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宝贝小巍
写到这,我已是泪如潮涌。
他发现我们的时间差两分半。岂止啊,亲爱的!
从此,我也时常看不见小巍。即使有时候他在我面前。
消失了一刻钟
出大门的时候,边走边四下里看,既没有车,也没有人。常常停靠的铁篱笆旁空落落的,再往远看去,雾茫茫的,路上没有一辆车,也没有一个行人。我走两步往后看看,希望一回头就可以发现一直跟踪在后面来不及躲闪的小巍。我的脚在楼梯上移,眼睛却一直透过楼梯间的窗看着灯火阑珊影影绰绰的外面。开开门,按下门边的开关,静寂的灯光充斥着每一个无声的角落。
十五分钟以后,小巍开开门进来,表情仿佛冻结了似的站在门前。我的心里绽开了一朵微笑。他咧了咧嘴,仿佛冰冻的土地裂了一道缝隙。但没有说话,换上拖鞋进来。
“你可真行啊,让我一个人在外面等了十五分钟,你回家了。”
“我没找着车,也没找着你,不回家又能上哪儿去?”
“我就在离大门三十米远那儿等着。看见你出来,我又往前开近了点,你就没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看了,没看见你车,也没看见你人。我以为你看我一眼就买菜去了。”
“没看见就是瞎。眼瞎了心也瞎了。看见我了,不好好找,自己回来了,让我在外面等着,这是人干的事吗?你说我不打叉又能打什么呢?”
他用掌心捂住胸口,我知道他的心又痛了。这不是我的小巍。我的小巍不会这样对我。有一个声音在我心里一遍遍地诉说着。可我还是改不了因为心疼而泪潮奔涌。我不想流眼泪。我的眼眶憋到酸痛,泪水还是涌了出来。“你是受委屈了。可你是男人。男人不该这么小气。”我不喜欢教训别人,可我只能用这种办法抑制他过于激动的情绪。
人与人之间就是这么容易误解。一时间,悲从中来,我什么也不想再说。“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你在我面前,却不知道我爱你。”小巍曾说,我们之间不存在这个问题。现在看来不是这样。
我本来也可以这样质问他:“你在那里是等我的吗?那我出来你为什么没看见?你的眼盲了,心也盲了吗?别人看不见你不行;你看不见别人就行?大活人从大门里出来你看不见,你又把别人当什么了?当成是你眼睛里的飞蚊了吗?”但我无意于辩解或争论什么。因为我知道有很多东西无法解释。
他在那里等我,我却没看见、也没找到他;我在这里找他,他却没看见、也没等到我。
上帝让谁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消失,谁就得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消失。谁也没有法子改变他的意志。只能解释为在同一时刻,上帝让我们消失在彼此的视线里一刻钟,然后又放归我们。这是他爱玩的游戏。他放归了我们,应该高兴才是,小巍却总是愚蠢地生气,直到把自己的心气痛也不肯罢休。每一次我见到小巍生动地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都会由衷地感谢上帝又把他归还给了我。我的心里就会绽开一朵花,那就是小巍每次见到我时都会看到的我脸上的微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抱抱吧。”
晚上,小巍在我对面专心致志地玩着游戏。他好像变成了空气,我的目光穿透他,越过时间的荒凉,看到的只是一堵白墙,那上面有一只不知哪年那月拍死的蚊子干瘪的尸体。
我不知道到哪里才能找得到小巍。我好想他!
“抱抱吧。”我坐在小巍腿上,手臂环绕着他的脖子。胸脯紧贴着他。心理顿时宁帖了——回归的感觉。他空出一只手来搂住我,另一只手把正打的游戏关掉了。
我们很久都没有抱抱了。
小巍顺势搂我躺倒在他床上,把我压在身下。
“就抱一下。我要洗澡去了。”
“不许洗澡,到了我地盘,听我的,先睡一觉。”
他强劲地挺进来,嬉皮笑脸地吻我。
我使劲推他。他稳如大象。
“我不想做!我要洗澡!”
“那就先睡一觉吧。”他翻身下来,搂着我老老实实地躺着。
我挣脱他的臂膀,下床,见他的身体失落地蜷缩在床上,在幽暗的背景中散发着光华,我有些不忍。
我有好几天都没有洗澡了,我现在不认为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性已经被锁死了。我不再想*,如果做了,依然会有*,有Gao潮,有呢哝的低语:“哎呀,小巍!哎呀,小巍!”可那不是我。
我忽然意识到:
我已不在这里了。
小巍的脚
我穿着雨靴,撑着雨伞落寞地走在人行道上。一辆长途汽车从我眼前开过。一扇扇玻璃窗里各色的面孔迷茫在雨帘里,辨认不清。最后一扇玻璃窗里,我分明看到一只脚在雨珠雨线淋漓的玻璃窗后,好像是一个特写镜头被拉入我眼前,胖头鱼般,脚掌宽厚,脚趾健硕,浑圆的脚趾肚彼此靠拢,脚后跟透着红润。因崴脚而肿胀不消的脚踝。
玻璃窗闪过去了。
我忽然意识到那是小巍的脚。
我招了下手。一辆出租车向我驶来。突然另一辆出租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超越过它,嘎然停稳在我脚边。
我打开车门,“砰!”地一声关上。“跟上前面那辆车。”
风中摇摆的细颈瓶
快客在闹市中与别的车无异不急不缓地穿行。拐进立交桥上的一个岔路口。很快泊在到了高速公路入口处。
一阵类似风声又似箫声的哨音悠长低沉地在我耳畔响起,断了又续。仿佛在呼唤我。
我循声看到路边的一幅大幅广告牌一角,用铁丝拴着一个细颈瓶,瓶口因破损而缺失半部分,另半部分的内壁是一对年轻恋人的头像,甜蜜地脸挨着脸。
那是我和小巍幸福洋溢的脸。风一吹,脸上的甜蜜和幸福就晃晃荡荡地在眼前晕开来。
出租车敞开着窗户。我在凝望眩晕的瞬间顺着那残破的瓶口滑入到瓶子里去了。
祖母的微笑
“又拣回一条命。又能多活两年。我昨儿要是死了,你们今儿不知道得忙成什么样儿呢。”小巍的祖母说话间还夹杂着喘息声。
小巍的祖母心脏病犯了,幸亏自己及时叫人找了保健医,用药又得当,已经没有生命危险。
小巍去忙他的事了。我休假,留在这里陪他的祖母。
小巍的祖母笑纳了我惯买给自己祖母吃的小糕饼、小点心之类,并且代替我的祖母继续慈爱地对我絮絮叨叨。
“告诉小巍悖抽烟,少喝酒。勤告诉着点儿。”
“他不抽烟,就爱喝酒。”我冲着她右耳朵喊道。
“管着他点儿,让他少喝。”
“管不了。总喝醉。昨晚上就醉不行了。”
祖母嫣然一笑,脸上骤然间多了一抹红晕:“你爷爷那会儿也是,一到晚上就来电话了(那会儿那电话还稀罕得很。)‘我今儿晚上不回家吃饭了’。打发人先把烧麦送回家来给我。等他回来醉得呀,一吐就是一洗脸盆。在外边可也真是没办法,想不喝都不行。”
祖母心驰神往地望望那面铜边相框,外轮廓大致是长方形的,但因为雕镂着花纹而不规则,凸处发出内敛的光辉,凹处积着陈年的灰尘,内轮廓是椭圆形的,镶着小巍爷爷的一张相片,戴黑边眼镜,穿绸缎提花大褂,*倜傥、春风得意地微笑着。
像是对我,又像是自言自语:“谁都需着他。谁不需着他!属他官儿大。”很自豪的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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