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非常奇怪的宴会,被请的客人,不知道主人是谁?
而且客人也故作神秘,每个人都穿着宽大黑袍,脸上也蒙了一块黑色的面纱。
但宴客的地点,却是充满诗情画意的洞庭肪。
洞庭肪是一处有名的酒肪,供应时鲜、水产,酒肪上的大师父,手艺精致,远近驰名。
被请的客人只知道自己的号码和约定的时间及地点。
神秘的是主人请的是吃宵夜。
客人不多,只有五个。
五个人都依照着约定的时间,赶到了不同的地点。
那是洞庭湖畔,一个僻静的地方,不远的水域中停着一艘小舟。
八月初一的夜色,一片黝暗,二更时分,已是难见到一丈外的景物。
宽大的黑袍。罩头的黑纱,深深的夜色,使这次宴客的约会更显得神秘、诡异,而又带点阴森的味道。
小舟未点灯火,但却传过来一个清冷的声音,道:“贵客是……?”
“一号。”赶到岸边的一个黑袍人,压低的回答。
小舟迅快的摇驰过来,船上又响起那清冷的声音,道:“请上船。”
黑袍人身子飘起,跃落船上。
看他上船的姿势,腿不屈膝,脚未走动,只是一提气,人就轻飘飘的落在船上,分明是有着极深的武功造诣。
船上人也穿着黑色的衣服,送上来一个牛头面具,道:“戴上它,这就是你的代号。”
黑袍人由蒙面黑纱中透出两道冷电一般的目光,凝注在那个牛头面具上,似是受到了极大的屈辱,不肯伸手去接。
“一号,别小看这个牛头面具,是今晚首座贵宾,戴上吧!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东西,而且……”
而且怎么样,那黑衣人未说下去,因为,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已具有了强大的说服力,黑袍人接过面具,戴在头上。
小舟立刻迅速的向湖中驰去。
洞庭舫一向在洞庭湖岸边停靠,今晚却缆起锚,停在一处辽阔的水域中。
小舟靠近洞庭肪,舟中的人立刻被两个少女接人舱中。
舱中倒是灯火通明,只是窗、门都被很厚的黑色帷幕遮住,外面无法看到。
但闻快舟划波之声,四艘小舟,飞驰而来,靠近了洞庭舫。
迎客的少女带进来四个穿着宽大黑袍的人。
牛头人最关心的一件事,是看看来人,是否也戴着面具。
面具的双目处,是两个空洞,透过黑纱,可以看得十分清楚。
不错,四个人和他一样,都戴有面具,分别是马、羊、驴、猪。
牛头人心暗忖道:看样子,我真是今夜的首座客人。
舱中灯火通明,五人相互观看,但却无法看出他们心中是何感受?因为面具加上蒙面黑纱,无论如何凌厉的目光,也无法看到他们脸上的神色、表情。
“欢迎!欢迎!五位都是很守信的人,在下非常感激,现在请各按顺位坐下吧!”
原来,舱中早已摆好了六张太师椅,黄缎子坐垫,配着四壁黄绫幔壁,看来是十分高贵。
因为整个大舱,平常摆有五六十张桌子,现在却很空旷,除了六张太师椅外,再无摆设。
没有吃饭的桌子。
原来,五人接到的通知是,今夜以最名贵的佳肴招待,山珍、海味、荤素皆备,希望诸位品尝。所以,来的人,都未吃饭,此刻腹中颇有饥饿之感,不见餐桌食具,倍增饿意。
转头看去,只见那说话的主人,倒是未带面具,眉眼、双耳,都看得十分清楚。
但看了等于没看。
因为人世间不可能有那么白的人。
原来那主人,穿了一件如雪白袍,白色的鞋子,头上还有一条白色带子,扎着头发,全身上下,除了头发、眉毛是黑色外,一片纯白,一张脸白得和袍子一样,似是那张脸就是制袍的白布剪下来做的一样,叫人分不清皮肤和衣服。
白衣人冷然一笑,露出一口尖利的白牙。道:“为了便于此后称呼,又能不泄漏诸位的身份,五位头上戴的面具,也就是诸位代号,牛头是牛先生,马头是马先生,羊、猪、驴,就是杨、朱、吕、三位先生,请诸位牢牢记下,再次会面时,请诸位自己先将面具戴上,以掩去本来面目。”
“咱们已忍受了极大的屈辱……”牛先生说:“不知道你答应我的事,是否能即刻兑现?”
他大概是怕从声音中,泄露出身份,故意改用假音说话,声音由牛头中传了出来,听得人汗毛直竖。
“当然,立刻兑现……”白衣人举手互击三掌,五个身着黄衣的娇美少女,各捧一个黄缎子幔遮的木匣行了出来,分别交给工人。
五个人都迫不及待的打开匣盖,但又似怕别人看到,用身子遮着,瞧看了一阵,似是都很满意,合上匣盖。
白衣人笑一笑:“东西不错吧!”
五个人没有答话,但却用点头表示了满意。
他们极尽小心,掩饰自己的身份,能不说话,就尽量不开口。
白衣人点点头,道:“我很守信诺,希望诸位也不要忘掉今日之会,天下至美的佳肴,早已备齐,包括很多都是诸位没有吃过的东西……”
五个人齐齐摇头,似要告辞,不准备吃东西了。
白衣人哈哈一笑,道:“我花了一年的工夫,才准备这些美味,岂可不吃,那将是诸位一生大憾事,东西已交到诸位手上,何必急在一时呢?为了方便诸位用餐,我也有准备,现在诸位看场迎宾歌舞,即刻分头进餐。”
五个人摇头拒绝。
但白衣人却不理会,举手挥动,立刻响起了动人的音乐。
五个身着红纱外衣的少女,已随着音乐出现,优美的舞姿,一下子就吸引住了五人眼光。
但闻乐声一变,五个少女的舞步忽见急快。
那是无比诱惑的舞步,玉腿飞扬,柳腰款摆。
不知何时,五个少女身上的红纱外衣,已经退去,全身几乎全祼,只有一片手掌大小的莲花,掩遮住小腹以下。
刹时间,|乳送臂浪,随着扬动的粉红莲花,使人目波五色,如饮醇酒。
五个人都有深厚的定力,但竟然把持不住,不自主的全神凝注那动人的艳舞。
白衣人微微一笑,忖道:看来,他们已经陷入了迷魂阵中,定力消退,无法自主了。立刻又作出了一个手势。
但闻乐声一变,五个少女分向五人奔去。
她们动作迅快,奔到五人身侧,已然被上了红纱外衣。
红纱飘动,羊脂般的肌肤,玲珑的娇躯,若隐若现,五个黑袍人早已引起的欲望情焰,此刻更觉强烈。
但闻娇媚的声音,传入耳际,迎了去:“我们吃饭去。”
五个少女同时伸出纤巧的玉手,各拉一个,向前行去。
舱门大开,五艘中型画舫,早已泊在洞庭肪旁,步入舱中。
舱内早已摆好佳肴美酒,而且别无一人。
五个黑袍人进入舱中之后,五艘画舫,分别驰动,各奔一方,片刻之后,已然互不相见。
湖面上一片幽暗,舱中却火烛融融,景物清明。
当然,那红纱美女依偎身侧,也看得更加清楚了。
那是极少见的绝世美女,眉目如画,娇态横生。
只见她莲步轻移,行近窗口,拉上窗帘,顿时内外隔绝,才缓缓的除下红纱外衣,行近牛先生的身侧,娇声笑道:“这艘画舫之上,只有你我两人,不用带这牛头面具了。”
一伸手取下面具,紧接着去揭牛先生的蒙面黑纱。
“摇橹的人呢?”牛先生右手疾出,扣住了少女的左腕。
他虽早已心动神摇,但还怕泄漏身份。
少女嫣然一笑,那两个摇橹的人,都在船尾,那处和前面隔绝,他们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什么声音。
右手一挥,抓下了牛先生的蒙面黑纱,也拉下了他包头黑巾。
一下子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乖乖,竟然是一个光头和尚。
这和尚方面大耳,慈眉善目,如若身披袈裟,看上去定然是一位有道的高僧。
只是他穿着黑色的宽大棉袍,脸上红晕似火,看上去就有点诡异了。
那少女格格一笑,倒了两杯酒,道:“大师,干杯。”她双手各端着一杯酒,一杯给和尚,一杯自己喝,双手并用,两人也同时喝下。
“吃菜吧……”少女拿起筷子,一下坐入和尚怀里,笑道:“这桌上的十盘佳肴,确费很多时间,才找齐材料,当世王公,也未必吃过,不吃实在可借。”
她口中说话,筷子却不停的举动,夹起菜肴,放入和尚口中。
大和尚似是已失去控制自己的能力,任由那少女摆布、折腾。
他一生茹素,哪里吃过这种山珍、海味,只觉香透肺腑,味入肝肠,其香嫩鲜美,是想也想不到的感觉。
酒能乱性,何况大和尚早已被那场香艳之舞,激起了压制数十年的情焰,两杯酒下肚,更觉欲念高涨。
酒中有鬼,早已下了助长激|情的药物,眼前美女如花,衣履尽去,绝美的胴体,在怀中婉转扭动,腹中药力发作,心似火烧就算大和尚修炼精深,也忍受不住这内外交迫的压力,顿觉热血沸腾,双手在那少女身上乱摸起来。
少女媚眼如丝,娇笑连声道:“你好坏哦!大师父就不怕数十年的清修、童身,毁在小妹我的身上么?”
她笑得妖艳,一双柔若无骨的玉手,捧住了大和尚的双颊,媚目深注,似是引起他的焚身欲火。
大和尚一点灵慧不昧,尽管全身如陷火窟,但却停下了双手小妖女吃了一惊,暗道:这和尚还真有一点道行,莫让他悬崖勒马,尽弃前功。立刻送上了湿润的樱唇……
这种挑逗,如火加油,大和尚那一点没昧的灵慧,立刻被被再度高涨的欲念掩没,口中吼了一声,反手抱紧了少女。
少女吁一口气,嫣然一笑,道:“大师父,连饭也吃不下了是么?”
和尚口中发出深沉的声音,圆睁双目,哪里还像有道高僧的样子,简直是一头欲火高涨的色狼。
小妖女满足的笑一笑,道:“看来,要小妹慈悲慈悲你了,不过。你可要记着,不能始乱终弃……”
大和尚不住的点头,就像烈阳下的行人,挥汗如雨,急需那一口清凉的冷水。
少女牵着大和尚,推开另一扇舱门,步入其中,那里有一张大床,锦帐绣被,布置的如同新房。
大和尚一抬手,把少女投入床中,和身扑了上去……
但闻小妖女口中发出娇嗲的声音,道:“大师父,我叫盈盈,记着啊!你答应过我不能始乱终弃啊……”
压制了数十年的情yu暴发了,是那么疯狂……
他尝试到从未有的快乐,蚀骨消魂,如登仙界……
但也毁了他数十年的清修之身,一夜之间连破了荤色二戒。
这就是欲海,一旦陷身其中,任你金刚罗汉,也将沉沦应劫,受尽磨难。
大和尚在画舫中住了三天,三天时间,完全生活在酒色之中。
酒是好酒,菜是陆海奇珍,色是年轻美丽的少女……
第二天,大和尚就完全清醒过来,他痛悔犯下了戒律,但又无法抗拒盈盈姑娘的诱惑,这就只好装作还未完全清醒的样子,坐享口腹之欲和无限的温柔。
其实,第二天的酒菜中,就已经没有激|情的药物。
大和尚保持完全的清醒,让他心甘情愿的沦入欲海,以利日后的控制。
大和尚装作的神情,盈盈完全明白,但并未揭穿。
而且,第二天的盈盈姑娘,也有了很大的改变,完全没有了妖艳的味道,代之而起,像一只依人小鸟,有着无限的温柔。
大和尚被妖艳迷惑,也被这温柔征服。
三天很快的过去,盈盈送和尚登岸,大和尚回头盯在盈盈的脸色上,双目是一片依依惜别的样子。
他没有开口,但神色却流露出期待后会的约定。
盈盈姑娘也是一片依恋的神色,道:“记着答应过我的话……”
大和尚点点头。
盈盈一闭双目,挤下来两滴泪水,道:“三日恩爱,如鱼得水,我会想念你的!大师父!一年之内,不论情形如何困难,我都要想办法再见你……”
也许是大和尚就在等这句话,期待的后会之约,点点头,转身而去。
这是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但却没有传入江湖,因为知道的人不多,除了当事人心中留下了一缕痛悔和怀念之外,江湖中一切如常。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明月在天,清辉流照,但日理万机的皇帝,还没有休息。
他贵为天子,拥有四海,但却似也有着很大的烦恼,静静的坐着,望着屋顶出神。
两个当值的太监,相互望了一眼,左首一人躬身说道:“皇上,夜深了,龙体悬万民安危,请多保重。”
皇上嗯了一声,答非所问,道:“传王统领来见我。”
两个太监怔了一怔,不敢违旨,急急向外奔去。
片刻之后。
摘星手王彤一身墨色劲装,匆匆行入了御书房中。
王彤叩见皇上,皇上却摆摆手,命房中的太监退出书房,低声道:“卿家请起。”
王彤站起身子,道:“皇上有何示谕?”
“唉!窗外月色如画,不知今夕何夕?”
“八月十四……”王彤道:“九月十五,就是三公主重回天朝的日子。”
皇上点点头,道:“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怎么没有一点消息呢?”
王彤道:“侍臣立刻带人南下查问,如若他们敢背弃约定,侍臣将召集中原武林高手,直捣魔窟……”
“刀兵既息,朕已不愿再调大军西征,但也不能让他们轻藐上国,背弃盟约。朕赐你玉印一方,密旨两道,天下各府、州的捕快,皇宫侍卫、东厂高手,任你调动,江南江北武林门派,也由你征选人手……”
顿了一顿。
皇帝又道:“朕只希望三公主早回京师,以慰朕思念之情。”
“是!侍臣立刻行动……”
“王卿家……”
“王彤在。”
皇上接道:“朕已调援库银五十万两,由你取用,不足之数,可由朕赐你的玉印——向各地州府征用,朕知道,江湖中人花费甚大。”
“皇上厚恩,侍臣告退。”
王彤回到了住处,立刻招来韩涛、燕飞,吩咐韩涛严守皇宫,自己带了燕飞、赵保、陈宏,四骑快马,连夜南下,直奔开封。
他没有调动锦衣卫和东厂的高手,时限未到,他不想把事情闹的太复杂,何况,这些高手,也未必能对付魔教中人……
解铃还需系铃人,他决定先找马文中马巡抚。
快马疾进,日夜兼程,王彤进入巡抚府时,只有赵保、陈宏相随。
原来,燕飞奉了王彤密令,找天下第一追踪高手江千里去了。
马文中似是已经得到快报,王统领刚进府门,马巡抚已亲自迎了出来,道:“贵客,贵客,请入书房待茶。”一面抱拳作揖,一副毕恭毕敬的神情。
两人早已相识,而且,还交过手,那一战虽然闹的惊天动地,但马文中仍保下河南巡抚的位置,王彤帮了很大的忙,马文中心中的感激,倒非虚伪做作。
书房中早已摆好了香茗茶点,马文中一挥手,两个侍候在侧的书童,躬身退了出去。
王彤回顾了两个从卫一眼,赵保、陈宏也跟着退出书房。
王彤举起茶杯喝了一口,未来得及开口,马巡抚已抢先道:“王兄,快两年不见了,对王兄的诚信、义气,兄弟是铭感在心。”
“唉!王某信守承诺,也望马兄一样以诚信为上,今个是八月三十,下个月应该是三公主回朝的日子,马兄没有忘吧!”
“这等大事,如何能够忘得,兄弟在两个月前,已遣派赵二堤和马三远行西域,催他们送回三公主……”
顿了一顿。
马文中又说:“我想,他们不致变卦,唯一的麻烦,可能是算法上的差异。”
王彤任了一怔,道:“这话怎么个说法?”
“王兄的算法是公主被掳那天算起,二年之期是九月十五,应该把人送入中原……”
顿了一顿。
马巡抚又说:“兄弟担心的是,他们的算法,公主进入西域后,住足了两年,才算期满,然后再送三公主回归天朝。”
王彤呆了一呆,道:“这要相差多少时间?”
“应该有三个月的差异……”马文中苦笑一下。
接着又道:“这一点兄弟也早想到了,所以,才派赵二堤和马三兼程赶往西域,以他们日夜兼程的行速计算,十天之内,也该有消息传回来了。”
他说的倒也在情理之中,王彤叹息一声,道:“皇上思念三公主之心甚切,他忍受了近两年的思念,才召我问起此事,希望这三个月的差别算法,不要引起皇上的误会才好。”
这几句话,有很大的威胁性,皇上误会了,那可能又将引起大军西征的危险。
马文中急得一脸焦虑,道:“三兄,这要你美言一二了,触怒皇上,非同小可,咱们两年前的一番心血,岂不是白费了。”
王彤点点头,道:“这两年来,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天朝银两充足,兵戎再起,只怕不是你我兄弟的力量,能够罢息干戈了”是是是……“马文中道:”干万不可再起征伐,王兄务请尽力斡旋,好在十天之内,定有确实的回音,三兄亦可上覆圣意了。“
“兄弟尽力而为,皇上圣明,还可多忍三个月的思念之苦,但是担心的是……”王彤愁锁双眉道:“延长的三月期满,三公主仍然未回天朝,兄弟如何能担当得起。”
“王兄说得有理,好在只有十天,只要赵二堤传回来确定消息,三兄再上复圣谕也不迟。”
“如果消息不好呢?”王彤紧盯着问厂一句。
马文中脸上的神情肃然的道:“真有变化,文中定然会向王兄交代。”
“好!我就承担三个月的时间差异,但届时有变,马兄准备如何向王某交代?”
马文中苦涩的道:“我跟你同赴西域,当然要选出精锐相从,他如果变脸动手,兄弟只能保证,我一定战死在王兄之前。”
“一言为定……”王彤道:“兄弟就在开封恭候十日。”
马文中吁一口气,笑道:“王兄,兄弟已交待厨下,准备了三兄喜欢的几道小菜……”
“好!王某叨扰。”
王彤走一趟相国寺,但见景物依旧,人事全非,原主诗心印大师果然已于前年辞去方文之职,一杖随身天涯飘零,不知所终。
新任方丈寒月禅师,是一个四十出头,精神健旺的中年和尚,寺中也来了一批新的僧侣,都是三十左右的健壮僧人。
王彤心中明白,那是少林寺中派来的精锐之师,寒月禅师亲自接见了王彤,但双方并未多谈,王彤献上了千两银子的香油钱,立刻辞出。
他不认识寒月,寒月也不知道王彤的身份,他亲自迎见王彤,是因为王彤出手太大方,入寺随喜,施舍出千两纹银,是十分少见的豪客。
王彤行动谨慎,担心马文中在寺内派有暗探,匆匆来去,连杯茶也未喝。
但出了相国寺,王彤立刻发现了燕飞留下的暗记。
那是他和燕飞的约定,连赵保、陈宏也不明内情。
王彤悄然留下回应的记号,带着赵保、陈宏在寺外逛了一阵,返回巡抚府中。
他这次南下开封,就留宿巡抚府的客房之中。
一则是马巡抚诚意相留;二则是王彤也希望了解一下巡抚府中的情形。
他知道武林中声名喧赫的姬重天,不但交出了一本随身携带的武林奇书,而且,人也被马文中收罗手下。名动江湖的转龙手张不空,也被马文中所罗致。这些人都是江湖上叫人头疼的人物,不知马文中如何安排他们,两年多来,从未在江湖中出现过。
王彤想在暗中察看一下,这些人是否都留在巡抚府中。
但经过了五天的暗中观察,这些人仍是行踪不见。
王彤强自忍下,没有提过两人,也没有问起马文中,训练的五百名侍卫高手,安置在什么地方?
马文中深藏不露,连一批手下也都隐藏的形迹不明。
但此刻,三公主回来的事情,最为重要,其他的,都只好慢慢再说。
然而。
王彤也不是简单人物,在这两年中暗里派出了内宫侍卫,在江湖上秘密查访,竟然找不到魔教人物的活动迹象。
两年来,江湖上出奇的平静。
王彤很希望早些见到江千里。
他知道,江千里不但极擅追踪踩迹之术,而且,熟知江湖中各种隐密,消息之灵通,世无其右。
他心中念头转动,辗转床第,竟难成眠,直到天色大亮,才沉沉睡熟过去,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马文中由陈宏、赵保
陪着早已在厅中等候。
王彤匆匆盥洗一下,急步出厅,叱责赵保、陈宏,怎不早些传报。
“不能怪他们……”马文中急急接道:“是我不要他们惊醒王兄的好梦。”
王彤叹息一声,道:“说起来,真是惭愧,兄弟昨夜想起了三公主的事,竟是难于成眠……”
“我知道……”马文中说:“兄弟也有两三夜睡不安宁了,所以,一早得到了讯息,忍不住就来见王兄了。”
“是不是赵二堤回来了……”
“最迟明天晚上才到……”马文中道:“幸好有讯息传来,兄弟一直在担心,十日限期将届,没有消息,如何向王兄交待。”
“三公主是否和赵二堤一同回来……”王彤急急问道。
“好像是三公主的凤驾已起身东进,详细的情形,大概要赵二堤回来后,才会清楚……”
“好!好!好极了,兄弟今天放开心情到开封附近走走,明天起,打起精神迎接三公主的凤驾。”
马文中微微一怔,笑道:“王兄,可要兄弟奉陪。”
“不用,不用,你是一省之长,一出府衙,到处震动,我只想便装轻骑,看看开封府名胜古迹,有赵保、陈宏两个跟着就够了。”
“好!王兄这么说,兄弟就不奉陪了,早餐已备,兄弟陪王兄一起吃吧!”
出了开封巡抚衙门,王彤立刻吩咐赵保、陈宏,留心四周景物,注意是否有人跟踪。
两人听得微微一呆,暗叫了两声惭愧,王彤和马文中称兄道弟,看上去相交甚深,但骨子里竟仍然是彼此提防,各有布局。
赵保、陈宏二人立刻振起精神,迅快的闪到两侧,不再紧随王彤身后,远远相随,目光却分别扫视可疑的人人物物。
内宫中的侍卫,都受过盯梢和防人追踪的训练,所以,赵保、陈宏行动起来,倒也驾轻就熟。
两人这一留心观察,果然发觉了一个可疑的人物,暗暗追踪而来。
陈宏冷笑一声,忖道:“看来统领就是统领,比我们高明多了,竟然预知马巡抚派了盯梢的人。”
赵保打出手势,要陈宏去告诉统领,已发觉了有人盯梢,一面翻身迎向来人,来掩护陈宏的行动。
但见来人加快了脚步,直行过来。
赵保暗中骂道:“好小子,暗里不行,准备明干了,凝神戒备。”
但闻一个低微的声音,传入耳际,道:“赵老弟,我是燕飞,请告诉头儿,中午时分,又一村三号客房中见,请你们吃黄河鳗鱼。”
赵保微微一怔,燕飞已转身绕入另一条街道。
又一村,是开封地面上最有名的大饭庄,红烧黄河鳗鱼,远近驰名。
三号客房,是一座小巧的跨院,整座的院落中;只有一间宴客的房间,有很好的私密性,但也是又一村中最贵的一处宴客厅堂。
王彤在城中绕了一个大圈子,近中午时,才踏入又一村三号客房。
厅堂中的特号大圆桌上,早已坐了一位须发苍然的老者。
王彤凝注老者,竟是看不出一点破绽,如是在路上相遇,绝对看不出他的身份,忍不住叹息一声,道:“江兄的易客手法,果然是江湖一绝……”’但闻那老者低声笑道:“二叔,我是王重山,江前辈说我最易露出马脚,所以,把我化装成一个老人。”
王彤微微一笑,道:“你们都来了,黑罗汉呢?”
“小和尚在这里……”人影闪动,屋顶横梁上飞落下七巧僧,笑道:“这两年跟着江前辈,确是学了不少东西。”
王彤点点头,道:“江千里呢?”
“兄弟在此……”一个形如饭庄伙计的灰衣人,快步行入室中,笑道:“马文中视我如肉中之钉,必欲杀之而后快,所以兄弟的行动,不得不小心一些。”
就是这一阵说话的工夫,他已经把一件灰布大褂给翻转过来,竟成一件蓝缎子团花马褂。
好家伙,衣服翻转过来,人的气势,也跟着大变,形似店伙计的人,变成一个衣着高贵的富家翁。
王彤不能不佩服了,一件衣服,在江千里的玩弄中,竟有着如此大的作用。
当然,这件衣服,也经过了细心设计,一面是灰色粗布,一面是名贵的团花缎子。
王彤笑一笑,道:“江兄这份神出鬼没的本领,就算马文中尽出精锐高手,也是找不出一点痕迹了。”
江千里微微一笑,道:“马文中是个十分高明的人,但看他用人的手法而言,就足以叫人心服了。”
王彤道:“江兄是指……”
江千里道:“巡抚府的总捕头,自韩涛随你北上之后,竟由转龙手张不空取而代之,他是贼中之贼,由他主持,捉拿宵小,真是手到擒来,别处效用如何不去说它,汗封府地面上,却已经宵小绝迹,唉!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德政,重现今日开封,马文中的政绩,已经广为传诵,德被辖区了。”
“马文中具有的才慧能力,就今日封疆大吏而言,是极为特殊的一个……”王彤说:“他如想为官,会是好官,拜阁入相,也会把军国大事,治理得有条不紊,只可惜,他出身西域魔教,不会一心为国了……"顿了一顿。
王彤接着道:“江兄,这两年来,江湖之上,可有魔教中人活动?”
“我带着王重山和黑罗汉,由江南入川,在阳关停了半月之久,绕过甘宁边区,入京师在关外停留两个月,入关南下……”
王彤打断了江千里的话,道:“你们经过京师了?”
“是!那是九个月前的事了……”
“为什么不见我一面……”王彤有些怒意的说道:“江兄,全不是把我当个朋友看了?”
江千里道:“我在观察江湖中的形势,行动以隐密为主,如果在京师中拜会你王统领,那岂不是把我们的行动,昭告天下么?”
王彤沉吟了一下,道:“官身不自由,这也罢了,不知你们发觉了没有?”
“这一趟迢迢万里的行程,绕过了大半个中国疆土,竟然没有发觉什么可疑的事……”
顿了一顿。
江千里又道:“不过,我心中一直有些怀疑?”
这时,燕飞大步行了过来,赵保、陈宏。紧随身后。
江千里笑一笑,道:“大家请坐,小和尚吩咐他们上菜。”
王彤低声道:“你怀疑什么?”
“魔教中人,应该有所行动的,为什么竟然沉寂无声……”江千里笑一笑,道:“也好,希望他们能多等一年。”
燕飞接道:“为什么?”
江千里道:“那时小燕子就十八岁了,入师门三年,也可以出师了。”
燕飞心中大喜,忍个一年,就可以看到儿子了。
燕夫人也早随燕飞入京城,这两年来,燕飞夫妇最多的话题,就是小燕子,尤其燕夫人,思儿心切,每天都哭它一场,一直在暗中抱怨,不该把儿子交给江千里带走。
但除了在家里之外,燕飞绝口不谈小燕子的事,连王彤也非常佩服燕飞那股忍情耐性的稳健精神。
“三年,三年的时间,不算长,小燕子又能学到什么东西呢?”
王彤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这也是燕飞心中的疑虑,恨不得立刻看到他,但也希望儿子有真正的成就,成为武林中第一流的高手。
“师父不同,教法不同……”江千里道:“小燕子天生有最好的练武禀赋,也遇上了天下最好的师父,再说,小燕子拜入师门时,已经有了相当的武功基础……”
“小燕子也许聪慧绝世,三年中可能学会了很多奇奥的招术,但内功的进境,却要较长的时间才行啊!”
江千里道:“我说他是最好的师父,包括了他具有的精奇的医学知识,王兄,相信兄弟的话,小燕子的师父是一位学究天人的高人,他的才慧能耐,不是我们能想得到的……”
目光转注到燕飞的脸上,接道:“燕老弟,小燕子的师父,替他取了一个名字,叫作燕春风。”
“这名字很好,燕春风……燕春风……”燕飞笑一笑道:“春风燕子飞,燕子带来春风。”
“就是这个意思……”江千里道:“他师父怕他杀孽太重,取名春风,希望他能如春风过境,使百花盛放。”
王彤叹息一声,道:“江兄,我转弯抹角,花子半天工夫,你却是口风奇紧,说不得我就单刀直入了,那人究竟是谁啊?”
“三兄,我答应过他,不泄漏他的名字,以后,也许小燕子会告诉你!”
王彤略一沉吟,道:“不说也罢,兄弟另有要事,向江兄请教?”
“酒菜上来了……”江千里笑道:“咱们吃过再谈吧!”
店伙计送上酒菜,几人匆匆用过,江千里挥退店伙计,道:“可是有关三公主的事?”
“不错……”
王彤又道:“马文中两个多月前,已派赵二堤赶往西域,今复到讯息,三公主已起身东进,不过详细情形,要明晚之前,赵二堤赶回开封,才能了解……”仔细说出了事情经过。
江千里沉吟了一阵,道:“如果事情真会这么顺利,那真是天下苍生之幸,也许,马文中作官太久了,深受中原儒学陶冶,具有中原汉人无信不立的精神。”
“看他说话神情,不似作伪,现在,王某最担心的是两件事了!”
江千里道:“那两件事?”
“一是魔教背信,不肯交还三公主……”王彤说:“二是,三公主受到了很大的伤害,此事又该如何?”
江千里沉吟了一阵,道:“第二个可能较大,三公主不但受到了很大的伤害,而且,也感染了魔性,放入皇宫,对皇上也构成了很大的威胁。”
王彤点点头,道:“两年前,三公主行往西域时,曾经谆谆嘱咐在下,如若发觉她感受魔性,忘却本来时,要我立刻出手杀了她……”似是言未尽意,却突然住口不言。
江千里已感觉到王彤的话未说完,不过,却没有开口追问,沉思了一阵,道:“你能下得了手吗?”
“不能!”王彤说:“我杀了三公主,干犯龙颜,只怕要祸诛九族,所以,兄弟正为这两件事发愁,请江兄指点指点。”
“我想,你已经有了打算,聪明莫过帝王,只怕也早有圣谕颁下了。”
“唉!看来,什么事都无法瞒过江兄……”
顿了一顿。
王彤又道:“不错,皇上授于我调动各地捕快的大权,也可以约请武林中所有的帮派遣人助拳,也授下了五十万两银子的费用,不足之数,还可以向地方官府支用,如是魔教违反了约定,那是逼我调动举国的刑捕高手,邀集武林同道,和小西天雷音寺,拼个生死存亡了,当然,马文中也必须在敌友之间,作个抉择……”
江千里笑一笑,道:“好厉害的皇帝,紧接着将是调集大军,远征西域,我看魔教违约扣人的机会不大。”
“如果他们已诱发三公主的魔性,却如约把她送回天朝,王某该如何应付呢?”
江千里道:“暂忍一时,全力戒备,保护皇帝的安全,当然,要把部分内情,委婉的奏明皇上。”
“以后呢?”王彤道:“总不能一直这样的撑下去。”
“把马文中拖下水,要他保三公主的安全,当然,也负责监视她的行动……”
“好办法……”王彤笑道:“我想了好几天,就没有想到利用马文中这股力量。”
江千里笑道:“这都是一时的救急办法,你第二步行动是利用圣谕,要江湖上几个大门派,各派出若干武功高强的人,集中在京师戒备,这样的安排,维持个一年的安静,大概应该可以了。”
“那一年之后呢?”王彤道:“办法虽好,却也无法拖延太久。”
“那时候,小燕子出师了,他若是内宫侍卫,当然不能坐视……”江千里笑道:“让小燕子对付三公主!”
“这个……”王彤神情犹豫的说:“小燕子一个人就能对付三公主么?”
“也许他可以对付魔教,当然,那不是他一个人的力量,不过,他将是最主要的力量……”
江千里又道:“你们大概都已经知道,三公主有一身精绝的武功,尤其是剑术上的造诣,非常精湛。”
王彤呆了一呆,接道:“江兄对三公主的事,是否有更多一些的了解?”
“是……”江千里道:“我费了不少的工夫。打听出她的师父是谁。”
“是谁?”王彤急急的追问。
“一道飞虹苟彗月……”
江千里接着道:“三十年前,她已有武林中第一快剑之称。”
“这就难怪了……”王彤一脸惊讶的说道:“但三公主常居深宫,怎么拜在苟女侠的门下呢?”
“这方面么?江某人还没有打听清楚。”
“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江兄,武林中没有你不知道的事”情……“王彤大为折服的说:”这些武林秘辛,你是怎么探听到的?“
“江某人的朋友多,而且我这大半生的岁月,都在江湖中走动,所闻、所见,自非常人所能及了,你既很佩服我,江某就索性再卖弄一次,王兄可知道姬重天交给马文中的一本武林奇书,是什么吗?”
“不知道!”王彤道:“江兄,不用再卖关子了,我这里早已经五体投地了。”
“大罗十三刀。”
江千里接着道:“风雷刀薛老人,穷数十年精力,苦苦寻觅不得的刀中绝学,未料,竟然落到了姬重天的手中,可惜他酒醉被擒,下入大牢,转龙手张不空,化身狱卒牢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没有到手,却被马文中轻轻易易的取到手中,看来,官场中人的智谋,绝非江湖中人能够及得的。”
王彤简直听呆了,愣了半天,才叹了一口气,道:“这怎么得了啊!马文中出身雷音寺,武功玄奇,已是高不可测,学会大罗十三刀,天下那还有人是他敌手?”
“所以啊!你真要带人西征,必须要扣紧马文中,至少也要他保持中立……”江千里笑一笑,道:“至于大罗十三刀,虽然霸道无比,但也非无人可敌,三公主的剑法,应该能和他一拚高下……”
“可是,三公主是否已被诱动魔性……”王彤无限忧虑的道:“还尚未可知啊!怎能倚为臂助?”
“那就只好寄望燕春风了。”
“小燕子,他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孩子啊……”王彤道:“再说,他只从师三年,能有多大成就?”
“我想三公主追随一道飞虹苟慧月,也不会有太久的时间,也许还不到三年……”江千里笑一笑,道:“王兄,事已至此,急亦无用,眼前最重要的一件事,是套紧马文中,他虽然出身雷音寺,但我看和蒙古可汗,亦有着深厚的关系,用大军征伐的一招,对他压力很大,不过,不能把弓弦拉得太紧,以免迫使他生出情急一拼的念头,动之以情,诉之以理,再加上举国大军西征的威胁,个中之妙,存乎一心,王兄,好自为之,江某要先走一步了。”
王彤急道:“你怎么能走……”
“一旦马文中侦知了我们的行踪,必将倾全力追杀我,那时,反使王兄为难了,何况,我还要去武当山找白脸小道士,顺便观察一下江湖上的情势,我一直不太相信魔教中人会按兵不动,老实说,王兄,这是在帮你铺路。”
王彤点点头,道:“好吧,希望你能早些回来,有些事,还要江兄帮我拿个主意了。”
江千里微微一笑,起身而去。
王重山、黑罗汉,对王彤抱拳一礼。追随江千里离去。
“这才真正是行走江湖……”望着江千里已远去的背影,王彤无限感慨的说:“勿怪重山要辞去侍卫,跟着他游行天下,一年之间,就走了半壁山河。”
燕飞低声道:“统领,我是追随身侧,还是留在外面接应?”
“你不用跟我进巡抚府了,想法子侦察一下,马文中把姬重天安置在什么地方,有事情由我们约定暗记联络。”
“是!属下也先走一步了!”
燕飞快步离去,王彤也带着赵保、陈宏,回转巡抚府中。
第十一回又见杀机
赵二堤个子不高,圆脸大腹,看上去一团和气,还真有一点大商人的气派。
但他眉宇之间,隐隐透出风尘之色,显然是经过了长途跋涉,疲累未消。
马文中替王彤引见之后,赵二堤立刻抱拳一揖,道:“王大人义伸援手,阻止了大军杀伐,赵某和族人都很感激……”
“不用客气……”王彤笑道:“文中兄斡旋有方,使一场连绵多年的战争,停止下来,也是苍生之福了。”
赵二堤道:“是是是,马大人对我们的照顾,本族中人亦很感激。”
王彤心中一动,忖道:听他口气,马文中不像蒙古族人,难道江千里的推想错了。
但闻马文中说道:“二堤,王大人最关心是三公主的消息,先把内情说出来……”
赵二堤笑一笑,接着道:“王大人,二堤幸未辱命,三公主的凤驾,已经动身了。”
“感谢,感谢……”王彤面露欢容,道:“不知几时可到。”
赵二堤道:“算行程,大概不会过九月中旬,不过,王大人,三么主不到开封,他们直赴北京。”
王彤微微一怔,道:“这么说,在下要尽快赶回京城了。”
“王兄如果负责保护三公主的安危,恐怕要回京城一趟了。”马文中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赵二堤道:“王大人要回京接驾,只怕要赶快一步才行。”
“对……”王彤接道:“明天,我就动身回京。”
王彤住的客房,是马文中要下人精心布置的,一榻一椅,都经精选,但这样舒服的地方,王彤却是睡不安稳,他在仔细的推敲,如何才能把保护、监视三公主的责任,套到马文中的头上。
他是河南巡抚,当然不能同赴京中,监护三公主,但要他派出高手,担负起大部分的责任,却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王彤可以指明点将,但王彤却不知道马文中手下,谁是真正的高手。他知道的几个人,转龙手张不空,是天下第一的窃贼,自是不能出入皇宫;姬重天是个高手,但王彤心中明白,自己的威望,不足以使姬重天心生敬服,何况,马文中还可以推脱,因为姬重天投入马文中的手下,仍是一件没法证实的事情,在目前的情形下,还不宜当场揭穿,赵二堤是个回回,已知道是蒙古族人,当然不能带他入京……
王彤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要什么人才最恰当。
明天,他就要动身回京,只有早餐时一个机会了。
这似是一件很小的事情,王彤只要提出来,马文中一定会答应,问题是马文中会不会派出真正的高手,甚至派出魔教中人,那就弄巧成拙了。
直想到天色微明,王彤仍然是想不出一个完美的办法。
早餐很丰盛,而且,马文中也请了赵二堤,那是准备王彤随时提出问题时,赵二堤可以当场答复。
这也是一件小事,但可见马文中是一个思虑周密的人,简直是点滴不漏。
果然,王彤提出了第一个问题,道:“不知宫女惜春,是否仍追随在三公主的身侧?”
惜春是魔教的弟子,混入皇宫被三公主选为近身的侍婢。
“好像没有……”赵二堤说:“就在下所知,三公主只带走了一名侍女怜花。同归中原。”
“嗅!”王彤道:“赵兄可见过三公主?”
“见过,在下还蒙三公主赐下一桌酒席。”
赵二堤又接着道:“王大人回京之后,当会明白三公主在西域受到了极为尊贵的优待,生活上的享受,不会比皇宫内院差多少。”
王彤点点头,道:“三公主这两年中,都住在小西天雷音寺中么?”
“小西天雷音寺,是个充满着神秘传说的地方!”
顿了一顿。
赵二堤又道:“赵某在西域长大,足迹遍及天山、波斯,蒙古地方的部落区域,更是大都到过,但我没有去过雷音寺,老实说,我根本不知它在什么地方?”
“雷音寺传诵了几百年……”王彤说:“中原武林同道,有很多人听过了这个地方,不会是凭空捏造出这么一个所在吧?”
“王大人……”赵二堤笑一笑,道:“我在很小的时候,就听过这么一个地方,可也只是听到传说,我从未到过小西天雷音守这个地方。”
“这……”王彤一脸奇异的神情,道:“当真是有些不可思议了,西域魔教,应该是千真万确的存在吧?”
“不错。”
赵二堤接着又道:“中原武林传诵的魔教,原是西域喇嘛教中的一支,此教由天竺传入,本以瑜伽术修炼为主,但它同时带来了三本教中秘笈,那上面记载了很多的符录、咒语,也记载了天竺的医术和用毒的方法,最重要的是,还记载了一些特异的武功,那是由瑜伽术中参悟出来的武功,是人体能的极限边缘发挥出的打击力量,不解此中道理的人,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赵兄想必是练过这些武功了?”王彤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是。这些武功在西域流传……”赵二堤道:“很多的蒙古族人的子弟们,都学过了这些武功。”
王彤点点头,目注马文中,道:“马兄对这方面的知识,十分渊博,可否揭示一二,以开兄弟的茅塞。”
他出身魔教的弟子的身份,虽未亲口承认,但他和魔教关系,行动上则呈现出十分深厚,已是无法否认。
所以,马文中没有否认,微微一笑,道:“王兄想知道魔教事情,早该问兄弟的,如论和魔教关系,马文中比赵二堤,可是密切多了,我首先解答王兄心中的最大疑问,西域确存在着魔教,也确有一座雷音寺,雷音寺在小西天中,但小西天在哪里就非一般人所知道的了。”
大概,赵二堤也是初次听到这些隐密,瞪着一对大眼睛,望着马文中,脸上的期盼神情尤过王彤。
“马尼既去过小西天了,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是一座城镇……”王彤道:“还是只有一座雷音寺?”
也许,日后,免不了和魔教一决死战,如能有先探得一些消息的机会,王彤绝不放过。
“我去过小西天的雷音寺,那只是青石砌成的寺院,而且规模也不大……”马文中说:“全寺的人数,包括方丈、长老和杂役在内,不超过一百人,不过,雷音寺却有一个世无其匹的特色。”
‘什么特色?“王彤道:”是武功?还是奇术?“
“是风景。”马文中笑道:“那是一处群山环绕的盆地,四周有常年不化的积雪环围,但那片盆地却是四季如春,遍开着五色奇花,满生着如茵青草,那里有文翠鸟、巨雕、鹿群、也有猛狮、虎豹出没,奇怪的是这些食肉的猛兽,好斗的凶禽,在那片洞天福地中,竟然都消去凶焰,和睦相处,真有一些极乐世界,西方净土的感觉。”
“那里应该修炼出救世的观音,解难的罗汉才是……”王彤道:“怎会教出了混世的魔王、妖女恶煞?”
马文中笑道:“王兄,那本是一块真正纯净的地方,隐居了数百位男女民众,他们习练武功,教化鸟兽,技艺限于一隅,术法不出禁地。形成今天魔教的形势,王兄,那是拜你们汉人之赐了”这话怎么说呢?“王彤多年在江湖走动,对魔教在中原武林道上惹的麻烦,知之甚详,但他对魔教的根源内情,却是全不了解。
就是消息灵通如江千里者,也未必知道魔教的来龙去脉。
因为,江千里没有说过。
“那是很久远以前的事了,大概两百多年前吧……”马文中道:“有一批汉人,为大风沙所困,晕倒在大沙漠中,但却被小西天中的采物使者遇上,把他们救人雷音寺中,那一批汉人一行有十几个人,但被救活的只有两个人,他们发觉那里景物优美,养好身体后,竟然不肯离开,苦求主持,要他们留下来,甘为杂役,当时的主持方丈,心头一软,就答应了下来。”
“马兄的意思是说,他们留在那里之后,影响了魔教的发展?”
王彤低声提出心中的疑问。
“大大的影响……”
顿了一顿。
马文中又道:“两个汉人本来就是武林中人,已经有了很好的武功基础,留在小西天后,又开始习练雷音寺的武功,两人兼有中西武技之长,进境很快,在一次晋级长老的比武大会中,两人都晋升为长老的身份,从此,得以参与寺中的决策大事,也看到了三本密经。两人刻苦自励,苦修天竺文字,花费了近十年的工夫,完全弄通了天竺文意,专研三本密经,步入大乘境界,其中一人竟成了小西天中第一高手,终于得到了主持的位置,小西天的主持身份,在那片土地上,有着绝对的权威,受到所有男女的敬重,那时,他已是花甲之年,但却看上了一位十八岁的少女。”
“这个……”王彤道:“难道他会迫婚不成……”
“用不着迫婚。”
马文中又接着道:“他以主持的身份,只要说出心中所思,立刻得偿所愿,那里主持的权势,比中原的皇帝有过之而无不及。”
王彤叹息一声,欲言又止。
马文中道:“如论智略手腕,忍辱负重,治事方法,西域各族人,万万难及得汉人,他们扩建雷音寺,在那里立下了各种规范、戒律,把一片生活散漫的世外桃源,建立成一个坚固的团体,这就是中原武林所指的魔教起源。”
“以后呢?”王彤听得神驰在数百年前的往事中。
“以后各代加强修订各种规戒……”马文中说:“各种武功,也贵以精专,成了现在的组合。”
“那片乐土,究竟在什么地方呢?”王彤希望知道魔教的巢|茓。
“马某去过小西天雷音寺,但我无法确定的说出它的地理位置,除了主持、长老和十八行者外,没有人能找到那个地方。”
“那么,马兄是怎么去的呢?”
“被接进去的!”
“就算被蒙上了双眼……”王彤说:“以马兄的才智,也可以指出个大概的方位。”
“错了,王兄,进入小西天的人,先服用一种药物,完全晕迷过去,就像替你王兄疗伤一样,有如一场梦般,醒过来,已经在雷音寺中。”
王彤叹口气道:“那真是一块天外的乐土,没有人能够找得到的世外桃源,他们可以来去自如,我们却无法找到那个地方。”
“王兄,我说的是实话……”马文中叹息一声,道:“任何快乐的地方,有一个最重要的条件,那里必然是无拘无束的,但现在的小西天,却有了严刑峻法的约束,刑法之残酷,简直令人想到就怕,当然,他们也仗恃这种严厉的戒律,维持了门下弟子的忠诚……”
目光一掠赵二堤和王彤。
接着又道:“我在雷音寺中,看到那段由汉人主持的记载,突然觉得汉人是最聪明的种族,由那天开始,我全力研究汉人的文化、经史,老实说,因此耽误了我很多武功上的成就,在小西天雷音寺中住了七年,我才离开了那里,但他们仍然迫我服下了药物,才送我离开,王昆,我唯一能够提供线索的,就是我进入小西天时,是在一艘船上服下迷魂药物,离开小西天时醒过来,也在一艘船上,那是一个大湖,如若王兄要找那座大湖,兄弟可以带路。”
“我相信马兄的话……”
顿了一顿。
王彤叹口气道:“王某无意探究小西天的神沁,也无意和魔教为敌,照马兄的说法,他们也只算一个武林中的宗派,这和少林。
武当似乎没有什么不同?他们如果侵入中原,其对手,也只是武林人物,以兄弟的身份而言,似已脱出武林道上,我最关心的事,是三公主的平安,皇上的康泰,所以,王某有一个不情之求,希望马兄能助一臂之力?“
马文中苦笑一下,道:“请说吧,文中力能所及的地方,绝不推辞。”
“请马兄派三两位忠诚可靠,武功高强的人,跟王某一起回京,保护三公主,一年为期,一年内三公主没有什么变化,他们就可以回来了,但王某酬报马兄的,是保住你这个巡抚的位置。”
“好!”马文中答应的非常爽快:“这些年来,我深受汉人的文化影响,早已无西归的打算,三兄如保住我这位巡抚的位置,借重这个官位,可以训养一批人手,作为自保的本钱。”
王彤虽然明白马文中所谓自保含意,但仍然忍不住问了一句,道:“马兄所谓的自保,可否说得明白一些?”
“其实,王兄早已了解于胸,但要我明朗的承诺一句,也无不可,我拥有一批强大的力量,才能拒绝雷音寺对我的召唤,雷音寺出身的人,永远都不能拒绝他们令谕……”
马文中神情肃然的接道:“当然,如果皇上逼我太紧,这股力量也是保我退回西域的本钱。”
“多谢马兄坦诚直言,王某也会尽我所能保住马兄的职位。”
马文中站起身子,抱拳一揖,道:“给我五年时间,五年后我会辞官归隐。”
“以马兄的治事才能,辞官归隐,不但是朝庭的损失,也是万民苍生的不幸……”’“言重了,言重了!”马文中笑道:“王兄可否耽搁一天再走!”
“如果今天走不成,只好再拖一天。”
“我看三兄归心似箭,倒是不敢多留了,我立刻就去选拔人手,也许可以让三兄午后动身。”
马文中选派来的人,都是三十左右,名不见经传的人,以王彤的经验之丰,也瞧不出他们是汉人或是蒙古子弟。
但王彤看得出他们有高明的武功,双目开合之间,神光如电。
他们都有一个汉人的名字,要一切听从王统领的令渝,不得擅自作主行动。
王彤带着三人加上赵保、陈宏,六个人午后登程,出了开封府,燕飞早已城外等候,同时,也带来了一个惊奇的消息。
有大批武林人物,渡过黄河北上。
王彤皱皱眉头,道:“他们身份呢?”
“非常复杂……”燕飞看了马氏三英一眼,见王彤没有反应,才低声说道:“他们似是都有意隐密身份,经过了一番改装易容,这就引起了我很大的好奇,暗中追踪查看,才发觉事态异常……”
“可是查出了他们的用心目的?”
“没有,只是发觉了他们其中一部分人的身份。”燕飞道:“有和尚,也有道士,但他们换了平常人的衣服,似是尽量在掩饰身份。”
王彤心头震动了,一勒马缰,停了下来,道:“你是说他们是少林和武当门下弟子?”
“除了少林、武当门下的弟子之外………”燕飞说:“属下就想不通,还有什么身具武功的方外之人在黄河西岸走动了,在这里经常有他们出现的行踪,实在用不着掩饰身份的呀?”
王彤沉吟了一阵,道:“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上午发现了第一批人……”燕飞一面思索,一面说道:“到今天午时为止,一共发现了五批可疑的人物,除了和尚、道士之外,还有很多武林人物,唯一相同之处,他们都似有意掩饰自己的身份,而且,全部北上……”
“除了少林、武当之外,还有些什么人物呢?”王彤沉重的问道:“他们是否混在一起,或是各走各的?五批人加起来,有多少人?”
“属下不能肯定他们的身份,不过,发觉了一批人带着四尺以上的长刀,虽然外面用青布包着,但一眼之间,仍可以看得出来,好像是神刀堂的人……”燕飞说:“也许是武林中发生了什么事故?
“江南神刀堂,是最近三十年发展最快的一支武林宗派,不错,他们用的刀,长有四尺八寸,非常特殊,可是一向都在江南活动,足迹不渡长江,怎么出现在开封呢?……”王彤的目光凝注在燕飞的脸上。
“五批人,大约有四五十个……”燕飞道:“这些是道经开封府的人,其他路上是否还有,或者属下没有发现的,那就无法数计了?”
“这已经是很大规模的行动了,难道邯郸道上,真的发生了什么变故……”王彤沉吟了一阵,道:“不对呀!这一路都有东厂和锦衣卫人员驻守,有事情,咱们应该早已得到消息才对?”
“原来统领不知道这件事情……”燕飞道:“这些人平常不相往来,怎么会突然在一起出现?这中间代表了什么?”
王彤回顾了马氏三英一眼,道:“三位听说过这件事么?”
“没有!”马英为三人之首,一切事情都由他出面回答,道:“我们绝大部份的时间,都是在习练武功,对江湖上的事务,全不了解。”
王彤点点头,道:“你们的武功,可都是马巡抚亲自传授的?”
“不是!”马英道:“主人偶而传授一些,十几年来,主人只指点了我们几次。”
王彤心头一动,忖道:“十几年来,马文中只指点了他们几次,那是说这三人至少练了十几年以上的武功了,他们没有外务,集中精神练武,这些年的成就定极可观,但不知他们授业师父又是何等人物?”
“文中兄公务繁重,无暇指点你们的武功……”王彤问道:“那是什么人传授你们的技艺呢?”
“我们学得十分繁杂……”马英说:“赵师父是最常传授我们武功的人,另外还有主人邀请的高人,他们不说姓名,在那留上三两个月,短的只肯留个十天八天的,指点了我们一些武功,就离开了那里。我们算不上是他们的弟子,也没有师徒的情份,他们传授我们的武功,大部分是主人重金礼聘来的,也有少数,是主人的朋友。”
“你们有几百人,是马巡抚手下一股强大的保境安民力量?”
“不是……”马英道:“大人说的是主人手下的铁骑军,我们只有十个人,算是主人的近卫吧?”
他不肯呼叫马巡抚职衔,或是马大人,一直以主人称呼,彼此的情义,显然已超过官方的属从关系,这些人是马文中手下的死士,也是真正的近身从卫。
王彤点点头,道:“原来如此,你们从未在江湖上走动过,也没有和人动手的经验了?”
“是的,论实战经验,我们差了一些,不过,大人可以放心,我们学的技艺博杂,用于对敌,应该有强大的效用……”
顿了一顿。
马英神情肃然的又道:“主人已经交待了我们,王大人交待的事情,一定要全力以赴,死而后已,我们失败了,我们会献出自己的性命。”
好家伙,真正的死士,马文中吩咐一句话,他们就赴汤蹈火。
视死如归。
“马英,江湖上能人很多……”王彤沉声说道:“我希望你们以完成任务为主,我不希望你们战死。”
“是!我们会尽全力。”马英恭敬的回答。
王彤知道无法在几人口中问出什么了?目下,能和他谈论、推断敌情的,只有一个燕飞了。
“这些人,总不会冲着我们来的吧?”王彤望着燕飞问。
“完全无法预测,我已经打听过了,邯郸道上,并无什么大事?
……“燕飞道:”这些分居在天南地北的人,僧、道、俗,又身份不同,却能走在一处,彼此不相敌视。“
王彤忽然感到一股强大的压力,涌上心头,凝目沉思,良久不语。
他久走江湖,经验丰富,但对这件事,却是想不出一点可以捕捉蛛丝马迹。
“统领……有备无患呀……”陈宏提出了意见,道:“要不要通知驻地厂卫,赶来接应啊?”
“我想,他们不会是对付我们的……”王彤说:“江湖中有一项不成丈的约定,非生死交关,不和官方中人动手。”
“统领……”燕飞说:“邯郸道上无事,这些人集中于此,目的何在呢?”
“你的意思是……”
“我赞成陈老弟的意见,有备无患……”燕飞说:“不过,驻地厂卫,人数有限,除非由京中调集大批人手赶来,但时间上,已来不及了,远水难救近火……”目光一掠马氏三英,接道:“马巡抚实力雄厚,统领,何不向马大人借兵求援?”
“这个,我实在想不通,他们和官方作对的理由?”王彤说:“这件事不要再谈起了。”
他身怀密旨,可以直接要求各大门派遣高手相助,皇帝的圣旨,虽武林中人,亦不敢抗拒,那是诛族灭门大逆。
燕飞不敢再多说话,赵保、陈宏,更是不敢再言,七骑健马,放缰疾驰。
渡过黄河,是一条宽阔的大道,但王彤却发觉情势不对了。
这条路,为北上的官道,平日里商旅载途,络绎不绝,今天,却是一路幽静,不见人影。
燕飞目光转动,四下瞧着,脸上是一片疑虑不安之色。
但他却不敢说话。
“燕飞,这条路有些奇怪?……”王彤忍不住了,提出心中的疑问。
“是的!这是条阳关大道。一向车水马龙,行旅众多,现在,正是赶路的时刻,却不见行人,属下亦是觉得大悻常情?”燕飞回答的很小心。
王彤笑一笑,道:“这条官道很荒凉?”
原来,这是片黄沙平原、不适居住,除了路边的茶棚之外,不见房舍、村落。
这条路,王彤也走过多次,只是往常的行客众多,一路都是笑谈之声,此刻一片幽静,就感觉到一片荒凉了。
怪了,路边的茶棚,今天也不做生意了,都关上了店门。
“难道,真有人要对付我们……”王彤心中忖思,口中却间道:“前面多远,才有村镇?”
“大约二十里吧,就是关家寨了,那是一处很大的市镇,官道穿街而过,市面相当繁华、”燕飞道:“快马急赶,片刻可达……”
“只怕是走不了啦!”王彤叹息一声,道:“当真是被你不幸言中,江湖道上的朋友们,吃了虎心豹胆,连官方中人,也敢截杀了。”
语气中,隐带怒意。
燕飞抬头看去,只见十丈外的大道上,并排站着七个全身黑衣的大汉,头脸也都用黑布包起,显然是不愿露出真面目,暴露身份。
七对七,对方似是早有了很周密的部署。
“统领,他们不只七个人,那里有一条沙沟,可隐藏百位以上的人马……”燕飞曾任开封府的总捕头,熟悉附近形势。
王彤一收缰绳,但坐骑并未停下,仍然缓缓向前行去,目光却在七个黑衣人的身上打转。
“是神刀堂的人……”王彤看到了他们特异的长刀。
燕飞道:“这批群集于此的江湖同道,果然是对付我们的,他们人数众多……”
“好!你快马回程,告诉马巡抚,要他派人赶来支援。”
王彤作了决定。
“属下想留下来……”燕飞道:“马氏三英出身巡抚的门下,人头熟,由他们回城求援,比属下适当多了?”
马英低声说道:“回不去了,咱们已被前后夹攻。”
王彤回头一看,不错,果然有一批全身黑衣,黑布包头的人,正快步奔行而来。
这一批人手众多,至少有二十个以上,而且兵刃不同,有刀有剑,也有粗重的铁棍。
以王彤江湖阅历之广,一眼之间,已分辨出来,那是由佛门禅杖变化而来。
这是处心积虑的伏杀,连使用的替代兵刃早就准备好了,这个准备工作,至少有二三个月以上的时间,才能有如此严密的成效。
摘星手王彤未应聘内宫统领之前,行走江湖,结交了很多的朋友,少林、武当两大门派的掌门人,都和他常相往来。
王彤就任了内宫统领之后,权势甚大,也帮了各大门派不少的忙。
所以,他认为武林各大门派,都和他有着相当的交情,何况,如今身怀密旨,有调动各大门派人手的权力。
他感觉到处境的凶险,但心中又有恃无恐,行近黑衣人三丈左右处,翻身下马。
燕飞、陈宏等,也随着下马,分随身后、两侧。
双方立刻形成了对恃的局势。
七个蒙着头脸的黑衣人,右手抬动,握住了长刀把柄。
王彤已暗中戴上了精巧的护腕,也装好了细小的钢针,神情镇定的挥挥手,道:“在下王彤,诸位是那一道上的朋友,拦住去路,目的何在?”
七个蒙面的黑衣人,居中的一位,似是领队,冷冷接道:“如若咱们肯通名报姓,也用不着用黑布包住头脸了,阁下用不着多费唇舌,不想束手就擒,那只有放手一战了。”
王彤低声道:“赵保放起烟花……”
“这里么?……”赵保道:“只怕……”
“快些施放,动上手,你就没有机会放了。”
赵保本想说大白天,又未预约,放出去,只怕也没有效用,但被王彤一喝,不敢再说,伸手入怀,取出两枚七彩烟花,投入空中。
第十二回邯郸道上
就在赵保取出烟花时,七个黑衣人已发动了凶厉的攻势,七柄四尺八寸的长刀,夹着凌厉的刀风,分向七人攻去。
王彤双腕挥动,挡开两柄长刀,大声喝道:“住手,要动手也等王某说完几句话再动手不迟?”
他戴的护腕,由衣袖掩遮,江湖中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更是极少,看他挥腕之间,接下两柄厚重十余斤、锋利的长刀,真被吓了一跳。
先声夺人,再加上那阵大喝之声,七个黑衣人,都不自觉的停下了手。
王彤目光炯炯的扫了七人一眼,冷冷说道:“截杀官员是灭门大罪,动到圣旨,更是将祸连九族,神刀堂这几年在江湖窜的很快,但你们自信能抗拒数万大军的围攻么?”
七个黑衣人显然是听得十分入神,站着未动。
“你们虽然蒙着面目,也许还存下了必死之心,但是劫官形同造反。和江湖上私人的仇杀不同,杀人偿命,造反却连累了亲朋好友,你一人犯罪,会使上百人受你牵扯,诸位可以仔细的想想这时,由来路涌现的黑衣人,已然逼近,形成了夹击之势。
拦住去路的七个黑衣人,似是已被王彤吓住,站着不动。
黑布包头,无法看到他们脸上的神情变化,但他们肃立不动,显是已心生畏惧。
“王某人也是江湖出身,身入公门之后,一直没有忘本,从不刁难江湖上的朋友,而且还帮了不少的忙,少林、武当、华山、丐帮,都受过王某人的照顾,在我能力之内,凡是找上我的江湖朋友,我从未让他们失望过,各位也许没有受到过我王某人的照应,不过,在下也没有开罪过诸位吧!神刀堂难道和王某统率的大内侍卫们结有恩怨?”
后面一句话,明朗的亮出了身份。
“我们不是神刀堂的人……”居中黑衣人说:“和你王大人更谈不上什么恩怨,我们是奉命行事,得罪之处,还望王大人多多原谅?”
燕飞冷笑一声,道:“四尺八寸的斩马刀,是神刀堂的标帜,除了神刀堂中弟子外,从无外人用过,阁下既然敢出手拦劫,为什么不敢承认呢?”
只听阴森森的声音,由身后传了过来,道:“不要紧,一个人如是死了,不管他知道多少秘密,也是无法说出去了。”
声音由身后传来,燕飞转头看去,只见二十几个黑巾蒙面的黑衣人,布成了一个弯月形的阵势,把三面全堵了起来。
正面由七个黑衣人拦住了去路,是四面围堵的打法。
这种阵势,在江湖上的有个名堂,叫做不留活口。
当然,这个架势摆出来,那就是逼着受包围的人挤命。
这方式对围堵的人并非有利,传出这个讯息,唯一的作用是表示出光明磊落。
但王彤明白,那群人中,可能有一两个他认识,既是连头脸都用黑布包起来的偷袭,实在用不着再传出这个讯息了。
“这是一种警告,也是一种关怀。
能指挥偷袭的人,摆出方阵,显然身份不低,才能使别人听命行事,而且,人也就在人群之中。
王彤凝聚目光,似是透过对面的蒙面黑巾,看清楚他们的身份。
可惜,他没有这份能耐。
但他是久历大敌的老江湖了,了解到了目前形势之后,完全冷静了下来,低声说道:“我们不能突围了,实力一分,更容遭到搏杀,眼下唯一的办法是合在一处,边战边走,不过,这个机会也不大,以现在的敌人而言,已近三十个,还不知有多少人分布在四周等待。”
王彤心中非常清楚,以自己区区七人之力,绝对无法支持太久,何况,此地一片平原,无险可守。
目睹随行六人个个凝神戒备的严肃脸色,王彤有着心如刀绞的痛苦,自己太托大了,忽略了燕飞说出的警讯,致使七个人,都陷入了万劫不复之中。
这是必死的局面,而且,王彤的估算中,他们撑不到掌灯时分。
但闻马杰低声说道:“老大,要不要试试你带的十里信香?”
马英道:“咱们离开府城,已到了四十里外,十里信香还会有什么用?”
马杰道:“看情形,对方来的都是高手,此地又无险可守,动上手,就是搏命之战,不管咱们杀死多少敌人,咱们绝对支撑不过两个时辰,两个时辰的全力拚斗,没有喘息一下的机会,不用敌人杀我们,累也该累死了。”
他们是全无江湖阅历的人,但对事情的看法和估算,竟有自己的主见,估算的结果,竟和王彤的看法完全相同。
“大哥……”马豪说:“我赞成二哥的说法,既然咱们死定了,为什么不试试那十里信香呢?至少,我们把它烧掉了,不会落入敌人之手。”
“说的对……”马英探手入怀,摸出一个寸许长短,拇指粗细的红色之物。
王彤早已听到三人在讨论这件事情,但他一直没有Сhā口。
马文中的精干、神秘,王彤心中明白,这三人身上带些古古怪怪的东西,自是不足为奇。
马英早已有了很完美的准备,立刻晃燃火熠子,点起信香。
已经逼近身侧的黑衣人,看马英用火燃起了火炮似的东西,不知是什么东西,心中都有点畏惧,有些趔趄不前。
但见一缕青烟,冲天而起,直上云霄。
这信香比起赵保的七彩烟花,虽然少了一些彩花火焰,但烟气却浓过很多。
燕飞突然大声喝道:“闭住呼吸……”
兵不厌诈,他这么大声一吼,使得包围四周的黑衣人,大都闭住了呼吸,人也向后退了一大步。
王彤心中忖道:老江湖果有急智,至少,可以延缓一下他们的攻势。
现在的处境,实已到穷途末路,唯一办法,就是拖延敌人的攻势。
但王彤的两道眼神,却一直盯住那上升飘散的烟气。
这十里信香,不管其香味如何浓烈,王彤心中明白绝对无法传入开封城中。
但王彤又相信马文中的这信香的作用,另有妙着。
出身魔教的马文中,是不可轻侮的人。
果然,王彤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一只在高空飞翔的黑鹰,突然折转了身子,迅如流星一般,向东南飞去。
那方位,正是开封府城。
王彤希望那飞鹰是传达信香的讯息,但他却不敢肯定,这在王彤的江湖经历中,是从未遇过的事情。
但那飞鹰却带去了一线的希望。
王彤迅快的集中了心神,低声说道:“诸位,咱们以方阵对敌,马英、马杰,分拒东、北方向之敌,赵保、陈宏,分拒南、西方向之敌,马豪、燕飞,居中策应四面,方阵不可超过一丈方圆。”
这是王彤想到的御敌之策,以寡迎众,最好把战场限于方丈之地,愈小愈好,使众多的敌人无法全数出手。
方阵立刻摆成,王彤又发出第二道命令,道:“不可贪功,以守为主,不幸受伤的立刻退下,由接迎的人递补,方阵以守为主,但接迎人的救援,却要迅快、凌厉,以补不足……”
王彤无法了解,这批属下,是否已完全了解他的用心,但他已没有机会再解说了。
围布在四周的黑衣人,已展开攻势。
王彤冷眼观察,分由四面攻上的黑衣人,有着极明显的分别。
东面的攻势,大都是手执铁棍的黑衣人,大开大阖,挥棍如风,完全是硬打硬攻的打法。
以王彤丰富的江湖经验而言,已隐隐感觉到,颇似少林僧侣的打法。
难道少林真的也参加了这次围攻?以目前少林掌门方文和王某的交情而言,这是不可能的事啊!
这时,看出了马英的真工夫了,他用的是一柄宽面厚背刀,只有两尺多长,但灵活多变,竟把三支猛厉的铁棍接住。
当然,马豪每在危急之中,常能及时施援,使战局保持了暂分秋色的局面。
马杰应付北面的攻势,一色使剑的黑衣人。
使王彤惊讶的是,那剑法,大部分是武当剑法。
真的,武当门下弟子,也参与了这次围攻。
王彤愣住了。
因为,他和武当现代掌门人的交情,深厚尤过少林。
马杰一把宽面刀,独拒三支长剑的攻势,竟也保持不胜不败之局,马豪居间的接应、反击,也给了两人不少的助力。
马氏三英的精奇刀法,使王彤既震惊又佩服。
这等缩小防御的拒敌方阵,使众多的来攻高手,大部分无用武之地。
一方正面,能维持三个人攻敌,已经是最大的容量了。
他们是高手搏杀,各有奇招攻敌,无法一拥而上,挤作一团。
王彤这座拒敌方阵,确是以寡击众的高招,七个人只需承受十二个人的攻击。
但分拒南、西两面攻势的赵保、陈宏,却是承受不了对方的强猛攻击。
西方以三个神刀堂的长刀攻势为主,刀刀凶猛绝伦,赵保招架极感吃力,迫得燕飞全力相助。
守在南面的陈宏,却被三个施用不同兵刃的黑衣人合力抢攻,形势危险万分,因为燕飞已无法抽身助拳。
这就逼得王彤不得不出手救援,才算把情形稳住。
王彤虽然有护腕中的飞计可用,但也并未施放,此情此景之下,如若造成了敌人的伤亡,必将引起黑衣人的强烈复仇之心,那对王彤而言,局势就大大的不利了。
这些围杀的黑衣人,确然皆高手,每个人都有独当一面的实力,但他们合搏之术,却配合的不是很好。
王彤仔细观察南面主攻的黑衣人,兵刃虽然混杂不一,但却有人施展出丐帮的打狗棒法。
这一下,给予王彤的震骇,简直无法形容了。
难道丐帮也参与这次围杀的计划。
全江湖中的武林同道,似是都起而和他作对了,当真是不可思议的事?
王彤心头生出了寒意,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局面……
马氏三英的武功,诡异多变,而且耐力很强,对方已连续更换了三次人手,马氏三英,仍然能支持得住。
这就是王彤等最吃亏的地方了,缩小方阵,虽然可防止敌人一拥而上,再行分割围攻,但敌人众多,可以不停替换人手,保
持着充沛的体力,和持续着强猛攻势。
但王彤等七个人,却无法抽换休息。
王彤功力深厚,还可支持,但赵保、陈宏,已经累得大汗淋漓了。
不过,两个人仍然咬牙苦撑。
王彤暗暗叹息一声,道:“燕飞,加把劲,接下攻势,让赵保
喘口气。“
燕飞应了一声,刀光展布,接下了三把斩马刀。
赵保已累得气喘如牛,也不客气,退后两步,运气调息。
王彤一伸手,取过赵保手中单刀,沉声喝道:“陈宏,退下去,尽快调息一下,准备接手。”
陈宏应声退下。
王彤刀势展开,有如车轮飞转,不但阻止了当面的攻势,而且,还照应到了燕飞侧翼。
这就是给了燕飞很大助力,燕飞精神一振,全力反击,把凹陷一角方阵,重新的撑了起来。
但闻一缕细微的声音,传入耳际,道:“老王,真亏你想出了这么一个拒敌的方法,撑了这么长的时间,不过,你撑不下去的,老实说,目下的现场之中,有你不少的老朋友,他们和我一样,都很想帮你的忙,但他们没有办法,我们已尽量拖延时间,给你求援的机会……”
王彤听得字字入耳,也知道那是千里传音的上乘功夫,除他之外,别人无法听到。
一面拒敌,一面运足国力向四下搜寻,希望能看出一丝痕迹。
可是,所有的人,都穿着一样的黑色衣服,一样黑巾蒙面,实在无法瞧出一点迹象。
那细微的声音,重又响起,道:“老王,别认为你这点力量,能抗拒如此众多的高手围攻,事实上是你几个老朋友在暗中调度,他们不能厂令要别人手下留情,但却把武功最强的人留住未应。不过,时间有限,他们无法拖延太久,天色入夜之后,还会有人赶来,就谁都无法帮上你的忙了,今日之局,非常危险,江湖道上,只怕是无人Сhā手帮助你了。唯一的办法是,天色一入夜,你个人设法突围而去,往南方逃走,也许还有一线生机,至于你带来这一批属下,只怕是无法生离此地了,记着,天色一黑,就全力突围,如等红灯出现、接近,只有全军覆亡一途——一”
说至此处,声音中断,消失不闻。
对方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王彤感觉到那声音有点耳熟,一时之间,却无法想起对方是谁。
但这已经无关紧要了,就算知道对方的身份,也一样阻止不了这次设计的围杀。
使王彤不甘的是,他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次江湖人物大结合的围杀。
原本仗以奥援的各大门派,想不到竟然都成了围杀自己的敌人。
魔教,难道这次围杀,会和魔教有关……
但怎么可能呢?这么多江湖门派,大都有着光荣的传统,和森严的教规,不可能一下子全为魔教所用,何况,近两年来,也一直没有传出魔教活动的消息。
王彤困惑极了。
但左臂一疼,一抹刀光,由左臂划过,带起一溜鲜血。
原来,他想事情,想的入神,手中刀势一缓,即被敌人所伤。
幸好,那伤势不重,只是伤及皮肉。
但这却让王彤由沉迷的苦思中清醒了过来,精神一振,全力还击。
原来,燕飞在王彤心神不属之时,全力出刀,反替王彤接下不少攻势,十几招下来,已经气喘不息,内力难及,幸好王彤及时清醒,接下了大部分的攻势,减去了燕飞大部分压力。
唯一使王彤心中稍觉安慰的是,马氏三英功力之深,完全出了王彤的意外,他们三人,分拒东、北两面敌人,仍然可以应付。
赵保、陈宏,经过了一会儿的调息,人已恢复不少,陈宏一挥单刀,帮助燕飞拒敌,但赵保手中没有兵刃,不知如何是好,一时间愣在了那里。
此时落日反照,晚霞似火,已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时刻,王彤心中大感焦虑,夜幕转眼即临,以那人的传音警告,这些黑衣人即将作全力的扑击。
但王彤仍无法决定,是否要抛弃燕飞等破围而去。
他反复的盘算过这件事情,自己能突围而去,日后自然会有着替他们报仇的机会,但那将使他永远落下个不仁不义的名声但如和几人同时战死此地,不但没有机会了解今日这场围杀的经过,而且一死无对证,别人如何去评论这件事情,那就无法推断,当真是死也难,不死也难?
最重要的是王彤身怀数道密旨,皇上圣旨,如何能落入他人之手?
突然间,响起一阵号角之声,划破广阔的原野,也混入兵刃的交击之声,传入耳际。
马豪大声喝道:“大人,援军来了。”
黄沙平原上荡起了漫天的尘土,数千匹快马,夹起了滚滚烟尘而来。
居中一骑,竟是河南巡抚马文中。
此时,他改穿了一身深蓝色的疾服劲装,手执一柄九尺六寸的大关刀。
七个身着劲装的年轻人,紧随在马文中的身后。
左首一人竟是转龙手张不空,左手执着一柄铁尺,右手握着一支长剑,身后紧随着二十余名手执兵刃的健骑,似是巡抚府中的捕快精英。
右首是一个白发白须的老者,手执长刀,比一般的单刀窄了一些,但长度足有五尺以上。
王彤双目一亮,忖道:姬重天,果然已为马文中所收用了。
但闻马文中的声音遥摇传来,道:“王大人,再苦撑一下,文中已亲率援手赶到,五百名铁骑军已在渡河,两千名步骑大军,也将随后赶到,这些盗匪竟敢拦劫内宫侍卫,个个都是死罪,格杀勿论”
前面几句话说给王彤听,后面几句话,却是下令冲杀。
姬重天首先飞身而起,人离马鞍,有如一只划空而来的大鸟,竟然一飞六七丈远,手中长刀已疾斩而下。
两个使剑的黑衣人迎上刀势,但却被长刀震开。
姬重天旨在救人,双足一落实地,立刻又窜升而起,直向受困的王彤冲去。
但姬重天第二次想借力再起时,已没有那么幸运了,立刻被四个黑衣人包围了起来,铁棍有如泰山压顶一般,举落下来。
姬重天挥刀反击,和四个黑衣人战在一处。
马文中抢刀纵马,冲杀过来,大刀挥出一片寒芒,锐不可当完全是一副冲锋陷阵的杀式,刀光过处,拦截的兵刃,纷纷被震荡开去。
想不到他马上的功夫,竟也是如此的精湛、高明。
七个从卫却飞落马鞍,随护在马前马后,向敌人冲杀,刀招诡异,勇不可挡。
张不空率领的捕快精锐,也和黑衣人接上了手,但无法和姬重天、马文中相提并论,被十余个黑衣人拦住恶斗,无法越雷池一步。
燕飞的判断不错,一侧壕沟突然又飞跃出数十名黑衣人,飞身驰援。
眼看马文中率领的援军,也将陷入包围之中,突然响起了一阵尖厉竹哨之声。
声音尖锐高亢,响彻全场。
围击、拦截的黑衣人,突然舍去敌手,纷纷向后退去,个个身手矫健,轻功了得,片刻之间,已走得不见踪迹。
马文中没有追赶。
适才接手一战,马文中心中明白,追上去,也未必讨得了好,他们是奉命撤走,并非是溃败不支,就双方实力而论,黑衣人的力量,大过很多。
王彤一拱手道:“有劳马兄亲自驰援,兄弟感激得很。”
马文中看王彤左臂上血迹斑斑,其他的人,虽然个个汗透衣裤,但并无一人受伤。
“王见受伤了……”马文中道:“如此庞大的阵容,我也是初次遇上,不知那一门派中,有如此强大的实力。”
那白发白髯老人接道:“和老夫动手的四个黑衣人,有点奇怪,他们手中的铁棍,施的是十八招罗汉杖法,像是少林寺中的人,难道是少林派的俗家弟子?”
“姬兄……”马文中招呼那白髯老人道:“我替你引见一位朋友,现任内宫统领王彤王大人。”
王彤一抱拳道:“姬兄,咱们很久不见了。”
原来两人二十年前已见过面了。
姬重天微微一笑,道:“你现在是皇帝面前的大红人,以后,还要多照顾一下老朋友哦!”
“姬兄言重了,王某力能所及,绝不有开罪姬兄之处。”
张不空抱拳说道:“张某已改邪归正,王某可不能找我算老帐了。”
“不敢,不敢……”王彤说:“开封府路不拾遗,全是张兄之功。”
“大贼捉小贼,自然是手到擒来……”张不空道:“不对,兄弟现在可是河南省的总捕头,官已走马上任,但如刑部不准马大人的保荐,那就被拉下马来,不知王兄可否帮兄弟一把,好歹也让我过过这总捕头瘾头。”
“张兄放心,这件事包在兄弟身上。”
“多谢王昆……”张不空竟然恭恭敬敬的作了一个长揖。
王彤凝目东望,不停探看。
马文中微微一笑,道:“王兄看什么?”
“马兄调动的铁骑军……”
“兄弟得飞鹰传回信香,知道王兄遇上了变故,立刻带姬兄和张总捕头赶来,却未料到敌人的阵仗,竟是如此庞大,不得出言恫吓一下,兵不厌诈,王见不会怪兄弟吧!”
“原来如此……”王彤道:“兄弟心中一直不安,马兄如此劳师动众,调动大军……”
“这些人是那一路的人马?……”马文中道:“王见心中是否有个底子?”
“当今江湖之上,能出动如此强大的人手,应该不多,兄弟一时间,也想不出他们的来路?”王彤隐藏了心中的秘密。
姬重天道:“和老夫动手的人,肯定在少林寺的僧侣之中,十八罗汉杖法,是寺中僧侣独门之学,连少林俗家弟子,也不能学习这种杖法!”
“少林寺和王大人有着很深厚的交情……”马文中道:“怎么派遣寺中高手拦劫王大人呢?”
“这个,姬某人就无法解释了,不过,那人出身少林寺,绝不会错。”
张不空道:“和张某动手的一个,竟然施展武当派的剑法,真是怪事年年有,没有今年多,武当派也和王大人是交情很深的朋友啊!”
“这中间有很多可疑地方……”王彤说:“在没有明确的证据之前,我也不敢下断言。”
马文中道:“以王大人阅历之多,经验之博,难道瞧不出一点蛛丝马迹么?”
王彤心中一动,暗道:“如若这番围杀,是西方魔教策动,也许马文中知道一点内情,何不测试一下?”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姬老说的不错,围袭王某的人中,有人施展正统的少林武林,张总捕头也没有说错,有人施展武当剑法,也有江南神刀堂的刀法,和他们特异的长刀,还有丐帮的打狗棒法,这么一想,似乎是整个武林同道,结合了起来,尽出精锐,拦杀我们了,不过,这应该是不太可能的事啊!”
王彤暗中留心马文中的反应,果然,马巡抚一下子皱起了眉头,沉思不语。
由他的神色中,王彤很快的得到了一个结论,马文中确实不知道这件事情。
这样的一副表情,使王彤也有些把握不定了,两年多来,江湖上从未听到过有魔教活动的消息,就算魔高一丈,也无法同时支配少林、武当、丐帮、神刀堂等这样的实力强大门派,遣出高手为他们所用。
但闻马文中说道:“我知道王大人心中所疑,不过,文中确没有一点消息……”
“我仔细想过了,这件事不太可能……”王彤说:“就算他们神通广大吧!也不可能一下子能动员到如此众多的大门派,为其所用。”
“王兄能消除对此之疑,文中就安心多了,现在,王兄作何打算呢?是继续北上,还是暂回开封,等兄弟调派大军护送。”
“继续北上,早回京中,兄弟也可安心一些。”
“好!文中就再送王兄一程……”回头对张不空道:“你回去府衙吧,顺便通知赵二堤一声,要他亲率二百名铁骑军专程赶来。”
张不空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王彤笑道:“马尼是否认为他们还会再度拦劫吗?”
“如果他们没有散去,又发现王兄一行人数不多,可能会再次下手……”马文中道:“这叫有备无患啊!”
马文中表现极端的友好、义气,一直把王彤送出河南省境,路途超过三百里,才告辞回程。
第十三回烟笼雾罩
一路交谈,使得王彤对马文中有了更多的认识,他不但熟读了中国的经史,连诗、词也是造诣很深,是真有永留中上的用心。
经过了一次大围杀之后,王彤的心里有了很大的改变,回京之后,决心加重内宫侍卫力量,一方面扩充人数,增加实力;一方面要选工艺名匠,制造锋利的暗器,使内宫的攻击、防守力量,都要大大的增强。
因为,江湖之上,似乎是已经没有一个可以相信的朋友了,少林、武当掌门人都是他的朋友,但这两大门派却派了高手劫杀他。
但他仍是无法理解开这些围杀的原因,什么人有那样的能力,把这些强大的门派,结合在一起。看来,这件事只有日后请江千里解答了。
王彤赶回京城,第一件工作,调派了十名心腹侍卫,会合马氏三英,布置在三公主寝宫四周,名义是保护,实是监视。
然后,才晋见皇上。
三公主如期归来,皇上非常高兴,王彤又隐匿去身遭围杀的事,只提出扩充内宫侍卫的事,皇上立刻照准。
休息了一夜,养足了精神,第二天王彤才去晋见三公主。
三公主立刻在书房传见,而且摒退宫女,笑道:“王统领,我知道你有很多话要问我,放胆的说吧。”
如此开门见山的坦然,反使王彤为之一呆,沉吟了一阵道:“三公主进入过雷音寺么?”
“没有!”三公主道:“他们安排我在一处山谷中的一座大庭院中,派了很多人监视我的行动,也传了我很多武功。’”
“可是魔教中的武功?”
“不错,那些武功怪异、诡奇,和中原武功有很大的不同。”
“除此之外呢?”王彤甚感为难的说:“他们是否伤害到三公主?”
三公主道:“没有,只是不准我离开那座庭院。”
“三公主是一道飞虹苟女侠弟子,苟女侠被誉为江湖中第一快剑,如若三公主未遭禁制,定然和他们有过冲突了……”王彤试探着问道。
“可惜的是他们在我身上下了禁制。”
“是用毒了?”
“大概是吧……”三公主道:“我武功虽未失去,但内力一直无法提聚,所以,只好听他们安排了。”
“他们传你魔功,却又在三公主身上下毒,那要如何习练功夫呢?”
“听起来,确实是一件很矛盾的事,但他们确实这样做,他们传我的以口诀变化为主,也可以去练习,只不过,真力无法提聚,施展的拳、掌,都是花拳、绣腿,无法对人构成伤害罢了。”
“现在呢?”王彤低声问:“三公主是否已恢复了真力?”
“离开时,他们又动了一种手脚……”三公主说:“只可惜,他们是先让我昏迷过去,醒来时,感觉到功力正在恢复,所以,我一直无法了解,他们用的什么方法,使我的功力逐渐恢复。”
王彤冷眼观察,三公主目光清明,说话流利,完全没有可疑之处,心中暗暗忖道:皇上是她的父亲,又对她宠爱异常,如若不是受到太深的魔术控制,应该还记得深厚的父女之情。
皇上对王彤给予了充分的信任,但也换得了王彤的忠诚。
“公主……”王彤说道:“是否还记得和属下约定的一件事情?”
三公主道:“约定的事情,我倒一时间记不起来了,你不用吞吞吐吐,就直接的说出来吧!”
“是……是两年前在开封府中……”王彤有些苦涩的说:“公主被押赴西域之前,要属下看的……——……一个……”
“一个什么呀……”三公主说:“你说清楚?”
“是一个红色的小点……”王彤鼓足了勇气,说:“公主还说,如是那个小点不在了,就要属下想办法杀死公主……”
“一个红色小点……”三公主沉吟了一阵,若有所悟的,突然拉起衣袖,露出了整条的玉臂,一下子伸到了王彤的面前,道:“你说的,是不是这个啊!”
“守宫砂……”王彤看到了那一点艳红,但也看到了公主整条手臂。
三公主已是风姿嫣然的少女,她的手臂很美,玉润珠圆。
但却看得王彤差一点晕了过去,如若现在有一个宫女进来,看到了这件事传扬出去,被皇帝知道,王彤只有一条路好走,那就是死。
如若公主把这件事奏明皇上,只要稍加油添醋一番,王彤就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公主的光滑玉臂啊!如何能让人白白的看到。
“王彤,你看清楚了吗?是不是说的这个……”三公主说:“红红的一占……”
“是是是……”王彤看那点守宫砂后,早已闭上了眼睛,那里还敢多看一眼。
三公主缓缓放下了衣袖,低声道:“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王彤,我不会怪你的,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多谢公主……”王彤竟然恭恭敬敬的叩上了一个头,表示了由衷的谢意。
三公主微笑如花的道:“现在,王统领还有什么怀疑么?”
“没有!”王彤站起身了,道:“属下告退。”
三公主低声说:“王统领,没有事,希望你常来‘听蝉院’探望我,这片广大的皇宫之中,能和我说上几句话的人却不多。”
“是是是……”王彤感觉背脊上升起了一股寒意,道:“属下尊命。”
转身疾退而去。
望着王彤远去背影,三公主嘴角间,泛起了一股冷冷的笑意。
如若王彤回头看一下,以王彤的丰富阅历,一定可以发现那冷冷的笑意中,隐含着一股杀机。
可惜,王彤没有回头。
和三公主这次的会面,使王彤忽然生出了很大的敬畏。
三公主没有可疑的地方,但王彤却有些不敢再见三公主了。
第三天,近午时,王重山在燕飞的引导下进入了皇宫。
“来的好,重山,江兄也来了吧!燕飞,快去请江兄进宫一叙。”
王彤心中大感高兴着。
“慢着……”王重山阻止了燕飞的行动,低声道:“二叔,江大侠说,他到京中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他要二叔便装出宫,在城外白云寺中见面,二叔如要带人同去,也只能带燕兄同行王彤点点头,道:”我知道了!“王重山立刻告辞退出。
送走了王重山,燕飞重回到王彤的统领室中,道:“大人,下午之行,属下是否要去?”
“要!”王彤说:“江千里如此安排,必有作用,你先离开,咱们在白云寺中见面……”放低了声音,嘱咐燕飞数语。
燕飞点点头,悄然而去。
经过了那次无端而来的大围杀之后,王彤提高了警觉,当真是杯弓蛇影,对任何事情都存三分怀疑。
对江千里的突然来京,王彤心中实有着无比的欢欣,他心中有太多的疑问,也许江千里能为他作一个明确的解释。
因为,江湖中任何秘密,都无法瞒过江千里。
但深一层想,江干里突然入京,和他预定的行程不合,这应该是专程赶来,如非有特别事故,江千里不会改变计划。
所以,王彤恨不得立刻见到江千里。
但他仍然按捺着心头的焦虑,依例巡视了皇宫一遍,才更换衣服,溜出宫去。
他心中焦急,直奔城外白云寺,一直步入大殿,片刻之后,燕飞一身青布衣服,行同农夫的跟入大殿,道:“属下看的很仔细,未见跟踪的人。”
原来,燕飞奉命先在白云寺外埋伏,看看是否有人跟踪王彤而来。
一个小沙弥由大殿后面转了出来,行近三彤时,低声说道:“由后门出去,门外是一片浓密的竹林,王重山会带你们去……”
敢情,这人是黑罗汉,本门本行,自然是扮装的十分传神了。
“这就是有些故作神秘了!”
“你们被人跟踪了……”黑罗汉低声道:“那是第一流的跟踪高手,避开燕飞的监视,如若运气好,小和尚可能活捉住他,让你王大人开开眼界,也许,还是你们熟人呢?”
王彤有如被人在前胸上打了一拳般,几乎要吐出一口血来,他自觉部署的很严密了,但却一无发现,暗暗叹息一声,快步向后行去。
燕飞紧随在王彤身后。
白云寺后门外,果然是一片浓密的竹林,王彤立刻冲入了竹林之中。
“这里……”王重山果然早已在林中等候,带着王彤、燕飞在林中穿行了一阵,竟然到了一座茅舍前面。
那茅舍完全隐藏在浓密竹林之中,就算行到近前,也是无法瞧到,除非,你早已知道这里有一座茅舍。
王重山推开室门,让王彤、燕飞进入室中,自己并未跟进,想是留在外面警戒。
江千里早已坐在室中等候。
燕飞上前拜见,却被江千里阻止,道:“王兄,兄弟引你到此地来,不是故作神秘。”
“我知道!”王彤说:“可是有人混入了我统率的大内侍卫之中?”
“不错,大内侍卫中,已经有了他们不少的人,只不过,不是他们派人混入的……”江干里说:“他们就在你的大内侍卫中选择吸收,变为己用。”
“这个……”王彤的顶门上沁出了汗水,道:“不太可能啊!
……
“”是千真万确的事……“江千里说:”我还想不出来,他们用什么办法,把他们吸收过去,我相信,那些侍卫,都是你精心挑选的人……“
“是!不但人品、出身,都经过查证……”王彤说:“连家世交往,也都调查得很清楚……这……”
“王兄,不用难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敌暗我明,先天上就吃了大亏……”江千里笑道:“如若江某人安排的不错,黑罗汉应该会活捉他们一个来,让你问出他们被人吸收的内情……”
“唉……”王彤无限感慨的说道:“江湖是越走越怕,朋友是愈来愈少,真令人寒心得很啊!”
江千里笑一笑,道:“王兄,你一向豪气干云,怎会忽然间变得如此消极了?”
“江兄,想必早已知晓兄弟离开封时,遇上了一次大规模的围杀?”
“你权高位重,自然是敌人众多,但你毫发无损,足见高明了。”
听口气,江千里显然是不知道这次大围杀的事件。
“看来,江湖上也有你江兄不知道的事情……”王彤说:“兄弟这满腹狐疑,只怕也很难找到答案了。
“听起来,好像是一件大事,可否仔细的说出来,兄弟也可提供我一得之愚……”
“这件事给人的震惊,绝不在发现内宫侍卫中潜伏有敌人奸细之下……”王彤说:“对我的大围杀中,竟然发现了少林、武当、丐帮中人……”
“是真的么?……”这一下,江千里受到的震惊,尤过王彤。
“王兄不会看错吧……”江千里道:“也许是有人冒充他们呢?”
“根本就看不到……”王彤说:“他们身着黑衣,脸上也用黑巾蒙了起来,在下看出他们的身份,是由武功上察觉出来。”
“好!仔细的说给我听听?”
“就是江兄不问,兄弟也要说个明白。目下,王某人已觉得整个武林同道,都在和我为敌,相识满天下,竟然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朋友,只有你江兄是唯一的例外。”
“不会那么凄凉吧!慢慢的说出经过,我要你说的仔细,不能漏失任何小节。”
王彤果然很仔细的说明了事情经过。
“这么庞大的人力,不是任何一个长老、护法派的人物所能调动,树由根上起,关键人物,恐怕在掌门人的身上了……”江千里说:“也只有掌门人,才有权调动出如此众多的门下、高手。”
“这一点,我也想过……”王彤说:“让我伤心的也在此处了,少林、武当,两派掌门,和王某是很好的朋友,我也帮过他们很大的忙,至于丐帮的黄帮主和我王彤的交情,江兄很清楚了,情同兄弟。
王某人帮丐帮的忙,说不上天高地厚,也算得是施恩深重了,可是,他们却联手对付我王某人!不但没有了朋友的交情,简直是有些忘恩负义,为此事,我真有些痛断肝肠了。“
江千里急道:“王兄,你采取了什么行动没有?”
“还没有,有些关节,我还想不明白……”王彤说:“天下武林同道,既然都不讲义气了,那也不能怪我王某人心狠手辣了,等我找出一点证据,我就使他们门消派散,永难在江湖上立足。”
“还好,你很慎重……”江千里长长吁一口气,道:“这件事确然可恨,不过,个中的原因,可能不如你想的单纯,如若江湖上各大门派,都被你用官方势力,夷为平地,留下这一片大空隙,什么人会把它填补起来呢?”
王彤沉思了一阵,道:“魔教!”
“对,魔教中人,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进入中原江湖道上,收罗各大门派的残兵败将,组成一股无比强大的势力,那时中原武林,尽入魔教的掌握了。”
“多承江兄指教,王某人几乎造成大错。”
顿了一顿。
接着又道:“但他们已为魔教所用,留下他们,也不过陡增敌人的实力罢了。”
江千里道:“咱们只能推断是魔教所策动这次大围杀,但还是没有证据,也想不通他们如何能策动到各大门派的掌门人,听从他们的指令,派出那么多高手,发动这次围杀,这中间,最重要是事件过程,怎么会造成这样一个局面?”
“是啊!王某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原因出来。”
“唉!王兄,这是无法想通的事,必须要着手去追查,如此大规模的行动,查起来并不太难。”
“这就重托江兄了……”王彤道:“我倒希望能尽早查明这件事情。”
“看来,目下三件事情,件件都很重要,一件也轻忽不得”三件事情……“王彤道:”那三件事?我想来想去,只有两件。“”第一,先要查明内宫侍卫中,有多少已为魔教所用,他们如何的被人吸收……“江千里道:”当然,最重要的是今后要如何防止!“
王彤点点头,道:“对!事关皇上的安危,系天下的动乱,不能稍存大意之心。”
“第二件……”江千里说:“要尽快查出来,他们如何能策动各派的首脑人物,听命行事,此事关系着整个武林的存亡延续,也不能掉以轻心。”
“这两件都是大事,可是第三件又是什么事呢?”王彤道:“在下就想不通f?”
“这才是真正的大事,只有他才能帮助你……”江千里道:“不过,还要你大力赞助才成。他承受了你这份恩泽,对你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说吧,只要我力所能及,绝对全力以赴。”
“此物,只有大内有,不过,你虽是内宫统率身份,也未必一定能够到手,当然,我不会逼迫你,顶多是拖延个一年的时间,但就目下情势来看,这一年多灾多难,只怕不易渡过了。”
燕飞无端端的心头一跳。
“说啊!江兄,我已经答应你了,除非是我办不到,那就没有法子了。”
“皇宫之内,有一株千年参王……”江千里道:“你能够求到手吗?”
“千年参王?”王彤吃了一惊,道:“只有一株么?”
“是的,参王只有一株,不过,千年老参倒有不少。”
“那就难了,如是有个三五株,在下相信可以求得一株,只有一株……”王彤道:“在下开口也无法开了。”
江千里道:“如果只是医病疗伤,老实说用不到千年参王,几百年的野山参,也是一样的效用,当然,只有一株的东西,皇上也不会轻易答允送人,所以这就要用些心机了。”
王彤道:“江兄,你的意思是偷了?”
“移花接木……”江千里说:“有千年参王之助,可使小燕子提前一年出师,参王到手一个月,小燕子就可以来京中助你了!”
王彤道:“移花接木……”王彤说:“移花接木必得先有花才成,花在哪里?”
“花就在木的旁边,那株参王和五百年以上野参,相差不多,你只要把它们换个位置就行了。”
顿了一顿。
江千里接着道:“这也可能是杀头的大罪,所以,我不愿强迫你。”
“你是说,可能让小燕子提前一年出师……”
“不错。”
“小燕子真能帮助我化解去各种大难,也保证可以使皇上安全?”
“对!”江干里道:“我可以拿人头担保。”
王彤沉吟了一阵,道:“江兄,这件事让我考虑一下如何?”
“可以,我说过,不会强迫你,你慢慢的想吧!”
但闻木门呀然而开,黑罗汉七巧僧,手提一个青衫青裤的年轻人行了进来。
“砰”然一声,摔在了地上。
燕飞看了那年轻人一眼,失声而叫。
王彤没有叫出声,但他脸色铁青,全身在微微的抖动。
不错,这年轻人正是大内侍卫,而旦是非常能干的侍卫,王彤认识,燕飞也认识这个人。
“谭信……”王彤虽然尽力在控制自己,但声音仍然有点发抖。
七巧僧道:“我点了他的晕|茓……”右手挥动,解开年轻人的晕|茓,但却又顺手点了他的四肢上|茓道。
年轻人长长吁一口气,抬脸看到了王彤,挺身欲起,但他双腿、双臂|茓道都被点制,竟然未坐起来。
“谭信,你好大胆子啊!”王彤冷说道:“竟敢追踪本座?”
“统领!”谭信说:“在下是暗中随行,保护统领,正是一片忠诚,还望大人明察。”
“唉!”王彤叹息一声,道:“你死到临头,还要强词狡辩,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什么人命令你暗中监视我的行动?”
“皇上!”谭信说:“不相信,你就去问问吧?”
“皇上!”王彤呆了一呆,道:“可是真的?”
“是啊!你认为皇上还很信任你么?”谭信说:“早已经对你怀疑了,所以,要我暗中监视你,找出毛病,依法处死。”
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王彤茫然了,显然,他无法分辨出谭信说的话是真是假。
自从大围杀之后,王彤对任何人都失去了信心,何况,伴君如伴虎,皇上是最难相信的人。
江千里道:“王兄,他在胡说?”
王彤吁一口气,道:“谭信,我记得你是刑部尚书推荐的人,好像是出身华山派吧!也许,你认为我不敢去问皇上,但你错了,不过,你可知道,我问过皇上的后果么?”
谭信笑一笑,道:“大不了一条命吧!总不能让我死两次?”
“对!你只会死一次……”王彤说:“不过,推荐你入宫的刑部尚书,会第一个受到株连,你的父母兄妹一家人,也都将受到诛绝,背叛皇上,是满门诛绝的大罪,现在,我就带你回它面圣。”
“慢来,慢来……”谭信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为什么要诛连到我的家人呢?”
“国法如此!”王彤道:“谁也帮不上忙。”
谭信道:“如若我讲了实话,能不能饶过我的家人呢?”
“那只有一个办法!”王彤说:“连你的死罪也免了,本统领办你个疏忽职守,逐出大内,永不录用,不过,我要废了你的武功。”
谭信道:“真的么?”
“当然真的!”王彤说道:“本统领一诺千金,天下皆知,当然,你如果供词明朗,得破大逆,或可将功折罪,留在宫廷!”
“我不要留在宫中,只求不要连累我的家人就是,不过……”
谭信道:“我说了也是白说,你绝对不敢追查下去。”
王彤怒道:“你说说看,我倒不相信,我没有追查下去的胆量。”
“三公主!”谭信道:“你真敢追查下去么?”
王彤呆住了。
谭信笑一笑,道:“三公主召见我,要我听她的令谕,暗中追查你的行踪,当然,不只我一个有这种殊荣,我相信还有别的侍卫。”
“三公主的目的何在呢?”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她是公主的身份,你只是个大内统领,两相比较,当然,她要比你统领的后台扎实,只是我一下子说错了话,被你抓到把柄,我如死不认帐,一口咬定是暗中保护你,我相信三公主必能救我。”
“你错了,三公主不会救你,她会设法杀你灭口。”
“不会吧!她说过,只要我不咬她出来,她一定会想办法解救我的。”
这谭信显然很嫩,全无江湖经验,想法也一派天真。
王彤回顾燕飞一眼,道:“点他的晕|茓。”
王彤吁口气,又道:“江兄,我想清楚了,你那移花接木的方法很好,我在三天之内,办妥这件事情。”
“有些事无法公事公办。”江千里道:“皇宫丢了一株参王,但却保住锦绣河山,皇帝知道了,也应该感激你王兄才是。”
“各人的算法不同,皇帝如有我王某人这些遭遇,我相信他会同意,可惜,他坐在金殿的龙椅之上,怎会想到这种事情。”
“所以,有些事也只好默默的去做了。”江千里道:“只要仰不愧天,府不作地,是非之间,也就无法分得太清楚了。”
王彤站起身子,道:“我先告退了,三天之内,不管事情如何,我都来见你。”
江千里瞧瞧谭信,道:“你准备如何处置这小子?”
“杀了他,不过,我要想个办法,隐匿起他的罪名,这件事不宜张扬。”
“在下倒有一个主意,不知王兄认为如何?”
“想来必然高明!”王彤说:“在下洗耳恭听。”
“点他的哑|茓。”
顿了一顿。
江千里又道:“带回宫中,暂时关起来,我相信,必有人会杀他灭口,王兄设法隐藏起来,看看什么人下手灭口。”
“对!作为诱饵,多抓几条鱼。”王彤高兴的说:“还是江兄高明。”
哪知,江千里冷冷接道:“错了,只要看出他的身份就行,不要抓他,也不要张扬,这时刻,还不是你们和人正面冲突的时候,一切等小燕子来了再说。”
王彤想了一下,道:“对,就照江兄的吩咐去办。”
“这件事只有你和燕飞知道……”
停了一会。
江干里又接着道:“你现在的处境,当真是四面楚歌,一切都要多多小心啊!”
王彤点点头,告辞而去。
谭信被禁闭在大内一座幽室中,当天就被人杀以灭口。
王彤隐在暗中观察,看得他出了一身冷汗,因为,下手的人,就是奉命看守谭信的侍卫之一金天祥。
金天祥也是王彤器重侍卫之一,正准备提升为侍卫领班的人。
这变故,完全击溃了王彤的心理防线,使他感觉到内忧外患,已经迫在眉睫。
然而。
唯一能救他的,似是只有江千里口中的小燕子了。
王彤没有大力追究谭信的死因,只把三个奉命监守的侍卫叱责了一顿。
当然,这也是最轻的处分。
但王彤已下定决心盗取参工了。
他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管理仓库的太监,对他也礼让三分。
他借口查验库中存宝,轻易把参王盗了出来,但却依照江千里的吩咐,用移花接木之计,把一株数百年的野山参,放置在参王的位置上。
这些名贵人参,大致相仿,不仔细看,也瞧不出什么差异,王彤手法快速,那太监又未注意,果然全未发觉。
第三天中午时分,王彤又赶到竹林茅舍之中,见到江千里,交出参王。
江千里仔细的看了一眼,笑道:“有此参王,小燕子可以提前一年出师,王兄,一个月内,我带小燕子来见你,你谨慎小心,这一个月内,千万不要出来。”
王彤道:“好!我恭候江兄的大驾了。”
第十四回雏燕展翅
这一个月时间中,王彤战战兢兢,极尽小心谨慎,最大的重点,摆在皇帝的安危之上。
他逃避三公主,尽量避不见面。
另一个紧张不在王彤之下的人是燕飞。
江千里把小燕子说的太神了,但一个十几岁的小孩,怎会有如此能耐呢?宫廷中的斗争,不但武功重要,而且智慧也极重要,小燕子那点年纪,就算武功学好了,但智慧呢?再聪明的人,全无江湖历练,又能有多大的成就呢?
但想到父子相见在即,又忍不住那满心的欢喜。
江千里果然是言而有信,一个月限期内,果然带着英挺俊雅的年轻人,重临京师。
但这一次,他们会面的地方,不是那竹林中的茅舍,而是在一家有名的大客栈内。
小燕子只有十七岁多一点,但却长的高大英俊,望之若二十许人。
千年参王的神效,使他的身躯、智慧,都提早成熟了不少。
王彤见到小燕子时,实在不相信他只是十七岁的小孩子。
小燕子表现得成熟沉着,更是大出了燕飞的意料之外。
燕飞没有同来,照江千里设计,要他们父子最好先别相识,以方便小燕子的工作。
小燕子第一个任务,是对付三公主,消除官中的内奸。
江千里早已把宫中形势,和王彤的处境说的很清楚,所以,小燕子也未发问,但王彤仍然把宫中情形对小燕子大约再说了一遍。
小燕子燕春风,提出了第一个问题,道:“如果魔教中人,在宫中发展实力,应该如何处置?尤其是公主!”
这一问,还真把王彤问倒了,沉吟了良久,道:“最好是能把她争取过来,化去她的魔性。”
这是倒打一钉耙的难题,但燕春风却笑一笑,道:“可以是可以,但要以魔制魔,这手段方面,可有什么限制?”
“没有限制。”
顿了一顿。
王彤又道:“只要能使她除去魔性就好,她是一道飞虹苟慧月苟女侠的弟子,一身剑术精湛无匹,争取过来,对我们也是一大助力。”
燕春风道:“大人,可是你说的,手段不限制我,到时候,可不能责斥我呀?”
王彤呆了一呆,道:“你准用什么手段?”
“我不知道。”燕春风说:“反正是以魔制魔,我只能保证使她俯首归附我们,可不能保证用什么手段。”
王彤皱皱眉头,道:“江兄,这个……”
“你心中有什么顾虑,尽量的说出来吧?”
王彤道:“那是深宫内苑,可不能不择手段的施为,三公主还是黄花大闺女啊!”
燕春风笑一笑,道:“统领大人,沾有魔性的人,绝对不是黄花闺女,我师父告诉我,绝对不会有错。”
“这个……”王彤说:“我看到三公主臂上的守宫砂,鲜艳如初。”
“是真的?”燕春风年纪不大,知道的还真是不少。
“当然是真的!”王彤说:“我亲眼所见,那还假得了么?”
江千里道:“王兄,这方面,我们都是外行。小燕子,那守宫砂能不能造假呢?”
“当然能。”燕春风说:“而且容易得很,只要用朱砂在臂上点一下就行,不过,也很好鉴别,若用手一擦,假的立刻被抹掉,真的则更见鲜艳。”
“你这点年纪,怎么会知道的如此多呢?”王彤问道。
“降魔啊!师父告诉我很多魔教的技艺,其中之一就是骗……”
燕春风道:“大人和江伯父都是正人君子,很容易就被人骗过去,可是要骗我小燕子,那就不太容易了。”
王彤笑一笑,道:“你又怎么能看到三公主臂上的守宫砂呢?
衣袖遮掩,她如果存心不让你看,难道你要强看不成?“
“这就不用大人担心了。”燕春风道:“我会想办法看到的。”
王彤叹息一声,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啊!王某感觉十分困难的事,你竟然会有办法了?”
“都是因为你们太尊重三公主了!”燕春风道:“心有所疑,也不敢求证。”
“难道你不尊重,她可是金枝玉叶啊!皇帝的女儿。”王彤说:“非比百姓家的姑娘啊!”
“我敬重三公主。”燕春风道:“但我必须要了解她是否已沦入魔道,如果她已为魔宫所用,就是魔女,必须要用对付魔女的手段对付她,否则,我也不用进宫了。”
王彤想了一下,点点头,道:“说的有理,就准你便宜行事吧!
不过,不能弄出大继漏来。“”大人放心,天大的事,也由小燕子一身独撑,绝不连累大人。“
王彤道:“说什么连累不连累?我请你来,就是不怕你连累我了,万事一定要占住一个理字。”
“是S小燕子知道了。”
短短一番交谈,王彤也突然喜欢起小燕子来,这个大孩子条理分明,却带点邪气,果然和一般武林人物不同。
“我带你入宫,补一个侍卫的缺。”王彤说:“就派你监视三公主的行动。”
燕春风点点头。
江千里道:“小燕子,记住一件事,暂时别和父亲相认。”
“我知道。”燕春风说:“不过,父亲那边,还要统领大人交代一声,他要叫儿子,我总不敢不答应啊!”
王彤道:“这件事,交给我办。”
江千里道:“小和尚、王重山还在城外等我,我立刻南下,三个月后再回来,也许能把你道人围杀的证据揭开来。”
“我不留你,江兄,恩大不言谢,办好了这档事情,我就辞去统领之职,陪江兄在江湖上走动几年。”
“你是富贵中人。”江千里说:“这件事,只怕不太容易,不过,我们先讲好一个条件,解决了三公主的麻烦,要放小燕子离开宫廷。”
“不放成吗?”王彤说:“江湖上还有很多事,要小燕子去处理,对么?”
“好!兄弟告辞。”江千里抱拳一揖,起身就走。
小燕子被带入宫中,补了一个侍卫的缺。
燕飞是又喜欢又难过,父子相见,虽非形同陌路,但也只能点点头,打个招呼。
但每日总可见到,也算稍慰思念了。
燕春风入宫后第四天,正在听禅院外面溜达,宫女怜花,突然出现,缓步行了过来,到了小燕子的跟前一站,道:“喂,你认识我么?”
燕春风摇摇头。
“我叫怜花,是三公主的贴身宫女,你叫什么名字啊?”
“新来的侍卫燕春风”新来的,勿怪不认识我了。“怜花说:”
你在这里转来转去,干什么呀?“
“保护三公主啊!”
“哼!是保护,还是监视?哪有像你这样明目张胆的,这么个走法呢?”
“我是想瞧瞧三公主啊!”
“燕春风,你好大的胆子,三公主身份何等高贵,岂是你能瞧得的?”
“唉!没有办法啊!我不认识三公主,一旦发生什么事故,我会把你当作三公主来保护……”
“会吗?……”
“难说啊!你长得那么漂亮,看起来很像公主啊!”
怜花嫣然一笑,道:“是不是在讨好我……”
“就算是吧!但我还是要看看三公主才行!”
怜花道:“可以,不过,要先过了我这一关才行。”
“怎么过呢?”燕春风道:“我想一定不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一点也不难,先告诉我,你今年几岁了?”怜花说:“什么门派出身,什么人推荐你入宫的?”
“十九岁……”燕春风多讲了两岁,他体型高大,多讲两岁,更为适合。
“和我同年。”怜花笑道:“看你一脸稚气,可是一出师门,就入皇宫。”
“对!我是神刀堂出身的弟子。”燕春风道:“不过,家父不希望我在江湖上混,就托人介绍我入宫,是河南巡抚马大人保我的,还经过了一番测试,才得到这个差事。”
“马巡抚……”怜花笑道:“他是封疆大吏,又和王统领是好朋友,由他推荐,自然是立可录用。”
“不是啊!”燕春风说:“我是凭本领考上的,王统领铁面无私,一点也不马虎……”突然脸色一变,道:“奇怪呀!怜花姐,你深居禁宫,怎么会知道马巡抚?”
“我是正月初五生,叫我姐姐,大概不会让你吃亏,至于我知道马巡抚的事,何足为奇,告诉你,宫廷中事务纷混,没有一点察颜观色的本领,很难生存下去……”怜花笑道:“姐姐我知道的事情多了,以后,我会教你,你得听我的话才行。”
“听就听嘛!不过,你可不能害我?”燕春风说:“听说王统领属下很严,稍有错失,就下令严办?”
他英俊中带着一脸稚气,神情飘逸、轻松,有股令人心动的邪气,怜花只觉心头跳动,双目中隐现出无限柔情。
“所以,你要找个靠山……”怜花道:“才能在皇宫中出人头地。”
“我刚刚入宫,人地生疏,哪里有靠山好找……”
“我可以帮忙你呀!”怜花道:“以后不要忘了怜花姐姐就是了。”
“我这个人最知感恩图报了……”
怜花低声道:“今晚不值夜,就到这里找我,小心一点,不要被别人发觉。”
燕春风点点头。
怜花快步而去。
望着怜花远去的背影,燕春风心中暗道:难道这么简单就搭上了?
希望王统领推荐我入宫的计划很周密,不要露出破绽,她都既然问了,可能会向马巡抚调查这件事?
燕飞虽然极力避免和燕春风见面,但却无法按下那股思念之情,忍不住便向听禅院行了过来。
他现在是内宫巡查身份,不用值班守卫,只负责查看各地的值班情形。
远远瞧见了父亲行来,小燕子大大的吃了一惊,他初入皇宫,如若燕飞表现出父子情份,必将会使三公主心中怀疑。
他相信,必定有人在暗中监视着他。心中一急,暗运功力,施展传音入密之术,道:“爹,他们已经找上我了,我当值不经心,你可以严厉的叱责我一顿,最好能打我两拳。”
声音钻入了燕飞的耳朵,确让燕飞大大的吃了一惊,因为,双方还有两三丈以上的距离,单是这传音之术,燕飞心中明白,这一辈子是无法练到这种境界,以王彤和江干里之能,只怕也没有这等成就。
尽管燕飞为儿子如此的成就感到喜悦,但他是个老公事了,自然明白小燕子的苦心所在,立刻拉下脸,一副六亲不认的神色。
燕春风倒也配合得很好,似是根本不知巡查到来,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望着天上一片浮动的白云出神。
燕飞一皱眉,放轻了脚步,行到了小燕子的身后,突然说道:“你在看什么?”
燕春风吃了一惊,回头看到燕飞,立时肃然站好,躬身行了一礼,道:“我在看……,,”看天上那一片变幻的云彩,是么?“燕飞神情冷厉地道:”这是三公主住的所在,要你守卫警戒,你竟然漠不关心……“突然扬手一个耳光掴了过来。
燕春风没有闪避,这一掌倒是打得结结实实,小燕子也没有运功抗拒,脸上立刻泛起了五条红色的指痕。
尽管燕飞痛在心中,口中仍然是冷冷叱道:“姑念你新来初犯,稍示薄惩,如若再被我发现疏忽职守,定当重责不贷。”
小燕子连声应是,燕飞才带着怒容离去。
果然,这一耳光打得小燕子不敢再稍有疏忽,全神贯注,警戒四周。
事实上,燕春风也运集了全身功力,展开天视地听之术。
这时,五丈内飘下一片落叶,也瞒不过他耳目。
他听到了一种极微的响声,那是上乘轻功,踏落在枝叶上的微弱声音。
但小燕子却装作不知,他心中早已有了计划,不能让人发觉他身怀上乘武功……
他要扮猪吃老虎!
小燕子也感觉到有一对凌厉的眼神,在暗中窥视着他,竟也能忍住没有转头,装作不知。
这是极大的忍耐功夫,不是他这种年龄的人所能做到的。
但小燕子办到了,不知道江千里给他找了一个什么样的师父,在短短的两年多,不但造就了他一身武功,也把他训练成一个精干的江湖人。
足足过了一盏热茶的工夫,小燕子才感觉到那一对目光消失,人也离去。
他虽然极力在忍耐着,但一直被人暗看着,心中十分不安。
长长吁了一口气,小燕子伸动一下双臂,看看天色,也该是换班的辰光了。
内宫侍卫的班时很准,小燕子想到换班,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已快步行了过来。
值班侍卫都穿着同样的衣服,衣领上佩着金花,分别品级。
看来人佩了三朵金花,那是三等侍卫的身份了,小燕子是一朵花的五等品级,立刻一抱拳,道:“我是新来的燕春风。”
来人点点头,道:“在下金天祥。”
小燕子道:“原来是金兄,以后还望多多指教。”
金天祥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道:“去吧,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小燕子心中忖道:“王统领说他已被三公主买过去,果然是气势很大。”
心中念转,人却转身离去。
“回来……”金天祥道:“你脸上有伤痕?”
“是!”燕春风回过身予,应道:“被巡查打的。”
“为什么?”
“疏忽职守!”
“噢!”金天祥笑道:“你是第一次值班吧?”
“是!”
“第一次值班就被抓住把柄,打的鼻青脸肿,倒是少见的事啊!”
金天祥笑道:“内宫侍卫这个差事不是那么好干的吧!”
斜睨着小燕子问话,语气中带着讽刺。
燕春风只觉一阵怒火,由心中冒起,正要反唇相讥,忽然心中一动,付道:我这次进宫任重道远,若和他冲突起来,闹出事情,岂不是坏了大事,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件事记在帐本上,先让你摆摆威风吧!
吞下一腔怒火,小燕子装出了满脸委屈,道:“其实,我只是抬起头欣赏一下天上流动的云彩,刚好就被看到了,唉!金兄说得不错,内宫侍卫这口饭不好吃啊!在下家中薄有资产,我看还是回去吃自己的算了。”
“怎么?这一点小小的挫折,你就灰心了。”金天祥道:“那还能成什么大事?”
“只不过是抬头看看天上的一片云,就被打了一个耳光,要是犯了稍为大一点的错失,那还得了!”小燕子道:“岂不是要拉出去砍了脑袋。”
“砍脑袋倒是不会……”金天祥道:“这里最重的处分是割职逐退,永不录用,当然,你如是犯了王法,那就不同了……”
“唉!真是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在下年轻识浅,以后,还要金兄多多指教。”
“你能交上我金某人这个朋友,那你就找对人了。”
“哦!金兄肯交我这个朋友吗?”
“本来,我不太喜欢和人往,不过,你这个人很谦虚,我就交你这个朋友吧!”金天祥说:“明天,你几时当值?”
燕春风道:“大概是午时过后吧!”
“好!明天晚上我们一起出去吃晚饭,我带你逛逛北京城。”
“好极了,小弟人地生疏,交上你金兄这个朋友,真是小弟之幸了。”燕春风道:“我这里先行谢谢了。”
“不用客气,你去休息吧!”金天祥年纪不大,但却一副倚老卖老的样子,完全把燕春风看作了晚生后进。
小燕子也会卖乖,竟然一抱拳,才转身行去。
走了两三步,停下来回过头,道:“金兄,我要到那里找你?”
“到时候,我会去找你……”他话似是未说完,但却突然住口不言。
“小燕子心中明白,此地不是讲话所在,转身便离去。一路上留心各处形势,牢牢的记在心里。
小燕子回到了下榻之处,王彤竟然早已在那里等候,低声道:“找时间到我的书房去。”缓步行了出去。
燕春风目光转动,毫无人踪,心中却感奇怪,忖道:王统领也是老江湖了,怎么还这般大意,这些侍卫之中,不知有多少被人收买去了,若被他们瞧见,岂不是大有妨碍。
尽管心中不满,仍然是更换了衣服,缓步行向王彤的书房。
赵保、陈宏守在书房门外,但却没有阻止燕春风。
显然,他们早已奉到了令谕。
王彤早已在书房坐候,亲手奉上了一盅香茗,道:“小燕子,这里可以放心的说话,令尊告诉我已经有人找上你了,是什么人?”
“一个宫女,自称怜花……”燕春风道:“她要我找个靠山,才能在宫中出人头地……”
王彤呆了一呆,道:“你是说怜花……”
“是啊!她这么对我说的。”
“唉!这真是可怕极了!”王彤道:“怜花亲口答应我暗中监视三公主的行动,但看起来,她好像是条两头蛇!”
“怜花可是统领派在三公主身边的人?”
“不能算是我派的,她一直是三公主身侧的宫女。”王彤说:“三公主身侧原有两个贴身的女婢,另一个叫惜春,竟然是魔教中人,混入皇宫,身份被揭穿之后,就未随公主回来。怜花是个宫女,我已经答应她,两年后,想办法遣她出宫,嫁人生子,也允了她五千两银子的酬谢,难道,我又被这个小丫头耍了不成?”
“我看就是了。”小燕子说:“她日夕追随三公主的身侧,如何会为你收用?”
“这么说来,这皇宫之内,我已经没有可信任的人,可用之兵了?”
“那倒不是,你可以相信我的父亲,他赤心忠胆,绝不会背叛统领,也可以相信我小燕子,我不会让你失望,何况,我欠了统领一份情。”
“现在,也只有靠你了,你这一招棋不能反败为胜,这一局就输定了。”王彤苦笑一下,道:“我真的想不明白,三公主怎么心怀二志,当今皇上是她的父亲啊,她竟然甘为魔教效命,和父皇作对。”
燕春风吁一口气,道:“再告诉统领一件事情,三公主住的听禅院中厂潜有着绝世高手,一直在暗中窥视着我。”
“那可能是三公主了,她是一道飞虹苟慧月的门下弟子,剑技精湛,这两年住在西域魔宫中,又不知学会了什么奇异的武功?放眼内宫中人,只怕很难有人能对付她的。”
“统领,小燕子的想法,那暗中监视我的人,未必会是三公主?”
“你是说,还会有别的高手?”王彤说:“那真是内忧外患,处境险恶了。”
“三公主不会冒这个险,大白天隐藏在花树丛中,所以,我想是另有其人。”
“看来,这件事无法再隐匿下去了,我要立刻奏明皇上,请旨定夺。”王彤说:“一旦三公主中魔太深,动了杀机,皇上就随时有性命之危,此事非同小可,无法再拖下去了。”
“间不疏亲,她是公主啊!皇上的女儿啊!统领提不出明确的证据,要如何开口启奏呢?再说,皇上肯相信么?”小燕子说:“此事还请统领三思!”
王彤怔住了!
第一,他想不到燕春风小小年纪,竟然思虑得如此周密。
第二,三公主真正的居心何在?难道她要控制皇上,挟天子以令诸侯。
“这样吧!给我三天的时间,看看能不能说服三公主……”
“只怕不太容易啊!三公主人性大变,岂是言语能够劝服的?”
‘哪就找机会制服,废了她一身武功……“小燕子说:”三公主成了一般的女儿之身,就不会再生妄念,动皇上的脑筋了。“”这个……“王彤大大的吃了一惊,道:”这是以下犯上……“
“统领放心,她不会告诉皇上的,因为,她没有办法为自己辩白。”
王彤摇摇头,道:“你真能制服三公主么?她是荷慧月的弟子啊!”
“这个么?统领相信我好了,我不会拿自己的这条命去开玩笑…
…
“燕春风道:”再说,真的废了她的武功,对她有益无害,她不会再有野心,可以安安稳稳的做她的公主了。“
看他说的轻松,毫无顾忌,王彤却听出了一身冷汗。
但他没有坚决的阻止小燕子,因为,他想不出一个更好的办法,只好长长叹息一声,道:“小燕子,没有把握,绝不可轻易尝试。”
“我知道,还有一件事告诉统领,金天祥约我明天去宫外逛逛,共进晚餐。”
“要小心啊!金天祥已被人收用,我亲眼看到他杀了谭信,他们是三四年的朋友了。”王彤说:“这小子心狠手辣,恐怕暗施算计。”
“这就要统领帮忙了。”
“好,你说吧!小燕子,能够办到的,我一定全力支持。”
“别常常找我说话……”小燕子说:“他们都没有怀疑到我,就不会对我下手。”
王彤点点头。
“我不怕他们暗施算计,但我怕他们对我动疑之后,就不再理我,那时候,我就无法混入他们之中,套取隐密……”燕春风道:“只怕也无法接近三公主,那就只有一条路走,硬间听禅院了!”
“使不得!使不得!”王彤急急地道:“那时,内宫侍卫都将和你为敌,连我也无法阻止。”
“所以,最好别要我露出破绽……”小燕子笑道:“统领最好也转告我爹一声,父子情深,我一样想念着他,一旦碰面,却难免流露出天性至情。”
“我知道,我会告诉令尊。”王彤道:“不过,小燕子,你总不能让音讯完全隔绝,彼此无法支援、配合。”
“存重大的事情,我会找时间来见统领,这几日,统领最好留宿在书房之中。”
王彤点点头,道:“这里很清静,我就留宿在此,随时等候你的消息。”
“这样,也可以给他们个莫测高深的感觉……”站起身子,告辞而去。
瞧着小燕子的背影,王彤呆住了!
这个小家伙实在有些胆大包天,抄家灭族的大祸在他说来,也是轻轻松松的事,任他放手去做,真不知会闹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但王彤就是想不出一个办法,来化解去这场迫在眉睫的危机,解开这个死结。
小燕子真的很轻松,他缓步乱逛,到处察看,暗中却把各种形势,默记于心。
宫廷广大,殿阁重重,到处是宫女、太监,小燕子表面上大而化之,事实上,却是极为小心,却也被他避开了几道太监驻守的关口。
第十五回宫中除奸
二更时分,小燕子换穿了一身玄色劲装,溜入了听禅院中。
他轻功绝佳,借花树掩遮,避开了三道防守。
听蝉院在广阔的皇宫中,独成一个院落,院外却布守了重重侍卫。
当然,这是王彤有意的安排,看上去,似是保护三公主,但骨子里却是监视听蝉院中的行动。
小燕子进了听蝉院,不再掩蔽身形,大摇大摆的行出花丛,轻轻的咳了一声。
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幽静的听蝉院中,却传出了数丈远近。
果然,一条人影,突然在花丛中出现,直直的行了过来。
他走的很慢,举止从容,直行至燕春风身前四五尺处,才停了下来。
小燕子凝目望去,只见来人一脸皱纹,满头乱发,穿一件黑色大褂,手中提着一根拐杖,一眼之下,竟然无法辨出是男是女。
“我找怜花姐姐,是她约我来的。”
黑衣人点点头,举手示意,要小燕子跟着他走。
小燕子艺高胆大,也不多问,随在黑衣人的身后,行入了一间幽暗的房间中。
“怜花姐姐呢?……”
黑衣人没有回答,转身向外行去。
“我在这里。”屋角幽暗处,行出了怜花姑娘。
屋中很黑,难见到两尺外的景物,但小燕子目力过人,稍作调整,已适屋中的黑暗。
怜花莲步轻盈,一直撞入了小燕子的怀中,才停了下来,道:“你怎么进来的?”
吐气如兰,樱桃小口就要贴上了小燕子的下颚。
“姐姐要我来,我就来了。”
答复的干脆,听得叫人窝心,就是没有说怎么进来的。
怜花笑一笑,道:“没有人阻拦你么?”
“有呀!”燕春风道:“我告诉他们奉命巡查,走到围墙边,借花木掩遮,便越墙而入。”
“嗅!瞧不出你小小年纪,还会随机应变啊!”怜花道:“有没有人瞧到你翻越围墙呢?”
“我不知道……”小燕子道:“瞧到了打什么紧,巡夜查哨是公事啊!”
怜花苦笑一下,道:“你是聋子不怕雷,是真的迷糊啊!”
“唉!莲花姐姐是跟我开玩笑了,没有事,我就走了。”
说走就走,举步向外行去。
怜花竟然没有阻止。
小燕子行入花丛,飞跃围墙而去。
“他的武功不错……”暗影中行出了三公主,道:“人也莫测高深!”
“只要开封府消息传到,就可以知晓他的来历了。”怜花道:“看他那股傻呼呼的样子,倒是不像装作。”
“王彤已对我动了怀疑,每夜初更之后,就加派了十几名侍卫,布守四周,这小子不可能避得开那些耳目。”三公主道:“除非,他的轻功已到了踏雪无痕、飞行绝迹的境界?”
“不像啊!……”怜花道:“看他翻越围墙的身法,只能算第二流身手。”
“那就是王彤下的解了,哼哼!明天要金天祥带他去惜春那里,我要好好的查他一查。”
“是!小婢会传话给金天祥。”
小燕子一口气奔回住处,倒头便睡,心中却暗自盘算道:“怜花分明身怀武功,统领怎会说她是一个普通的宫女。
那为我带路的黑衣人究竟是男是女,那隐在暗中,偷听我和怜花说话的又是什么人呢?是不是三公主?
今晚上大大意了,几乎露出了马脚,怜花让我离开,不加以阻止,想是心中对我起疑了?”
想了一阵,立刻暗中运气,平息杂念,沉沉的睡去了。
少年不知愁滋味,尽管小燕子心中有无数的疑问,但一抛开,立刻便入梦了。
第二天,小燕子值班归来,金天祥就来造访,催促小燕了换上衣服,一起离开了宫廷。
他们有侍卫腰牌,出入禁宫不受阻拦。
燕春风心中忖道:金天祥似是一直在监视着我,才能这么快的及时而至,今天这一关绝不好过,必有一些特殊的安排,要小心应付才行。
金天祥只管带头赶路,小燕子装迷糊也不多问,行入了一条清幽巷子里,金天祥才笑道:“老弟,今天时间不多,我先带你去品尝一下京中最好的酒菜,如何?”
燕春风目光转动,发觉这条白石铺成的巷子里,两侧都是高大的砖房,红漆大门,似是一处高贵的住宅区域,不禁奇道:“大菜馆不开设在大街上,会在这么样的一条巷子里?”
“曲径通幽啊!老弟,真正的佳肴美味,只供行家食用,等一下你就会喝到最好的酒,吃到从未吃过的美味……”金天祥神秘的笑笑道:“当然,也能看到绝世姿色的美女。”
“我听人说过,天下美女,尽集皇宫,那些宫娥采女们,果然都长得如仙女一般,难道还有比宫中的女人更漂亮的地方不成?”
小燕子低声道:“那是个什么所在呢?”
金天祥道:“你说的不错,后宫粉黛,都是由民间美女选出来的,美则美,却少了女人那份风情,这个地方的女子,不但貌美如花,而且风情万种,那才是叫男人着迷的地方。”
“嗅!有这等地方,那真得去开开眼界了。”小燕子流露出向往的神色。
外面看去,这只是一座普通的宅院,但进了大门,立刻有两个头梳双辫的青衣女子迎了上来。
她们不是很漂亮,但那股迎人的媚笑,却十分动人,细碎莲步,奔行如飞,摆动的柳腰,突显出了炯娜多姿特色。
显然,她们是经过了一番严格的训练。
“这只是两个迎客的丫头,老弟,怎么样?”金天祥道:“是不是与众不同啊!”
“对!宫女们缺少了她们那份迎人笑脸和娇媚神态……”燕春风道:“看样子,这一餐恐怕要花不少的银子吧!”
“银子的事不用你老弟费心,由大哥我请客。”金天祥道:“你老弟只管好好的吃喝、玩乐,尽情享受。”
口气大变,和昨天那种目中无人、高高在上的口气和气势,完全不同。
谈话之间,已近厅堂,两个迎客的少女分列大门两侧,齐声说道:“金爷和贵客请!”
看来,金天祥似是这里的常客。
金天祥大步而入,燕春风紧随身后。
大厅中早已站了个千娇百媚的俏佳人。
是惜春,可惜燕春风没有见过,这位出身魔教,混入内宫的小魔女,经过了一番仔细的装扮,果然是风姿绰约、娇媚撩人。
只见她轻移莲步,躬身一福,道:“金爷,多日不见了,风采更见清雅……。
一指燕春风,金天祥低声地说道:“燕老弟是今天的主客,姑娘要好好的招待。”
悄佳人转向燕春风,先送上一个娇甜的媚笑,道:“金爷的贵宾怎敢怠慢,燕公子,来!小妹为公子带路。”
她胆大的竟然伸出了纤巧的玉手,一把抓住了小燕子的左腕,微笑着向前行去。
燕春风感觉到那柔滑的玉手中,透出了阵阵的热力,攻入肌肤,散向全身,立刻引起了一阵莫名的兴奋,不禁吃了一惊,忖道:一见面就下手啊!赶忙一提真气,护住要|茓、经脉,平息下那股兴奋的情绪,但却适可而止,不让对方感觉到他在运功抗拒。
俏佳人拖着燕春风,一口气奔入了大厅后一座雅室之中,才回首一笑,道:“燕公子,你……”
突然一呆,住口不言。
原来小燕子面色平和,神情明朗,一点也没奇書網電子書有受到感染、影响。
“我很好……”燕春风轻轻挣脱了左腕,道:“这里很雅致,正是喝酒谈心的好地方啊!”
“酒菜可口,佳人如画……”金天祥步入雅室,道:“这是北京城最迷人的一处好地方。”
惜春恢复了常态,笑一笑,道:“只怕留不住燕公子这样的高人?”
把贵客改称高人,已然表达了心中的惊愕、疑虑。
“好眼光……”金天祥道:“燕老弟是统领大人亲自挑选的新任侍卫,不是高人岂能入选。”
两人对答之间,话里有话,以作呼应,金天祥等于把燕春风的来历作了个简明的介绍。
但这也使小燕子提高了警觉,金天祥狡诈多变,是个不易对付的敌人,对此人要多多留心才行。
“金兄夸奖了,小弟日后借重金兄之处正多呢!”燕春风客气地说。
“对!咱们要好好的交一交……”金天祥大笑道:“春姑娘,摆一席上好的酒菜来,我要和燕老弟喝个痛快。”
“兄弟全力奉陪!”燕春风虽然明知那是一个陷井,却也不甘示弱。
惜春回头吩咐女婢一声,转望着燕春风,道:“燕公子成家了吧?”
“很惭愧,燕某人生性嗜武,这些年都把时间花在习练武功之上,一出师门,就被马巡抚推荐入宫。”燕春风道:“这成家娶妻的事,只好拖延一些时间了。”
“马巡抚!哪个马巡抚?”
“河南巡抚马文中。”
“好官哪!听说他治理河南,政简刑清,开封府已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惜春道:“这些传闻不知是真是假?”
“是真的!”
酒菜上的很快,就这么谈几句话的工夫,佳肴已川流不息的送了上来。
似乎是早已有了准备。
酒席间,惜春施展出娇媚的攻势,不停的劝燕春风喝酒,小燕子豪气干云,来者不拒,酒到杯干。
金天祥酒量亦豪,不停的和燕春风拼酒干杯。
就这样,菜还没有完全上完,燕春风已醉的人事不省,一跟头栽倒在地上。
金天祥连推数次,燕春风恍如不觉。
惜春冷冷一笑,道:“酒里已放了三日醉,没有三天三夜的工夫,绝不会醒过来的。”
金天祥道:“今夜三更之前,一定要带他回去,否则,必会引起王彤的追查,那就不好应付了。”
“只管放心,三日醉虽然霸道,但解药神效无比,药到酒醒,等三公主芳驾到来,是杀是放就由她决定了。”
“三公主也要来啊?”
“不错,怜花传来讯息说,这小子似忠厚又似奸诈,连三公主也瞧不出一点眉目,所以要亲自检查审问。”惜春道:“你能带他来此,也算大功一件呢!”
金天祥苦笑一下,道:“想不到啊!昨天我还不屑和他多谈,今早却得到令谕,要我带他到此,而且,三公主也要亲自赶来,当真是一桩大大的意外事件,这小子十分年轻,难道真有什么过人的本领不成?”
“金天祥,我如不下三日醉,你和他硬行拼酒,是不是能拼得过他?”
“这个……很难说了!”金天祥看了惜春一眼,道:“也许在下不是敌手?”
“你根本就喝不过他……”惜春站起身于,道:“走!把他架人刑室,先上刑具,三公主随时就会赶来。”
金天祥正想叫人,惜春已伏身抱起了燕春风,当先行去。
看上去瘦瘦弱弱的惜春,抱起燕春风那么修伟的躯体,竟似毫不吃力,步履如飞。
燕春风清醒过来,发觉全身衣服都被脱去,只留了一条短裤,双手双足都被粗逾拇指大的铁圈,扣在特制的铁架上。
一大间青石砌成的屋,四周不见天日,室中燃着两支竖起的火把,照得满室通明。
一个水绿衣裙的少女,端坐在一张太师椅上,两侧站着惜春和怜花。
绿衣少女脸上戴了一副青铜面具,似是不愿让小燕子瞧到本来面目。
“怜花姐姐,这是怎么回事啊?”
“燕老弟,好汉不吃眼前亏,识时务者为俊杰,实话实说,可以少吃一点苦头。”
转头看去,只见金天祥站在左侧,手中提着一条皮鞭子。
“金兄,你怎么变成行刑手了?”燕春风笑道:“你是三等侍卫的身份啊!”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小子,什么辰光了,他还能笑得出来?
“燕春风……”端坐在太师椅上的绿衣少女开了口,道:“老实回答我的问话,免得皮肉受苦,我知道你练了一身好功夫,也许不在乎鞭子的抽打,但分筋错骨却可以使一条铁铮铮的汉子,变得软弱求饶……”
“你是三公主了!”燕春风笑道:“见你一面可真是不容易啊,弄得我如此狼狈不堪啊?”
“住口!”惜春冷冷说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金天祥,先抽他二十鞭子。”
坐着的绿衣少女没有阻止,金天祥扬起了手中的皮鞭。
“小燕子—…。”怜花开了口,道:“你熬不过的,弄得死去活来,再招出来,岂不是……”
“怜花姐姐……”小燕子神情轻松,一口一个怜花姐姐叫得又响又甜。
正是软硬兼施,各展所长。
“唉!好吧,你要我说什么呢?”小燕子纯纯的语气,惹人怜惜。
“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绿衣少女道:“我不想伤害你,不要逼我。”
青铜面具之后,透出了两道目光,扫掠过小燕子修伟健壮的身躯。
“好,知道的我都说,不过,我也有条件……”
“条件?……”绿衣少女有些讶然:“现在,你还有条件?”
“是啊!条件很简单,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小燕子的语气十分平静,似是一点也没有惊怕的感觉。
“好,你说出来给我听听!”绿衣少女大感好奇。
“取下你的青铜面具。”燕春风道:“我只要看你一眼。”
“放肆!”金天祥右手挥动,夹着啸风的皮鞭,狠狠的抽在小燕子的身上。
健壮的躯体上,立刻泛起了一道红色的鞭痕。
“金兄,咱们刚刚交了朋友,你怎么如此心狠手辣,打得这么用力……”小燕子叹口气,道:“真是酒肉朋友,不足交往,我要和你划地绝交。”
金天祥道:“好,那我就再抽你几鞭子!”
右手疾挥,连抽三鞭子。
“怜花姐姐,打得我好疼啊!……”小燕子究竟是个孩子,稚气尚未全脱,挨了几鞭子,姐姐就叫得更亲热了。
怜花被叫得心神大乱,还真有点心疼起来,但公主在侧,惜春又虎视眈眈,竟然不敢开口为小燕子求情。
幸好绿衣少女一挥手,阻止了金天祥再打下去,道:“小燕子,你看我一眼真的就肯回答我问的问题?”
“是啊!”燕春风笑道:“我说过的话,当然算数。”
“好吧!”绿衣少女缓缓的拿开了青铜面具。
“果然是一位绝代丽人……”小燕子道:“勿怪你不愿别人看到你。”
“你已经看过了……”绿衣少女道:“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行!再告诉我一件事,你是不是三公主?”
绿衣少女微微一笑,道:“是公主又怎样?不是又如何?你很重视我的身份么?”
“当然了,三公主金枝玉叶,我要尽我之能保护她……”燕春风道:“你如不是三公主,那就用不着我费心了。”
绿衣少女笑道:“现在这个局面,你连自己的性命都无法保护了,还要保护我么?”
“好极了,这么说,你就是三公主了?”
“是,小燕子,现在该我问你了。”
燕春风突然大喝一声,声如龙吟,震得人耳膜作响,声音平息,小燕子已完全恢复了自由,锁住他双手双脚的铁环,竟然裂成了两半。
“怜花姐姐,把衣服拿给我吧,这样赤身露体,如何能拜见三公主呢?”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全场的人全都怔住了,望着畏缩在一侧的小燕子,呆呆出神。
惜春道:“我拿衣服给你……”果然拿起衣服,行了过去。
距离还有三尺,惜春已将衣服抛了过去,人也紧随着欺身而上,攻出一掌,点出了一指。
在衣服掩遮之下,这一掌一指,看上去特别的诡异。
小燕子急急叫道:“让我把衣服穿上再打嘛!”右手挥出了一掌,正迎上了惜春的掌势,双掌接实。
一股强大的力道,由小燕子掌上涌出,惜春被震得连连退了三步,连点出的一指也无法击中小燕子。
惜春本欲再冲上去,施展第二波的攻势,但一时之间,竟然无法提聚真气,不禁大吃一惊,忖道:这是什么功夫,怎会如此神奇?
绿衣少女坐着未动,金天祥早已被震住了,惜春暂失战力。
小燕子很快的就穿好了衣服。
绿衣少女缓缓站起,抽出怜花背上的宝剑,道:“小燕子,你果然是一位非常人物!”
“公主别忙,在下系好腰带就去拜见。”
他说的一脸认真,叫人难分真假?
“我该在他酒醉未醒时,先杀了他……”惜春恨声地说。
“惜春,你认为三日醉真的迷倒我了么?………”小燕子道:“我不过想见见三公主罢了。”
“胡说!三日醉虽不是药物,但却霸道无比,没有人喝下它而不醉倒的。”
“是啊!如果没有喝下去呢?”
“不可能啊!”惜春道:“我看着你喝下去的。”
小燕子道:“好吧,我们用不着抬杠,你告诉金天祥说三公主要来这里……”
惜春怔一怔,道:“你真的没有醉倒?”
小燕子微微一笑,不再理会惜春,却行向绿衣少女,道:“燕春风拜见公主。”
恭恭敬敬的行了一揖,跪拜下去。
’三公主也愣住了,这个小燕子作事,处处出人意料之外,手中提着宝剑,竟然无法刺出。
燕春风拜罢起身,笑道:“公主,惜春是西方魔教的弟子,要不要把她除去?”
“公主,这个人不能留下,咱们合力杀了他。”惜春说。
绿衣少女应声出手,一剑刺向燕春风。
小燕子突然一个转身,避开了绿衣少女的剑势,人却欺到惜春的身侧,劈出了一掌。
惜春娇叱一声,右手点出,指向燕春风的脉|茓。
不料,小燕子右手一转,突然化为擒拿,一把扣住了惜春的右腕脉|茓。
这真是棋差一招,满盘皆输。小燕子武功之高,变化之奇,就像是惜春把右腕送入了小燕子的手中一般。
“惜春,你虽然出身魔教,但我还是不想用残酷的手法惩治你,不过,你要解去三公主身上的禁制,恢复她自由之身。”
“我不能……”惜春道:“我也没有这个法力。”
小燕子原本只是个推想,三公主可能受到了什么禁制,想不到出言一唬,竟然是歪打正着,一下子就找出了病源。
“好!……”燕春风道:“那你说,谁能解去三公主身上的禁制?”
但闻急促的步履声传了过来,关着的木门也被撞了开来,王彤带着燕飞、陈宏、赵保,鱼贯而入。
金天祥一看出路被阻,无法逃得出去了,立刻移动身躯,躲到三公主的身后去。
“好啊!惜春,你竟然早潜入京城中了……”王彤道:“为什么不入宫中侍候公主呢?”
“公主被他们下了禁制,不得不听他们摆布,这个小妖女才是主持大局的人物。”燕春风说完话,出手连点了惜春三处要|茓,交给了陈宏。
燕飞眼看爱儿一出马,就直捣敌人的巢|茓,找出了惜春,而且也未和三公主造成火拼的局面,心里那份高兴,简直是无法形容,只是情况还未完全明朗,也不敢父子相识。
“小燕子,真是奇迹啊!我们困扰了几个月,束手无策,摸不着头脑的问题,你两三天就把它解决了,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王彤无限的感慨。
“统领,真正麻烦的事,是要如何替三公主解去禁制?我相信惜春一定知道内情……”
燕春风道:“只是小妖女不肯招出来。”
“先送公主回宫去,再处置惜春这个丫头。”王彤道:“我不信魔教中人个个都是铁打的人,就算是吧,我也要以牙还牙,要她化成绕指柔。”
“金天祥这个人阴狠毒辣,口是心非,绝对不能留下来,我的事已经办完,告辞了。”
转身向外行去。
燕飞心头大急,差一点把儿子喊出口来。
幸好有个人比他更急,大声叫道:“小燕子,你不能走!”
是三公主,叫声的慌急,显然是已无法控制心中的焦虑。
“为什么?”小燕子道:“这里的事都办妥了,我要回家去,看看我妈……"”看你妈妈的事,只怕要再等等了。“三公主道:”你认为你已经办妥所有的事了么?告诉你,这里的人都是魔教弟子,由丫头到看门的老苍头,全都是高手。”
小燕子奇道:“统领进来时,是否遇过抵抗?”
“没有,而且还有人指点我们的来路。”王彤道:“否则,也不会一下子便找到这里来了。”
“我知道,是和尚哥哥……”燕春风提高了声音,道:“出来吧,骗不过我的!”
“好小子,你真是越来越鬼了……”黑罗汉七巧借和王重山,还有一个佩着长剑的青年道人,鱼贯行了进来。
“白羽道长……”燕春风笑道:“黑和尚终于把你找来了。”
“对!我叫白羽,你是小燕子了?”
“小燕子,小和尚的话已经兑现了,你答应我的事可不能黄牛,欺骗出家人可要打入十八层地狱的。”
“我就是想骗你一次玩玩,只怕也不成功……”燕春风道:“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上面的人呢?”
“都被小和尚给放倒了……”白羽道:“无一漏网。”
“小和尚可没有这么大的本领,是白脸小道士给我的……”
目睹白羽连连示意,黑罗汉住口不言了。
三公主道:“小燕子,这都是你的朋友?”
“是啊,很好玩吧!和尚、道士全都有了。”
三公主道:“能一举间制住了这里所有的魔教弟子,足见高明啊!他们是……”
“野和尚和野道士……”七巧僧道:“我们都是被逐出师门的人,不用说出身份来历了。对付他们的手段,也不怎么光明,不说也罢了!”
“怎么?……”王彤奇道:“白羽也被逐出了武当派?”
“没法子啊!小道士交友不慎,小和尚闹得大寺不收、小庙不留,小道士也被他拖得有观归不得了。”
“好极了……”燕春风笑道:“江叔叔告诉我,你们都不是出家人的材料,早晚都要被撵出庙门,果然是言中了。”
王彤心中明白,这是江千里的安排,个中必有深意,但三小媳笑自如,全没把三公主放在心上,成何体统,重重咳了一声,道:“小燕子,先听三公主把话说完。”
小燕子一整脸色,对三公主一抱拳,道:“三公主,小和尚、小道士全都到齐了,三公主请吩咐吧?”
三公主叹息一声,道:“听蝉院中还有两位魔教长老潜伏,控制着我和怜花的举动,所以我不能不听他们的指令,因为,他们威胁我,只要我稍有反抗,立刻取我父王之命。”
“可恶!”王彤道:“但三公主是一道飞虹苟慧月女侠弟子,难道没有……”
“我身受禁制,他们随时可以让我失去抗拒的能力,我虽武功未失,却只能为他们效命出力,却不能和他们对手为敌。”
王彤道:“那是一种什么禁制,会有此等神奇作用?”
“好像是虫毒……”三公主道:“但我不能肯定……”
“三公主……”小燕子道:“禁制如何才会发作呢?”
“只要他吹出一声尖厉的竹哨声,我就立刻腹疼如绞,手脚无力……”三公主黯然说道:“我如能有顿饭工夫的时间,早就和他们放手一战了!我几度想自绝死去,但却为怜花劝阻,我又担心他们在我死去之后,找一个魔女代替我,那就更为可怕了。”
“这魔教手法果然可怕……”王彤道:“小燕子,有没有解禁之法?”
“我不知道!”燕春风道:“找不出禁制的原因,我也无法下手。”
王彤目光转注到金天祥的身上,道:“你要放手一战呢?还是束手就缚?”
“三公主,我是受命变节降敌……”金天祥道:“公主答应过保障我的身家性命的。”
“王统领,放他去吧!我确实答应过他们……”三公主道:“我虽是身不由己,但他们并不知道。”
“金天祥,三公主既已承诺,王某也不便深究了,现在,你有两条路走……”
“那两条路?”
“一是废了你的武功,逐出宫廷;二是留任原职,带罪立功。
唉!我看到了你杀谭信灭口,这处罚该是最轻的了。”
金天祥道:“属下愿带罪立功,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好,现在最大的难题,是如何才能解去三公主身上的禁制了……”王彤目光转注到惜春的身上,道:“你说出解去三公主身上禁制之声,我就立刻放了你!”
这时,惜春已被小燕子点了|茓道,扣在一张铁架子上。
片刻间,主、客易势,变化之快,目不暇接。
“就我所知,三公主的解药并未带入中原……”惜春道:“虫毒发作时虽然痛苦,但不会致命,公主只要肯听话,立刻就可以止痛恢复。”
“你是说,解药放在西域魔宫中了?”王彤道:“惜春,那就对你不怎么好了……”
七巧僧突然接道:“小和尚和小道士到外面警戒,顺便把几个魔崽子处置一下。”一拉白羽,飞跃而出。
“三公主和怜花姑娘请回避一下,我要动刑逼供了。”王彤神情如铁的说。
三公主叹息一声,道:“魔教里有一种血遁身法,能借本身一口鲜血,脱身而去……”
“我知道!”小燕子说:“那是一种软骨神功,借一口鲜血,命名骨骼收缩,脱出绳索镣铐。”
惜春冷冷地道:“小燕子,你究竟是谁?还知道些什么?”
“你们魔教中很多花样,大都无法瞒得过我,所以,你最好老实一点……”小燕子道:“我也知道你们魔教可以忍受行刑之苦,可惜,有我小燕子在此,你这些邪术就用不上了。”
惜春脸色一变,但却闭口不言。
王彤一摆头,陈宏、赵保立刻分左右行了过去,陈宏右手托起了惜春下颚,手指加力,捏开了惜春的牙关,一团绢布,塞入了惜春口中。
这些人都是行刑老手,首先防止的是犯人咬舌自尽。
王彤沉声道:“惜春,你没有求死的机会了,愿意招认时,就点点头……”转向怜花道:“怜花姑娘,请三公主回避。”
怜花应了一声,扶着三公主转入大厅一角。
“金天祥,由你行刑!”王彤道:“十指连心,先由手上动起吧!”
那时代,君权第一,为皇帝的平安,可以错杀一百却不会放过一个嫌犯,内宫侍卫是真正保护皇上安全的人,经手的案件也大都和谋反、叛逆有关,严追根底,清除叛党,为内宫侍卫的责任之一,所以,他们发展出了不少奇苛的严刑,王彤掌理了内宫统领之后,虽然力求改进,但百年传统余毒仍烈。
魔教弟子难缠,三公主身上禁制又必须解除,所以,王彤也就只好放任他们施展严厉的行刑手段了。
金天祥行近惜春,低声说道:“惜春姑娘,对不住了,我是上命难违,指刑先剔指甲,那种痛苦,超过了人忍受的极限,姑娘如肯合作,这种痛苦就可免去了,何况,如此美丽的纤纤玉指,受到伤害也是可惜的!”
惜春无法回答,只用两只眼睛看着金天祥,脸上是一种自怜自惜的神情,真是哀痛欲绝,目光中更是一片凄朦的温柔,动人至极。
金天祥看得痴了,握着惜春娇嫩的玉指,哪里还忍心下手。
其实,何只是金天祥,陈宏、赵保也都是看得个个神色黯然,目蕴泪光。
就是王彤,也觉心头惨然,忘记了喝令金天祥动手行刑。
幸好,小燕子点了惜春的哑|茓,如若这种动人的凄绝神情,再配上娇甜的声音,这些人只怕早已浑然忘我,解其缚束,放她离去了。
小燕子暗暗叹息一声,忖道:魔教异术,果具威力,这些人纵然武功高过魔教弟子,但也无法和他们对抗于江湖之上。
心中念转,口中却低声喝道:“金天祥,蒙住她的眼睛!”
声音不大,但却如当头棒喝,金天祥心头一震,人也清醒过来,撕下惜春身上一片衣襟,蒙上了惜春的眼睛。
“利害啊,利害!”王彤叹口气,道:“小燕子,本座不想施刑求供,你可有办法让惜春说出实话?”
“我试试看吧!”小燕子右手疾出,点了惜春身上三处要|茓。
但见惜春身躯颤抖,粉颊上开始滚落汗珠。
没有人知道小燕子用的是什么手法,但却都看得出惜春正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她双眼被蒙住,口中又塞了绢帕,真是目不能视,口不能言,只见脸上的汗珠儿越来越多,滚滚而下。
忽然,惜春不住地点头,显然已忍不了这种痛苦。
王彤道:“解下她眼罩,除去口中的绢帕。”
金天祥应声出手,惜春一开口就叫道:“快些止住我的行血回聚,我受不了……”
小燕子伸手解开惜春三处|茓道,低声道:“惜春,你真的很痛苦么?”
惜春长长吁了一口气,目光中又恨又怕的凝注着小燕子,道:“你觉得好玩哪,再有一刻工夫,我就神灭、骨销,不成|人形了。”
“真抱歉,惜春,我不知道这手法如此恶毒!”小燕子脸上泛出无限歉意。
“惜春,你还保持如花容貌,如果是我的人出手,只怕早已整得你指断肢残,血肉横飞了。”王彤神情冷冷地道:“现在,你应该知道,我们绝无怜香惜玉之心,该说的,可以说出来了。”
“三公主中的虫毒,那不是魔教中用的手法……”惜春说:“虫毒来自苗疆,我也无法知道她中的是什么虫,除了找到下虫的人,否则没人能解得。”
王彤道:“魔教中人几时和苗疆万虫门的人勾搭上了?”
“我们帮助万虫门渡过一次劫难,双方就建立了合作的关系。”
惜春道:“三公主的定力很强,抗拒了魔教的迷魂大法,但她无法抗拒蛊术,所以她仍然被魔教控制。”
“惜春,魔教如此对待三公主,一旦揭露……”王彤道:“难道不担心皇上撕毁和约,再调派大军西征么?”
“这是我们唯一的顾虑!”惜春道:“不过,这两三年的变化很大,各地藩王已背弃了朱元璋的遗训,暗中招兵买马,拥兵自重,对皇上的圣旨已然阳奉阴违,数十万西征的大军,早已分散各处,你王统领心中明白,再想召集两年前那样一批能征善战的大军,已不容易。何况,亲王割据,内危重重,皇上也明白,安内实已重过征伐外侮,何况,蒙古可汗如约进贡,皇上不会为一个三公主再兴大战的,一旦京畿王室形成库虚兵空,他这个皇帝的位置,随时都可能被别人取而代之。”
王彤默然不语。
因为惜春所说的是实话,皇帝手下掌握了二十万左右的亲兵,是镇压各地落王的本钱,如果调出去远征西域,那就成了空壳子,随时可能被几个野心勃勃、拥有实力的藩王取代了。
这是皇帝心中的最大忧苦,连朝中大臣知道的都不太多,不知魔教怎会如此清楚?
但闻惜春叹息一声,道:“我知道的都已说出来,若你们还不愿放过我,我只求一件事,你们杀了我,我绝不施术反抗!”
王彤听得心中一动,忖道:要杀她时,她还能施术反抗,这当真是妖术了,实在不可思议!
金天祥低声道:“统领,如何处置这个妖女?”
王彤道:“废了她的武功,放她去吧!”
陈宏、赵保探手入怀,抽出了两支匕首,行近惜春。
原来内宫侍卫废人武功的手法,是挑断人的四肢主脉,使双手、双脚都无法施展,整个人变成了残废。
“慢着……”小燕子拦住了陈宏、赵保。
王彤一皱眉头,欲言又止。
燕飞瞧出了王彤心中的不快,再也忍不住沉声说道:“小燕子,你要干什么?这该是最宽大的处置了。”
“我还有事要请教惜春姑娘。”小燕子神情轻松地道:“告诉我,惜春姑娘,两个潜伏在宫中的魔教长老,是否有个是万虫门中人?”
惜春久居内宫,对内宫侍卫废人武功的手法,自然是很清楚,但她对此似是并无惊惧,叹息一声,道:“我只知道有两位长老潜入内宫,监视三公主,但他们是谁我并不清楚?魔教中规戒森严,长老的身份很高,我只是个三代弟子,所知有限。”
小燕子点点头,口齿启动一阵,向后退去。
他施展传音之术,别人只能瞧到他口齿启动,却听不到他说什么?
但闻惜春急急说道:“小燕子,你过来!”
燕春风人已向后退去,闻言又向前行了几步,道:“姑娘有什么吩咐?”
惜春以目示意,小燕子附耳上去。
似乎是小燕子很满意惜春的回答,点点头,又向后退出五步。
燕飞道:“小妖女说些什么?快告诉统领。”
小燕子面现难色。
王彤微微一笑,道:“不用了,只是内宫中还有魔教中人,倒是不便放你离去。”
“我知道!”小燕子说:“我会护送三公主回内宫去,只不过请统领允准,我要和三公主先行一步。”
王彤微微一怔,道:“现在就走么?”
“是!”
“不行,官身不自由……”燕飞道:“你现在是侍卫身份,一切都要听命行事。”
王彤挥挥手,阻止了燕飞,笑道:“所请照准,不过,三公主那边要你自己请命了。”
“我相信三公主不会拒绝!”小燕子满脸自信地说:“还要统领准许,我要带小道士、小和尚、王重山一起入宫。”
“小燕子,你在胡闹啊!”燕飞道:“王重山是宫卫出身,可以入宫,但小和尚和小道士都是出家人,如何能入禁宫?”
“我相信小燕子已经胸有成竹,陈宏、赵保,把你们的腰牌交给小燕子。”王彤说:“不过,要他们委屈一下,换件衣服,和尚、道士进了内宫,只怕要吓坏了宫女、太监。”
“多谢统领,三公主那里我会说明。”小燕子接过腰牌,看燕飞一脸冷肃,不禁一伸舌头,转向三公主行去。
燕飞一张脸绷得难看,但心中那份高兴简直是无法形容,眼看统领大人对小燕子言听计从,无所不准,比起他这个做爹的可要神气多了。
也不知小燕子用的是什么方法,三公主和怜花竟然跟着他一起离去。
王彤双目盯住在惜春脸上,沉声说道:“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
“统领大人看着办吧,废了我,关起我都行,只要大人能交代过去,小女子甘愿受罚。”
王彤沉吟了一阵,亲自解去惜春身上的刑具,道:“你走吧!
此后是友是敌,你自己决定吧!”
这个举动,大大的出了场中人意料之外。
惜春活动一下手脚,突然出手,点了金天祥的|茓道,道:“多谢统领大人,惜春投桃报李,凡是被魔教吸收的人都无法恢复常性,就算他们真的已存心改过向善,但也无法控制自己,在魔音呼叫之下,身不由己,我和小燕子不敢正常交谈,就是怕秘密外泄。”
王彤愣住了,沉吟了一阵,道:“这么说来,凡是已被魔教吸收的人,都要立刻处死了?”
“那倒不用!”惜春说:“他们只是被一种魔教的异术控制,听不到魔音召唤就不会发作,但为了安全些,最好暂时把他们囚禁起来。:王彤道:”终身入狱,倒不如杀了他们好些。”
“用不着终身监禁,他们只是神志受到控制,有个一年半载,不闻魔音召唤,神志完全恢复就可以脱离控制了。”
“魔教异术,如此的可怖……”王彤叹息一声,道:“真叫人防不胜防了!”
“大人!”惜春道:“我不能帮你,但我会尽快离开京城,以后,许还有见面的机会。”转身向外行去。
“惜春!”燕飞突然说道:“能不能告诉我们,内宫侍卫中有多少人被魔教吸收过去?”
“三公主的排拒力量很大,并未放手施为,所以吸收的人不是很多,一共有七个人吧!但我见过的只有三个,金天祥、谭信,还有一个叫秦胜的,如若小燕子能够解去三公主身上的禁制,我相信三公主会告诉你,大人!我还是魔教弟子,不能说得太多。”惜春躬身一礼,转身而去。
当她将走近门口时,突然又转了回来,道:“小燕子是你唯一的希望,也许他和三公主联手,能消除中原武林的一次大浩劫。”
余音未绝,人踪已杏。
王彤吁一口气,道:“都是最好的人,秦胜出身华山派,剑术造诣很高……”
燕飞道:“大人,先动手制住他?”
“不错,告诉韩涛,精选二十名侍卫,暗中监控,要把余下的四个人尽快的找出来,走!咱们也回去吧。”
陈宏道:“金天祥呢?”
“寄押在刑部大牢!”王彤下令后,立刻赶回内宫。
第十六回施救公主
黑罗汉和白羽道长都换了侍卫的衣着,和王重山、小燕子四个人护卫着三公主,进入了听蝉院内。
一路上,小燕子已和三公主商量好对付二个魔教长老的计划,约定好了动手的暗号,三公主暗号一出,就来个先发制人。
听蝉院并不太大,但三公主进了听蝉院后,竟然已不见两个魔教长老。
八个照顾三公主生活的宫女,集中于花轩之内,虽然都还活着,但一个个面目呆板,神情木然,一看即知受一种异术的伤害。
控制。
她们分坐在花轩的木椅上,有如泥塑的形像一般。
“好像,已有讯息传入了听蝉院……”王重山说:“两个魔教长老已然离去……”
“他们还留在这里,没有离开……”黑罗汉道:“三公主请想一下,他们可能藏在什么地方?”
三公主目光转动,四下探视一阵,低声道:“小燕子,听到一种尖啸的哨音,就尽快点我|茓道,千万记牢!”
燕春风点点头,道:“公主,这些宫女会不会武功?”
所有的人的目光都四下探视,以找出两个魔教长老的藏身之处?
只有小燕子两道眼神,不停地在八个宫女身上打转。
她们都是干中选一的美女,个个都具有相当的姿色,大概是同一批选入宫中的美女,年纪想仿,都是二十左右的年龄。
二十岁对一个宫女而言,已算是很资深了,在宫中至少有三年以上的时间。
“学过一些粗浅的武功……”三公主说:“那只是为了强身之用,练些气力,也方便她们的工作。”
“她们的身手比怜花姐姐如何?”小燕子突然转过话题,双目炯炯的投注在怜花身上。
“怜花到西域之后才习练武功,大都是我亲自传授的,当然,也跟惜春练过一些魔教身法。”三公主代替怜花作了回答。
“原来如此!”小燕子道:“怜花姐姐,不要见怪,他们告诉我你完全不会武功,但就小弟看,你一身武功不在一般的侍卫之下。”
“公主传了我正宗心法,我日夜苦练,才保住了灵智不昧,没有沦入魔道。”怜花道:“当然,三公主全力维护、抗争,才是我未进入魔教的最大原因。”
“怜花姐姐,你仔细的看看这些宫女,她们是不是本人……”
小燕子道:“要仔细啊!莫要被她们的易容术给骗了。”
怜花微微一怔,开始检查八个宫女。
她看得很仔细,全身都搜查得很清楚。
“确是她们本人……”怜花说:“也都还好好的活着,奇怪的是,她们身上似是散发出一股怪异气息……”
小燕子急急说道:“是不是一股淡淡腥味?”
“不错!”怜花道:“她们的内腹之中,好像还有一股气在流动。”
“快,点她们的晕|茓……”小燕子道:“让她们熟睡过去。”
“为什么?”怜花有些不解。
就是这一刻的耽误,一缕柔细的笛声,传入了耳际。
八名呆坐的宫女,突然睁开了双目,手脚挥动,霍然站起。
变化连续发生,小燕子也不禁微微一怔,不知该先对付这八个宫女,或是先扑杀吹笛的人?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小燕子飞身而起,扑向一片花树丛去,准备先抓住吹笛的人再说。
那里是笛声传来的所在。
就在小燕子飞身而起的同时,一阵尖厉的哨声,突然响起,传入了耳际。
三公主的脸色一变,立刻盘膝坐下。
小道士一个悬空筋斗,翻入花轩,长剑出鞘守在三公主的身侧。
怜花听吩咐出手点|茓,但只点中两个,其余的六个宫女已开始行动,粉拳连绵,击向怜花。
这些宫女本只是练过一些强身的本领,但此刻一出手,却是攻势猛烈,尤其是击出的拳势、力量十分惊人。
往日里,怜花要对付这六个宫女,只不过是举手之劳,但此刻,却被六个宫女逼得全力招架。
她们的脸上沁出汗水,似是生命中的潜力,正被一种力量激发出来。
王重山、黑罗汉紧随着跃入花轩,打量了轩中情势一眼,黑罗汉低声说道:“小王,帮助怜花,先把几个宫女放倒,我去接应小燕子。”
就在黑罗汉飞身离去时,三公主也同时站了起来,缓缓抽出长剑。
“小心公主……”怜花早已料知三公主必有反应,一直在暗中留心着,见她宝剑出鞘,立时呼叫出声。
小道士白羽是武当派后起之秀中第一高手,身子一转,面对三公主,但三公主的宝剑已刺了过来,小道士长剑早已在手,扬手架住剑势,道:“公主,我……”
三公主剑如闪电,小道士一句话还未说完,三公主已攻出了七剑,把白羽迫退了两步。
这就激起了小道士的好胜之心,忖道:一道飞虹苟慧月被誉称中原武林中第一女剑客,你是她门下弟子,但你这公主身份使你高高在上,想和你过手几招,实非易事,难得今日有此机会,倒要领教一下了。
心中念转,手中长剑加紧反击。
刹时间,寒芒飞旋,只见两道白光飞转交击,凛烈的剑气使得怜花衣袂飘动,肌肤生寒,忍不住大声叫道:“公主,你不能伤了道长啊,小道长,公主是心神受制,身不由己,你要手下留情。”
激烈的搏战,招招都可能制人于死,剑剑都可能击中要害,就算有人想手下留情,也是有所不能。
小道士目前的处境,就是如此,他已尽展所学,但三公主剑法的凌厉,大出他意料之外,不禁气势一挫,暗道:盛名之下无虚士,一道飞虹的威名果然不小。
但觉左臂一凉,鲜血透衣而出。
原来,小道长左臂中了一剑。
这一剑是白羽出身以来,第一次受到的伤害,但也激起了他的拼命之心,长啸一声,绝招疾出,一连三剑,倒是把三公主的剑封住了。
但三剑之后,立刻又为三公主的剑势罩住。
技差一着,束手缚脚,三公主剑技精绝,小道士虽已得武当剑法真传,但却无法阻止三公主凌厉的剑势。
鲜血染红了白羽道袍,看上去怪可怕的。
事实上,小道士的体力亦正在快速的消退中,失血过多,已使小道士的体力不继。
幸好,王重山已制服了六个宫女,回头看小道士身陷危境,随时有可能被三公主一剑刺死,心中大急,怒喝一声,挥剑而上。
两人苦战三公主,也只是暂时把局势稳了一下。
因为三公主的精绝剑招,莫测的变化,立刻把两人圈入了剑光之中。
两人合手,仍非敌手。
怜花望着激烈的拼杀,尽管心急如焚,但却无法帮忙,三支剑划出的森寒剑气,波及到五六尺外,根本无法接近。
眼看到小道士、王重山已险象环生,看样子,在十招内两人都有可能血溅剑下。
但怜花的喊叫声,却招来了黑罗汉。
目睹形势,黑罗汉不禁一呆,来不及再问怜花,立刻加入战圈。
小和尚用的兵刃不是戒刀,也不是禅杖,而是七个衔接的金环,名字叫作七巧环。
金环用活口衔接,可以在搏斗中,松开活口,飞出伤人,可以拆开施展,也可合在一处当软鞭对敌。
那是一种极具变化之妙的兵刃。
小和尚金环舞动,接下了三公主的剑势,一面高声说道:“小道士,快些下去,包扎一下伤势。”
小道士倒是不再逞强,低声说道:“公主剑招变化莫测,你要小心点。”疾快退了下去。
黑罗汉金环抡开,带起强劲的风,完全是一副强攻硬打的架势。
事实上,小和尚也暗存了一试公主剑招的用心。
一道飞虹苟慧月在武林中的声誉,一度凌驾于少林、武当之上,这就使小和尚心中有些不服。
这种潜隐的意识,如若没有机会,那就一生不会表示出来,因为,黑罗汉不可能去找苟慧月,要求印证武功,何况,小和尚这个身份也不够向苟慧月挑战的资格。
但今日,遇上三公主这个身份,小和尚潜在的意识发作了,借机会领教一下剑招的心愿,立刻萌生出来,而且十分强烈,无法遏止,一出手就亮出了看家的本领。
这七个金环各重二斤,七环合计再加上连接钢扣,足足有十六斤重,虽然算不上重兵刃,但比一般的刀剑却是重了许多,小和尚以全力施展,倒也有横扫千军的气势,一面低声说道:“小王,下去照顾白脸道士的伤,三公主交给我小和尚了。”
王重山早已用尽了精奇的剑招,内心中亦早已承认不是三公主的敌手,何况,剑术高过他甚多的师兄,已伤在对方的剑下,不退下去也帮不了小和尚多大的忙,当下一收剑势,退出了战圈。
这时,怜花正在帮小道士包扎伤势,剑伤并不太重,只是伤后仍然力战不退,失血过多,使小道士的元气大伤。
原本有些苍白的脸色,更见苍白了。
黑罗汉大展神威,金环在内力贯注下,抖得笔直,硬对三公主的剑势。
环剑相击,火星迸射,三公主手中之剑大都被震荡开去。
三公主神情似是有点痴呆,竟然连番以长剑封接黑罗汉的金环。
直吃过三次大亏之后,才改变打法。
但剑势一变之后,小和尚立刻被迫落下风。
小和尚久走江湖,论见识之广,实战经验之丰,那可是三公主难及万一,见风转舵,立刻改采守势,同时,心中也明白了一件事,苟慧月实至名归,三公主剑法的精绝,非他能及,如若不是她心神受制,换作平常时刻,他根本无法接下对方十剑。
明白了敌我形势,小和尚的打法是但求无过,不求有功,把门户守得十分严紧。
最重要的是三公主打法有些呆板,很多的精奇剑招,变化不活,才使得小和尚暂时保住了一个勉可不败的局面。
此刻,小和尚心中最大的希望,是小燕子快些回来。
他知道小燕子得天独厚,为号称天下第一奇人垂青,破例收列门墙,传授绝技,王彤一枝内宫收藏的千年参王,帮助他突破了时间限制,两年多的时间,步入了上乘境界。
但小燕子的技艺究竟到了什么程度,小和尚并不清楚,而且,也很想见识一番。
今日,应该是最好机会。
小道士受了伤,自己也早在心中认输,如果,小燕子能胜得过三公主,今后,为他挎刀效命也就心甘情愿了。
就在小和尚心神不属,略一闪神时,三公主的剑竟如毒蛇一般,穿过七巧环,刺向咽喉要害。
这时,小和尚已失去封架的先机,唯一的办法只有闪避。
他经验丰富,一吸气,立刻向后退出了三尺。
但长剑竟如影随形般,疾冲而进。
小和尚暗叫一声罢了,想不到我和尚竟会毙命于此。
因为,他已完全无法摆脱那刺向咽喉的一剑。
王重山看到了小和尚的危机,小道士也看到了,只不过,两个人却无法援救,变化太快了,快得令人措手不及。
但小燕子此时飞进来了,快得比真的燕子抄水还快,快得如一阵疾风。
就在剑尖距离小和尚咽喉寸许时,突然停住了。
原来,小燕子一只强而有劲的右手,抓住了三公主的右腕,硬生生的将向前推进的剑势,给稳了下来。
小和尚一侧头,绕过剑势,拍拍光脑袋,道:“小燕子,你再晚来那么一丝丝的时间,小和尚就进了鬼门关。”
“实在很危险!”小燕子道:“你怎会如此大意,这一剑能架不能闪!”
“为什么?”王重山有些愕然。
“这是飞虹剑法中的一记绝招,名叫‘穿云射目’……”小燕子道:“是直进剑招,只要被它乘隙而入,就是取命的一剑,不过,倒也是有些奇怪……”
“奇怪什么?”小和尚道:“小和尚命大才撞得天鼓响,你才不早不晚的及时而至。”
“我是说,三公主这一剑,应该会更快一些的,但竟然被我及时阻止了……”小燕子道:“是不是公主有意手下留情……”
回头看去,只见三公主面色铁青,双眉紧锁,一脸都是痛苦之色。
原来,小燕子用力很大,使三公主全身都无法挣动。
“公主毒性发作,心神受制,所以剑法自是不像平常灵活。”怜花叹息一声,道:“她以自己深厚的内功反抗、挣扎,但最后,总是抗拒不住,受尽了各种折磨、痛苦……”
只见三公主樱口一张,一道血箭疾喷而出,正好射在小燕子的脸上。
一张英俊的面孔,立刻血花满布。
但三公主的挣扎,却更为激烈了,全身颤抖,右手挥甩,希望挣脱小燕子的五指。
小燕子左手疾出,连点三公主三处|茓道,才一抹脸上的血,道:“带路,把公主送入卧房,看看有没有方法救她。”
怜花回身带路,小燕子却一把抱起了三公主,随后跟进,一面高声说道:“小和尚、小道士,你们都要来呀!”
小和尚、小道士、王重山三人互看了一眼,举步行去。
王重山一面走,一面想道:她是公主身份,你这样抱着她,像什么话?
公主的卧室并不豪华,但却非常雅致,暗香浮动,醉人如酒。
怜花掀开了罗帐,小燕子把三公主放在床上,道:“他们呢?”
“都来了,不过,这里是公主闺房,不准男人涉足,不能让他们都进来。”怜花说。
“好吧!那就让他们都守在这闺房之外,替我护法。”
“好,我去告诉他们,唉!但最要紧的是先救公主,我去太医院,要他们派大医来。”
“怜花姐姐,太医能治公主的病么?”
“可是,总比我们强一些吧!”怜花道:“公主被你点了|茓道,不能挣动、喊叫,但我看得出,她一定很痛苦。”
“告诉我,公主的伤势发作之后,可都是这个样子?”
“不是!”怜花道:“她每次打坐抗拒,但终是屈服在老妖婆的手下,但这一次,似是最厉害了,吐出了那么一大口的血。”
“老妖婆?两个魔教长老都是女的。”
“一男一女,其实,两个人长相怪异,男女都一样难看,只不过女的那个十分凶悍,有一次公主和她争论,她竟然出手掴了公主一个耳光。”
“找不到他们藏身之处,也就抓不到他们来替公主疗毒,但我们也无法再等下去了!”小燕子道:“现在,只好先替公主疗伤要紧……”伸手脱去公主的衣服。
怜花吃了一惊,伸手拦住了燕春风,道:“小燕子,你要干什么?”
“疗伤啊!我要先找出她伤在何处,我才能下手。”
“可是,小燕子!你知道么?她是公主啊,金枝玉叶,你脱去她身上的衣服,那怎么得了?”
“要是不脱去她身上的衣服,便找不到她伤在何处,要我如何帮她治疗呢?”
“这个……”怜花沉吟一阵,道:“小燕子,你知道太医怎么替皇后、妃子看病吗?”
小燕子摇摇头。
怜花说:“王后、妃子们身在罗帐之内,只伸出一只右手,由大医把脉,太医只看到一只手腕,就可以下药了,你可以察看公主的头、手,难道你还不能下药么?”
“她不是害病,我也不会把脉,我找到她的伤处,仔细察看之后,能不能疗治还不一定,但如能把伤势稳住,我再去抓那老妖婆出来,替她医治。”小燕子道:“这有什么不对的呢?”
怜花道:“小燕子,如果是我,随你高兴,怎么摆布我都可以,可是公主不行……”
“你又没有受害,受害的是公主啊!你说脱她的衣服重要?还是她的性命重要?”
“我……我不知道,不过,我不能作主,这样吧……”怜花说:“你解开她的哑|茓,问问公主的意思,好吗?”
“对呀!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拍活了三公主的哑|茓,小燕子理直气壮的问道:“三公主,我要找出你的伤在哪里,必须脱去你的衣服,可以吗?”
这种单刀直入的问法,听得怜花直皱眉头。
三公主竟也被问傻了,望着小燕子不知如何开口?
其实,她被小燕子点中|茓道之后,那干扰她的魔音便消失了,人也恢复了清醒,她知道被小燕子抱入卧室,但小燕子明说,要脱她衣服验伤,顿觉无法启齿。
但她究竟是公主之才,沉思了一阵,道:“怜花,你出去,守在门口,任何人都不许进来。”
闻弦歌而知雅意,怜花已明白了三公主的心意,应了一声,退出房去。
“解开我的|茓道,我已完全清醒……”三公主道:“可以控制自己了。”
小燕子略一沉吟,依言解去三公主的|茓道。
三公主挺身坐起,道:“小燕子,察看伤势,一定要脱去衣服么?”
“是啊!我又没有学过把脉看病的技术,只有用眼睛看了,看过了伤势才能想办法啊!”
“小燕子,你可知道,你看过了我的身体……”三公主道:“我以后……怎么再嫁人呢?”
小燕子叹口气,道:“我就不明白了,你伤势发作时那么痛苦,别人如何对付你,你也无法反抗,为什么不早医好它呢?死亡和嫁人比起来,那个重要呢?”
“你好浑啊!小燕子……”三公主苦笑一下,道:“你既然觉得那不重要,我就脱给你看吧!”
“我就知道,公主比怜花姐姐聪明。”小燕子道:“告诉我,伤在哪里?”
“在小腹地方,每一次发作,都由那里开始……”三公主缓缓宽衣解带,真的脱下了衣服。
望着三公主脱下衣衫的粉白肌肤,小燕子突然像被针刺了一下。
看着如此一个美女脱去衣衫,小燕子还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看了一阵,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
这一阵视觉的刺激,小燕子似是突然长大了不少。
“小燕子,你看这样够不够……”三公主的声音,传入了小燕子的耳际。
小燕子睁开眼睛看去,只见三公主却已闭上眼睛。
但她的上衣已脱,只有一件红肚兜,遮着一对玉|乳。
红肚兜的下面已翻折上去,露一个浑圆的小腹,小腹以下绿裙掩遮。
小燕子吸一口气,平静了一下心情,道:“公主,在下问什么,希望公主能据实回答我。”
“你问吧,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
小燕子伸出手按在三公主的小腹上,道:“每次伤势发作,皆由这儿开始,对么?”
“对,好像那里面蛰伏着一个活的毒物,只是无法把它取出来。”
小燕子暗中运气,按在三公主的小腹之上的右侧,顿然有一股热力直透出来,道:“我用本身纯阳之火试试,但三公主要运气配合,免得受伤。”
“好吧!我全力以赴,不过,我如抵受不住呢?”
“那就告诉我,但我相信苟老前辈门下弟子,内功造诣必已登堂入室。”小燕子道:“如若能够一口气逼出你内腹之毒,就可以放手和魔教中人一战了。”
几句话,激起了三公主的豪气,道:“小燕子,我伤势如能医好,我要跟你闯荡江湖,找魔教中人报仇!”
“好啊!”小燕子略一沉吟,又摇摇头道:“不行,不行……”
三公主大感失望,道:“为什么嘛?”
“你是公主的身份,到那里都有官府人迎接,我们如何能和你走在一起?”
“不会的……”三公主道:“我和你们行走江湖时,我只是一个江湖女子,凡是你们的规矩,我会全力遵守。”
“这就好商量了,等我跟小和尚、小道士说好了,再答应你,现在,我们开始疗伤。”
一股热气,由小燕子的掌心中透射而出,攻入三公主的小腹之内。
三公主也默运真气,和那股热力融合,循行于经脉之中。
果然,燕春风感受到三公主内腹中有一物似在蠢蠢欲动,立时加紧施为。
千年参工补助他数十年修为的功力,在神物和良师相辅之下,小燕子功力十分深厚,整个右掌开始泛成红色。
但三公主却已承受不了,全身香汗淋漓,娇喘吁吁,只不过,还在咬牙苦撑。
小燕子也感觉到三公主在强制忍受,只是求功心切,希望以本身的纯阳真力,配合三公主的内功,炼毁腹中毒物,一面鼓励三公主全力迎合,一面加紧施为。
只可惜,三公主已无法再忍受下去,发出了一声尖叫。
“住手!”一个冷厉的声音传入耳中,声音不大,但小燕子却听得心头一震。
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布衣荆钗的中年美妇,满脸冷肃的站在房中。
她来的无声无息,小燕子竟不知她何时进入了房中。
但最使小燕子惊讶的是,小和尚、小道士、王重山都守在室外,怎会无声无息的放进这么一个妇人。
何况,怜花还守在房门口处。
三公主似是已晕了过去,紧闭着双目。
“你这样会使她经脉受伤,武功全失……”中年美妇望着小燕子道:“年轻人,如此冒失……”
“你是谁?”小燕子吸一口气,跃下木榻,摆出一副迎敌的架势,道:“你怎么进来的?”
“你这点年纪,竟然有如此功力,当今之世,除了老瞎子之外,谁也教不出这样的徒弟了,说!你的师父是不是天雷老人……”
小燕子呆了一呆,道:“你认识我师父?”
中年妇人叹息一声,道:“也许你是一片好意,但你们这等疗伤的方法,可曾想到如何善后?”
小燕子道:“她伤势发作时,十分疼痛,六亲不认,不但会杀自己人,也会变得痴呆,长久下去,整个人就会废了。”
中年妇人又叹息一声,道:“这件事以后再说吧,你先出去,让我看看她的伤势。”
“不行,你如是魔教中人,会害了三公主……”小燕子道:“我不能让三公主再受伤害。”
中年美妇淡淡一笑,道:“说的有理,老身苟慧月,你听过没有?”
“苟老前辈……”小燕子吃了一惊,道:“晚辈听师父提过你老人家。”
“哼!老瞎子,如何编排我?”
“我师父说,什么人我都可以招惹,就是不能惹你生气。”
“只说了这些么?”
“还有啊!……”小燕子急急地说道:“师父要我见到你之后,要大礼参拜,对了,我要给你叩头。”
说叩头就叩,真的拜伏于地,磕了一个头。
中年美妇似是被小燕子闹得火气全消,挥挥手道:“出去吧!”
“是!”小燕子又恭恭敬敬的抱拳一礼,才退了出去。
目睹小燕子离去之后,苟慧月才冷笑一声,道:“丫头,起来了,装什么,难道你真能骗过师父这一对眼睛不成?”
三公主挺身,跃下木榻,拜伏于地,道:“弟子叩见师父!”
“唉!起来,起来,告诉我,那小子帮你疗伤时,可曾轻薄过你?”
“没有!”三公主道:“只是徒儿……”
苟慧月目光在三公主玉臂上掠过,神色一变,道:“丫头,你的守宫砂……”
三公主突然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这一哭,似是把心中的委屈、痛苦,全哭了出来,直哭个哀哀欲绝。
苟慧月也不劝止,让三公主痛哭了一阵后,才缓缓说道:“那小子既然占了你的身子,那就嫁给他吧!由为师作主,老瞎子敢不答应,我就杀了那小子。”
“不是他……”三公主穿好了衣服,道:“徒儿是在西域失身……”
“魔教?”
“是!徒儿接受了魔教四十九日的考验,度过考验之关,就不再逼我进入魔教……”
“那的确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你度过没有?”
“弟子无能,支撑了三十日后,无法再撑下去了,眼看就将沦为魔教弟子,却有一个人愿助弟子渡过魔难。”三公主道:“不过,他要以弟子清白的身躯,作为报答。”
“你答应了他……”苟慧月脸色平静,看不出心中想些什么?
“弟子衡量利害、得失之后,答应了他,因为沦入魔教也无法保持清白身躯,弟子满腹悲忿,只望留下性命、日后好报此仇!”
苟慧月点点头,道:“那个人呢?”
“仍在西域魔宫之中……”三公主说道:“他本是魔教弟子。”
“度过了这次难关之后,他们就放你重回天朝?”
“那魔教的掌教倒是说话算话,经过了一场考验之后,就未再迫我入教,弟子在西域留住了两年,才被送回京城。”
“其他的我都知道了,你是去探望为师时,被他们掳劫去的?”
“是的,弟子知道师父即将闭关,希望在闭关之前能和师父小聚数日,故而南下探望,不料弟子无能,竟被人掳去。”
“不用再说下去了,我出关之后,就来看你,一路行来,江湖依旧,只是感觉到有些不对,但一时之间又说不出来,唉!这一次我倒要抽出一些时间,察看一下江湖上有了什么变迁。”
她没有责备三公主,显然对三公主的决定并不反对,但她绝口不提为三公主报仇的事,却让三公主大感奇怪。
依着苟慧月的脾气,一定会杀入魔宫,为这个金枝玉叶的徒弟出一口气。
但她竟然一句话也不提。
小燕子行到室外,只见小道士、小和尚、王重山三个人,聚在一块儿低声交谈。
看到小燕子行过来,三个人才面露喜色,迎了上去。
小和尚笑道:“小燕子,见到了苟女侠么?”
“见到了。”
“听说苟慧月的脾气很坏,是不是吃了一顿苦头?”小道士大为关心。
小燕子道:“你们如果肯传个警示给我,就不会弄得那么难看……”
这时,哭声由房中传出,小燕子大感不安,又道:“我虽没有挨骂,只怕三公主要受一顿痛责了。”
“你替公主疗伤是件好事啊!”王重山道:“苟慧月怎会责骂公主呢?”
“好事是好事,只是……只是有点不太雅观。”
“怎么回事呢?”王重山打破砂锅问到底。
小燕子说出了疗伤的经过。
小和尚低声道:“我的妈呀!真是我佛有灵,苟慧月没有一剑杀了你!”
“这以后,要三公主如何做人哪?”王重山是宫卫出身,也知道公主身份尊贵。
“我看,这件事绝不能泄露出去!”小道士一副足智多谋的样子,道:“我们要守口如瓶,小燕子,你更要紧记在心,这件事,让它闷在心里,连你爹也不能告诉他。”
“好吧,本来我觉得这件事没有什么严重,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小燕子道:“你们这么说了,我记在心里就是。”
“还不严重啊!”王重山道:“这有关一个女人的名节,何况,她还是一位公主。”
“好了,我不说就是,不过,她想和咱们一起闯荡江湖,你们同意不同意?”
“这个……不大好吧……”小和尚说:“她是公主啊!咱们四个人一天到晚侍候着她,那可是活受罪啊!”
“不会的,她告诉我,她和咱们一样,咱们听江叔叔的,她也跟咱们一样,听命行事,用不着咱们照顾……”
“这件事,恐怕三公主也作不了主……”小道士道:“苟慧月既然来了,一切都得听她的。”
“对!”小燕子道:“她要跟我们到江湖上行走,就得照我们的规矩,要不然就不带她去。”
王重山摇摇头,欲言又止,心中却暗暗忖道:小燕子一片纯洁,不知天高地厚,她是公主啊,怎么能要她按我们的规矩行事,我们都听她的才对呀!
小和尚突然扭转话题,道:“两个魔教的人不会就这样消失在听蝉院中,我们要想个办法,找出来才是。”
“会不会已经离开了?”王重山道:“小燕子已搜察过这里的花树假山。”
“应该不会!”小和尚说:“我刚刚偷瞧了一下,整座的听蝉院都已被内宫侍卫重重的包围起来,人数之多,只怕有两百人以上,王彤亲自指挥坐镇,别说是人了,就是一只飞鸟也不容易闯过去。”
“苟慧月可以进来,魔教中人就有出去的机会。”王重山提出质疑。
“那不同,你叔叔认识苟慧月,也知道她是三公主的师父……”小和尚道:“自然可以放她进来了。”
“这些事,用不着我们烦心了,苟慧月到了,咱们只要听命办事就成了。”小道士作了结论。
谈话之间,怜花已行了过来,道:“公主主请四位到厅中议事。”
四人入厅后不久,苟慧月已带着三公主行入厅中。
对这位誉满江湖的女侠,小和尚等都有着极高的敬慕,齐齐起身,行礼拜见。
苟慧月挥挥手,示意几人坐下,坐道:“小徒的事承几位援手相助,老身十分感激,但目下最重要的事,是设法解去三公主的虫毒,就老身所知,公主中的是活虫,那是万虫门中最高的虫术之一,幸好下虫人还在这里,这种虫术虽然利害,但也好医治,只要下虫人施术,引出活虫,人就立刻痊愈,所以,我们要生擒此人。”
“是,我们听候女侠差遣!”四人齐声回答。
第十七回降魔驱虫
一道飞虹苟慧月开始分派职务了。
“小燕子,你和老身负责擒拿下虫的人。”
苟慧月目光一掠黑罗汉和白羽道长,又道:“你们两人担任守卫的责任,以阻止他们的去路,务求一击成功。”
“可是晚辈已搜查过听蝉院……”小燕子道:“找不到他们的藏身之处?”
“他们躲在我练功的密室中,那里铁门石壁,深处地下……”
三公主道:“要攻入密室,只怕要花费一段时间才行。”
“力敌不如智取!”黑罗汉道:“但重要的是先要了解他们是否怕死?”
“魔教中人顽固悍强,不到绝地,他们不会自刎。”三公主说出了她的看法。
苟慧月道:“你是黑罗汉七巧僧吧?”
“正是小僧。”
“好,江湖上传说你智计百出,说说看,你有什么办法?”
“小和尚的看法,应该采用水、火攻势最为有效……”
“好办法!”苟慧月道:“老身到此的消息绝不能泄露,以便出其不意,一击成功。”
黑罗汉说出了一番计划。
三公主练功的密室,在一座厢房之下,小和尚的决定是先用烟熏再火攻,二十担干柴在密室口处燃起,加上一些桐油,火势燃得很旺,强烈的浓烟抵隙而入。
两个魔教长老果然是隐藏在密室之中。
他们并没有把这些侍卫放在心上,只是计划引发三公主的虫毒,让三公主展开一场屠杀。
他们知道三公主的剑法精绝,也就乐得袖手看热闹了。
他们第二步计划是,召集汇聚在京中的魔教弟子,要他们两天后集齐人手,准备大闹皇宫,最好一举把皇帝老儿抓住,这就养精蓄锐,躲在地下密室中打坐调息。
这一段时日在宫中蛰伏,他们对宫中的实力已有了大概的了解,召集了分配在京中的魔教弟子,力量足可一拼。
但他们却未料到小燕子和黑罗汉这股突然出现的力量。
他们心目中唯一的劲敌是摘星手王彤。
浓烟加上扑鼻欲呕的桐油气味,两个武功精深的魔教长老也一样无法忍受。
一切都如黑罗汉预料,一个时辰之后,他们打开密室的铁门冲了出来,挑开一部分燃烧的干柴,在浓烟中飞扑而出。
久闻魔教技艺,小和尚存着一试之心,见两个黑衣人由浓烟中飞射而出,迎面就是一掌。
黑罗汉是诚心试试,双掌竟然接实。
蓬然轻震中,黑罗汉跃起的身子,被震退五六尺远,落着实地。
但那黑衣人受到掌力一阻,也向下落去。
那正是烈火燃烧的地方,衣服虽为火势燃着,但人却没有受伤,第二度飞身跃落在庭院外面,就地一滚,熄去了火势。
这等放火逼敌的大阵仗,王彤也不敢自作决定,面报皇帝,请旨裁决。
皇帝要王彤早作准备,不要使火势失控,一切都照王彤的意思去办。
但王彤瞧得出皇帝心中的不快,对魔教中人潜入皇宫的事,有些不满。
皇帝没有责叱王彤,但也没有细问详情,更没有片言一语赐问三公主,显然是对三公主已不满意。
爱女虽然重要,但把魔教中人隐匿宫中,影响到皇帝的安全,更是赐死的大罪,能不追问,已经是皇恩浩荡了。
两个黑衣人落入庭院,苟慧月、小燕子迎了上来。
四周数十个侍卫,虽未逼近,但却采取了合围之势。
黑罗汉、小道士、王重山挡在密室前面,已有十几名侍卫入室放火。
小燕子打量敌人,发觉怜花说的不错,两个人虽是一男一女,但却一般的高大,男的赤手空拳,女的手中却提着一枝鸠头杖。
苟慧月打量两人一眼,冷冷说道:“哪一位是万虫门中人?”
“老身出身万虫门,但现在已身为魔教长老!”黑衣老妇人冷冷说道:“看今夜这个阵仗,你们是准备动手了?”目光转动,四下打量。
这时,天色已暗,夜幕将垂。
但王彤早已有备,低喝一声:“亮灯!”
刹那间,火光闪起,亮起了十几支火把,还有五盏孔明灯,分由不同的方位照射进来。
整座的听蝉院,都在火光的照耀下。
苟慧月看四周防守的布置,估算敌人已完全失去了黑夜遁逃的优势,才淡淡一笑,道:“听说万虫门中,能够施下活虫的只有少数几人,想来,你在万虫门中的身份,定然是很高了?”
“不错,你可是想试试老身施下活虫的手段么?”
“可以。不过,你先回答我几问题?”
“那要看老身是否高兴回答。”
“为什么要投入魔教?”
黑衣妇人冷冷一笑,道:“你问得太多了!”
突然一扬右手,两点绿芒疾飞而至。
面对着会施放活虫的人,一道飞虹苟慧月也不敢心存大意,立刻拔剑击出。
剑入手,已飞起一道寒芒,眨眼间,竟在身前布成了一片寒网剑幕。
剑势之快,真叫人目不暇接。
那两点绿芒,竟被剑势劈斩成一片片碎屑落下。
苟慧月感觉到着剑处,毫无力道,落地的碎屑,微带血腥。
似是一种活的小虫。
可惜,已被斩碎,看不出那是什么样子的小虫。
黑衣老妇人脸色一变,道:“你是什么人?”
她从未见过这么快的剑招,不禁心头一寒。
苟慧月没有回答,也不容她再施袭击,长剑一摆,攻了过去。
剑如撒布渔网,化成一片光幕罩了下来。
小燕子也同时出手,攻向另一个黑衣人。
他诚心要在苟慧月面前,施展一下本领,看来人未带兵刃,竟然也不亮剑,飞跃扑击,攻出一掌。
黑衣人冷哼一声,举掌迎击。
双掌接实,黑衣人突然发出了一声惨叫。
原来,小燕子一出手就用出天雷神掌,一股强大的掌力中带着猛烈的热力。
黑衣人干思万想,也未料到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侍卫,竟然身怀绝技,掌势相触,立时被震断了右腕。右掌的肌肤也变成黑色,似被火焚。
苟慧月也制住了那黑衣妇人,一剑刺穿了对方左肩,同时点了两处|茓道。
两个黑衣人的武功不是很差,只是他们遇上了中原两位最高的高手,只一个照面,双双受伤被擒。
王彤带走了那黑衣男子,苟慧月却把那黑衣妇人带入一座雅室之中。
黑衣人身上有六处|茓道被点,虽然身怀异术,却是无法施展。
苟慧月冷冷地说道:“解去三公主身中的虫毒,我就放你一条生路,解开你的|茓道任你离去,不肯答应,我就一剑一剑斩你,斩到你答应为止。”
黑衣妇人道:“老身死了,就再也没有人能解去三公主的虫毒了。”
苟慧月长剑一挥,斩去了黑衣妇人右手一根小指,道:“胡说八道,我只要花些工夫内力,仍能解去三公主身中的虫毒。”
黑衣妇人想不到苟慧月下手如此狠毒,一句话就斩了一个手指,不禁一呆。
苟慧月又道:“你答不答应?”
剑光洒落,又断一指。
黑衣妇人吁一口气,还来不及答话,苟慧月已冷冷地再道:“这一次,我要刺瞎你一只眼睛。”
黑衣妇人吃了一惊,急道:“且慢!”
“答应了,是么?”苟慧月冷厉的剑芒,已指向衣妇人的左眼。
“好。我治好她的虫毒,你真的会放了我么?”
“我答应了你,就不会食言,但你如想借故要什么花样,那就有你的苦头吃了。”
“好!先把三公主平放在一张木榻之上,再准备好一瓶上好的烈酒……”黑衣妇人目光一掠苟慧月,道:“还要一只肥壮的公鸡。”
“还有么?”
“够了,就是这两样东西,但行法引虫之时,一定要解开我的|茓道。”
“可以,我希望你不要搞鬼,我出剑很快,在我全神戒备之下,你连寻死的机会也没有。”
“我已领教过了,只希望你答应的事,不要变卦!”
三公主被安排在一间雅室中,躺在一张木榻上。
为了使她安静,苟慧月点了她的睡|茓。
黑衣妇人把烈牺倒在一个瓷碗中,燃了起来,立时泛起一片蓝色的火光,然后,由身上取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了一些金色的粉末,投入了火光之中。
一股怪异的香味,混入了酒味之中,布满全室。
苟慧月提剑站在那黑衣妇人身侧,严密的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小燕子、黑罗汉、王重山、怜花分站雅室四周。
黑衣妇人双手在三公主小腹处不停的揉,口中念念有词。
大约一刻工夫之久,黑衣妇人突然站起身子,抓起公鸡和桌上的小刀,右手一挥,斩断了鸡头,一股鲜血疾喷而出。
三公主的鼻孔之中,似是飞出一点绿芒,急急射入了鸡身之中。
没有人看清楚那是一个什么东西,但却都看得心生寒意。
黑衣妇人立时把鸡身投入了燃烧的烈酒之中,道:“好了。”
苟慧月道:“那是什么东西?”
黑衣妇人道:“老身养的活虫,它已习惯于寄身在三公主的身上,如不把它熏醉烧死,我怕它会再找上三公主,所以,只好牺牲它了。”
苟慧月道:“是一种什么样子的动物,能不能让我们开开眼界?”
“不行,这是老身的秘密,至少今天不行,下一次我们如果还有见面的机会,也许老身会让诸位瞧瞧。”
苟慧月道:“我答应放了你,绝不改变,不过,要等到三公主完全恢复之后,你才能走。”
黑衣妇人道:“她现在已经恢复了,你解开她的|茓道,立刻可以证明。”
苟慧月沉吟了一下,解开了三公主的|茓道。
三公主挺身坐起,道:“师父,就是她,在我身上下虫!”
“我知道……”苟慧月道:“她说你虫毒已解,试试看,是真是假?”
三公主运气相试,果然虫毒已解,立刻精神一振,随手抓起了长剑,指着黑衣妇人道:“我被你折磨了一年多,内心积存了无限的怨恨,来吧!我们公公平平的放手一战,生死无怨!”
黑衣妇人冷笑一声,道:“三公主,不要逼我,凭着真实的武功,也许我非你之敌,但老身还有自救之道,逼我拼上老命,三公主未必一定能讨得好去!”
“云儿!……”苟慧月拉一把三公主,道:“我已经答应她,只要不再暗动手脚,就放她离开,你不会让为师失信于人吧!”
“弟子不敢!”三公主欠身说道:“那老妖妇以虫毒制我,一年多来,把弟子折腾惨了……”
“那也不能怪我,咱们彼此敌对相处,自然是各为其主了”你可以走了!“苟慧月冷冷的打断了黑衣妇人的话,道:”希望你尽快离开京师,下次再遇上,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黑衣妇人叹息一声,道:“很好,苟女侠名不虚传,果然是言而有信,老身这就离开了……”
黑罗汉一横身拦住了黑衣妇人,道:“不好意思啊,小和尚不是找麻烦,只是想向你老人家请教两件事情?”
黑衣妇人精通汉语,点点头,道:“好吧!你这小和尚挺有礼貌,你问吧,不过,不能说的,老身可不一定会告诉你。”
“三公主身中的虫毒,日后会不会再发?”
这确实是一件令人关心的事,只不过,小和尚却最先想到。
“不会!”黑衣妇人道:“她中的是活虫,虽然老身随时可要它发作,但只要除去身中虫母,就完全摆脱它的毒害了。”
黑罗汉点点头,笑道:“好!你老人家虽非中原人氏,但倒也有中原英雄的豪情坦然,佩服,佩服。”
一顶高帽子扣过去,那黑衣妇人脸上竟也泛起了笑容。
打铁趁热,小和尚接着问道:“第二件事问的有点过份,不过你如肯说出来。可以使我们大广见闻,那可是一件大大的荣誉啊!”
“老身能说的自然会说,不能说的,老身也不会被你骗出口来!”
“苗疆虫毒大都是放在食物茶水之中,让人服用,那应该是一种粉末之类的药物,你老人家这活虫是怎么让人吞下去的?”
黑衣妇人脸上泛起了一股颇为自负的神色,道:“不错,苗疆的万虫门中确有很多下毒的高手,下虫的方法也叫人防不胜防,真正能役施活虫的人却是屈指可数了,连老身算上也不过三五人而已。”
“同样下虫,一般的取人性命。难道还有死虫、活虫之分么?”
黑罗汉装出满脸不解地问。
“大大的不同了!”黑衣妇人道:“所谓死虫就是一般的下虫方法,把虫毒下入酒食之中,让人服用,然后定时定期发作,但老身这活虫就大大不同了。”
“小和尚眼界不宽,可也听说过下虫之道,非吞入腹中无法伤人。”
“皮相之论,孤陋寡闻!”黑衣妇人冷冷说道:“能玩活虫的人,早已经犯不着把虫毒置入酒中了,老身可以役施活虫在百丈之内侵入人身。”
室中人都听得心头大震,由心底冒出来一股寒意。
黑罗汉淡淡一笑,道:“老前辈的意思是说,你在百丈之内随时可以放虫伤人了?”
黑衣妇人淡淡一笑,道:“小和尚,你可是怀疑老身会暗算诸位么?”
“这个,我想不会吧!……”黑罗汉道:“我们都在全神戒备着,如有活虫侵袭,至少我们有点感觉才对?”
“不错!”黑衣妇人目光投注在苟慧月的身上,接道:“如若一个人的修养,能到了这位女侠的境界,天下最利害的活虫也无法侵犯到她了。”
“是极!是极!”黑罗汉道:“这位女侠是我们中原武林中顶尖的高手,放眼江湖也没几个人能在她剑下逃生,老前辈,可算是第一个在她剑下留命的人了。”
以苟慧月的修养,也不禁脸上泛现出一抹笑意。
高帽子的威力,当真是无远无界,天下能有几人可以逃避?
“这就难怪了!”黑衣妇人笑道:“这位女侠剑网的绵密,连老身的飞虫也无法侵入了。”
苟慧月淡淡一笑,道:“你可以走了,记着!走的越远越好。”
“是是是……老身告退!”黑衣妇人转身向外行去。
“老前辈!小和尚送你一程,听蝉院外警卫森严,老前辈纵然不放在心上,但如冲杀出去,恐怕要费一番手脚了。”
“好!好!”黑衣妇人道:“小和尚,老身不会白白受你一番照顾,日后,必有报偿的。”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老前辈请……”
两人一前一后的行去。
目睹两人离去之后,小燕子突然长长吁了一口气,道:“小道士,小和尚怎么会变得这么有礼了?”
“我看他是别有用心。”白羽低声地道:“小和尚临去时给我扮了一个鬼脸,我得赶快去接应他一下。”
一闪身,疾如飘风而去。
“早就听说黑僧、白道人小鬼大,果然是名不虚传。”苟慧月微微笑道:“小燕子,你和他们长久相处下去,当心被他们带坏了。”
“师父说,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好孩子……”小燕子叹息一声,道:“魔教东进,整个江湖都笼罩在一种邪恶的诡秘之中,必需要操刀一割,但必需要有霹雳手段的人,心地太好的人是不能操刀。”
“想不到老瞎子会这样教育他的弟子……”苟慧月幽幽一叹,道:“他和我订下了一场赌约,看来,他已经胜券在握了,你见着他时,告诉他,这场赌约我认输了,到时候,我会登门拜见,任他处置。”
“只怕老前辈再难见到他老人家了……”
苟慧月脸色一变,道:“为什么?以他深厚的功力,活上个百多岁并不是件难事,难道他……”
“家师把一身功力,已转嫁到晚辈的身上……”
“那是说,你害死了师父,老瞎子怎么会收了你这么个徒弟?”
苟慧月目中神光闪动,竟然隐隐现出杀机。
三公主只看得心神震动!
她知道师父的性格,这是真正的生气了,出手一击,必将是追魂夺命,她手中有剑,剑上寒芒颤动,似已无法克制住内心的愤怒,大大有立刻出手,才能抚平心中那份愤怒、不安之意。
“老前辈误会了……”
小燕子无限委屈,急急地接着说道:“弟子虽然是愚昧,但也不敢如此大逆不道,但是,家师说他天年早尽,已经多活了好几年,就是在等着晚辈入门,他托请江叔叔代他物色一个……”
“哪一个江叔叔?他叫什么名字?”苟慧月打断小燕子的话,急急问道。
“江千里,江叔叔。”
“是他!”
“他是师父近年中,唯一交往的好友。”
“所以,你就接受了他转嫁给你的一切功力……”苟慧月激动地道:“让他油尽灯枯,早日绝命。”
“晚辈不敢!”
“说!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把事情讲清楚一点……”苟慧月余怒仍存,杀机仍旧是未息去分毫。
“师父点了晚辈的|茓道,以灌顶大法,传燃薪火,晚辈心中虽是悲痛欲绝,但却无能抗拒……”
“哼,可恶!他要死也该等我去认输之后才死啊……”
“家师传薪之后,告诉晚辈说,要我代他完成三个心愿,然后,就自闭石门,不再和弟子相见。”
“你是说,老瞎子还活着?”
“晚辈不知道,那座石洞深在山腹中,那扇石门是唯一通气的地方,关闭之后,与世隔绝,人在那种环境中,那里还能活得下去!”
“你怎么不将石门打开来瞧一瞧,老瞎子内功精深,已快成为金刚不坏之身,应该还有活命的机会。”
“他嘱咐弟子,最快也要三年之后再启开石门,否则,那就是背弃遗命,害他沦入魔道……”
“有这样严重么?”
“是,晚辈句句真实,绝无一言一宇虚假。”
“他要你代他完成什么心愿?”
小燕子含着泪水,伤心地说着——一、尽力逐出魔教,以解武林之危。
二、不得出任朝廷,为官牧民。
三、要听江叔叔的命令行事,不得违命抗拒。
说着,小燕子抬眼望着葡慧月,又道:“所以,江叔叔要我和黑僧、白道走在一起,晚辈是不能不听了,何况,他们江湖经验丰富,日后,晚辈还要借重他们两人的帮助,完成心愿呢!”
“只有这些么?……”苟慧月望了小燕子一眼,忽然问道:“他还有什么惊人的嘱咐没有?”
“有!”小燕子道:“但,晚辈不敢说。”
苟慧月冷冷地说道:“有什么不敢说的,天雷老人的衣钵传人,怎么会如此胆小怕事呢?”
小燕子笑了笑,轻声说道:“晚辈天不怕、地不怕,只怕在言语上开罪了老前辈,因为师父曾经说过,天下所有的人我都可以开罪,但是,绝对不可以开罪了你老人家——苟女侠。”
“老瞎子真的这么说过……”
“是,师父说,他最怕的人就是老前辈……”
“他怕我,……”
“但最敬重的人也是老前辈,师父如此,我这做徒弟的怎敢不怕。”小燕子语气真挚,脸上泛起了笑容。
但是,苟慧月却突然流下了两行泪水,道:“我误会他二十个年头了,我一直认为他轻视我……”
“不不不……”小燕子急急接道:“师父提起老前辈时,一脸诚敬之色,就好像是拜神求佛一样。”
“老瞎子,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多活几年,这两年我闭关静思,也把很多事情想通了。”苟慧月道:“可是,你竟然等不及我去见你,就这样死了。”
“老前辈!”小燕子黯然接道:“师父留了一封信给你。”
“怎不早说,在哪里,快拿给我……”
小燕子道:“留在石室里,仍然揣在师父的衣袋里。师父说,晚辈如若有缘能见到老前辈,就把这件事奉告前辈,如是无缘相见,就要晚辈启开石室之后,把它烧了,而且不得拆阅。”
苟慧月抹去脸上的泪痕,极尽轻声地说道:“小燕子!有什么要我帮忙你的地方,只管提出来吧!”
“如有苟女侠出面主持大局,中原武林同道就有救了。”
随着话声,江千里大步走了进来,黑僧、白道和王彤鱼贯相随身后,也一一的走了进来。
第十八回少林揭秘
“江叔叔!”
小燕子欢叫了一声,向江千里扑了过去,一副如见亲人般的快乐。
“你就是江千里?……”
“是,江某有幸,拜识女侠。”
“不用客气了,小燕子已经告诉了我你的事情,老瞎子这些年来多亏你照顾他的起居生活。”
“他如能听到这一句话……”江千里道:“必然会雀跃而起,说不定连失明的双目,也会重见光明呢?”
“江兄,这太玄了吧!”王彤低声说道:“苟女侠是何等身份?
你岂可信口开河?“
“是真的……”江千里道:“他本就有自医双目的能力,使它重见光明,但是他却不肯复明。”
三公主突然接道:“为什么?”
“因为,他认为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让他爱看的人、物……”
“这个……”
三公主正想出言辩解,但见师父垂首含泪,立刻住口。
“他身中魔教七煞毒针,虽仗凭着深厚内力,可以压制奇毒,不让它发作出来。”江千里道:“但他实在活得很辛苦,每天要耗费两个时辰的时光和毒性抗拒,这也是他自求速死的原因,我把小燕子引入他的门下,完了他最后的心愿,为使小燕子有能力搏杀强敌,才转嫁内功。自闭石室,以求解脱……”
“江千里,你为什么不多等两年再把小燕子引入他的门下。”
“苟女侠,我已经等了五年,实也不忍再见他毒发时的痛苦……”江千里道:“何况,魔教东进,江湖上大劫已成,再晚了也来不及了。”
“天啊!难道这就是定数,我为什么想了二十年才想通这件事情,二十年大梦初醒,人醒来恨事已铸,当今之世,只有我能助他解去七煞毒针,可是,我却误了他。”
“是定数。江某人是做梦也想不到在此地能遇上苟女侠,而且,又是如此一个清朗明澈的局面,恨只恨我江某人胆小如鼠,心畏苟女侠的快剑夺魂,竟然不敢寻上门去,拼着一命代义兄求告女侠……”
“你是他的兄弟?……”苟慧月讶异的望着江千里,道:“他是真的认了你,还是口头上随便收。”
“是真的……”江千里黯然说道:“有一次,他自行寻死,江某人斗胆和他争论,说他畏苦求死,自私可耻,而且,言而无信,准备把武林绝技埋入泉下。那次争论之后,他才认我作为兄弟,但却要我一年之内,帮他找到衣钵传人。他活得太辛苦了,日日如利刃刺心,因此,江某人找到了小燕子,孩子虽然才慧绝伦,但却无法使功力速成,所以,借王统领之力,取到了千年参王,再加上义兄转嫁薪火,才造就小燕子这个人才。”
苟慧月道:“听说他留了一封信给我,他双目已瞎,什么人帮他代笔写的?”
“义兄自己写的,他目盲心不盲,感应能力之强,可辨识十丈落叶的声音……”江千里叹息一声,道:“三年后开启石室之门,苟女侠就可以见到他一手铁钩银划的好书法了。”
“好吧!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开石门……”
“义兄如是阴灵有知,定会含笑九泉的。”江千里话题一转,道:“当世的各大门派都已被魔教控制,苟女侠既已重入江湖,就该替武林主持正义!”
“不,小燕子如今已得他真传,技艺绝不会输我,何况,扫荡魔教是他的遗言,小燕子岂可违背遗命,我会全力相助。云儿,收拾一下,跟为师的走!”
“好,弟子也正有事禀明师父。”三公主道:“弟子想抛去公主的头衔,和师父一起闯荡江湖,帮助小燕子扫荡魔教。”
“你早已是江湖人了,再入江湖帮助小燕子我不反对,而且,为师的也正有此意,我带你离开此地,就是要把为师近年中体会得到的剑艺绝学,传授给你,我不能让老瞎子专美于前。但你抛去公主的头衔,为师的却不赞同,你生为金枝玉叶,岂可自甘弃之。”
“生在帝王家,有什么好?深宫幽居,有如犯人何异,父王、母后各有专宠,一年中也难得见几次面,见面如见官,先要行上宫廷中烦琐的礼仪,他们真正关心的是国事江山和是否还受到皇上的恩宠……”三公主无限黯然地说,“我是很受父王宠爱的女儿,还可以恃宠为自己争到几分自由,一般的所谓金枝玉叶早就被父王视为礼品,配嫁给他的宠臣爱将,不管女儿的感受如何?或是当作奖赐,赏给了功臣,我为了父王的江山远赴西域,受尽了诸般的折磨,但回到京师之后,却没有受到任何的慰问奖励,只怕反而认为我是祸国之源……”
“不会吧!我知道皇上很喜爱你……”苟慧月道:“因为我传你武艺,他还特地的接见过我。”
“是!他没有逼我嫁人,就是希望我留在宫中,能保护皇宫中的安全。”三公主说:“但西域归来,我已感觉到父王对我已在慢慢的转变……”
“这个,要不要我和皇上谈谈?”苟慧月道:“我们虽只见过一面,倒也颇谈得来,再说他也是人,没有什么好怕的,谈的好,你就留着这个公主的头衔,谈不好,为师就带着你离开,看看谁能奈我何?”
王彤吃了一惊,忖道:她是江湖奇人,剑艺精绝,对朝廷中的法度、礼仪可未必放在心上,她若真要去见皇上,这内宫中虽然云集了近两百名侍卫,又有谁能拦得住她?
想着,他当下便笑道:“如果三公主愿意离开内宫,苟女侠又不反对时,那倒是个很好的主意了。”
“为什么?”苟慧月奇道:“她是公主,皇上的爱女,她为什么要逃入江湖?”
“因为,她带来了西域的魔教弟子,潜伏在内宫之中,皇上早知道了。”王彤道:“事实上,三公主已犯了藏匿敌人、欺骗皇上的大罪,皇上是一国之君,怎能容下近身臣子如此冒犯龙威,但等此间事了,很可能下令处置三公主……”
“这怎么能够怪她,她一身涉险,独承苦难,也是为她父皇的江山,当皇帝就可以不讲道理、不分黑白了么?”
王彤虽然心中焦急,但他心中明白,不能把事情弄僵,一巴激起了苟慧月的怒火,让她失去自制,那就大大的麻烦了。
“伴君如伴虎啊!”王彤道:“目下皇上正遭受内忧外患的困扰,老前辈如肯带公主离开皇宫,既可保全公主,也给了皇帝面子,何乐而不为呢?”
苟慧月似是个相当固执的人,还待出言反驳,忽见三公主口齿启动,一说了数言。
她用的是传音之术,别人只见她口齿动,却不知她说些什么?
但苟慧月的脸色却缓和下来了,点点头,道:“好吧!你就写一份辞王表章,交给王彤转呈皇上。”
“这个王某人理当效劳。”
苟慧月目光转注到江千里的身上,道:“江湖上的情势,是否已经到了发发可危的时刻了?”
“是!各大门派及江湖上的帮会,大部分都受到了来自外力的控制,必需要立刻动手,分别解决,先行找出几个重大门派被控制的原因。”江千里道:“然后,以谋对策,如若等到他们力量汇集、合流之后,那就不易抗拒了。”
“能不能给我十天时间……”苟慧月道:“十日后,我再和你们见面,共同应付危局,以渡劫难。”
说着,带着三公主和怜花飞身而去。
“唉!这位苟女侠把朝廷中的事物,也当作江湖中事来处理。”
王彤长长吁了口气,道:“当真的是可怕极了,江兄,最好别再让她入皇宫了!”
“我想,三公主会婉转的告诉她个中的利害……”江千里道:“她为了一句气话,拒绝再和她心中情郎相见,而且一把沙石打瞎了情郎的眼睛,这一气气了二十年,终于铸成一生恨事。”
“江叔叔,她就是师父的红颜知己么?”
“不错,他们是当代江湖上最有成就的一对情侣,却因一句气话,翻脸分手,前十年你师父还一直追觅她的行踪,希望能挽回芳心,却不料苟女侠铁了心,就是不肯再续前缘,以后的事你都知道了。”
“我师父身中七煞毒针,是在被苟女侠打瞎之前?还是打瞎之后?”
江千里道:“当然是在打瞎之后,你师父如非双目瞎去,魔教中人如何能伤得了他一根汗毛呢?”
“江叔叔……”小燕子想了想,道:“我师父是何等身手,怎么会避不开苟女侠的一把飞沙……”
“我想,他是故意受伤的,希望能一消她心中之气,但苟女侠仍是不肯回心转意,你师父白瞎了一双眼睛,也给了魔教中人暗算他的机会。”
“这女人好毒好毒……”小燕子突然冒出了一句话,却听得江千里出了一身冷汗,急急说道:“小燕子,上一代的私人情仇,和你无关,不可任意批评,口出狂言……”
“我不怕她!”小燕子说道:“她那样折腾师父,我不找她算帐,已经是天高地厚了呢!”
“小燕子!……”江千里有些火了,冷冷地说道:“你师父心目中最敬爱的的人,你也敢伤害她么?”
“小侄不敢”
江千里发了脾气,燕春风还真有点害怕。
“苟慧月就是你师父心中最敬爱的人,有一天,你启开石门,取出遗书,而苟女侠因你的不敬,没有到场,你要如何向你师父交代。”
“小燕子明白了,以后再也不敢放肆了。”
江干里叹息一声,转向王彤道:“这一次是向你求助的,希望你能调动一批人手,支援我们。”
“行!王某人能办到的绝不推辞,如是京城中平静下来,兄弟准备和江兄同入江湖一行呢!”
江干里笑了笑,道:“那是最好不过,有你同行,可以随时调动官兵助威,那就帮忙太大了。当然,最意外的是得到葡慧月和三公主这股强大的助力,不过,王兄,三公主投入江湖,皇上会同意么?”
“我想不会追究,据兄弟近日观察,皇上对三公主的宠爱日渐消退,M对她引入魔教高手混入皇宫一事,更为不满,让她长年留在深宫之中,恐怕有害无益,何况,皇上知道她为魔教所乘,早已不再信任她了。”
“唉!生在帝王之家,真倒未必是福啊!”江千里道:“但三公主投入江湖之中,此后又何去何从呢?”
“这恐怕要你江兄大力成全了。”
“我?……”江千里订异地道:“我哪有这等能力。”
王彤低声地和江千里交谈了一阵。
江千里回顾了小燕子一眼,道:“我尽力而为吧!不过,这件事要苟慧月同意才有希望的。”
“江兄肯全力支援就行,其他的,由他们自然发展吧!”
“我明白了。”江千里道:“找一个清静的地方,给我们住下,给小燕子两天假期,让他父于、呣子团聚两日,然后我要利用余下八天的时间,让他们练习一些武功,苟女侠一回来,我们立刻动身。”
王彤道:“江兄准备先到哪里?”
“嵩山少林寺,如果顺利,就转往武当山一行,依序是神刀堂、丐帮总舵,这四个地方能安定下来,魔教想在中原立足,就不太可能了。”
“好,王某也去准备一下,我尽全力协助。”
苟慧月很守约定,第十天的日落时分,果然带着三公主赶了回来。
江千里也利用这几日的时间,要小燕子尽可能把一些武功传给黑僧、白道、王重山三人。
他们年纪虽都不大,但是,却是此行的战斗主力。
小燕子和父母团聚了两日,天伦之乐。述说不尽,余下的八天,小燕子都在传授七巧僧等三人武功。
小燕子要求严格,不假词色,还真把黑僧、白道、王重山折腾的席不暖暇,连觉都不敢睡,偷偷苦练。因为,小燕子口舌如刀,骂起人来一点也不留面子。
所以,时日虽短,但三个人却也学到了不少的东西。
王彤协调了五城兵马司,调了一万名精锐的步兵,进入京城,住扎在皇宫四周,保护皇宫,布置之严,已到了飞鸟难渡之境。
他确实在全力帮忙,由厂、卫中选了四十名精锐高手之外,由内宫侍卫中也选了四十名高手随行,另有燕飞、韩涛、赵保、陈宏、金天祥随行,加上了江千里等五人,三公主、怜花二女,近百骑健马出了京城,直奔嵩山少林寺中。
苟慧月却是一人独走。
最妙的是,王彤请了一道圣旨,指派马文中全力协助王彤,派步骑精兵八百名,到嵩山少林寺外听用。
王彤等一行人赶到少林寺外,马文中的八百精兵,早已把少林寺团团围住。
马文中亲自率军,赵二堤、鱼化龙、姬重天、张不空四大高手,竟都随马文中同来少林,也算得上是精锐尽出了。
迎上王彤,马文中微笑道:“接到圣旨,我就想到可能是你王兄从中安排,看来是没有猜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上一次,马兄派人送王某回京,在开封城外遇上了众多的高手拦截,那为首的人就是少林的高僧。”
“真的如此简单么?”
王彤微微一笑,道:“马兄,何必深究,有些事,心中明白就好。”
“你要如何攻打少林寺呢?……”马文中道:“兄弟兵马昨日赶到,立刻分开围住……”
“少林寺中人可有反应?”
“没有!”马文中道:“他们作息如常,似是没有发生事情一样,这份沉着,倒是令人敬佩!”
目光转注到江千里的脸上,道:“怎么?江大侠也投身入内宫侍卫中了?”
“没有。江某依然故我,丝毫没有改变,江某还欠大人一笔黄金,此间事了,就设法奉还。”
“好,有帐算明,希望江大侠对我有个交代!”
“两位恩怨,全出误会,找个时间,王某人人作东,替两位说合说合……”
马文中微微一笑,道:“由王兄出面,什么事都好说了。现在,先办正事要紧,王兄是此行的龙头,想必早已胸有成竹了。”
王彤道:“先礼后兵,马大人和江兄各选两人,随行入寺,先和少林寺中方丈谈谈,再作决定。”
马文中选了鱼化龙、姬重天同行,江千里选了黑僧、白道同行,王彤选的是小燕子和三公主。
不过,三公主已改着男装,青衫佩剑,脸上也经过了一番改扮,马文中竟然也没有认出来。
黑罗汉七巧僧出身少林寺,虽已被逐出门墙,但香火之缘仍在,此番回寺,却是以问罪的身份重入少林,撇开了武林正义,那就是以下犯上的举动。
小和尚虽然是个很洒脱的人,但心中仍然有些忐忑不安,就连走起路来,也有着一股别扭的感觉。
用不着请人通报,他们一行九个人刚入寺门,立刻有九个大和尚迎了上来。
九个人迎接九个访客,那是说早已有了准备,必要时,阻拦入寺的意思。
黑罗汉低声说道:“居中的老师父是达摩院的主持大觉长老,左右两位老僧也都是长老身份,少林寺有十二位长老,一十子就出动了三位。”
“小和尚……”小燕子低声问道:“另外六个和尚又是什么身份呢?”
“达摩院的上座高僧……”黑罗汉道:“他们虽然不是长老身份,但正值中年,体力旺盛,技艺成熟,登上达摩院上座僧位,就是专司追捕逃徒、御抗强敌的责任,他们才是少林寺中真正的主力。”
“这样的上座高僧一共有多少人?”小燕子提出问题。
“没有一定的名额,所以不用勉强凑数,不到一定武功水准,无法升登上座。”黑罗汉道:“这一代少林寺高手辈出,就小和尚所知,达摩院上座僧众,已有三十多人了。”
“这么说来,一旦动手,这一战必然是惨烈绝伦了?”小燕子道:“他们都是你的师兄、师叔,你不能和他们动手吧?”
“但愿我佛有灵,最好双方不要动手,只在口头上作一番争论……
”黑罗汉苦笑道:“那才是上上大吉呢!”
谈话间,双方已彼此行近到三尺左右,同时,也停下了脚步。
居中一僧,单掌立胸,低宣了一声佛号,道:“老衲大觉,见过各位施主。”
王彤一抱拳,道:“大师可还记得昔年的旧友王彤么?”
“记得倒是记得,不过,听说王施主已出任内宫中统领之职,权倾一时……”大觉大师道:“今日兵围少林寺,不知有何见教?”
江干里道:“草民江千里,大师如肯方便,请上复贵寺掌门一声,就说河南巡抚马大人、内宫统领王大人和山野草民江千里求见一面,有事相商。”
“诸位挟重兵而来,分明是逼人就范,这‘求见’二字就用得太客气了。”
“不管大师的想法如何,但局势已经非常明显,和、战之局恐已非大师能作决定了。”
马文中道:“通报贵寺掌门,由他作个决定,大师就用不着担付太多的责任了。”
大师沉吟一阵,道:“说的有理,诸位请在此稍候,贫僧亲往通报,不过,贫僧未回来前,还望诸位尊重少林寺规,不得强行入寺。”
“好!我们恭候大师……”王彤道:“贵寺方丈和王某谊属老友,彼此也曾患难相扶,什么事都好商量,请大师转告王某人的一片诚心。”
大觉点点头,转身而去。
足足等候了半个时辰之久,还不见大觉归来,小燕子已忍耐不住,低声道:“老和尚是诚心要我们了,小道士,咱们先冲过去!”
“不要!”黑罗汉道:“大人都能忍耐下去,我们多等一会儿又有什么关系呢?你冲过去,一动上手,那就有理说不清了,你看。
大觉长老回来了……“
抬头看去,果见大觉快步行来,道:“本寺方丈愿意接见王施主……”
“江某人可否同往呢?”
“老衲斗胆作主,增加一位,不能再多了。”
马文中道:“我们在那里等候消息呢?”
“请入迎客精舍,由老衲奉陪。”
小燕子突然走上步,道:“大师,加两个小孩子没有关系吧;我们是王大人的长随……”
口中说话,人却牵住三公主的手,硬把三公主拉前了一步。
他心中纯洁,全无男女之别,何况,三公主现在身着男装,“这个……”大觉两道目光在小燕子脸上打量了一阵,确定只是两个形如书童的小孩子,点点头,道:“好吧!但你们只能守在禅房门外,不得入内。”
“行!一切照大师吩咐就是。”
小燕子、三公主获允随行,却使得江干里、王彤胆气大壮。
大觉招招手,一个小沙弥行了过来,带着王彤和江千里行入一座黄墙围绕的静院之中,沿途上僧侣遍布,显然少林寺已作了迎敌的准备。
绿竹环抱着一座很大的禅房,门口处,分站着四个中年僧侣,拦阻住几人去路,直待小沙弥入内禀报之后,才带王彤、江千里进入了禅房。
小燕子本想来一个混水摸鱼,但却被守门的僧侣拦住。
禅室中檀香袅袅,散发出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
少林寺掌门方丈大智禅师,身披一件大红色的袈裟,盘膝坐在一张禅床之上,床前摆了四张太师椅。
这一切,似是早经布置。
大智挥挥手,示意小沙弥退出去,而且,也示意他带上房门。
王彤道:“大师,故友旧识,怎么变得如此生疏起来了?”
大智道:“天有不测风云,人间有无常的变化,咱们是敌是友,真叫人难以分辨呀!”
王彤道:“这是什么意思,王某就听不懂了……”
江千里道:“大师,过去的交情不谈,江某人要请教的是,开封郊外拦截王统领的少林和尚,是不是大师派出的人?”
大智禅师点点头。
当面承认,倒是出乎王彤和江千里的意外,在他两人的推断之中,他会一口否认,绝不认帐,那就有得扯了。
“为什么呢?王某人对待少林寺有功无过,有恩无怨,何况,大师还是我的朋友。”
“王大人,你除了发觉少林寺中的僧人之外,还发觉了什么人?”
“这个很重要么?”王彤道:“纵有其他门派中人,又和少林寺何关?”
“韭常重要,你必须据实说出来,这件事关系太大了。”大智禅师的神情中充满期待。
似乎王彤的回答,能影响到他一个很重要的决定。
“发觉了很多人,除了贵寺之外,还有武当、丐帮及新近崛起江湖的神刀堂……”
大智禅师目中神光闪动,打断了王彤的话,道:“不对,应该有五大门派才对,牛、马、猪、羊、驴,五个人共五大门派……
”
话声顿了顿,又道:“既是有如此众多的门派袭击你王大人,不知王大人为什么先找上少林寺来,可是觉得少林寺最好欺侮么?”
“唉!我们多年交往,想不到大师还会有如此的误会……”王彤道:“我先来少林,是因为王某自信和大师交情深厚,必可得到大师的帮助。牛、马、羊、猪、驴是什么意思?”
“不论你心里真正的想法如何,这番话,倒颇使老衲安慰,王大人既然认定和老袖交情深厚,老衲倒想请问一句……”大智方丈答非所问的说。
“大师请问,王某知无不言。”
“要实话实说,王大人,需知你现在如有一句虚言……”大智方丈神色肃然地说:“可能耽误了大局。”
“是,王某实话实说。”
“王大人是想报复拦击你的仇恨呢?还是想澄清江湖大局,为武林同道尽份心力?”
“王某人对受到袭击之事,早已不放心上,但愿能为武林同道尽份心力,王某人死而无憾。”
“好,有你这句话,老衲就先入地狱……”大智方丈黯然说道:“一失足成千古恨,老衲数十年清修却被毁于一朝,江施主可否暂退室外,老衲要和王大人单独密谈一番。”
江千里站起身子,一抱拳,道:“江某告退。”转身行出禅房。
王彤听完了大智方丈一番说话,整个人变得呆住了,良久,才起身一个长揖,道:“大师,药物迷魂岂是人力能抗拒的,大师千万不可自求解脱,此事关系着整个中原武林存亡绝续,大师一定要忍辱负重,揭穿阴谋,王某人全力保卫他们,不让这件事曝传于江湖之上。”
“老衲既然说出来了,早已不计毁誉,只是往事可怖,老袖担心会重蹈覆辙,我们的行动,人手不能众多,多则消息必泄,少又恐入他们埋伏,那就得不偿失了,这件事颇难两全……”
王彤沉吟一阵,道:“王某围困少林寺的消息恐已传入江湖,如无后续行动,恐将引人猜疑……”
“王大人的意思是……”
“咱们双方不免假意一战,打斗虽可真实,但要避免伤人,大师在寺中安排,王某也去寺外布置,然后,大师和王某各选七名精锐高手,借夜色掩护潜行,赶往赴约之处,揭开真象。”
“可是十余人的行动,也难瞒人耳目……”大智方丈说:“此举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这个大师放心,江千里的觅踪隐迹之术,天下无双,咱们可以分批而行。”
“一言为定,今夜三更上路。”大智方丈说:“王大人请去布置,要慎选人手,务求功力卓绝,以一当十的高手,方可胜任。”
“王某知道,大师放心。”
王彤把事情告诉了江千里。
这位江湖奇人也听得心惊不已,当然,王彤也隐藏了一些隐密,尽量保护大智方丈的声誉不受伤害。
这件事,只有告诉马文中,因为要马文中正式和魔教中人火拚,也许不是善策,所以,马文中负责攻打少林寺,他率领了本部人马和王彤留下的大部分侍卫和厂卫。
王彤选了六个人,是江千里、小燕子、黑僧、白道、王重山、三公主加上他自己,正好是七个人。
大智方丈十分谨慎,只选了大方、大正两位长老随行,连他只有三个人。
王彤心中明白,大智方丈不愿随行僧侣过多,虽是为了容易隐密行踪,但最重要的还是怕这件隐密泄漏出去,一个人在能够保护自己的时候,就尽力保护已得到的权势,大智方丈亦不例外。
但王彤也明白,大方、大正两位长老,在少林寺十二长老中,是武功最高的两位。
原来,两位无意于权势,也不愿出任各院主持,把全部精神都投注在精研武功之上,少林寺中七十二种绝技,两人各兼习七种以上,是少林寺中技艺最广博的高僧。
黑罗汉自告奋勇,扮作了大智和尚的随行沙弥。
四个和尚结伴而行。
江千里和王彤等六人却易容改扮,远远相随。
这一次的邀约,仍然充满着神秘,大智方丈赶到了约定的地点,襄阳隆中大客栈时,立刻被请上了一辆停在巷口的马车上,大方、大正两位高僧不准随行,两位老和尚武功虽高,江湖上的阅历却是不多,只好乖乖的在客栈中等候,但黑罗汉却据理力争,要随行照顾师父,总算也被送上了马车。
第十九回香艳宴会
这辆篷车,四周密封,无法看到外面的景物,更何况,两人又被一条黑色的眼罩,蒙上了眼睛。
车内,还有人同坐监视。
小和尚只觉旁侧有人,却不知是什么样的人物,但他为人精灵,隐隐闻到了淡淡的脂粉香气,在车中监视的似是一个女人。
篷车在快速的飞驰中。
然而,小和尚却隐隐约约地听到大智方丈一种异常的喘息声,和一种女子的娇喘声,混在一起。
黑罗汉仗凭着丰富的江湖经验,侧动身体,在两种声音较为强烈时,暗运功力,轻轻拨动了一下黑色的眼罩。
乖乖,一副惊心动魄的画面,立刻呈现在眼前。
一个长发披垂的少女,把娇躯完全偎在大智方丈的怀中,樱口紧吻在老和尚的嘴上,丁香舌转,不停地吸允、挑逗,一双玉手也在老和尚的身上转来摸去。
大智方丈似是极力地忍耐着,不敢声张。
但小和尚却看出了他忍耐得非常辛苦,不禁暗暗叹息道:大智方丈一生清修,很少在江湖上走动,如何能承受如此挑逗,魔教中人的手段果然是下流可怖。
心中念转,暗中拉正了眼罩,轻轻咳嗽一声,突然一伸腿,正好踢中了那少女的双腿中间。
这一脚踢得不轻也不重,恰到好处,少女感觉到有点疼痛,也有着被挑逗的感觉。
她正在施展浑身的解数,迫使老和尚屈服,这一来,只好停了下来,低声骂道:“小和尚,瞎了狗眼不成,伸腿也该瞧瞧地方啊!”
“我看不见哪!双眼一片乌黑,咦,奇怪了,怎么会有个女人?……”
“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妈,你妹妹,不都也是女人么?”
黑罗汉心中忖道:好刁蛮的丫头,只听到你这几句话就知不是好相与的,只可惜方丈少在江湖上走动,不知能不能辨别出这女人的刁恶……。
跟着在马车后面的江千里,也为这刁恶的设计,暗暗开骂。
原来,篷车快速地奔驰,一直在襄阳城中打转,足足跑了一个多时辰,跑得国匹拉车的健马全身是汗,篷车才驰入了一座大宅院中,而且,立刻关上了大门。
高墙深院,大门高大的像城门一样,门一关上,立刻内外隔绝。
篷车停下,大智方丈和黑罗汉才被取下眼罩,接下篷车。
停身处,是一座形如仓库的大厅房中,仍然无法看到外面景物,也无法确定这是个什么所在?那长发少女不知何时已去,带路的是一个全身黑衣的年轻人,但一张脸却白得可怕。
自从黑罗汉追随江千里之后,又增多了不少的阅历,一眼之下,立刻看出那是一张假脸,在脸上涂了一层白石膏。
行至大厅一角,竟然折向地下行去。
整个的行动,全都在这座大厅中,自然无法和江千里等取得任何的联络了。
地窖入口处,站着一个身着白衣的少女,手中拿着一个牛头头套,微笑道:“大师,请更换衣服、戴上面具。”
大智方丈似是已习惯这种折腾,穿上了一件宽大的黑袍,戴上了牛头面具,跟在那黑衣人身后而去。
黑罗汉看那少女不理会他,也就装迷糊的跟着行去。
但却被白衣少女伸手拦住,道:“你另有去处,跟我来吧!”
“不行,我要跟着师父照顾他……”
“有比你好上几百倍的人照顾,用不着你了。”
“不!我一定要跟着师父……”黑罗汉无法了解大智方大的心态如何?因为,他戴上牛头面具之后,就未再回头望过黑罗汉一眼,沿着宽敞的石级,向下行去。
“你去了之后只会大煞风景的……”白衣少女道:“你没有感觉到么?你师父并不欢迎你跟下去。”
大智方丈已经转过一个弯,身影消失,这座通往地下的石级,似是曲转有致,如此的建筑,那么地下室的规模一定不会小了。
黑罗汉心中忖道:这是什么鬼地方,有此雄伟的地下建筑,计算篷车的速度行程,这地方距离襄阳,至少也有三四十里了。
但觉一只滑溜溜、软绵绵的玉手,握住了手腕,道:“小和尚,跟我走吧!你师父不会有事的,他又不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大会,跟着大姐姐,我要你也享受一下你从未经历过的人生,保证你再见着大姐姐时,连妈都会喊叫出口。”
黑罗汉心中忖道:我出手制服了这丫头,一个人跟进去也难有作用,必须和小燕子他们联络上才行……
心中念转,打消了强行进入的决定,笑道:“你要带我到哪里去?”
他最大的心愿,就是离开这座厅堂,能见到阳光大地,这样才能想办法和小燕子们取得联络。
“就在这座大厅堂中,只不过,和你师父的地方不同罢了,走吧!春宵一刻值千金—…。”白衣少女的娇躯竟然扑了过来,道:“别再浪费时间了;”
她展开了完全的挑逗,樱唇、娇躯全送了上来。
黑罗汉暗道:这些小妖女可能都练过妖术、媚功,莫要着了她的道儿。右手暗抬,一下子点中了那少女的晕|茓。
他动作老练,扶住白衣少女身子,未让她倒摔下去,移放到一壁角处,看一侧还有很多件黑色长袍,随手取过一件,掩去少女身上的白衣。
黑罗汉觉得妥当了,这才飞身而起,推开一扇窗子,飞跃而去。
他经验丰富,一落地立刻隐起身子,再慢慢打量四周。
这时,已是日落西山的时分。
天色,慢慢的昏暗下来。
小和尚正想发出啸声,以召唤同伴,身际突然响起了一阵鸟鸣之声。
这正是和江千里等联络的方法之一。
小和尚心中大喜,闪身而出,举双手四下招动。
但见人影翻飞,小燕子、三公主,先后飞落身侧,紧接着江千里、王彤、也—一飞身而下。
原来,他们追入了庭院,却找不到篷车何在?“小道士和王重山呢?”小和尚不见两人,大为挂念。
“他去请大方、大正两位长老……”
小和尚截住了王彤的话,道:“这里距襄阳少说也有三十里以上,来去一趟,只怕要好一阵子了。”
“不!篷车一直未出襄阳城……”江干里道:“大智方丈呢?”
“进入地下室中了,我为几位带路……”小和尚一面进入厅房,一面低声问道:“这里没有守望的人么?”
“都被小燕子给放倒了……”三公主道:“看起来,他们在这里的人手不多,我们应付得了,不用等两位长者赶来了。”
黑罗汉一面走,一面低声的述说着经过,在经过入口处时,随手取过了一件黑袍穿在身上。
小燕子也跟着学样,大家都取了一件黑袍穿上,只可惜已没有面具可戴。
两个折转,才进入地下大厅。
但见灯火辉煌,照得大厅中一片明亮。
大厅四周分站着一些脸色奇白的黑衣人,但警戒却一点也不“密。
小燕子等一行人鱼贯而入,那些黑衣人并没有警觉。
也许大家都穿着黑色的长袍,在感觉上是自己人了。
这座地下敞厅虽然很大,但客人却不多,只见五个分带着牛、马、羊、猪、驴五种头套面具的人,分坐在五张木桌前面,每人的身侧还坐着一位绝美的少女。
黑罗汉低声道:“小燕子,那戴着牛头面具的人,就是少林方丈。”
王彤心中也陡然明白,大智禅师口中的牛、马、羊、猪、驴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五种面具代表了五个门派,武当、丐帮、神刀堂和少林之外,另一个人代表了那个门派,王彤却无法想得起来……
这时,一个身材高大、身着锦衣的人,缓缓地行了出来。
但听他高声地说道:“江湖情势,已然大有变动,诸位于此一宵之欢后,就要立刻各回地盘,集中门下最好的人手,每位至少要带一百名高手,两个月后,在北京集中,诸位要亲自领队出马,诸位的心爱姬妾也会在北京等候,诸位回去时,各赐锦囊一个,里面有详细的行动说明。诸位请尽一杯美酒,各自欢娱去吧!”
但见五人身侧的美女,取过酒杯,斟满了碧绿颜色的美酒,左手轻掀五人头罩面具,右手执杯送向各人的唇前。
“慢着……”
说话的人是大智禅师。
只见他站起身子,取下牛头面罩,露出了本相,道:“诸位,这杯酒不能喝,一喝下去,就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境……”
锦衣人厉声喝道:“盈盈,这是怎么回事?”
盈盈右手弃去酒杯,点向大智前胸。
大智挥掌一挡,冷冷说道:“小妖女,老袖已经揭发了你们的阴谋……”
盈盈道:“难道,我们过去的恩恩嗳嗳、情意绵绵,你都能忘了么?”
口中说得甜蜜蜜,人却扑身而上,掌指并出,攻向大和尚的要害。
这真是口是心非的举动。
江千里见状,急急地说道:“咱们一起上,一人一个,先将他们救下来脱了险,再说别的。”
事实上,另外四女已把手中之酒,便向几人灌去。
马面人和羊面人出手封挡,闪避开去,但那猪面人和驴面人,稍一迟疑,已被身侧二女把药酒灌入了口中。
这时,小燕子等也脱去黑袍,暴起发动。
小燕子扑向猪面人,三公主扑向驴面人,两人动作奇快,剑如闪电,两个在灌药酒的少女呆了一呆,已被那疾如闪电的剑光,斩毙剑下。
江千里随后跃到,出手如风,点了猪面人和驴面人的|茓道。
他见闻虽然广博,但也无法预测两人在喝下药酒之后,会有什么反应?先点了两人|茓道,以免两人无法控制,大出丑态。
王彤扑向那锦袍人。
此人乃是这次聚会的首脑人物,武功最强,王彤人还未到,他的刀已经出鞘了,而且迎面斩来。
王彤用腕上钢环挥手一挡,金铁交鸣中震动了机簧,环中的钢针飞出,射向那锦袍人的眉心,王彤再当胸一掌,立刻了帐。
这些事写来大费毫墨,其实,连续发生,直到锦袍人被王彤击毙,四周的黑衣人才疾扑面上。
小燕子、三公主分别迎了上去,剑如雷霆电掣,寒光一闪,必有人亡命剑下。
江千里急道:“留下活口。”
可惜已叫晚了一步,六个黑衣人已有五个死于剑下,只余下一人,被小燕子一下点中了|茓道。
一场香艳的宴会,片刻间,血肉横飞,死伤一片。
江千里摇摇头,道:“奇怪啊!魔教中人怎会如此的不堪一击。”
其实,大厅中还有人在搏斗,是大智禅师和盈盈、马面人及羊面人和两个陪他们的美女,六个人分成三对厮杀,打得激烈绝伦。
双方都没有亮出兵刃,但掌指的攻袭所在,也都是足以致命的大|茓。
王彤行近了江千里,低声说道:“魔教中的武功,不在中原各大门派的武功之下,这三人在中原的武林中,都算是第一流的高手,但他们已搏五十余个照面,仍然无法制服三女子……”
“但小燕子、三公主他们剑出取命,王兄也是一击克敌……”
江千里提出了疑问。
“兄弟是仗凭这个……”王彤亮了一下腕上的钢环,道:“我这是霸道得很,在全无防备之下,就算绝世高手也难避开,至于小燕子和三公主的剑法,已到了无招胜有招的境界,剑随心动,出必伤敌,一道飞虹苟慧月坐关之后,才悟出了这种剑法,传给了三公主。”
江干里道:“咱们看看那些人,为什么把脸上涂了一层厚厚的石膏,这三位掌门人已争到先机,很快就可以制服敌人了。”
弄开了黑衣人脸上的石膏,王彤和江千里不禁大吃一惊!
他们不是为了易容、掩这本来的面目,而是,他们的脸上的肌肉,大部分都已溃烂掉了,是以用石膏敷出一张脸来。
江千里敲开了所有的假脸,张张如此,看来甚是可怖。
江千里不禁黯然一叹,道:“江某人总算见识到魔教中人的手段了,这样的毁容控制手法,就是放了他们,他们也不敢离开这里。”
只听那唯一还活着的黑衣人,说道:“还不止如此,脸上的肌肉每日疼痒交作,如无他们的药物止疼消痒,谁也无法忍耐过一个时辰。”
江千里望着那个黑衣人,摇摇头道:“阁下能不能告诉我们,你的出身来历?要不要我们送你回去?”
“我应该回去的,我家有妻儿,但我能这样回去么?至于我的姓名、出身,那就不用问了,你唯一能帮助我的地方,是让我死得舒服一点……”
江千里点点头,出手一指,点了他的死|茓。
大厅中的搏斗亦告结束,三位掌门人功力深厚,掌毙强敌。
他们没留活口,这女人给了他们很高的享受,使他们沦入魔道,也掌握了他们的秘密,杀人灭口自然是最好的保密方法。
马面人、羊面人都没有取下面具,但他们投注向大智禅师的目光,却流露出无比的佩服之色。
他们走到了大智身前,缓缓地揭开了头罩面具,大智微微一点头,他们便立刻放下,匆匆离去。
不过,他们都是中原各大门派中的首脑人物,也可以想得到他们是谁,但真正见到他们的,只有大智方丈一人。
江千里道:“那两位也一井劳请大师处置了,他们已喝下药酒,在下点了他们晕|茓,解药可能就在那锦衣人的身上……”
“老袖知道,我能辨识出来,两位风范他们都很感激,此后,我相信两位会是各大门派中最敬重的人。”
江千里道:“王兄,咱们可以走了。”
举步向外行去。
王彤挥挥手,先让小燕子、三公主跟在江千里身后行去,自己才缓步而出,低声说道:“我们在大门外面恭候。”
他为人持重,唯恐小燕子和三公主两人好奇心重,偷偷取下猪面具和驴面具,窥其真面目,那就大煞风景了。
小道士、王重山带着大正、大方两位少林长老赶来的时候,大智方文也行了出来,身后跟着黑罗汉。
大方、大正二人合掌一礼,道:“方丈安好?”
“还好,此间事已了,两位请尽快赶回少林寺去,也免得双方长日对峙造成伤亡,使大战弄假成真了。”
王彤道:“两位大师等我一下,咱们结伴同行。”
大智方丈微微一笑,道:“有王大人同行,双方就可以立刻收兵了,魔教侵入中原的事,大人可以放心,各大门派会尽出精锐,全面搜杀,一定会把他们逐出中原,此后,任何风吹草动,各大门派只要得到消息,立刻会派人通知你。”
王彤道:“烦请大师,代我谢谢他们了。”
“一定转达,我那四位朋友,也要老袖向你表达最崇高的敬意。”
王彤挥了挥手,淡淡一笑,道:“我会奏明圣上,你们可以放心在江湖上走动,别无顾忌了。”
一语双关,目光却盯注在三公主的脸上,便告辞了。
目睹王彤去远,大智方丈突然叹口气,道:“江施主,他们托我传个口信,日后,江施主如有什么需要的话,只要一个通知,少林派、武当派、丐帮、神刀堂、华山派,都将全力支持。”
“多谢大师了!”
江千里一抱拳,微微地笑了笑,带着小燕子、黑罗汉、白羽、王重山、三公主,大步而去。
三公主望了江千里一眼,欲言又止。
江千里见状,淡淡一笑,道:“公主有什么话,请尽管说!”
三公主怯生生的说道:“江前辈,师父要我跟你们在江湖上历练一段时间,她说,三年后再和我见面。”
江千里点点头,道:“我知道,三年后开启石室之门……”
忽然,他的话停住了。
大家甚感诧异,不约而同的望向江千里。
江千里却笑了笑,又道:“但是,江湖上可不比在深宫内苑,你以后,可不能摆出公主的身份来……”
“我知道!我知道!”三公主急急地说。
片刻,三公主又说道:“我叫朱云,一个平常人家的女孩子,我会帮小燕子他们烧菜、洗衣……,以前的三公主已经死了。”
“好!好!好!……”江千里说着大笑起来,道:“小丫头,江叔叔会尽全力来帮助你……”
“多谢江叔叔!”
黑罗汉大笑道:“朱云,不用换穿女装了,和我们一起邀游天下吧,江叔叔正准备带我们到西域去玩玩呢!”
“好啊!那里我住过两年,我做带路的识途老马。”
“西域要去,但要在三年以后……”江干里道:“现在,我先带你们去游游南荒。”
小燕子突然叹息一声,道:“想去南荒但又想念我娘,我该怎么办呢?”
“那就先去看看你娘吧,我还记得她烧的一手好菜。”
江千里大笑着,向前行去。
第二十回微波又起
由京师南下少林的原班人马,仍然回转京师。
到达京师,王彤、韩涛、燕飞等大内高手立刻进官向皇上复命。
三公主朱云也趁这机会转回宫中,并言明五日后向江千里报到。小燕子则回家与母亲欢聚几天。
江千里带着黑僧、白羽以及王重山等人住在天门客栈,以便等三公主和小燕子前来会齐后,再一起闯荡江湖。
匆匆五日已过,小燕子如期来向江千里报到。
偏偏三公主却逾期未来。
又过了三天,还是不见三公主踪影,江千里不由着急起来。
黑罗汉七巧僧道:“江大叔,别等了吧!咱们还是上路要紧。”
江千里摇摇头道:“不成!三公主虽然已说过和咱们不分尊卑,但她终究是金枝玉叶,不来必有原因,她就是改变了主意,也必定会给咱们一点消息,若不等她就走,总是说不过去。”
“正因为她是金技工叶,所以才不可能和咱们一起吃苦,她说要跟咱们一起闯荡江湖,依我看那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
“话不能这么说。我看得出三公主虽然年纪很轻,但却不像言而无信之人,若说她不能吃苦,你小子这话就大错特错了。”
“为什么?”
“她在西域受过两年折磨,什么苦头没吃过,你可曾受过她那样的苦?”
黑罗汉无言以对。
就在这时,只见王彤匆匆而来。
江千里忙道:“王老弟来得正好,三公主是否不准备出宫了?”
王彤神色间显得既忧郁又紧张,叹了口气道:“兄弟此来,正是要告诉江兄这件事。”
“莫非宫中发生了变故?”江千里急急发问。
“宫中倒没发生什么变故,变故是发生在三公主一人身上。”
“到底什么事?”江千里有些迫不及待。
“三公主体内的虫毒又发作了。”
江千里啊了声道:“听说三公主身上的虫毒是活虫,上次不是已经取出了吗?-”可是现在又发作了。“
“上次替三公主取虫的,是个老妖婆,那老妖婆呢?”
“早就不知哪里去了。”
“为什么要放她走?”
“是三公主答应她的。”
“当初下虫的也是她吗?”
“她自称是下虫人,但这话是否真实,那就很难说了。”
“为什么?”
“因为三公主被下虫时,已先被点了|茓道,她自己并没看到下虫的究竟是谁?”
江千里低头沉思了片刻,再问道:“三公主目前的情形如何?”
王彤紧皱着双眉道:“兄弟今天一早即蒙三公主召见,看她的气色并没什么两样,精神也无任何异状。”
“既然如此,怎知虫毒又已发作?”
“当然是听三公主说的。”
“她怎么说?”
“据三公主说,那活虫是施放在小腹部位,每天十二个时辰内会随血液循环而移动位置,好在移动范围并不很大,以小腹为中心点,大约只能上下左右移动五寸左右。上次由那老妖婆施行术法后,在感觉上的确像已被取出,岂知由少林返回的第二天,小腹内便又有了变化。”
“有了什么样的变化?”
“据说在感觉上,小腹内似乎又有一种东西在慢慢活动。”
“那东西自然就是活虫了,是否和以前的一样大小?”
“从前那活虫足有鸽蛋大小,现在的大约有黄豆那么大。”
“那是说很小了?”
“现在虽然很小,但它会慢慢长大。”
“怎么知道?”
“也是三公主说的,她在西域最初被下虫时,也是这么大,两年后便长得足有鸽蛋大小,在感觉上这次小腹内的虫和上次的完全一样。”
“就因为这原因,三公主才无法出宫?”。“不错,三公主对这事感到很歉意,特别交待兄弟来告知江兄,要江兄不必再等她了。”
江千里陷入沉思,神色一片黯然,许久才长长吁一口气道:“三公主因此而不出京是小事,但她身上的虫毒却不能不治。”
王彤苦笑道:“兄弟何尝不为这事发愁,解铃还须系铃人,此刻最重要的便是找到那老妖婆,可是那老妖婆早已不知去向了,又到哪里去找呢?”
江干里望了小燕子一眼道:“你上次不是也替三公主治过么?”
小燕子脸上一热道:“小侄正在为三公主疗伤时,宫中便已捉住了那老妖婆,所以上次为三公主取虫,可说完全是出于老妖婆一人之手。”
“小燕子,上次如果提不到那老妖婆,你有把握能为三公主治好虫毒吗?”
“小侄连虫是什么样子都没看到,哪里会有把握。”
“好小子,三公主是金枝玉叶之躯,你既然一点把握都没有,竟敢随便乱来。听说三公主连衣服都脱了,你这小子胆子也未免太大了,若皇上降罪下来,只怕就有灭门之祸。”
谁知小燕子却理直气壮的道:“江叔叔,当初你好像也曾鼓励过我,现在怎么又说出这种话来?”
江千里顿了顿道:“我鼓励过你什么?”
“江叔叔真是贵人多忘事。您说小侄已得了师父‘天雷神掌’的真传,以天雷神掌的内力,必可将三公主体内的虫毒逼出。小侄因为受了江叔叔的鼓励,才敢斗胆一试,不然小侄哪里有这种胆子。”
只听王彤Сhā言道:“江兄,天雷神掌真有这种功效吗?”
江干里略一沉吟道:“江某的义兄天雷老人,在当今武林是公认的天下武功第一,他的天雷神掌掌力之雄浑,无人可及,以掌力驱除体内剧毒,不乏先例。小燕子已得其师真传,江某当时要小燕子一试,只是情急间作出的决定,当然也丝毫没有把握。”
“既然如此,何不再要小燕子进宫一试?”
江干里大感犹豫的望向小燕子道:“小子,你是否有勇气再进宫一试?”
小燕子耸了耸肩道:“师父交待的三件事,其中有一件就是凡事都要听从你老人家的吩咐,只是……”
“只是什么?”
“您刚才说过,如果乱来而治不好三公主的病,很可能就有灭门之祸,这事小侄一点把握也没有,而听您老人家的语气,也没有把握,小侄自己被杀头没关系,若连累了我爹和我娘……”
“好小子,你倒抓我语病……”
江千里嘴里虽这么说,因为兹事体大,照样也不敢邃下决定。
王彤忙道:“江兄不必为难,就让小燕子去试试吧!依兄弟所料,就算治不好三公主的病,小燕子也绝对不会有祸事临身。”
江千里哦了声道:“王老弟恁什么能提出这项保证?”
“兄弟不相信江兄看不出,上次出宫到少林,再由少林返回京师,三公主早已对小燕子暗生情愫,尤其一道飞虹苟女侠曾表示过,有意将他们两人配成一对……”
小燕子听到这里,立即红着脸离开房间。其实他心里也早有数,三公主确实对他有情,至于他自己也早对三公主心生爱慕,只因自己是个平民,身份地位相差悬殊,不敢表示而已。
王彤继续说道:“更何况三公主的身体已经让他看到了,纵然他治不好三公主的病,三公主也不可能怪罪,而且说不定还会心存感激呢。”
江千里沉吟着道:“这话也有道理。可是若万一被皇上知道,那就不是三公主所能作主的了。”
“这个江兄放心,这事若不禀报皇上,皇上根本不可能知道。”
“倘若有人偷偷禀报皇上呢?”
“除三公主本人外,这事只能让怜花一人知道,怜花是三公主的贴身侍婢,她怎可能偷偷禀报皇上呢?”
江千里终于点点头道:“好,就这么决定,让小燕子进宫一趟。”
就在当日傍晚,王彤带着江千里和小燕子进入后宫。
不消说,江千里和小燕子都换了一身大内侍卫服装,而且带了腰牌。
至于黑罗汉七巧僧、小道士白羽以及王重山,仍留在天门客栈待命。
江千里和小燕子被招待在王彤的侍卫统领住处。
燕飞得知儿子入宫,连忙赶来与小燕子相会。
对于儿子此来,燕飞是又高兴又惶恐。
高兴的是若儿子真能为三公主治好虫毒,这一笔大功劳将会让他全家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如果儿子进一步作了驸马,那就越发光宗耀祖了。
至于惶恐方面,自然也是担心万一治不好公主的病而遭到灭门大祸。
不过,这事既已由王彤和江千里作了决定,他并不想表示意见,好在这事应该是喜多于忧,即使碰碰运气也十分值得。
王彤先到“听蝉院”去见三公主,说明上情。
三公主一口答应下来。
王彤再回到住处,只见江千里、燕飞、小燕子正在一面闲谈,一面等候消息。
江千里抢着问道:“怎么样?”
“三公主完全同意。”王彤道:“现在天色已晚,正是时候,咱们走吧!”
“小燕子一人随你去就成了,难道我和燕老弟也要去?”
“江兄是有名的万事通,待会儿若有疑难之处,必须向你请教,至于燕飞老弟,不妨在听蝉院门外负责警戒。”
于是一行四人,在王彤的带领下,一同进入听蝉院。
在院门外,燕飞首先留下,江千里则在天井留下。
小燕子由王彤直接带入三公主寝宫。
怜花连忙卷帘迎接。
三公主气色很好,根本不像有病的样子。
其实这是意料中事,三公主目前体内的活虫只有黄豆大小,起不了多大作用,所担心的只是日后渐长渐大而已。
小燕子虽然上次在往返少林途中,已和三公主多日朝夕相处,但尊卑之礼却不能废,跨进门槛后,立即躬身深施一礼道:“燕春风参见三公主!”
三公主坐在床前,含情脉脉看了小燕子一眼,一边欠了欠身道:“彼此相识多日,燕少侠用不着拘礼,快快请坐,王统领也请坐。”王彤和小燕子略一谦逊,依言在一旁坐下。
三公主再望向小燕子道:“我体内虫毒复发的事,王统领已对燕少侠说过了吧?”
“王统领已对草民说得很详细。”小燕子神态拘谨。
“在我面前,用不着自称草民,等我虫毒治好以后,还要和大家一起闯荡江湖,那时彼此身份完全相同,若大家还把我看成是金枝玉叶,那就不好相处了。”
/.燕子和王彤都没说什么。
三公主默了一默,再道:“燕少侠,你有把握能替我治好体内的虫毒吗?”
小燕子心神一紧,连忙躬身道:“这方面我怎能谈得到有把握,本来我是不敢前来,但禁不住江叔叔和王统领的吩咐,只好前来一试。”
三公主淡淡一笑道:“试试就试试吧!我相信你会有办法的。”
小燕子心头一震道:“三公主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三公主道:“你是天雷老人的唯一传人,家师说过天雷老人是当今之世的第一高人,以他的掌力所发出的神功,可说无所不能。
我相信家师的话,当然也就相信你了。“
由于三公主的这几句话,反而使得小燕子坐立不安,早知如此,他绝不进宫来做这种毫无把握的事。
如今,他等于已骑虎难下。
王彤怎会看不出小燕子的为难,忙躬身道:“禀三公主,燕少侠的确无绝对把握,这方面三公主必须要事先心里有数,否则……”
三公主摆摆手道:“用不着解释了,我自然明白。即使华陀再世、扁鹊复生,也不敢保证一定会医好病人的病。我既然答应要他进宫,就决定让他试试看,至于是否有效?那就听天由命吧!”
小燕子终于心情轻松下来。
王彤忙起身道:“那么卑职告退!”
王彤走后,卧房内只剩下三公主、怜花和小燕子三人。
怜花问道:“燕少侠准备怎么为三公主疗治?”
小燕子道:“在下只能以天雷掌力试着躯除三公主体内虫毒,并无其他办法。”
“那是和上次一样罗?”
“不错。”
怜花望望三公主道:“三公主就请在床上躺下吧!”
三公主很听话,随即在绣榻上躺了下来,并闭上眼睛。
小燕子站起身来,走近榻前。
此刻,他内心难免又开始紧张。
怜花轻咳了声道:“是否仍要三公主脱下衣服?”
小燕子点点头道:“在下不会把脉,必须目视,而且必须触摸到患处,才能确定虫毒位置,另外……”
“另外还有什么?”
“待会儿以掌力躯虫时,也必须手掌与肌肤相接,真气才能透入三公主体内。”
怜花略一犹豫,弯下身来问道:“燕少侠的话,三公主都听到了吧?”
三公主并未睁眼,点点头道:“既然要治病,已无法顾虑得太多,何况上次他已这样为我治过。”
怜花直起身子,回过头来道:“这就开始吗?”
“没什么可准备的,就请姑娘为三公主褪去胸衣。”
怜花匆匆为三公主褪下罗裙,再将上衣和肚兜向上撩起,露出凝脂般雪白粉嫩、肌质晶莹的小腹。
小燕子俯下身去,缓缓探出右手。
他的手有些发抖,但神情却又异常严肃。
在这种情形下,当小燕子那只手按在三公主的小腹之上,反而没有什么感觉。
他只感到这是最神圣的一刻,内心并不存丝毫杂念。
可能是三公主小腹内的活虫体积太小,仅恁触摸,根本无法察觉究竟在何处?怜花一边全神贯注在小燕子手上,一边问道:“摸到了没有?”
小燕子双眉紧锁,摇摇头道:“感觉不出来。”
忽听三公主道:“就在你掌心的位置。”
小燕子忙道:“会不会移动?”
“虽然会移动,但移动得很慢。”
“既然如此,我现在就要发出掌力了,要不要为三公主点了麻|茓?’”
“为什么要点麻|茓?”
“天雷掌力发出后,炙热难当,我担心三公主受不了。”
“算不了什么!我在西域两年,什么苦都吃过,你只管运掌吧!”
小燕子深深吸一口丹田真气,右掌紧贴三公主小腹,刚要运出掌力,忽听外面脚步声响!接着是王彤的声音道:“小燕子用不着再替三公主疗毒,我已把老妖婆捉来了。”
这消息不但令人惊喜,也大大出人意外。
三公主连忙由床上坐起,匆匆系好衣裙,下床再坐回绣墩,一面吩咐怜花道:“叫王统领进来!”
怜花立即向外高声道:“王统领请进!”
王彤很快便押着一个面目丑恶的黑衣老妇走了进来。
这黑衣老妇果然就是被魔教派来宫中的长老之一的老妖婆。
王彤一脚踢上老妖婆腿弯,喝道:“跪下!”
一向倔强无比的老妖婆,此刻倒是温驯得很,一声不响的便在三公主面前跪下。
三公主一向受制于老妖婆,如今一见对方跪在面前,反而有些不自然,忙问王彤道:“是怎么把她捉到的?难道她还潜伏在宫廷中?”
“是五城兵马司的人在西山捉到的,刚才才解来宫中。”
“你对她问过话没有?”
“还没有。”
“为什么不先问口供?”
“因为替三公主驱虫要紧。”
“我的事可以缓一缓,现在就交由你先问问她的口供,就在这里问。”
王彤应了一声“是”,接着喝道:“把脸转过来!”
老妖婆一声不响的转身跪向王彤。
王彤沉声问道:“上次已经放你走了,你为什么还要躲在西山,是不是还要伺机进宫,继续作祟?”
老妖婆苦着脸,连忙摇头道:“王统领别疑心,老身绝没有这意思。”
“既然没有这意思,为什么不马上返回西域?”
“老身不敢再回去了。”
“不敢回去?这话什么意思?你不是魔教的长老吗?”
“长老有什么用,因为我做了一件背叛他们的事。”
“哪件事?”
“就是上次为三公主驱虫的事。”
“你再说明白些!”
“老身由西域来中原时,曾受过教主法谕,万一在宫中被捕,只有一死,绝不可为三公主驱虫。老身因并未遵照法谕行事,所以才不敢回去,这些天来,一直在西山藏匿。”
“京师离西域迢迢万里,你不回去尽管不回去,何必藏匿?”
“你王统领哪里知道,目前宫中仍有西域魔教派来的人潜伏,只是不敢公开活动而已,即使京城街上,也有他们的人。”
“你若回去,将会受到何种处分?”
“除了被处死,没第二条路。”
这时三公主说了话:“你虽然为我驱过虫,但治疗得并不彻底,你知道吗?”
老妖婆点点头道:“老身明白,三公主小腹之内目前又有了黄豆大小的活虫,对不对?”
王彤喝道:“好一个老妖婆,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替三公主彻底治好?”
老妖婆双颊抽搐了几下道:“老身是那么想,但却没有那种能耐。”
王彤怔了一怔道:“什么?三公主体内的活虫当初是你下的,你为什么不能替三公主彻底取出来?”
老妖婆嗫嚅着道:“不是老身下的,不过老身当时曾在一旁见习。”
王彤哦了声道:“究竟是谁下的?”
“是老身的师父。”
“你这妖婆今年多大年纪了?”
“七十整寿。”
王彤吃了一惊道:“那么你师父岂不已是上百年纪的老巫婆了?”
老妖婆猛摇其头道:“你猜错了,老身的师父才不过二十左右,大概和三公主的年纪差不多吧。”
王彤越发吃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老妖婆慢条斯理的道:“一点也用不着奇怪,古人说得好,‘有三岁之翁,有百岁之童’。她的年纪虽然只能作老身的孙女,但一身本领却比老身高出太多。”
“难道你在拜他为师之前,就不曾习过艺?”
“自然习过艺,她算是老身第二个师父,而且老身向她学的重点只在虫术。”
“你现在说说,上次为什么没把三公主体内的虫毒彻底治好?”
“老身刚才不是说过吗?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老妖婆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其实老身上次已尽了最大的努力,化解了鸽蛋大小的活虫。”
王彤双目紧瞪着老妖婆道:“可是三公主身上目前又有一个新的活虫了。”
“老身知道,那是虫种,会慢慢长大。”
“你上次为什么不替三公主把虫一起取出?”
“老身说过,没有这种能耐,那虫种也叫虫根,唯有亲手下虫的人,才有办法消除掉它。”’王彤望了小燕子一眼道:“中原武林第一高手天雷老人的天雷神掌,你一定听说过吧?”
老妖婆点点头道:“老身当然听说过,你为什么忽然提起天雷老人?”
王彤道:“如果以天雷老人的天雷神掌,将神掌内力透入三公主体内,是否能将那虫种消除化解?”
老妖婆想了想道:“这个老身不知道。不过据老身判断,那也许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为什么?”
“因为三公主体内的虫种抗性和耐性特强,即使丢到火里也无法烧死它,天雷掌力透入体内,不过是一种附有罡气的热力,总不能胜过烈火吧?那样做,只怕受害的反而是三公主。”
老妖婆的分析,不能说毫无道理。
这一来,小燕子以天雷掌力为三公主驱虫的事,势必停止进行。
室内开始沉寂,似乎谁也想不出该再说什么。
直到一盏茶工夫之后,三公主才问老妖婆道:“你那师父目前在什么地方?希望你能告诉我!”
老妖婆不假思索的道:“老身虽然和她久未联络,但预料中她一定还在中原。”
“中原太大了,怎样才能找到她?”
“想找到她并不难,因为她和河南马巡抚一直保持着密切联系,十有八九就在马巡抚的抚台衙署中。”
“你敢这样断定?”
“老身只能说十有八九。”
三公主向王彤吩咐道:“暂时把她押回去,一定要严密看守。”
王彤应了一声“是”。
王公主又道:“听说江千里大侠也进宫了,待会儿你和他一起再来见我,燕少侠也一起来。”
王彤亲自把老妖婆押进住处附近一间空屋,不但上了绑,而且点了|茓,再交待两名心腹手下轮流看守。
稍事休息之后,便和江千里、小燕子一起再来到听蝉院。
有关老妖婆被擒后的经过,王彤已全告诉了江千里。
江千里心里有数,三公主要他晋见,不外是听取他的意见,以便集思广益。
三公主已在客厅等候,身旁仅有怜花一人陪侍。
一见王彤等人进来,三公主连忙起身相迎,一边笑容可掬的道:“都是相处已久的自己人,不必再见礼了,大家快快请坐。”
落坐后,怜花忙着端上茶来。
三公主以主人身份首先道:“我决定再到开封一趟,目的是要找到老妖婆的师父,以便彻底治疗身上虫毒,除王统领随行之外,也希望江叔叔和燕少侠仍相助一臂之力,不知二位是否肯答应我这项要求?”
江千里道:“三公主用不着这么客气,这是草民们义不容辞的事,只是有几件事三公主必须多加考虑。”
三公主紧盯着江千里道:“那就由江叔叔直接说出来吧!我请江叔叔来,不外是听取你的高见。”
江千里道:“高见不敢当,我是想到这次上开封,万一马巡抚变了脸,把三公主和王统领以及带去的大内高手全数扣押起来,然后进一步向皇上要挟,那时该怎么办?”
三公主皱起黛眉道:“有这种可能吗?”
“草民的意思,是为防万一,三公主必须先有心理准备,而且这种可能性很大。”
“江叔叔根据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事实摆在面前,这举动与造反何异?若论国法,就该诛灭九族,他何尝不知道,这是皇上为了顾全大局,才暂时容忍下来,其实马文中这两年来,一直是处在提心吊担的状况中,他自己心里有数,他那河南巡抚根本已经不可能稳做下去,随时随地都有大祸临头的事发生。”
三公主点点头道:“这话有道理。可是他若再捞了我,大祸临头的事,岂不反而要加快到来?”
“他这样做,虽然等于是孤注一掷,但是至少手中握有了人质,照样可以再向皇上提出条件。”
三公主似乎已完全同意了江千里的话,视线转向王彤,却没说什么。
王彤躬身道:“其实江兄这种顾虑,卑职也早已想到。”
“王统领既然想到了,是否已有应对之策?”
“除了多带高手之外,和上次一样,再请皇上颁一道调动少林、武当、丐帮的密旨,到达河南后,先与少林、武当、丐帮三处取得联系,然后再见马巡抚。万一发生变故,以少林、武当、丐帮三方面的高手联合起来,足可对付得了马文中手下的马步精兵了,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三公主和卑职落入马文中手中后,吉凶就很难预料了。”
三公主正色道:“那也算不了什么,如果能为我父王的江山社稷除去马文中这一心腹大患,我就算舍去这一条命也值得。只是王统领你和其他的大内弟兄们因我而牺牲,将使我于心难安。”
王彤直了直腰,一挺胸道:“卑职们为了保全大明江山,为国捐躯,根本就是应该的,连三公主以金枝玉叶之身,都能不为生死计较,卑职们的一条命又算得了什么?”
江千里道:“此去河南,王老弟别忘了把那老妖婆一起带去。”
王彤有些不解,问道:“为什么要带着她?”
“王老弟可认识她师父?”
“当然不认识。”
“这就对了。若马巡抚交出的人不是她师父,咱们又如何辨认,为三公主消除体内的虫是件大事,怎可马虎,所以必须带着她才行。”
王彤透着犹豫神情道:“江兄的话固然有理,但兄弟却不能不另有顾虑。”
江千里不解道:“王老弟有什么顾虑?”
“老妖婆是放虫高手,咱们若带着她,一路上必须朝夕共同行动,万一她对咱们这些人动了手脚,后果岂不就太严重了吗?”
江千里忍不住笑道:“王老弟顾虑得未免太过份了,只要咱们事先确实做好检查和防范工作,老妖婆纵然是天下放虫第一高手,也是无用武之地。”
王彤皱了皱眉道:“兄弟还是听不懂江见这话的意思?”
“所谓放虫下毒,必定要有虫可放,有毒可下,如果无虫无毒,她本领再大,也不可能恁空变造出来。”
“江兄的意思,是要先为老妖婆搜身?”
“岂止搜身,必须彻底清查,将老妖婆脱光衣服,在浴缸里至少泡她一天一夜,然后再把她脱下的衣服消毁,为她换上一套闲衣服。如此一来,老妖婆还凭什么再放虫下毒?”
三公主点点头道:“江叔叔说得对,这件事我会交待怜花照办。”
江千里道:“不妨再加派两位宫女协助,最主要的是彻底检查她全身。”
三公主眨眨眸子道:“脱了她的衣服,身上便一目了然,还有什么可检查的呢?”
江千里干咳一声道:“据我所知,虫毒体积小,很容易藏在身上的隐私之处,连头发、指甲以及脚趾或肚脐、腋下都可藏放,这些地方必须详细搜查。”
“若小得肉眼无法看见,又怎么搜查呢?”
“有办法,而且办法很简单,把艾草煮成汤,加上蒜汁、雄黄、雄鸡血,这些都是虫毒的克星,只要把这些东西放进浴缸,让老妖婆浸泡上一天一夜,她即使身上隐私之处藏有虫毒,也必会全数死光。
“好!就照江叔叔的吩咐去办。”
王彤问道:“三公主准备什么时候启程?”
三公主道:“当然是越快越好。”
“那么卑职回头就开始准备,公主出宫,卑职随行是件大事,卑职还要奏明皇上才成,三公主是否也该见见皇上呢?”
“我当然会先去谒见父王的,我们是父女,见面比起你们要方便些。”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
三公主出宫的事,皇上完全同意,并颁下一道密旨,由王彤带在身边,可随时征调少林、武当、丐帮方面派出高手应变。
三日后,三公主一行人众便出宫兼程南下。
三公主这次出京,随行人员在大内方面只有王彤、韩涛、燕飞、赵保、陈宏以及随侍三公主的宫女怜花。
另外便是以江千里为首随行的黑增、白羽、王重山以及小燕子燕春风。
当然,最少不了的还有一个年纪最老的老妖婆。
一行人众为免于招摇,都换了便装。
三公主和怜花乘坐马车,其余的人有的乘马,有的步行;老妖婆虽然已七十高龄,也是两条腿走路在行列之中。
三公主一行,并未直接进入开封,而是先行抵达嵩山少林寺,暂住少林寺中,除了和少林掌门人大智禅师约定应变行动外,并交待大智禅师派出弟子和武当以及丐帮方面取得联系,直等武当和丐帮方面有了回应,才原班人马往开封行去。
王彤包下了开封最大的一家客栈——东都老栈的整幢后院,所有的人全住在后院里,连用餐也在后院。
如此不外是不与其他客人接触。
客栈的掌柜以及店伙,根本弄不清后院住的客人们是何身份?不过他们心里有数,这些人绝非简单人物。
晚餐时,王彤交待所有的人今晚谁都不准外出。
江千里道:“不知王老弟为什么要如此规定?”
“兄弟的意思不外是要看看马文中的反应,咱们来到开封,并未通知巡抚衙门,让他暂时不知道最好。”
江千里笑道:“马文中消息最灵,咱们此来,根本瞒不过他,如果我预料不差,待会儿他一定会亲自到客栈来谒见三公主。”
“如果他来了,江兄是否要和他见见?”
“他和江某两年前便有心结,暂时还是回避一下的好。”
“也好,兄弟会想办法应付他。”
晚饭后,三公主和怜花随即回房休息。
其他的人,因王彤规定不得外出,也多半各自回房。
剩下小燕子、赵保、陈宏三人,则在后院天井中聊天。
这三人,小燕子只有十七岁,赵保和陈宏也不过二十出头。
三人因年龄相差无几,自然很谈得来。他们心想,回房也睡不着,在天井里谈谈天,也可打发无聊。
这时一名栈伙提着一只大茶壶前来送茶,把茶壶放到客厅桌上,正走回天井时,陈宏便拦住道:“伙计慢走!”
那伙计停下脚步道:“客官有什么吩咐?”
“吩咐没有。你如果没有急事要办,我想跟你聊聊。”
“天都黑了,哪里还有什么急事,你们几位客官好像是从京城来的吧?”
陈宏心头一动道:“你从哪一点看出我们是从京城来的?”
那伙计笑道:“干我们这一行的,客人看得太多了,一搭眼就猜得八九不离十,各位不但是京城来的,而且有几位可能还是大衙门出身。”
陈宏摆摆手道:“不可乱讲。我们只是行路客商,根本和六扇门扯不上关系。”
那伙计顿了顿道:“那位小姐是什么人?”
“你问那位小姐做什么?”
“好像是位极有身份的贵人!”
“那是我们东家的千金。东家很有钱,我们小姐当然也就很有身份了。伙计,现在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
“客官想问什么?”
“我们是第一次到贵宝地开封来,开封是个大地方,好玩的地方一定很多,你能不能告诉我们哪些地方好玩?”
那伙计两眼眨了几眨,又问道:“不知客官们要在开封停留多久?”
陈宏不悦道:“你怎么又问起我来?”
那伙计陪着笑脸道:“小的必须问了后才能回答问题。”
陈宏顿了顿道:“不一定,也许会停留三五天吧。”
“好。现在小的要告诉各位客官一件事,有个地方是你们年轻的客官最想去的,但是现在却千万别去!”
“你说的是什么地方?”
“客官可听说过开封有间‘迎春阁’吗?”
“听说过,是贵宝地最大的一家妓院,号称美女如云,没错吧?”
“客官以前是否去过?”
“我刚才已说过是第一次到开封来,‘迎春阁’只是耳闻而已,怎会去过!”
“那是不是你们年轻客官最喜欢去的地方?”
“伙计,你怎么老喜欢发问?依我看老家伙到那种地方去的也不在少数。”
“好啦!小的现在就提出警告,不论年轻的年老的,最好别到‘迎春阁’去。”
“为什么?”
“去了以后,十有八九会中奖。”
“中奖?那不是好事吗?”
“好事?这种好事等于倒了八辈子的霉!”
赵保Сhā口道:“伙计,你明明白白说出来,不就结了,用不着再跟我们打哑谜。”
那伙计整了整脸色,却又问道:“好,小的就实话实说,绝不再兜圈子,不过必须先问客官一件事,你们知不知道虫是什么东西?”
赵保心头一震,咦了声道:“你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
“客官必须知道虫是什么东西,小的才能继续讲下去,不然讲了也是白讲。”
“我虽然没见过虫,但却听说那东西很毒,而且无孔不入,谁碰到它谁就倒霉,严重的更可以杀人。”
“客官能知道这些就好,现在迎春阁’里正有虫毒流行,所以小的才提醒三位千万别到那里去。”
“你是听谁说的?”
“这几天不少客人都在谈论这件事。”
“他们说什么?”
“说是开封城内有不少人中了虫毒,有的情况还十分严重。”
“这与‘迎春阁’又有什么关系呢?”
“关系可大啦!据说这些身中虫毒的人都是到‘迎春阁’嫖过姑娘的。”
“有这种事?那是说‘迎春阁’的姑娘在嫖客身上下虫罗?”
“正是如此。”
“我想‘迎春阁’的姑娘不可能每个都会放虫,是否查出放虫的姑娘是哪一个呢?”
“若能查出来就好办了。”
“那些身中虫毒的嫖客,嫖过哪个姑娘,他心里总该有数。”
“若心里有数就好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连嫖过谁都不知道?”
“因为这些嫖客都是出了名的大嫖客,只要长得好看的姑娘,他们都要点着名嫖,有的一天就能嫖上好几个,到底哪个姑娘下的虫,他们又怎能知道呢?”
那伙计正说到这里,忽见客栈的一名管事匆匆忙忙跑了进来,道:“小三子,快到前面来,有大人物到咱们这里来了,掌柜的正在门口恭迎。”
那叫小三子的伙计急急问道:“是什么样的大人物来了?”
“咱们河甫最大的,抚台大人来了,够大吧?”
小三子哪里还能再说什么?顿时全身骨头不足四两,随着那管事的奔向前头去。
陈宏和赵保也立刻向王彤通报。
小燕子则忙着进房转告江千里。
当下,由王彤带着陈宏和赵保在后院客厅等候。至于其余的人,决定暂时不和马文中见面。
不一会儿,马文中便来到后院。
随同马文中前来的,除了现任总捕头的转龙手张不空外,另有几名带刀随从。
王彤带着陈宏、赵保迎出客厅门外。
马文中老远就高拱双手道:“王大人驾临开封,为何事先不向下官打声招呼,有失远迎,还请当面恕罪!”
王彤也抱拳一礼道:“王某傍晚才到,正准备明日一早到抚署拜候,不想马大人竟先来了,实在不敢当,马大人消息真是灵通。”
进入客厅,分宾主坐定。
其余的人则侍立在两人身后。
陈宏为两人献上茶。
马文中道:“王大人刚回京不久,便再来开封,一定又有重要大事吧?”
王彤笑道:“算不得什么大事,王某虽身为大内待卫统领,但最近这两年来却经常在外奔波,尤其对马大人多所打扰,内心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王大人这样说话就太见外了,王大人出京,必是奉了圣上旨意,下官是地方官吏,王大人常来开封,是看得起下官,何言打扰二字?”
马文中说到这里,视线四下扫视了一遍,接道:“听说三公主的凤驾也到了,为什么不出来容下官拜见?”
王彤暗暗震惊于马文中消息的灵通!
他心想对方既然已知,当然不便隐瞒,忙道:“三公主因长途跋涉,身体稍有不适,已然回房休息了。”
马文中显出不安神色道:“要不要找名大夫为三公主看看?开封城内有好几位名医,下官现在就派张总捕头去请大夫来!”
王彤急急一摆手道:“马大人用不着费心,三公主只是有点累而已,休息一晚便会好的。”
“既然如此,下官理应进内拜见。”
“不必了,马大人的一番心意,王某明日自当代为转达。”
马文中本来已站起身子,只好又坐下道:“三公主的凤驾,准备在开封停留多久?”
王彤略一沉吟道:“现在还很难说。”
马文中随即站起身来道:“王大人路途辛苦,也该休息了,下官先行告辞,明日再来拜谒三公主。”
“马大人不必客气,明天还是王某到抚署拜晤马大人的好。”
马文中走后,三公主和江千里立刻进人客厅。
他们对马文中和王彤的对谈经过,已全知道。
王彤道:“马文中明天必定还会再来,三公主是否要和他见面?”
“明天你到抚衙去拜会他一下,要他不必来了。”
“这是君臣之礼,马文中既然已经知道三公主来到开封,在礼数上,他是不能不来谒见的。”
“你不妨传话给他,我暂时不接见地方上的任何官员。”
“只是三公主此来目的,必须对他明讲,如此才能让他交出人来。”
“最好不要正面提出这问题,改以旁敲侧击的方式进行,否则马文中若不承认衙署里有这么个人,谁也拿他没办去。”
“如果马文中真的矢口否认呢?”
“到时候你不妨和江叔叔商议该怎么办?”
“也好,三公主就请回房休息吧,卑职现就和江兄商议一下。”
三公主随即回房而去。
江千里道:“先把那老妖婆押进来再说。”
老妖婆这一路上一直受着监视,住进了客栈,行动也并不自由。不多时,便被陈宏押了进来。
王彤很客气,给了她一个座位。
老妖婆一坐下就问道:“你们把老身押出来,有什么事?”
王彤见老妖婆似乎要倚老卖老的拿起势来,当然不能不压压她这股气焰。
他立即两眼一瞪,道:“你这臭婆娘,在江大侠和本统领面前竟敢用这种口气说话,简直岂有此理!”
岂知老妖婆的气焰并没被压下去,反而冷冷一笑道:“你要老身怎样说话?难道还要跪在地上把你当皇上不成?”
王彤哪里忍得下这口气?他大喝道:“陈宏掌嘴!”
陈宏早对老妖婆看不顺眼,正好藉这机会过过手瘾,闻言之后,当即左右开弓,在老妖婆两边面颊上掴了个痛快。
老妖婆本是坐在椅子上,经过一阵痛殴,早已被打得瘫坐在地上。
原来老妖婆见已来到开封,有了马文中这位后台靠山,所以胆子才大起来。此刻见王彤并不吃这一套,只有再软了下来。
她趴在地上猛喘了一阵,才龇牙咧嘴的道:“王统领,你何苦拿我这老婆子出气呢?我已经是七十岁的人了,你们总该敬老尊贤才对。”
王彤骂道:“你除了满身妖气虫毒,贤在哪里?如果连你这种妖婆都能沾上一个贤字,天下就不可能再有坏人!”
忽听江千里道:“王老弟现在就把她押回去。”
王彤大感不解道:“刚押出来,什么事都没交待,为什么又要她回去?”
“江某想起一件事,暂时已经用不着她了。”
王彤只好又命陈宏把老妖婆送回室内。
老妖婆除了深通虫术之外,武功只能称得上是一般高手而已,因之除了忍气吞声,并不敢反抗。
王彤这才又问道:“江兄,人是你吩咐押出来的,半句话都没问,又吩咐押回去,究竟怎么回事?”
江千里望了站在一旁的小燕子和赵保一眼,道:“刚才客栈里的伙计和他们几个在天井里讲的话,王老弟应该听到了吧?”
王彤颔首道:“他们在天井里讲话,兄弟当时正在窗前,怎会听不到!”
“江某正因为想到这件事,所以才要你暂时把老妖女押回去。”
“江兄的意思……”
“暂时别惊动马巡抚,明天就由赵保和陈宏扮作嫖客,到‘迎春阁’一趟,设法查出放虫之人。”
“江兄相信下虫的一定是‘迎春阁’的姑娘?”
“应该是八九不离十,如果能查出下虫的姑娘,事情就由咱们自己解决。”
只听赵保道:“最好也能让燕老弟和属下们一起去。”
王彤道:“两个人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加上小燕子?”
“燕老弟翩翩年少,一表人才,这样的小伙子最受姑娘们欢迎了,说起话来自然也比较方便些。”
“你和陈宏年纪也不大,论人才也是上上之选,我想姑娘们照样也会喜欢。”
“可是比起燕老弟来,总是差了些吧,反正燕老弟也闲着没事,跟着我们去逛逛,又有什么不可?”
王彤目注江千里道:“江兄,小燕子是你的人。是否也要去,就由你决定吧!”
江千里转过头来道:“小燕子,你就跟他们去一趟!”
小燕子脸上一热,低下头道:“那种地方,侄儿怎么去得?”
江千里笑道:“去去又何妨?也不是让你来真的,你一心一意跟着我闯荡江湖……”
“可是我不想跟着你老人家闯荡那种地方,‘迎春阁’也算江湖吗?”
江千里瞪眼道:“谁说不是江湖!那正是江湖的一部分,难道一定长江才算江?洞庭湖才算湖吗?更何况这事是为了三公主,咱们由京城来到开封,为的是什么?”
小燕子终于没理由可讲,顿了顿道:“可是我爹同意吗?别让他老人家认为我这个作儿子的变坏了。”
江干里呵呵笑道:“我自然会对你爹讲,如果你能因而立下一功,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江千里向外望了望天色,又道:“今晚没事了,大家就回房休息吧!”
第二十一回如此嫖客
翌日一早——王彤还没来得及去拜会马文中,马文中便率同开封府知府尹守义,又来到了客栈,准备拜见三公主。
这次仍是由王彤接待。
三公主则托病未出。
至于江千里,由于不方便和马文中见面,自然也未露面。
不过江千里心里有数,马文中可能已知他随同三公主来到开封,只是也不方便向王彤详问而已。
马文中曾一再向王彤表示,希望三公主能率领随从人员,进驻抚署行馆,如此也好方便接待。
但被王彤婉言谢却。
当日午后,开封城内最大的一家妓院“迎春阁”,来了三位年轻贵客。
不消说,这三人正是赵保、陈宏与小燕子。
这三人本来就仪表不俗,再加上衣履光鲜,在“迎春阁”来说,毫无疑问是贵客临门。
“迎春阁”不愧是开封城内最大的秦楼楚馆,仅看进入大门后那设有假山水榭、亭台回廊的宽敞庭院,就有着无比的气派。
这里共有百来位姑娘,每位姑娘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形容为“美女如云”绝不为过,可惜那时候的女人都是不露腿的,否则必定还可加上一句“粉腿如林”的形容词。
在小燕子等人的想像中,此刻的“迎春阁”一定是门可罗雀,生意清淡。岂知大谬不然,寻芳客们涌进门的,照样还是人潮汹涌,络绎不绝。
生意好得很。
原来嫖客们有人身中虫毒的事,多数人并不知情。
有的虽然听到传闻,也并不相信毛病是出在“迎春阁”的姑娘身上,更何况至少半数以上到这儿来的,目的只是让眼睛过过于瘾,并不一定要“真刀真枪”上阵,原因是春风一度的代价所费不货,不是一般人负担得起的。
两名龟奴正站在大门进口处,他们眼尖,一见有三位贵客上门,便有一名叫尤三的哈着腰,全身骨头不到四两重的迎了上来。
尤三以九十度的鞠躬,眯眼咧嘴的笑迎道:“三位大爷请到花厅坐!”
小燕子望望陈宏和赵保,并未说什么。
陈宏和赵保在这方面是老手。
在京城时,他们曾经是八大胡同的常客,两人点了点头,便在尤三的陪侍下由水榭一侧登上了花厅。
所谓花厅,若拿现在的名词来讲,就是贵宾接待室。
里面分成若干小房间,每个小房间都布置得十分高雅。凡是有身份地位的客人前来,多半先请到这里,然后再召唤姑娘。客人中意了以后,姑娘就把客人领到自己房间。当然,相熟的客人就用不着这一套了。
进入小房间,小燕子三人坐下后,尤三忙着倒茶,一边咧嘴问道:“三位大爷好像是初到开封来的吧?”
陈宏道:“你的眼力不差,不过只说对了一半。”
尤三怔了怔道:“大爷这话怎么讲呢?”
“我们只能说是初到‘迎春阁’来,至于开封,却已来过多次。”
“如果是这样,三位大爷从前那几次到开封来,简直是白来了。”
陈宏故意哦了声道:“现在该我问你这话怎么讲了?”
尤三张着蛤蟆嘴道:“小的是说若来开封,谁都不能不光顾‘迎春阁’。”
“有这种事?‘迎春阁’居然是不来不可,如果不来,会有什么害处?”
“至少会让您心情不愉快,就像肚子饿了没吃饭一样。”
“有这么严重吗?”
“小的绝不敢骗三位大爷。”
“那就怪了!”
“大爷有什么奇怪的?”
“我从来没到过这种地方,可是肚子并不觉得饿,如果肚子饿了,也是要到饭馆去解,莫非你们这里也开饭让吃不成?”
尤三干咳了两声道:“如果三位大爷要吃饭,小的可以马上到外面叫。”
“不必了。”
“那就用些点心吧!隔壁就是点心房,小的现在就去拿。”
“也不必了。”
尤三这才稍微安静下来,搭讪着问道:“三位既然是第一次到这里来,一定还不会有相熟的姑娘,小的现在就去替大爷们叫三位姑娘,不知三位大爷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陈宏哦了声道:“你先说说这里都有什么样的姑娘?”
“有高的、矮的、胖的、瘦的、不高不矮的、不胖不瘦的,全看客人的爱好。总而言之,统而言之,总统而言之,不管是什么体形,没一个不漂亮的。”
“有没有聋的、瞎的、塌鼻的、兔唇的、缺手断腿这一类的姑娘呢?”
尤三听得有些哭笑不得,龇着几乎要滴出油来的黄板牙道:“您老开玩笑了,就是打着灯笼找,在我们‘迎春阁’也找不出这种人来。”
陈宏不动声色道:“如果我们喜欢的就是这种姑娘呢?”
“大爷越发取笑了,世界上恐怕还没有这种人吧?”
“那是你少见多怪,我们三个就是这种人。”
尤三呆在当地,不知该再说什么才好。
陈宏喝了口茶道:“既然你们这里找不到我刚才所说的那种姑娘,我们也只好将就点了,现在你把所有的姑娘都召集来,让我们自己挑选一下,怎么样?”
尤三苦笑道:“大爷,您这不是让小的为难吗?”
“你有什么难处?”陈宏故意问道:“你做的不就是这种事吗?”
“我们这里的姑娘有一百多位,而且现在房间里多半已有客人,怎可能把所有的人都召集来?”
“那就把没有客人的姑娘都召集来。”
“没客人的姑娘,恐怕有几十个,若统统叫来,这里怎能容纳得下?”
“那就分批前来!”
“这……”
陈宏连忙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茶几上道:“这是一点小意思,不管召集来的姑娘我们中不中意,银子都是你的。”
这锭银子足够尤三两个月的薪水,尤三岂能不看着眼红,虽然陈宏要求得过份,看在银子份上,他也非照办不可。
于是,他忙不迭的揣起银子,哈着腰道:“小的现就去叫姑娘来,不过姑娘分批前来,时间也许会耽误久一点,大爷千万要耐住性子等。”
他说着,便奔出小房间。
小燕子大为不解的问道:“陈大哥,你这么做是为什么?”
陈宏像胸有成竹般再喝了一口茶道:“当然是要找出会下虫的姑娘来。”
“你凭什么能看得出来?”
“凡是擅于虫术的,多半出自万虫门,万虫门出身的多半带一些妖气,只要留心观察,就不难看出蛛丝马迹来。”
“陈大哥相信你有这种眼力吗?”
“这是当然的事,谁都有这种眼力,待会儿姑娘到了,两位也要帮着仔细看。有句话说,眼睛要盯到肉里去,凡是心术不正的,反应必定与众不同,一眼就能看出破绽。”
小燕子和赵保两人,只有姑妄听之。
不一会儿,尤三便带着三名姑娘掀帘走进小房间。
用不着龙三吩咐,陈宏、赵保、小燕子三对眼睛立刻一瞬不瞬的直盯在三名姑娘脸上、身上。
和陈宏说的差不多,三对眼睛六条视线竟真像要盯到姑娘们的肉里去。
这情形连尤三都看得有些发呆,他看过的寻芳客成千上万,却从未见到客人竟“色”到这种程度。
不消说,姑娘们也都被看得低下了头。
她们心里难免在想:这三位客人不但年轻,而且又都一表人才,为什么看到女人会这种样子?以他们的条件,姑娘们只怕连倒贴都干,何必如此?足足半盏茶的工夫过去,陈宏才收回视线,挥挥手道:“要她们都回去!”
三名姑娘走后,尤三打了一躬道:“三位大爷看中了没有?”
陈宏摇头道:“没一个中意的。”
尤三怔了怔道:“三位大爷刚才看得那么仔细,小的还以为是”你以为什么?”
“以为是一见钟情呢!不然何必看那么久?”
“我们高兴看,你管得着吗?”
“既然看得高兴,那么当是中意才对?”
“可惜有点毛病。”
“毛病在哪里?”
“在我们眼睛里,没必要告诉你,快去再招呼别的姑娘来,那锭银子不是白给你的。”
尤三哈着腰倒退出去。
小燕子问道:“陈大哥,这样看究竟要看多久?”
陈宏道:“现在天还不黑,就是看到半夜,也要看下去,不然咱们就白来了。”
“可是小弟看姑娘,一点要领也没有。”
“多看脸,身上只要瞄一瞄就成了。”
“可是她们脸上也没标记。”
“我不是说过吗?凡是会下虫的,十有八九是万虫门出身,万虫门在苗疆,苗疆的人和咱们中原人脸形和表情总是有些不一样,眼神也有极大的差别,你只要在这方面多留意就成了。”
说话;司,尤三又带进三位姑娘来。
前后两次这六位姑娘虽非貌美如花,至少都是中等以上姿色。
由此推断,“迎春阁”的尊尊燕燕的确称得上夏天的棉被——不是盖的。
这次陈宏等三人,仍是老样子,老表情。
不过这三位姑娘和刚刚的三位姑娘已有所不同,她们虽然年纪不大,却已称得上是“老乌”了,不但不在乎别人看,反而索性和陈宏等三人展开对看的架势,照样也是看得目不转睛。
这一来,陈宏等三人顿时被看得表现出甘拜下风模样。
陈宏心里一急,忙摆手道:“你们都回去!”
偏偏三位姑娘都不肯走。
其中一名叫小桃的姑娘,抛个眼波道:“这位大爷,你们把我们看了半天,连我们身上有几根汗毛都一定看出来了,我们哪一点不好?为什么要我们回去?”
这三名姑娘都很够风骚,小桃似乎是最风骚的一个。
陈宏干咳了两声道:“听说你们这里有百多位姑娘,我们必须全部看完才能决定要哪三个。”
“大爷,你说这种话像话吗?简直要让人笑掉大牙!”
“我说的哪里不对?”
“我们一百多个姑娘,大部分屋里都有客人,你想全部看完,只怕一辈子也办不到。”
“我可以全部包下。”
小桃忽然探出粉嫩的手臂道:“拿来!”
陈宏怔了怔道:“拿什么?”
当然是拿银子,我们姑娘接待一次客是三两银子。”
“可是我还没让你接待。”
“我是说你只要拿出五百两银子来,我就负责把所有的姑娘集合起来给你看,而且必须明天来。”
“为什么必须明天来?”
“有客人的姑娘,总不能把客人赶走吧!”
“那我就明天再带银子来。”
小桃撇了撤嘴道:“我看大爷还是省省吧!有了那五百两银子,我小桃情愿陪你三个月,如果你觉得对我很满意,陪你半年也成,另外三个月不算钱,由我倒贴。”
陈宏还真是难以应付小桃这种女人,顿了顿道:“老子有了钱,何必一定找你?”
小桃媚眼一飞:“大爷,好吃的桃子必须咬上一口才知道,只要你跟我上了床,保证你不想再下床,你不妨打听打听,我小桃在‘迎春阁’可不是盖的,客人只要照顾我一次,就一定是我永远的老户头。”
陈宏皱眉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现在还没客人上门?”
“我的客人刚刚才走,冲着尤三的面子,奴家才来给你看,不信你就到我房门口看看,一定又有客人在等了。”
“那你就忙你的去吧!大爷我不想耽误你的生意。”
“可是人家已经看上了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
“你这位大爷既高大又结实,一表人才,唯有和我在一起,才能配成真正的一对。”
小桃说到这里,猛然上前一拉陈宏,道:“大爷,跟我走吧!”
一边又回头道:“杏花、海棠!另外两位大爷也不错,你们还站在那里做什么?”
就在陈宏、赵保和小燕子离开东部客栈前往“迎春阁”后,一名身着便装的开封府捕快偷偷的进入了东都客栈。
这名捕快年在四十左右,名叫张仁,在开封府充任捕快已有七八年,是曾任开封府总捕头燕飞的老部下。
他此来正是要找老长官燕飞的。
正好这时燕飞在后院客厅,和王彤、江千里等人喝茶聊天。
张仁一闯进客厅便向燕飞双膝跪倒,而且还满面泪流。
燕飞定了定神,才吃惊的叫道:“张仁,怎么是你?你怎么会这个样子?快快起来,有话好好讲!”
接着又指指王、江两人道:“这位是大内王统领,那位是江大侠,先见过他们两位。”
张仁虽不认识王彤,却见过江千里。
因为江千里两年前曾被关在开封府大牢半年多,于是连忙再向王彤和江千里二人叩头,然后起身站在一旁。
燕飞望着张仁道:“看你这样子,必定有要紧的事来找我,有事现在就请明讲吧!”
张仁望望王彤,再望望江千里,却欲言又止。
燕飞忙道:“有话只管说,王大人是我的长官,江大侠是我的好友,都是自己人,不管什么事,让他们知道和让我知道没什么两样。”
张仁这才顿了顿道:“事情是总座在开封府任职时便已发生了,当时知府大人以一百两银子,讨了一名侍妾……”
燕飞点点头道:“这事我当然知道,为了这事,连江大侠都愤愤不平,而且江大侠也正是为了这事伤了人才坐牢的。张仁,你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事来?”
张仁望了江千里一眼道:“听说江大侠出狱后,还特别在巡抚大人面前提起这事,当时知府大人也在座,不知是否有这回事?”
“不错,当时巡抚大人要把知府大人罚俸半年,且把这钱送给男方,要那年轻人死了这条心,另讨一房媳妇,至于知府大人后来是否曾这么做?因为我已离开开封,所以就不得而知了。”
“知府大人根本没这么做,巡抚大人也没再追究。”
“其实当时我也知道,巡抚大人不过故意在江大侠面前说说而已,官场里的事本来就是如此,你只不过是一名小小捕快,纵然内心不平,也用不着来跟我讲。”
岂知张仁霎时又流下了眼泪,似有满腹冤愤,抬袖拭着泪水,道:“总座,您可知道和知府大人那侍妾要好的年轻人是谁吗?”
燕飞摇头道:“我只听说那年轻人姓林,详细来厉并不清楚。”
“那年轻人叫林家声,他……”
“他怎么了?”
“他是属下的亲外甥!”
燕飞哦了声道:“原来是这样!你以前为什么不说?”
张仁哽咽着道:“以前属下不敢说。”
“现在为什么敢讲?”
“现在属下是不得不讲,而且总座已离开开封府,该是知府大人的上级了。”
燕飞只得安慰着道:“张仁,我现在虽然是大内的人,但在体制上来讲,地方官吏是层层节制,知县归知县管,知府归巡抚管,巡抚上面还有总督,大内的人根本无法真接管到知府衙门的事,你求我又有何用?再说这种事在官场上已是司空见惯,你一名小小捕快,心里不平只能藏在心里,如果想管,根本不是你的力量所能办得到的。”
突见张仁“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叩头如捣蒜般道:“总座,属下还没讲明白,如果事情不紧急,属下又怎敢斗胆来求您?”
燕飞心头一震,转动着两眼道:“莫非你那外甥林家声出了事?”
“不错,知府大人已经把他定了死罪,就在这几天便要行刑。”
燕飞两眼大睁道:“有这种事?你把原因说明白!”
“总座,知府大人那侍妾叫孙小凤,您是知道的,她和属下那外甥林家声,不但是青梅竹马的情人,而且已经订过婚,就在离成亲还不到三个月时,硬生生的被知府大人给拆散了。”
“再说下去!”
“属下那外甥是个痴情的年轻人,对这事当然不肯死心,就在半年前一个夜晚,竟然偷偷潜入后衙,和孙小凤幽会。”
“他们见到面没有?”
“若能见到面,死了也算是不冤,属下那外甥刚一摸进后衙,便被守卫在后衙的弟兄捉住了。”
“捉住了便怎么样?”
“知府大人亲自僻室审问,硬是问了他个私通盗匪、图谋不轨的罪名,在屈打成招之下,定了死罪,听说就在这一两天便要处决。”
“这事孙小凤知不知道?”
“是否有人告诉她,属下不清楚。”
“你该知道孙小凤对他是否依;日有情?”
“他们青梅竹马长大,根本不可能一下子变心,这是谁都想像得到的。”
“孙小凤目前在知府大人面前是否很得宠?”
“她年轻漂亮,知府大人当然会很喜欢她。”
燕飞不再问什么,只是低下头去,久久不发一语c张仁又叩起头来,一面哀求着道:“总座,您一定要设法救救属下那外甥,您现在是皇上跟前的人,只要站出来说一句话,知府大人就不敢不买帐。”
接着又转向王彤和江千里叩头。
燕飞只能望着王彤和江千里,现出恳求的眼光,却无法对张仁作任何承诺。
只听江千里道:“要他回去,不管如何,咱们应该替他想想办法。”
张仁转向江干里,再度叩头道:“江大侠,您真的有办法救出我那外甥吗?”
江千里长长吁一口气道:“江某只能尽力而为,不过江某既然话已出口,你就大可放下心来,我总会给你一个交待。”
张仁有如喜从天降,忙道:“那太好,如果江大侠能救出我那外甥,我和我那外甥就是下辈子也不会忘记您老人家的大恩大德。”
“不必说那么多,快快起来回衙去,若你来过这里的事被知府衙门知道,反而不好办了。”
“江大侠务必越快越好,我那外甥就在这几天便要行刑,若时间晚了……”
“我知道,用不着你叮咛,快些回去要紧。”
张仁走后,王彤紧蹙着眉头道:“江兄,这是件很麻烦的事,只怕不好处理。”
江千里反问道:“王老弟认为麻烦在哪里?”
王彤道:“燕老弟刚才说得很对,而且江兄也知道,大内的人只能办皇宫的私事,若干涉到地方官吏的政事,便是越权;倘若尹知府倒告一状,兄弟虽然身为大内侍卫统领,也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江千里淡淡一笑道:“既然江某答应了张仁,事情当然要由我一人承担,绝不牵扯到你们大内的人,王老弟尽管不必追问。”
王彤被说得脸上发热,顿了顿道:“江兄打算怎么办这件事?是否可以先告诉兄弟,其实兄弟又何尝不想帮张仁,只是碍于朝廷体制,不便出面而已。”
“好,江某就告诉王老弟,由于事情已经太紧迫,除了劫狱,没有第二个办法。”
“对,这的确是目前唯一的办法,只是若因劫狱而伤人,似乎不妥。”
“你放心,江某绝不会伤他一兵一卒。”
“江兄是否要亲自出马?”
“江某曾在开封府大牢蹲过半年,若亲自出马,轻车熟路,当然是万无一失,不过这次江某决定让贤。”
“江兄准备派谁去?”
江千里望了燕飞一眼,缓缓的道:“燕老弟,江某决定交代小燕子办这件事,你该不会反对吧?”
燕飞顿了顿道:“他办得了吗?”
江千里笑道:“你别小看了你那儿子,比起他来,你还差得远;即以江某和他比,不论武功机智,也未必胜得过他。”
燕飞露出为难之色道:“可是劫狱的事,总是不正当,兄弟还真不方便当面交代他这件事。”
江千里呵呵笑道:“就由我交代他吧!你已把他交给我了,自然该由我调教他,劫狱虽然不是件好事,但这次的劫狱,出发点却是救人,反而可以说是功德无量。”
正谈论间,陈宏、赵保、小燕子全回来了。
原来陈宏三人好不容易才摆脱小桃等人的纠缠,哪里还敢再召唤姑娘,只看了六个,便被迫狼狈而回,而且白赔了一锭银子。
在王彤的追问下,陈宏只好把经过说了出来。
王彤忍不住笑道:“你这个傻瓜蛋,姑娘会不会下虫,就凭你能看得出来吗?”
陈宏红着脸道:“属下出发时,你老人家并不曾面授机宜,属下哪里有过这种经验,只好想到怎么做就怎么做了。”
“若事情必须有经验才能办,那就什么事都不能办了,你们回去休息吧!以后再想办法。”
陈宏和赵保回房后,江千里招呼小燕子道:“到我房里来,我有事交代你。”
就在当晚二更过后,两条劲服打扮的人影,潜来开封府大牢外。
这两人正是江干里和小燕子。
此刻,他们不但换了衣服,而且也易了容。
本来,江千里准备让小燕子一人完成任务,但又觉得小燕子虽然机智、武功高人一等,总嫌经验不足,万一出了差错,事情必定无法挽救,因之才一起前来。
他很后悔日间没向张仁问清楚林家声囚在几号牢房,好在开封府只有这一座大牢,多费些工夫,总是可以找到的。
江千里和小燕子先隐伏在大牢对面屋脊上,远远望见正有一名佩刀的牢卒在大牢门口负责警卫。
江千里向前后左右仔细搜视了一遍,见附近并无其他人,立即低声道:“小燕子,你先过去点了那牢卒|茓道,要一举成功,否则那牢卒一出声喊叫,事情就糟了。”
小燕子点了点头,待那牢卒转头望向别处时,原地一式“锦鲤穿波”,身形疾如离弦急矢般,无声无息,五六丈的距离霎时便已凌空掠至那牢卒背后。
那牢卒也颇为机警,微闻身后有衣袂飘风之声,急急回过头来。
可惜他还是慢了一步,尚未看清来的是什么人,便被小燕子一指点昏过去。
就在这时,又是一条人影电射而至,江千里已随后来到。
“快把他拖到暗处,脱下他的衣服换上,还有别忘了找到他身上的腰牌。”
小燕子动作奇快,不消片刻,便已换了牢卒衣服来到江千里面前。
江千里再低声道:“现在就进去。”
“江叔叔你呢?”
“我在外面负责接应,不会再有人到大牢去,你只要把里面的事办好就成了。”
小燕子对大牢内的情形,已向江千里问得清清楚楚,虽然从未来过,却也等于轻车熟路了。
当他刚进入大牢里面转角处,便听有人喝道:“什么人?”
小燕子当然早有心理准备,忙道:“是我。”
“你是谁?”
“高小明。”
大牢内点着好几盏灯。
问话人是负责大牢内部巡逻的牢卒,说话间已来到小燕子面前,不觉咦了一声道:“我怎么不认识你?连你这名字也没听说过。”
小燕子气定神闲的道:“我是在内衙服勤的,是大人身边的人。”
说着。把腰牌向那牢卒亮了亮。
那牢卒眨着两眼道:“老弟既在内行服勤,为什么深更半夜闯到大牢里来?”
“小弟是奉大人之命来办一件事。”
“办什么事?”
“老大哥可知道有位叫林家声的重囚吗?”
“当然知道,那小子私通盗寇、图谋不轨,就在这几天便要处决。”
“现在小弟就告诉你。行刑的时间就在明天午时三刻。”
“果然好快,老弟!你提起那小子做什么?行刑的事自有刽子手执行,既不是你,也不是我。”
“当然不是让你老大哥行刑,小弟是奉了大人之命,来看看姓林的那小子。”
“明天就要行刑了,还有什么可看的?”
“大人要小弟问他几句话,这事很重要,如果不现在弄清楚,将来就死无对证了。”
那牢卒听出这事好像很重要,哪敢怠慢,忙在前带路道:“老弟随我来,那小子囚在七号牢房。”
来到七号牢房前,那牢卒掏出钥匙,打开铁栅门道:“就在里面,可能已经睡着了,老弟请自己进去问……”
那牢卒的话还没说完,便觉|茓眼一麻,倒下地去。
林家声本来已经睡着,此刻被打开铁栅门的声音惊醒,他关在牢里已好几个月,对这种事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因之仍然装睡。
单间牢房里光线都较暗。
小燕子向人影处望了一眼,道:“你就是林家声吗?”
林家声不能再装睡了,只得应道:“我……我就是……”
他的“是”字刚出口,小燕子也一指点了他的|茓道。
这是因为事情必须办得越快越好,只要弄清对象没错,别的话没有必要现在说。
小燕子抱起林家声,便出了大牢。
来到大牢门口,江千里立刻由暗中现身而出。
“好小子,事情果然办得不错。”
“江叔叔,这个人怎么处置?”
“明天知府衙门必定张贴榜文展开缉捕,只有把他带到客栈再说了。”
第二十二回智审知府
时已三更,街上早无行人。
小燕子背着林家声,在江千里的掩护下,很快便来到东都老栈的后院围墙外。
为了不惊动店家,他们必须越墙而入。
正好小燕子房内有个空床位,便让林家声和他住在同一房间。
小燕子直睡到天亮,才解开林家声的|茓道。
林家声悠悠醒来,一见自己已不在开封府牢房,又想起昨晚有人闯入牢房的事,立刻坐起身来,道:“我……我怎么到这里来了?你是谁?”
小燕子这时早已穿好衣服下了床,当即把救他的经过叙述了一遍。
当林家声得知自己已被救出,急急下床跪倒在小燕子身前,道:“原来少侠是我的救命恩人,大恩大德,真不知让我怎样报答!”
小燕子道:“别说这些了,快起来,你一定很饿了,待会儿我就给你送饭来。”
正说话间,江千里推门而入。
江千里一进门就问道:“事情经过,全告诉他了吧?”
“对他讲过了。”
小燕子说着,又对林家声道:“这位是我江叔叔,昨晚江叔叔也到过开封府大牢,我是奉了江叔叔的命令才去救你的,江叔叔才是真正的救命恩人。”
林家声刚刚站起来,立刻又跪倒在江千里身前,连连的磕着头道:“多谢江大侠救命之恩。”
江千里摆摆手道:“该谢的是你舅舅张仁,如果昨天下午不是他来说出这件事,你恐怕已经没几天好活了。”
“小的知道,听说小的这几天就要问斩。”
“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小的只想快快回家看看父母和家里的人。”
“好小子,想的倒不错,你若现在回去,马上就会再被抓进大牢,而且很可能就地正法,到那时老夫和小燕子谁都无法再救你了。”
“那……小的该怎么办?”
“只有暂时住在这里,不能离开房间一步。”
“倘若知府衙门派人来搜查呢?”
“这里住着一位大内侍卫统领,别说尹知府不敢搜查,就是马巡抚也不敢乱闯一步。”
林家声真没想到客栈里住的这些人,来头竟是如此之大,自己也就完全放下心来。
小燕子担心林家声肚子饿,连忙出去吩咐客栈伙计送份一人的早餐来。
小燕子又到街上买了两套衣服交给林家声换洗穿用。
这时候,自王彤以下,所有的人都已知道林家声已被救来客栈。
林家声读过不少书,人也长得十分清秀,而且彬彬有礼。因之,所有的人都对他很好,王彤还特别交代他一些有关文案方面的事。
午后,江干里把小燕子叫到房间。
“小燕子,你在街上有没有发现画着图形缉捕林家声归案的榜文?”
小燕子摇头道:“我在街上走了不少地方,并没发现贴有这种榜文。”
“有没有听到有人议论昨晚劫牢的事?”
“也没听到。”
江干里沉吟了一阵道:“这也难怪。”
小燕子茫然道:“难怪什么?”
“被劫的死囚是尹知府侍妾的未婚夫,尹知府为了名声和前程,明里当然不敢张扬,但暗地里却必定越发加紧追查。”
“这么说,林家声不但永远不敢回家,也永远不敢在外公开露面了。”
“的确如此,只要尹知府在任一天,那小子就必须躲藏起来。”
“那怎么办?咱们不可能在开封太久,自然也不可能永远保护他。”
江千里显出为难之色。
他沉思了半晌,忽然双目神光一闪道:“小燕子,你再去做一件事!”
小燕子哦了一声道:“您老人家又要我做什么事?”
“你和他都是年轻人,比较谈得来,不妨去问问他。”
“问他什么?”
“问他对他的未婚妻孙小凤是否已经死了心。”
“这方面用不着问了,他若是死了心,就不至于冒着生命危险,擅闯知府后衙去看孙小凤了。”
“说的也是,不过关键不在这里。”
“江叔叔指的关键是什么?”
“孙小凤是否对他还有情?”
“孙小凤被尹知府已经霸占两年多了,现在是否还对林家声旧情不忘,只怕林家声也无法知道。”
“他一定心里有数,你只管去试探试探他,回头再把情形告诉我。”
小燕子回到自己房间。
只见林家声正在室内闲得无聊。
小燕子在床前椅上坐下,笑道:“林兄,看样子你一定很寂寞吧?”
“唉!既不能回家,又不能到外面走动走动,怎么不寂寞呢?”
“只怕还不止这些吧?”
林家声听出对方话中有话,不觉一怔道:“不知燕少侠指的是什么?”
小燕子故意想了想道:“林兄这次被押人开封府大牢,起因又是为的什么呢?”
林家声立刻怨愤交加,低下头道:“燕少快不是早已经知道了吗?”
小燕子点点头道:“我是说你这么做是否值得?”
林家声眨动着两眼道:“男女之间,不过是为了一个‘情’字,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和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如今他被别人霸占了去,我当然不能忘情于她。”
“我是说,男女双方必须都有情才成。”
“燕少侠,我可以对天发誓,纵然海枯石烂,她对我也绝不会变心;如果她已变了心,我又何苦冒着那么大的危险去看她呢?”
“可是你和她已经分手两年多,又怎知她不会变心?”
“我们当初曾发过誓,我绝对相信她一定还想念着我。”
“这只是你想当然的事,事隔两年多,人心也绝不是永久不变的,谁能保证她对你会永远不变心?”
“燕少侠既然这么说,我还有什么好讲的呢!”
‘哦讲这话,也是以常理推断,并非随便乱讲的。”
“燕少侠根据什么常理?”
“孙小凤目前虽然只是一名侍妾,但却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府上的家庭环境能和一名知府大人相比吗?”
林家声不觉脸色大变,他简直不敢相信小燕子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但对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又不便出言顶撞,只好胀红着脸低下头不再开口。
小燕子也用不着再说什么,随即来到江千里房间。
江千里正在等回音,连忙问道:“怎么样?快告诉我!”
小燕子把和林家声交谈经过说了一遍。
接着,又提出自己的看法道:“孙小凤一定不会变心,莫非江叔叔也想把她一起救出来吗?”
江千里似乎已有决定,拍拍小燕子肩膀道:“这次该你单独出马了。”
“可是我弄不清孙小凤住在后衙什么地方?”
“我已问过你爹,当然会告诉你。”
“是否也要把她救到这里来?”
“不成。你只要把我的话交代她就成了,不过必须先试探她是否变心,如果已经变心,我的办法就不灵了。”
“好,江叔叔就告诉我,您的办法是什么?”
江千里随即低声向小燕子交代了一阵。
小燕子边听边点头道:“果然好办法,如果只把她救出来,麻烦事还在后面,这么一来,才算把问题真正彻底解决了。”
江千里郑重其事的道:“进去后必须保持机警,若尹知府正在她房中,那就赶紧回来,明天晚上再去,千万不能惊动任何人。”
大约三更,小燕子已潜伏在知府后衙的屋顶上。
凭他的轻功,果然并未被任何人发现。
本来,后街等于内院,必须通过重重警戒和巡逻,才能来到这里,而这里反而是警戒最疏忽的地方。
三更,正是夜深人静时刻。
由屋顶几乎可以俯视整座内衙。
除了一两处房间尚有灯火外,其余全是漆黑一片。
天井内也不见人影。
不难想见,后衙似乎并无人巡逻。
这对小燕子的行动,实在是一大方便。
他已知孙小凤的住处,那是后衙西侧的一处跨院。
这处跨院是独门独户,全院并无灯光射出。
小燕子在屋顶观察了很久,才跃下跨院天井,脚下并未发出半点声息。
孙小凤既然独拥一处跨院,不消说是住在正房。在正常状况下,至少应该有两名丫环也住在这里。
跨院内既无灯光又寂静无声,毫无疑问人都已经睡了。
小燕子此刻最担心的是尹知府宿在这里。
那就等于今晚白跑一趟了。
不过,这种可能并不很大。
因为据他所知,尹知府有两位夫人,侍妾也不止一个,孙小凤纵然得宠,尹知府也不一定夜夜前来。
就在小燕子刚刚跃下天井,忽然厢房内亮起了灯。
小燕子料想亮灯与自己无关,立即飘身来到窗外,由窗隙悄悄向里望去。
只见屋内一张大床,一名少女拥被而卧,另一名少女则披衣站在床前。
想来这名披衣下床的少女正是起来点灯的。
小燕子不难料到,这两名少女必是负责服侍孙小凤的丫环。
只听床上的少女道:“小红,睡得好好的,又起来做什么?而且又点上灯。”
那叫小红的少女道:“人家哪里有你舒服,还要做事呢?”
床上的少女道:“什么要紧的事要半夜起来做?”
“难道咱们凤姨这几天不舒服,你也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
“知道就好,凤姨白天交代我,今晚三更叫她吃药。我半夜起来就是要过去服侍她吃药。”
“难怪凤姨对你好,什么事都交代你做。”
“你若想争功,就由你过去吧!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既然凤姨交代的是你,我够什么资格去?”
“那就别说凉快话,睡你的大头党吧!我穿好衣服就过去。”
小燕子听到这里,不觉暗喜!”
因为,由小红的话中已知尹知府不在这里。
他不能让小红出房后发现自己,连忙又跃身上了屋顶。
不大一会,小红出来了,直奔正屋。
由于小红并未叫门,可知正屋的房门未关。
正屋很快就亮起灯,隐隐可闻小红和另一个女人说话的声音。
另一个女人自然就是孙小凤了。
盏茶工夫,正屋的灯熄了,小红也回到了她住的厢房。
接着,厢房也熄了灯。
本来,小燕子想立刻进入孙小凤房间,但预料中孙小凤在弄不清自己是谁前,必定会出声喊叫,那时势必惊动厢房中的丫环。
无奈之下,他不能不使用随身带来的“五鼓返魂香。”
这是江千里交给他的,要他必要时使用。
好在这种迷魂香并不伤人,闻到后只是暂时昏迷,两个时辰后便会自动醒来。
于是,他再跃落天井,来到厢房窗外,燃上迷香,由窗隙中将烟雾送进室中,将两名丫环熏昏后,再推门进入孙小凤房间。
这次她并未蹑手蹑脚,有意让孙小凤听到声音。
孙小凤听到有人进来,不由问道:“是小红吗?怎么又回来了?”
小燕子应道:“在下不是小红,孙姑娘!用不着怕。”
孙小凤大吃一惊,急急由床上坐起,尖声问道:“你……你是谁?”
小燕子并不惊慌。
因为,孙小凤虽然惊叫出声,但是不可能有人听到。
他来到床前,语气平和的道:“孙姑娘,在下是林家声的朋友,有要紧的事来见你,绝无半点恶意,你只管点上灯。”
听了这几句话,孙小凤总算放下心来,连忙披衣起身将灯燃起。
当她乍见床前站的是个仪表不凡的少年,怔了半晌才问道:“你说是家声的朋友,家声什么时候有你这位朋友呢?”
“我们刚认识才不过一天多。”
“这就不对了!”
“哪里不对?”
“他…”
“他怎么样?”
“他已被关在大牢好几个月……”
“原来这事你已知道?”
“有人偷偷告诉我的。”
“那么昨晚有人把他劫走,你是否知道?”
“也有人偷偷告诉过我。”
“既然如此,在下和他刚认识就不足为奇了,救走他的就是在下。”
孙小凤一听面前这年轻人竟然是林家声的救命恩人,连忙走下床来便要拜谢,神情间显出无比的激动。
小燕子反而有些手足无措,急急说道:“姑娘快别这样,林家声是屈打成招,含冤莫名,在下既然知道了这件事,怎能见死不救!”
如今已经用不着再试探孙小凤了。、由刚才的举动,显然她对林家声丝毫不曾变心。
孙小凤缄默了片刻,才又问道:“家声目前人在哪里?”
“在下暂时只能把他藏匿在客栈里。”
“客栈里都有些什么人?”
“姑娘必定听说过大内侍卫统领王大人已经来到开封,在下就和他住在一起。”
“原来少使是京城皇宫的人?”
孙小风起初本来还有些担心,一听有大内侍卫统领王大人作主,顿时像服下了一颗定心丸。
“姑娘别问在下是不是大内的人,总之是和王统领由京城一起来的,现在在下想问问姑娘,是否想和林家声重聚?”
孙小凤眨动着眸子道:“这是我两年多来一直的心愿,但又怎能办得到呢?尤其目前风声最紧,若我和他偷偷见上一面,万一小燕子摇头道:”我是说让你们从此后永远在一起,并非只是和他偷偷见上一面。”
孙小凤显出一脸困惑之色道:“怎么可能呢?除非开封府不再通缉他,同时我也必须恢复自由之身。”
小燕子平静的说道:“你只要有胆量照着我的办法做,所有的困难问题都可以获得解决。”
“少侠有什么办法?”
小燕子立即把江千里设计的一套办法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孙小凤听得虽然不住点头,却似乎又有些犹豫。
小燕子不难了解对方此刻的心情。
这是件必须鼓起勇气才能完成的事。
孙小凤是个弱女子,虽然作了知府的侍妾,并没见过大场面,要她抛头露面去做一件从前连想都没想过的事,的确会有些胆怯。
小燕子紧盯着孙小凤的神色道:“这是有关你终生幸福的事,无论如何,你要拿出勇气。当然,这需要你自己决定,别人无法勉强,你就好好考虑考虑吧!不过我必须提醒你,机会只有这一个,肯不肯把握这机会全在你,我走了。”
孙小凤忙道:“少侠慢走!”
“莫非你已经决定照计行事?”
“我是说厢房里还有两个丫环,万一少侠今晚前来的事被她们知道……”
“你放心,我已用迷魂香把她们迷倒,要到天亮才能醒来。”
“好,我决定照着少侠的吩咐做,少侠可以走了。”
就在小燕子和孙小凤见面后的上午,河南巡抚马文中又来客栈拜会王彤。
这是王彤特别相邀的,名义上是他自称由宫内带来几坛西域进贡的好酒,由于马文中是西域来的,特地请他来品尝一下家乡的美酒佳酿。
大内统领相邀,马文中自然不能不来。
马文中随带的人,除河南总捕头张不空外,另有一位文案师爷。
主人方面,除王彤之外,只有韩涛和燕飞作陪。
饭菜是由外面酒楼叫来的。
马文中到达不久,饭菜便已摆上。
至于带来的酒,早已由燕飞搬来,摆在一旁。
当酒坛打开泥封,果然酒气满室醇香。
客栈里特派两名伙计,负责照料主客双方饮宴。
酒过三巡,忽见客栈的帐房先生匆匆忙忙奔进来向马文中行了个大礼道:“启禀大人,有位妇人求见大人!”
马文中皱了皱眉道:“妇人求见?可问过她的身份来历?”
帐房先生躬身道:“年纪很轻,据她说有要紧的事情要求见大人。”
马文中哼了声道:“岂有此理,即使要打官司,也要到抚署上告才成,本抚应王大人之邀来此饮宴,那妇人是怎么知道的?”
“这事草民就不清楚了。”
“告诉她,本抚免见,如果有冤枉,县有知县、府有知府,岂可越衙告状!”
那帐房先生刚要施礼而退,却听王彤道:“马大人,既然那民妇得知马大人在客栈,又胆敢前来求见,想必有重大冤情,当年包龙图经常有人向他拦轿喊冤,而且古来连御前告状也时有所闻,马大人是有名的清官,自当明镜高悬才对。”
这一来,马文中等于非接见那民妇不可了。
不过他还是顿了顿道:“下官接见那民妇,自是理所当然,怕的是因而打扰了王大人的酒兴。”
王彤摇头道:“咱们都是朝廷命官,理应以黎民百姓为重,酒宴事小,民情事大,就算耽误了这顿酒席,王某再行邀宴又有何妨!”
马文中连连颔首称是!
他即吩咐帐房先生道:“把那民妇带到这里来!”
一会儿,帐房先生便带着一名看来颇为端庄秀丽的少妇来到客厅门口。
帐房先生道:“客官首席,那位便是抚台大人,你自己进去吧!”
那少妇神色甚为紧张,低垂着粉颈,怯怯的跨进门槛,立即倒身盈盈跪下,连磕了三个头道:“小女子叩见抚台大人!”
马文中哦了声道:“你是什么人?有什么事来见本抚?”
当着王彤的面,马文中必须装出态度和蔼、语气亲切的样子,若换成是在巡抚大行,有人击鼓鸣冤,不拖下去先打四十大板才怪。
那少妇顿了顿道:“小女子叫孙小凤,是开封府尹知府的内眷。”
马文中大感意外,啊了声道:“什么?你是尹知府的内眷!”
这时,燕飞在一旁,忙抢着道:“禀马大人,她的确是开封府知府大人的内眷。”
马文中望了燕飞一眼道:“两年前,你是开封府的总捕头,难怪会认识她,你再说明白些!”
燕飞道:“她是尹大人的侍妾。”
只听王彤哦了声道:“王某也想起来了……”
马文中视线转向王彤道:“王大人想起了什么?”
王彤道:“这事江千里大侠对王某说过,两年半前尹知府以一百两银子买了一名侍妾,一定就是她了。”
跪在地上的孙小凤连忙点头道:“正是小女子。”
原来孙小凤前来向马文中告状的这一切,正是江千里的安排。
因为当着王彤的面,马文中对尹知府已无法官官相护,非公事公办不可,只要告倒了尹知府,孙小凤和林家声自然也就可以分而复合了。
马文中何等精明,当然心里也有了数。
但他却必须装出全不知情的模样,摸着嘴巴沉吟了半晌,道:“你到这里来见我,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孙小凤又顿了顿道:“小女子要告尹知府,求大人作主。”
“你告他什么?他哪一点对不住你?”
“小女子当初是被他强行霸占来的,这还不算……”
“莫非还有别的?”
“小女子当初已身有所属,和一林姓男子行过文定之礼,尹知府不但强占了小女子,而且……”
“而且什么?不必害怕,当着我的面,又有京城王大人在座,别说告的只是一名小小四品知府,就是告我,也没有什么好顾虑的。”
马文中为了讨好王彤,说完话还故意又指了指王彤道:“这位就是京城的王大人,另一位是燕侍卫,曾作过开封府的捕头,你该早就认识的。”
孙小凤点点头道:“小女子认识燕捕头。”
“那还有什么可怕的?快说!”
“尹知府又把小女子的未婚夫婿关进大牢,而且定了死罪,这几天就要问斩……”
马文中一对眼珠接连转了几转,道:“有这种事,他把你那未婚夫婿定成死罪,罪名是什么?”
孙小凤含着泪水道:“罪名是私通盗匪、图谋不轨。”
“你那未婚夫婿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
“他叫林家声,今年二十岁。”
“你呢?”
“小女子十九岁,被尹知府强行霸占时才十七岁。”
“林家声平日做何生理?”
“他才二十岁,除了读书,便是帮忙家中做些田里的活计,大人!尹知府说他私通盗匪、图谋不轨,世上可有这种事吗?”
“你现在想怎么办?”
“小女子只求大人开恩,为未婚夫婿申冤,恳求大人作主还他清白。另外,更希望早日和尹知府脱离这段孽缘。”
马文中冷冷一笑道:“好一个尹守义,竟敢做出这种事来,简直大无法无天了。”
接着转头向孙小凤道:“你放心,本抚回到抚署之后,马上传喊尹知府查办,一定会对你有个交代。至于你,就先回去等消息吧!”
只见王彤摇头一笑道:“马大人,这样的处置,只怕有些不妥吧!”
马文中双颊抽搐了几下道:“王大人认为哪里不妥?”
“这名女于既然是前来告尹知府的,怎可让她再回去?万一尹知府对她先下了手,岂非又枉送一条人命吗?”
“只怕尹知府还不敢吧?”
“你刚才已经说他无法无天,既然无法无天,他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依王大的意思呢?”
“就把她留在客栈,由王某负责她的安全,马大人该放心了吧!”
“这样也好,下官现在就回抚署传喊尹知府去。”
“不必!”
马文中一怔道:“莫非王大人是要下官不必管这件案子?”
王彤冷笑道:“岂有此理,王某的意思是希望马大人现在就派人把尹知府叫到这里来,也好就这件案子速审速结。”
马文中苦笑道:“这样做只怕……”
“马大人只怕什么?”
“这里是三公主凤驾驻晔之所,又当着王大人的面,把尹知府叫来这里审问,总是有些不方便的。”
“那就对马大人实话实说吧!三公主这次出京,正是奉了皇上旨意,到各地访察民隐、整饬官风。
这件事王某既然已经知道了,就必须转报三公主,回京之后,再向皇上启奏。马大人若能把这件案子速审速结,又有王某在旁作证,对你的前程。k正是大有帮助的一件事。”
这几句话,听在马文中耳朵里,简直有如圣旨一般,根本不能违抗,连忙交代总捕头张不空去传唤尹知府前来。
另一方面,再命孙小凤暂时到房间里回避。
孙小凤进入的房间,正是小燕子的住处。
不消说,林家声也住在这里。
这时,小燕子和林家声都在房中。
林家声已听小燕子说过昨夜探访孙小凤以及今天将前来告状的事,此刻一见孙小凤进来,禁不住上前一下子就把孙小凤紧紧拥住。
孙小凤更是惊喜交集。
当着小燕子的面,两人仅相拥了片刻,便分开手来,彼此激动得凝目相向,却是说不出话来。
小燕子道:“你们要说话,必须低声些,免得被客厅里的马巡抚听到。”
两人依言都尽量不开口。
许久,林家声才小声问道:“刚才巡抚大人曾说过什么?”
孙小凤也低声回答:“现在去传尹知府了,尹知府马上就到。”
“巡抚大人会怎么办他?”
孙小凤望望小燕子,却不知该怎么回答?小燕子道:“你们放心,我江叔叔这套办法是逼使马巡抚非严办尹知府不可,否则必定影响他的前程。在这种情形下,马巡抚为求自保,根本不敢官官相护。”
孙小凤感激的道:“江大侠对我们太好了,我们真不知该如何报答他老人家,能不能让我现在就见见他?”
“他老人家就在隔壁,你想拜见他,机会多得很,不必现在。”
“他老人家是一代大侠,又是王大人的好友,王大人请客,为什么不见他老人家在座呢?”
“他不方便和马巡抚见面,其实这件事完全是他老人家在幕后主持的,王大人也是听他的吩咐行事,难道你们还想不到吗?”
小燕子料想林家声和孙小凤必定有说不完的知心话,忙站起身道:“我还有点事要出去一下,你们好好谈谈吧!干万声音要小,不能让外面的人听到。”
张不空奉命到开封府传喊尹知府去了。
客厅里的酒宴继续进行。
王彤道:“王某最近这两三年,曾来过开封多次,早就听说尹知府官声不佳,现在看来,果然传言不虚。”
这几句话,等于有意损马文中的面子。
马文中胀红着脸,干咳了几声道:“下官惭愧,对这事一直蒙在鼓里。”
“马大人用不着自责,你是一省之长,管的事太多了,事实上也不可能什么事都能了如指掌。”
马文中总算松了一口气,顿了顿道:“王大人的意思,该把尹知府怎样发落?”
王彤笑道:“这是马大人的事,王某是大内的人,不便多言,不过王某必须把事情经过据实转报三公主,至于Z公主是否转奏皇上,那该是由三公主决定了。”
马文中陪笑道:“下官很希望王大人能提供一点意见。”
“大内的人,岂可干预地方政事?待会儿尹知府到达后,王某似乎以避席为佳。”
马文中忙道:“王大人一定要在这里才成。”
王彤故作不解道:“为何非要王某在场不可?”
“问官司应在署衙,如今把尹知府传来客栈问话,似乎有违体制,唯有王大人在座,才能让人知道下官把尹知府传来客栈是另有原因。”
这是马文中的真心话,这几年来,他曾收受过尹知府不少重礼,两人之间颇有私交,唯有当着王彤的面办人,才能让尹知府知道他是迫不得已,否则他又如何向其他的心腹手下交代?既然马文中坚邀王彤在场,王彤当然也不再推辞。
这顿酒饭吃得并不尽兴,尤其马文中,更是恼在心里。
散席后,王彤立刻吩咐把碗盘杯筷撤走。
然后,马文中和王彤居中并肩而坐,韩涛和燕飞侍立在王彤身后,抚街的文案师爷则站在马文中身后。
马文中又吩咐客栈掌柜送来文房四宝,以便待会儿问话时由文案师爷做成笔录。
又过了盏茶工夫,张不空已陪同开封府知府尹守义到来。
尹知府到现在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因为张不空只告诉他巡抚大人在客栈里有请。
他从前已见过王彤,当他进得门来,见王彤也在座,内心顿时有些七上八下。
好在他于官场日久,内心虽然紧张,表面上表现得仍不失沉稳,先向马文中躬身一礼道:“卑职参见大人!”
接着再向王彤施礼道:“原来王大人也在这里,下官拜见!”
马文中不动声色道:“不必拘礼,你请坐下!”
尹知府恭恭敬敬的在一旁坐下。
马文中轻咳了一声道:“本抚要你来,不为别的,听说贵府大车关了一名即将处决的死回林家声,有这回事吗?”
尹知府顿时神色一变,低下头道:“不错,只是这名死回已在前夜被人劫走。”
马文中哦了一声,道:“有这种事?是否已通缉归案?死回被劫,非同小可,是否已报到抚署?”
“卑职已派出捕快和官兵四处查缉,至今尚未查出死囚究为何人所劫?逃往何方?至于报往抚署呈文,至今尚未呈出。”
马文中转过头来道:“王大人,原来死囚已被人劫走,刚才告状的女子并未提起!”
王彤道:“这种事她如何能知道,其实现在死回被劫的事已不重要,马大人应该先查明那死四定罪的原因?如果他是被诬定罪名,被人劫走反而是一件好事,否则岂不枉送一条人命?”
马文中点点头,转问尹知府道:“那个叫林家声的为何被定为死罪?你先在王大人和本抚面前说明白!”
此刻尹知府早已不敢再坐,自动起身恭立垂手道:“这人私通盗匪,图谋不轨,按律应当定为死刑。”
“可有证据?”
尹知府打了个哆嗦道:“卑职断案,证据确凿,刑案薄内都有详细记载,而且有那死囚的亲笔招供划押,如果大人要查明详细案情,卑职回衙后就亲自将刑案文犊送到抚署。”
马文中冷笑道:“不必了,尹知府!现在已经有人把你告下来了!”
尹知府脸色又是一变道:“是什么人要告卑职?”
“告你的人,也许是你万万想不到的,连本抚也大感意外。”
“大人最好能说出是谁?如果能把这人找来,那就更好了。”
“本抚只怕你见了这人,会无地自容吧!”
“大人自管把这人叫来,卑职自信为官清正,绝不怕被人诬o’’rpo”好,你既然执意要见这人,本抚也只有把她喊来了。”
马文中说着,望了王彤身后的燕飞一眼:“就请燕侍卫把告状人带到这里来!”
燕飞应了一声,很快便把孙小凤带了出来。
孙小凤似乎不敢看尹知府,出来后低着头便跪在马文中面前。
在这刹那,尹知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爱的宠妾居然在拆台大人面前把自己告了一状,这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事。
他怔了半晌,才呆呆的望着孙小凤道:“真的是你在抚台大人面前把我告下了吗?”
孙小凤仍不敢看尹知府,低着头道:“是的,老爷觉得很意外吧!”
尹知府张口结舌了一阵才道:“小凤,我哪一点对不住你,你竟做出这种事来!”
孙小凤幽幽的道:“老爷的确待我很好,但为了讨回公道,我却不能不告你,因为你的所作所为太没人性了。”
“你竟敢拿‘没人性’这三个字来骂我,我做错了什么事?你说!”
“你做的坏事太多了,你明知我是已经和人订过婚的人,却偏要用权势把我强霸作妾,就凭这件事,你的天良何在?”
“岂有此理,我是用一百两银子把你讨过来的,你的父母完全同意,怎么说是我强霸你?”
“你用那种卑鄙手段胁迫我爹娘,我爹娘敢不同意吗?你不妨现在派人把他们两位老人家找来,看他们怎么说?”
“小凤,你……你太没良心了!”
“究竟是谁没良心,当着抚台大人和京城王大人面前,很快就会弄清楚,现在这里是有王法的所在,我已用不着再怕你了,你也别再拿老爷的身份期压我这弱女子。”
“好啊!你现在已经欺负到我头上来了,还说自己是弱女子!
小凤,你在抚台大人面前告官,告的又是自己的丈夫,该是个什么罪名,应该心里有数才对。”
孙小凤果然吓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马文中为讨好王彤,只好冷笑一声道:“尹知府,当着本抚的面还敢欺负她!现在是本抚在问话,一切只有本抚处断,你没资格训斥她。”
尹知府低下了头。
马文中哼了声道:“尹知府,你可知道那个叫林家声的是孙小凤的什么人?”
尹知府猛摇头道:“卑职只知他是个私通盗匪、图谋不轨的要犯,难道他和卑职的贱妾也有关系不成?果真如此,这贱人诬告卑职,那就难怪了。”
“本抚不相信你不知道孙小凤和那逃犯林家声的关系!”
“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你既然不肯承认,本抚也只有代说了,他们是一对未婚夫妇。
尹知府,你是个聪明人,为什么要做糊涂事?纳妻讨妾算不了什么,但当初必须打听清楚,对吗?”
“卑职当初实在不清楚这件事,否则……”
“用不着否则不否则了!还有,你把林家声定成死罪,纵然审理公正,在外人看来,却难免有私心之嫌。尹知府,这又是你有欠聪明之处了,你在外服官十几年,看来是越干越回去了。”
尹知府自然听得出,马文中的这番话是有意对他袒护。
他躬身垂首道:“卑职失察,险些铸成大错。好在林家声死罪尚未行刑,待通缉归案后,卑职自当酌情为他减轻罪名。”
坐在一旁的王彤。听到这里,实在无法再隐忍下去,听马文中的语气。分明是有意开脱尹知府,来个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若任由马文中如此审理下去,自己势将对江千里无法交代。
尤其,如果尹知府仍稳坐开封,林家声和孙小凤势必仍被拆散,而且尹知府也绝放不过林家声。
王彤在情急之下,决定不顾一切的使出杀手铜。
只见他不动声色的转头望向马文中道:“马大人,尹知府把林家声定为死罪的这一案,必须就地审理,若林家声果真私通盗匪、图谋不轨,那是死有余辜;否则,就是尹知府蓄意陷入人罪,按律必须革职查办,以正国法。”
王彤的这几句话,只听得尹知府冷汗直冒。
他实在想不透,身为大内侍卫统领的王彤,为何竟会跟自己过不去?莫非他因来到开封,自己不曾前来客栈拜见?还是为了自己不曾献上厚礼?
第二十三回意外发现
马文中干咳了两声道:“这事下官当然会审理清楚,尹知府先前说过了有关当日问案的经过,在刑案笔录上都有详细记载,等下官回到抚署后,第一件事便是先审阅开封府送来的刑案笔录。”
马文中顿了一顿,又道:“当然,最好的办法是两人当堂对质,可惜的是那名嫌犯林家声已被人劫走,实在是件憾事。”
王彤不动声色道:“如果王某现在能设法将嫌犯林家声找到,马大人必定就可当场审理结案了?”
“那是自然,偏偏此刻谁也无法将嫌犯林家声找回来!”
“如果王某有办法找到呢?”
马文中不觉一呆道:“王大人这话……”
王彤整了整脸色道:“实不相瞒,那个叫林家声的年轻人,此刻正在王某这里。”
马文中大感意外之下,内心闪电般打着转,暗忖:好一个王彤,身为大内侍卫统领,居然做出劫狱的勾当,有了这个把柄,我还怕他什么?若我把这事告到朝廷,倒霉的反而是他了。
但他却不便马上翻脸反问,只能带些大惑不解的道:“嫌犯林家声怎会落到王大人手里呢?”
王彤微微一笑道:“是有人把他送到王某手上的。”
“难道是劫狱的人?”
“不错。”
“这么说,王大人必定已把劫狱的人捉到了?”
“没有。”
“劫狱者按律当处死刑,如此重犯,王大人为何将他们放过?”
“劫狱的人将林家声送到客栈门口,要他进来向王某鸣冤,当王某见到林家声的时候,劫狱者早已不知去向。马大人,你现在该以审理案情为重,为什么却把心思放在劫狱者身上?”
“王大人这话,下官有些不懂?”
“马大人,你一定听说过‘官逼民反’这句俗话吧?”
“王大人为何要问起这个来?”
“马大人待会儿只管审理案情,若林家声确认在尹知府为他定下的罪名,王某一定负责把劫狱者缉捕归案,送到贵衙发落。否则,如果是尹知府蓄意陷林家声入罪,屈打成招,有人把林家声从狱中救出,正是做了一件好事,又有何不对呢?所谓‘官逼民反’,岂不显而易见吗?”
马文中立刻被驳得哑口无言,他原以为有了把柄,现又变成无柄可把了。
王彤立刻吩咐身后的燕飞道:“把那叫林家声的年轻人带到这里来,要他不必害怕,一切全由马大人和我替他做主。”
在话中带上了马文中,等于已明告马文中,必须秉公审理。
在这种情形下,马文中根本已无再偏袒尹知府的余地。
他是聪明人,为个人前程计,牺牲一个尹知府,又算得了什么?大约盏茶工夫之后,燕飞便带着林家声进入客厅。
本来,林家声由房间到客厅,立刻就可前来,耽误了这么久的时间不外是燕飞交代了他一些见了马文中该如何应对的话,同时也要他不必害怕。
林家声一进门,本来先要向王彤行礼,王彤却先行指着马文中道:“这位就是抚台马大人,快快先见过马大人!”
林家声立即双膝跪倒,道:“小民林家声给马大人磕头!”
马文中立刻也一指王彤道:“这位是京城来的王大人,你该先给王大人磕头。”
林家声又连忙转向王彤叩头。
王彤笑道:“马大人,他早已就见过王某了,用不着再来介绍。”
马文中于咳了一声,道:“王大人是奉皇上之命来到开封,理应如此,下官本来不该先行受礼。”
“马大人说哪里话,现在问案的是你,王某连陪审的资格都没有,最多不过在一旁参观而已。”
“若王大人这么说话,那就太见外了,你是钦差专使,下官理应听命裁夺。”
“马大人用不着客气,既然两造到齐,就该马上审理才是。”
马文中既然已决定不再保全尹知府,已用不着再顾虑什么,心情反而轻松很多。
当下。冷笑了几声道:“尹知府,本抚在没见林家声之前,总以为你审理这件案子不致有错,刚才差一点因而得罪了王大人,现在才证明你果然是私心作祟,诬人人罪,竟然以屈打成招方式,把这年轻人判成死刑,你的天理良心何在?”
尹知府连打几个哆嗦,他万万没想到这位顶头上司对自己的态度会变化得如此之快,吓得他连忙伏身跪地。
他颤着声音道:“卑职究竟错在哪里?请大人明示。”
马文中两眼圆睁,抬手一拍桌子道:“这年轻人才不过二十左右,一派秀气,根本不可能是作奸犯科之人,你说他私通盗匪,他私通的是那些盗匪?他曾做过什么图谋不轨的事?尹知府,定罪必须要有证据,无凭无据,就是陷入人罪,你这民之父母,就是这种做官的吗?”
尹知府嗫嚅着道:“当日问案笔录上都有详细记载,大人看过后自然明白。”
马文中又一拍桌子道:“胡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你以为那些笔录就能骗过本抚吗?你是否能把那些盗匪捉来对证?是否能举出这年轻人图谋不轨的具体事实?”
“卑职……”
“用不着再单职了,当本抚革了你的职之后,你根本就无职可卑!”
马文中为表示断案并不武断,目光转向跪在地上的林家声道:“你今年多大年纪?在未入狱前在家做些什么事情?”
林家声当着尹知府的面,本来是胆怯,此刻见抚台大人怒斥尹知府,自然也就不再害怕了。
他立即大声应道:“小民今年二十岁,在家里耕读为生。”
马文中点点头,再问道:“你可曾出过远门?”
林家声道:“小民家住开封东郊林家庄,连进开封城也不过是一两次而已,其余时间从没离开林家庄一步。”
“你的父母是否健在?家里还有些什么人?都做什么事?”
“小民家中只有父母双亲,小民是独子,小民的父亲一生务农,也从未出过远门。”
“尹知府说你私通盗匪、图谋不轨,你为什么招认?”
“小民受不过,只有招认了。”
“当日那问案笔录上记载的,你都仔细看过吗?”
“小民当时已被打得死去活来,尹大人只叫小民划押,并不准小民观看笔录,而且……”
“而且什么?”
“小民从未进过衙门,更从未打过官司,根本不知道问案还要笔录。”
马文中转过头来,再望向尹知府,道:“尹知府!你他读诗书,必定知道‘爱民如子’这句话吧?”
尹知府胆颤的叩头道:“卑职为官多年,这句话岂能不知?”
“你的所作所为,能算爱民如子吗?”
“卑职……”
“刚才林家声说过,他家里只有父子呣子三人,全家务农为生,你为了一己之私,居然连人家的独子也要入罪陷为死刑,果真这年轻人行刑之后,岂不断送了他们林家的后代香烟?他的父母下半辈子又依靠何人?你枉杀一人,等于枉杀他的全家。尹知府,我们为官的人是要上报朝廷、造福黎民,而你却是反其道而行,究竟天理何在?良心何在?”
尹知府此刻早已全身瘫软。
他伏在地上,语不成调的道:“卑职……知……罪……了,好在……他已被人……救出……尚未铸成……成大错,卑职……从今后……一定会……会遵照大人……吩咐……上报朝廷……造福百姓……”
马文中冷笑道:“国法森严,天理昭彰,那里还有你的‘今后’,你已用不着再回开封府了。”
说着,转头吩咐总捕头张不空道:“把他带到抚署,暂行革职听参。”
张不空上前一把拉起尹知府道:“尹大人,请随张某走吧!”
尹知府哪里还能再说什么?被张不空架起后,脚不点地的就出了客厅。
马文中再望向林家声道:“你和孙小凤都可以回家了,将来成婚之日,别忘了请本抚喝一杯!”
林家声先向马文中叩谢,然后再向王彤叩谢。
王彤道:“你们今晚最好暂住客栈,明日再各自回家。”
马文中回头交代文案师爷道:“回头派人送一百两银子到客栈来,除了为他们压惊,也算本抚对他们的一点心意。”
那文案师爷应了声“是”。
马文中再转头道:“王大人,下官对本案如此审判,是否得当?还请多赐指正。”
王彤拱手一笑道:“马大人果然高明,王某佩服!”
马文中长长叹一口气道:“下官从前一直认为尹知府是位不错的官,想不到他竟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来,真是人心难测呀!”
“这就叫做知人知面不知心,马大人以为对吗?”
“对极了!王大人还少说了一句,前面的一句该是画虎难画骨。”
接着站起身来道:“打扰王大人这么久,下官现该告辞了!”
王彤起身相送道:“过几天王某再到抚署拜候!”
“不敢当,请王大人无论如何要转禀三公主,让下官得以能晋见三公主一次,否则下官就太失礼了!”
当晚,马文中果然派人送了一百两银子来给林家声。
王彤经过和江千里的商议结果,决定让林家声第二天就回家去,以便和他的父母早日团聚。
至于孙小凤,由于还需回开封府衙取回那边的首饰和衣物,而且身份问题尚未彻底解决,还是暂时留在客栈有人保护为佳。
现在,尚须继续进行的事,最主要的便是查明迎春阁是否真有姑娘对客人下虫?这事关系着此来开封任务,绝不能轻易放过线索。
为了这事,上次陈宏、赵保、小燕子是徒劳而返,而且闹出不少笑话,这次当然要另想办法。
下午,王彤便找江千里研究事情该如何进行“
江千里想了想道:“何不让老妖婆到‘迎春阁’一趟?”
王彤大感意外的道:“那怎么可以,一个老女人,怎能到那种地方去?”
“江某不妨亲自动手,把她易容成一个男的,而且保证外人绝对看不出来。”
“江兄的易容术,兄弟绝对信得过。可是,把她变成男的,到迎春阁去做什么呢?”
“到那种地方去的,自然是寻芳客。”
“有那么老的嫖客吗?”
“你老弟真是少见多怪,别说是七十岁的男人。即使八、九十岁的男人,只要有那种痛头,照样不乏有到那种地方去的,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何况我会让她看起来年轻一点。”
“她去就有办法查出下虫的姑娘是谁吗?”
“实对老弟说吧!万虫门的人,身上都有一定的标记,而已有股特殊气味,这种标记和气味,唯有同是万虫门的人才能辨别和觉察出来,这也就是我希望派老妖婆去迎春阁的原因。”
王彤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兄弟算长了一些见闻,只是兄弟担心那老妖婆不肯合作。”
江千里笑道:“只要对她开出她所希望的条件,她就没有不合作的道理。”
“是否还要派人监视她的行动?”
“这是必然的,否则她岂不要趁机逃脱。”
“江兄认为派谁去比较适合?”
“有小燕子跟她去,绝对出不了差错。”
“就这么决定,让小燕子陪她今晚就去。”
就在当天傍晚,一老一少离开客栈,往迎春阁而来。
老妖婆由于本来就身材高大,易容成男的,不知道她来路的人,任谁也看不出来。
此刻,她看起来大约在六十左右,人高马大,衣履也是崭新的,但那副尊容却实在让人难以领教。
江千里的易容术虽然高明,但却不能把人由丑变美,以老妖婆的德性,穿起龙袍来也绝不可能像皇帝。
她和小燕子,一老一少,一丑一美,走在一起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老妖婆此刻不但模样像男人,连走路也像。
她边走边道:“小兄弟,待会儿到了那里,咱们该怎样称呼?”
小燕子故意问道:“你说该怎样称呼呢?”
老妖婆大模大样的道:“论年纪,应该我是爷爷,你是孙子。”
小燕子两眼一瞪道:“‘什么?你想占我的便宜?”
“本来就是如此,老身根本不打算对你的便宜,难道凭老身的年纪,还养不出你这样的孙子?”
“有不少年纪大的反而辈分低,譬如在下家乡有个同宗的孙子,年纪正好七十岁,和你一样大,这又该怎么讲?”
“好啊!你是猪八戒倒打一耙,反而想讨老身的便宜了!”
“咱们谁都别想讨谁的便宜,如果真是一对祖孙,哪有我这个做爷爷的带着孙子去嫖妓的道理,所以咱们两个只能是朋友的关系。”
“那该怎么称呼呢?”
“你好像姓史,我就叫你史老吧!你不妨叫我一声小兄弟。”
“很好。”
“史老,闲话少说,跟我走吧!”
“你好像路径很熟,是否已经去过?”
“去过便怎么样?”
“你小小年纪,刚来开封,就往那种地方跑,证明你早已经学坏了。”
“再坏也没有你坏。”
“老身哪里坏?”
“你下虫放毒,一身妖气,还能说不坏吗?”
“可是老身现已改邪归正了,至少我还不曾做过嫖妓的事。”
小燕子忍不住笑出声来道:“你拿什么去嫖妓?当当妓汝还差不多。”
老妖婆狠狠捏了小燕子一把,道:“好小子,你竟敢拿这种话来消遣老身,小心回去我告诉江大侠,还有你爹。”
小燕子笑道:“我爹和江叔叔虽然会管我,但却必定会看我消遣的对象是谁而定。”
老妖婆眨着一对鼠光闪闪的眼睛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我如果对年轻漂亮的女孩说刚才那种话,当然不应该,但对你这样说说,就没有什么不可的了。”
“为什么?”
“你该撒泡尿照照,就凭你这副德性,够资格到‘迎春阁’做生意吗?”
“凭什么不能?”
“只怕三年也不会有客人上门。”
“老身现在老了,当然不容易招到客人,但若倒退五十年,那就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你就是倒退一百年,恐怕也不成!”
老妖婆发了妖嗔,吼道:“好小子,你好像把老身看扁了!”
小燕子笑道:“你既不是乌龟,也不是王八,我怎会把你看扁?我是说,像你这副尊容,就是十八岁也必定和猪八戒的妹妹差不多。”
老妖婆气得大叫道:“好哇!你这小子实在大可恶了,专门在老身面前说难听的,实对你说吧!老身在十八岁的时候是出了名的一枝花。”
小燕子点点头道:“那可能是麻花吧!”
“小子,老身十八岁的时候,你见过吗?”
“当然没见过。”
“既然没见过,你怎知那时老身不是貌美如花?”
“这是想当然的事,连三岁的小孩子都可以想得到的。”
老妖婆哼了声道:“老身懒得跟你说废话,告诉你,如果你真有眼福看过老身十八岁时的模样,只怕你就不想再看第二个女人了!”
小燕子点点头道:“这也是想当然的事,因为不可能有第二个女人比你史老更难看。”
老妖婆猛跺脚道:“咱们别谈这些了,大概快到了吧!现在该谈点正经的才对。”
小燕子有一搭没一搭的道:“说的也是,不知你那正经的,指的是什么?”
“譬如到了那里,该做些什么?老身对那种地方的规矩,一点不懂。”
“你如果想嫖,只要有银子就一定成。”
“去你的,你刚才说过,老身我拿什么嫖?被人家嫖还差不多。”
“虽然不能嫖,却必须做出嫖客的样子,否则怎能和姑娘接近,无法和姑娘接近,那就等于白来了。”
“好,到了以后,老身一切听你的,你可要多多指教。”
“史老放心,我来的目的就是负责协助你的。”
“也是监视我行动的,对吗?”
“对不对,你心里有数。”
说话间,已到达“迎春阁”门口。
老妖婆哼了声道:“想不到那些女人,住的地方竟是这么有气派!”
“史老,别说得那么大声,马上就有人来迎接咱们了。”
果然,一语未毕,那叫尤三的龟奴立刻迎了上来。
尤三一过来,就笑口盈盈的冲着小燕子道:“这位公子不是上次来过的那位吗?”
小燕子颔首道:“好眼力!好记性!”
“另外那两位呢?”
“他们没来。”
尤三一眼再望向老妖婆,问道:“这位是谁?”
小燕子道:“这位是史老,这次是我和他两个人来的。”
“那就先请到花厅吧!”
登楼进入一个小房间,尤三先请两人坐下,再献上茶来。
却见尤三向小燕子招招手道:“公子请到外面来一下!”
小燕子弄不清什么事,只好随着尤三来到小房间门外。
尤三低声问道:“这位史老是来做什么的?”
小燕子道:“当然是来找姑娘的。”
尤三伸了一下舌头道:“这位老人家怎么长得这么难看?”
“你管人家难看不难看,难道你们还规定过难看的客人不准进来?”
“小的意思是恐怕他老人家找不到姑娘。”
“岂有此理,有钱走遍天下,史老人格高尚,从不白吃白嫖,为什么找不到姑娘?”
“话不能这么说,我们这里的姑娘一个个眼光都很高,如果对客人看不上眼,再多的银子她们也不肯接。”
“我们史老有手有腿,七孔不缺,你凭什么说他不好看?”
尤三陪着小心道:“当然啦!谁也不能说史老不像人,但人跟人却绝不一样。”
小燕子一摆手道:“别说废话了,快快去叫几位姑娘来给他老人家看,你说姑娘们不中意他,依我看他老人家还不一定就中意你们的姑娘呢!实对你说吧,他老人家眼光高得很。”
尤三正在不知如何应付,忽听老妖婆在里面大声道:“你们在外面前咕什么?有话到里面讲,还怕老夫听到不成!”
尤三连忙再进入小房间。
小燕子也跟了进去。
“老妖婆沉下脸色道:”你是负责招待客人的吗?老夫在里面,为什么要到外面招待?“
“小的现在不是回来了吗?老爷子到这里来是……”
“当然是找姑娘,若不找姑娘,老夫来做什么?问的简直是废话!”
尤三早被老妖婆的恶形恶状吓坏,那里还敢再讲什么,只能站在一旁发抖。
老妖婆鼻孔里哼了一声道:“你这小子刚才在外面讲的话,根本没瞒过老夫的耳朵,你说老夫长得难看,就该回家看看,凭你这副德性,你老子也不可能比老夫好到哪里去!”
尤三龇牙咧嘴的打揖道:“小的怎敢随便批评老爷子,你老人家千万别误会。”
老妖婆沉声道:“那就快把姑娘叫来,越多越好,老夫别的没有,就是有钱;如果看中了意,加倍有赏,连你这小子也有好处。”
尤三边哆嗦边哈着腰道:“老爷子别生气,小的现在就去试试。”
老妖婆喝道:“什么试试!如果叫不来姑娘,老子就打断你的狗腿!”
尤三一溜烟跑了出去。
老妖婆望了小燕子一眼道:“简直岂有此理,真不知这小子的眼睛长到哪里去了,连谁好看谁难看都分辨不出来!”
小燕子笑道:“这就证明我在路上说的话没错,史老还是忍耐一点的好。”
“老身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不咽气最好,若你咽了气,那就不可能再来这里耀武扬威了。”
“说的也是,来到这种地方发脾气,也许是自讨没趣,待会儿我还是尽量忍耐些好。”
足足盏茶工夫之后,只听门外传来脚步声!
接着是尤三的声音道:“那位大爷就在里面,你们自己进去吧!”
门帘一掀,接着走进来三位花枝招展的姑娘。
上次被陈宏招过的小桃,也赫然在内。
小桃一进门就转着一对滴溜溜的眸子,直盯向小燕子道:“这位大爷,你又来了,上次来过的那两位怎么不见了?”
小燕子道:“他们没来。”
“那两个好像是故意捣蛋的,只说不玩,你一个人来最好,快到我房间去吧!”
说着,走过来便拉着小燕子的手,大有强拖硬拉之意。
小燕子红着脸抽回手道:“你们把眼睛放亮些,找姑娘的不是我。”
小桃呆了一呆道:“不是你是谁?这屋里除了你还有哪个?”
“那么大的一个人坐在椅子上,难道你们会看不见?”
小桃视线转向老妖婆,吃了一惊道:“你说的是他?”
小燕子点点头道:“当然是他,简直是多此一问嘛!”
小桃两眼发直道:“原来这位老爷子也是找姑娘来的。”
“他若不找姑娘,到你们这里来做什么?”
小桃吐了一下舌头,回头望望另两名姑娘,接着急急向后退了两步。
另两位姑娘也都两眼霎霎的直向后退。
老妖婆双睛一阵滴溜溜的急转,道:“你们想做什么?”
小桃和另两位姑娘根本不敢再看老妖婆,而且谁也不开口说话。
老妖婆望向小燕子道:“小兄弟,前面那个刚才还讲过话的好像跟你很熟,她叫什么名字?”
小燕子道:“她叫小桃。”
老妖婆立即大声道:“小桃,你为什么不说话了?”
小桃全身一抖道:“你叫人家说什么?”
“老夫今天是你们的客人,你们见了客人,为什么表现出那种样子?”
“老爷子,像您这种年纪,为什么不在家里抱抱孙子,却跑到这种地方来?”
“老夫高兴来,今晚不想抱孙子,要改变一下,抱抱姑娘。”
“我们今晚都有人抱了,用不着你老人家抱。”
“老夫有钱,只要谁让老夫抱,就加倍给钱。”
“你准备给多少?”
“老夫情愿加两倍!”
“老爷子还是省省的好,留着钱做棺材要紧。”
小桃说着,回头一掀门帘就跑。
另两名姑娘也立即溜之大吉。
老妖婆只气得双颊发青,猛一跺脚道:“人家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老身来时,王统领曾赏了一百两银子,身上不能说没钱,怎么连人都不肯推磨?”
小燕子道:“这就证明我刚才说的那些话完全正确。”
“先前那个招呼客人的瘪三叫什么?”
“叫尤三。”
“就麻烦小兄弟再把尤三找来!”
小燕子依言出房,在花厅走了一圈,根本不见尤三的影子。
他只好回来道:“找不到。”
老妖婆终于不再逞强,两手一摊,叹了口气道:“干拿了王大人一百两银子,却什么事都办不成,莫非我真已变成老废物了吗?”
“你根本用不着把姑娘叫到这里来!”
“不叫姑娘来,怎么看?”
“要看姑娘可以到外面自己看,你把姑娘叫到这里,万一真有姑娘愿意接待你,进入房间以后,你岂不现了原形?”
“有道理,还是你聪明,为什么不早说呢?咱们现在就下楼,可是你必须紧靠着我。”
“为什么?”
“我现在已明白,自己的确不受欢迎,如果单独走,姑娘们必定躲得远远的。”
“好,别人嫌你,在下绝不嫌你。”
“那就下楼吧!”
下了楼,小燕子依照老妖婆的要求,两人并肩而行。
这时正是寻芳客最多的时候,凡是没有客人的姑娘多半都站在门口,笑脸迎人。
当姑娘们发现英挺秀拔、风度翩翩的小燕子时,无不想上前搭讪,但再看到这年轻人身旁的老妖婆,却又谁都不得不退避三舍。
好在姑娘们虽不敢近前,在老妖婆来说并无关紧要,她只要能看清楚就好了。
几乎把所有姑娘的房门口都走遍了,至少也看了三四十名姑娘,老妖婆只是聚精会神的看,并未做任何表示。
就在走到门前有棵桂树的厢房门口时,老妖婆忽然神色一变,低声道:“小兄弟快到一旁躲躲,待会儿老身再去找你。”
小燕子料定老妖婆必定已发现情况,不便多问,急急躲到不远处的假山旁。
他必须让老妖婆不离开自己的视线,否则若被她溜掉,岂不糟糕!
只见老妖婆这时也隐身到桂树之后,偷偷的直向厢房门内望去。
小燕子再望向厢房门内,由于角度不对,根本看不到什么?不知过了多久,才见老妖婆满面紧张之色来到假山旁,拍拍小燕子肩膀,低声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小燕子迫不及待的问道:“究竟发现了什么?”
“里面那位姑娘正是老身的师父。”
“真的?”
“我看了很久,一点没错,正是她!”
“她叫什么名字?”
“桂飘香!”
“你为什么不进去见她?”
“老身还认为你很灵光,原来竟是个小笨蛋。我若和她见了面,三公主的事就办不成了。”
“你认为该怎么办?”
“你不妨进去和她搭讪一番,看情形再采取行动。”
“你认为我该采取什么行动?”
“最好能把她诱到客栈,要顺其自然,切不可用强迫的,否则闹僵起来,事情就不好收拾了。”
“这个我明白,在妓院里闹事,的确是件丢人的事,她的武功如何?”
“老身只是向她学过虫术,并没有跟她学武功,不过凭想像,她身手一定有两下子,但她武功再高,也不可能高过你。”
“好,我现在就进去和她见见。”
老妖婆一把拉住小燕子道:“别急,老身还有话交代!”
“还要交代什么?”
“老身那师父很美,称得上是风情万种,你千万不能被她迷住,必须把持冷静。”
“不冷静便怎样?”
“若和她上了床,你体内一定也会被她下虫。”
老妖婆话刚说完,突见小燕子一缕指风疾袭而来。
以小燕子的快捷手法,她根本无法避开,顿觉全身一麻,动弹不得。
“好小子,为什么反而要对老身下手?”
小燕子歉然一笑道:“这是不得己的事,我无法完全相信你,万一你趁机逃跑了,我如何向王大人和江叔叔交代?”
“好啊!老身一心一意改邪归正,你还不相信我!”
“你请在假山下坐会儿休息休息吧!我很快就会来替你解开|茓道。”
“你好可恶!”
“随你怎么讲都无所谓,我现在就进去了。”
小燕子先整了整衣冠,随即硬起头皮,大摇大摆的走进门外有棵桂树的厢房。
第二十四回狐狸脱逃
这厢房共是里外两间,外面是客厅,里面是卧室。
小燕子进入后,客厅里并无人影。
毫无疑问,桂飘香必在里面。
看情形卧房里可能不会有客人,否则外门必定关起。
小燕子不能太拘谨,必须装出老于此道的模样,索性就在客厅里坐了下来。
很快便听卧室内传出娇滴滴而又柔靡靡的声音道:“客厅里是哪一位?”
小燕子只好应了一声道:“是我!”
“你是谁?”
“出来一看便知道了。”
“那一定是老客人了,怎么声音却陌生得很,是不是我的耳朵有毛病?”
小燕子#未再说什么。
那娇滴滴柔靡靡的声音又道:“耐心的等我一下,壶里的茶是刚泡的,你自己倒来喝吧!”小燕子禁不住问道:“你在里面做什么?”
里面的女人道:“别问那么多,我很快就会出来招待你。”
小燕子暗忖:莫非这女人正在里面弄虫?他真想冲进去查看一下究竟,但又觉得这么做很可能会因小失大,若误了大事,岂不弄巧成拙!
看来只有耐心的等待了。
足足过了盏茶工夫,还是不见里面的姑娘出来。
小燕子终于耐不住再问道:“你怎么还不出来?”
里面应道:“马上就好。既然是老客人,您就多等一会又有什么关系!”
说着,人已向外走来。
只听她边走边道:“人家到现在还没听出您是谁?只好出来亲眼看看了。”
接着,卧房门帘一掀,扭腰摆臀的走出一个千娇百媚的俏佳人来。
这女人看来果然只有二十左右年纪,一身细皮嫩肉,明眸善睐,顾盼生姿,隐约可见眼神中似有一股妖气。
偏偏这种“妖气”是一般男人,尤其是这种地方来的寻芳客所喜欢的。
只听这女人一出门便啊了一声道:“原来是位新到的公子,难怪人家从声音里中未听出是谁?公子为什么不先到花厅,却直接到这里来了!”
小燕子极力装出是欢场中老手的模样,道:“在下已经到过花厅,是那位叫尤三的介绍我到这里来的。”
姑娘眨着一对水汪汪的媚眼道:“尤三都对公子说过什么?”
“他说你是这里最美的姑娘,也是最会招待客人的姑娘。”
“那您就该要尤三先把我叫到花厅里看看才对。”
“我相信尤三说的不会是假话,同时尤三说姑娘的客人很多,不一定能叫得到。”
“所以你就自动来了!”
“不错。”
“现在您看我和尤三说的是不是一样?”
“比尤三说的更胜十分。”
“直的?”
“在下何必故意讨好姑娘!”
姑娘用那勾魂摄魄的眸子斜睨了小燕子一眼,道:“你这位公子也是我接过的客人中最英俊潇洒的一位,咱们该是天配一对、地设一双”
小燕子满身不自在的耸了耸肩道:“我是世上最丑陋的男人。”
姑娘咯咯笑道:“随便你怎么说,只要我喜欢就好。”
说着,扭动着腰肢,走到门口,把外面的门关好上了闩。
“为什么要关门?”
“奇怪了?连这个也要问吗?关门便表示里面已经有了客人,别的客人就不可以再往里闯了。”
“咱们坐在客厅里,别人看得到,照样也不可能再进来。”
“现在是在客厅里,待会儿免不了就要进卧室,难道也不怕别人闯进来吗?”
“方才姑娘在卧室,为什么没关门呢?”
“那是因为只我一个人在卧室,如果刚才卧室里也有客人,又怎可能不关门?”
姑娘说着,来到小燕子跟前,猛然转过身,竟一下子坐在小燕于大腿上。
小燕子哪里有过这种经验?何况投怀送抱的又是这般软玉温香的女人,顿时体内有如通过了电流一般,大有难以自制之概。
好在他立刻想到对方是否会趁这机会对自己下虫,有了这一警惕,终于又恢复了镇定。
姑娘故意把ρi股坐在小燕子大腿上扭磨了几下,才吃吃笑道:“公子,看样子你一定很少接近过女人。”
小燕子全身不自在的轻咳了声道:“你怎么知道呢?”
“如果你经常接近女人,现在一定会伸开双臂把我抱住,而现在你却动也不动,让人家一点安全感也没有。”
“就因为我不动,所以我相信你绝对不会从我身上摔下来,这才是真正的让你有安全感。”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怎么会呢?”
姑娘立刻扭过身来,像蛇一般将小燕子紧紧搂住,接着将火红的樱唇凑上了小燕子的嘴。
小燕子必须越发提高警觉,他怀疑对方很可能会借口腔传递虫毒,一面急急转头,一面用力把对方推开。
姑娘只好坐到另一张椅子上,吃惊的道:“看公子像个文弱书生,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别说这些了,咱们谈点别的好吗?”
姑娘侧身倒了一杯茶,递给小燕子道:“先喝口茶润润喉咙。”
小燕子接过来,再放回茶几。
他现在必须处处小心,几乎已到了疑神疑鬼的程度,唯恐被对方在暗中动了手脚。
“这是最好的茶,为什么不喝呢?”
“我不渴。”
“真不渴还是假不渴?”
“我有必要骗姑娘吗?”
“好,那就待会儿再喝吧!”
“还没请问姑娘贵姓芳名?”
“客人到这里来,只知名字就好,从没有人问姓的。”
“我就请问芳名!”
“我叫桂花。”
小燕子暗忖道:这么看来,老妖婆说的大概不会有假,老妖婆说她叫桂飘香,她自己说叫桂花,不可能是巧合吧?“不过他还是搭讪着问道:”桂花这名字很雅,是否姑娘来到这里以后才取的花名呢?“
桂花霎了霎眸子,不答反问道:“公子为什么要问这个?”
小燕子顺口道:“我见你门前有棵桂树,所以才有了这种联想。”
“那就随你猜想吧,反正你知道我叫桂花就成了。”
“姑娘来这里多久了?”
“日子不长也不短。”
“那是多久?”
“公子何必老问这些与你不相干的事情,你也不可能娶我为妻,用不着调查得这么清楚啊!”
“难道咱们不可能做个朋友?”
“做个朋友便怎样?”
“我会常常来捧你的场。”
“那我太好了,现在就到卧室去吧!”
桂花立刻站起身来,拉着小燕子的手道:“随我进去!”
小燕子并未起身,问道:“就在这里谈谈,不是很好吗?”
“咱们在床上谈,不是比这里更舒服吗?”
“床上谈有什么好?”
“在床上可以躺着谈,躺着谈当然很舒服。”
小燕子本来已下定决心,绝不能进对方的卧房。
但是,此刻他已改变了主意,他想唯有到里面仔细地观察观察,才能进一步地找出蛛丝马迹。
正所谓不入虎|茓,焉得虎子?想到这里,立即起身随着对方进入卧室。
卧房内布置得别有旖旎风光。
靠内壁是床榻,床榻上绣褥锦被,上方罗帐高悬,不论铺的盖的、遮的掩的,全是火般的大红颜色。
紧靠着床榻是梳妆台,妆台上摆放着数不清的瓶瓶罐罐。
小燕子只感室内香气袭人,但却弄不清这香气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他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梳妆台上那些瓶罐,心想说不定其中装有虫物,而这股扑鼻沁心的香气,很可能也与虫物有关。
桂花轻轻拍了拍小燕子肩膀道:“你老盯着梳妆台看做什么?”
小燕子定了定神道:“你们女人用的东西好像真不少,我从前一样都没见过。”
“要看待会儿再看,现在上床要紧。”
桂花边说边一把便把小燕子推倒床上。
桂花的这一推,越发可以证明老妖婆并没骗他。
因为若桂花只是一名普通的弱女子,绝不可能将身具上乘武功的小燕子推倒在床。
小燕子迅速坐起身来,像想起一件重大事般道:“糟糕!我必须马上出去办一件事……”
桂花讶然问道:“你要出去办什么事?”
“一件非常重要的大事,我竟然把它忘了!”
“到底是什么事?”
“与你无关,实在没必要告诉你。”
“办完事是否还要回来?”
“有你这么好的姑娘陪伴,我当然要回来,更何况我已要你招待了这么久,也不好意思不回来。”
“你的事情要办多久?”
“那要看进行得是否顺利,不过我可以保证,在三更前一定可以回来。”
“好,我等你。”
“你这里夜渡资是多少?”
“我和别的姑娘不一样,别的姑娘是三两,我八两。”
“那就干脆说是半斤了,你为什么要比别人价码高呢?”
“你不是说我很美吗?如果客人不肯出这种价钱,那就别到我这里来。”
小燕子掏出一锭十两重的银子,放在梳妆台上道:“这锭银子你收着,多出来的让你买花戴。”
桂花收起银子道:“你一定要来。”
“当然要来,只是……”
“只是什么?”
“万一我赶不回来,银子也是你的,只要你今晚不接别的客人就成了。”
“我既然收了你的银子,当然不会再接别的客人,这还用交代吗?”
小燕子起身便往外走。
桂花跟在后面道:“我送送你。”
“不必送了!”
小燕子来到假山旁,还好!老妖婆仍然瘫坐在那里。
他探手为老妖婆解开麻|茓,道:“咱们回客栈去吧!”
老妖婆全身麻木久了,伸了个懒腰,又活动活动几下,才站起身来道:“你看到了些什么?”
“我相信你不会骗我。”
“为什么要回去?”
我若强行将她带走,众目睽睽之下当然不成,所以必须先回去向江叔叔和王大人请示一下,事情该怎样处置,由他们决定。“
“也好,那就走吧!”
回到客栈,才一更天。
江千里和王彤都在客栈等候消息。
小燕子当即把经过叙述了一遍。
王彤喜不自胜的道:“好极了!这一来咱们就用不着再和马文中打交道了。”
江千里却紧蹙着双眉道:“这事江某总是有些不解?”
“莫非江兄怀疑那叫桂花的姑娘不是老妖婆的师父?”
“如果她真是老妖婆的师父,那么这女人不论在西域魔教或在万虫门,身份地位一定都很高,为什么却要在青楼里鬼混?”
“江兄的意思是……”
“我怀疑这可能是马文中的有意安排,但马文中身为河南巡抚,抚署又是在开封,他把这种女人安排在青楼散播虫毒,又是什么用心呢?”
王彤不觉也皱起眉头道:“若非江兄提起,兄弟还真没想到这方面去,马文中究竟用心何在,的确令人费解。”
江千里略一沉吟道:“这些事暂时用不着多想,如何能让那位叫桂花的姑娘替三公主疗好虫毒,这才是最重要的。”
“江兄以为该用什么办法?”
江千里目注小燕子道:“你若能把那姑娘诱到客栈来,便算大功告成。”
小燕子道:“我也想到该这么做,但又担心操之过急,会弄巧成拙;一旦把事情弄砸,反而不好收拾,好在这事也用不着太急。”
江千里点点头道:“也有道理,今天太晚了,事情就明天进行吧!”
王彤问道:“江兄准备明天如何进行?”
“凡属红姑娘,应召外出陪客是常事,明天咱们摆一桌酒席,把她召出来,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只是若直接把她召到咱们这里,恐怕传出去不太好听。”
“那就把酒席摆在另外的地方,散席后再设法把她带来。”
“她若死不承认精擅虫术呢?”
“到时候江某自有办法,更何况有老妖婆作证,她不承认也不成。”
江千里接着又对小燕子道:“你小子辛苦了,今晚设事了,就回房睡吧!”
次日,王彤派人在一家酒楼订了一桌酒席。
为了不惹人耳目,赴宴的由韩涛、陈宏、赵保以及王重山等人参加,王彤和江干里都不准备露面。
至于小燕子,则负责到“迎春阁”叫姑娘。
江千里已交代过小燕子,姑娘应召外出陪客,必须先向老鸨打招呼,只要银子出得够,老鸨没有不同意的。
至于桂花方面,小燕子自信有绝对的把握。
出门前,小燕子特地又换了一身崭新衣服。他本来就仪表出众,这一来赵发像个贵公子了。
另外,并在街上雇了一辆豪华马车,停在“迎春阁”门口。
这也是江千里吩咐他要如此做的。
因为,唯有如此,才能显出身价不凡;如果带着姑娘,一路走到酒楼,只怕连姑娘也没面子。
现在是近午时分,“迎春阁”内客人多未上门,过夜的客人也都未去,自然显得冷冷清清。
小燕子因为已有把握桂花方面绝对请得动,便决定直接到花厅去招呼龟奴找老鸨子来见。
若先到桂花那里,桂花一纠缠,反而要耽误不少时间,不但耽误了酒席时间,连那马车夫也要等得不耐烦。
当他登上花厅不久,尤三便快步跟了上来。
小燕子一搭眼,便看出尤三神色有异,只是却又不便询问。
尤三请小燕子坐下,倒了杯茶递过来道:“公子这么早就来,一定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吧?”
小燕子道:“把你们老板娘请来!”
尤三霎了霎眼道:“公子有什么事要找我们老板娘?”
“她来了,我自然会对她讲。”
“很抱歉,老板娘现在忙得团团转,只怕抽不出时间来见客人。”
“现在根本没客人,她忙些什么?我有要紧的事必须要她马上来见。”
“公子到底找她有什么事?先告诉小的也是一样。”
“我准备找位姑娘外出陪酒,银子可以加倍。”
“姑娘出外应召是常事,根本不必经过老板娘,由小的去通知姑娘就成了,公子叫的是哪一位?”
“我准备叫桂花姑娘去。”
尤三不觉神色一变,顿了顿道:“公子可不可以换一位姑娘?”
小燕子语气坚定的道:“我要的就是她,怎么可以换呢?”
“桂花她……”
“她怎么了?是否还没起床?”
“她……她病了。”
小燕子顿时像当头被敲了一棒,咦了声道:“难道就不能带病应召吗?我想她就是有病,也不会很重。”
尤三咧咧嘴道:“公子怎知她不会病得很重?”
“实对你说吧!昨天我和那位老兄离开这里后,曾到过她的房子,那时她还好好的,怎可能这么快就得了重病呢?”
“那是说公子和她昨晚才认识的了?”
“不错。”
“既然刚认识,何必一定要她应召?”
“因为我看上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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