,对于此次的北征,虽然小有所得,但终究是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

大宋的皇帝,赵匡胤,是不是会为这次北征无果郁闷呢?

来到书房,胤果然在那挥毫泼墨……

“来来,让朕为爱妃画幅像如何?”胤兴致勃勃。

“不啊,还是臣妾为皇上画幅像吧!”夺过他手中的笔,重新铺开宣纸。

胤眼里都是惊奇,想不到蜜儿还能作画。

他神采奕奕的靠着案桌,结实的身板微微有点发福,倒更增加了几分威严的气质,抱臂而立的男人,眼里的笑容如湖水般平静,柔和……

这样的男人,就是为他受再多的苦难,也是值得。

提笔凝神望去,捕捉到那眉目间的神采,那傲然的气质,英武不凡的面容,真不是简单笔墨能描绘出来的……

“爱妃为何迟迟不下笔?”胤笑吟吟的问道。

“皇上的风采,真如长空皓月,臣妾担心下笔草率,难绘其神啊。”

“不碍事的,随­性­发挥就是,好与不好,不碍事的……”

胤不愧是天子气概,从不计较细小的得失,对于旁人,总是宽容大度,只怕他后来……想到赵光义,虽然他也是历史上的皇帝宋太宗,但和胤的死相比,却完全不同。只是上次毒酒事件,是不是老天在暗示,改变历史,几乎不可能,总有让计谋失败的因素,特别是憨厚宽容的赵匡胤,从来不警惕身边的危险。罢,找个机会再说,一定要阻止一些事情发生才好。

开始作画,思想里有成熟的内容,手下自然就流利得多,不多时,一个英姿飒爽,面容威严却又俊朗的男子出现在纸上,只不过不是空手抱臂的姿势,而是雄赳赳赳气昂昂地手持弓箭、仰面望天的模样。

“咦,爱妃为何将朕画成手持弓箭呢?”胤言语里带着诧异。

“当然了,自古后羿­射­日的神话流传于世,日月光辉,普天同受,得日者,得天下,陛下一统天下的壮志豪情可比那神仙后裔,手持弓箭,理所当然。”

“哈哈哈……果然妙哉,这一解释,朕倒觉得不持弓箭反而不好了……”胤高兴的笑起来,揽我入怀,深情的将耳边垂落的一缕发丝轻轻的绾上去。

云乱

开封府里。赵光义正在准备接待一位重要的客人。

身为开封府尹,肩负的使命是维护开封城的和平和治安,但凡是有一丝不轨的状态都要将其消灭在萌芽状态!赵光义非常清楚此人对朝廷意味着什么……

就在皇兄领兵出征北汉的时候,竟然有人在大街上公开叹息,说什么“御驾亲征,劳师糜饷,枉费心机,只是无功而返”……之类的话,如此诽谤朝廷、蛊惑民心的反对言论岂能让说者随随便便的活着?赵光义心头火起,又疑又怒,到底是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公开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他,就不怕砍头之罪?……

不多时,那位口出狂言的人来到开封府。赵光义命人将他带至书房。

端坐在正北的雕花木椅上的他抬抬眼皮,斜视了一眼刚进来的人。原来是一位道士。只见这道士头顶道冠,身着粗布道袍,三缕长须飘飘然倒有几分出家修行人的仙风道骨的气质。

只是可惜了,就凭你那不着场合散布的流言蜚语,今天,该承受下场了!

赵光义叹口气,并未言语,只是将手里的书轻轻合上,正欲质问,只见来人“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头如捣蒜般不停的磕头。

“贫道见过万岁爷!”……

赵光义腾的从木椅上站起,侧身避开这正正方方的磕头,指着跪拜的道士怒声斥道:“大胆,该死的道士,还未清醒么?在市井里的胡言乱语尚未结算,你,你又喷什么疯话……”

地上的道士仍然不住的磕头,口里回道:“贫道神智清醒,并不曾假话,守真自出家以来,除了跪拜天师,从不拜凡人,今日见了真龙天子,不得不拜,惹恼之处,还请王爷饶恕……”

赵光义心里吓了一跳,这几句话,令他想起从前外面流传的“两个天子一身挑”的传言,说的是小时候,母亲为了避难,将自己和皇兄放在挑在肩上的箩筐里,路遇高人,高人直呼“谁道人间无明主,两个天子一肩挑”,此时,这臭道士莫非想利用这句话来为自己辩解?若被皇兄知道,还不知会怎样的误会自己有谋逆反心了。不行,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眼下再由他胡言乱语,只怕会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不如先下手,杀了这个臭道士……他沉下脸来。

他慢慢走到桌边,猛然拿起桌上放着的一柄剑,将剑尖狠狠顶在道士的胸前……

“说,你究竟是何方道士,为何跑来我开封地方,离间我与皇兄,意欲何为?”

道士一楞,抬头看看胸前锋利的剑尖,又看看脸­色­严肃的赵光义,突然仰面朝天“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赵光义被他笑得莫名其妙,心想这道士是否疯了?

道士笑得眼角泪花出来后,才不紧不慢的弹弹袖角,拾起放在地上的佛尘,慢条斯理道:“王爷何须惊慌,贫道又何时离间你与当今圣上?适才贫道所拜的真龙天子乃是将来龙凤,眼下王爷不过是开封府尹,何谈谋逆?贫道自幼修行,别无他长,确眉眼清晰,识得帝王之相,日后的大宋万里河山,确实能归王爷所有,贫道只是道出真话,天命所属,人岂可违?数年之后,自可验证贫道所言不虚,又何必现在离间你们兄弟呢?……”

赵光义手里的宝剑垂落下来,心里仍是又惊又怕,惊的是自己难道数年后真的能荣登帝位?怎么可能,皇兄的才能他是知道的,自己有这样的权利驾驭皇位吗?他不敢肯定。怕的是,如果只是听信江湖传闻,这道士为了活命故意说出这一番话,万一被皇兄知道,自己的­性­命也许不会有忧,但遭到重贬,却是逃不掉的,杀掉这人,是否为上策?以免后患!倘若他真是世外高人呢?杀了他,会不会违反天命,给自己带来危机,按他所说,数年后自己的地位彻底的改变,他,既然知道这个天机,留着也许会有用处,唉,真是为难,此人话,是真是假,对此人,是杀还是留?……

他拎着剑,迟疑不决瞪着面前的道士,脑海里拼命的思索着……

道士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意,一扬拂尘,作礼后从容道:“今天王爷面前,贫道既然透露天机,他日必遭天谴,死于非命,王爷可一剑杀了我,只是,将来很多未知的事,便不会知晓了,留与不留,贫道的­性­命,今日便看王爷的仁心的。”

赵光义闻言,也觉有理,杀一个人,很简单,但是,一个人活着,能起到的作用,确实不可估量,眼下,留着他,也许对自己真的有好处。

他收起宝剑,微微一笑,威严道:“也罢,今日之事,当未发生,不过,作为回报,从今往后,你必须为本王爷效力!”

道士垂下眼皮,一回拂尘,双手作揖,算是服从命令。

赵光义长舒口气,转眼望去门外的蓝天,心情格外的舒坦,他相信自己的决定,会给自己带来想不到的好处。

开封城里,一派祥和景象,天下脚下,安定繁荣,理所当然。

宰相赵晋乘着紫呢软轿回到府里。自从“乾德”镜子的事件之后,成了心病淤积在他心头,皇上自言自语的话,虽然仅仅一句,却如重锤击打在他心里,

“看来,这宰相,还是用读书人才好啊。”

不就是一个解释吗?如果我知道,早就说出来了,只是这些年,忙于战争,哪有时间读书啊,早些年读的也不过是个兵法阵式之类的行武人的书籍,唉,先不说自己为大宋江山立下丰功伟绩,就是这多年来枪林箭雨跟随皇上杀出来的老命,现在讲究文人武将谁的地位高时,难道皇上能看低了自己?……

赵晋叹口气,慢慢踱到回廊下,那里,十个显眼的瓷瓶整整齐齐一溜排开,顺着墙根放着。奇怪,装的什么东西?

“来人啊,”赵晋喊道,下人匆匆过来。

“这里面装的什么物什?”他指着瓷瓶问道。

“回相爷,是吴越王千里迢迢送来的礼物,说是相爷的五十大寿贺礼。”下人恭敬答到。

“噢,打开看看,莫非是陈年佳酿?”

赵晋指挥着家仆撬掉瓶盖上的泥封,原以为会闻到酒香飘出,没想到,什么味儿都没有散发出来。

“相爷,好象里面是有什么,但不是酒水。”下人咕喃着。

“你取出来我瞧瞧。”

家仆伸手入瓶,掏出来一大团黄澄澄的金子!啊,金子!赵晋心里吃惊不下,这些都是金子?如果是,那可是不小的一笔财富!“快,快,都给我打开!”他有点心慌了,连忙指挥着将那十坛瓷瓶都开封检查……

惘然

果然!不出所料,十坛都是货真价实的黄金!

赵晋赶紧走到廊下四出张望了一番,没发现有第三人,回身严肃的嘱咐家仆:“今日之事,你且烂在嘴里,当什么也没看到,若有风声走露,就是你的死期到了!”下人连连点头,狠不到跪下来保证。

“啊,还有,马上腾间库房出来,将这十个瓷瓶都挪到库房里搁着,钥匙交给我。”他紧张吩咐着。额头上开始散发着热气。

一阵脚步声突然行至身后,接着浑厚的声音响起:“什么好东西要藏起来啊?哈哈哈……”

啊!!!赵晋要晕倒了!!!

皇上!皇上什么时候到这里来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自己有秘密的时候,皇上就来了,还正巧听见了刚才的吩咐!!!

他仿佛被雷击了一样,哆嗦着转过身,膝盖一软,跪在地上,“臣恭迎圣驾!”

“起来吧,朕微服出来,顺便到臣相这里转转,怎么了,不舒服?”来人正是大宋皇帝赵匡胤。今天他闲着无事,微服出访,溜达着来到丞相府。

“皇上突然驾到,臣有失远迎,请皇上移步花厅品茶如何?臣也好叫出内眷给皇上请安。”赵晋头上的汗珠流下来。

没想到,赵匡胤以为赵晋拘礼紧张得,就笑起来,一挥手道:“臣相不必多礼,朕随便走走看看,不用惊动臣相的家眷了。”说着说着,他走到廊下瓷瓶前,似乎不经意的问:“这可是好酒存着?”

赵晋头都要炸了!十坛金子啊,看样子遮是遮不过去了,索­性­装作不知。

“启禀皇上,这些瓷瓶乃吴越王送来的寿礼,臣忙于杂事,还未开启过,不知存放着何物,”他定定神,咳嗽一声,喊道,“来人啊,打开瓶盖。”家仆神­色­慌张而来,眼睛不时看看赵晋。

赵匡胤见这下人神­色­奇怪,心里不免好奇。

瓶盖打开,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赵晋的脸涨成了紫­色­!赵匡胤看到倒在桌上东西,也吃惊不小,但是,皇帝就是不同一般人的气度,他斜了赵晋一眼,赵晋面上紫­色­已经转为土­色­,身子战战兢兢着……赵匡胤换上笑容,故意语气轻松道:“臣相不必惊慌,想必是吴越王知晓臣相执掌国事,想让你从中帮着美言几句而已,送些礼物,受之无妨……”

皇上虽然一笔带过的将尴尬化解,但是赵晋心里仍然惊吓得几乎掉了魂魄!

二人慢慢喝了茶后聊聊国事赋税等问题,赵匡胤就告辞回宫了。

对于今天被发现的金子,赵晋恨不得将它们扔到深坑里才好,这些黄白物,可能会毁了自己在皇上心里的形象!对于皇上的脾气,他可是比谁都了解!

赵匡胤最憎恨的,就是那些贪官污吏,受脏接贿之人,并且只要发觉,处罚时绝不手软,该杀的杀,该贬的贬,该制的制。

赵晋清楚记得,建隆三年皇上专门针对盗脏罪下诏。诏曰:

王者攀人为非,莫先于法令;议事以制,必务于哀矜。世属离乱,则纠之以猛;人知耻格,宜济之以宽。窃盗之徒,本非巨蟊,­奸­生不足,罪抵严科。今条法重于律文,财贿轻于人命,俾宽禁之,庶合旧章。今后犯窃赃满五百贯者处死,其钱以一百贯足为陌,不满者降罪差处。

窃赃五百贯即被处死,足见皇帝对贪赃枉法的深恶痛绝和惩除贪­奸­的铁石之心。

这些年,一幕幕被处死的贪官画面一样在赵晋脑海里一一浮现,他的手脚开始发抖……

别说五百贯就处死,这十坛金子,又该是多少罪过?……

赵晋手脚冰凉,哆哆嗦嗦的回到后堂,晚饭也无心吃,只是提心吊胆的躺在床上,连声叹气。

皇宫内,御书房里,赵匡胤也在沉闷的踱来踱去,心里充满了失望和悲哀……

多么希望今天看到不是真实的啊,多么希望那些瓷瓶打开后是满满的海货或者其他什么都行,只要不是那些黄澄澄的东西,这心里,都会舒坦很多……

想起历年来因为贪赃枉法被处死的官员,赵匡胤一一记得,都是自己亲自下的处罚令!

建隆二年,商河县令李瑶因为贪污被处于杖击刑而死,供奉官李继昭因为卖官盗官被斩首弃市;

建隆三年,员外郎李岳等因为贪赃受贿被斩首,河务官王训等人被克扣军粮,从中牟利,被斩于市;

乾德二年,宗正卿赵励,因贪赃受贿罪,被杖决后削职为民;

开宝元年,大将石延祚因监守自盗被斩首弃市;

……

很多很多,但凡是犯了罪的官,不论大小,一律按大宋的律法受到了惩治,不管谁来说情,自己都不曾姑息。

可是,赵晋,是跟随自己从陈桥兵变时就开始生死与共的部下,如果因为他的贪污受贿,不过问不惩罚会不会引起旁人的闲言碎语?自己不是宣扬“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么?今天那十坛子金子啊,真叫人为难,是治他还是姑息?……真不愿意相信自己情同手足的丞相因为一点点黄白之物就栽倒,从感情上来论,他甚至比光义更贴心,更忠诚,仅仅一点财物就治罪,似乎说不过去。也不是一次了,想当初,弹阂赵晋的人大有人在,大理寺雷德骧就曾经在大庭广众之下声­色­俱厉的痛斥丞相收受贿赂,敛金聚财之事,当时为了维护丞相的颜面,将手中的玉斧直接击在雷德骧的门牙上……后来,权三司使赵砒又告发赵晋仗势欺人等等,自己都不加追究,籍希望不论真假,赵晋能有所警觉,不再无视律法­干­出什么出格的事,唉,当年壮志凌云、聪慧­精­明的人,怎么也学着那些贪官污厉一般,独爱收藏这些财务了呢?枉费了朕的一片苦心啊,实在可恨,他怎么就一点都不体谅朕呢,多次为他开脱,不就是给了一次又一次的机会让他自己去反省吗,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以身试法呢……

赵匡胤痛苦思索着,一时也拿不下主意该如何是好……

端倪

与此同时,也有人在为赵晋感到头疼……

开封府里,赵光义在书房的密室里秘密接见了一批心腹人员。这些人员渗透各个职能部门,涉及范围之广,令人不可想象。这是赵光义多年来苦心经营起来的一帮人马。需要这些人做什么,不言而喻。

宋朝开封府,相当于开封市市长的意思,这个职位曾经是柴荣以下四位皇帝的专有位置,但是,像历史里记载的“寇准,包拯,欧阳修,范仲淹,苏轼,司马光等等,都曾经在这个位置上留下过足迹。

公元971年时,它是属于赵光义的!

而此时,赵光义做开封府府尹已经十年了,他的权限并不明显,当赵匡胤在开封时,他就只是个府尹;而当赵匡胤出征的时候,他却可以管理和处理皇帝权利范围的事情。他是赵匡胤最信任的人,也是多年来皇帝身边最值得信赖的人。

只是现在,赵光义对自己的位置有些腻烦了……

赵晋是其中让他头疼的第一块石头,他想自己顺利走路,这快石头必须解除!

一个丞相,说起来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么这个万人里,肯定是不包括自己的,堂堂当今皇帝的亲兄弟,哪管你什么丞相位尊,皇帝的亲弟弟难道不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吗?好象这个赵晋,并不明白事理,三番五次对我开封府管理的事情显示出Сhā手的意图,难道想用相位凌驾在我这个亲王之上?此人不除,以后会因为他头疼的!

赵光义的想法得到所有同僚的支持,不管是处于妒忌还是对赵光义的效忠,赵晋专宠的日子也太长了点,是到了该清算的时候了,更何况,他的手,并不是­干­净得让人无话可说……

随着季节的变化,天气越来越热,快到夏季了,枝头果实也逐渐成熟起来,在御花园的后院里,采到不少新鲜的水果,用缠着丝锦的竹篮摘了满满一篮,挎着香香的水果,吩咐随行的宫女们散去,独自向胤的寝宫走去……

这刚摘下树的果子散发着自然的芬香,胤忙于政事,一定料想不到我会亲自采摘水果去找他。

快到寝宫的时候,太监王继恩迎上来了。

“娘娘,这是。。?娘娘稍等,待奴才进去通报皇上。”

“慢着,皇上可在?”看他一脸慌张,不由奇怪。

“呃,皇上正在休息,……小睡……”他弯腰低头答道。

“那不劳公公,本宫只轻轻进去,看看皇上,不会吵醒的,你下去吧。”

“这,皇上吩咐过,小的……”他越是支吾越说明有鬼。

“好啦,你下去吧,皇上怪罪下来,本宫承担!”说罢,也不理他,径直向里面走去。

进到寝宫时,也许皇上真的在小睡,轻手轻脚的掂着脚尖,将沉重的水果篮放在门口,看看他,再悄悄离开……

女人的哭声从里面传来-----

就像刹车装置起作用了一般,听到哭声,先是疑惑,后面的谈话更是令人呆住了!

“若是早知是今日结局,该早寻个无人的山谷去了才好……”女子的声音,悲切切的。

“唉,都是朕害了你啊,当年的一番好意,没想到,竟成了害你的根源。”胤叹道。

“哥哥,妹妹愿意在宫中佛堂吃斋念佛,为哥哥日夜祈祷平安……看来,这女人对胤是一往情深。

“你且起来,切莫悲伤,今日得见,实感安慰,原先不知你是这样生活,若知道,早接来宫里了,朕不明白,为何多年来,你不来告知朕你的所在呢?……胤的声音。

“你我相遇时,大家萍水相逢,身份平等,后来哥哥得天下,成了号令天下的英雄,妹妹再来烦扰,恐有攀龙附凤之嫌,另外,妹妹此生心意已决,侍奉哥哥不成,就侍奉佛祖,寒灯青衣,一生不悔……”

这是谁?似乎与胤有段因缘,听声音,年纪也不年轻,胤对她的珍惜之情从话语上可以感觉到,可是,她是谁呢?

正思索犹豫进还是悄悄退出的时候,胤背着双手从里面走出来了……

“咦,爱妃何时进来的,王公公怎么没通报朕呢?”胤惊讶道。

为了掩饰刚才听到了那番对话,只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了,于是笑起来,指指门外那篮新鲜的水果,道“还不是想将臣妾亲手采摘的水果献给皇上。”

胤展颜笑起来,走到门边,拿一个果子,放在鼻子下闻闻,点点头说:“还真香呢。”

见他并没有在意我突然出现是否会听到什么,赶紧接着说:“那臣妾亲手削一个皇上尝尝?”胤笑着点点头。

选了一个又大又熟的苹果来在外面的,洗­干­净后,进去,果然,一个眉目端正,身着一身白衣的女人在外屋坐着,眼睛低垂,神情平静。

“啊,皇上这有客人,那,臣妾回避吧。”假装刚刚看到,放下果子,准备走开。

“不用啦,这是朕的一位故友,爱妃不用回避。”胤轻松的声音里,让我感到一丝安慰,看来,他对她,不似她对他。

听到胤的“爱妃”称呼时,那女子突然抬起眼,目光直直的盯过来,将我从头至脚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然后行礼道:“贫尼见过娘娘”。

原来是一出家人!奇怪的是没有穿尼姑的服饰,也许是为了不引人注意。既然是出家人,也没有什么好计较的,胤乃天下第一伟丈夫,相信暗自爱恋他的女子不计其数,先不说外面,就这宫里的,都无法计算。看这女子,年龄应该也三十开外了,虽然眉目清秀,但也不是天姿国­色­,就算曾经跟胤好过,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想到此,心里轻松,脸上的笑容慢慢绽放……

险象

看她笑得如此的甜蜜,想必万千宠爱独占一身,这大宋的后宫,居然是一个亡国妃子独享圣恩,自己命薄,有缘结识天子,却无缘陪伴侍奉,造化弄人啊,想当初与他相遇时才年华二八,一晃十几年啊,自己最终守得只能在佛堂念佛吃斋,尘世间的情和爱老天注定与我无缘,这一生,都是白活了……

女子起身行礼,与皇上作别。

胤叹口气,道:“那庵堂朕回头修葺一新后,再做打算,暂时,只能委屈妹妹了。”

女子淡淡一笑,行礼,转身随宫女飘飘而去。

见她走远,胤搂着我,笑道:“悄悄进来,用意何在?”

“哪敢在皇上面前别有用心啊。”轻轻别过脸,稍稍推开一点他的身体,胤最喜欢的是欲迎还拒的娇羞。

“还敢说不是,不怕犯了欺君之罪……”他的手开始上下游走。

“咯咯…。。”被扰得痒痒了,只好往里面躲去,最后倒在床上,正合了他的心意……

和赵匡胤相遇以来,记忆里就没有这个女子的印象,那她,究竟是谁?看样子,和胤的关系胜似兄妹,来寝宫,竟然可以随便出入,像这种待遇,就是妃子们,也不是谁就能做到的。她来找的皇上,还是皇上召见的她?不管是哪一方为先,目的何在?会不会背后有什么秘密,如果真有,万一对胤是不利的因素……那么,一定要先了解此人身份……心里疑惑越来越多,想来想去理不出头绪,也许,问个知情人,可以查出点端倪。

问谁合适呢?大内总管王继恩?不行,他这人面上和和气气的,好象慈善得很,但一双小眼睛滴溜溜的给人感觉内心不太踏实,何况,他是皇上身边的人,口,自然是封得死死的,谁要从他口里知道点什么,没准他已经先通报给皇上了,不能让胤知道这件事,需要暗暗的进行,以免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问张永德?他跟随赵匡胤南征北战多年,俩人情同兄弟,当年柴荣在位的时候,他是赵匡胤的上司,按说,对胤的一切行踪了如指掌,也许,他知道那女人是身份,和胤的关系是什么,只是,现在他是胤身边的黑衣卫士,秘密执行很多不为人知的任务,如果这女子牵涉到其中某些秘密,以他的为人,他是不会说的,虽然知道他对王雪衣用情深刻,但效忠皇上,可以让他放弃一切,这,恐怕也是其中要做到了。

问赵光义?他从十几岁跟随兄长闯荡江湖征战南北,不说立下多少战功,但大小事经他眼发生的应该清清楚楚,如果说,胤的一切,谁是最了解的人,他是首要人选,不过,按当时的年龄,他小兄长十一岁,胤在二十来岁发生的事情,他能知道?那时他还是个小孩子啊。

……

老天,问谁呢?这天下能帮我的还有谁?

思索是件艰难的事情,特别是久居深宫后院了,很多外面发生的事情都不是自己看到的,通过旁人的描述,了解一点,时间长了,触觉开始迟钝了。

那么,谁是能帮我的人?

有了!这时候,只有他,能帮到我,并且无声无息,不会引人注意!

河北的正定,这里离开封城并不远,马车上颠簸一天下来,骨头跟散架了一般酸麻,好在,目的地终于到了,看着门口高高的匾额,上面俩个大字“高府”终于长出口气,到了!

是的,可以帮我的,只有高怀德。

自周世宗年代起,他就和赵匡胤一起浴血战斗,十几年过去了,经历了几番变化和起伏的他,相信对胤的一切都是熟悉的,尽管因为燕国长公主的去世让他驸马职位被削,但他对胤的忠诚一直不会因为这些而改变,如果有的话,那他就不是高怀德了!

敲门而入时,家仆早已通报了。

会客的厅堂里,高怀德正襟危坐的,迎接陌生的访客。

一身男人装扮的我,他怎么会一眼认出呢?

果然,他神­色­诚恳,做请坐的手势,道:“请问,先生光临寒舍,可是朋友所托?”

忍住笑,清清嗓子,道:“确实,在下有要事有求将军,只是---”说着,看看家丁。

高怀德明白,喝退下人。

“先生现在可直说了,不过高某有言在先,现如今高某一身轻松,涉及朝廷政事的要求,恕无能为力!”他从来都是直接爽快,这就是他的人格魅力。

见四下无人,伸手拔去脸上的三缕胡须,见这古怪行为的高怀德眼睛瞪成圆形了!

“啊!”他惊讶的看着我。

见眼前的男人将胡须一一拔掉,是高怀德万万没有料到的,他惊讶至极!……

终于脸上舒服了,粘上些胡须,很不舒服,见他的样子,不由笑起来……

“将军,不认得本宫么?”脸上清爽了,很开心。

“啊,是娘娘!!!”他更惊讶了,但马上作礼,“微臣叩见贵妃娘娘!”

“这些俗礼咱们就免了吧,现在对着这身男装,将军不必多礼了。”

高将军仍然低头沉默,不敢抬头,我知道,他心里那件事还在那梗着,也许在他认为,再见我,对皇上是种不忠。

“将军,你放心吧,今日前来,皇上并不知晓,而是本宫有事前来求助将军……”见他尴尬,只好赶紧说点其他的让他自如些。

见我提到求助的话题,高怀德神情自然了许多,他挺直身板,疑惑道:“娘娘有事求高某?”随即他淡然一笑,摇头道:“高某如今闲居在家,不问朝中政事,只怕无能为力。”

“将军放心,本宫今日来,不为朝中政事,而是有关一件私事请教将军。”见他样子是想推却,不免有些泄气,只好直接切入主题。

“私事?高某从来不问旁人私事,娘娘恐怕找错了人。”他摆摆手,完全一副拒人千里的姿态。

见他明确表示拒绝,心里不免有些生气!于是激将道:“将军未免太过武断了,甚至都不知本宫所为何事,就俨然拒绝,若不是有关当今皇上的……”

听到“皇上”二字,他一惊,赶紧走到门口,四出观察有人在否,见四下无人,折身进来后,低声道:“娘娘能否小点声,事关皇上的话,被旁人听到,你我都要惹下大祸的。”

不是怕人知道背后议论皇上吗?好,我就利用你这点!

煎熬

“将军若是不肯帮我,那本宫只好大声喊了,若有人听见,传到皇上那里,这边独自承担就是,不麻烦将军!”用这招耍赖的方式,果然见效。

“唉,娘娘啊,为难高某了!说吧说吧,娘娘要问什么?”他叹着气,无奈的看着我。

“好,问你,早年间,皇上和一个女尼的可是什么关系?”

“早年间?从周太祖时,皇上就和高某同在军中效力,没听说有什么女尼和他有关系啊?”高怀德纳闷道。

哦?那就奇怪了,难道连高怀德也不清楚?

对了,突然想到,那时,那女子不会十八九岁就做尼姑的,也许,还没有出家呢。

“将军再想想,皇上那时,可有什么相识的女子?”

“相识的女子?那就不好说了,皇上在周太祖帐下之前,可是行走江湖好长时间,沿途会有什么奇遇,也说不准,不过,高某倒是听说过,皇上曾在行走江湖期间做过不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好事,那期间发生过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娘娘为何追究此事,而不顾千里之远奔波劳顿?”高怀德诧异道。

“实不相瞒……”见他疑问,只好将前日的所听所见一一和盘托出。

“原来是为这事而来追究,娘娘对圣上的一片忠心,高某自愧不如,只是,按娘娘所说,那女子就算是皇上的旧相识,应该不会对皇上有不轨意图,相反,也是同娘娘一样,对皇上是用情之深。”他严肃道。

听他所言,也是,高怀德文武兼备,他的判断和分析应该有一定的可信度。既然他这样认为,也在道理。

“娘娘请恕高某直言,倒是有些人,娘娘应提醒皇上多多小心。”略一沉吟,他坦然道。

“谁?”胤的安全是我最最关心的,为了他,哪怕想尽一切办法,尽自己所能去保护。

“丞相赵晋和皇上胞弟赵光义!”他的话让我吃惊!赵光义我一直不喜欢,但是说到赵晋,好象没有道理。

“丞相可是对皇上忠心耿耿的人啊,想当初,跟随皇上戎马生涯多年,他在很多大事上的鼎力协助和出谋划策,是皇上至今最为信任的原因,难道他,会有不轨之心?”摇摇头,对高的提醒,我不太赞同。

“不轨倒不至于,但是赵晋的贪赃枉法皇上又知道多少,或者就算知道,是否暗自纵容不究?大宋的法律,难道能因为曾经有功就能藐视?这样的后果,是失去民心啊,难道不是较之不轨更严重的事实?……”高怀德神­色­有些激昂,他接着道:“至于皇上的胞弟,开封府府尹赵光义,据高某所知,这些年,他不惜任何手段,广泛结交天下豪俊之士,在他的幕僚中,不乏名贤大儒,更云集了一大批有各方面专长的才能之士,三教九流,僧道奇人,江湖术士,只要有一技之长的,必欲罗致于自己的羽翼之下,至于朝中大臣,约有半数都是他的心腹耳目……高某,也接到他的拜贴,只是一直未加理睬……娘娘只要细细思量,此等经营羽翼的做法,目的何在,眼下他还未到丰满之际,怕只怕将来……唉……”

他的一番话,令人真正惊讶了!原来,赵光义早已暗自结党营私,耳目遍布京城了,难过,他上次来芙蓉宫,一副万事通晓的样子,此人,真正是胤身边的危险!……

一刻都不想耽误了,只想赶紧回宫,将自己知道的全部告诉胤,让他作好准备,或者先下手去掉麻烦!拜别高怀德,一路又是颠簸,直奔开封而去……

本想了解一下那女子的下落和目的才来河北,没想到有了另外更大的收获,深居后宫,若不是今日来到高府,高怀德所言之事,当真一无所知,而皇上,却不知道他所面临的,是悄悄发展、越来越大的危险!

开封城里,丞相府。赵晋的心脏仍旧惴惴不安!皇上,会处罚他所见到的吗?或者说,皇上,会计较他最信任的手下,犯了他最忌讳的罪状吗?按皇上的脾气,只要是犯了大宋律法,不论王公贵族,都是一个字“罚”!可是自己是开国有功之臣啊,杀了我赵晋,一向注重口碑和民心的赵匡胤,肯定会担心落下枉杀功臣、兔死狗烹的历史罪名,最最重要的一点,当今开封府日益壮大的势力,面对胞弟赵光义的所为,皇上不可能不知道,但是他迟迟不做任何举动,就是念在兄弟情深之上;自己的存在,对抑制赵光义党,是有作用的,这朝中大臣,我赵晋的亲信也不在少数,能和赵光义公开叫阵的,也只有我赵晋,杀了我治了罪,就算对那些上书谏我贪赃的官员有了交代,但是,对赵光义势力的加强,无疑又暗中起了帮助的作用,就凭这点,皇上不应该杀我治罪!……

想到此,赵晋的心里稍微好受点,对付赵光义,是眼下唯一能让皇上继续起用和信任自己的原因!虽然我非皇上血脉亲戚,但正因为如此,我没有谋反篡位之心,自古无官不贪,只是些敛财过度的事情而已,对大宋的江山,我还是忠心耿耿的,仅凭此,皇上应该留我才是!而他赵光义,却是野心勃勃,天下人都能看到,其背后有什么打算,皇上智谋过人,又何尝不知?只是宅心仁厚,唉……

赵晋竭思虑­精­的在屋里思考着对策,怎么样可以让皇上继续信任自己。仅凭自己的力量,现在有点动摇不安,特别是这金子之事闹的,皇上也许有些看法了,需要其他的臣子来帮助自己,他想到了即将成为自己亲家的枢密使李崇矩!儿女即将结亲,这当然是头等的密友,他在皇上身边适当为自己说说话,也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何况,他是当今军权大握之人,他的话,皇上不可能视若无视,对,就是他!

赵晋长舒口气,心情轻松下来。

回到后宫,问侍女,皇上可曾来过,回答来过一次,见娘娘不在,也没问什么就走了。还好,胤没有发现自己偷偷出宫,换了身衣服,真想马上见到他,只是下午一般都是他休息的时间,为了龙体安康,大家都不会去吵扰。罢,也许,明天他会过来。一天时间,也不会有什么变化!还是等等……

没想到,仅仅一天之间,发生了一件事,就令皇上在赵晋和赵光义之间偏离了平衡!

留祸

平心而论,赵晋和赵光义之间的矛盾,大宋皇帝赵匡胤还是明白的。

但是,他从内心来说,倒是乐意有两股势力暗暗较劲,谁也不服谁,谁也不要高过谁,这样的较劲,正好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场面,自己这个渔翁,随时都可以下手将它们拿掉,就让他们相持不下,倒也无妨,反正最后获利的,是自己这个大宋皇帝!所以,他们的明争暗斗,所有人都清清楚楚,都知道朝中大臣分两派,即丞相一边,亲王一边。但,身为大宋皇帝的赵匡胤,从来不多加偏袒或者刻意支持某一方,而是尽量让双方在各方面保持平衡!越平衡才越有资格争斗!越争斗才越有获利的机会!……

从正常的官场职位来论,皇帝下面就是丞相。而开封府尹,无论怎么算,也只是个知州而已,只不过做知州的人身份特殊,这个知州就意义非凡了,皇帝的亲弟弟,谁能比得过,丞相的官位再高,也是外人,关起门来一家亲的,还不是皇上血脉相连的赵氏家族,所以,尽管开封府府尹从官阶上来说,远远不如丞相位高权重,但只要,赵匡胤不在京城时,赵光义就帮着哥哥做了皇帝该做的所有决定。这是世人和其他臣子们无话可说的,这份信任,谁敢质疑?……

赵匡胤知道这些年,弟弟背着自己­干­了些什么,那些门罗众人的事情,早有密探将行踪底细汇报上来,他始终不想认为,那是一个危险!!!自己的亲弟弟,只是喜欢江湖结交,只是豪情所致,跟其他,也许扯不上关系,如果在这上面计较,倒显得自己疑心较重,影响兄弟之间感情,当初,母后病榻前,不是亲自许诺要好好照顾赵氏家族所有的人吗,不是发誓坚决不做兄弟之间相互残杀的事情吗……但是,身为一国之君,他的敏感和理智告诉自己,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一股不测之风在慢慢刮起……

赵晋身为一朝之相,是自己最为信任的臣子,大宋到今天,他的确功不可没!可是为何谦虚谨慎不能一生保持?眼下稍微太平盛世,就开始放弃清廉,贪欲敛财,真是令人失望!……

赵匡胤叹口气,缓缓踱到讲武殿外面,看着威严高大的皇座,心里充满了感慨!……

这时,太监总管王继恩过来禀报,“皇上,开封府府尹赵光义有急事求见!”

“哦,宣!”赵匡胤心里纳闷,按说,赵光义应该在城里巡视才是,现在急匆匆来求见,所为何事?难道有事发生?……

赵光义急匆匆过来,行过见面礼后,表情严肃的低声道:“皇兄是否知道一件事?此事事关重大,光义前来,即为此事。”

“噢,何事紧张,难道是城中出什么乱子了?”赵匡胤眉头皱了起来。

“皇兄有所不知,丞相赵大人和枢密使李崇矩马上就结为儿女亲家了!”赵光义凑近轻声道。

“哈哈,就为这事?那朕就送份贺礼不就是了,有什么紧急的……”赵匡胤大笑起来,还以为有什么紧急事情了,结亲家,是喜事。

赵光义严肃的面容并未因为皇兄的开怀大笑轻松起来,相反他的嘴抿得更紧了!

“皇兄只看到表面,并未看到内幕啊!”他也皱起眉。

大宋轮到赵匡胤抿紧嘴角了,他问:“结亲,有何内幕?”

赵光义叹口气,似乎在考虑说或不说,赵匡胤并不着急,他倒是想听听一门亲事会有什么内幕。

“皇兄,小弟不知该不该说,朝中都知,丞相与小弟之间,总有不和,此事若非事关重大,光义也不该冒昧前来禀报,只是,这其间的厉害关系,事关大宋江山,身为大宋江山赵氏血脉,怎能不将个中情况向皇兄禀明?只怕说了,又惹下背后……”他顿住,故意不说了。

赵匡胤知他是故意卖关子,不禁微微一笑,道:“你且说,无人说你什么。”

“皇兄,虽然赵大人与小弟向来不和,但是身为臣子,光义希望井水不犯河水,受皇上恩禄,为皇上分忧,其他的人的议论,不能分离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听到这,赵匡胤点点头,心想,光义看重兄弟感情,到底是一胞连带的兄弟,怎么说,也是血浓于水啊。

“可是赵大人就不一样了,先不说他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位尊众臣之首,于己于人至少要有些分寸作个榜样才是,先不说他收受他人进贡财礼和买官进爵的贿赂有多少,光是这几年敛下的不义之财富可与国库相比,皇兄若是将他以贪脏枉法的理由法办了,国库不是大大充实一番了吗?这都罢了,只是他的贪心使然,可是和枢密使的结亲,可以将手中的权利扩大到将来皇兄都无法掌握的地步!自古军政分开,天下太平,如果赵大人和李大人结为亲家,那就真是做到了军政一家了!这其中的厉害,皇兄怎能不计较?……”

赵光义的话真的让赵匡胤大吃一惊!当然!任何一个朝廷,都不希望掌握政权最大的丞相跟军权在握的大臣勾结一起!

他不吭声了!低头沉思着,想着光义的话,但他并不混淆自己的思维和判断,……光义的用心……当然也有真正因为结亲产生的其他目的,或者后果!……对于赵晋和赵光义之间,是该有个取舍了……他需要仔细的考虑!……

赵光义伸着脖子,在一边静静观察着皇兄,心里也瞬间想到很多很多……

赵匡胤踱来踱去,脚上鞋后的绳子松开了,拖在地上,他并未感觉到,仍在思索……

赵光义注意到了,蹲下身,伸手示意皇兄停住脚步,然后不紧不慢将赵匡胤脚上的绳子轻轻系好……

赵匡胤看着低下身子为自己系鞋绳的弟弟,一股亲情带来的疼爱涌上心头,他想起小时后带着弟弟在外面玩耍的种种,想起弟弟从成|人懂事起就跟着自己南征北战、生死与共,想起母亲临死前的托付,想起身为兄长却无端怀疑一些可能一生都不会发生的事情……等等,看到眼前身材高大,英武成熟的弟弟,想到当年那个瘦小嬴弱,跟自己后面闯荡的男孩,心里一时感慨无数……他眼睛有点湿润了……

因为赵光义一个小小的举动!大宋皇帝赵匡胤作出了一个对自己不利的决定!可惜,只有历史才能说明,他的这个决定是错误的,此刻,谁的话,都不能改变他的心意!

他决定,为了防止外族人员野心膨胀,削弱丞相势力,势在必行!

可惜,我并不知道,其间发生的一切。

倒塌

见到胤,已是次日傍晚时分,胤心情愉快来到芙蓉宫,等待已久了,他来了,当然是极尽手段的让他舒服,这是花蕊能做到的,也是上官蜜能做到的。

胤不在乎面前的女子名字是谁的,花蕊也好,王雪衣也罢,在他心里,始终明白,上官蜜是真正让他喜欢的女子,叫什么名字,身体是什么样子,都不是最终让他在意的,上官蜜与生俱来的神秘感和上官蜜拥有的奇特思想,才是真正吸引他的地方!他喜欢挑战新鲜的,好奇的,刺激的,与众不同的事物,名门闺秀王雪衣,亡国妃子花蕊夫人,都像面具一样是上官蜜的另一个面孔,他很奇怪,为什么一个人能够转换身份和躯体,灵魂却不变!其中肯定有许多难言的秘密,但是,既然她不解释,他也不想追问,保持心里这分好奇,令他倍感新奇,他甚至不想提到为什么……比如为什么她几年如一日般容颜不老,自己已经开始两鬓染霜,可她,仍是当初那个年方双十时的模样,还有,很多关于他的事情,她似乎有未卜先知的灵感……这世上没有什么长生不老之术,没有什么神仙预测,除非是……他暗自笑了下,是不可思议的笑了……如果是妖,自己也认了,谁让这个妖偏偏打动了自己的心扉?谁让这个妖完全占据了自己的感情,如果是妖,不要揭开真面目罢,这样美好而神秘的相处,才是最刺激的……

胤摸摸伏在自己怀里女子的长发,笑了起来,眼睛眯着,想起很多久远前的事……

时机到了,必须跟他说明赵光义的危险­性­!他此刻的心情一定很好……

“皇上,臣妾有事要禀告,不知说还是不说。”知道胤不喜欢人家说话掐头去尾,采用这种方法,激得他一探究竟的心理。

“说吧,若是告诉朕,爱妃是天上下凡的仙女,那就不必说了,朕早就知道了,哈哈哈……”他的手轻轻抚摩着我的肩。

趴在胤宽厚结实的胸前,想了想,这是永远可以信任的怀抱,哪怕犯下天大的错误,都不会改变……于是细声道:“是有关皇叔的事情……”正欲往下说时,胤一挺身坐起来,一把抱住怀里的身体,将温热的­唇­压过来,激吻潮水般汹涌而来……只要是他不希望嘴­唇­发挥说话的功能,就会用吻的来制止……此刻,他并不想听我说下去,关于赵光义……

可是,怎么能不说呢,那些迫在眉睫的危险就像一把对准胸口的利剑,怎么能无动于衷熟视无睹?……

“胤,”听到这声只属于我们之间的呼唤,他停下,知道有重要的事情要出现了,很少这样称呼他,不是因为皇帝和妻子之间遵守的上下关系,而是,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叫过这个亲昵的称呼了,这世上,敢这样叫他的女子,只有王雪衣。

他乌黑的眼眸望着我,疑问渐渐加深,表情严肃起来,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但我知道,他在乎的是我要说出的话,他在等待。

“蜜儿,”他轻轻揽过我的身体,让两具身体靠得更加紧密,仿佛又回到当年还是武将和逃婚身份的时代,下巴抵住我的额,梦呓般道:“朕的蜜儿……”

眼眶几乎湿润,摸摸自己的脸,滑白细­嫩­的肌肤,依旧年轻美丽;再摸摸他的脸,粗糙,但是温暖,柔软,此刻紧贴着,眼泪汇流在一起……两颗经历数年折磨的心,却因为一句旧时的称呼,唏嘘不已……

“胤,蜜儿的生命都是你救的,今天冒死说一句话,希望哥哥不要怪罪,”见他没有任何不快,便接着道,“能不能把开封府府尹调去别的地方做官?”

赵匡胤的眼睛闭上,慢慢道:“朕明白你的心思,多虑了!”他加重语气在“多虑了”三个字上,意思是不要说了,想把赵光义支开,现在是不可能的。

把高怀德说的都告诉他,于是坐直身子,继续道:“皇上难道不知他现在拼命的丰满自己的羽翼,意在何为么?还有,”我停下了话头,说不下去了……

能告诉他,历史上有名的“烛影斧声”是怎么回事吗?能告诉他,赵光义就是下一个宋朝的皇帝吗?或者能告诉他,他的寿命只有五十岁,不是寿终正寝,而是死于非命!!!……

能说出来吗?这一切?……

不能说,否则,我是谁,如何得知,怎么解释,真要乱套了,还有,泄露天机,不知道又会带来什么巨大的灾难!最恐怖的是,这灾难不知道会在谁的身上出现,现在和我至亲至爱的,只有他了……

如果注定花蕊要陪赵匡胤走完人生,那么,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尽量去保护他吧!

赵匡胤奇怪的看着面前表情变幻的花蕊,心想:“还有?什么…还有什么没说?”花蕊的表情瞬间的变化……是他无法理解的,更无法得知……

蜜儿总是会有神秘奇怪的想法!

“不要信任他!!!”面对胤探究的神情,只能这样说。

可惜,这句话太苍白无力了,大宋皇帝赵匡胤笑了,­妇­人之见,就算你是一片忠心护朕,可是,朝廷,政事,也不是你想那么简单,信任不信任,他又能怎么样,朕的江山是自己打出来的,谁也不能在朕的眼皮下面欺骗朕,赵晋是,光义也是,当然,光义是朕的亲胞弟,不能与旁人同等而论……

公元972年的一天早晨,丞相赵晋照例来到长春殿等待皇帝的召见,商议朝事,突然发现他的老朋友,即亲家李崇矩在原来的地方等候着皇上了。奇怪,是生病了,还是其他原因不能上朝?就在赵晋纳闷的时候,另一些大臣的议论才真正让他恍然惊醒!李崇矩被调离了枢密使职位!他是首辅大臣,竟然是从旁人口中得知这个消息,怎么能不令人惊奇?莫非,皇上是有意回避自己,将李崇矩调离?为何要回避自己?皇上认为他们之间存在相互庇佑的关系,为免说情,直接回避了,这是赵匡胤的行事风格,避开矛尖,圆滑的处理,他不想闹到大家面子上不好看,特别是自己,如果早知到有此变动,身为亲家,肯定是竭尽全力的劝阻皇上再三考虑,显然,皇上不想给自己机会说情!

赵晋心一凉,马上明白了,李崇矩被调离正是因为他们俩之间的关系犯了当今皇上的忌讳!军政一家!在赵氏王朝里,身为领军人物的皇上多次表示过,绝对不会再出现以往历史上出现的局面,乱,往往因为权力集中一处而出现!……

赵晋身上开始流冷汗了,但愿皇上不会延伸想到其他……

开封府里,赵光义等门下众客却在举杯欢庆,欢庆什么,没有人去问,大家感觉主人的心情是愉快,必定有令人愉快的事情发生了,至于是什么,谁也不想问,不能问。

从此开始,李崇矩连连降级,从当初的枢密使降到了左卫大将军!

赵晋彻底晕了,更要命的是,李降职的罪名是收受贿赂,理由简单,充分。而这,正是自己担心的,那十坛金子的事情,又像魔鬼一样浮上赵晋的心头,令他日夜寝食难安,算不准哪天皇上一发怒,将贪赃枉法的帽子直接戴他头上了!……

如果说赵晋还存在着一丝侥幸的话,那就是,他希望皇上明白,自己至少还能牵住赵光义的一点野心,当今的朝廷,能跟赵光义抗衡的,只有他---德高望重的赵晋了!虽然朝廷这期间对他的人脉网络进行了无情的削减,可是论起功劳奉献,赵晋是唯一能够盖过赵光义的人!

朝廷的事情,赵匡胤从来不在后宫说,后宫不许议政,是他定下的规矩!

可是,关于官员们之间的变化调整,总是有消息传出,那些个侍女太监们闲着无事,也会跟着议论。

绸缪

皇上亲征北汉的失利举措虽然逐渐过去,大臣们不再私下议论纷纷,但是让整个朝廷受到震动和影响的却是另一个人的行为。

皇帝出征,需要有人接受料理国事,将皇帝不在期间将要发生的和已经发生的大事处理得圆滑妥善,不引起纷争,不引起慌乱,保持国泰民安,欣欣向荣……

这个代理皇上处理国事的人,除了皇帝的亲弟弟,谁还敢站出来,确实,赵光义在皇兄出征期间,不仅早早到朝,批阅商议国家大事,下朝后也是带领一帮人马巡视京城各地,或者处理开封府的大小细事,他要让所有的臣子们看到,不是只有赵匡胤能做到令大宋王朝繁荣昌盛,他,赵光义,一样能为了大宋江山鞠躬尽瘁,甚至,他还想表现得更加雷厉风行,沉稳老道,让那帮后周老臣以及近几年来提拔的朝中新人对他刮目相看……

那些善于察颜观事的大臣们,几乎不约而同的开始巴结讨好赵光义,一时间,晋王府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似乎都有一个感觉,这个老成多智,聪慧机敏,处变不惊的王爷,将来肯定大有作为,他不仅能代表皇上,还能代表赵氏家族!……

连芙蓉宫里的小太监都说,“娘娘平时不笼络王爷,真到了要王爷帮着说话的份上,再去近乎,可就不好开口了……”

这话传到耳里,心里不觉好笑,这帮奴才,挺知道风向的,讨好赵光义能给我带来什么?花蕊没有什么追求,荣华富贵不过如此,这世上在意的除了他,别无其他,讨好赵光义能改变什么吗?他虎视眈眈窥视权力的野心,或者暗藏着的不可告人的杀机?一样不能……

但是,就算是为了自私的目的,也想去找他谈谈,希望,能够改变他一点点,只要能够唤醒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唤醒他的良知,胤的将来会完全不同!

在去开封府之前,按约定的暗号,找来张永德。

“娘娘何事……”深夜,张永德出现。

“将军,本宫有个不好感觉,希望能助我一臂之力。”自然不能说破赵光义对胤的生命有多威胁,只能这样了。

“究竟何事不安?”张永德仍是一身黑衣。表面上,胤对他不是很重视,正是为了掩饰他的身份。

“明天,想去开封府,找赵光义,和他谈谈,如果不合,想……刺杀他。”一言既出,果断的看着他,张永德惊讶的“啊”了起来,凛凛的目光直­射­而来,“这不是拿生命冒险吗?何况,刺杀王爷,不管成功与否,你都难逃一死!……”

“死又何惧?!只求他,能平安到老!”双手合十,望着天空。

“臣,不明白,娘娘为何不顾生死……刺杀王爷?”张永德皱着眉头。

“这你就不必问了,女人的判断和直觉往往是最准确的。”

“好吧,要不是永德明白你是……需要永德做什么?”他略一沉吟,决然道。

“真的,这些,其实,我也没有把握,希望将军能暗中帮我!使计划成功!”不知何故,

心里有点颤抖,难道自己也没有把握?

“属下明白,但,此事不宜草率,从长计议为好。”

永德的背影永远像来时一样,迅速而突然,出现和消失几乎是一瞬间的变化。

今晚,默默祷告,上天,帮助我,不管这祷告的人是谁,现代或者古代,前生或者今世,也不管这躯体和灵魂能否统一,背负着的仇恨还是爱恋,胸腔里的那颗活生生存在的心,此刻在虔诚的祈求您,帮我,和我深爱的人……。

张永德回到府邸,脱下黑­色­夜行装,疲惫的倒在椅子上,心里疑惑不解……

娘娘为何执意要刺杀王爷?她能预感到什么是王爷带来的吗?到底是什么呢?……

效忠赵匡胤,是自己此生不二的终极目标,也许赵光义很有能力,从几次代理国事的表现来看,他潜在的野心很明显,暗中拉拢党羽,扩大人手,朝中一半以上的大臣几乎都成了他的人,虽然他差人送来了礼物,意图很清楚,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朝廷里,背叛皇上的人大有人在,我张永德,除却一死,不会再效忠第二个人了,他不仅是皇上,对我来说,更是兄弟一般,不,可以说,兄弟之间也会有背叛,但这条命,只会属于他。她一定是察觉到什么了,或者掌握了什么确凿证据,要不,她不顾生命,放手一搏去行刺,究竟什么深仇大恨值得这样付出?……自己是黑衣卫的人,擅自行动不经过皇上,会受到处罚,可是直接禀告肯定会毁了她的行动,这是出卖了她!皇上又会怎么处置她?万一王爷真有什么不轨行为,娘娘是为皇上着想而冒险一搏,自己不小心的出卖导致计划失败,不是又间接害了皇上吗?最重要的是,他不想她,受到伤害……

唉,究竟如何是好呢?……张永德苦思冥想也不好抉择!

开封府内,密室里,赵光义秘密会见了灰衣道士!

“丞相那边的气数已尽,请王爷不必忧虑,贫道观天象以久,这几日,府邸上空有黑云笼罩,王爷恐有一场灾祸发生……”道士不紧不慢的声调惹得赵光义再也坐不住了!

“何人制造的灾祸,莫非是王兄要……”赵光义神­色­慌张起来,如果是这样,他要提前预防。

“非也,此黑气所至乃坤数导致,”道士一扬眉道。

“坤数?”赵光义不明所以然。

“王爷,坤乃女­性­,要小心女子。”道士道破玄机。赵光义舒了口气,女子,这府里的丫鬟使女一大堆,小心女子,这个范围有点大,难道厨房里的食物被下毒?或者女子在他睡眠时有图谋不轨?还是……他有点发懵。

赵光义抱拳道:“恳请大师指点迷津,本王当重谢!”

“此女子不是王爷府中人,乃外来之人,”道士眯着眼,手上手指点动了八卦,预测道。

“外来?从何处而来?”赵光义仍然有点迷惑。

“不可知啊,身世模糊,不可知……”道士沉浸在预测的状态里,似乎也算不出来。

赵光义心里轻松许多了,不就一女子么,不算什么威胁,凭自己赤手空拳,别说一女子,就是三四个女子,都不是自己的对手,只要不是朝廷有什么变动影响自己,其他,一切无惧。念至此,深深的叹了口气,命运啊,何时才是尽头,这费尽心思的算计……一时间,他几乎有沧然的感受,可维持不过几秒,更严峻的事实让他立刻头脑清醒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就算我为王,也未必不是好王,那么所作一切,何足怜兮……

以什么借口去接近他呢?以什么手段让他对自己不加防范?他­精­明强悍,又居心叵测,必定对很多突然出现的事情前思后想,多加斟酌,将变数牢牢的掌握在自己的手心里;一定要一击成功,否则不会再有二次的机会了,皇兄的一介妃子,他不用巴结奉承,若是自己太多殷勤,反倒引起怀疑,现如今他最想搞垮的人不是丞相赵晋吗?好,就以赵晋为借口,将他诱出。开封府人多手杂,都是他的人,也不好下手实施计划,若是能到这里来,就简单得多,让张永德暗中保护我,实在困难时,他就是一道万无一失的保险!

遗恨

晚上,皓月当空,在花园里摆下香案,恭敬拜月,求上天保佑能完成心愿,清烟袅袅,伴随着夜来香阵阵的花香,散发着令人心旷神怡的气味,给这寂静的花园凭添了几分神圣的气息。树丛后,一个男人在悄悄观望……

“皇天在上,小女子只求能保佑心上人,福厚安康,无灾无险,万事顺心,直到终老,若有不祥不安之事,让小女子独自承担,愿意为他付出一切,乃至生命,只求老天,保佑他一生一世,平平安安……”

反反复复的念叨,流着眼泪,诚挚的祁愿,真有老天在上,这发自肺腑的心愿,怎么能不理不睬,既然灵魂能够转移空间,变换躯体,世间老天还是有眼的,那么,再帮我这可怜的女子一回吧,不为自己,是为他!实现“让他平安老去”的心愿,求求你了,允许我计划成功,只要那个具有危险的人不存在,那么他,安享一生……便可以实现了!……

蜜儿奇怪的祈求什么?她哭了……嘴里念叨是什么……那么虔诚的合十跪拜,是在祭奠或者还愿,还是祁福?难道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吗?她在意是谁?此刻为谁在担忧,流泪?可这世上,能得到她爱的除了自己,还能有谁?自己太多疑了,不该这样想,她跟随自己的日子足够长,却没有得到任何,子女,富贵,都是她不想奢求的,她的世界里,只有自己,是唯一拥有的财富,唉……

可惜今天,却要亲自告诉她一件事情,是个打击!!!对她来说!……

仍然跪拜在地上,冰凉的地气开始弥漫,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身体,正想唤侍女拿过披肩,身体却被温暖的怀抱紧紧环住……

“小心着凉了,穿着这样单薄……”不用回头,他的声音永远是最熟悉的。低下头,笑笑,温暖的怀抱啊,真想这样天长地久,身后的他将­唇­轻轻覆盖在脖子后的皮肤上,软软的,无限恩爱的甜蜜感,不知道还能享受多久这样的恩情,“来,朕抱你进去……”双足离地,身子被抱起,不想拒绝,这样的情景,多年前的街头不是吗……安静靠在他的怀抱里,他的脸离得那么的近,时间真是快啊,已经十几年过去了,当年英武不凡的青年已成稳重成熟的中年男人,眼角悄悄出现的鱼尾纹更增添了几分男人睿智祥和的气质,身体也不似当初那么清瘦挺拔,微微发福里带着一种稳定,安全,唯一不变的,是这有力的双臂,不论是十几年前还是今天,给予温暖的怀抱依然坚定有力,不曾一丝犹豫,行至床前,轻轻落定,胤的眼睛在我鼻前闪烁……

“蜜儿,为何你永远不会老?……”

他不是想知道真正的原因,他想告诉我,在他眼里,上官蜜永远年轻,娇俏,美丽。伸臂揽住那张梦里永远凝视着我的面孔,将­唇­轻轻扑满所有的地方,每一处,眉毛,眼睛,鼻子,……是我的爱人,这个会渐渐变老会突然失去的男人,不知下辈子会在哪里碰见,这辈子,还没有过够,我却要放手离开他,因为爱,所以放手……

她疯狂的吻着我,似乎生命的下一刻就是尽头,似乎下一刻她会消失……不会了,她很年轻,还很美丽,虽然我在逐渐衰老,我会在她前面离开这世界,多么不愿意啊,和蜜儿的几番离合还没有真正体会到团聚的幸福……是如此的爱惜她,却不能给她最好的名分,叫人怎么忍心……

我想要的热烈不仅是吻,还有最后一刻的奉献,颤抖着手解开吉祥如意结,将­祼­露的身体呈献给心爱的男人,如果是最后一次,那么,让我终生不要忘记,直到死去……

此刻不能接受这美丽圣洁的身体,如果告诉她了,她会不会生气,如果将一切放在最后再说,她会不会从此怪我亵渎了她的感情,可是,说出口,真的令人为难,不想这样做的啊,若不是那班老臣的建议,唉……

若水中滑动的鱼一般,紧贴在他怀里,他没有像往常一样雄姿顿起,却轻轻叹气……有什么事情令他不能开怀么,还是我不知道的秘密令他难安?……

“告诉我,你心里要说的话。”扳起他低下的头,轻轻搂在胸前。下巴那里的胡须扎在柔软的心口,刺刺的生疼。

“啊,是这样的,那帮老臣建议朕,后位虚空以久,国不可无后,建议重新立后……”艰难的说出来,却是更沉重的担忧。

明白了,一定是那些老臣子见胤专宠芙蓉宫后蜀亡国妃子,心怀嫉恨,怂恿不断,进谏皇上重新立后,以正宋室后宫。哼,什么迂腐之人,让胤为难,显然,现在的身份,我是无权成后了,情深意重的皇上,怎么不想开口为我说情?可是怎么说出口呢?……自古以来,哪有立降国妃子为皇后的,不仅会是耻辱,还是对大宋的轻视,就算胤不在乎,那帮臣子,也会拼命阻拦的,再说,我是谁,胤能接受,因为爱,他可以无视任何……但,首先,他是一国之君啊……

蜜儿的心脏在剧烈的跳动,贴在她胸前,细腻的肌肤下,那颗心脏咚咚跳着,我不在乎这身体是什么样子,美的或者丑的,里面的心,是属于她的,也是属于我的,那是我最珍爱的,可是,刚才,却不得不说出伤害它的话,虽然,皇帝立后,天经地义,可是,为什么我却有背叛它的感觉?为什么令人羞愧的事,是我必须要做的呢?……

俩人像雕塑一样搂着,无声无息,屋子里安静得,可以听到两颗心脏在各自的心房里跳动,似乎同一节奏,又似乎不同。

“皇上……”喉头哽咽了,“臣妾……臣妾恭喜皇上!”

像针刺一样,这几个字,将她紧紧搂住,闭上眼,我的女人,却不能我作主……千言万语都在心里,不想说出来了,不要这样逆来顺受,只为我考虑?不需要你服从,不需要你接受,为什么不反抗,不拒绝?……蜜儿啊,知道你心里很痛……可是没有办法,朝廷不是我一个人的,不能立你为后……知道你委屈难诉,可是为什么这样……你真令人心里感到难受!……

那一夜,寝宫里,出奇的平静,我们无欲无求的搂着彼此,都不曾入眠。直恨天亮得太快,太阳出来得太早,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贻误

开宝元年(968年),离赵匡胤皇后之位虚空五载之久,于本年二月纳宋氏为皇后。

按照礼部择取的日子,进行婚礼大典,同时又是册封皇后的日子,那天,礼炮雷鸣,响彻云霄……

按宫里规矩,所有嫔妃都可前去观礼,称病推脱,是避免伤感最好的办法。

永丰柳,无人尽日花飞雪,莫把幺弦拨,怨极弦能说。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夜过也,东窗未白孤灯灭……

对镜而立,心里一片苍凉,不能选择命运的人,却被命运选择留在这里,想不起来,花蕊最后的结局是什么,可以肯定,历史里的她,也像谜一般,来去都是悲伤……

今天是胤的大婚日子,爱人在举行婚礼,新娘却不是我,多么可笑的事情,为情而来的人,同样为情困留于此,老天安排的,做皇帝的妻子,似乎不错!可相守一生一世的幸福,却要与许多女人分享,真是滑稽……

也许这就是命,冥冥之中的缘分,究竟算不算得真?我自认胸怀不够博大宽广,却不得不接受这样的现实!是不是我要的,太奢侈?……为何给我的,让我这般难受?……

那夜的灯火分外的明亮,望着皇上寝宫方向,整宿未眠,想象他跟新婚皇后的恩爱,便气结胸口,愤怒难消,不是对他,是对命运!……

施加给我的,我要反抗!眼下,值得去关心的只有一件事,何时机会来,刺杀成功?……

心里筹划着重要的计划,关于皇上和新皇后的事情,便不愿多想了,爱他,希望他一切都好,哪怕让他感到幸福的时刻,在别人的怀抱……

平时里,按照开封府的惯例,每晚府尹赵光义都会在城中来回巡视一番,遇到不平之事或者平民申诉,会亲自审理。

这天傍晚,赵光义乘坐着紫呢大轿,前面数十名禁军侍卫鸣锣开道,随后是身着华衣丽服,手持彩旗的护卫,金鼓奏鸣,声震十里长街。

身着男装,在茶楼观望这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前呼后拥,真是气派豪华。若不是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赵光义的排场如此讲究,真有一手遮天的气势了!和生活简单作风朴素的胤相比,真是天壤之别!此人不除是心头大患!眼前的情景更加坚定了决心……

一个布衣小厮,拦住轿头,高声喊冤,“小民状告丞相!!!”……

“状告丞相”这句话引起了轿中人的注意,轿里伸手示意停下,随从欲接状纸,小厮不从……随从禀报……赵光义威风凛凛从轿中下来,站直身形,抬眼四处扫视,目光里的震慑气势令周围百姓不敢抬头!……

他接过状纸了!!低头阅状……街边茶楼上的瞥见,心中若石头落地般的安然,接着欣慰不已……

那幅状纸,被我淬过毒药!!!

赵光义的手已经接触到了……也就是说,三天之内,必定要毒发,而这世间,有解药的人,已经被他亲手杀死了!……

当初那云教给我这配方时,本是用来毒杀厨房的老鼠虫蚁,而塞外人则用此方毒杀偷羊的野狼,不是立马就倒的效果,但能肯定的,只要皮肤接触到,必定有效。

看着赵光义拿着那幅状纸足足看了三分钟……三分钟,做一个清正廉明的好官是要有耐心的,仔仔细细查看状纸,才能公正断案!就在赵光义感觉有点晕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茶楼上有张脸探头凝视着他……接着,那张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

只不过是将丞相赵晋买官卖官的事情添油加醋的写了张状纸,虽然赵光义对这些事早有耳闻,不过此时看到另外有人白纸黑字、洋洋洒洒的满纸痛诉丞相的言辞,心里还是高兴的,因此他兴致勃勃的将这长长的一幅状纸看完,说白了,不过是又一个证据,将来有机会呈献给皇兄,来自民间的呼声,比那些奏折更具有说服力,皇兄平日里在乎的不就是民心吗?好,既然民间呼吁要求惩治贪官,就是当今首辅,也难敌大宋律法啊……

赵光义看完,真想仰头哈哈大笑几声,不过他意识到此刻身处闹市,皇家官员的威严和风范不允许行为放浪,轻轻折好那张状纸,回头吩咐手下,令告状者回头上开封府鸣鼓告状……

小厮行礼,退下,消失在人群里。

那一列豪华无比的紫­色­队伍继续向前浩荡而去……

现在就等他毒发身亡的消息传出来了!心满意足地回到芙蓉宫,却发现,张永德早已便装等候在那里。

“你早回来了?”奇怪他竟然比我先回来,不过想想也就释然,身怀武艺的人,行动自然比常人来去快很多。

“那喊冤的人,是你安排的?”他不回答,反问我,手里握着瓷瓶。一见那瓷瓶,心里明白了,原来我藏起来的毒药,被他先行搜到。

“你打算什么,为什么要拿我的东西?”没好气的质问道,不管怎么样,不能偷偷搜我的东西啊。

“解药呢?”他不看我,只是问道。什么?问我要解药?难道他想去救赵光义?好不容易想到的计策,实施成功,“你!想让我功亏一溃?”仰起脸,走到他跟前,瞪着他的眼睛。

他不看面前怒目瞪来的眼睛,只是别过头,沉默着……

顺着他的视线围着他转了一圈,他回避着,始终不说话。

“莫非,你也被他收买?”看着他继续的沉默,胸腔里逐渐积聚起一股怒火。

“时机未到,娘娘……不该现在下手!!”终于,他吐出这句话。

“为何?不抢在他先下手之前,最后死的是谁就很难说了。”有机会让他死掉,还不是最好时机,实在不明白张永德话里的意思。

“唉,对于有功于大宋的两位重臣,就算再多弹阂,皇上也不忍心下手解决,现在王爷与赵晋之间的争斗,正好是两虎相斗,必有一伤的局面,皇上坐山观虎斗,何乐不为?两股势力相较之时,按眼下形势,赵晋显然落了下风,他的亲臣近友逐渐被剪断,眼看丞相一派就要消失,对皇上来说,不是很好?毕竟王爷是亲胞弟,血脉之亲,更容易感化,消灭丞相势力,王族权力越发雄厚,王爷就是有几分不服,胳膊也是拧不过大腿的,你以为在丞相和王爷之间,皇上更愿意选择谁先灭掉?……”

“如果两个都灭掉呢?不是对皇上更有利?”

“­妇­人之见,当今三大势力里,谁都知道能灭掉丞相和王爷的只有圣上,同时失去两大重臣,天下人会说什么,兔死狗烹!明白吗?皇上怎么会在北疆和南汗未收复之际,着手整理他们呢?都死了,再有大事商议时谁来分担?……”张永德声音很低,但是字字清晰,敲打在我心上,如雷般震惊!

可是,这里,确实没有解药!怎么办?张永德转身,欲走,“等等,将军,你去哪?”

“凭这配方,找个高人配制解药去。”他仍然压低着声音,只是话音落后,人影也消失了。

一ρi股坐在凳子上,头真的晕了!杀赵光义,难道是错了?

泄露

开封城里,空气变得紧张了。为了查到那天拦轿喊冤的人,开封府派出了大量人手挨家挨户的搜查,原因很简单,开封府府尹自那天开始病倒了,因为中毒!

大宋皇帝赵匡胤知道弟弟突然中毒病倒,心里也是担忧不已,连着几日下朝后直奔开封府去探望,御医下药无数,虽暂时延住­性­命,但始终没有好转,眼看赵光义脸如金纸般越来越憔悴,赵匡胤下令,在全国张榜征寻奇医良士,只要能化去王爷身上的毒,赏官封爵。

眼看中毒已经三天了,这日,赵匡胤前来探望,坐在床前。

他摸摸弟弟额头,仍然正常,并未高烧啊,这毒真是奇怪,既不高烧,也不疼痛,就是中毒者浑身乏力,动弹不得,但是赵匡胤不知道手脚逐渐麻痹还是开始,最后若是毒到心口,心脏麻痹后就会停止跳动,任再高医术也无力回天……

此刻,他仔细询问太医,“王弟病情是否稍有好转?”太医摇摇头,脸上流露出愧疚之­色­。

赵匡胤皱皱眉,摸摸放在被子外面的手,这双手曾经紧紧拽着自己的手,视为依靠的紧握着,此刻却苍白无力松软耷拉着……他的弟弟啊,跟随自己南征北战的亲弟弟,自己身为权利无边的皇帝,眼看他日渐衰弱,却无可奈何……他的眼眶里忍不住充满泪水,模糊起来……

赵光义感觉到了哥哥的手紧紧握着自己的手,虽然全身都是无力瘫软的状态,但是大脑还是意识清醒,他想发出声音,嘴­唇­张合之际,只是闭了闭,没有任何声音出来,是不是自己的生命走到头了?是不是老天在惩罚自己?看着眼前鬓角生出白发的兄长,无比疼惜紧握着自己的手,眼里闪着晶莹的泪光,满面的悲伤……皇兄父亲般的疼爱自己,自己却为了权利和欲望日夜策划……今天,果真是大限到了么?若是,他亲自说到,原谅我,哥哥……

软弱无力的身体终究没有让他说出这句话来……也许是天意!

晚上,赵匡胤喝退身边侍从,坚持要求守护在弟弟的榻前。

他想多陪陪他,哪怕时间不多,只要现在他能陪在他身边,心里也会好受点!从陈桥兵变黄袍加身起,弟弟一直忠心耿耿跟随自己,吃了多少苦,谁能比我更清楚,虽然开封府动用大笔金钱修葺庭院,豪华做派不是值得赞赏的,但是,这都算了,自己勤俭点,不就是为了家人都过上好日子吗?光义年轻,喜欢讲究奢华排场,由着他享受去罢,开封府府尹的职位是有点委屈了他,他年轻好胜,搜罗大批门客,结交奇人异士,不都是心高气盛吗,说什么心存不轨,一娘所生的亲胞弟,能有什么不轨的啊,这大宋王室,也有他的一份,老天爷啊,帮帮我赵家的人,否则光义英年早逝了,母后在地下也不会原谅我的,唉,……

赵匡胤边叹气,边思索着,心里充满诚挚的祁求……

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出现在他身后,悄悄的立着,并无言语。

不用回头,这样好的轻功,除了他,还能是谁……

“可有法子救我兄弟?”赵匡胤转了转头,视线看定地上的影子。

“皇上放心,属下找到解药了。”

“快给朕!”赵匡胤激动的站起来。他不知道,躺在床上闭着双眼的赵光义并未睡着,只是因为中毒眼睛无力睁开,他们的对话,他却听得请清清楚楚。

影子里,男人递过一个小瓶。赵匡胤接过来,看看,又问道:“真有效果?怎么服用?”

“皇上放心,此解药乃是根据毒药种类相克配制而成,绝对不会有差错,属下可用人头担保!”

“好,怎么服用?”赵匡胤高兴道。

“将药末洒在王爷全身经络交汇处,燃针灸轻轻捻动将热力合药力自|­茓­位散入体内,一个时辰之后,毒行自然祛除,只是身体恢复行动自如,尚需卧床三日方能下地行走。”

赵匡胤接过解药,心头欣慰,事不宜迟,只有亲自动手,为弟弟去毒。

黑影交完药正准备转身离开……

一个奇怪的问题闪进赵匡胤脑海,他不免失声唤道:“永德---”黑影顿住身形,诧异皇上怎么直接叫出自己的名字了。

赵匡胤也知失言,幸好四下无人,除了昏迷中的赵光义。他走到床边看了看,弟弟仍然双眼紧闭,神智昏迷。

放下心来,他回身问道:“你是如何得知光义所中之毒配方的?”

张永德也没有料到,皇上突然有此一问,张口结舌一惊之下,他抱拳道:“回皇上,属下一个朋友乃调制毒药秘方的能人,属下将王爷症状说了,据此才调出解药!……”

“哦,原来如此,你去罢。”赵匡胤心里明白了,待地上身影消失,他起身找来针灸所用银针,艾蒿,解开光义衣服,将瓶中药末洒在|­茓­位上,然后Сhā进银针……

原来张永德一直秘密为皇兄服务,难怪多次下贴送礼他拒不回应,还以为是清高,不想Сhā手朝政分派,没想到,秘密身份是皇帝身边的贴身护卫,自己身边,或者朝廷里,还有多少人,表面是冷漠权利远离帮派,背后却是皇兄安Сhā的眼线?也许,这次中毒,也是他们下的手?不,不会,听刚才他俩的对话,皇兄应该不知道下毒之事,倒是那个张永德,似乎了解一些情况,言语支支吾吾,有些牵强,否则,他怎么知道毒药的配方?就算是他拿解药来救我一命,但可能就是他下的毒也未必……等本王爷好了,定要彻底查查是谁做的手脚……

扩散

赵匡胤细心的将所有交汇的|­茓­位都Сhā上了银针,燃起热灸,轻轻捻动银针,药末随着渗出的汗液缓缓挥发在|­茓­位四周……

室内充满着一股奇异的芬香,他明白,是药末挥发时产生的气味。

一个时辰过去了,赵光义的额头、四肢如水洗过般大汗淋漓,似有雾气般的热汗袅绕,赵匡胤终于舒心的笑起来,此迹象,应该是毒气祛除的现象!他抹了抹自己头上汗水,才发现,自己也是衣衫湿透……

唤来侍从,小心交代一番后,赵匡胤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宫里,他很累,只想去芙蓉宫歇息。

刚起床还未梳洗打扮,胤就一脸疲惫的进来了,看样子似乎一夜未眠。

“皇上,这是---”很惊讶,怎么一夜没睡批阅奏章?有必要这样辛苦吗?

“蜜儿,朕好累,你给朕捏捏肩膀。”他倒在榻上,打个呵欠,拉过枕头放在头下。

“快去放一桶热水,洒上玫瑰花瓣,给皇上解乏……”吩咐侍女准备热水,在水里泡着按摩,才更舒服。

蒸汽袅袅,胤的身体靠在桶里,展开手指为他按摩胳膊,肩膀,奇怪这一夜做什么了,怎么惟独上肢酸麻……正想问问原因,却听见一阵鼻酣声轻轻传来,他已经睡着了!……

让他好好歇息一会儿吧,抚住他的脸,用柔软的丝巾擦拭着他的面庞,浓重的双眉,挺直的鼻梁,方形饱满丰厚的嘴­唇­,仍然那么英武,只是皱纹,也渐渐出现在额头,眼角了……

丞相府。赵晋和李崇矩,窃窃私语。

“那边消息怎样?”赵晋指的是“病中的”的人。

“听说凶吉难测,太医都束手无策。”李崇矩答道。

“这下毒之人可有什么线索?”丞相看看亲家。

李崇矩摇摇头,道:“没有啊,也许和你我一样,都是期盼他消失的人。”

“但愿天助老夫,去掉他,等于去掉老夫的一大心病啊!”赵背着手,踱来踱去。

“皇上这几日守在开封府,同胞情深啊。”“唉,不知换作你我,有没有这样的福分……”

“你这老家伙,能有皇上照顾的命?也只是亲兄弟,才会手足情深,衣不解带的照料啊……”

“深个屁,那小兔崽子心里怀的什么鬼胎,谁不知道,就皇上不愿意相信,终究是刺手的果子,只怕到时,皇上也……”

“嘘,小声点儿,被人听了去,你我可要倒霉了……”

“不知道这老骨头还有什么霉没倒够,如今降成大将军了……”

“唉,都难啊……”

开封府内室,赵光义靠床而卧,上身可以坐起,后背垫着棉被,床前齐刷刷聚集了七八个人。

“府尹这次病倒,乃有人故意投放奇毒,只是不知毒药来自何处?……”

“开封府最近接触过什么形迹可疑之人吗?……”

“或者,会不会是府内下人被收买后下的手?……”

“蹊跷得很,这毒怎么就自行解了?……”

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身体一部分刚刚恢复知觉,整体感觉还是很虚弱,赵光义靠着床头,眼神沉思般定在某处,他不想说出来,是皇兄整宿陪着他,为他针灸热疗驱除毒­性­;也不想说,张永德拿来解药之事;更不想说,张或者知道投毒者的底细……人多嘴杂,还是不要张扬……有些事情,必须亲自去调查。看着这些为了自己安危纷纷献策的幕僚,赵光义心里还是颇感安慰的,恍惚间……他感觉正被一群臣子所围,而自己,似乎如帝王般在享受着大家的恭敬殷勤……

他几乎微笑起来了,眼神迷离,对周围充耳不闻,直到有人叫到“王爷,王爷”…。才将他从虚幻中拉回。

“何事?”目光定住呼唤者。这是他最得力的心腹幕僚姚恕。此人善于文书,开封府很多条文都是他拟订的,作为赵光义的忠心耿耿的门客,姚恕是他绝对值得信赖的手下。

姚恕咽咽口水,细长的脖子伸缩了一下,他低头道:“丞相派人探望爷……”

赵光义第一反应想骂“猫哭耗子假慈悲”,但他忍住了,现在没有­精­力跟他发怒,养­精­蓄锐重要。他笑笑,轻声道:“哦,就说本王正在睡梦里,不便唤醒,谢谢丞相关心。”姚恕退下复命去了。

内室里一­干­人等突然鸦雀无声,静等着赵光义说话。

半晌,他低沉道:“诸位回吧,本王身体累了,改日再议,现在要休息会儿。”

眼看大家鱼贯而出后,赵光义赶紧使下人唤来姚恕。

“你秘密派人盯住张永德,将他的行踪随时汇报给我。若有差池,以你人头担保。”

“王爷放心,小的立刻就去派人盯住他。”

得知赵光义身体恢复的消息是胤带来的,他并不知道我了解多少。而是兴致勃勃的将怎样为弟弟疗伤的过程仔细讲了一遍……

我认真的听着,脸上始终保持着欣赏的笑容,心里却不是滋味……

没想到这场既成功又未遂的下毒事件,最后牵连到的最劳累的人却是胤!

“咦,爱妃在想什么?……”胤见我神思有异,停下话,诧异道。

“没有,臣妾不管别人,只是心疼皇上,何苦这般劳累的,吩咐太医去做不就是了!……”莞尔一笑,体贴的环住他的胳膊,轻轻捶打上面酸麻的部位。

“朕那时很着急,况且情况很紧急,朕本是行武之人,救人的医术自然略懂一些,还好,光义挺过来了!……”

讲武殿,早朝快完毕时,赵匡胤威严的声音回响在大厅里:“众卿家,还有何事要说的?”……他扫视一遍,正欲挥手宣布退朝……宰相赵晋站出来手握玉板发言了:“皇上,臣有事启奏。”“说罢。”

“适才圣上提到为澶州知州选副手一职,臣倒觉得有个人合适,此人文才不凡,且在官府做过文书,立下不少大规制度,对官府衙门的管理建议颇有经验,如要选拔副手,非他莫属。”

“噢,此人是谁?”“回皇上,乃开封府门客姚恕。”“既然在开封府任过文书,想必经过府尹亲自调教……准奏!”

众臣山呼万岁退朝。对于姚恕的任命,陛下准奏,令赵晋心头大慰,将姚恕派往澶州,等于将赵光义的臂膀砍去,他手下得力­干­将失去一个,对自己的威胁就少了一份,他开怀一笑,迈开大步下台阶而去。

“是么!与她有来往?……”赵光义心头疑惑不解,一个后宫妃子,怎么会和皇上身边的贴身侍卫有联系?这女子本就奇异得很,不过孟昶的残花败柳,不知使得什么手段,深得皇兄宠爱,大宋就没女人了么?……赵光义气恨恨的想着……花蕊那张娇艳绝伦的脸庞在他脑海里化成妖­精­一般蛊惑着……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秘密背着皇兄在进行,会不会是皇兄和她联合起来实施着什么计划?或者,因为孟昶之死,她心怀忿恨,伺机一举颠覆宋室……莫非下毒的也是她?可是怎么下的呢,找不到跟她有关的蛛丝马迹啊……皇兄一直不肯重立新后,不就是因为她么……看来,本王要亲自出马,让她露出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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