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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燕子传奇 > 第十回东山再起

第十回东山再起

尤三显出一副无奈模样,却不知该再说什么好。

小燕子站起身道:“你如果担心叫不动她,那就由我自己去跟她说好了!”

尤三急急一把拉住道:“公子不必看了,桂花她……她不在。”

小燕子啊了声道:“什么?她不在?哪里去了?”

尤三顿了顿道:“被……被客人召出去了!”

“被召到哪里去?那客人是谁?”

“这个……小的只知她已应召外出,并不清楚被召到哪里?”

小燕子有如被浇了一盆冷水,事情怎会这么巧呢?“虽然,桂花应召后仍会回来,但自己一方,却白白浪费了一桌酒食,而且又徒劳不少人在酒楼空等,连马车也白叫了。

他不想再向尤三追问,立即下楼奔向桂花住的那间厢房。

门是虚掩着,进去之后,客厅和卧房果然不见桂花的影子。

当小燕子奔出门外,只见一名姑娘正站在临近厢房的另一间房门外,而且留意的注视着他。

小燕子来到那名姑娘跟前,搭讪着道:“姑娘知不知道桂花哪里去了?”

那姑娘低声反问道:“公子找桂花做什么?”

“有事找她。”

“你是她的熟客?”

“昨晚才认识的。”

“公子昨晚是否宿在她房里?”

“没有,我天刚黑就走了,莫非她昨晚房里有客人?”

那姑娘并未回答,却转身向自己房里走去,然后又回头招招手道:“你来!”

小燕子因有求于人,只好跟了过去,一面问道:“来做什么?”

那姑娘直把小燕子引进房间,才抛着媚眼道:“你若肯照顾我一次,我就告诉你。”

“多少银子?”

“平常是二两,过夜五两。”

小燕子掏出一锭五两重的银子,一声不响的交给了那姑娘。

那姑娘眉开眼笑的道:“原来公子要在这里过夜,现在才是上午,反正没有客人来,我情愿陪你一下,不必再多算银子。”

说着,拉起小燕子便要往卧室走。

小燕子并未移动脚步,反而在椅上坐了下来,道:“你只要告诉我桂花到哪里去了,那五两银子算白送你的。”

那姑娘怔怔的问道:“你为什么一定要问桂花哪儿去了?”

“我有要紧的事找她。”

那姑娘来到门口向外望了望,然后关上门,回到小燕子身前,低声道:“桂花可能跑了!”

小燕子心头猛然一震道:“跑了?她为什么跑了?”

“现在正在查,如果不是跑了,就是被人掳走了,再不就是出了别的意外。”

“是谁在查?”

“当然是老板娘在查。”

“事情经过是怎样的,快说!”

“今天一早,老板娘有事找她,推门进去,竟然看不到人,而且里外的两道门都没有关。”

“可查出她是什么时候走的?”

“据刘大叔说,三更天经过她门口,便见外面的房门未关,那时深更半夜,刘大叔也不方便进去察看。照这么看来,桂花必是昨晚三更以前走的。”

“刘大叔是做什么的?”

“是老板娘雇来负责巡夜的,我们这里一百多位姑娘,夜里多半有客人,安全是很重要的。”

“现在已可确定桂花是跑了吗?”

“已经快到中午了,还不见她,当然可以确定是出了事情了,而且姑娘还不止少了她一个。”

“什么?还有别的姑娘也不见了?”

“除了桂花,另两位姑娘,一位叫石榴,一位叫凤仙。”

“她们也是昨晚不见的?”

“虽然还没查出她们的逃走时间,但却都是昨晚失踪的。”

“桂花和石榴、凤仙是否很熟?”

“岂止很熟,她们根本就是一起进来的。”

“她们到这里多久了?”

“详细时间我已记不清,不过不会超过三个月。”

“她们当初是怎么进来的呢?是否有人介绍?介绍人是谁?”

“那该问老板娘了!”

小燕子一怔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姑娘道:“在几个月前,有一天老板娘在街上无意中碰到她们三个。”

“难道老板娘竟然逼良为娼?”

“老板娘哪有这种能耐,当时她们三个正流落街头,无家可归,经询问之下,才知她们是因家中遭变,投亲不遇,在盘费花尽之下,就只好流落街头。老板娘见她们不但年轻,而且长得漂亮,便劝她们到这里来,她们就答应了。”

“原来如此。她们可不可能是因为已找到亲戚,所以才要逃走?”

“她们并非老板娘拿银子买来的,要走只管向老板娘说明,何必偷偷的溜掉呢?”

“也许她们是担心老板娘不肯答应吧!”

“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她们已不可能再回来,那却是一定的。”‘“她们三人,平日和别的姑娘相处的情形如何?”

“大家相处都很好。”

“她们走时,是否带走什么东西?”

“谁知道呢?带走的也是自己的东西,根本查不出来。”

小燕子站起身道:“我该走了!”

那姑娘怔怔的望着小燕子道:“只问这么几句话就走了,晚上是否还要来过夜?”

“不来了。”

“你这公子好大方,竟然白白撇下五两银子。”

“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再来,还没问姑娘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竹。”

“下次见!”

小燕子用不着再回花厅和尤三见面,也用不着再找老鸨查询,毫无疑问,桂花是不可能再回来了。

桂花逃走,不消说是和小燕子有关。

但小燕子却实在思解不透,自己究竟什么地方在桂花面前露出破绽?他先到门口遣走了马车。

再赶到那家酒楼,向韩涛等人说明上情。

既然叫不来姑娘,酒食已经订了,韩涛等人只好自己用了。

这一次,小燕子可说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他简直无颜回客栈再见江千里和王彤。

但惭愧归惭愧,回去还是要回去。

回到客栈,王彤和江千里又在客厅。

他们是用过了午餐,在等候消息。

小燕子进入客厅,见过礼,还没来得及开口,江千里便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那位姑娘呢?”

小燕子大有无地自容的感觉,立即把桂花已经逃走的事说了出来。

江千里并未责备小燕子,只是望了王彤一眼道:“现在已可证实那名叫桂花的姑娘,定是老妖婆的师父了!”

王彤紧皱双眉道:“可是人已经跑了,咱们必须设法马上逮到她。”

“王老弟可有办法?”

“通知马文中,加紧在城内搜查,同时城外百里之内也要马文中派出官兵搜捕。”

江千里笑道:“逃走的三名姑娘,根本就是听命于马文中的,王老弟现在要他通缉搜捕,岂不是成了笑话?”

王彤苦笑了一下道:“依江兄之见呢?”

“这事绝对不能惊动马文中,必须咱们自己想办法。”

“江兄最擅追踪觅迹之术,是否就该马上行动?”

“据江某判断,这三名女子很可能是被马文中藏匿起来,果真如此、江某因行动受到限制,事情就很难进行了。”

“的确有此可能。”

就在这时,客栈里的一名伙计匆匆进入客厅,道:“外面有位出家人,自称是武当来的,要见王大人和江大侠!”

王彤和江千里当初住进这家客栈时,本来不想泄露身份,但因巡抚大人曾来拜访过两次,因之店家此刻早已知道这里住的是谁?王彤连忙交代伙计道:“请他进来。”

不一会儿,果然一名身穿灰­色­道袍的中年道士走了进来。

这名中年道士显得风尘仆仆,而且神­色­间惶急紧张,一进客厅,打个稽首道:“贫道拜见王大人和江施主。”

王彤和江千里各自起身还了一礼。

王彤道:“快快请坐,听说道长是从武当来的,不知有何见教?”

中年道士顿了顿道:“贫道青木,是奉掌门师尊之命,和十九名师兄弟前来听命王大人调遣的。”

这几句话,对王彤来说并不意外。

因为,他在来开封之前,曾先到少林,出示过圣上密旨,要少林和武当方面必要时派遣高手应变。

至于武当方面,则是由少林掌门大智禅师派出弟子负责联络的。

这对王彤来说。该是一件值得兴奋的事。因为有了武当方面的十余名高手支援,对追踪桂花等三人的下落必定大有帮助。

不过,另一方面他又不希望武当方面的人公开进入开封,因为如此一来,很容易引起马文中的疑心。

当下,王彤问道:“贵派的十几位道长,目前人在什么地方?”

青木顿了顿道:“就在开封城西大约四五十里路,离城镇不远的一座无人的道观里面。”

“道长前来,莫非只是要与王某取得联翱”

青木忽然流下眼泪道:“贫道若只是为了和王大人取得联系,就用不着这么惶急匆忙了!”

王彤不由吃惊道:“莫非发生了什么事故?”

青木立即将道袍下摆撩起,再抬起一只手臂道:“王大人请看!”

王彤、江千里、小燕子齐齐向青木道袍下摆和腋下望去。

只见青木衣服上的这两处染了不少血迹,显然是与人打斗受伤的。

王彤愕然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是谁伤了道长?”

青木再度流下眼泪,叹道:“贫道只是受了点轻伤,根本算不了什么,可怜和贫道同来的十几位师兄弟,已经有两三位伤重不治,另有三四位身受重伤的。”

王彤啊了声道:“究竟怎么回事?道长快说!”

青木悲伤的道:“王大人和江施主也许不会相信吧!贫僧师兄弟十几人竟败在三名年轻女子手上。”

王彤、江千里、小燕子几乎同时心头一震,毫无疑问,这三名年轻女子就是桂花、石榴、凤仙。

王彤急急问道:“事情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就在今天黎明前后。”

计算时间,越发可以证明王彤等人的看法没错。因为桂花三人是昨晚三更前离开“迎春阁”的,在行程上正好可以走到出事地点。

王彤迫不及待的再问道:“那三名年轻女子长相如何?”

青木答道:“看来都在二十岁左右,长相还不错。”

“双方是怎么打起来的?”

“当时贫道师兄弟十几人刚刚起床,她们一下子就冲进道观里来,半句话不问,冷不防就动起手来。”

“原来道长们是措手不及才吃了大亏?”

“固然有些措手不及,但不是主要原因。”

“主要原因是什么?”

“是那三个年轻女人的身手实在太高了,就算贫道们已有了心理准备,也是拼战不过她们。”

“事后呢?”

“所幸她们并未赶尽杀绝,只说今晚她们要进驻那座道观,限我们即刻返回武当,而且对这件事不得声张。”

“道长是怎样回答她们的?”

“贫道们表面上怎敢不从,等她们离开后,才决定来向主大人和江施主求救。”

“此刻贵派方面的人都在什么地方?”

“被杀的两位师兄弟就在道观后的山坡上草草掩埋,其余的暂避在数里外的一处民宅,只等王大人和江施主前去。”

“道长一路赶来,可能还未用饭吧?”

“贫道哪里还来得及吃饭!”

王彤交代小燕子道:“把这位道长带到餐堂去,要客栈里准备一份素餐。”

小燕子立即带着青木离开客厅。

王彤转过头来道:“想不到这三名妖女武功竟是如此之高!”

江千里喝了口茶,道:“不过这一来总算找到她们的下落了,王老弟是否准备马上调动人马?”

王彤似已有了决定,道:“等青木道长用过餐后,咱们的人也都已回来了,那时就马上出发,那三名妖女武功虽高,但以咱们的身手,必可手到擒来。”

“是否也要请三公主前去?”

“我看不必劳动三公主了,不过咱们的行动必须向三公主禀明。”

“三公主留在客栈,万一出了差错呢?”

“三公主的身手,已是高手中的高手;而且怜花也非等闲之辈,咱们最晚明早天亮前便可赶回,料想不会出事。”

“既然对方只有三名妖女,咱们实在用不着全部前去,还是留下几人,保护三公主为佳。”

“那就把韩涛和燕飞两位老弟留下。”

“最好把老妖婆带去。”

“兄弟也有意把她带去,现在兄弟就到里面向三公主禀明。”

当王彤再回到客厅,青木已用过午餐,在小燕子陪同下也回到客厅。

又过了片刻,在酒楼享用了一顿盛筵的韩涛、王重山、陈宏、赵保等人也回来了。

另外,再把黑罗汉七巧僧和小道士白羽以及老妖婆也召集过来。

王彤对众人说明行动概要。

留下韩涛和燕飞在客栈维护三公主安全,其余的人各自携带兵刃,在青木带路下出城向西进发。

四五十里的路程,以王彤和江千里等人的脚程,根本不算一回事。

为了避免招人耳目,他们并未施展轻功。

在离目的地大约剩下十里路左右时,青木指着远处的山坡道:“道观就在山坡上,王大人和江施主是否要直接前去?”

江­干­里抢先答道:“现在还是白天,若现在去,一旦被对方发觉,她们今晚很可能不敢再来,不如先到那处民家,道长们既然有多人受伤,江某身边正好带有药物,也好替他们疗治疗治。”

青木颔首道:“江施主顾虑得对,那处民家就离这里不远。”

果然,又走了两三里路,路旁树林深处,几间茅屋已映入眼帘。

青木道:“到了,这处民家地点很隐密,料想不致被那三个女子发现。”

穿过树林,又走了一段崎岖小径,才来到民家的篱笆前。

只见一名年约三十左右的道士由篱笆内老远便迎了出来。

青木指着那道士道:“这是贫道的师弟青松。”

接着高声招呼青松道:“师弟,王大人和江施主他们到了,快快过来见礼。”

青松急急趋前几步,向王彤和江千里等人—一稽首为礼。

青木语气关切的问道:“他们都在里面吧!我离开的这段时间没出事吧?”

青松道:“还好,师兄辛苦了,这么快就把王大人和江施主等人请到。”

青木苦笑道:“本来咱们是来相助王大人和江施主的,想不到现在却要他们来救援咱们,真是惭愧!”

青松耸了耸肩道:“那也没法子,希望咱们以后有机会多为皇家出些力,也算对王大人和江施主的一种报答。”

说话间,已进入篱笆来到一间厢房门外。

青松向里高声道:“青木师兄把王大人和江施主请来了,大家快出来迎接!”

王彤忙摇手道:“听说很多道长已经受了伤,用不着多礼。”

厢房内很快便走出五六名道人。

他们衣服上都有血迹,有的连走路都是一拐一拐的。

进入屋内,只见地上有好几个道人坐在那里,其中有两名则是躺着。不用说,这些人都是受伤较重的。

王彤迅速的望了一遍,语带安慰的道:“道长们请宽心休养,王某和江大侠今晚一定把那三个女人生擒活捉,为各位出这口气。”

江­干­里则从怀里掏出一只药瓶,交与青木道:“有劳给他们每位服下一粒,这药丸对疗治内外伤都很灵验。”

青木一边道谢,一边接了过去。

当下,王彤和江千里等人就暂时在民家歇了下来。

晚餐也是在民家用的。

饭后,王彤和江千里等人便向那座道观出发。

武当弟子们是以青木为首。

本来,青木准备让不曾受伤和伤势较轻的师兄弟也一起跟去,但王彤和江千里却坚持要他们在民家休息,只让青木一人负责带路。

仅仅五、六里路顿饭工夫便已到达。

这座道观规模虽不算小,却已残破不堪,而且也无人看管。此刻天­色­虽然已晚,但因月已升起,对附近情形仍能看得十分清楚。

王彤和江千里命同来的手下们进入房内待命,只由青木一人陪同察看附近形势。

第二十五回武当假僧

江千里问道:“今天凌晨双方打斗的地点在哪里?”

青木道:“就在天井处,江施主仔细看看,地上仍可隐约见到血迹。”

江千里留意望去,果然地上有多处血迹斑斑。

当观内观外四下侦察了一遍之后,青木道:“江施主和王大人也进内休息吧!现就由贫道在门外找处隐密所在负责警戒,一有动静,马上向二位通报。”

江千里点点头道:“也好,那就辛苦道长了!”

青木立即向观门外而去。

江千里和王彤并未进内休息,两人仍在天井内四下走动。

王彤道:“现在才不过一更左右,对方要来也绝不会这么快,咱们还是到里面休息休息吧!至于警戒,除青木道长外,咱们自己最好也派出两个人去。”

江千里忽然心有所动的道:“王老弟不觉得今晚的事有些可疑吗?”

王彤愕然道:“哪里可疑?”

“那三名女子,为什么今晚要住在这里?这件事就令江某百思不解。”

“莫非江兄认为其中有诈?”

“江某不能不有所怀疑。”

“这么说来,青木道长也有诈罗?”

“此刻不能断定,至少咱们要提高警觉。”

“既然如此,江兄刚才为什么任由他离开?”

“只有让他单独离开,才能判断出他究竟是敌是友?”

“江兄这话?”

“王老弟随我来!”

进入一间空室,江千里要王彤先在空屋内等候,然后自己去把小燕子和小道士白羽叫了过来。

江千里问小道士白羽道:“你是武当出身,可认识先前到开封,为咱们带路的青木道长?”

白羽摇摇头道:“好像没见过。”

“既然不认识,为什么不早说?”

“江大侠是知道的,小道原被武当逐出门墙,离开武当已经好几年了,不认识他,并不足为奇。”

“在民家的那些道长,你是否认识?”

“也不认识。”

“他们的年纪都比你大,可见他们都是你的师兄师叔辈分,那么多人,怎可能一个都不认识?”

小道士白羽为人机伶,哪能听不清江千里问话用意,啊了一声道:“莫非其中有诈?”

江千里不动声­色­道:“此刻还无法完全确定,不过我OJ必须格外提高警觉。”

小道士白羽忙道:“其实小道因为对他们一个也不认识,自然内心也有着疑问,只是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小道的上一代师伯师叔们,的确是青字辈,若小道向他们盘根究底,总是有些不礼貌。”

别说这些了,你现在就和小燕子到道观门外负责警戒,一有情况,立即回来通报。“

小燕子四下望了一眼,问道:“那位青木道长呢?”

江千里道:“他已先到门外负责警戒了,你们两人必须先和他会合,并暗中留意他的行动。”

“如果找不到他呢?”

“那他就越发可疑了,同样也要回来通报。”

小燕子和白羽领命而去。

江千里和王彤回到众人休息之处。

只见黑罗汉七巧僧、老妖婆、王重山、陈宏、赵保等人,有的已经睡着了,有的则在低声聊天。

江千里和王彤决定就在云房一角暂时闭目养神。

大约顿饭之后,忽见小燕子匆匆奔了进来道:“江叔叔、王大人,那位青木道长不见了,我和小道士找了半天都没找着他。”

江千里立即站起身来道:“糟糕,咱们中计了!”

其他的人也全闻身而起,并各自抄起兵刃。

江千里吩咐小燕子道:“快出去继续负责警戒!”

王彤也命令赵保、陈宏至道观两侧及后方注意监视。

王彤又问江千里道:“江兄,咱们该怎么办?”

江千里略一沉吟道:“事到如今,若现在撤走,反而不妙;不如就在这里和对方决一死战,说不定还会有所收获。”

“道观后是片树林,咱们是否该撤到树林内,迎敌反而方便。”

“也好,那就马上行动。”

于是,众人立即由道观后门撤至树林,一面派人通知小燕子、白羽、陈宏、赵保也撤离原地。

树林离道观不过三五十步,附近是一片山坡。

江千里和王彤重新部署,陈宏和赵保担任树林后方和左右两侧警戒,前方因为预料中是对方主攻必经之地,仍派小燕子和白羽负责监视。

小燕子和白羽到达树林之后,两人经过一番商议,决定把警戒地点向前推进至道观的大殿屋顶上。

因为大殿是整座道观最高的建筑物,居高临下,又有月光,至少可以看出数十丈远的景物。

两人很快便跃上大殿屋脊后方,只露出半个头向外观看。

此刻,小燕子和白羽的心境是既紧张又兴奋,紧张的是这一战后果难料,兴奋的是终于有机会大显身手了。

负责警戒是件并不轻松的事,一分一秒也不敢松懈,越毫无动静,反而越觉不安。

就这样足足一个时辰过去了。

估计时间已是二更过后,小燕子和白羽终于发现有了情况。

月光下,只见道观前的树林前方小径上,足有几十条人影向道观方向缓缓蠕动。

小燕子和白羽心神为之一震,­精­神也为之一振。

人影虽然蠕动缓慢,但却在不久之后已越过树林,停留在树林前缘的隐密处。

小燕子虽是武功极高,却难免缺乏战阵经验,低声问白羽道:“咱们要不要回去一人向王大人和江叔叔通报?”

白羽道:“用不着着急,看情形他们一定还不清楚咱们的人已撤到庙后树林里,等他fIJ开始行动后,再通报不迟。”

“可是咱nl早些儿通报,他们就可多一些时间准备。”

“你放心,他们谁都不曾睡,只要对方有了声音,他们必定会听到。”

小燕子不再说什么了。

这时,对方那数十人仍隐伏在树下未动。

显然,对方是在观察动静,然后再大举进攻。

只听一个沉浑的声音道:“你能断定他们已在道观中了吗?”

另一个声音道:“是属下把他们带进道观去的,他们一定在道观里。”

“难道他们就不可能又撤走了吗?”

“不可能,咱0]在道观四周半里之外派有警戒,如果他们已撤走,一定会被咱们警戒的弟兄发现。”

“可是为什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一定是睡着了。”

“你也未免太把他们小看了,王彤和江千里是何等样人?怎么会连这一点警觉心都没有?”。另一人似乎答不上话。

小燕子和白羽早已听出,另一人正是自称武当青木的人。

沉寂了半晌,那雄浑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道:“­阴­昌,既然他们是你带进道观的,现在就由你进去探查一下,然后再速速向我回报。”

小燕子和白羽这才知道那假扮青木的叫­阴­昌。

­阴­昌似乎有些胆怯,顿了一顿道:“属下和他们离开这么久了,只怕现在他们已经起疑心了。”

那沉浑的声音道:“我曾要你一直和他们周旋下去,直到我们的大队人马到来,再设法离开,谁让你一把他们引进道观就回来的?”

­阴­昌声音发颤的道:“属下是为了早点回来通报,所以……”

“什么所以不所以的,那处民家住的全是咱们的人,难道他们不能通报?废话少说,快进去看看!”

白羽轻轻碰了小燕子一下,道:“现在咱们一人应付这叫­阴­昌的,一人回去通报。”

小燕子道:“那就由你回去通报,这里交给我了。”

白羽立即由大殿后方跃下,奔向后面树林。

小燕子也由后面跃下,然后绕到天井。

当他刚刚来到天井不久,便见­阴­昌蹑手蹑脚的由大门外走了进来。

小燕子低声问道:“是青木道长吗?”

­阴­昌先是一怔,但很快便走近过来道:“原来小施主在这里,可是负责警戒的?”

小燕子点点头道:“不错,道长也是负责警戒的,在下怎么到处找不到你?”

青木­干­咳了两声道:“贫道担心她们来时,王大人和江大侠可能措手不及,只好到庙外树林前缘了望,以便让王大人和江大侠多些准备时间。”

“她们怎么到现在还没动静?”

“贫道也觉得奇怪,所以才不得不回来向王大人和江大侠通报一声,他们是否都睡着了?”

“他们因为一直不见动静,料想对方可能不来了,便决定大家都休息,只留在下一人负责警戒。”

他们睡在什么地方?“

小燕子随便一指道:“就在大殿一侧那间空屋里,道长要不要进去见见王大人和江大侠?”

­阴­昌摇头道:“不必了!”

他的话刚刚说完,猛然一指,直向小燕子前胸“玄机|­茓­”戳来。

小燕子的动作比对方还快,­阴­昌的指风尚未发出一半,便已先被制住|­茓­道,当场倒下人事不知。

小燕子立即夹起­阴­昌,以最快的速度由后门奔回树林,将­阴­昌往地上一扔,道:“王大人、江叔叔,青木道长来了!”

这时王彤、江千里、王重山、黑僧、白羽、赵保、陈宏以及老妖婆,早已集中一处,手持兵刃,准备停当。

江千里问道:“是死的还是活的?”

小燕子道:“活的,要不要解开|­茓­道问话?”

“来不及了,先把他搁在一边。”

小燕子立即把­阴­昌移到草丛中。

大约盏茶工夫过后,对方数十人已由道观后方以包围方式掩了过来。

显然,他们是已搜索过道观内空无一人,才再向树林接近。

一轮明月,高挂中天。

对方又渐行渐近。

王彤和江千里方面的人可以清晰看出,这数十人全是清一­色­黑­色­衣袍打扮,且个个戴着头罩,手里则多半横着明晃晃的长刀,月光下耀眼生辉。

王彤低声问道:“江兄可看出来人的身份来路?”

江千里紧皱着双眉道:“江某一时之间也难以观察得出。”

“咱们是否马上冲出去迎战?”

“现在对方必定还未发现咱们,最好等他们接近至两三丈距离,再冲出去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江千里说着,一面向身后众人低声交代,一面继续监视。

就在对方距树林前缘只有两三丈时,突然在其中一人手势指挥之下停了下来。

接着,那指挥者转头吩咐身旁一人道:“赵铮,你先进去看看,要特别谨慎小心。”

这指挥者声调沉浑,正是先前在庙前树林里发话的那人。

那叫赵铮的奉命之后,手横长刀,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向树林而来。

此刻,王彤和江­干­里等九人,都集中在林内一丛矮树之后,若一移动,反而更易被对方发现。

于是,江千里当先一跃而出,手起一剑,便将赵铮斜肩带背臂倒在地,然后腾身直向敌阵中冲去。

王彤等人一见江千里动上了手,随即也手仗兵刃冲了出去。

其余七人几乎也在同一时间腾身而出。

一场腥风血雨的搏杀就此展开。

顿时,兵刃交击与喊杀之声交织成一片。

王彤、江千里、小燕子三人全称得上是当今武林绝顶高手,而黑僧、白羽也都是武技超群,即使王重山、陈宏、赵保、老妖婆等人,身手也都一流,照说以他们九人的武功,必能一出手便给予对方重创。

岂知大大出乎意料之外的,对方的数十名黑衣蒙面人身手也都高得出奇,纵然王彤、江千里、小燕子三人一出手便放倒了好几个,但是对方却人如潮涌而上,似乎个个都是悍不畏死。

大约盏茶工夫之后,陈宏、赵保、王重山三人都已身负重伤。

黑僧、白羽也都受了轻伤。

王彤、江­干­里、小燕子三人一方面要迎战来敌,一方面又要护卫受伤者的安全,无形中战斗力也大大打了折扣。

那数十名黑衣蒙面人原本希望能将王彤、江千里等人一举歼灭,但因王彤、江千里和小燕子这三人身手太高,而自己一方又伤亡近半。又激战了顿饭工夫,终于在那为首者的号令之下迅速撤离现场。

王彤和江千里因己方也受伤过半,自然也顾不得追赶。

检视之下,除王重山、赵保、陈宏重伤,黑僧、白羽轻伤,更令他们吃惊的是老妖婆已经不见。

先前战况紧急,几乎谁也顾不得谁,老妖婆究竟是被对方掳走或趁机逃脱,此刻根本已无法查证。

再在附近巡视二遍。

地上留下的尸体足有二十几具之多,两相对照,对方可说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并未占到丝毫便宜。

王彤和江­干­里经过一番商议,决定就在道观内暂做休息,等天亮后再走。

于是,众人再回到道观。

江千里首先掏出身上的疗伤药,为伤者内服外敷过后,再命小燕子为­阴­昌解开|­茓­道,与王彤一同审讯。

当­阴­昌悠悠醒转,一见王彤和江千里坐在面前,小燕子站在一旁,他不由打了个寒颤,挣扎着也坐起来,却低下头并未吭声。

王彤冷笑一声道:“­阴­昌,该你说实话的时候了!”

­阴­昌­干­咳着道:“我……我……”

“你很行,居然能让江大侠和王某信以为真,随你来到这里,你的这场功劳实在不小,对吗?”

“他……他们怎么了?”

“他们已全数被歼,并无一个漏网之鱼。”

“我……不信……”

“信不信是你的事,现在只要说实话,我就可以饶你不死。”

“王大人要在下说什么实话?”

“你是受什么人指使?昨晚前来围攻道观的都是些什么人?为首者是谁?”

只见­阴­昌忽然间哼一声,倒下地去,接着嘴角淌出大量鲜血。

原来­阴­昌已咬舌自尽。

在对方来说,这该是一名忠心不二的死士。

王彤搜了一遍­阴­昌尸身,并未发现任何可资辨识身份的物件,只好命小燕子将之拖到庙后。

众人小憩了一个多更次,天已大亮。

王彤再命小燕子到数里外的民家雇了两乘驮轿,让受伤者五人乘轿,再踏上回开封的路程。

路上,王彤一直担心三公主的安危。

但是,江千里却认为三公主绝不会受到惊扰。

他淡淡的道:“老弟放心,三公主那边不可能有事。”

“江兄根据什么而如此的有把握?”

“昨晚的事,很明显的必与马文中有关,他的目的是想在暗处把我们一举歼灭,而他可以不负任何责任。若他公然到客栈行凶,那就无所掩饰了,马文中怎么会做这种傻事?”

“如此看来,马文中对咱们的行动必已了若指掌了。”

“这是一定的,连江某和老弟在一起行动,马文中也必定早已调查得清清楚楚,只是不便明言而已。”

近午时分,一行人众已回到东都客栈。

客栈里果然并未发生任何情况。

王彤立即把经过向三公主禀明。

三公主并未表示任何意见,有关今后如何行动,只命王彤和江千里商议决定。“

依目前的情形,因有五人受伤,王彤和江千里商议的结果,也只有等五人伤势痊愈,再决定下一步的行动了。

当日晚餐后,王彤和江千里正在客厅对谈,忽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这人叫薛百胜,系风雷刀薛老人之孙。

当年被关在开封大相国寺,年前王彤来开封时,因参与救王彤而被放出,放出后即不知去向,想不到他会主动再来和王彤相见。

当王彤认出来人后,因对方曾对自己有过救援之恩,立即起身相迎。

江千里也起身以示欢迎之意。

王彤亲自倒了一杯茶,道:“不知这两年薛老弟都在哪里得意?”

薛百胜淡淡一笑,耸了耸肩道:“得意谈不上,失意倒是有一些,王大人和江前辈来开封已经有不少天了吧?”

王彤点点头道:“算来已有十日左右,难得能在这里又和薛老弟相会。”

“王大人和江前辈昨晚必定很辛苦吧?另外的几位呢?是否正在养伤?”

王彤啊了声道:“莫非老弟知道昨晚的事?”

“若不知道,晚辈也不会前来了。”

“薛老弟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晚辈也参加了昨晚的行动。”

“你……”

“王大人用不着吃惊,待会儿晚辈就会说明白,现要先说明的是晚辈昨晚来和王大人及江前辈的人动手。”

“昨晚那伙人究竟是那路的?”

“王大人必定听说过鱼化龙这人吧?”

王彤心头一震道:“洞庭湖十八寨总寨主鱼化龙,王某怎能不知?上次王某来开封时,在相国寺中曾遭他率领手下围杀过,听说他早已被马文中收买。”

薛百胜颔首道:“不错,马文中曾为他训练了五百名死士,而且目前死士人数尚在继续增多。”

“那么昨晚为首的人是谁?”

“正是鱼化龙!”

王彤略一沉付道:“王某觉得奇怪的是,鱼化龙身为洞庭十八寨总寨主,而洞庭离这里迢迢千里,马文中怎会这么快就把他调到开封来?”

薛百胜笑道:“王大人可能因久在大内的关系吧?对外界的江湖动态并不灵通,鱼化龙自被马文中收买后,大部分的时间全在开封一带活动,以便随时应付马文中的差遣。至于洞庭方面,总寨主一职,则另有人代他主持。”

“这么说来,鱼化龙昨晚围攻那座道观,也是马文中的授意了?”

“不错,以马文中的原意是想把王大人和江前辈带去的人一举歼灭,绝不留下一个活口,以便死无对证,可惜他的如意算盘并未兑现。”

“那么老弟昨晚……”

“现在晚辈就细说从头,晚辈自从离开相国寺后,就投身到洞庭总寨去,凭着所学的一套‘风雷十八刀’和不算高明的计谋,很受鱼化龙的重用。”

王彤哦了一声道:“老弟为什么要弃明投暗?”

薛百胜微微一笑道:“晚辈投靠鱼化龙,正是想替皇家做些事情。”

“此话怎讲?”

“晚辈早知鱼化龙已被马文中收买,唯有设法打人他们的组织,才能探悉他们的机密,否则晚辈今晚能来这里说出这些事情吗?”

王彤不觉为之动容,连忙抱拳拱手道:“老弟此来,向王某说出上情,王某实在感激不尽。不知鱼化龙是否还有进一步行动?”

薛百胜摇头道:“鱼化龙是听命于马文中的,王大人和江前辈保着三公主不离开开封城,马文中怎敢轻举妄动?”

“那么王某和江大侠目前该怎么办?希望老弟能提供一点高见。”

薛百胜略一沉吟道:“王大人这边已有多人受伤,必须好好疗养,不妨就在这家客栈继续住下去,晚辈保证不会出事。”

王彤点点头道:“我和江大侠也是这种看法。”

这时江千里Сhā言道:“薛老弟是否还要再回到鱼化龙那边去?”

薛百胜道:“晚辈若不回去,以后又怎能再向江前辈和王大人提供消息?”

“江某很担心你这次出来会被鱼化龙发觉。”

“江前辈放心,晚辈这次出来,是由鱼化龙特准的,开封街上到处可以去,刚才进客栈时,曾特别留意门外行人,并未发现有人跟踪。”

江千里默了一默道:“薛老弟是否知道昨晚的事因何而起?”

薛百胜皱了皱眉头道:“好像是为了三个女人,而这三个女人竟然是‘迎春阁’的姑娘,对吗?”

“的确如此,薛老弟可清楚那三个姑娘的身份来历?”

“这可能是件绝大机密,连鱼化龙似乎都不大清楚,晚辈自然也就无从探悉”/“那三个姑娘是否也参与了昨晚的行动?”

“昨晚鱼化龙带了数十人去围攻那座道观,晚辈并未发现其中有女人,但若是她们已易容扮成男人,那就很难说了。”

“那三个女人目前的下落,薛老弟总该有些耳闻吧?”

“很可能已被马文中窝藏起来了。”

江千里望望王彤道:“这就难办了!”

王彤只是紧凝着脸­色­,并未开口说话。“

薛百胜站起身来道:“晚辈该走了!”

江千里忙道:“在一切消息全被马文中封锁之下,一切仰仗老弟帮忙,老弟什么时候再来?”

“晚辈只要得到新的消息,一定会找机会前来,反正这边有人养伤,三五天内不可能离开,两位也用不着太急。”

江千里和王彤送到客厅门口,双方才相互道别。

薛百胜走后,江千里和王彤仍在客厅未散。

王彤道:“想不到这一切的一切,竟全是马文中导演出来的,此人不除,实在后患无穷,江兄!你看咱们是否也该有所行动?”

江千里沉吟了半晌道:“依江某的看法,咱们还是以按兵不动为上策,下次和马文中见了面,对昨晚的事,必须一字不提,至于他必定也会装做不知。”

“兄弟的意思,对他发起了行动也未尝不可。”

江千里不觉一惊,忙道:“这是件有关社稷安危的大事,老弟准备如何行动,不妨先说出来听听!”

王彤想了想道:“兄弟身边藏有皇上所颁密旨,有权调动少林、武当以及丐帮等各大门派人马。”

江千里淡然道:“老弟想动用少林、武当、丐帮人马来对付马文中?”

“不错只要这三大门派各派出百余名高手,秘密潜来开封,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进河南抚署,马文中必可马上就擒。”

一马文中就擒以后呢?“

“先逼他交出那三个女的为三公主疗虫,然后再将他解送进京,也算替皇上除去一桩心腹大患。”

谁知江千里却摇头冷笑了几声道:“老弟这种想法未免太天真了,也太一厢情愿了吧!”

王彤眨动着两眼道:“兄弟倒想听听江兄的高见!”

“以少林、武当、丐帮三大派的人马,是否能完全对付得了马文中,实在还是未知之数,马文中手下的力量,老弟必定也心里有数吧?”

“兄弟当然知道,马文中除鱼化龙率领的近千名敢死队外,另有赵二堤的手下五六百人,这些人可以说是他的私兵,对他绝对是忠心不二,另外还有马、步统领,各有­精­兵千余人。”

“老弟知道这些就好,马文中拥有如此强盛的兵力,少林、武当、丐帮三方面的高手,是否能将他们一举歼灭,恐怕大有问题。”

王彤不以为然道:“马文中虽有如此庞大力量,但不一定都在开封,而咱们却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马文中必定措手不及。”

江千里摇头一笑道:“这只能说是老弟的如意算盘,你把少林、武当、丐帮三方面的高手征集到开封来,浩浩荡荡数百人,纵然他们是扮成商贾和一般百姓模样,也必定睛不过马文中的耳目,只怕尚未行动,便已被对方侦知,到那时咱们就势将骑虎难下了。”

王彤终于陷入犹豫,不再言语。

江千里继续道:“就算老弟能一举成功,你也担当不了这项责任。”

王彤紧蹙着双眉道:“若能一举奏功,还有什么责任可担?”

“老弟这次出京,目的只是为三公主疗虫,皇上并未下旨要你向马文中下手,国家大事,皇上有皇上的考虑,若现在对马文中下手,说不定反而对大局有害无益,这一点老弟必须冷静思考一下。”

王彤点了点头道:“这方面兄弟的确有欠考虑。”

江千里又道:“还有,像这么重大的事情,必须由皇上派出大军采取行动,老弟只是一名大内侍卫统领,怎可越权行事?再说,倘若少林、武当、丐帮三方面的高手,因这一战而死伤殆尽,你又如何向这些武林同道交代?”

王彤长长吁一口气道:“江兄这番见解,兄弟完全接受,只是事已如此,咱们又该如何进行呢?”

江千里也叹了口气道:“为今之计,当然该暂时按兵不动,反正他们几位受伤的必须在这里疗养一段时期,在这几天里,必定会有新的消息到来。”

“兄弟不能不担心三公主的虫毒。”

“三公主疗毒的事,用不着急在一时,只要那三个女的仍在马文中手里,江某自有办法把她们掀出来。”

“好,兄弟决定听江兄的,暂时按兵不动。”

小燕子又到了“迎春阁”。

他是奉江千里和王彤之命而来的。

其实王彤和江千里也明知不可能有什么新发现,只是让小燕子来看看“迎春阁”有什么反应而已。

小燕子对这里已算是老客人了,到达后就直接进入招待客人的房间。

又是尤三前来接待。

这是因为尤三已和小燕子早就有过接触的关系。

尤三倒过茶,哈腰陪笑的道:“公子是老客人了,对这里的姑娘必定已经认识不少,今日准备叫那位姑娘?”

小燕子整了整脸­色­道:“我叫姑娘,都是固定的,只要看好了那一个,就永远是那一个。”

尤三眨着一对鼠眼道:“公子好像还没正式叫过姑娘,你喜欢的是那一位?小的还弄不清楚,现在就请指明,小的马上去叫。”

“你是记­性­不济忘­性­好,上次我不是曾进过桂花的房间吗?”

尤三脸­色­一变道:“桂花已经走了,公子上次不是问过了吗?她就是那天走的。”

小燕子故作讶然之­色­道:“她为什么要走?”

尤三陪笑道:“她说家里有事,必须回家去。”

“老板娘为什么要准她回家?”

“桂花并无卖身契在老板娘手里,老板娘不想让她走也没办法。”

“她家住那里?”

“这方面小的就不清楚了。”

“听说另有两位姑娘和她一起走的,对吗?”

尤三带些吃惊神问道:“公子是怎么知道的?”

小燕子不动声­色­道:“我只问有没有这件事,至于怎么知道的,你就不必管了。”

尤三­干­咳了两声道:“是有这么件事,那天一共走了三位姑娘。”

“这倒巧得很,一走就是三个,如果这样下去,你们‘迎春阁’岂不很快就要关门了吗?”

“公子说笑话了,‘迎春阁’姑娘一百多位,几乎每天都有进的,也有出的,至于那天走了三个,不过是凑巧罢了。”

小燕子料想问不出所以然来,随即起身道:“我该走了,下次再来!”

尤三忙道:“公子刚来就走,连姑娘也没叫,那不是白来了吗?”

“我就住在开封,来一次走不了多少路,白跑一趟也算不了什么,更何况我找的只是桂花,既然桂花走了,我本来就不打算留下。”

尤三忽然低声问道:“这么多姑娘,公子为什么只看中了桂花?”

小燕子故作不解的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因为我看她看对了眼,当然喜欢。”

“在她回家的头天晚上,公子好像进过她的房间?”

“若不进她的房间,又怎会认识她,你并未把她叫到这里来过。”

“公子和她……”

“和她什么?用不着吞吞吐吐的!”

“是不是亲……亲热过?”

“若没亲热过,何必对她好?”

“小的是说……”

“说什么?”

“是不是上过床?”

“你问的大多了,这种事是你该向客人问的吗?”

尤三连忙陪笑道:“小的是希望公子最好不曾和她上过床。”

小燕子心中一动道:“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尤三虽已觉出不该说这些,但话已出口,又不能不直说下去,顿了一顿道:“好在桂花已经走了,说出来也不影响生意。据常来这里的客人说,桂花身上好像不大­干­净。”

“不­干­净?那是她不常洗澡的关系吧?”

“不,不是这样,是她身体里面不­干­净。”

“那是有病了?看她的样子,根本不像有病啊?”

“那种病,外表根本看不出来。”

“她究竟得的什么病?”

“唉!不说也罢。总而言之一句话,客人和她上过床后,都会觉得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

“究竟哪里不舒服,小的也不清楚,反正不舒服就是不舒服,如果公子已和她上过床,一定感觉得出来,用不着小的再多费口舌。”

由尤三的这一番话听来,足可证明桂花的确是万虫门的人,也可证明老妖婆并未欺骗自己。

他搭讪着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早说?”

尤三苦笑道:“这种事怎么能对客人讲呢?作生意的都是老王卖瓜,如果她还在这里,小的也不可能说出来。”

“另两位姑娘是否也和她一样?”

“这就不清楚了,反正她们是一起走的。”

小燕子总算没有白来,又谈了几句,便离开“迎春阁”。

一连几天过去,受伤的人都已好得差不多。

王彤和江千里此刻最盼望的便是薛百胜能再度前来,以便有了新的消息,再计划下一步的行动。

否则,老待在开封,总不是办法。

三公主一直深居简出,对今后有关行动,自己不做主张,一切皆听由王彤和江千里的决定。

因之,王彤和江千里虽未采取任何行动,心情却一直十分沉重。

此刻,两人又在客厅无聊门坐。

王彤长长叹一口气道:“兄弟身为大内侍卫统领,离京日久,实在不是办法,如果最近几天事情仍无法进行,就必须回京向圣上命了。”

江千里颔首道:“这是老弟的份内事,江某无法加入任何意见,只是不知三公主是否也要随老弟一起回京?”

“三公主出京前已向皇上禀明过,准备找到师父一道飞虹苟慧月前辈,在江湖上历练历练,兄弟的意思不如要她随同江兄行动,江兄大概还记得苟女侠说过的话吧?”

“苟女侠说过什么?”

“她曾有意把三公主和小燕子撮合成一对,而巨苟女侠当日在京时,还曾把这意思向皇上表示过。”

“皇上可曾答应?”

“苟女侠多年前曾救过皇上一命,皇上一直对她很感激,也很尊重,否则也不会让三公主拜她习艺了。”

“可是皇上总该有所表示吧?”

“据说皇上已决定这件事由苟女侠做主,三公主习了武,已经算是江湖人了,江湖人嫁给江湖人,又有什么不可?如果能让三公主随同江兄行动,她和小燕子才能有机会经常接触,两人若能处得来,自然就会成为一对,否则也只好再作打算。”

正谈到这里,一位不速之客悄然进入客厅,正是他们急于一见的薛百胜。

薛百胜一进客厅就道:“王大人和江前辈这几天一定问得发慌吧!晚辈今天来,有最新的消息向你们报告。”

王彤喜形于­色­,急急问道:“有什么好消息,快快说来听听!”

“王大人想听那一方面的?”

“自然是那三个女人的下落。”

“她们最初确实被马文中窝藏在抚署后衙,只是两天前已被送走了。”

“马文中为什么要送走她们?”

“马文中当然也担心被王大人和江前辈查出,一旦查出,他的毒谋­奸­计岂不完全败露,所以只好把那三个女的送回西域。”

“那三个女的是西域来的?”

“不,那三个女的原是苗疆万虫门的虫术高手,后来投靠了西域魔教。”

“她们已经走了两天多,老弟为什么不早来传递消息,现在只怕追也追不上了。”

“晚辈是今天一早才听到消息的,怎可能早告诉王大人?”

“可知道她们走的是哪一条路?”

“马文中曾命鱼化龙派出高手护送,预料可能经过洛阳,再到邙山,也许会在邙山小住几天。”

“为什么会在邙山小住?”

“那就实对王大人说了,鱼化龙的洞庭水寨已有一部分移到郊山山后的黄河南岸。另外,在邙山山上也有鱼化龙的旱寨,那三个女的路经邙山,自然有可能在鱼化龙的水寨或旱寨停留一下。”

王彤点了点头道:“如果她们能够在邙山停留,那就好办多了。”

薛百胜望着王彤道:“莫非王大人想和鱼化龙部山方面的人马来一次硬拚?”

王彤认真的反问道:“难道不可以吗?”

薛百胜不以为然,道:“鱼化龙在邮山方面的人马,不下上­干­之众,而且个个都是高手,王大人还是避免和对方冲突为佳。

江千里也接口道:“薛老弟说得对。如果那三个女的真能在邮山小住,对咱们来说的确是件好事。”

王彤问道:“此话怎讲?”

江千里道:“她们已经走了两天多,咱们很难追得上了,若她们在邙山停了下来,咱们反而可以赶在她们前面,等她们离开邙山继续西行后,咱们在路上下手,岂不更加方便了吗?”

“江兄的看法固然有理,但若她们并未在邙山停留呢?”

薛百胜抢着道:“还有一个办法。”

王彤道:“什么办法?”

薛百胜道:“她们由邙山取道赶往西域,必定经过潼关,王大人和江前辈在通观赶上她们并不是件难事。”

“依王某判断,她们在路上,除易容之外,也许会更进一步的改成男装,我们即使凑巧碰上她们,也不见得认识。”

“这就是晚辈刚才准备说而尚未说出的办法。”

“老弟说说看!”

“潼关街上有个马寡­妇­,只要找到马寡­妇­就成了。”

“潼关那么大,想找一个马寡­妇­,恐怕也不是件易事,如果要老弟在开封找一个什么寡­妇­,老弟有办法找得到吗?”

“这名马寡­妇­在潼关名气大得很,而且谁都有机会和她接近。”

“莫非她是一位名妓?”

“是开酒馆的,也做饭食生意。另外,酒馆里还有房间供客人住宿。”

“原来如此,可是这与那三个女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位马寡­妇­也是西域魔教的人,而且和马文中、赵二堤经常保持密切联络,马寡­妇­名义上是寡­妇­,据说是有男人的,而且和赵二堤也有一手,甚至有人说是赵二堤派她去主持酒馆的。”

“这么说,马寡­妇­一定是身负特殊任务了?”

薛百胜点点头道:“不错,那家酒馆等于是马文中和西域魔教之间的联络站,正因为这关系,那三个女人途经潼关时,必定会向马寡­妇­报到,也十有八九会在马寡­妇­的酒馆住上几天。”

“马寡­妇­是否有武功。”

“不清楚,不过在想像中,马寡­妇­一定不是等闲人物,除了武功之外,也许还会一些妖法邪术。”

王彤沉寂了甚久,才问道:“那晚在道观后的树林附近一战,王某这方面有个人失去下落,薛老弟是否听说过?”

薛百胜问道:“是哪一位?”

“一个又老又丑的女人,姓史,叫史妙秋。”

“王大人的手下,怎么会有这么一个老女人呢?”

“实不相瞒,这老女人是西域魔教的一名长老,原是潜伏在宫中控制三公主行动的,后来决定弃暗投明。王某这次南来,就把她一起带来。”

“为什么要带她来?”

“因为这老女人和那三个女人其中的一个相识,带着她来,对我们这边的行动多多少少有些帮助。三个女人其中的一个正是由她指认出来的,否则王某根本不可能查出她们的身份来。”

“原来是这样,那老女人是否当晚就战死了呢?”

“没有,事后王某和江大侠等人曾在现场仔细搜查辨认地上的尸体,并未发现有她在内。”

薛百胜忽然啊了一声道:“对了,晚辈想起来了……”

王彤迫不及待的截口问道:“薛老弟想起了什么?”

“那晚晚辈随鱼化龙回去时,队伍里好像有个又老又丑的人,不过那是个男人。”

“那正是她,因为她当时是改换了男装的。”

“可是后来晚辈就再没见到这人。”

“当时她随在鱼化龙的队伍中,是否被点了|­茓­道,还是绳捆索绑?”

“都没有,看样子一切很自由。”

第二十六回柳暗花明

由薛百胜的话判断,老妖婆史妙秋显然是存心逃脱而投奔向鱼化龙方面的。

如此一来,鱼化龙对这边的一切必定了若指掌了。而鱼化龙也必定会将从老妖婆口中获知的一切再转报马文中。

薛百胜又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道:“晚辈不便在这里多待,现该回去了。”

王彤并未立即放他走,再问道:“鱼化龙目前在什么地方?”

“可能还在开封,不过晚辈已有两天没见着他了。”

“他若离开开封,会到哪里去?”

“很难讲,由于邙山目前已建有水寨和旱寨,很多事情都必须他亲去主持。”

“老弟已来过这里两次,我很担心你的行动会被他们查知。”

“王大人放心,至少目前鱼化龙还不至对晚辈起疑。”

“为什么?”

“鱼化龙已把晚辈引为心腹。”

“若马文中和鱼化龙相继被朝廷绳之以法后,薛老弟做何打算?”

“那是以后的事,只有以后再说了。”

“老弟有功于朝廷,那时王某必当保奏皇上,不难为老弟谋个一官半职,如肯在大内效力,王某就更欢迎了。”

“晚辈当年在相国寺曾被禁监一年之久,今后只求能保有自由之身,王大人的一番好意,晚辈只有心领了。”

“不知薛老弟是否能在王某动身前再来一次?”

“王大人和江前辈这边的人,想来必定很快就有行动了,晚辈可能来不及再来,就此告辞。”

薛百胜刚走不久,小燕子便由“迎春阁”回来,当即把经过说了一遍。

江千里吩咐小燕子回去,再和王彤商议该如何行动。

王彤问江千里道:“江兄,为了能追上那三个女人,咱们是否今晚就开始行动?”

江千里道:“那三个女人已经走了两天多了,再追赶也来不及,若行动得大突然,反而会引起马文中的疑心。”

“依江兄之意呢?”

“明天再走不迟。”

“是否该和马文中打声招呼?”

“若打招呼,马文中必定会亲来为三公主及老弟送行,反而不妙,不妨在明日行动前交代店家通知抚署即可。”

“好,兄弟现就向三公主说明去。”

次日一早,王彤和江­干­里便率众开始行动。

他们雇了两辆马车,三公主和怜花一辆,另外一辆由伤势未痊愈者乘坐。

江­干­里为避兔被马文中的手下发现,已易容改扮成一名车夫。

至于留在客栈接受保护的孙小凤,则由王彤给她一百两银子,于前一日派人送回家去了。

这是因为尹知府已被马文中革职查办,孙小凤回家之后已不怕再受迫害。

两天后,已到达洛阳。

当晚就在洛阳的“中州客栈”包了一间后院住下。

这次他们的行动十分保密,不但洛阳的知府毫不知情,而且就连客栈里的上上下下也认为这是携有家眷的一般客商。

王彤和江千里商量的结果,都认为必须先弄清楚桂花等三个女人是否已在邙山落脚,才能决定下一步行动。

于是就在翌日一早,派出小燕子和小道士白羽前往邙山探听虚实。

小道士白羽上次受的只是轻伤,现已完全康复。

邙山在洛阳城北,山后就是黄河。

山虽不高,却是中原的一座名山,山上可说到处都是名胜古迹,尤其历代帝王陵寝,多得不可胜数。

如果来洛阳不游邙山,该是人生一大憾事。

小燕子和白羽久慕邙山之名,如今被派来邮山探查虚实,正是一举两得,两人心里都很兴奋。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便由山麓渐渐行至山腰。

此刻,白羽也换成了便装,和小燕子走在一起,两人皆是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看来有如一对兄弟。

他们一路之上,曾问过不少人,也问过山居民家,然而谁都不清楚河南岸有什么水寨、山上有什么旱寨。

这倒让两人大感为难了。

小燕子道:“若一直打听不出来,真不知该怎样向江叔叔和王大人交代?”

白羽道:“时间还早得很,不妨慢慢打听。”

“若咱们能自行发现,岂不更好!”

“邙山范围这么大,想自行发现对方的水寨旱寨,恐怕不是件容易事。”

“旱寨固然难找,但想找水寨并不难,只要找到水寨,便可问出旱寨的地点来。”

“找水寨为什么不难?”

“既然称黄河水寨,又已知是在黄河南岸,咖。]只要翻过山去,沿黄河南岸搜索,就不难找到。”

“的确是个办法,咱们快走!”

忽听小燕子失声叫道:“你看那边过来一人,很像老妖婆!”

白羽顺着小燕子手指方向看去——只见二三十丈外的山坡小路上,正有一人快步向这边奔来,身形举止果然和老妖婆史妙秋十分相似。

小燕子急急再道:“咱们赶紧施展轻功迎上前去!”

若论江湖经验阅历,小道士自然胜过小燕子。

他连忙拉起小燕子道:“路旁不远有块大石,咱们快躲到大石后面去。”

两人很快便藏身在大石之后。

小道士白羽这才解释道:“老妖婆走的那条小路,正是往咱们这边来的,咱们在她身后跟踪,才是上策。如果现在就捉住她,万一她坚不吐实,或是咬舌自尽,那真的是弄巧成拙了。”

小燕子点点头道:“有道理,咱们就等着她。”

山坡上那人奔走得十分快捷,片刻之后便已到达跟前。

一点不错,正是老妖婆。

岂知老妖婆在距大石不远处的路上,不但自动停了下来,而且在略一观望之后,竟向大石走了过来。

她边走边道:“大石后面是不是燕小兄弟和小道士?你们怎么躲起来了?”

小燕子和白羽大感吃惊,几乎是怔在当场。

老妖婆既已看出是小燕子和白羽,为什么不跑?为什么自动送上门来?莫非其中另有原因?小燕子和白羽已来不及多想什么,立即由大石后现身而出。

老妖婆喜形于­色­道:“果然是你们,可见老身的眼力不差。”

小燕子不解的道:“老妖婆,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身明白你们急于知道原因,这地方不安全,咱们找个隐密地方再谈。”

“为什么不安全?”

“有人要追杀者身。”

“谁追杀你?有我和小道士在,你还有什么可怕的?”

“你们固然可以保护老身,但老身担心因而坏了你们的大事。”

“这话什么意思?”

老妖婆回身望了一眼,道:“来不及说明原因了,快快找处隐密地方藏着,老身会慢慢告诉你们。”

小燕子和白羽只好把老妖婆带到远处一片茂密的树林里,然后三人一边两个、一边一个坐了下来。

小燕子催促着道:“我和小道士已经被你完全弄糊涂了,有话就快快说!”

老妖婆轻咳了几声,现出一脸尴尬之­色­道:“老身惭愧,做错了一件事,实在对不住王大人和江大侠,待会儿和他们见了面,真不知道他们肯不肯原谅我。”

“先别说这些我们听不懂的话,告诉我们那天你是怎么被他们捉走的?为什么你被捉时也不喊叫一声?也好让我们把你救回来。”

“这正是老身最值得惭愧的事,老身是有意逃走的。”

“你既然逃走了,为什么又自动投到我们手上?这就实在令人不解了?”

“老身还没说清楚,你们当然听不懂。”

“那就快些说清楚!”

“老身原是西域来的,不管西域能否容得下,总是希望回到西域去,因想到围攻道观那伙人可能是马文中的手下,所以就趁机投奔过去。”

“可是为什么又要回到我们这边来?”

“老身是被逼的。”

“被什么人逼的?”

“老身随他们来到邙山,原意是想随师父桂飘香一起回西域,偏偏昨晚听到一个令老身震惊的消息。”

“什么消息?”

“当时老身是从睡梦中醒来,听到隔壁有人在悄悄讲话。”

“讲话的是谁?”

“桂飘香。”

“讲的什么话?”

“她是在对另外两个女的讲,她说到达西域后,要禀报教主治我的罪。”

“你对她们该是有功,哪里有罪?”

“她们已发现那天是我陪你到‘迎春阁’去的,而且你闯到桂飘香房里去,她们认定是我泄的密。”

小燕子默了一默道:“如果西域魔教真要治你的罪,你会受到什么惩罚?”

老妖婆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道:“我的罪名除了通敌之外,更涉及出卖教中机密。”

“处罚很重吗?”

“魔教的教规严苛无比,纵然不死,也必被打成残废,然后再落个终生监禁,那种酷刑不是人能受得了的。”

“所以你才要私自潜逃?”

“不错。当老身这次再回到王大人和江大侠那里后,你们就可以永远放心我了,即使打死我,我也不会再走,也不会再有二心。”

小燕子望望白羽道:“怎么样?是不是要把她带回去?”

白羽似乎也相信了老妖婆的话,略一沉忖道:“咱们先办咱们的事要紧,就让她自己到客栈去找王大人和江大侠吧!”

老妖婆急急摇头道:“不行,一定要由你们保护着老身,先到客栈去。”

白羽有些不解的道:“我们告诉你客栈字号和地点,你自己去有什么不好?”

老妖婆又摇头道:“可是路上谁保护老身的安全?”

“难道路上会有人追杀你?”

“一定有,当她们发现老身不见了,当然会马上派人追捕,如果老身所料不差,追捕的人马上就到了。”

“会有什么人追捕你?”

“也许是桂飘香和另外两个女的,也许是鱼化龙的手下高手。”

白羽心头一动,忙道:“小燕子,咱们的机会来了!”

小燕子道:“什么机会?”

白羽自信十足的道:“把那三个女的‘生擒活捉’的机会,若她们来追赶,走的必定也是这条路,咱们就在这里守株待兔,等她们到达后,将她们一举擒获,回去后,称得k是场了不起的大功。”

小燕子至表赞同道:“对,的确是个好办法!”

小燕子又向老妖婆道:“老妖婆,待会儿我们捉住了那三个女的,你就永无后顾之忧了。”

老妖婆龇牙咧嘴的道:“老身现已决定弃暗投明,你为什么还叫我老妖婆?”

“你本来就是老妖婆,不这么叫,称呼你什么好呢?”

“叫我一声伯母,不是很好吗?”

“去你的,我小燕子不想跟你拉关系。”

“就照上次在‘迎春阁’你对我的称呼也行。”

“那次你是扮成一名糟老头子,我才称呼你史老,现在你现出原形了,还充的什么史老呢?”

“好啦!随便你叫,反正老身现在是落难之人,没资格和你们计较。”

就在这时,三条人影有如星飞丸泻般由山腰直向这边而来。

老妖婆立刻脸­色­大变道:“她……她们……真的来了!”

这时那三条人影相隔至少在半里之外,看来只是三个黑点。

老妖婆认定对方是桂飘香三人,实际上只是凭想象而已。

三条人影渐来渐近,已可看出是三名黑衣人,而且全是男的。

老妖婆忙道:“他们是鱼化龙的手下!”

小燕子道:“必定是追赶你的了!”

“当然是追捕老身的。”

“他们的身手……”

“他们早知老身也有一身武功,派来的当然是高手。”

“好!老妖婆,你就躲在大石后面,我和小道士出去会会他们。”

“既然你们要与他们正面接触,就必须把他们一网打尽,绝不能让他们逃脱一个,若留下活口,以后的事就难办了。”

“用不着交代,我们本来就不打算让他们留下活口。”

说着,小燕子和小道士白羽便已转出大石,来到路旁。

三名黑衣人很快便奔行到跟前,并同时停下脚步。

小燕子和白羽只是站在原地,并未开口说话。

因为他们并不想一见面就杀,而是希望先和对方敷衍一阵,说不定能从对方口中探听出一些想知道的事。

为首的一名黑衣人问道:“两位是做什么的?”

小燕子道:“游山玩水。”

“可曾见到一个又老又丑的女人经过这里?”

“看是看到一个,但那女人既不老又不丑,而且还好看得很。”

为首的黑衣人回望了另一名右颊上有条刀疤的汉子,道:“奇怪?她怎么会忽然变得好看起来了?”

那刀疤汉子道:“听说她的易容术很高明。”

为首的黑衣人道:“像她那种老妖怪,再怎么易容也好看不起来,一定不是她。”

小燕子搭讪着道:“你们三位是从哪里来的?”

为首的黑衣人两眼一瞪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小燕子道:“要找一个又老又丑的女人,一定是你们的­奶­­奶­失踪了吧?”

为首的黑衣人呆了一呆,立即沉声大喝道:“好小子,居然敢拿老子开心,老子就先宰了你!”

说话间,右手一探,长刀出鞘,猛向小燕子当头劈来。

此人显然身手颇高,出招之快有如电光石火,令人目不暇接。

小燕子并未还击,当下飘身三尺,让开了对方一招。

他笑着道:“老兄­干­嘛这么冲动?三句话没说完就动手动脚!”

为首的黑衣人哪肯答话,纵身跟进,又是奇快无比的一刀砍下。

这次对方出招的手法更重,刀锋过处,锐风盈耳。

小燕子依然未还手,那黑衣人刀势再猛,却始终伤不到他。

黑衣人到这时才觉出对方不是简单人物,同时也越发激起了他的怒火,手中长刀左砍右劈,有如泼风般展开了猛攻。

但是小燕子却如浮影飘风般,也随着对方刀势闪跃,黑衣人出招再快再猛,。也半点伤不到他。

另两名汉子一见黑衣人像是被耍了的狗熊,立即也亮出长刀,准备展开助攻。

小道士白羽岂能袖手旁观,长剑一闪,便把两名汉子阻截回去。

这两名汉子也非弱手,当即双刀齐挥,向小道士展开夹攻。

小道士白羽和小燕子不一样,一出手就玩真的。

大约十几个照面之后,两名汉子,一个是被长剑刺穿前胸,一个则脑袋直飞出七八尺远。

小燕子这时也把那黑衣人点倒在地。

两人很快便把黑衣人和两名汉子的尸体拖到大石之后。

因两名汉子全是毙命在路旁的杂草中,地上看不出什么血迹,纵然有路人经过,只要未发现有人打斗,便不可能得知已发生过人命。

老妖婆早在大石后看了个一清二楚。

只听她嘿嘿笑道:“依老身看,你们两个最好是互调一下位置,小燕子出家,小道士还俗。”

小燕子皱着眉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老妖婆道:“你的心肠太慈悲,该杀不杀,当然适合做出家人;你看人家小道士,出手多­干­脆!”

“我有我的用意。”

“你有什么用意?”

“留下活口,才能问出一些想知道的事情。”

“那就由老身替你问好了。”

老妖婆说完话,走近黑衣人,猛然一掌,直向黑衣人头上劈去。

只听“砰”的一响!

黑衣人顿时脑袋开花,连哼都没哼即当场毙命。

小燕子吃了一惊,叫道:“死老妖婆,这算什么?好不容易留下一个活口,你却又要了他的命!”

老妖婆气咻咻的哼了声道:“小鬼头,原来你还不相信老身!”

“死者妖婆你什么意思?”

“有什么事,问老身还不一样,为什么有现成的自己人不问,却要问别人?这就表示你不相信老身,不但把老身看成外人,甚至看成是诈降的,对不对?”

小燕子摇摇头道:“你误会了,他们是鱼化龙手下的,想问鱼化龙方面的事,他们当然知道的比你多。”

老妖婆冷笑道:“不见得,老身和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天了,什么机密都知道,尤其桂飘香和另外两个女人的事,老身更是了如指掌。”

小燕子耸了耸肩,不再说什么。

老妖婆望了地上的三具尸体一眼,道:“还等什么,快挖坑埋了要紧,等人埋好以后,老身就告诉你们想知道的事。”

于是,三人通力合作,在附近草丛内挖了一个大坑,匆匆把三具尸体丢进埋好。

由于坑洞是在草丛内,只要不走近,谁也不易看出异状。

老妖婆道:“这里离道路太近,咱们另外找个僻静之处谈吧!”

正好离大树不远有片树林,枝叶十分茂密,三人便进入林内坐下。

还是老妖婆首先说道:“现在你们只管把老身当成犯人,来个二堂会审,用不着客气,马上开始吧!”

小燕子先问道:“那三个女人目前在哪里?”

“老身早知道这是你们最关切的事,她们目前都被招待在山寨里。”

“他们准备什么时候离开邙山?”

“至少还要好几天。”

“山寨在什么地方?”

“老身就是从山寨逃出来的,不过现在不能带你们去看,而且你们现在也不必去,免得打草惊蛇。”

“鱼化龙在山寨吗?”

“没见到。”

“那是在黄河南岸的水寨了?”

“依老身判断,他可能仍在开封和马文中在一起。”

小燕子转过脸道:“小道士,我问完了,由你发问吧!”

小道士摇摇头道:“没什么可问的了。”

老妖婆道:“那就由老身问你们几件事吧!”

小道士道:“你想知道什么?”

“你们是不是全都到洛阳了?”

“不错。”

“目的是为了追捕那三个女人?”

“也不错。”

“那就用不着焦急了,那三个女人目前已在山寨内住下,短期内不可能离开,若想擒获她们,不妨慢慢再想办法,现在你们就带老身去见王大人和江大侠吧!”

小燕子和白羽也认为既然那三个女人已在邙山落脚,若想擒获她们,必须捣破山寨,但这是件大事,在未禀明江千里和王彤之前,的确莽撞不得。

于是,两人便带着老妖婆返回洛阳。

为避人耳目,回程时他们都绕道而行。

王彤和江千里正在客栈后院的树下谈天。

老妖婆一进后院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两人都大感意外?王彤讶然道:“这是怎么回事?也好,你们捉到她,总算没白跑一趟。”

白羽道:“不是我们捉到的,是她自动投奔过来的。”

“有这种事?她为什么又要回来?”

“还是让她自己说吧!”

老妖婆站起身来,把在山上告诉白羽和小燕子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又把小燕子和白羽将三名追捕她的人杀死的经过,也代为说了出来。

王彤大为兴奋的道:“好极了!有这位史大嫂去而复返,咱们就用不着发愁了。”

老妖婆一听王彤居然称呼自己为史大嫂,简直乐透了。

但她却故意­干­咳了两声,眯起眼睛道:“王大人,人家还没嫁人呢!那够资格当大嫂呢?”

王彤笑道:“你先有个心理准备,等这边的事办完以后,随我回京,那时我定会替你物­色­一个对象,包你称心合意。”

老妖婆笑得合不拢嘴道:“这么老了,人家谁肯要?”

“我看你一点也不老,人也长得满漂亮,又是个女强人,男人一定会抢着要,如果到时候嫁不出去,只管找我算帐。”

“王大人,想不到您是这样一位识货的人,可惜……”

“可惜什么?”

“如果我那男人想要个孩子,恐怕是办不到了。”

“岂有此理,你没听说‘老蚌生珠’这句话吗?”

“原来你还是把人家看成一个老蚌子!”

“姜是老的辣,老蚌子吃起来才够味道。史大嫂,不必着急,这媒人我做定了,咱们现在就到屋里谈谈吧!”

“还要谈什么?是不是替人家找对象的事?”

“先谈点别的,找对象的事随时都可以谈。”

“也好,只要王大人别把这件事忘记就成。”

“你的终身大事,王某怎会忘记,史大嫂!你好像对这件事很关心?”

“谁不关心自己的终身大事?尤其我史妙秋,年过花甲,还一直小姑独处,若说不想,那是骗人的。”

“既然如此,你何不早讲?”

“人家怎么好意思呢?你王大人从前是整天到晚板着面孔,谁会想到你也这么风趣,早知如此,当初人家就不跑了。”

“好啦!”咱们进屋谈吧!“

后院里也有一间小客厅。

王彤、江­干­里、老妖婆进入后,王彤又回头招呼小燕子和白羽道:“你们两个也进来,这场功劳是你们立下的。”

这时,王彤神­色­已转趋严肃。

先前他难得在老妖婆面前轻松了一下,目的只是在缓和一下老妖婆的情绪,方便问话而已。

身为大内侍卫统领的他,当然不会永远那么随随便便。

偏偏老妖婆年纪虽活了一大把,内心却还是那么幼稚,竟然当真的。否则,王彤也就不会用这一套来对付她了。

此刻的老妖婆,由于已被尊称史大嫂,自然身份也就提高了。

因之,在客厅里也有了座位,反而是小燕子和白羽当着江千里和王彤的面,却都是站着的。

老妖婆主动大献殷勤的道:“王大人想知道什么?就请发问吧!

我这个待嫁的老姑娘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接着又转头望向江千里道:“江大侠要问也是一样,人家一定有什么就说什么,心里绝不留半点隐私。”

王彤不动声­色­问道:“你为什么忽然变得这么好?”

老妖婆­干­笑了一声道:“我现在是寡­妇­死儿子,没指望了,如果说还有点指望,那就是指望你王大人和江大侠了。”

王彤脸­色­一沉道:“你怎么骂人?竟敢讨我和江大侠的便宜?”

老妖婆惊慌的道:“王大人千万别误会,江大侠也不要误会,人家说的是实话,绝对不敢存心讨便宜。”

看老妖婆这样子,确实不像是有意的。

原因不外是被刚才的喜讯冲昏了头,说话来不及多想,因之才形成了一方是言者无心,一方是听者有意。

但王彤还是追问道:“你说没指望了,是什么意思?”

“我现在有家归不得,死里逃生,那里还有指望呢?”

“难道江大侠和我可以做你的指望?”

“我逃到这里,全仗两位保护安全,你们不是我的指望是什么?所以……”

“所以什么?”

“待会儿我说的话一定是真的,如果将来查出半句不实,我现在就对天发誓。”

“你要发什么誓?”

“倘若我骗了王大人和江大侠,就永远嫁不出去,您也不必再为我做媒了!”

“好,我相信你。先问你一件事,那三个女人为什么要留在邙山不走?”

“因为山寨里的白寨主要请她们帮忙办一件事。”

“办什么事?”

“就在这几天,白寨主的压寨夫人便要过门,白寨主拜托她们一位当女宾相,两位做女招待。”

“白寨主可是鱼化龙的手下?”

“不错鱼化龙为了随时能听命马文中调遣,已很少再回洞庭总寨,便在邮山成立一处水寨,一处山寨。要讨压寨夫人的是山寨寨主,叫白虎。”

“那三个女的是否已同意当女宾相和女招待?”

“她们本来不想回西域,是马文中逼她们走的,如今有人要她们留下来,她们当然愿意了。”

“马文中为什么要逼她们走?”

“还不是怕暴露形迹,若被您王大人查出速到,他的狐狸尾巴还往哪里藏?”

王彤喝了口茶,暂时不再问话。

江千里接着问道:“那三个女人在‘迎春阁’做那种事,马文中是否知道?”

“那本来就是马文中要她们做的。”

“马文中为什么会逼她们当妓汝?”

“用意是要她们找特定的对象下虫。”

“特定对象指的是哪些人?”

“就是可供利用的,各阶层的都有。当这些人体内有了虫变之后,马文中就有办法控制他们,他们也就会死心塌地的为马文中效命。三公主就是一个例子,当几年前,三公主体内的虫毒已成气候后,还不是照样也听他们的,我当时就是控制三公主心态和行动的主要人员之一。”

江千里不由暗暗震惊!

他暗忖:马文中的手段,可说无所不用其极,若不除去此人,必将酿成朝廷难以收拾的心腹大患。

王彤又问道:“那位白寨主的婚期在什么时候?”

老妖婆搔了搔满头花白头发,道:“详细日期不清楚,看样子是快了,大概就在这几天吧!”

“是谁家的姑娘?”

“就是本地的。”

“女方同意吗?”

“这就不清楚了。”

“你可听说过女方姓什么叫什么?”

“好像叫……”

“叫什么?”

老妖婆忽然哦了一声道:“人家想起来了,那姑娘叫祝月英,而且就住在邙山山脚下,出了北城门往山上走就可找到。”

“祝月英家里的情形如何,你可知道?”

“据说家里人丁不多,除了老两口和祝姑娘外,就是还有,也没有几个。”

“祝家的家境如何?”

“据说祝老头儿还是个读书人,曾中过秀才,家境不差。”

王彤不再多问,挥了挥手道:“多谢史大嫂提供了这么多的消息,你辛苦了,那边还有两间的空房,你去休息吧!”

小燕子和白羽连忙把老妖婆领进房间。

王彤问道:“江兄,老妖婆这些话,对咱们来说,的确很有价值,只是此时似乎还无法证实老妖婆来投奔咱们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如果是假意,咱们反而中计了。”

江千里语气坚定的道:“老弟放心,江某看那老妖女绝对是真心的,她方才所说的这些话,也绝不会有假,尽管放心。”

王彤忙又问道:“以江兄的看法,现在咱们该如何行动?”

江千里正­色­道:“此刻最要紧的是找到那位祝姑娘的父母,查出祝姑娘的喜事是哪一天?”

王彤顿了顿道:“江兄认为这件事是否属于强霸民女胁迫成婚?”

江千里点点头道:“大有可能,那位祝老先生既然是位读书人,怎肯把女儿嫁给据山为寇的人,咱们查清之后,少不得也要帮他把这件事摆平。”

“如此一来,岂不牵扯太大了?”

“那就只有见机行事了,下午就再派小燕子和小道士去办这件事。”

第二十七回祝家察访

当日午后,小燕子和白羽又来到邙山脚下。

他们是奉命到祝家访查的。

既然有名有姓,又已早知概略位置,而且山上住的人家不多,不消一个时辰便已打听到了。

祝家虽是山居,住的却是一幢不算小的宅院,粉墙红瓦的四合院,大门外还围着一道篱笆,看来古­色­古香。

篱门关着,里面的大门也关着,听不到半点人声。

小燕子道:“是不是搬走了?”

白羽摇摇头道:“怎么可能?”

小燕子道:“如果祝老先生夫­妇­俩和祝姑娘不同意这门亲事,除了偷偷搬走,还有什么办法?”

“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咱们最好还是在附近等一等,确实查明再说。”

大约盏茶工夫之后,一名农夫模样的中年人走了过来。

那农夫走到了小燕子和白羽面前,自动停了下来,好奇的问道:“两位是要来找祝先生的吗?”

小燕子道:“我们正是要到祝府来的。”

“两位可是山寨里的人?”

“不,我们是祝家的亲戚。”

“为什么不上前敲门?”

“外边篱门也关着,进不去,怎能敲门?”

“这篱门从外面就可以打开……”

那农夫正说着,忽然指着小径上由远而近的一名荷锄汉子,道:“那不是来了!”

小燕子和白羽向那汉子望去——大约四旬上下年纪,光着脚,裤管向上挽了一大截,露出半截黑黝黝的小腿,完全是一副做粗活的乡下人模样。

小燕子呆了一呆道:“祝先生怎么会是这样子?”

那农夫咧咧嘴道:“这人是祝家的长工,叫许有田。”

接着又高声招呼道:“老许,这两位是你们主人的亲戚,快带他们进去吧!”

此刻白羽穿的也是便装。

许有田霎时望了两人半晌,才道:“咱好像从没见你们两位来过,请先说说贵姓,也好先让我们老爷知道。”

小燕子和白羽并未隐瞒,各自道出姓氏。

许有田道:“两位就请在外面等一等,老爷要不要见,马上就会通知你们。”

说着,打开篱门,再敲大门。

出来应门的是个中年女人,也是乡下人模样。

许有田进去之后,复又把大门关上。

白羽望了那尚未离去的农夫一眼,道:“祝家好大的规矩!”

那农夫叹了口气道:“祝家最近出事了,所以才这样的。”

“出了什么事?”

“两位既然是祝家的亲戚,进去以后自然明白,其实祝家究竟出了什么事?我们也不太清楚,好像和这里最近成立的一座山寨有关系。”

那农夫说完话,便自行走开。

直等了很久,才见许有田打开门走出来,道:“我们老爷有请!”

小燕子和白羽想不到居然能被接见。

他们哪里知道,这是祝秀才误以为两人是从山寨来的,不敢不予接见。

进入大门,庭院整理得十分雅致。

许有田往正屋中央一指道:“我们老爷已在客厅等候,二位就自行进去吧!”

只听客厅内有人轻咳了一声,接着门内现出一个老人身影。

其实人只是五旬开外年纪,并不很老。穿一件青布外罩黑缎马褂,看来面貌清瘦,雍容儒雅,神­色­间则又显得一副沉凝冷肃。

不消说,这人便是宅主祝秀才了。

小燕子和白羽连忙双手一拱,齐声道:“祝老先生,打扰了!”

这种口气,越发令祝秀才误认两人是山寨白寨主派来的。

不过,祝秀才难免有些意外,像这样两位翩翩潇洒、倜傥不群的年轻人,怎会做起贼寇来呢?当下,祝秀才毫无表情的道:“两位请坐!”

小燕子和白羽落了座。

由于气氛不对,两人一时之间还真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好。

祝秀才也在对面坐下,轻咳了声道:“两位有话就请直说吧!

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老朽除了听天由命,还有什么办法。“

小燕子怔怔的望了白羽一眼。

白羽立即抱拳道:“祝老先生,你可能把我们误会了。”

祝秀才两眼眨了眨,道:“莫非两位不是山寨来的?可是老朽并不认识二位。”

“我们不是山寨的人。”

“那么二位辱临寒舍……”

“我们正是听说此处山寨白寨主准备强与令媛成亲的事而来的。”

祝秀才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顿了一顿道:“那么二位是……”

白羽正­色­道:“我们暂时还不方便说出身份来历,总之,我们一定有办法帮府上的忙,您放心!”

祝秀才依然怔怔的道:“就凭二位……”

小燕子接道:“我们当然还有人。”

“就算二位还有人,也不可能比山寨的人多。”

“我们固然没有白虎手下的人多,但兵不在多而在­精­,请祝老先生相信,我们必可以一当十,以十当百,甚至以百当万。”

祝秀才长长吁一口气道:“两位的这份勇气和义气,很令老朽感动而又感激,但为二位着想,还是别过问这件事的好。”

小燕子和白羽心里有数,对方的用意不外是怀疑他们是否有能力管这件事,若只是凭一时意气说说大话,那的确是件反而弄巧成拙的事。

于是,两人互弟了个眼­色­,决定先显露几手绝活给祝秀才瞧瞧。

只听小燕子道:“晚辈跑了半天路口渴得很,可否借杯茶喝喝?”

祝秀才哦了一声,连忙歉然陪笑道:“请恕老朽失礼,还没替二位倒茶。’,小燕子等倒好茶后,由桌上取起一杯,直向客厅门口走去,又头也不回的猛一扬手,道:”接住!“

白羽原地未动,探臂一抓,已把一杯茶接在手中。

奇怪得很,满满的一杯茶竟然半滴也不曾溅出。

白羽将茶杯放回桌上,再将右手中指探入杯内。

但见他脸­色­一凝,深深吸了一口气,不久之后,那茶水似已滚腾如沸,接着水气顺着手指直升手臂大约半盏茶时光,杯中茶水已全被吸尽,而白羽的一条右臂衣袖却从袖口湿到上臂。

祝秀才几曾见过这等惊世骇俗的内功真力?早已看得目瞪口呆。

白羽这才又拿起茶杯,微微一笑道:“燕老弟,­干­嘛给我一只空杯,敬茶不是这种敬法,还是把空杯交还你吧!”

说着,右腕微扬,再将茶杯掷回。

小燕子扬手接住,却把茶杯紧紧握住,立刻一缕缕白­色­粉末由指缝飘落地面。

只听小燕子笑道:“难怪这茶杯装不住茶水,原来轻轻一捏就破了。”

祝秀才越发看得胜日结舌。

突见小燕子右手随意一抬,立刻便有一只壁虎由天花板掉落地上。

这时忽有一只麻雀由屋外檐前飞过,小燕子似乎连看都没看,又疾出一指破空戳去。

那麻雀离小燕子站身之处足有两三丈远,竟然也应手而落。

祝秀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半晌之后才失声问道:“二位少侠莫非是神仙下界啊?”

小燕子笑道:“青天白日,那里来的神仙,雕虫小技,老先生还请不要见笑!”

祝秀才呼了一口大气,终于完全定过神来。

他望着两人深深一揖道:“二位高人快快入座,老朽有眼不识泰山,失敬了!”

于是,小燕子和白羽再回到原位。

祝秀才激动无比的道:“二位高人准备如何帮老朽的忙?”

小燕子道:“先请老先生说说,那姓白的山寨贼首是否和老先生以及令媛早就相识?”

祝秀才摇头道:“老朽怎可能和那般人早就相识呢?至于小女,一向是足不出户,更不可能和他们认识,何况那山寨成立不久,山寨里的上上下下据说都是外地来的,老朽和他们根本没有来往的可能。”

“既然如此,那叫白虎的寨主怎会起意强霸令媛为妻呢?”

“他们自然是听说小女品貌不差,还有……小女很可能已被他们看到了。”

“怎样看到的?”

“小女虽说足不出户,但舍下是山居人家,有时候难免会到门外站会儿,被他们的人看到也并非不可能。”

“那位白寨主可曾到府上下过聘?”

“有过,白寨主派人送来二百两银子,还有一匣首饰。”

“老先生拒收才对啊!”

“老朽当然坚决不肯收,但他们放下聘礼,只讲了话便走了,老朽想退也无法退。”

“那些聘礼,老先生是否动用过?”

“一直放在那里,原封未动。”

“难道老先生就没有对他们讲出必须拒婚的理由?”

“讲过。”

“什么理由?”

“老朽对他们说小女已经订过亲,年底就要过门。”

“他们怎么讲?”

“他们根本不管这些。”

“那么令媛是否真的已经订过亲?”

“没有,如果有,把小女的未婚夫婿找来,事情也许好办些。”

“在下倒有个办法。”

“少快有什么办法?”

“老先生可以连夜搬走,随便躲到哪里去,他们定不容易找到。”

祝秀才摇摇头,深深一叹苦笑道:“老朽怎会没想到这办法,可惜这办法已经行不通了。”

小燕子眨动着两眼道:“为什么行不通?府上似乎并未受到监视?”

祝秀才再叹口气道:“那位白寨主早就想到老朽会这样做,竟把小儿掳到山寨作人质去了。”

小燕子哦了声道:“不知老先生有几位令郎千金?”

“老朽膝下只有一儿一女,小女十八,犬子只有十三岁。”

令郎是被强行掳走的?“

“他们说小儿长得聪明活泼可爱,要把他带到山寨玩玩,就这样便被他们强行带走了。”

“老先生现在有令郎的消息没有?”

“老朽料想,他们一定会把犬子照顾得很好,这一点老朽用不着挂心。”

这时祝夫人已闻声而出,主动进入客厅。

祝夫人比祝秀才年轻,只有四十出头年纪,面目姣好,端庄秀雅,一看便知是位知书达礼的女子。

祝秀才连忙为小燕子和白羽介绍。

小燕子和白羽和祝夫人见礼之后,也报上了姓名。

祝夫人道:“你们刚才所讲的话,我都听到了,舍下现在是落难时期,难得还有像两位公子这样雪中送炭的人。”

祝秀才忙道:“你只听到了两位公子和我谈话,却没有看到两位公子所表演的神技。”

祝夫人讶然问道:“两位公子表演过什么神技?”

祝秀才先把小燕子和白羽刚才炫露的身手叙述了一遍。

他接着又说道:“我是读书人,从没见过这种技击功夫,刚才总算开了眼界,这两位公子是名符其实的一代奇侠,早知道如此,连我也想弃文从武了。唉!可惜老了,已经来不及啦!”

祝夫人望望小燕子,再望望白羽。

她口中赞道:“真看不出,两位公子竟有这么一身好武艺,香亭!若你也有这般的好身手,那山贼怎敢欺侮到我们头上?”

祝香亭歉然苦笑着道:“夫人说得对,果然百无一用是书生!”

忽听祝夫人啊了声道:“我倒想出一个办法,不知这位燕公子肯不肯答应?”

祝香亭道:“夫人想出什么办法?”

“你不是告诉那些山贼,咱们月英已经有了婆家吗?”

“告诉他们有什么用,到哪里去找未来的女婿出来作证?”

“现在就有,香亭!你就求求燕公子吧,咱们月英和燕公子年岁相当,只要燕公子肯答应,凭他的武功,也许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

祝香亭一听这话有理,急急望向小燕子道:“燕少侠,既然有援救老朽全家之心,就答应这件事吧!”

小燕子不觉脸上一热,显出大感为难的模样。

白羽侧脸道:“只管答应下来,何况并不是玩真的。”

小燕子紧皱着眉头道:“我当然知道这只是在演戏,但总该回去禀明家父和江叔叔,只要他们同意,我还有什么不可以的。”

祝香亭哦了声道:“原来令尊大人和令叔也到了,他们两位在哪儿?”

白羽抢着代答道:“都在洛阳城里。”

祝香亭喜于­色­道:“那就请他们两位也一起到合下来,寒舍空屋很多,招待客人最方便不过。”

“我们那边的人还很多。”

“太好了,让他们一起来,老朽这就随两位少快进城去请。”

祝香亭确是打心里高兴!

他已见识过小燕子和白羽的身手,如今听说洛阳城内还有不少和他们一伙的人,不消说,这些人必定也都是武功了得,有这么多的高手相助,想消弭这场灾难,也许不是难事。

白羽摇了摇手道:“老先生用不着客气,我们回去以后,必将老先生这番好意告诉他们,他们要来就一定会来,如果不准备来,老先生再请也不可能请得动。”

祝香亭陪着笑道:“还请两位少侠一定要在他们面前多说好话。”

“老先生放心,我们一定尽力。”

“那太好了,老朽真不知该怎么谢谢两位!”

白羽招呼着小燕子一同起身,道:“咱们现在就回去吧!”

祝香亭连忙起身道:“两位什么时候再来?”

白羽道:“既然已经决定Сhā手管这件事,一定会再来。”

“最好是今晚就来,老朽马上交代佣人整理待客房间。”

他又望向祝夫人道:“你就带着月英亲自下厨,做一桌拿手好菜,待会儿我再命许有田把埋在后园的好酒挖出一坛来。”

白羽忙道:“老先生千万别这样,我们今晚是否能来,还不一定。若我们不能来,您岂不是白准备了?”

“一定要来,一定要来!万一城里的大侠们不能来,你们两位却非来不可,舍下虽是山居,离城并不太远,务必别让老朽失望。”

小燕子和白羽赶回洛阳中州客栈,立即把和祝香亭夫­妇­见面以及谈话详情向江千里、王彤汇报了一遍。

王彤颇为兴奋的道:“太好了,你们两人这一趟收获很大,(奇qIsuu.com書)值得嘉奖。”

接着再征求江千里的意见道:“江兄,既然祝家房舍很多,咱们不如就搬到那边去住,那边高山寨近,办起事来也方便。”

江千里沉忖了半晌道:“目前最好还是住在客栈,若全体住进祝家,难免会被对方的眼线发现,因为咱们不可能老蹲在屋里不有所行动。”

“那么小燕子和白羽呢?”

“他们倒不妨住过去,和咱们这边随时保持联系,这对咱们是件大大有利的事。”

“还有,祝秀才要小燕子冒充他的未来女婿,江兄答不答应?”

“既然是假冒,答应又有什么不可!”

江千里说着,交代小燕子道:“这件事只管答应,唯有如此,事情才方便进行,你父亲那儿由我向他说一声就成了。”

白羽道:“时间不早,既然江大侠已答应,我和小燕子就该马上回祝家去了!”

小燕子也跟着道:“江叔叔和王大人不妨也去一下,人家准备了一桌酒席,不吃白不吃。”

江千里望了王彤一眼道:“老弟,­干­脆咱们两个也去一趟,能先和祝秀才认识认识也好,咱们两人用过酒饭就回来,小道士和小燕子就留在那边。”

王彤点头道:“好,兄弟这就告诉三公主一声,而且也该对其他的人交代交代。”

到达祝宅大门外,大门是虚掩着的,祝香亭早已在门内等候。

此刻,他对小燕子和白羽的到来,拿“望眼欲穿”来形容最恰当不过。

饭菜早已做好,只等客人到来。

祝香亭已足足等了半个时辰以上。

他远远就望见来的是四人,内心真有说不出的兴奋,立即由门内快步地迎了出来。

他一边先和小燕子、白羽招呼,一边问道:“这两位高人是谁?燕少侠和自少侠快快替老朽介绍介绍!”

小燕子指指两人道:“这位是我江叔叔,这位是我王伯脑”

祝香亭不觉一脸茫然。

江­干­里的年纪显然要比王彤大,小燕子为什么把年纪大的称为叔叔,年纪轻的称呼伯伯呢?但是,他却又不方便问。

其实小燕子称江千里为叔叔,是依照师父天雷老人的年龄和辈分而来的,因为天雷老人和江千里是结拜兄弟,天雷老人为兄,江千里为弟,小燕子自然应该称江­干­里为叔叔。至于对王彤,则是根据父亲的年龄而来,王彤的年纪比燕飞要大上好几岁。

祝香亭连忙向江千里和王彤深深一揖道:“两位大侠辱临,真使寒舍蓬革生辉,快快里边请!”

他因已见识过小燕子和白羽的绝技,因之只要是和两人一道来的,一律以大侠相称。可见文人更重视武人。

当然,这与他此刻有求于人也大有关系。

进入大门,祝香亭便喊道:“月英她娘,快快出来迎接贵宾,除了两位少侠,另外还有两位大侠光临。”

祝夫人很快便迎出天井,忙不迭的向江千里和王彤施礼。

进入客厅,酒饭早已摆好,果然全是珍馐美味,连吃遍天下好酒好菜的江千里和王彤都有些馋涎欲滴。

江­干­里和王彤不便立即入席,先在另外的座位坐下。

祝香亭一边亲自倒茶,一边交代祝夫人道:“去把月英叫出来拜见两位大侠和两位少侠!”

祝夫人转身而去。

不一会儿,便见祝夫人带着一名风姿绰约、含羞答答的少女进入客厅。

祝香亭忙道:“这就是小女月英!”

接着吩咐月英道:“快快拜见两位大侠和两位少侠,他们全是咱们全家的救命恩人!”

祝月英双颊泛着红晕,低垂粉颈,依言向四人各自深深施了一礼,然后站在一旁。

这位祝秀才的千金,果然称得上姿­色­出众的美女,难怪会被山寨贼首垂涎三尺,进而要强霸为婚。

当众人在祝香亭的招请之下入席后,祝月英也自行回到闺房。

因为,闺阁千金是不方便公然陪客共餐的。

四客二主,祝香亭夫­妇­招待得可谓殷勤备至。

酒过三巡,祝香亭道:“对于解救舍下这次灾难,不知二位大侠有何指示?”

江千里道:“目前贼首已将令郎掳去作人质,必须先救出令郎才是上策。否则,我们这些人如果放手施为,势必激怒对方,届时他们必会不择手段,万一令郎不保,纵然杀了贼首,也于事无补。

祝香亭颔首道:“江大侠说得是,现在第一步必须先救出小儿,至于如何救法,江大侠是否已有腹案?”

“江某正在筹思良策,好在令郎此刻在山寨必定颇受优待,也不必急在一时。”

“可是学生担心贼方再度前来逼婚,万一对方坚持要在这一两天非把小女娶回山寨不可,学生又该如何应付?”

“不妨尽量设法拖延。”

“倘对方强行抢亲,又当如何?”

江千里指指小燕子和白羽,笑道:“江某和王老弟已决定把他们两个留在府上,以他们两人的身手,岂能容贼寇将令媛抢走。”

“学生已见识过两位少侠的惊世武功,相信他们必有能力保住小女不被抢走,只是……”

祝先生有话请说!“

“学生深盼二位大侠也能住到合下来,据说贵方还有不少大侠在洛阳城内,希望他们也能一起住进寒舍。”

“这样不妥,人多了必会惹人注意,到那时反而不方便行动了。”

祝夫人也道:“江大侠说得很对,不过……住在舍下的两位少侠必须常和城里保持联系才成。”

江千里道:“这方面贤伉俪尽可放心,我们城里的人随时会前来支援,并非只要他们两个年轻人单打独斗的。”

忽听祝香亭道:“燕少侠的令尊为什么今晚没来?”

在祝香亭的想法,小燕子的父亲应是年龄最大的,也必是这伙人中为首的,有他在便可在席间决定一切。

王彤道:“他年纪大了,不想行动,祝先生有事和我们商议便可。”

一顿酒饭吃下来,时间已是一更过后。

王彤和江­干­里立刻告辞。

临走时,并交代了小燕子和白羽几句话。

小燕子和白羽则留了下来。

祝香亭命人整理出两个房间,但两人为联络和照应方便,还是住在一处。

祝香亭夫­妇­特别到两人房间陪着聊了一会儿,才回房而去。

翌日一早,小燕子和白羽便起了床,女仆人立刻送来盥洗用水。

当两人出了房间,只见视香亭正在院子里散步。

“两位少侠这么早就起来了,为什么不多睡会儿?”

白羽道:“已经睡够了,老先生要散步,为什么不到门外走走?”

祝香亭苦笑道:“自从合下出了事后,老朽就没再出门,连大门也是关闭的,两位也只好委屈些了,没有要紧的事,千万别出去。

就在这时,忽听外面有人敲门。

祝香亭忙低声道:“这时候有人来,必是与山寨有关,两位少侠请到屋里躲一躲,老朽出去开门。”

白羽道:“老先生用不着害怕,有我们在,该讲的就对他们讲。”

说着,拉起小燕子便进入房间,并把门关上。

视香亭匆匆打开大门,果然是山寨里的两名头目。

两名头目,一名姓黄,一名姓许。他们已来过祝宅好几次,早就和祝香亭认识,也打过多次交道。

祝香亭假作讶然的问道:“两位有事吗?”

黄头目道:“我们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祝老爷子,咱们到里面谈吧!”

“请!”

祝香亭此刻已有了后台靠山,自然不似从前那般胆怯,但他把两名头目引进客厅后,还是亲自倒了茶。

两名头目中的黄头目,年纪较大,身材矮胖,脸孔黄黑,双颊全是横向,很像是澡堂里捏脚搓背出身,更像一只乌龟。

许姓头目年纪虽轻些,但脑门上却秃了一大块,长得也是三分不像人,七分倒似鬼。

第二十八回龙潭虎|­茓­

两人坐下,黄头目喝了口茶道:“恭喜老爷子,贺喜老爷子!”

祝香亭不动声­色­的道:“老朽喜从何来?”

“我们寨主明天就准备到府上迎亲了,那时你老人家就是我们寨主的老泰山,谁还敢瞧不起你老人家,这不是一喜吗?”

祝香亭凝着脸­色­道:“那么二位来是……”

黄头目抽动着双颊的横­肉­道:“我们是奉命前来报喜的,好让老爷子准备一下,免得临时来不及。我们寨主不希望府上太铺张,男方明天来的人不多,老爷子只办一桌酒食待客就够了,至于山寨方面……。

“山寨方面怎么样?”

“山寨方面却要大大热闹一番,明天晚上张灯结彩,席开百桌。

老爷子府上这边的人也请一起过去,也好让我们寨主亲自招待。“

祝香亭静静的听着,淡淡的道:“白寨主这番好意,颇令老朽感动,可惜他是白费心机了。”

黄头目两只鼠眼猛眨了几下,道:“老爷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朽当初就对二位说过,小女已经有了人家,二位总该还记得吧?”

黄头目脸­色­一变道:“老爷子,莫非你想变卦?可惜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当初你那些话连三岁的小孩子也都听得出是骗人的,如果令媛真有了人家了,你那位未来的姑爷在哪里呢?”

“真是巧得很,老朽的这位未来女婿昨晚到合下来了!”

黄头目啊了声道:“有这种事?你把他叫出来让我们看看!”

“不必叫,在下来了!”

黄头目的话刚刚说完,小燕子已神态昂然的走进客厅。

黄头目两只鼠眼紧盯着小燕子道:“尊驾是什么人?”

小燕子淡然一笑道:“家岳刚才说过,在下刚才也说过,何必还要多问?”

“你贵姓?”

“好说,姓燕。”

“在哪里高就?”

“问得太多了,在下有必要告诉你吗?”

“你到这里做什么?”

“这里是在下的岳家,在下自应常来常往,何必定要做什么?”

黄头目望了许头目一眼,似是征求对方意见,该如何处置面前这小子?依照黄、许二人此刻的心意,真想当场结果小燕子的­性­命,但又觉得兹事体大,婚事是寨主的,自己犯不着惹这种麻烦,还是回去请示一下为妙。

当下,许头目也向黄头目使了个眼­色­。

黄头目嘿嘿笑道:“老爷子,既然您的姑爷到了,我们实在也没什么话说,现在我们就回去将这情形转报寨主了,至于寨主要如何处置,那是他的事,与我们无­干­,告辞了!

祝香亭还是亲送两头目出门。

再回到客厅时,小燕子和白羽已在客厅候着。

祝香亭带着极度不安的道:“二位少侠,你们看事情该怎么办?”

小燕子道:“必须先看看贼首的反应再说。”

“反应是可以想见的。”

“老先生认为对方会有什么反应?”

“依老朽猜测,明天他们定会如期前来,事情谈不拢后就会强行抢亲。”

“老先生的想法很有可能,但你尽管放心,有我们在,谁也抢不走你的千金。”

“可是,一场流血打斗总是免不了的。”

“不错,预料死伤还不在少数。”

“若那么多人都死在舍下,这……”

祝香亭又显出极度不安。

“这不过是预料而已,也许我们会设法把他们诱到别处再杀。”

“那样最好,如果能不杀人而把事情办妥,就更是好上加好了。”

白羽道:“燕老弟,兹事体大,现在是早上,时间还充裕得很,咱们是否该回去一人,向王大……不,王前辈和江前辈报告,以便依他们的指示行事。”

小燕子点点头道:“有道理,那就由我进城一趟吧!”

白羽忙道:“不成,你不能走。”

“我为什么不能走?”

白羽解释道:“你现在是老先生府上的姑爷,若待会儿又有山贼来,你不出面怎么成?”

小燕了点头道:“也好,你就快快回去!”

白羽走后,祝香亭搭讪着问道:“那边究竟有多少人?”

小燕子道:“人是不少,但和山贼的人数比较,却又差得很多。”

祝香亭道:“这个老朽知道,兵不在多而在­精­,只要能以一当十、以十当百就成了,昨晚来的那两位大侠武功一定很高了?”

小燕子笑道:“那还用说!”

祝香亭又问道:“比起两位少侠如何?”

小燕子淡淡的道:“不能比。”

祝香亭讶异道:“什么?原来他们……”

“是我们不能和他们两位前辈比,他们一个至少当我们十个。”

祝香亭惊喜的道:“那还得了,两位少侠的身手已经是举世罕见了,若那两位大侠再胜十倍,简直就是……就是神人了!”

小燕子不动声­色­道:“所以老先生尽管放心,令媛绝对不会被抢走。”

“少侠和他们这一帮高人,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我们是由京城来的。”

“京城来的?是否和官方有关?”

“我只能告诉老先生,有的和官方有关,有的和官方无关,老先生用不着再进一步的问,这方面的事,在下无法进一步的回答。”

“也好,老朽不问就是。”这时,祝夫人已来请两人用早餐。

祝香亭道:“燕少侠,我们吃饭吧!别的事等吃过饭再说。”

就在近午时分,黄头目和许头目又来了。

这次小燕子主动陪着祝香亭和对方在客厅相见。

黄头目一坐下就道:“我们一回去就对寨主说了,寨主很高w”

这“很高兴”三字,只听得祝香亭和小燕子都大感意外。

祝香亭忍不住道:“寨主高兴什么?”

黄头目道:“老爷子真的有位未来姑爷,寨主当然高兴,而且除了高兴之外,也感到抱歉。”

“寨主又抱的什么歉?”

“寨主不知令媛已经有了婆家,当初执意要和令媛成亲,实在是做了一件大大不该的事,他又怎能不抱歉呢?”

“那太好了,想不到事情能这么圆满解决,二位请等一下,老朽去去就来。”

黄头目转着鼠眼道:“老爷子要到哪儿去?”

祝香亭站起身道:“上次寨主送来的聘礼,是一匣首饰和二百两银子,都原封未动放着,老朽现在就去取来,烦劳二位原壁奉还寨主。”

黄头目探手一把拉住祝香亭,道:“老爷子,寨主已经说了!”

“寨主说过什么?”

“寨主说,他很对不住老爷子,那份聘礼送令媛做贺礼了。”

“那怎么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老爷子住在山上,山寨也在山上,彼此等于是邻居,邻居间礼尚往来,寨主这样做是最应该不过了。”

“不,这份贺礼老朽一定不能收,还是二位带回去的好。”

“如果老爷子坚不肯收,也必须等我们回去向寨主报告了再说,我们绝不会现在就带回去的。”

这时只听许头目道:“黄香主,别跟他罗嗦了,把正事讲出来要紧。”

黄头目这才望向小燕子,问道:“还没请问这位公子贵姓?”

小燕子正眼也不看一下,道:“在下姓燕。”

黄头目毗出两排黄板牙,列嘴一笑道:“我们寨主有请!”

小燕子哦了一声道:“请谁?”

“当然是请燕公子。”

“在下和贵寨主素不相识,他­干­嘛请我?”

“寨主做错了事,自感很对不住公子,心里既惭愧又难过,决定当面向公子赔罪。”

“贵寨主既然要赔罪,就该到这里来才对。”

“不,寨主决定备一桌酒食宴请燕公子,彼此以后也好做个朋友。”

“他准备请在下什么时候去?”

“如果燕公子现在有空,不妨马上就走,不然明天上午去也可以。”

“可是在下不识路。”

“我们自然会带路。”

“好,就请二位明天上午再来一趟,在下决定接受贵寨主这次招待。”

下午,白羽回来了,而且还带来了三人。

这三人除江千里和王彤外,另一个赫然是怜花。

原来江千里和王彤听了白羽的叙述后,便决定亲来助阵。

他们在出发前,并一同进内将上情禀告三公主。

三公主略一思忖,主动打发怜花随同前来。

江千里和王彤心里有数,三公主必定是想必要时可将怜花扮成祝月英,以便应付白虎。

其实王彤和江­干­里也想到了这一个方法,只因怜花是三公主身边的人,不便提出要求而已。

在客厅里,祝香亭夫­妇­一齐前来作赔。

小燕子又把黄、许两名山贼头目第二次前来的经过说了一遍。

江千里紧蹙着双眉道:“你答应了他们明天前去?”

小燕子点点头道:“若不答应,岂不表示胆怯,更何况不入虎|­茓­,焉得虎子。能藉这理由进入贼寇的山寨,正是难得的机会。”

江千里凝着脸­色­道:“可惜你去了之后,空有一身本领却无法施展。”

小燕子不解的道:“江叔叔这话……”

江千里道:“你也不想想,现在祝公子在他们手里作人质,你去到山寨后,一旦动起手来,岂不反而送了祝公子一命?”

小燕子顿觉自己有欠考虑。

他顿了顿道:“还请江叔叔再做指示!”

江千里道:“明天你去闯山寨,我完全同意,但今晚必须先把视公子救出来,那时你就可放手大­干­一场了。”

对小燕子来说,这是个难题,但却又令他跃跃欲试。

他望了白羽一眼,道:“你可不可以陪我去一趟,也好有个照应。”

白羽道:“当然可以,这是咱们共同的事,并非你一个人的责任。”

江千里也道:“小道士说得有理,今晚咱们一起去。”

小燕子忙道:“杀­鸡­焉用牛刀,我和白羽两人就足够了。”

“那就商议商议再说吧,反正要天黑后才能行动,时间还早得很呢!”

入夜后,在“普救寺”的树林里出现了三条人影。

邙山上的这座“普救寺”非常有名,传说中“西厢记”里张君瑞与崔莺莺的故事,就是发生在这里。

鱼化龙在邙山成立的山寨,因营寨建筑不及,便强占了“普救寺”做为寨址,好在这座僧庙占地颇广,房舍不下数百间之多,寺内原有的僧人并未被驱散。

在寺外树林内的三条人影,分别是小燕子、白羽与怜花。

不消说,他们此来目的是要营救祝香亭的儿子祝英杰出险。

小燕子和白羽是这次任务的既定人选。

至于怜花,则是自告奋勇前来协助的。

本来,江千里和王彤最初不同意她来,但后来一想,有些事情女人做起来反而比男人方便,也就答应下来。

但私下里却郑重叮嘱小燕子和白羽,必须尽量维护怜花的安全,万一出了差错,将无法向三公主交代。

这时,三人正隐身在树林内观察动静。

此刻才不过是初更刚过,山寨内的唆罗们必定还是人来人往,似乎还不是采取行动的时候。

白羽道:“不必着急,时间还早得很,咱们就找处隐密的地方好好休息休息再说。”

小燕子不以为然道:“依我看,现在才是最适合采取行动的时候。”

“‘什么道理?”

“现在进去,想找祝老先生的儿子祝英杰,必定比较方便,若等到夜深人静,祝英杰睡了之后,又到哪里去找呢?”

“你说得虽然有理,但若现在进去,里面到处都是人,根本行动不得,这种事必须暗暗的来,明目张胆的­干­,绝非上策。”

小燕子不想和白羽辩论,也就不再说什么。

白羽转过头来道:“怜花姑娘,你来做什么?”

怜花笑笑道:“我知道你不欢迎我来,但我自信还能帮上一点忙。”

“谁说我白羽不欢迎你来?”

“这是想当然的事,用不着谁说!”

白羽怔了一怔道:“我是越听越糊涂了?”

怜花撇了撇樱­唇­道:“我看你是装糊涂,你是不是出家人,出家人当然不希望和女人在一起了。

白羽不觉哑然失笑道:“原来如此,怜花姑娘,你错啦!”

“错在哪里?”

“出家人虽然戒­色­,但却难免不好­色­,有个地方和尚庙与尼姑庵正对门,和尚尼姑天天见面,几乎打成一片,结果大家还不是过得快乐无比。这就是好的证明,何况我……我……”

怜花双颊胀得又红又热,道:“你有什么何况的?”

白羽笑道:“何况我已是被武当逐出门墙的人,早已算不得出家人身份了。你看,我穿的并非道袍,吃的也是荤腥不忌。这两天,祝老先生天天大请客,我还不是­鸡­鸭鱼­肉­照吃不误。”

怜花脸胀得更红,气咻咻的道:“那为什么大家仍然叫你小道士?”

白羽耸了耸肩道:“他们要那么叫,我也没办法。总之,我并没不欢迎你来,这一点你要绝对放心。”

怜花顿道:“好一个油嘴滑舌的出家人,难怪会被武当逐出门墙。”

白羽笑道:“姑娘,别把我白羽看成坏人,我被武当逐出门墙,原因不便对你说明,但却绝对不是犯了­色­戒。放心吧!你就是和我在一个屋子里,生活三天三夜,我也不会对你怎样。”

“不跟你说了,现在办正事要紧。”

白羽正了一正脸­色­道:“现在说正经的,三公主体内的虫毒,最近有变化没有?”

怜花摇摇头道:“要两年才能长成鸽蛋那么大,离家才不过一个多月,目前当然还看不出什么变化,你问这些做什么?”

“我不敢问三公主,当然只有问你了。”

“三公主现和大家已经打成一片,有什么不敢问的。”

“就是敢问,也没机会。”

“为什么?”

“三公主虽然表面上是和大家生活在一起,但大家都很少能看到她。走路的时候,她是在车轿里;住客栈,她又整日在房内闭门不出;连王大人都不能常常看到她,更何况我们呢?”

怜花吁了口气道:“其实三公主早就想出来走走,她所以闭门不出,是在练一种独特的武功。”

白羽哦了声道:“练的是什么武功?”

“上次她的师父一道飞虹苟女侠,进宫多日,又传授了她一种武功。至于是什么武功,她不讲,我也不知道。”

“这就难了……”

白羽的话尚未说完,忽见小燕子身形有如离弦急弩,闪电般掠出树林,猛向走近这边的一条人影扑去。

那人影尚未来得及反应,便被小燕子一指点倒,连哼都没哼—声。

小燕子迅快的将那人拖进树林,道:“现在我可以混进去了!”

原来小燕子已看清这人是名巡夜的喽罗,也许是个小头目。

为便于识别和执行任务,山寨里有一项规定,凡是日间奉命外出办事的,多半穿着便衣,而晚间负责巡夜的,则必须穿着规定的制服,而且还要悬挂腰牌。

小燕子匆匆脱下巡夜人的制服,再摘下腰牌悬在自己腰上,道:“你们两位就在这里等我,如果进行顺利,我也许会在半个时辰内把视小弟救回。”

白羽道:“你一人行事不便,我陪你一起进去!”

怜花道:“还有我。”

小燕子摇头道:“服装只有一套,腰牌也只有一面,你们二位如何去得?”

白羽和怜花只好打消念头。

但白羽还是不放心的道:“不怕一万,万一你在里面出了差错,我和怜花姑娘总该设法接应才成。”

小燕子想了想道:“若我一个时辰不回来,你们就闯进去,那时已夜深人静,只要你们行动隐密,也许不会惊动他们。”

“好!就这么办。”

“普救寺”的大门外,有两名佩刀大汉负责警戒。

另外还有一名带班的头目。

小燕子当然不走大门,由围墙一侧翻了进去。

围墙内便是广大的院落。

虽已是一更过后,院内仍有不少人来往。

现在,小燕子既有巡夜服装,又有通行腰牌,尽可大模大样的到处走动。

穿过院落便是接连好几间大殿,大殿内仍有僧人在诵经。

家人和盗匪贼寇共处,这倒是十分罕见的事。

再往后走,便是一排排一栋栋的房舍。

栉比鳞次,果然不下数百间之多。

此刻,小燕子最想知道的是寨主白虎住在哪里?只要找到白虎住处,便不难找到祝英杰了。

因为,在他预料,白虎必定把祝英杰控制在自己身边。

正走着,忽然一人迎面而来。

小燕子看得出,这人必定也是巡夜的。

果然,当双方走近时,那人问道:“那边有情况没有?”

小燕子从容不迫的应道:“没有,你那边还好吧!”

“我刚从寨主门外经过,寨主也正在客厅喝酒,身旁还有他那小舅子。”

小燕子内心暗喜,想不到事情竟是如此顺利。

于是,他继续向前走去。

毫无疑问,白虎的住处必在这人身后,也就是小燕子的前面。

刚走了几步,忽听那人叫道:“慢点走,我有话问你!”

小燕子止步回身道:“老兄要问什么?”

“我好像从没见过你?”

“一样,我也好像没见过你。”

“你是哪一堂的?”

“黄香主的手下。”

“新来的?”

“刚来没几天。”

“从哪里来的?”

“马大人派我到总寨主那边去,总寨主又把我派到这里来。”

“这就难怪了,老弟!你的来头不小,明天我请喝酒。”

“多谢了,明天就由小弟做东吧!”

小燕子说完话,转身继续向前走。

大院子后面又有若­干­小院落。

只见一处院落内,正屋发出灯光,门口并站着一名佩刀大汉。

小燕子预料这里必是白虎的住处。

他不能由正门进去,立即绕到后方,准备越墙而入。刚要纵身跃起,忽然发现后窗发出灯光,而且有说话声音。

小燕子悄悄来到后窗外,身体侧向一边,由窗隙向里望去。

首先看到的是一个皮肤白晰、眉清目秀的十二三岁的孩子。

接着看到一名身材高大、生相狰狞的黑汉,正在据案自斟自酌。

小燕子不由喜出望外。

谁都不难判断出,这两人必是祝英杰和山寨贼首白虎无疑。

祝英杰看来十分清秀可爱,眉目间隐约可看出颇似视香亭的神情。

至于白虎,皮肤黑得像涂了一层锅底灰,说他是煤炭铺里的二掌柜还差不多,哪里是白虎?简直是黑虎。

窗外是一条极窄的黑巷,又是白虎的居处附近,可以想见平常绝不会有人经过这里,小燕子大可以放心的偷窥下去。

只见白虎喝了一口酒,一边咧嘴笑道:“小老弟,你也过来吃些,不喝酒没关系,这么好的菜不吃多可惜啊!”

祝英杰两眼直盯着白虎,冷冷的道:“我不吃,我要回家,快送我回家!”

白虎嘿嘿笑道:“住在我这里,哪一点不好?为什么老是吵着要回家?”

祝英杰跺脚道:“我想我爹,想我娘,想我姐姐。”

白虎摸摸满是虬须的嘴巴道:“那很简单,你姐姐明天就来了。”

“我姐姐怎么会到你们这种地方来?”

“不是早就对你讲过了吗?你姐姐要嫁给我。”

“胡说,我姐姐绝不会嫁你这种人!”

“我是这里的寨主,手下有好几百人,你姐姐来了之后,就是这里的压寨夫人,除了我,她是最大的,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你们是土匪、强盗!我姐姐不会嫁给土匪、强盗的。”

“小家伙,别乱骂,若不看在你是我的小舅子,我就……”

“你要怎么样?谁是你的小舅子?”

“你姐姐是我的压寨夫人,你当然是我的小舅子。”

“我不想听你乱讲,快快放我回家!”

白虎果然暂时不再讲话,又喝了几杯,才道:“小老弟,明天你姐姐来了以后,我一定会放你回家。”

祝英杰有些焦慌的道:“不,你不能碰我姐姐!”

白虎仰脸打个哈哈,吃吃笑道:“我碰她的时候,绝不会让你看到,而且那是喜欢她才碰她。”

祝英杰红着脸哼了一声道:“我不想看你那副德­性­,你既然不送我回家,我要睡觉了。”

白虎连忙离座过来,拉起祝英杰的手,道:“来,我送你进房睡觉去!”

祝英杰用力一甩手臂道:“我的手不用你拉,我自己会走!”

他那点力量,如何能甩得开白虎。

白虎牵着祝英杰,并未出客厅,立即从壁门进入边房间,还交代了几句话,出来之后把房门由外面反扣上。

接着,他又回到原位,再吃喝了一阵子,才由壁门进入右边房间。

原来祝英杰和白虎的房间,中间只隔了一个客厅,而且必须经过客厅的门才能出去,等于白虎对祝英杰亲自监控。

就算祝英杰能偷偷由客厅的门出去,但这幢院落的大门外有人把守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子又如何逃脱得了?为了不惊动白虎和山寨所有的人,小燕子不敢马上行动。

他又想到了若在这里耽搁太久,一旦白羽和怜花因久无动静而闯进来接应,反而弄巧成拙。

于是,小燕子翻过后面围墙,再回到寺外树林。

白羽正和怜花低声聊天,一见小燕子回来,忙问道:“怎么样?是否查不出祝小弟人在哪里?”

小燕子笑道:“事情进行得意外的顺利,只是时机尚未成熟而已。”

“快说说看,怎么回事?”

小燕子随即把经过说了一遍。一白羽道:“果然进行得顺利,待会儿要不要我和怜花帮忙?”

“你们最好还是在这儿等着,只是救一个小孩子出来,人多了反而碍事。”

“说的也是,看来今晚这场功劳全是你一人的了。”

“你如果想要功劳,回去尽管说人是你救的,好吗?”

“好啊!你竟拿这种话来取笑我,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决定由你冒充姑爷。”

“祝老先生说过,你的年岁相当,我老啦!’”

两人又开了一阵玩笑!

小燕子才又再回到寺内。

这时已是二更过后,寺内显得静悄悄的,除少数巡夜的喽罗和小头目外,其余的人全已入睡了。

白虎所住之院落,门外有喽罗守护。

小燕子的行动原则是绝不惊动任何人。

他轻轻撬开客厅后窗,无声无息的进客厅,再把房门外反扣的扣环取下,然后推门而入。

由于有月光自前窗入,只见祝英杰正躺在床上,鼻息咻咻的睡得正酣。

小燕子一指点了祝英杰的睡|­茓­,再将他由床上一手抱起,仍由客厅后窗出来,跃出围墙,很快便回到树林。

白羽和怜花早已站着在那里等候。

小燕子道:“咱们马上回去吧!”

于是,祝英杰仍由小燕子背着。

三人施展轻功,不足顿饭工夫,便已到达祝宅。

祝香亭夫­妇­以及视月英,为了等候消息,谁都没睡。

当他们一见被掳走多日的祝英杰脱险归来,真是兴奋得无以复加,立即向小燕子三人殷勤道谢。

半晌之后,祝香亭才讶然问道:“燕少侠把他一路背来,他怎么还睡不醒?”

小燕子笑道:“我已点了他的睡|­茓­,他当然醒不来。”

“那怎么办?”

小燕子立即为祝英杰解开|­茓­道。

他向祝香亭解释道:“他马上就醒了,老先生和夫人好好和他谈谈吧,我们该回房睡觉了。”

次日,祝夫人带着女佣人提前做好早餐。

由祝香亭陪着四男一女——五位贵宾用餐。

同时,也商议好今日的行动步骤。

饭后,江千里、王彤、怜花都暂时躲在房间里。

昨晚救回的祝英杰,更是要躲起来。

只有祝香亭、小燕子、白羽三人留在客厅里。

山寨派出的人很快便到了,又是许头目和黄头目。

许头目一进客厅便道:“燕公子已经准备好了吧?我们寨主听说祝老爷子的姑爷到了,心里好高兴,已决定取消这门婚事,并要和燕公子做个朋友。”

小燕子显得很镇定,道:“没什么可准备的,现在就可以随两位到山寨去了。”

黄头目望了白羽一眼,道:“这位是谁?”

黄头目颔首道:“我们寨主能多招待一位贵宾,真是太好了!”

接着,黄头目向视香亭拱拱手道:“老爷子,我们现在就到山寨去,您放心,我们寨主一定会好好招待的。”

祝香亭一面点头,一面叮咛小燕子和白羽道:“你们两位见了寨主,千万要有礼貌,酒要少喝,尽量早一点回来。”

白羽道:“老伯放心,我们不会有事的。”

祝香亭把四人送出大门,又叮咛了几句,才回身把门闩好。

行走在山路上,白羽故意搭讪着问道:“贵寨在什么地方?离这里还有多少路?”

黄头目道:“本山寨成立不久,营寨修建不及,目前是暂时借住在普救寺里。”

“原来如此,普救寺在下曾去过,不过那已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还没请问这位公子贵姓?”

“好说,敝姓白。”

“姓白?那和我们寨主是同宗了!”

白羽故作讶异道:“贵寨主也姓白!想不到我们姓白的竟能出这一位大人物,称得上是光宗耀祖了。”

“既然白公子羡慕我们寨主,到了山寨,­干­脆也入伙好了。”

“我恐怕不够资格吧?”

“怎么会不够资格!”

“山寨里全是英雄好汉,像我这种人肩不能担担,手不能提篮,到了山寨根本派不上用场。”

“白公子读过书没有?”

“进过几年私塾。”

“那好办,就帮忙文案工作,照样可以混碗饭吃,我们山寨里最缺乏的也就是这种人才了。”

一路说着话,似乎也颇感轻松。

忽听许头目道:“燕公子真是艳福不浅。”

小燕子怔了怔道:“尊驾这话什么意思?”

许头目啧啧的道:“公子是祝家的姑爷,能娶到像祝家小姐那样的大美人,不是艳福不浅吗?”

“尊驾见过祝家小姐?”

“见过一面,我们寨主就是听我说祝家小姐长得美,才决定讨她为妻的。”

“这么说,尊驾比我好多了。”

“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在下至今还没见过祝家小姐是什么样子?”

许头目大惑不解道:“哪有这种事?”

小燕子淡淡一笑道:“男女授受不亲,尤其视府是诗书人家,最讲礼仪了,女儿没过门,是绝对不能让未来姑爷看到的。”

许头目惊呼着道:“有这种事川自还是第一次听说的,既然没看到人,你们当初是怎么订的亲事?”

小燕子正­色­道:“当然是双方父母做主的,我们是指腹为婚。”

“可是你现在住在她家里,咱不相信会没看到她?”

“她躲在闺房里,足不出户,连吃饭都是女佣人送进去的,我又怎能见到她?”-“你就该推门进去看看!”

“岂有此理,读书人怎能做出这种不顾廉耻的事来?”

许头目摇了摇头道:“这么看来,咱没读书反而做对了,都说读书好,我看读书等于给自己找麻烦。

小燕子点点头道:“说的有理,可惜在下现在想改也改不过来了。”

不到一个时辰,便已远远望见普救寺。

许头目指了一指道:“到了,寺里就是我们的山寨,你们两位认为把山寨放在庙里好不好?”

白羽接口道:“当然好,庙里是出家人所住的地方,出家人都是好人,可见山寨里也全是好人。”

“住在庙里果然不错,但最好别住在和尚庙或道士庙。”

“尊驾想住在什么庙里?”

“当然是尼姑庵最好!”

到达寺前,黄、许两人不走大门,却故意引领小燕子和白羽绕着围墙向寺后方向走去。

小燕子和白羽当然心里有数。

但是,谁都不想多问。

寺后有一后门,进入后门不久,小燕子只觉这里的环境很眼熟,因为已到了他昨夜来过的院落。

黄、许两人直接把小燕子和白羽引进客厅。

这里也正是白虎昨晚喝酒的地方。

两人请小燕子和白羽坐下。

黄头目道:“寨主可能到外面去了,二位稍待一会儿,我们到外面去找找看。”

黄、许两人刚走不久,便见白虎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黄、许两人也跟在后面。

黄头目道:“寨主到了!”

他接着又为白虎介绍:“这位燕公子就是祝府的姑爷,另一位白公子,是燕公子的好友。”

白虎睁着一对凶光灼灼的圆眼,打个哈哈道:“幸会,幸会!

请坐!黄香主倒茶!“

双方分宾主坐下。

白虎两眼紧盯着小燕子道:“你老弟可是艳福不浅啊!”

小燕子哦了声道:“白寨主这话……”

白虎­阴­声笑道:“祝小姐是个大美人,你能娶她做老婆,当然艳福不浅。”

小燕子不动声­色­道:“听说白寨主也有意娶她为压寨夫人!”

“既然那妞儿是老弟的,本寨主想有什么用?”

“在下此来,正是为白寨主报喜的。”

白虎听不懂小燕子话中之意,两眼一直道:“你这话……”

小燕子一本正经的道:“成|人之美是件好事,白寨主既然有意娶她为压寨夫人,连聘礼都已下了,在下决定和祝家退婚,成全白寨主的好事。”

白虎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连站在一旁的黄、许头目也全怔在当场。

只是这一怔是高兴过度的怔。

半晌之后,才听白虎道:“老弟,这话当真?”

小燕子不但神­色­坚定,语气也坚定,道:“这样的大事,怎能开得玩笑!”

“可是本寨主想知道,老弟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然有原因,除了成|人之美外,在下已经另有了对象。”

“另有了对象?”

“不错。在下和祝家小姐,至今连面都没见过,将来若娶过门,是否能和睦相处?还很难说,至于现在的对象……”

“怎么样?”

“可说已经朝夕相处,彼此情投意合,想分也分不开了。”

“原来老弟是自由恋爱,那太好了!”

白虎说着,站起身走过来拍了拍小燕子肩膀,道:“老弟,你真是聪明人,必定是老天爷在保护你。”

小燕子不解的问道:“白寨主这话……”

白虎又拍了小燕子肩膀道:“那就实对你说吧,本寨主决定的事,天皇老子也改变不了,今天请老弟来,本来是想要你的命,想不到你自动放弃祝家小姐,这么一来,本寨主还真是要把你当成客人看待。”

小燕子故意打了个冷颤道:“想不到寨主的手段还这么厉害!”

白虎嘿嘿笑道:“老弟,­干­我们这一行,是没法讲慈悲为怀的,有道是无毒不丈夫,好在现在你已经完全安全了,不但是本寨主的座上客,而且咱们还成了好朋友。”

小燕子依然显得胆怯的道:“在下不敢高攀。”

这时白羽趁机道:“听说白寨主原来已经准备今天到祝府迎亲,现在可以如期进行了吧?”

白虎猛拍了一下大腿道:“对,好事不能耽误!”

黄头目躬身道:“禀寨主,既然问题已经解决了,不如把吉期改在明天。”一白虎两眼一瞪道:“为什么要改在明天?”

黄头目道:“寨主的婚事是件轰轰烈烈的大事,必须办得热热闹闹、有声有­色­才成,当然应该事先好好准备一下。”

“还要准备什么?”

“山寨里必须到处张灯结彩,连大殿的神像都要挂上彩带。另外,所有弟兄们必须大开筵席,连寺里的和尚,也让他们开开戒,每人吃一顿­肉­喝一顿酒,这些事情当然需要时间准备,还有”还有什么?“

“寨主和新娘子必须坐最好的花轿,也需要到洛阳城里去租。”

白虎摸着脑袋想了想道:“有道理,那就让本寨主忍一忍吧!”

说到这里,又一拍脑袋道:“对了,我想到了一件大事,是否该在迎亲前先去拜望一下我那老岳父岳母?”

黄头目道:“这是应该的。”

“本寨主到现在还没有和他们见过面,不能连这点礼貌也没有。”

说着,望向小燕子道:“老弟,待会儿到达祝府后,还要劳驾你当着我那岳父岳母的面讲几句话。”

“白寨主要在下讲什么?”

“讲一讲你自动放弃这门婚事的事,这么一来,本寨主就有充分的理由娶他们的女儿了,他们也没理由不同意。”

“小事一件,在下一定照办。”

“老弟,这件事本寨主有点想不通。”

“白寨主为何事想不通?”

“你既然要放弃这门亲事,为什么却又要到祝府做客?”

“家父和祝老伯是世交,为了礼貌起见,在下当然应该亲到祝府把话说明。”

“老弟对他们说明了没有?”

“还没有。”

“为什么不说?”

“在下到了祝府以后,一直难以启齿,正好碰上寨主要娶她做压寨夫人,反而给了在下机会。这么看来,在下还应该大大感谢寨主了。”

白虎听得大乐,仰起脖子打个哈哈道:“老弟千万别这么客气,是我该感谢你!”

接着望向黄头目道:“交代管杂务的香主,要他们准备几百条黄布条,上面还要写上字。”

黄头目茫然问道:“寨主要黄布条做什么?”

“等我大喜的日子那天,要所有弟兄把黄布条绑在头上,到寺门口列队接轿,大家虽然不能走上街头,走向寺外也是好的。”

“黄布条上写什么字呢?”

“看看他们有什么诉求,如果想不出什么点子,就写‘寨主新婚万岁’好了!”

“属下照办!”

“马上通知伙房,办一桌上等酒食送到这里来,我要好好招待招待他们两位。”

“寨主什么时候到祝府去?”

“招待过他们两位就走。”

“要带什么人去?”

“这种事不必人多,你们两位多次到过祝府,就由你们陪我去好了。”

第二十九回刀光剑影

小燕子和白羽真没想到还被招待一顿酒饭。

由于酒饭是提前用的,散席后还不到午时。

白虎决定马上就到祝府去。

他果然只带了黄、许两名小头目。

再加上小燕子和白羽,路上一共是五人。

他们仍是由后门离开山寨,黄、许两人在前带路。

大约走了盏茶工夫,忽见白虎紧皱着眉头道:“他­奶­­奶­的,想到大喜的日子即将到来,心里实在高兴,偏偏有一件事却又让人高兴不起来!”

小燕子哦了声道:“寨主有什么事不高兴?”

“老弟一定知道,前些天本寨主曾把祝府的小兄弟接到山上来玩,想不到……”

“莫非祝小兄弟病了?”

“病了是小事,那算什么?他……他昨晚不见了!”

此语一出,连黄、许两名头目也吃了一惊!

但他们却不敢多问。

小燕子也吃惊的道:“是走失了,还是被人掳走了?”

白虎气呼呼的道:“昨晚是我送他回房睡觉的,出来时还把房门反扣,大门外又派有警戒,那里会是走失的!”

“那是被人掳走的了,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能耐?”

“我也感到奇怪,谁有这么大的能耐呢?”

小燕子忽然像悟出了道理,忙道:“白寨主,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白虎两眼直眨的道:“莫非老弟想到了什么?”

“这件事毫无疑问是你的手下人­干­的,而且必定还是你最亲近的人,连那门外的警戒都脱不了嫌疑。”

“老弟猜想的果然有理,除了自己人,别人绝对办不到。­奶­­奶­的,回去以后非马上把他们集合起来一个个查问不可。”

小燕子冷冷一笑道:“你还想回去吗?”

白虎不觉脸­色­一变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燕子向一侧跃开数步,道:“白虎,在下方才走在你的身后,若想暗算你,不费吹灰之力,但明人不做暗事,现在咱们就手下见个真章吧!”

原来小燕子和白羽出发前,王彤和江千里便已有交代,要他们在无人之处,先把白虎做掉。

正好现场附近不但地形复杂,两边又有树林,而且又是四下无人。

白虎哪里会把小燕子放在心上?他刚要近前动手,谁知小燕子说完话竟转身向树林内逃去。

白羽也跟着往树林里跑。

这也是小燕子和白羽原定的诱敌计划,他们要把对方诱进树林内再下手,以达杀了人而又神不知鬼不觉的目的。

白虎带着黄、许两头目,立即随后追去。

当双方已深入林内之后,小燕子和白羽返身便和对方展开了拚搏。

白虎岂是小燕子的对手,不足十招便被他一掌击中前胸,倒地不起。

小燕子俯身又是一掌,白虎门哼一声,立即心肺震裂而亡。

白羽独战黄、许两名头目,也在不足半盏茶工夫,将两人双双送上西天。

正好林内地上有个大坑,两人便把三具尸体丢进坑去,再以上石掩埋妥当,然后回到祝宅。

当小燕子和白羽返回祝宅时,江千里、王彤、祝香亭都在客厅等候消息。

这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连江千里和王彤都不能掉以轻心。

当他们听到小燕子和白羽的回报以后,祝香亭­干­大喜之余,免不了又担心将有大祸来临。

江千里正­色­道:“祝先生放心,事情既然是我们­干­下的,我们就一定负责到底,府上的人最好能进城躲一躲,不过你必须暂时留下。”

祝香亭不住点头道:“学生城里正好有家亲戚,那边有地方可住,江大侠看什么时候行动较妥?”

“时间以天黑后为佳,出发时江某自当派人护送,现在时间尚早,就请祝先生交代夫人收拾收拾,贵重的东西随身带走。”

“学生这就交代去。”

祝香亭离开客厅后,王彤忙道:“江兄认为这里是否马上就会有事?”

江千里道:“暂时不会,山寨的贼寇们十有八九不会知道白虎和黄、许两名小头目已死。”

“可是他们必定知道白虎是到这边来了?”

“也不见得,他们在山寨出发时走的是后门,可见白虎并不想把这件事让他的属下们知道。”

“难道江兄就认为这里可以平安无事?”

“若这里能平安无事,就用不着要祝先生把家小送到城里,王老弟!我现在已有了一套应敌腹案,不知你是否同意?”

“江兄有何高见?”

“把三公主也接到这里来,那边的人也全过来,最好能留下两人,在城里负责维护祝先生家小的安全。”

“兄弟也有这种想法,只是对方山寨里盗匪有数百之众,另外山后黄河南岸更有一个水寨,以咱们现有的人手来对付他们,总嫌单薄了些。”

“擒贼擒王,咱们只要杀了匪首,余下的人数再多,于群龙无首之下也必定不战自乱。若老弟仍有顾虑,另外还有办法。”

“什么办法?”

“这里离少林寺不过百余里路,不妨派人持皇上密旨,请少林掌门人大智禅师连夜调派高手前来支援,不出两天便可到达。”

“好!就这么办,咱们上次到开封前,已行在少林住过几天,兄弟也曾让大智掌门人看过皇L密旨,现在随便派一个人去,事情就可办成。”

当日晚饭后,由小燕子、白羽、怜花护送祝夫人、祝月英、祝英杰进城。

至于长工许有田和那名女佣人,仍留在这里,以便负责打杂和烧饭洗衣。

王彤并交代小燕子和白羽,要燕飞、赵保、陈宏三人留在城内,负责祝府家小的安全,韩涛则赶往少林寺请求大智禅师调兵遣将。

当夜三更——三公主、黑罗汉七巧僧、王重山、老妖婆史妙秋全来了,小燕子、白羽、怜花三人自然也都跟着回来。

为慎重起见,夜晚并轮班派出警戒。

但是并无任何情况发生。

次日早餐后,山寨里来了三名大汉。

为首的是名香主,叫高登魁,年在四旬左右,是白虎最得力的亲信。另两名则是高登魁手下的喽罗,一名姓陈,一名姓谢。

江千里立即命所有的人都躲进屋内,由他一人陪同祝香亭留在天井里。

出去应门的是长工许有田。

高登魁一进门就问道:“祝老爷子在家吗?”

许有田陪着小心道:“老爷在!”

进入天井,祝香亭连忙迎上前道:“阁下是什么人?可是要找老朽?”

高登魁面无表情的道:“你大概就是祝老爷子了?咱们到里面谈。”

祝香亭把高登魁引进客厅。

江千里也跟了进去。

陈、谢两名喽罗则分站在客厅门口。

坐下后,高登魁两眼凶光闪­射­的望着江千里道:“这位是什么人?”

祝香亭代答道:“是老朽的好友。”

“那里来的?”

“他就住在洛阳城内。”

高登魁似乎不疑有他,没再说什么,只顾眨着两眼四下张望。

祝香亭搭讪着道:“还没请问尊姓大名?找老朽有何见教?”

“在下高登魁,由山寨来的,想请问老爷子几件事情。”

“好汉有话请讲,不必客气。”

“我们寨主是否到府上来过?”

“白寨主从没到舍下来过,好汉为什么要问起这个?”

“寨主昨天中午有事外出,到今天天亮还不曾回去,在下料想很可能是到府上来了。”

“没来过,寨主怎会到合下这种地方来呢?”

高登魁忽然嘿嘿笑道:“祝老爷子,依在下料想,寨主昨日外出,十有八九是要到府上来的。”

祝香亭一脸茫然之­色­道:“老朽听不懂好汉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爷子,你好像在装糊涂?”

“好汉何妨把话说明白!”

“你是我们寨主未来的老支人,我们寨主不到府上来,会到哪里去呢?”

“原来好汉还不清楚这事已经获得解决。”

“解决什么?”

“老朽早就请黄、许两位香主回禀过寨主,小女已经有了婆家。”

“可是我们寨主并不相信。”

“不错,寨主要见到老朽那未来的女婿才肯相信,所幸他前几天已经来了,经黄、许两位香主告知寨主后,寨主很够义气,已决定取销这门婚事。”

高登魁转动着一对­精­光闪闪的圆眼道:“这事我怎么没听说过?”

祝香亭陪着笑道:“若寨主没对好汉说,好汉自然不会知道。”

“既然知道,在下现在就要见见府上这位未来的姑爷!”

祝香亭不由不安和犹豫起来。

只听江千里道:“既然这位好汉要见令婿,就要令婿出来见见吧!”

“也好,我现在就去把他叫来。”

祝香亭很快便带着小燕子进人客厅。

小燕子冷冷瞥了高登魁一眼道:“是那一位找我?”

高声问话,无疑已激起高登魁的怒火,立即哼了声道:“客厅里只有在下这么一个生人,你还问什么?’”

小燕子连忙拱了拱手道:“原来是尊驾找我,有什么要事?”

高登魁猛地站起身来,一把扣住小燕子腕脉,道:“随我到山寨一趟!”

小燕子并未甩开对方手臂,怔怔的问道:“为什么要我到山寨去?”

“别问什么理由,去一趟就明白了!”

祝香亭装出惶恐无主的模样道:“好汉,有话好说,他是个读书人,担不得这样的惊怕!”

高登魁­阴­笑一声道:“老爷子,你如果不放心,那就连你一起也到山寨去。”

“这……”

“如果你不肯去,就别拦阻,反正你们两个至少要去一个!”

江千里站起身来道:“祝兄,山寨里并非不讲理的地方,就由令婿去一趟吧!”

高登魁道:“还是这位老兄看得开,祝老爷子,在下现在就带令婿上山了,你们不必送了,他很快就会回来!”

祝香亭装作要向前拉,被高登魁一把推开。

小燕子这才一甩手臂道:“用不着拉,在下跟你们去就是了!”

高登魁冷笑道:“谅你也跑不掉,走吧!”

于是,陈、谢两偻罗在前,小燕子在中,高登魁在后,离开祝宅。

祝香亭装出大感不安的样子,跟出了大门,直到人影不见才回身把门关上。

大约走出半个时辰以后,便进入一条两旁全是巨松夹道的小径。

小燕子停下脚步道:“好汉,我实在太累了,让我休息一下好不好?”

高登魁道:“只走了十几里路便走不动,你小子简直是个饭桶!”

“好汉怎么骂人?”

“骂人?现在就实对你说吧!进了山寨,你就别想再出来了!”

“你们准备把我怎样?”

“那就要看寨主如何处置了!”

“贵寨寨主不是还没回去吗?”

“他老人家也许现在早就回去J.”

只听那姓陈噗罗道:“香主,你说这小子是饭桶,但他偏偏能讨一个大美人做老婆。”

“可惜那大美人已经不是他的了。”

只听小燕子叹了口气道:“早知读书无用,我就该学点武功,跟你们一样,那样谁还敢霸占我的老婆?”

“你如果想学,现在也来得及。”

“好汉这话是……”

“我可以马上教你。”

“那太好了,好汉现在就教吧!”

“咱们先讲明白,学武功必定要吃些苦头,待会儿吃了苦头不能怨我?”

“这点苦我不在乎,不吃苦中苦,难为人上人,这道理我懂。”

高登魁望了陈、谢两嘤罗一眼,道:“你们看,这小子好像活得有点不耐烦了!”

陈姓噗罗道:“这是他自己找的,怨不得香主。”

“好吧!我现在就教他几手。”

高登魁话刚说完,便一记“黑虎掏心”探手向小燕子前胸抓来。

他眼见小燕子就在身前不足三尺,岂知这一抓不但未抓到,反而越抓越远,当纵身一步五指探出后,对方竟已远在七八步外。

小燕子究竟用的什么问避身法?不但当事者的高登魁没看清楚,连站在一旁观瞧的陈、谢两名步罗也全像遇上了障眼法。

高登魁呆了一呆,才转动着两眼道:“莫非你这小子还学过迷踪步法?”

接着,腾身一式“饿虎扑羊”直向小燕子扑去,同时又趁势推出一掌。他这腾身一扑,至少扑出丈余开外。

哪知这次腾身发掌之后,竟然失去了小燕子的人影。

正在大感愕然之际,只听小燕子在身后道:“好汉,这次你冲过头了!”

高登魁终于知道对方是深藏不露,但却仍未放在心上,返身一跃,又是一掌击下。

小燕子不再避让,也抢臂一掌迎了上去。

双掌接实之后,“彭”的一声巨响,高登魁立即向后倒摔出两三丈远,落地之后已是跌得七荤八素,根本爬不起来。

陈、谢两名喽罗早已吓得目瞪口呆,在一呆之后,撒腿就跑。

小燕子哪能让他们逃脱,身形有如电­射­,人在半空,双掌齐出,分别击中两人后心。

陈、谢两喽罗各自喷出一口鲜血,双双倒地气绝。

当小燕子再回身后,正好高登魁已经爬起。

小燕子跟过去又是一掌。

高登魁紧跟着也一命归­阴­。

小燕子因身上未带兵刃,三名匪徒也都是赤手空拳,找不到家伙掘坑埋尸,只好把三具尸体丢进长可及腰的丛草中。

只要无人打此经过,不致被人发觉。

他搓了搓手,随即安闲的离开树林。

小燕子回到祝宅,向江千里报告了经过。

江千里道:“暂时不会有事,等真正有事时,正好少林的人马已到,那时就少不得要来一场大火拚了。”

一连两天过去,果然毫无动静。

在这两天里,王彤和江千里曾派出小燕子、七巧借、白羽等人于入夜后潜入贼寨探测虚实。

根据探查的结果,桂飘香等三名女妖仍在山寨,未曾西行。

另外,鱼化龙在闻知白虎失踪消息后,忙由开封赶来普救寺,只是尚不知他将采取何种行动。

当江千里和王彤得知鱼化龙已来邙山的消息,料定已是山雨欲来。

此刻,他们最盼的便是少林方面的高手能火速赶到。

就在第三天的入夜后,前往少林求援的韩涛陪同一名宝相庄严的老僧来到祝宅。

江千里和王彤都认识这老僧,是少林寺达摩院住持大觉大师,连忙上前见礼,并通知住在祝宅除三公主以外的所有的人出来相见。

大觉大师双掌合十道:“贫僧奉掌门师兄之命,率领三十六名弟子前来听候王大人和江施主调遣。”

王彤大喜过望,连忙问道:“大师的各位高足人在何处,快快请到里面来。”

大觉大师道:“这附近有座白塔寺,寺内住持出身少林,是老袖的师侄,老衲已把带来的弟子安置在白塔寺了。”

“离这里有多远?”

祝香亭抢着答道:“就在西北方,离舍下不过一里多路。”

王彤大喜道:“那太好了,回头王某就派出一人住进白塔寺负责连络,也请大师派一名弟子到这里来。”

“老衲遵命!”

“大师长途跋涉,一路辛苦,就请回白塔寺休息,王某和江兄明天一早再到白塔寺拜候。”

就在次日凌晨四更左右,祝宅所有的人正在熟睡中。

忽听负责轮值警戒的小道士白羽在天井中喊道:“大家快起来,山上有大队人马开到咱们这里来了!”

这一声喊叫,所有的人很快便从睡梦中惊醒,纷纷奔出天井。

江千里、王彤飞身上房。

白羽和小燕子也跟了上去。

由于月尚未落,四人又目力异于常人,足可望出半里之外。

只见山上果然人影幢幢!

估计不下数百名之多,浩浩荡荡迤俪而来。

王彤立即交代大觉禅师派来的那名弟子速速赶往白塔寺通报,一面再命所有的人回房取来兵刃,准备迎敌。

不消片刻,其余所有的人已各仗兵刃齐集天井。

就在这时,一条人影由厢房外跃进天井,赫然是薛百胜。

王彤惊叫道:“薛老弟,你怎么来了?”

“我来向王大人和江前辈示警,还好这边的人大家都起来了。”

“来的都是什么人?”

“普救寺山寨里的盗寇,已倾巢而来。”

“为首的是什么人?”

“鱼化龙。”

“什么?鱼化龙也来了?他是否本来就在邙山?”

“他是昨天闻报由开封赶来的。”

“鱼化龙是否已得知王某和江大侠等人住在这里?”

“鱼化龙对这边的情形已了若指掌。”

“他既知三公主也在这里,竟敢公然来犯,也未免太无法无天了,莫非他是奉马文中之命而来?”

“很难说。”

“老弟是怎么知道王某等人在这里?”

“当然是从鱼化龙那里得来的消息。”

“可是你来报讯,就不怕被他们查出?”

“晚辈正好被派来探路的,王大人、江前辈,你们快快准备迎敌吧,我走了!”

薛百胜说完话,腾身先掠上屋顶,人影很快便消逝不见。

当王彤和江千里再跃上屋顶时,鱼化龙的人马已成合围之势,将视宅团团围住。

好在他们尚未过分接近,已在十余支外停止下来。

由于距离已近,已可看清盗匪们仍是个个带着黑­色­面罩。

这是可以想见的,他们已知三公主和大内待卫统领在这里,又是奉马文中之命而来,当然不能明目张胆与朝廷为敌。

又过了片刻,盗匪们的包围圈开始缩小。

片刻之后,已接近至只有两三丈距离。

数百之众的盗匪,足足把视宅围了四五层,几乎是水泄不通。

只听一个森冷­阴­沉的声音低声道:“总寨主,看样子他们似乎尚未警觉,何不现就下令一举冲杀进去。”

另一个沉浑的声音道:“王彤和江千里是何等人?怎会毫无警觉?着冲杀进去,必定对咱们大大不利。”

这最后说话的,分明正是鱼化龙。

他们虽然说话声音甚低,但隐身在屋脊后的江千里和王彤却已清晰可闻。

鱼化龙照样也是头戴面罩,只是面罩颜­色­有别,不外是便于指挥之故。

那森冷­阴­沉的声音问道:“冲进去对咱们有什么不利?”

鱼比龙道:“他们人数虽少,但却个个是绝顶高手,尤其王彤和江千里武功更是罕见,天井内场地狭小,咱们人虽然多,却容纳不下几个,进去之后,不等于是给了他们各个击破的机会。”

“依总寨主之见?”

“还是设法把他们引出来的好。”

“那很简单,派人在屋后纵火。”

这时白羽正好在王彤身后,忙低声道:“王大人,防火的事就交给我办了!”

说完话,飘身落下天井,捡了一大把石块,然后将后窗打开,等候对方放火的人前来。

果然,很快便有六七名喽罗,各自抱着­干­草来到祝府宅后。

但他们尚未来得及点燃,便被白羽扬腕投掷出的石子击中,一个个惨呼连声,立刻四散而逃。

其实,祝宅全是石墙瓦顶,即使由屋后点燃了­干­草,宅院也不见得能遭到火焚,除非由里面烧起。

这时,祝宅内的人除派出两名守在大门内,其余几乎全已登上屋顶,只是尚未公然现身,连三公主也决定亲自迎战。

只有视香亭和长工许有田以及那女佣躲在客厅里没出来。

鱼化龙见放火不成,又久无动静,只好决定发起攻击。

盗匪们轻功高的全由外面直接跃上屋顶,准备杀进天井。

那些轻功差的只能由大门攻进。

江千里和王彤一见对方已正式发起攻击,立即在屋顶上展开截击。

盗匪们如何是江、王、小燕子等人的对手,刚跃上屋顶,便十有八九横尸倒掉而下,第一波冲上来的二三十人,并无一人能进入天井,被杀退下去的也死伤大半。

守护大门的是七巧僧和王重山。

两人掩身在大门后方两侧,进一个杀一个,当杀到第七八个时,大门已被尸体堵住,后到的根本已无法再冲进来。

鱼化龙见第一波攻击完全失败,再下令发起第二波攻击。

这次拥上来的不下百人之数,而个个悍不畏死。

可惜悍不畏死是一回事,照死不误又是一回事。

他们虽然个个身手不弱,但是碰上王彤、江千里、小燕子这些绝顶高手,死得还是十分­干­脆。

鱼化龙见这样下去伤亡太重,只好下令撤退。

双方很快便又静止下来。

这时鱼化龙最盼望的便是江千里和王彤等人能冲出户外。

偏偏祝宅的人却始终不离祝宅一步。

就在这时,忽然鱼化龙部属后方阵角大乱,接着杀声震天,兵刃交击之声不绝于耳。毫无疑问,必是驻扎在白塔寺的少林高手已前来接应。

这一来,江千里和王彤已无法闭门不出,立即下令冲杀出去,向盗匪展开两面夹击。

这三十六名少林弟子,全是经过­精­挑细选的高手,又加上他们采取的是“一点突破”战术,当真来势锐不可当。当王彤、江千里等人和少林弟子双方会合之后,盗匪们早已尸横遍野了。

鱼化龙不愿伤亡继续加重,只有下令将人马撤回普救寺。

这一战,经过清点,少林方面有五六人轻重伤,王彤、江千里方面也有两人挂彩,但伤势都不算严重,预计休息三五日便可痊愈。

一连三日过去了,并未再见鱼化龙率众来攻。

不过,鱼化龙曾派出百余人前来祝宅附近收尸。

第三日入夜后,薛百胜又偷偷来了。

王彤和江千里最盼望的就是薛百胜的到来。

分宾主坐下后,薛百胜便迫不及待的道:“王大人、江前辈,就在这一两天,鱼化龙又要率众来攻。晚辈希望这边的人最好能退回洛阳城里去。”

王彤不以为意的道:“上次他们已铩羽而归,难道下次来会有什么新的花招?”

薛百胜神­色­凝重的道:“鱼化龙若没绝对把握,怎可能再来,正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王大人和江前辈必须从速应变才成。”

“鱼化龙究竟要施出什么狠毒招术?”

“鱼化龙所以三天来按兵不动,不外是在做事前准备,一旦准备完成,必定立即发动攻势,而那时王大人和江前辈纵有通天本领,也必定难以应付。”

“薛老弟情说明白!”

“武林中有位人称‘火药圣手’的巫公明,王大人必定听说过吧?”

“这人鼎鼎大名,王某当然听说过。”

“鱼化龙已把巫公明清到山寨,要他连夜制造百枚硝烟火磷火弹,于前来进攻之时,将硝烟磷火弹投进祝宅。

这种磷火弹威力惊人,不要说是百枚,就是三五枚投进天井里来,祝宅也必定会变成一片沙砾灰炉。“

王彤不觉吃了一惊道:“这的确难以应付。”

薛百胜继续道:“除此之外,鱼化龙又在命人连夜制造一种叫‘毒火弩’的毒箭,纵然王大人和江前辈这边的人能逃到户外,也难以抵挡得住他的万弩齐发。”

江千里紧蹙着双眉,问道:“老弟是否已知鱼化龙将在什么时候展开行动?”

薛百胜略一沉吟道:“这要看磷火弹和毒火弩是否已制造完成,据晚辈所知,鱼化龙可能明晚就有行动,即使明晚不来,最迟也不出三日。”

“这事鱼化龙是否已告知了马文中?”

“这样的大事,鱼化龙怎能不向马文中请示,如晚辈所料不差,马文中很可能会秘密赶来洛阳,亲自督战。”

江千里沉思了片刻,向薛百胜拱了拱手道:“多谢老弟不顾生死前来传递这项消息,我们这里自当尽速做一处置,老弟不宜在这里停留过久,就请速回山寨,行动尽量要谨慎小心,彼此随时保持联系。”

薛百胜随即起身告辞。

江千里和王彤直送到大门口。

两人再回到客厅。

王彤颇感不安的道:“江兄以为咱们该如何应付?”

“薛老弟说得对,必须速速撤离这里,否则连这宅院也必将不保。”

“咱们该撤到哪里去?”

“撤到河南府署衙,由河南府罗知府出面接待,鱼化龙纵然是胆大包天,也不敢火焚官署。”

“这办法很好,那咱们就该公开身份了?”

“这是必然的,以三公主和你老弟大内侍卫统领的身份,罗知府怎敢不恭谨接待?”

“咱们是否迳自进入河南府?”

“总该给罗知府一点准备时间,明天一早,就派韩涛老弟先去见罗知府,韩老弟原是马文中手下的总捕头,和罗知府必定早就熟悉,以我预料,罗知府闻报后,必定亲自上山来接三公主的凤驾,那时咱们的人就一起开进河南府,岂不更有面子!”

“兄弟完全同意江兄的办法。”

“还有,今晚就通知住在白塔寺的大觉禅师,要他们也暂时撤到别的地方去。”

翌日一早,韩涛就奉命进城见河南府罗知府。

河南府是河南省的一府,辖洛阳、堰师、宜阳、新安、巩、孟津、登封、永宁、渑池、嵩十县,府台在洛阳。

河南府知府罗传芳,在洛阳做知府已有三年以上时间,他早就和韩涛相识了,并且知道韩涛已于两年前调往大内,已是皇上身边的人。闻报之后,亲自迎出大门,并接至后衙书房叙话。

当罗知府获知大内侍卫统领王彤保着三公主已来到洛阳,并有意进驻府衙,真是又惊又喜!

惊的是原来三日前邙山山脚下那场血战竟是山寇对三公主下手,他这小小的四品知府所辖地面上出了这样的大事,如何能担待得下?喜的是有幸能接来三公主的凤驾,只要善尽职责,对未来仕途前程,必定大有帮助。

当下,罗知府备了一乘锦轿。亲率僚属,在韩涛的带路下,出城赶往祝宅,迎接三公主等人。

不到午时,三公主便已被接进河南府衙。

随行人员自然也都全体跟来。

至于祝香亭以及长工许有田和那名女佣人,也都随同三公主来到洛阳城内,到亲戚家与家人团聚。

祝宅已经成了空宅。

大觉禅师也率领三十六名弟子撤至城南一座寺庙,这里距少林本寺更近,随时都可和本寺联络。

罗知府虽然亲把三公主接来,但三公主却始终未与他正式见面。

当日中午,罗知府设下盛筵款待大内高手和江千里所带人员,而三公主也是单独在内用膳。

散筵后,罗知府再陪同王彤和江千里到书房用茶。

罗知府显得异样惶惊的道:“王大人,下官知罪,三日前未能维护三公主的安全,莫非三公主因而震怒,才不肯接见下官?”

王彤笑道:“罗大人说哪里话来,三公主上次在开封,连巡抚马大人都不曾接见,三公主虽是金枝三叶身份,但终属内眷,非有必要,不轻易接见外官。”

罗知府赦然道:“可是三日前邙山事件,下官总是未能尽到职责,有亏职守。”

王彤摇摇头,语带安慰的道:“罗大人,实对你说吧!这件事你就是想管,也管不了。你可知那批盗匪都是些什么人?”

罗知府嗫嚅着道:“下官守土有责,岂能不知,那批盗寇不下千余人,于半年前在邙山成立了两处营寨,一处是普救寺的山寨,一处是在山下黄河南岸的水寨。只因贼势大众,据说又个个身手高强,以下官现有的官兵力量,根本无法前往征剿,不过……”

“不过什么?”

“下官早就亲自向抚台大人禀报过,请他老人家调动马、步­精­兵,和调用各州县的兵力进剿。”

“巡抚马大人怎么答复?”

“抚台大人似乎并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至今毫无动静。”

由罗知府的谈话,可知他对马文中的所作所为还一直蒙在鼓里,同时也可断定罗知府还是心向朝廷,并未为马文中所收买。

其实马文中是个聪明绝顶的人。

他虽早就心怀不轨,但对所属府县,也只能做到能收买的则收买,不能收买的绝不轻举妄动,以免因小失大。

王彤不再说什么。

书房内沉寂了甚久,江千里才搭讪着问道:“三日前的邙山事件,罗大人是否已呈报了马抚台?”

罗知府道:“下官于次日一早便派专人呈报了抚台大人。”

“马抚台有何指示?”

“抚台大人交代来人,要下官不必以此为念,他将亲来洛阳处理,如果抚台大人行动得快,就该来了。”

“罗大人当时是否已知被困在民宅内的是三公主和大内的人?’”

“当时下官怎可能知道这些,这事是今天一早王大人派韩大人前来,下官才知道的。”

江千里和王彤都料得出罗知府说的是实话,用不着有所怀疑。

就在这时,一名师爷模样的人进来,向罗知府道:“大人,抚台大人到了,已经进入东门。”

罗知府哦了声道:“听谁说的?”

“赵总捕头派人来通知学生,要学生来转告大人。”

罗知府站起身,向王彤和江千里分别一揖道:“下官必须去迎接抚台大人,暂时失陪,还请多多原谅。”

王彤挥挥手道:“罗大人请便,这是公事,抚台大人到了,当然要迎。”

罗知府刚走了两步,又回身道:“下官见了抚台大人,是否该告知他三公主和王大人等现住敝衙之事?”

王彤道:“只管向他说明,不过不必告诉他江大侠也在这里。”

“下官遵命,王大人还有什么交代没有?”

“尽量设法把马抚台接到贵衙来,王某很想和他在这里见见,但千万别对他说明这是王某的意思。”

“下官一定照办。”

罗知府走后,江千里道:“老弟是否要当场和马文中把话摊开来讲?”

王彤颔首道:“兄弟考虑了很久,必须把事情公开,才能逼使马文中非肃清邙山地区的水陆两寨不可,否则他就是明显的违抗圣意了,马文中是聪明人,谅他还不敢公然表示叛意。”

“听老弟的语气,是准备请三公主亲自出面与马文中相见?”

“兄弟正有此意。”

“对,就该这么做。”

“兄弟现在就去见三公主。”

“你去吧!马文中来时,我自当回避一下。”

半个时辰不到,罗知府已将巡抚马文中接进府衙。

马文中所带随从不多,除总捕头转龙手张不空外,只有两名心腹长随。

进入客厅,张不空和那两名随从都留在另外一处偏间待茶。

坐下后,罗知府亲自递上茶去。

马文中喝了口茶,道:“三日前,郊山民宅附近发生的事,本抚已调查得差不多了,最近这三天来是否还有动静?”

罗知府谨声答道:“最近这三天来,并未再发生事故,大人可调查出什么?”

“只是为了一点小事而已,算不了什么,相信这种事情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了,你只管放心。”

马文中接着又问道:“三公主和大内侍卫统领王大人,是什么时候到贵衙来的?”

罗知府躬身道:“今天上午来的。”

“贵府可谒见过三公主?”

“下官有意谒见,但三公主未予接见。”

“王大人都和贵官谈过什么?”

“谈的都是一些闲话,有关朝廷大事王大人矢口不提。”

“随同王大人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有几位大内侍卫,如当年抚署的总捕头韩大人也来了,另有几位也是王大人带来的,至于什么身份,下官并不清楚。”

“是王大人说过要见本抚?”

“王大人确有意和大人见见。”

“好,现在你就带我去见王大人!”

“王大人的居处并不宽敞,卑职还是请他到这里来吧!”

“也好。”

不一会儿,罗知府便陪同王彤进入客厅。

马文中早站在门口相迎。

彼此寒喧了几句,便相让人座。

罗知府则在一旁相陪。

马文中道:“王大人离开开封时,为什么也不通知下官一声,使得下官连为三公主送行的机会都失去了。”

王彤歉然一笑道:“三公主出宫是私事,不应打扰马大人,因之才不辞而别,还望马大人见谅。”

“三公主凤驾可安?”

“三公主一切正常,不劳挂心。”

“三公主来到洛阳后,还准备到什么地方去?”

“三公主只是出外随便走走,并无固定去处。”

马文中又喝了口茶,不再说什么。

忽听王彤轻咳了声道:“马大人来得正好,在开封时,马大人曾多次希望能拜见三公主,偏偏当时三公主执意不见外官……”

马文中神­色­微微一变,截口道:“莫非三公主已有意接见下官?”

“马大人请稍待,王某现在就进内通报。”

王彤的进内通报,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其实三公主早已和他约好。

仅仅半盏茶光景,王彤便回到客厅道:“三公主有请马大人!”

第三十回寡­妇­酒店

在这刹那,马文中内心惊多于喜,不由泛起一阵忐忑。

他不能不担心这是王彤和三公主定下的一计,将他就地逮捕,然后秘密解进京去治罪,果真如此,他手下的力量再大也来不及救应。

但事已如此,他又是不得不硬着头皮晋见。

三公主的住处是后行的一所独立跨院。

跨院里也有客厅,怜花正站在客厅门口。

王彤叫道:“怜花姑娘,快进去通报三公主,马大人已经到了。”

怜花立即应声而去。

进入客厅,马文中不敢落座,只能站在一旁,恭候凤驾。

三公主很快便在怜花的陪侍下走了进来。

马文中连忙深深打了一躬道:“卑职参见三公主!”

三公主含笑微微一答礼道:“马大人不必多礼,快快请坐!”

“在三公主面前,那有微臣的座位?”

“马大人那里话,你是封疆大员,就是在我父王前,也该坐着讲话,何况是我?”

马文中只得又谦逊了一会,才在一旁坐下。

三公主望了怜花一眼道:“怜花倒茶!”

马文中忙道:“不敢,不敢!不敢劳驾姑娘。”

但怜花还是倒了茶,双手端向马文中面前的茶几上。

客厅内沉静了甚久,才听三公主冷冷问道:“三日前,邮山发生盗匪包围民宅屠杀无辜之事,马大人必定已经知道了吧?”

马文中心头一震,但表面上依然装得十分镇定,道:“微臣正是为了这事而来。”

三公主不动声­色­道:“马大人可知道住在那幢民宅里的是什么人?”

马文中顿了顿道:“好像是位姓祝的秀才……”

“那批盗匪和祝秀才有宿仇吗?”

“微臣正在调查!”

“不必调查了,因为我已经请王统领调查得清清楚楚。”

马文中越加感到不安,望向王彤假意问道:“那就请王大人把事情说说清楚!”

王彤神­色­沉凝的道:“邙山是马大人所辖地面,以马大人的­精­明,对各地所发生的事情必定了若指掌。”

马文中­干­咳了声道:“王大人请讲下去!”

“邙山在半年前,啸聚了千余名盗寇,分别成立了水陆两寨,水寨在山后黄河南岸,陆寨则霸占普救寺为寨址,这事马大人不能说不清楚吧?”

马文中神­色­间已显得又惶恐又尴尬的道:“下官也早有耳闻,正想派兵进剿,不想他们却先行闹了事。”

王彤不动声­色­道:“既属盗寇,岂有不闹事之理,他们因何要对祝宅下手,马大人不妨仔细调查调查。”

“听王大人的语气,似乎对这事已知之甚详,还请对下官说明。”

“祝秀才有一千金,名叫祝月英,生得端庄秀丽;山寨寨主叫白虎,竟然要强霸祝家姑娘为妻,并把祝秀才的幼子掳上山去做人质。”

“有这种事?这批山寇未免太无法无天了,王大人对这事怎会如此清楚?”

“实不相瞒,那位祝秀才是王某的一门表亲。”

马文中故意啊了声道:“原来如此,那么那晚在祝宅和盗匪们对抗的,是王大人和你的手下人了?”

王彤整了整脸­色­道:“王某算得了什么!那晚连三公主也住在祝宅,那批山寨里的贼定分明存心杀害三公主和所有大内的人。”

马文中忙摇头道:“王大人言重了。盗寇们必定不知情,若他们知道是三公主和王大人住在祝宅,就是借天做胆子,也不敢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来。”

王彤冷冷一笑道:“不见得吧J如果他们还知王法,就不会占山为寇、残害百姓了。”

马文中见事已如此,只好不再言语。

只听三公主语气平和的道:“王统领,别在马大人面前说这么重的话,河南一省地面这么大,马大人那能管这么多!其实地方上治安不好,主要的责任还在朝廷,不能把错全推在马大人身上。”

王彤道:“三公主说得是。其实卑职也只是就事论事,并非有意责怪马大人,还请马大人万勿介意。”

马文中忙道:“下官不敢,同时也深感惭愧。”

三公主点点头,然后神­色­严肃的望向马文中道:“马大人,既然你已知邙山贼寇为患,就该早日派兵进剿,绥靖地方。如果力量不足,我可以请王统领亲率他的几位手下协助。总之,绝不能让贼势坐大。”

马文中躬身道:“三公主训诫的是,下官一定马上采取行动,这是下官份内的事,不敢再劳动王大人亲自出马。”

“我希望你的行动越快越好,你预定需要多少天,才能把这批贼寇平定?”

“最多十日,下官一定会肃清这批为非作歹的贼寇。”

“那很好,我决定等你平定了贼寇以后再离开洛阳,你现就可回到抚署调动兵马准备行动了。”

马文中随即躬身告退。

马文中来洛阳,本意是要和鱼化龙密商对策,以便进一步对付三公主和王彤,万想不到事情竟会演变到这种地步。

现在,他除了让鱼化龙将手下的水陆两寨撤出邙山,根本没有别的办法,否则那就是明目张胆的与朝廷作对了。

为了保住前程,继续为西域魔教效力,他当然不会那样做。

王彤别过三公主,再来见江千里。

他先把三公主召见马文中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江千里道:“三公主处置得很好,马文中只要向鱼化龙交代一声,鱼化龙必可在十日之内将手下徒众撤离邙山,说不定事后马文中还会来向三公主请功呢!”

王彤心有所虑的道:“鱼化龙的手下撤离邙山之后,祝老先生必定要回到故居,兄弟对他全家的安全仍有顾虑。”

“这方面老弟尽管放心,先前你既已对马文中说明和祝先生表亲,不管马文中是否相信,他必定非负责祝家的安全不可,何况白虎已死,其他人似乎也不致再对视家姑娘心存妄念。”

“江死以为鱼化龙的这批手下会撤到什么地方去呢?”

“这就很难说了,此时此刻,必须保住马文中面子,不能赶尽杀绝,否则,人急造反,狗急跳墙,很可能一发不可收拾。”

王彤沉思了片刻,再道:“目前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逮住桂飘香等三个女人,咱们是否该马上赶往潼关马寡­妇­那里?”

江千里摇头道:“依江某愚见,还是暂住洛阳,等鱼化龙的手下撤出邙山再说。”

“可是桂飘香等三个女人若已先行西奔,咱们再追恐怕已来不及了。”

“老弟放心,那三个女的经过这次变动,是否能回西域,还很难说。咱们必须先弄清楚情况,才能发起下一步行动。”

“可是如何才能弄清情况?是否该马上派人再潜入普救寺侦察?”

“不必,这种事外人很难查出。”

“江兄的意思是……”

“老弟不必心急,我想薛老弟一定还会再来,只要他一到,咱们什么消息全可知道。”

第二天深夜,薛百胜果然来了。

他是由行外直接越墙进入后行的。

王彤和江千里当即在客厅接待。

王彤问道:“山上的情形如何?”

薛百胜道:“水陆两寨已经准备好撤退工作,不过他们必须等待马巡抚到来。”

“为什么要等马文中?”

“马巡抚若不亲率官兵前来清剿,他们有什么理由撤走,这出戏当然要做出来给王大人和江前辈看,同时也等于让马巡抚立下一次大功。”

王彤颔首道:“老弟说得很对,现在王某最想知道的就是那三个女人的去向。”

薛百胜皱了皱眉道:“晚辈正是为这件事而来,那三个女人此刻的动向,似乎尚未确定。”

“这话怎么讲?”

“记得晚辈第一次在开封和王大人见面时也曾说过,那三个女人对中原颇为留恋,并不想回西城去,只是却又不得不听从马巡抚,如今山寨有变,她们说不定真会留下,再回开封。”

“老弟是否在山寨见过她们?”

“她们的行动很诡秘,想看到她们不是一件易事,不过晚辈可以确定,现在她们仍住在山寨。”

“既然如此,王某是否可以派人夜入普救寺,将她们掳出?”

“恐怕很难,打草惊蛇,反而弄巧成拙。”

“困难在哪里?”

“不瞒王大人,晚辈虽可确定这三个女人仍在山寨,但却弄不清楚住在什么地方,王大人派去的人又如何能探悉她们的住处?”

“不妨逮住一名喽罗逼问。”

“连晚辈我这个有资格参与山寨机密的人,都无从得悉,逼问一名喽罗又能问出什么来呢?”

“依老弟看法,这事该如何处置?老弟一定知道,王某和江大侠这次随同三公主出京,目的就是为了找到那叫桂飘香的女人,如果不能将此女逮到,那就等于白来了。”

“晚辈现在就口去,一定会将确实消息尽速向王大人报告。”

十日后,马文中果然亲率大队马步­精­兵将邙山的水陆两寨贼寇驱出洛阳。“

事后,马文中还特地再来晋见三公主。

他的目的不外是:“表功”。

三公主也假意嘉奖一番,并答应回京之后将他缓靖地方的功绩面奏皇上。

马文中也向三公主拜谢了一番。

另外,王彤和江千里亲自去了一趟祝宅,见一切完好无损,才再派人护送视香亭全家返回故居。

祝香亭为表示衷心谢意,于返回故居当晚又备下盛筵款待,除三公主和怜花外,其余的人全体赶往祝宅,大吃大喝了一顿。

席间,王彤终于透露了他们这一行人的身份来历。

祝香亭全家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家里接待过的这批客人,竟然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和大内皇上身边的人以及当代武林大侠。

因之,第二天特地再回洛阳,前往府衙向三公主叩谢恩典。

三公主当即亲切接见,并交代罗知府今后对祝香亭一家要多多照应。

另外,王彤和江千里最想知道的一件事,终于得到了消息。

据薛白胜来报,桂飘香等三名妖女经马文中指示,仍要前往西域,而且必定路经潼关。

因之,王彤和江千里一行人众,随即保着三公主离开洛阳向西进发。

潼关——地当华山之北、渭水之南、黄河之西。

其东群山连亘,以至灵宝;其西则旷野天开,平畴万顷,为晋、秦、豫三省要冲之地,形势险要,自古兵家必争。

王彤、江千里等人保着三公主,不几日便由洛阳来到潼关。

不消说,他们的身份都极端保密,依然扮作商贾模样。

当日下午,一行十余人住进城内东大街一家客栈。为行动方便起见,仍是包下了整座后院。

现在,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找到马寡­妇­的那间酒店。

王彤和江千里仍派小燕子和白羽负责这次行动,因为两人曾有多次合作经验,已成了最佳搭档。

于是,小燕子和白羽略事整理,重新换过一身衣服,离开了客栈。

他们先在东大街参观了一棵枯槐。

原来这棵枯槐在传说中大大有名,当地的人可说家喻户晓。

这枯槐树身上有一大洞,相传三国时,曹­操­被马超所败,曾经兵败断袍剃须,以避马超追逐。后来马超追到此树旁,曹­操­绕树而走,马超长枪刺入树上,曹­操­得机会脱身、后来曹­操­便把这株巨槐封为树王。

虽然这只是传说中的故事,但当地的居民却言之凿凿,三国演义上更是有过­精­彩的描述。

看过枯槐,很快便打听到马寡­妇­的酒店所在。

这倒并非马寡­妇­的酒店开得大,而是马寡­妇­本人的名头响亮。

据说马寡­妇­只有二十出头年纪,是个标准的美人胚子,体态轻盈,风姿绰约,尤其对待客人手腕高明,凡是到马寡­妇­酒店光顾,多半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但马寡­妇­的高明处,也就是在这一点,虽然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登徒子多如过江之鱼,却没听说过有一个曾沾到她便宜的。

正因如此,才能使她盛名不衰。

否则,岂不天下大乱。

小燕子和白羽连袂来到马寡­妇­的酒店门外。

果然,门面并不大,只在门外悬了个随风飘扬的布招,上面写着“桃林居”三字。

可见马寡­妇­果然有名,因为她的人名已经代替了店名。

从门外便可瞧见店里只有五六张桌子,即使客满,充其量也不过容纳二三十人而已。

现在,已经客满,小燕子和白羽自忖就是进去也必定找不到座位。

由于他们必须保密身份,若进去亮亮相,被迫再出来,反而不如不进去的好。

两人略一犹豫,决定先到各处逛逛,以便过一段时间再来。

岂知转身刚走了没几步,便听身后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道:“两位客官为什么不进去坐坐呢?”

两人立即止步回身,只见身前不远处站着一位明眸皓齿、顾盼生姿的红衣少女。

这名红衣少女看年纪不过十七八岁,虽然姿­色­迷人,但在预料中,似乎不可能是马寡­妇­。

白羽轻哦了声道:“刚才说话的可是姑娘?”

红衣少女嫣然一笑道:“我里只有我,不是我还会是谁呢?”

白羽顿了顿道:“我们本来想进去。只是里面客人已经满了,所以才准备到别的地方去。”

红衣少女娇靥上泛出两个迷人的酒窝,笑得更甜,问道:“两位客官是否还没用过晚饭?”

“若用过晚饭,我们就不会再到这里来了。”

“那就随我来吧!”

红衣少女说着,转身走向酒店一侧。

原来侧面还有一个侧门,平常是关着的,若没人引领,纵然有的客人知道这处侧门,也是无法进去。

两人随同红衣少女进入侧门后,红衣少女回身再把门关上。

侧门直通一处布置高雅的房间,和店面里那些一般酒客完全隔绝。

红衣少女燃上由天花板垂吊下来的一盏八角垂苏宫灯,笑容可掬的问道:“两位客官觉得这里还好吧?”

白羽不住点头道:“太好了,太好了!能在这种高雅的环境饮酒吃饭,该是人生一大享受,既然外面座位已满,为什么不让别的客人到这里来呢?”

红衣少女又是嫣然一笑道:“你们和他们不同,他们是一般客人,这里是招待贵宾的地方。

“可是我们从未光顾过贵酒店,姑娘怎么会把我们当成贵宾呢?”

“从衣着举止上就看得出来,两位英俊潇洒,风度翩翩,气质与一般人不相同,­干­我们这一行的,当然一眼就看出来了。”

“如此看来,凡是被招待在这房间的,酒饭钱一定很贵罗?”

“贵也贵不了多少,被招待在这里,是看人不着钱的。”

“这话怎么讲?”

“凡是能到这房间来的,都是像样的客人,如果风度气质不够,就是再有钱,我们也不招待。”

“姑娘真是把我们过奖了,其实我们不过是两个做小生意的人,虽然穿的一身衣服还不错,也不过故意充充门面而已。”

“客官太客气了,一个人身分高低,不在乎是做什么的,你说是吗?”

红衣少女说着,倒了两杯热茶送到桌上,显得亲切无比的道:“只顾说话,还忘记问两位客官要喝什么酒?用什么菜?”

白羽忙道:“随便。”

“客官,我们这里没有这种酒,也没这道菜。”

“那就只管拿最好的来。”

“客官,你@财在骗人!”

“这话什么意思?”

“你刚才说是做小生意的,做小生意只是蝇头小利,但现在酒菜却要最好的,不是骗人是什么?”做小生意照样也能发财,尤其现在见姑娘招待这得么亲切,又怎好意思不照顾照顾贵酒店的生意。“

红衣少女没再说什么,转身出房而去,临到门口,又回头向两人一笑,笑得很够迷人。

大约盏茶工夫之后,红衣少女再进来时已开始上菜。

果然每样菜都是珍馐美味。

不用说,酒也是最好的,另外束有一盘羊­肉­包子和一盘馒头。

白羽搭讪着问道:酒菜上得好快,都是姑娘亲手做的吗?“

红衣少女笑道:“我只管上酒端菜,那里还管做菜。”

“难得有姑娘这么美丽大方的女招待,外面的客人是否也由姑娘上酒端菜?”

红衣少女撇撇樱­唇­道:“外面的客人要我上酒端菜,想都别想。”

“为什么?”

“那些客人多半不老实,专想在人家身上占便宜。”

“那么外面是什么人负责招待呢?”

“有两个大小子。”

“难道姑娘看准了我们两人不会占你的便宜?”

“我看得出,你们都是正正当当的人。”

于是,白羽和小燕子开始饮酒吃菜。

白羽望了站在一旁的红衣少女一眼,道:“姑娘也请喝点酒吃些菜好不好?”

红衣少女笑着摇摇头道:“我们不陪酒。”

“姑娘误会了,你一定还没吃饭,就在这里一起吃不是很好吗?反正不用你出钱,由我们请客。”

“你们为什么要请我的客?”

“因为姑娘很亲切,让我们大有宾至如归的感觉,凭这一点,我们就该请你。”

“那么我就喝一杯酒敬你们两位。”

红衣少女正要回去取酒杯,白羽已把自己斟满的一杯递过去,道:“如果姑娘不嫌弃,钦在下这一杯吧!”

红衣少女果然接过杯去,一饮而尽。

“姑娘好酒量!”

“在酒店里做事,练也练出来了。”

白羽接过杯,再斟酒。

他侧脸问小燕子道:“老弟,咱们也各自­干­一杯,回敬姑娘。”

红衣少女眼看两人饮­干­,视线盯在小燕子脸上,道:“这位客官好像进门后一句话都没讲过,是不是不想跟人家说话?”

小燕子耸了耸肩道:“一人和姑娘讲话还不够吗?”

红衣少女微微笑道:“人家还以为你这公子是哑巴呢!既然会讲话,就不该老不开口。”

“姑娘说我讲什么好呢?”

“那就随你了。”

“我想问问贵酒店的店主是什么人?”

“为什么要问这个?”

“我本来不想问,偏偏姑娘逼我讲话,也就只好随便一问了。”

“你想见我们掌柜的?”

“没有必要。”

“那我就告诉客官,我们掌柜的是个女人。”

“这就难怪了,如果不是女掌柜的,那里来的女招待?”

“那可不一定。”

“谈了半天,还没请问姑娘芳名?”

“我叫小梅。”

“好名字,姑娘正像一枝盛开的红梅花。”

小梅娇靥上泛起两道红霞,羞答答的道:“人家刚才还以为公子不会说话,既然有这么好的口才,早就该开口了。”

小燕子淡淡一笑道:“过奖过奖。如果能开口说话算有口才,岂不是每个人都有口才?”

小梅只是掩口而笑,很久以后再道:“二位公子就请自行用餐吧,我不陪了。”

小燕子道:“姑娘是否还要招待别的客人?”

“人家不是说过不负责招待前面那些普通客人吗?”

“我是说贵酒店这样的待客房间,是否另外还有?”

“当然不只这一间,不过别的房间现在都没有客人。”

小梅说完话,不再理会两人径自离去。

白羽和小燕子开始低声谈话。

白羽道:“江前辈和王大人希望咱们两个能住在这里,如果马寡­妇­不留客,咱们该想个办法。”

小燕子不假思索道:“咱们还没问,怎知她不同意?”

“好吧!那就等问过以后再说。”

两人刚刚酒饭完毕,小梅便进来了。

她一边收拾碗盘一边道:“如果两位住在潼关,希望下次再来。”

小燕子付了帐道:“我们先前说过,是做生意的,只是路过潼关而已,不过这次总要在潼关住上几天。”

“我早就看出两位不是本地人,既然要在这里住几天,照样可以再来。”

“可是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找不到住的地方。”

小梅眨着一对闪亮的眸子道:“我们潼关有好几家客栈,怎会找不到住的地方呢?”

小燕子摇摇头道:“我们所有的客栈都去过,都客满了。”

不梅又眨动着眸子道:“奇怪,怎么会这样?”

小燕子苦笑道:“我们那里知道呢?其实也没什么,潼关是通往山西、河南的要道,客栈经常客满该是意料的事。”

他顿了一顿,问道:“听说贵酒店也可住宿客人,我们是否可以住在这里?”

小梅略一沉吟道:“我们酒馆里,只有两三个房间可以住宿客人。”

“那太好了,是否已有人住?”

“好像还没有。”

“那就招待我们住吧!价钱多少我们绝不计较。”

“可是,你们二位可能有问题。”

小燕子一怔道:“我们哪里有问题?”

小梅歉然陪笑道:“公子别误会,我说的问题是另一回事。”

“哪一回事?”

“我们主人有严格规定,凡是住在这里的客人,必须是夫妻,单身的概不招待。”

“这是什么道理?”

“道理很简单,我们主人是个年轻女子,招待客人的,除了我,还有一位叫小兰的,也是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单身客人住进来,很容易出事。”

“你看我们是那种人吗?”

“人心隔肚皮,二位公子外表风度翩翩,的确是像正人君子,但实际怎么样?人家又怎能知道呢?”

忽见白羽指着小燕子道:“那正好,我这老弟有资格住进来。”

小梅望向小燕子道:“莫非这位公子已经成过亲了?”

白羽忙代答道:“不错,他已是有妻子的人。”

小梅望望白羽道:“你这位公子年纪比他大,为什么还没成家?”

白羽道:“成家不成家,怎可以年龄大小区分,有的男人十二三岁就做了丈夫,有的活到七八十,照样还是打着王老五的旗号。

不过,我也快了……“

“快了?是不是也快要成亲了?”

“不错,我的岳家在长安,婚期已经不远,下次再来潼关时,说不定我会把内人带来,也住在贵酒店里。”

“既然如此,你们已经有一位够资格住在这里了,公子为什么不把尊夫人带来一起用餐呢?”

小燕子只得顺口道:“她在路上去探望一位亲戚,我和她已经约好会面的地方,要天黑后才能到。”

小梅点点头道:“好,等尊夫人到了,你就把她领到这里来吧!

不过这只是我答应你,还不能完全算数。“

“怎样才能完全算数?”

“必须去请示一下我们主人,她肯答应才成。”

“姑娘就快去请示吧!”

小梅走后,小燕子问道:“你为什么骗说我有妻室?”

白羽反问道:“咱们来的目的是什么?如果不设法住进来,又如何能得知那三个女的是否已到潼关?”

“可是你能替我找个老婆吗?”

“不敢说绝对能,但却总有几分把握。”

“莫非你想到……”

“你猜到了,怜花就可以临时充当一下你的夫人。”

“岂有此理,怜花是三公主身边的人,她怎肯答应这么做?”

“只要三公主答应了,她有什么不答应的?”

“三公主根本不可能答应。”

“你错了,逮住那三个女人,便可以彻底治好三公主的病,这么重要的大事,三公主当然要为自己着想,更何况怜花和你只是做一场假戏而已,难道夜晚两人睡在一起,你还会欺负她不成?”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自己承认有妻室,却偏偏要往我身上推?”

“因为我是出家人,出家人那有讨老婆的道理。”

“去你的,你早已不是出家人,不论穿戴或饮食,你那一点像出家人?又有那一个看得出你是出家人?”

正说到这里,小梅笑嘻嘻的进来了。

白羽问道:“怎么样?”

小梅道:“我们主人准了,不但准了他,连你也准了。”

白羽喜出望外,哦了声道:“可是我没法带个老婆来!”

小梅笑道:“只你们其中有一位把夫人带来就成了。”

“贵主人为什么对我特别优待?”

“理由很简单,你们两位公子是好朋友,有一位带了夫人来,另一位必定也规规矩矩的不敢乱来,既然有现成的房间,我们主人当然要做做好事。”

“那太好了,我们现在就去把这位老弟的夫人带来。”

“两位什么时间回来?”

“只要我这老弟的夫人一到,我们马上就来,如果还没到,那就要耽误一些时间。”

“好,时间不要超过二更,若过了时间,我们一关门,便什么客人也不接待了。”

白羽和小燕子回到客栈,当即把经过向王彤和江千里禀报。

王彤立刻起身道:“看来也只好如此了,我现在就去面见三公主,要求她答应怜花参与行动。”

不足盏茶工夫,便见王彤回到客厅,道:“三公主同意了,怜花马上就出来。”

谁知直等了顿饭工夫,才见怜花莲步姗姗的来到客厅。

此刻的怜花,还真像新嫁娘一样,显得羞羞答答,尤其当瞥见了小燕子的时候,更是双颊泛红。

小燕子也是不太自然的感觉。

王彤问道:“姑娘怎么这么久才出来?”

怜花低垂着粉颈道:“三公主说,女孩儿家过了门,连发式和穿戴都不一样,为了装得像,当然要耽误一些时间。”

王彤点点头道:“不必害羞,只是做一场假戏而已,小燕子是个规规矩矩的年轻人,对他用不着有顾忌,事成之后,也是你的一场大功,快些跟他们两人一起去吧!若有紧急事情,随时把消息传回来。”

离开客栈,怜花冷声问白羽道:“小道士,都是你出的好主意,竟然连我也给扯了进去!”

白羽陪着笑道:“姑­奶­­奶­,这是迫不得已,你要我们到哪里去找一个新娘子来?难道还要逼着三公主来不成?”

怜花哼了声道:“出家人出了这种主意,难怪你会被武当赶出门去I”

白羽依然笑道:“小燕子那一点不好?你如果连他都嫌,将来一定嫁不出去。”

怜花望望小燕子,再瞪白羽一眼,不再开口了。

很快便到达“桃林居”门口。

这时早已一更过后,店门也已关了。

三人来到侧门,白羽上前敲门。

应门的仍是小梅。

小梅望了三人一眼,然后转向小燕子道:“公子真是好福气,娶了这么一位漂亮的新娘子!”

白羽抢着道:“你不是也很美?”

小梅胀红着脸道:“美有什么用?到现在还没婆家!”

“要不要我替你作媒?”

“以后你若还会再来,到时候再说吧!”

小梅领着三人穿过西堂屋,然后进入一处后院,再指指两厢,道:“这两边厢房都是招待客人的房间,就请单身的住东厢,有夫人的住西厢吧?”

白羽搭讪着问道:“贵酒店的人都住在哪里呢?”

“除了正屋,后面还有个跨院,都是我们自己人住。”

“这么说来,我们和贵酒店的人,住的就像一家人了。”

“正因如此,所以客人才必须带家眷,而且也不招待陌生人。”

“我们不也是陌生人吗?”

“你们两位已在这里吃过饭,怎能还算陌生?”

小梅先把小燕子和怜花带进西厢,再把白羽带进东厢,然后自行离去。

小燕子和白羽到现在才知道,原来这处“桃林居”虽然门面不大,但后面的房舍却不少,很显然的,后面这些房舍用途大不简单。

本来,若小燕子和白羽的房间连在一起,他们就尽可合住一房,另外一房让给怜花,但如此一来,双方非分开不可了。

卧房里布置得十分雅致,一张双人床,罗帐高悬,另外也桌椅俱全。

小燕子硬着头皮道:“姑娘,咱们怎么睡法?”

怜花双颊泛着红晕道:“随你,我听你的。”

“那就你睡床上,我睡床下。”

“那不太委屈你了,而且被褥也无法分配。”

“我什么也不要,躺在地上就行。”

“那不成!”

“有什么不成的,我今晚本来就不能睡。”

“为什么?”

“等夜深人静后,必须查看有何动静,若只是未睡觉,又何必住在这里呢?”

“那么我也不睡了,陪你聊聊天,一夜就过去了。”

“你只管睡你的,若咱们一直聊天,万一被他们听到,以后的事就不好办了。”

“她们哪有那么多闲工夫听别人聊天?”

“原来你还没有进人状态,你该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

忽听门外传来脚步声,接着是小梅的声音道:“公子开门,送茶来了!”

小燕子打开门道:“姑娘辛苦了,这么晚还忙着做事!”

“这是我们份内的工作,当然要做。”

小梅把茶壶放下,望了室内一眼道:“你们小俩口怎么还没上床?”

小燕子笑道:“我们知道姑娘会来送茶,那能现在就睡?”

小梅道了一声晚安,转身就要走。

小燕子忙道:“姑娘住在哪里?”

小梅眨着眸子道:“公子问这些做什么?”

“万一有什么事,我们也好去招呼姑娘。”

“夜晚哪还会有什么事呢?如是公子想到了什么,尽管现在吩咐!”

“没事了!”

小梅走后,小燕子并未关门,却一径来到东厢。

白羽连忙开门迎进去道:“有事吗?”

“你不觉得奇怪吗?正屋里静悄悄的,也未见点灯,她们的人都到哪里去了呢?”

“可能因为咱们来得晚,她们都睡着了!”

“事情不会这么单纯,预料中马寡­妇­的手下人可能不少,但现在却只看到小梅一人,不能不令人怀疑这里今晚有事。”

“你认为会有什么事?”

“很可能桂飘香等三名妖女已经到了,马寡­妇­已在别处和她们聚会,果真如此,咱们就等于白来了。”

“照你这么说,难道咱们的身份已被识破?”

“很难说,你该料得出马寡­妇­绝对不是一个简单人物。”

“你是否准备今晚采取什么行动?”

“三更以后,也许我会有行动,不过,你最好按兵不动,若两个人全有行动,势必打草惊蛇,反而弄巧成拙了。”

“好,那就由你一人辛苦,我决定好好睡一觉。”

三更左右,怜花已睡,小燕子一个人悄悄溜出西厢。

他先在正屋各个房间窗外向里窃听,连鼻息声也毫无听闻,显然正屋所有房间都是空无一人。

接着,他无声无息的纵身跃上屋顶。

果然发现在屋后还有一处跨院。

跨院内各房间也无灯光。

小燕子并未感到意外,因为深夜间熄灯睡觉是必然的事。

他在屋顶稍做停留,便飘身跃落天井,然后也逐窗听去。

竟然和后院正屋一样,也不闻半点声息。

难道所有的人都不在?那么小梅又睡在那里呢?他不便停留过久,只好先回到西厢再说。

关上门,由于他早已把灯熄掉,床上的怜花似乎睡得正酣,只好就在地上躺了下来。

刚刚有了朦胧欲睡感觉,忽听窗外天井中似乎有轻微的脚步声!他立即悄悄而又迅速的爬起来,蹑手蹑脚的来到窗前向外望去。

月­色­下,只见天井中站着一位长裙曳地秀发垂肩的女人身影。

虽然这女人是背向西厢而立,小燕子只能看到她的背影,但这背影却颇富诱惑力,不难猜出必是位绝­色­美女。

这女人素衣素裙,莫非她就是马寡­妇­?忽然,小燕子心头一动,只觉这身影似曾相识,但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

蓦地,人影一闪,竟又来了一名红衣女子身影。

这身影来得实在太快也太突然,小燕子只因太留神那先前的素衣女子,竟然没看清这红衣女子是从何处而来?当小燕子看清红衣少女后,心头又是一震,这人赫然是小梅。

想不到这位名义上是“桃林居”女招待的小姑娘,轻功竟高到如此境地。

只见小梅望着那素衣女子一礼,低声道:“夫人怎么深夜到这里来了?”

这声音低得不能再低,若非小燕子贴在窗口聚­精­会神的听,否则根本听不到。

那素衣女子缓缓转过来。

在这刹那,小燕子几乎要失声呼叫出来!

谁能想到,这素衣女子竟然是惜春!

难道惜春就是马寡­妇­?否则小梅为何称她夫人?如果惜春真是马寡­妇­,在小燕子来说,那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因为据他所知,惜春原是来自小西天雷音寺,十三岁入宫,在宫中以三公主的贴身侍婢身份潜伏五年,今年才不过十八周岁,数月前才逃离宫中,而马寡­妇­在潼关开酒店却绝对不是几个月以前的事,至少也该有一两年之久,尤其小梅称她为夫人,这证明她已经嫁过人,这又是怎么回事?小燕子情急之下,顾不得男女之嫌,急急把床上熟睡的怜花推醒,一面传音道:“姑娘快起来看看,窗外有人!”

怜花很够机警,她本是和衣而卧,闻言立即跃下床来,奔至窗前。

第三十一回弃暗投明

当她一眼瞥见那素衣女子,也差点叫出声来!

她和惜春,有五年的时间朝夕相处,她俩同是三公主身边最得力的侍婢,两人更是情同姐妹。

惜春被驱逐出宫时,她一直依依难舍,万想不到竟会在这里相见。

但此时此地,她却不能开口说话,只能瞠目结舌的向外望着。

素衣女子并未回答小梅的问话,凝视着西厢,半晌才淡淡的道:“那对少年夫妻是不是就在里面?”

小梅点点头道:“是。”

“东厢是单人的吗?”

“是。”

“有多大年纪?”

“大约二十五六!”

“那对年轻夫妻呢?”

“看样子最多二十岁。”

“可问过他们的姓名?”

“没有。”

“为什么不问?”

“他们可能要住好几天,婢子就会问的。”

“你为什么也没睡呢?”

“婢子恐怕夫人有事,不敢睡。夫人,你真的有事吗?”

“没什么,你随我来,这边的事不必管了。”

说着,缓步由一侧的通道绕向跨院。

小梅紧紧跟随在后。

小燕子岂能放过这机会,低声交代了怜花几句,便立即出房跃上屋顶。由屋顶看得很清楚,素衣女子和小梅正走向院西首的一间厢房,然后关上门去。

小燕子不觉暗喜!

因为他终于找到了对方的住处,也等于获悉了一项机密。

他轻轻掠下天井,来到那间厢房的窗外。

奇怪的是里面连一点声息都没有。

难道她们会一进房倒头就睡?听先前素衣女子的语气,显然是把小梅叫来问事的,进屋之后,根本不可能不发出半点声响。

这是怎么回事呢?小燕子只有耐心的在窗外窃听。

谁知足足顿饭工夫过去,竟是连鼻息声都毫无所闻。

小燕子暗忖:这间厢房绝不可能有两个门进出,素衣女子和小梅分明在里面,难道她们会土遁不成?由窗隙向里望去,因屋内并无灯光,月光也无法透进,小燕子虽视力过人,也无法看清里面景象。

他真想破窗而入,但又觉得那样做势必坏了大事。

最后,他决定还是先行回房,等天亮后再说。

进入自己所住的后院西厢,怜花正坐在床沿等候,一见小燕子回来即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样?她们那里去了?”

“姑娘先上床睡吧,明天再说。”

次日天还未亮,小燕子和怜花便已醒来。

小燕子主动把昨晚探查的情形向怜花说了一遍。

接着他又道:“那素衣女子像极了惜春,到底是不是惜春,你应该看得出来?”

怜花道:“的确太像了。如果真是她,那么马寡­妇­就必定是另外一个。”

“我也这么想,据说马寡­妇­主持这家酒店已有一两年时间,甚至时间还要更长,而惜春离开宫中才不过两三个月。”

“如果那素衣女子真是惜春,那就说明惜春也住在这里。马寡­妇­是西城魔教派过来的,惜春本来就和她是一道上的。”

“可是小梅把素衣女子称为夫人,惜春那会这么快就嫁了人?”

“那也很难说,据说西城魔教的男女婚姻有不少是由上级做主配对的,很可能惜春一回到西域就被许配给某一个男人。”

“那她太命苦了,刚嫁出去就做了寡。”

“怎知她做了寡­妇­?”

“如果不是寡­妇­,那有新娘子穿素衣的?”

“说的也有道理,好在她没有丈夫却还有权,看小梅对她那种毕恭毕敬的样子,就知道她目前的身份地位一定很高。”

“死了丈夫,身份地位再高又有何用?”

怜花白了小燕子一眼道:“对一个女人来说,丈夫就有那么重要吗?”

小燕子一本正经的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女人嫁出去以后,大半辈子要和丈夫生活在一起,若一出嫁就死了丈夫,能说不严重吗?”

“一辈子不嫁人的女人,也不是没有!”

“那就另当别论了,姑娘!咱们别抬杠,商议商议正事要紧。”

正说话间,窗外有了脚步声!

接着是小梅的声音:“公子开门,送盆洗脸水来了!”

小梅来了,正是设法解开迷底的时候。

小燕子连忙打开门来。

小梅踏进门来,笑着道:“你们小俩口这么早就起床了,真是难得呀!昨晚睡得还好吧?”

小燕子伸了个懒腰道:“我从没住过这么静的客栈,夜里半点吵闹的声音都没有,当然睡得好。”

小梅笑道:“我们这里等于住家的,根本不是客栈。”

“贵酒店人数一定不少,为什么只看到姑娘一个?”

“我们‘桃林居’早上不做生意,中午才开始营业,公子现在当然看不到别人。”

“可是姑娘为什么一直在忙?”

“我是负责服侍你们三位的,不忙行吗?”

“那真是辛若你一人了。”

“算不了什么。”

小燕子本想转弯抹角问问正题,但又觉得问得太露骨反而容易引起对方的疑心。

事实上他心里也有数,对方很可能早就疑心了,说不定自己这方面已经落入了对方的圈套。

于是,他决定不再多问了。

小梅走后,小燕子和怜花一径来到东厢。

东厢的白羽也早起床了。

当小燕子说明昨晚经过后,白羽道:“看来只有回去向王大人和江前辈请示一下再说,看看他OJ有什么主意。”

“由你回去还是由我回去?”

“你是有新婚夫人的,离开不太方便,就由我回去吧!”

白羽回到客栈,把经过向王彤和江­干­里汇报了一遍。

王彤紧皱着眉头道:“你能确定那素衣女子就是惜春吗?”

白羽道:“是小燕子看到的,怜花也看到了,他们说十有八九是惜春。”

“有人看到马寡­妇­没有?”

“马寡­妇­始终未出现。”

王彤望望江­干­里道:“江兄的意思该怎么办?”

江千里略一沉吟道:“以小道士述说的情形,看来咱们非采取行动不可了。”

“江兄请说出采取行动的理由!”

“依我所料,那三个女的很可能已经到达潼关,若不采取行动,一旦被走脱,以后将永远无法找到她们。”

“江兄准备如何行动?”

“那跨院内的厢房,室内必有秘道通往别处,只要冲进秘道,必有所获,不过,必定要冒极大的危险。”

“这话怎讲?”

“秘道内必定设有重重机关埋伏或其他禁制,咱们的人很可能会先受其害,我们不能不先有心理准备!”

王彤不由起了犹豫:“如此说来,最好还是暂时按兵不动,因为咱们这边的人都不懂机关埋伏之学,被困在密道中是小事,万一因而送命……”

江千里苦笑道:“可是,若不及早行动,一切必将落空。”

“江兄准备要哪些人冲进密道采取行动?”

“目前住在那边的人是小道士、小燕子和怜花,当然应由他们三人行动。”

“我们这边所有的人是否可以一起去?”

“那样不妥,人去多了,反而会毫无所获。”

王彤不再说什么。

他虽然不反对江千里的提议,却又不便公开表示赞同。

因为,万一小燕子、白羽和怜花因采取行动而身遭不测,他如何向三公主和燕飞交代呢?江千里自然也不愿坚持己见,最后望向小道士道:“你现在就先回去吧,和小燕子继续在暗中留意对方的行动,若有新发现,能处置就当机立断的加以处置,不然就尽速回来通报。”

白羽回到“桃林居”,刚到西厢和小燕子、怜花见了面,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见小梅提着一个食盒进来。

小燕子道:“开饭不是在餐厅里吗?”

小梅笑道:“你们三位和一般客人不同,不必到餐厅,本来,我该到东厢也送一份去,只因你们三位原是一道来的,就在一起用吧!”

“姑娘,为什么始终没看到掌柜的?”

“掌柜的昨晚就有事出去了。”

“掌柜的以在店里做生意为主,外面会有什么事呢?”

“你这话错了,店里各人管各人的事,掌柜的不在并不耽误生意,至于对外的来往却全要由掌柜的负责。”

“那就难怪了。”

小梅走后,院子里果然开始有人来往。

不消说,他们是“桃林居”的工作人员,其中还有两三个女的。

小燕子等三人至今仍弄不清他们昨晚住在哪里?一天下来,除白羽早上曾回过客栈外,三人都未离开“桃林居”一步。

傍晚,小梅再送饭来。

她不解的问道:“三位为什么整天都不出门呢?白羽道:”我们是生意人,生意昨天已经谈妥了,只等货物一到,便要赶往长安,现在货未到,只有休息,何必出去?“

小梅只是笑笑,并未再说什么。

当晚入夜后,后院里又已不见酒店的人。

小燕子找来白羽,和怜花三人开始计论该如何行动?小燕子道:“咱们现在等于守株待兔,若兔子不出洞,岂不是一切落空?”

白羽点头道:“你的意思是想进洞查看?”

“不错,不入虎|­茓­焉得虎子!”

“可是秘道内必有机关埋伏,连王大人都不希望咱们轻举妄动。”

“江叔叔不是主张咱01采取行动吗?”

“江前辈虽然主张咱们采取行动,但照样也有所顾虑。”

“不管它,老按兵不动,绝不是办法。”

三人商议的结果,决定今晚三更再在后院和跨院侦察一次,至于是否正式采取行动,再视实际情况而定。

于是,三人先小睡了会儿,待二更过后,便在小燕子的带头之下,先在后院展开搜查。

这时三人都已携上兵刃,兵刃是昨天小燕子和白羽带怜花来时装在行囊中带来的,并未让小梅看到。

他们不难想到这里的人,自马寡­妇­以下,必定个个都有过人身手,仅看小梅的轻功便可知道。

后院里果然每个房间无一人。

三人再进入跨院。

跨院里仍然不见人踪。

小燕子来到那个厢房窗外,道:“昨晚素衣女子和小梅就是进入这房间的,既然江叔叔断定里面有秘道,咱们现在就该进去看看。”

白羽道:“是否该留一个人在外把风,以便万一发生意外时负责接应。”

小燕子略一寻思道:“那就你们两位在门外把风,由我一人进去。”

“千万小心!”

“不劳叮咛,我想机关埋伏在秘道里面,在屋内绝不可能发生意外。”

小燕子说着,推了推门。

门是关着的,只好将窗撬开,轻轻爬了进去。

白羽和怜花则全神戒备的守护在窗外。

进入室内,视力很快便可适应,小小一个房间一目了然,除了一张床榻,几把椅子外,别无他物,根本用不着搜索。

现在,小燕子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寻找秘道。

他不难预料,秘道口必定在地面,而最可能是在床下。

忽听白羽在窗外道:“既然里面没事,那我们也进去了!”

“好,你们就进来吧!”

白羽和怜花很快便越窗而进,然后再把窗关上。

此刻,小燕子已在地上到处摸索。

白羽道:“既然跨院空无一人,就不妨点上灯,找起来也容易些。”

“你可带着火拆子?”

“夜晚行动,怎能不带这个!”

白羽从怀里摸出一根火拆燃亮,果然床头茶几上放有一盏油灯。

点上灯,然后向床上照去。

小燕子爬到床下,很快便发现地面似乎有裂痕,探手摸去,可以感觉得出是一块大约两三尺见方的木板覆盖在地面上,颜­色­与地面完全相同,若非仔细查看,很难发现有什么异状的。

毫无疑问,这就是秘道的出入口了。

小燕子刚把木板掀起,便听里面发出嘶嘶声音!

白羽江湖阅历丰富,急急叫道:“快退!”

他的喊声刚刚落音,便听一连串骤急的“咻咻”之声响起,足有七八支弩箭由地下的洞内­射­出。

箭力强劲,竟然把上面的床板­射­穿。

小燕子本打算揭开木板后,就直接由洞口跃下,这一来,使他不得不暂时按下这念头,同时也深深感激白羽的示警。

“小道士,你怎么知道必有弩箭­射­出?”

“难道你揭开木板的一刹那,不曾听到有嘶嘶之声吗”那正是机关在发动,至于发­射­出来的是什么?那就无法预料了。“

“若一揭开木板便有弩箭­射­出,那么她们自己人怎么办?”

“她们当然有控制弩箭的办法,咱们因为不明底细,才会有弩箭发出。”

“这么说来,咱们是无法进入秘道了?”

“那也不然。”

“你有什么办法?”

“据我判断,这弩箭只能在揭动木板时发出一次,除非下面有人­操­纵,否则便不可能再发。”

“依你猜想,下面是否有人负责­操­纵?”

“不太可能,不过咱们却万万不能大意。”

“你认为下一步该如何行动?我们总不能到此为止,不再行动。”

“先在这里守一阵子再说吧!”

于是,三人谁都不再说话,静待有何动静和反应?足足顿饭工夫过后,洞中始终不闻半点声息。

小燕子重又爬到床下,突见他头下脚上腾身便向洞内跃去。

这动作太快了,事先又来经过商议,白羽和怜花根本来不及阻止。

小燕子由空中落下洞底,并未遭到任何突袭,而且由室内地面到洞底,只有一丈多深,落地之后也未发出半点声息。

只听白羽在上面低声问道:“怎么样?”

甚是关心。

小燕子传音道:“没有事,你们放心,等有了动静,再通知你们。”

到了这种地步,白羽怎肯让小燕子一人涉险,随即也跃了下去。

怜花见状,也跟着跃下。

地道内暗得伸手不见五指,但因三人都有­精­纯过人的内功,不久之后,便可看出丈余内的景物。

这地道大约三四尺宽,仅可容一人通过。

小燕子道:“我在前面,你们两位请在后面保持距离跟进。”

白羽道:“”你要尽量走在地道中间,手不可碰撞洞壁,以免触动机关。“

小燕子点点头,当下一手仗剑,一掌护胸,缓步向前走去。

大约定了百余步,地道开始转弯,空间也开始渐渐宽阔起来。

又走了十余步,地道出现岔路,分成三路。

这使走在前面的小燕子不得不暂时停下脚步。

他们想不到地下工程竟是如此之大,也无法决定三条路究竟该走那一条好?另外,他们也想到了若继续走进去,万一像进入迷魂阵,被困在里面,即使有天大的本领也必定无法施展。

但既然来了,却又不能半途而废。

三人经过一番考虑,最后决定走中间的一条道路。

不几步后,便见两旁洞壁上又出现了洞口。

预料中洞内必定是洞室,也必定是酒店人居住之处,这证明他们已进入了地道内的中心地带。

三人越发提高警觉,并决定暂时不擅闯洞口,以免打草惊蛇。

很快便越过四五处洞壁上的洞口。

始终不闻人声发出。

越是如此,越令小燕子等三人莫测高深。

就在这时,一处洞门内闪出微弱的灯光。

小燕子大喜,终于找到对方的人了,他来不及和白羽及怜花打招呼,仗剑便迅速无比的冲了进去。

通过一间黑暗的洞室,再里面便是灯光发出的所在。

只见一名年轻女人坐在床头,双手支颐发着呆。

这女人赫然正是昨夜所见小梅称她为夫人,酷似惜春的素衣女子。

小燕子毫不迟疑,纵身便向那素衣女子扑去。

岂知还是慢了一步。

当他扑到跟前,对方早已迅速的闪进一处壁门,霎时人影不见。

这壁门原是一个暗门,设有机关­操­纵,只因素衣女子来不及发动机关关闭,人间进去之后壁门仍是开着。

小燕子岂能容对方逸去,立即也闪身入内追去。

由于两人进入壁门在时间上相差无几,小燕子进入之后,仍能听到对方奔在前方急促的脚步声。

现在,小燕子已顾不得通道内是否有机关禁制,只顾飞步向前追去。

地道内空间狭窄,无法施展轻功,否则小燕子有绝对把握很快便可追上对方。

大约追出数十步后,地道已尽,在地道尽头又出现了一个洞门。

毫无疑问,这是唯一的通路。

小燕子追进洞门后,但见光线由暗变明,而且洞壁也变成了砖墙。

地道内那里来的砖墙?当小燕子再越过一道木门时,才发觉这里已是出口,是一间临近山壁的砖屋。

出了砖屋,他开始施展轻功,一式“一鹤冲天”,身子直拔起五六丈高,人在空中借着月光对周近十余丈内的景物,全收眼底。

他终­干­瞥见素衣女子在七八十外奔行,而且也施展着轻功。

再往前行,便是一座断壁残垣的破庙。

素衣女子正向破庙方向奔去。

小燕子几个纵跃之后到达庙前。

这时素衣女子早已消逝在庙门内。

小燕子进入庙内之后,立即纵身跃上大殿屋顶。

因为这座庙宇虽然残破不堪,规模却不小,若逐屋搜索,对方很可能便会借机溜掉,如今跃上整座庙宇最高点的大殿屋顶,除非对方隐藏在庙内不动,否则只要一出庙便离不开他的视线。

现在,小燕子必须等候白羽和怜花到来,才能进行下一步行动。白羽和怜花很快便追了上来。

小燕子叫道:“我在这里!”

白羽往上望了一眼,道:“你先前究竟在追什么人?”

“就是那名长得和惜春一模一样的素衣女子。”

“是不是追丢了?”

“也许仍有办法把她追到。”

“这话怎么讲?”

“我眼见那女子逃进这座庙里,就立刻跃到大殿屋顶,我保证那女子绝未逃出这座庙,只等你和怜花姑娘到来以后,逐屋搜索,我必须仍在这里负责监视。”

“万一庙内又有地道通往别处呢?”

“那就等于被她逃脱了。不过你和怜花还要仔细搜查一遍才成。”

白羽和怜花刚要逐屋搜索,只听一间耳房内传出一个女子声音道:“小道士和怜花姐不必搜了,我知道已经无处可躲,就­干­脆出来见你们吧!大家都是熟人了,相信你们也不会把我怎样!”

话声甫落,耳房内走出一名素衣女子,正是惜春。

怜花一个箭步跟过去,道:“惜春,想不到真的是你?”

惜春痛苦的摇摇头,叹口气道:“你们想不到的事情太多了,连我自己也想不到,离开宫中后,会在潼关‘桃林居酒店’当差!”

这时小燕于由大殿顶上跃下,和白羽一齐跟了过来。

惜春望了两人一眼,道:“我知道你们会有很多话问我,现就到殿里谈吧!你们想问什么?只要我知道的,一定从实回答。”

四人进入大殿,因为没座位,只有站着讲话。

怜花首先开口道:“惜春,咱们两人一向情同姐妹,就由我问你几句话吧!”

“你只管问。”

“‘桃林居’的主持人是谁?”

惜春却反问道:“你们必定事先已听说过?”

怜花点点头道:“不错,我们在洛阳便听说过是由一名叫马寡­妇­的主持,甚至有人把‘桃林居’直接称为‘马寡­妇­酒店’。”

“你们的消息很正确。”

“可是马寡­妇­怎么会变成你呢?”

惜春怔了一怔道:“谁说我是马寡­妇­?”

怜花一本正经的道:“现在说起该是前天夜间了,我和小燕子住在西厢,亲耳听到小梅称你夫人,而且对你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难道你还不承认是‘桃林居’的主人?”

惜春摇着头凄凉一笑道:“我来这里,最多不过一个月时间,而且我也不姓马,你们怎么把我当成了马寡­妇­呢?”

“可是小梅为什么称你夫人?”

“实不相瞒,我已经嫁人了。”

“你离京才不过两三个月,这么快就嫁人了?”

“并非我的自愿,是上面逼我嫁的,而且对象也是由上面指定的,我既无选择的余地,也无自主的权利。”

“你的丈夫是谁?可不可以告诉我?”

“你见过,我不想再进一步说明。他于两天前离开‘桃林居’,不过过些天还会回来的。”

“那么马寡­妇­呢?”

“目前也不在‘桃林居’。”

“那里去了?”

“和我那丈夫一起走的,过些天也会一起回来。”

“现在‘桃林居’的主事者是谁?”

“我。”

“原来你的权势也很大?”

“我那丈夫是马寡­妇­的助手,现在他们两人全离开了,当然我是代理人。”

“你既然刚做娘子,丈夫又在,为什么穿着一身素服?”

“是我丈夫规定的。”

“他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规定?”

“他担心马寡­妇­吃醋,为的是讨好马寡­妇­。”

怜花大感不解的道:“惜春,你越说,我反而越糊涂了!”

惜春忽然眼眶一湿,两行清泪顺腮而下,啜泣着道:“怜花姐,我不该离开官中,我……现在是世界上最不幸也最可怜的女人了!”

“有话别藏在心里,我们情同姐妹,小道士和小燕子也不是外人,尽管说出来,如果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我们一定会尽力的。”

惜春拭着泪水,但两眼依然泪光晶莹,抽噎着道:“我那丈夫,论年纪足足大了我两倍,却又­性­好渔­色­,经常在外拈花惹草,居然和马寡­妇­打得火热,这就是他逼我穿素衣讨好马寡­妇­的原因。”

“听说马寡­妇­颇有几分姿­色­,才二十多岁,你丈夫既然年纪大,马寡­妇­怎么会喜欢上他呢?”

“马寡­妇­水­性­杨花,人尽可夫,面首也许不止他一个,不过目前他们打得火热却是千真万确的事,因为我那男人在某一方面……”

惜春本意想说“在某一方面可以满足她”,但是话到­唇­边,因觉得说出来不雅,不得不半路打住。

怜花、小燕子、白羽当然猜得出借春下面的话是什么,也就用不着再向下追问。

过了半晌,怜花才又搭讪着道:“刚才你说你那丈夫我见过,现应该可以告诉我他是谁了?”

惜春咬了咬牙,一字一字的道:“就是那个叫龙在天的男人!”

怜花登时心头一震,脸­色­也随之一变。

她在随三公主被掳到西域魔教魔窟时,的确见过这男人。

怜花对这男人不但恨之入骨,也永远不会忘记,因为龙在天正是玷污三公主为三公主破身的男人。

只听惜春长长叹息一下,再道:“怜花姐,现在你该明白我是多么不幸了吧!竟然被指定嫁给这样的一个男人。”

小燕子接口道:“你虽然不幸,但行动并未受到约束,尽可设法逃走离开他,你还年轻,又有一身武功,难道还怕不能独立生活?”

惜春痛若的摇摇头道:“可惜我的行动已经不自由了,连这条命也完全掌握在他的手里。”

小燕子不觉一呆道:“这是什么原因?”

惜春双眸又问起泪光,道:“他已在我体内下了一种巨毒,这是魔教小西天雷音寺独门特有的毒药,解药控制在他手里。”

小燕子哦了声道:“要多久才能发作一次。”

“十天。”

“万一龙在天十天之内不能回来,你怎么办?”

“他担心有这种可能,所以临走时给了我两粒解药。”

“这么说,你可以在二十天内体内巨毒不致发作?”

“是的。”

小燕子略一沉吟道:“前天夜里你到后院去,难道不知道后院里住的是我们?如果知道,你就该想到可能被我们发现?”

惜春苦笑道:“我当然知道后院里住的是你们三人,而且当小梅来请示是否可以留客,是我准许她要你们住进来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那不等于自找麻烦?”

“实不相瞒,当时我真想主动回到你们这边,再见三公主一面。”

“为什么又改变了主意?”

“还不是为了保住一条命能活下去,我若回到三公主身边,又到哪里去找解药呢?”

“可是你现在……”

“现在已被你们追到,我就决定随你们走,能活多久就活多久,只要再见三公主一面,死了也值得。”

小燕子望望白羽,再望望怜花。

两人皆是一脸同情之­色­,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许久……

怜花才问道:“你还没说明马寡­妇­和龙在天都到哪里去了?去做什么?”

惜春不答反问道:“你请先说说大家陪着三公主来到潼关的目的?”

“原来你对我们的行动已经完全清楚。”

“‘桃林居’是西域魔教专设的情报站,你们的行动,马寡­妇­早已得知。至于我,自然是从马寡­妇­那里得来的消息。”

“谁把消息传给马寡­妇­的呢?”

“除了西域魔教各处布下的眼线,另外马巡抚和赵二堤是负责传递消息。”

“莫非马寡­妇­和马文中、赵二堤也直接有来往?”

“岂止有来往,据说马寡­妇­还是赵二堤的情­妇­,赵二堤每次由洛阳到西域,中途必定住在‘桃林居’。”

“马寡­妇­既然消息如此灵通,你也必定知道我们陪三公主前来潼关的目的了?”

“是来逮捕桂飘香等三名妖女为三公主疗虫,不错吧?”

“那么桂飘香等三名妖女究竟到了没有?”

“比你们早到一天。”

怜花说不出是惊是喜,啊了声道:“她们现在人在哪里?快快带我们去拿人,如果把她们逮捕到了,立下头功的就是你!”

惜春摇头道:“可惜晚了!”

怜花一呆道:“怎么晚了?”

惜春吁一口气道:“你们晚来了一天。”

“莫非她们已经走了?”

“马寡­妇­知道你们第三天必到,就在头天夜里和龙在天把桂飘香三名妖女送走了,那三名妖女来到潼关,根本不曾停留。”

“送到哪里去了?”

“终南山。”

“为什么要送到终亩山?”

“那里有西域魔教一处分坛,马寡­妇­正受那分坛所辖。”

“你可知道那分坛的地点?”

“我在来‘桃林居’之前去过一次,但一路上却被蒙着眼睛。”

“进入那处分坛之后,是否仍蒙着眼睛?”

“他们已取下我的蒙眼黑布。”

“那你对附近环境总该留下印象?”

“分坛周围全是悬崖绝壁,根本无法看到外面去。”

“范围有多大?”

“只有数亩方圆的一片,终南山绵亘数百里,想找到这么一个小小的地方,那根本就是大海捞针。”

“分坛里有多少人?”

“看来人数并不多,大约只有百多人,当然也许有的我没看到。”

怜花望望小燕子和白羽,视线再转回借春脸上,郑重其事的道:“惜春,你提供了这么多宝贵的消息,我们很感激你,为了你能活命,现在你就回‘桃林居’去吧!因为你跟了我们,不可能再有解药。”

谁知惜春却语气坚定的道:“不,我不能再回去了!”

“这是为什么?你还年轻,何苦送上一命?”

“因为我回去也是死,能死在三公主和你们大家面前,总比被马寡­妇­和龙在天折磨死要好。”

“我不懂你的话。你现在回去,神不知鬼不觉,有什么可顾虑的?”

“谁说神不知鬼不觉?‘桃林居’地下秘道中已有不少人看到我被你们追出出口之外,说不定这座破庙四周,也有他们的人,只要他们把这情形密告马寡­妇­和龙在天,我就难以活命。”

“纵然马寡­妇­想要你的命,但龙在天必会保护你,因为他和你总是夫妻。”

“你错了。龙在天已被马寡­妇­迷昏了头,而且他一向趋炎附势,必须想尽办法奉承马寡­妇­,即使马寡­妇­要他杀死自己的老子,他也必定照办不误。”

“马寡­妇­的势力很大吗?”

“她是西域魔教的大红人,连教主都对她言听计从,说不定两人之间也有暧昧关系。”

“这么说,你是决定跟随我们走了?”

“用不着问,三公主目前人在哪里?”

“在东大街一家客栈。”

“那里还有什么人?”

“有王统领和江大侠,另外还有好几位,你全认识。”

“那太好了,我能在临死之前,和大家再见一面,也没什么遗憾的了,现在就带我到客栈去吧!”

小燕子、白羽和怜花带着惜春回到东大街那客栈时,才不过四更左右,连门都是叫开的。

听说惜春来了,所有的人都从睡梦中起来,匆匆赶到客厅,连三公主也不例外。

惜春一见三公主便扑身跪倒,珠泪满面的道:“婢子该死,不管如何,婢子总算能在活着的时候和您再见一面!”

三公主连忙扶起惜春道:“你若肯再回来,我高兴还来不及,说什么活着不活着,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怜花急急说道:“禀三公主,她活不了几天了,所以才会说出那种话来!”

此语一出,所有不知情的人全都怔在当场。

三公主啊了声道:“究竟怎么回事?快说明白!”

怜花随即一五一十的把昨晚所有经过详细叙述了一遍。

三公主无限关切的道:“惜春,还是活命要紧,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我虽然希望你再回到身边,但却不能不顾你的生死,你就是还想服侍我,又能服侍几天呢?”

惜春语带激动的道:“婢子早已……早已对他们三位说过了,回去也是死,能死在三公主身边,该是婢子心甘情愿的一件事。”

三公主低下头,紧皱着黛眉,默默无语。

王彤吁一口气道:“三公主,就由她吧!有我们照顾她,也算尽了一份责任,更何况她也未必无救。”

江千里紧接着道:“王老弟说得对,只要捉到马寡­妇­和那个叫龙在天的,就一定可以取得解药。”

当江千里提到龙在天时,所有的人都留意到三公主忽然神­色­骤变,脸­色­有如蒙上一层寒霜,一副咬牙切齿模样。

他们那里知道三公主对龙在天的痛恨已是言语无法形容,因为龙在天曾夺去她的贞­操­,而她又是金技工叶之身。

只见三公主全身抖动着,由座位上站起,道:“我有点不舒服,要回房再睡一下,有关今后如何行动,就由王大人和江叔叔商量着办吧!只要大家决定的事,我一定听从。”

怜花连忙搀扶着三公主回房而去。

江千里道:“王老弟有什么打算?”

王彤似已胸有成竹的道:“天亮后大家即刻动身,也赶往终南山去。”

王彤点点头道:“兄弟也正有此意,只是如何能找到西域魔教设在终南山那处分坛,这方面就要多多仰仗惜春了。”

惜春苦笑着道:“婢子当时眼睛是被蒙着的,根本弄不清那座分坛地点在哪里?”

“你是从什么地方开始被蒙上眼睛的,一共蒙了多少时间,从这几方面总会判断出来些点吧?”

“那只有到了终南山试试看了。”

江千里道:“另外在路上时,大家必须时时留意,说不定能和马寡­妇­以及龙在天不期而遇,若能捉到他们两人,一切的问题便迎刃而解了。”

王彤道:“离天亮不有一个更次,大家现在就回房继续休息,养好­精­神,以便天亮后赶路。”

第三十二回情可鉴天

三日后,三公主等人已到达终南山下。

由潼关出发时,他们是分成两组行进。

由三公主和王彤率领一组,江千里率领一组,目的是希望能在路上将回程的马寡­妇­和龙在天截获。

但他们失望了。

直到在蓝田会合以至到达终南山麓,并未碰到这两人的踪影。

终南山主峰在长安之南,绵亘数百里。自古以来即流传着不少神秘的传说,不论神仙和鬼怪,似乎都与终南山有关。

总之,该是一处地灵人杰的所在。西域魔教在这里设立一处分坛,同样也增加了它的神秘­性­。

当晚,他们投宿在山麓一座古刹里。

询问刹里的和尚,并无人知道西域魔教的分坛在何处,甚至连西域魔教也都从未听说过。

在古刹住了一晚,次日继续向山上进发。

本来,他们担心渐入山之深处后,饮食问题难以解决,所幸在山腰里发现了几户人家。于是,大家就决定在这里住下,白天再分头查探西域魔教分坛所在,晚间则仍回到这里聚合。

一连三四天过去,除三公主和怜花负责留守外,其余的人全在山上各处展开寻觅,结果仍是毫无所获。

晚上,王彤、江千里把所有的人除三公主外,全集合在户外的一处空地上,大家其同研讨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王彤首先问惜春道:“姑娘在山上到处走了三四天,难道就没发现一处较为熟悉的地方?”

惜春紧蹙着双眉道:“没有,其实婢子比在场的任何人都急,若找不到魔教分坛,婢子这条命也就等于已经无救了。”

忽听江千里问小燕子道:“这几天你可曾路经青云崖大荒洞?”

小燕子摇头道:“我本来一直想去看看,但因分配的路线正好不在那个方向,所以没法前去。”

江千里神­色­凄然的叹口气道:“好,明天咱们两人就去一趟。”

王彤茫然问道:“青云崖大荒洞在哪里?江兄和小燕子去做什么?”

江千里道:“青云崖大荒洞正是我那义兄天雷老人修练之处,离这里不过四五十里的路程,江某是去探望义兄,小燕子则同去拜见他师父。”

王彤转着眼珠道:“天雷老人不是已经自绝了吗?”

江千里神­色­黯然道:“不错,我那义兄系自闭在一处山腹岩洞内,并自行用巨石将洞口堵住,要小燕子三年后再启开石门查看。”

“可是现在才不过半年多,难道江兄就要启开石门进内查看?”

“不,我只是想带着小燕子在石门之外凭吊一番,顺便也查看一下那洞口是如何堵住的?”

“江兄准备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一早出发,来得及就当晚返回,否则只好在那边过夜了。”

“除了小燕子,是否还要带别人去?”

“不必了,大家都有事情,人去多了反而浪费。”

大家又商议了一会儿,才各自散去。

翌日一早,江千里便带着小燕子往青云崖大荒洞而来。

以他们两人的轻功,仅仅一个多时辰,便已远远望见青云崖。

青云崖是处钟灵玉秀所在,景­色­绝佳。

天雷老人所住的大荒洞,其实看来半点不荒,天雷老人所以把自己住的地方取名大荒洞,当然是有原因的,也是他从不肯向外人透露的。

江千里和小燕子都知道,天雷老人对一道飞虹苟慧月可说是一往情深,旧情难忘,失去了一道飞虹苟慧月,在他的生命中等于是一片荒凉。他是在和苟慧月因误会而分手后才来到青云崖隐居的。

因之,才把居住的洞室取名大荒洞。如果有苟慧月在他身边,他的洞室毫无疑问就会另外取个名字。

很快便来到大荒洞外,只见那洞门果然被两三块重叠在一起的巨石封住,每块巨石至少在千斤以上。

在这刹那,江千里心情显得无比沉重,呆呆的看了半晌,才转头问道:“这两三块大石都是你师父自己搬到洞口的吗?小燕子黯然点点头。

“你有没有帮忙?”

“我一直不肯让师父这么做,曾跪在地上向他老人家苦求,那有弟子搬石头把师父关闭起来的道理呢?”

江千里边跺脚边叹气道:“你师父这是何苦,以他身已达炉火纯青、登峰造极的奇世武功,为什么竟是如此的想不开?”

“可是他老人家已身中西域魔教七煞毒针,实在痛苦不堪。”

“以他的内功,已是百毒不侵。纵然那七煞毒针歹毒无比,他照样也熬了十几年了,为什么就不能继续熬下去呢?就凭他自封石门前的体态状况,也可证明他必定能继续活下去的。”

“江叔叔这话是根据什么来的?”

“这两三块巨石,每块都重愈千斤,他能凭自己的力量,不但要搬到洞口,而且要重叠起来,可见他的内力并未减退。”

江千里说到这里,长长吁一口气道:“他真的说过要你三年之后再打开洞门?”

小燕子道:“师父正是这么说的,可是他老人家并未说明为什么要等三年,江叔叔是否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自然明白一点,但现在还是不说的好。”

江千里叹了一声,继续又道:“小燕子,你师父想不开,并非因为身中西域魔教的七煞毒针,而是另有原因,难道你至今心里还没数吗?”

小燕子也深深叹了口气道:“我是离开师父下山后才听说的,他老人家当年和一道飞虹苟女侠有一段情。”

“岂止是一段情,根本就是此情难忘,说得严重一点,你师父就是为她而生,为她而死!

“难道苟女侠一点也不喜欢我师父?不知道我师父对她用情之专。”

“她同样也深爱你师父,而且用情之深,不下于你师父对她。”

“可是苟女侠为什么要离开我师父呢?’”当然是苟女侠误会了他,这一误会不要紧,一转眼就二十年。

你师父最后这二十年可以说全是一股希望的力量在支撑着他活下去的。“”他老人家的希望是什么?“

“苟女侠能误会冰释,再回到他身边。”

“他们当初的误会因何而起,江叔叔一定知道吧?”

“男女间的事,很难妄加揣测,我当然知道一些,但也不见得完全正确,你师父一等二十年,在感觉完全绝望之后才走上绝路。”

“听说我师父的双目就是被葡女侠打瞎的?”

“不错,那可说是他故意让苟女侠打瞎的,以你师父的武功,苟女侠的身手再高也伤不到他的眼睛,偏偏他却不闪不避。”

“这又是为什么?”

“他爱苟女侠爱得太深了,因为他说过一句让苟女侠过于伤心的话,所以才情愿接受这惩罚。其实,以你师父在歧黄之术方面的造诣,必有办法让眼睛复明,但他却又情愿让双目从此永远失明。”

“难道我师父……

“因为他觉得在这世界上,除了苟女侠,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看的,若当时苟女侠肯回到他身边,他就不可能再瞎了。”

“这么看来,苟女侠未免太残忍太冷酷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依我判断,苟女侠事后必定也知道这是一场误会,却因为她生­性­太倔强,不肯认错,而且也没有解释的机会,就只有让它永远误会下去了。

其实她内心深处和你师父是同样痛苦,因为在这世界上,也只有你师父是她唯一看得起的男人。“

小燕子心情从未如此沉重过,也从未如此激动过。

他禁不住涌出两行泪水,道:“想不到这种男女之间的大悲剧竟发生在我师父和苟女侠身上!”

江千里苦笑一声道:“这种男女之间感情上的事,可说太多了,只是不为外人所知罢了!”

就在这时,只听身后发出重重的咳嗽声道:“小燕子,是你回来了?”

小燕子急急回头,原来说话的是服侍了师父大半辈子的老仆人包忠。

他连忙叫道:“包伯伯,我刚来,还没来得及去看您!”

包忠再望向江千里道:“想不到江大侠也来了!”

他说着,望了那被巨石封住的洞门一眼,禁不住滚出两行老泪。

江千里问道:“老人家,这半年来你还一直住在这里?”

包忠拭了拭泪水道:“老主人自闭石洞前,曾交代过三年以后才能开石门,老奴决定就在这里守上三年,等三年一到,打开洞门后,再和老主人见上最后一面。”

“你住在哪里?”

包忠指指不远处搭盖的一处草棚,道:“就在那草棚里,还有老奴的老伴儿。”

江千里默了一默道:“这半年多来,我义兄自闭的这座大荒洞可有什么动静?”

“人死了哪里还会有什么动静?”

“你怎么知道人已经死了?”

“一个人不吃不喝,最多只能活七天七夜,老主人已经自闭在山洞里半年多,还能活吗?除非他是神仙!”

江千里又是一阵黯然,许久才问道:“你是否希望能和老主人提前见面?”

包忠点点头道:“老奴早就有这意思,可惜无法将堵住洞口的巨石移开,莫非江大侠有意打开石门?那大好了!”

“你若得见老主人以后,是否就要马上离开这里呢?”

“江大侠说哪里话来,老奴已决定永远留在这里,为老主人守墓一辈子,老主人待老奴恩重如山,不管他老人家生前死后,老奴都不能离开他。”

只听小燕子问道:“江叔叔,您真的现在就要把洞门打开吗?”

江千里不答,却反问道:“你是否希望提前把洞门打开?”

“当然希望,但是他老人家的交代却又不能不遵。”

“依你料想,打开石门之后,里面该是什么样子?”

“师父当然早已归天去了。”

“也许不会那样。”

小燕子惊喜的道:“难道他老人家还能活着?”

江千里自言自语般道:“据我所知,武林中有一种闭脉大法,也叫龟息大法。”

小燕子迫不及待的问道:“学会这种大法便会怎么样?”

“便可不饮不食,连呼吸也完全停止,表面上看已经死去了,但是最后却还能够再活过来。”

“能支持多久?”

造诣浅些的,可以支持三天三夜;造诣深的,据说能够封|­茓­达三个月之久。“小燕子的一股希望不觉立刻又趋幻灭,摇了摇头道:”可是现在已经过了半年多,师父就是在这方面成就再大,也不可能再活了!“

江千里沉吟着道:“如果他在封脉以前服下某种特制药物,时间也许可以支持得更久一些。”

“既然如此,江叔叔!我们就赶紧打开石门吧?”

江­干­里摇头道:“不可太莽撞,这件事必须慎重处理。”

“为什么又不可呢?”

“因为你师父既有交代三年后才能移开石门,当然必有重大的原因,我们若贸然行事,万一因而铸成大错,岂不反而成了你我终生憾事!”

“可是我OJ若能提前打开石门,总是多一些希望。”

“死生有命,富贵在天。也许这是你师父料定命中如此,你们又何能强求。小燕子,这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我必须详加考虑,才能决定该如何做法?”

包忠望望天­色­道:“江大侠和小燕子一路辛苦,就先到老奴住处喝杯茶吧!”

来到草棚门口,包忠向里叫道:“老伴儿,快快出来,看谁来了!”

一名年过花甲白发皤皤的老­妇­人很快便从草棚里探出头来。

当她看清来人时,连忙迎了出来,兴奋无比的叫道:“原来是江大侠和小燕子,快快请到里面坐!”

虽然只是依山而建的一间草棚,里面却收拾得整整齐齐,一尘不染。

坐下不久,包老太太便端过来两杯热腾腾的香茗。

包忠道:“我来陪江大侠和小燕子说话,你快去准备着。

厨房是在草棚的后面另外搭建的一木板屋,因之草棚里才能保持得­干­­干­净净。

午餐时,餐桌上居然有鱼有­肉­,更有一坛好酒。

在深山里能吃到这样的好酒好菜,称得上是一大享受了。但江千里和小燕了想起自闭在山洞内的天雷老人,虽有好酒好菜,却难以尽兴。

饭后,包忠临时离开草棚,准备到附近山涧打桶水回来。

谁知他刚出门不久,又折回来,失声叫道:“江大侠,老主人的石洞外站了个人,好像是……”

江千里哦了声道:“是谁?”

“好像……是苟女侠!”

江千里霍然而起,叫道:“小燕子,咱们快去看看!”

出了草棚,果然远远望见一个黑­色­的女子身影站在大荒洞门外。只因江千里和小燕子所看到的是一个背影,一时之间无法确定是谁?但的确很像一道飞虹苟慧月。

江千里低声道:“咱们过去看看!”

渐行渐近,那身穿黑衣的女子背影也越来越像苟慧月。

江千里故意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黑子女子蓦然回首,果然真是一道飞虹苟慧月。

江千里惊喜的叫道:“想不到苟女侠也来到这里,真是太巧了!”

说着,手拉小燕子急步走了过去。

苟慧月面­色­一片凝肃,长长吁一口气道:“江大侠来这里多久了?”

“也是刚来不久。”

苟慧月凝视着那被巨石封闭的石门,像自言自语般道:“他这是何苦,好好的日子不过,却偏要走上自绝之路!”

江千里­干­咳了一声道:“我那义兄所以要这么做,苟女侠总该明白原因吧?”

苟慧月霎时脸­色­一变,然后缓缓的别过头去,冷声道:“江大侠可是怨我害了他?”

江­干­里忙歉然陪笑道:“不敢,我只是觉得……”

“觉得什么?”

“若苟女侠能在半年前到这里来,也许我那义兄不致做出这种事来。”

“照你的说法,责任还是在我身上了?”

“江某不敢这么说。”

他是否说过要等三年以后再打开石门察看的话?“

“不错,当时江某不在,是对小燕子说的。”

“他自闭石室,该有半年以上的时间了吧?”

“确是半年以上了。”

“江大侠,咱们找个地方谈谈吧!”

苟慧月边说边举步,向山壁旁一棵大树下走去。

江千里交代小燕子道:“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和苟女侠单独谈谈。”

在树荫下的青石上,苟慧月和江千里相对坐下。

苟慧月的神­色­似乎越来越凝重,几度口齿启动,却又没说出话来。

江千里似乎不便正视对方的反应,低下头道:“苟女侠有话请讲,这里没有外人。”

苟慧月叹了一声道:“江大侠,这二十年来,你一定认为是我辜负了他,也误会了他,甚至可能认为我是个无情无义的人,对吗?”

江千里忙摇头道:“我并没有这么想,如果苟女侠能提出解释,那当然就更好了。”

“当着我的面,用不着言不由衷,有话就直接问吧!”

“苟女侠既然并未辜负他,为什么在他生前的二十年一直不曾再来看他?”

“我想来,但我却不能空着手来。”

“苟女侠这话……”

“他的眼睛是被我失手戳伤的……”

苟慧月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才又接着道:“其实说成失手,似乎并不妥当?”

江千里茫然问道:“为什么?”

“因为据我预料,当时他一定会出手阻挡,凭他的武功,我即使存心伤他,也必定不能得手,谁知他竟毫不闪避,任由我的招势递满,我虽然在大吃一惊之下急急收招,但在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所幸因我已有警觉,手法已减轻了许多,否则伤势只怕”苟女侠刚才所说的不能空手而来,又是什么意思?“

“江大侠可知道二十年来我都在做些什么?”

“江某只知道苟女侠和我义兄失和之后,便一直隐居在黄山,有时也住过洞庭君山,从此不再过问武林中事。除了八九年前收三公主为徒外,几乎已和所有武林人物不再往来了。”

“江大快知道得很清楚,其实这二十年来,我并未闲着,一直奔波于各大名山大川之间。”

“莫非是在采药?”

“不错。我曾请教过圣手医隐南天仪,经他开出药方,然后深入各大名山采集各种珍奇药材,仅仅‘仙猿泪’和‘丹鹤髓’就整整化了三年工夫。”

“苟女侠这次来,是否已带来药物?”

“本来,为他复明的药物,圣手医隐南天仪已在半年前炼制成功,但还是晚了一步。至于这次来,我又另外带来更为贵重的药物。”

“什么药物?”

“江大侠必定听说过‘返元大还丹’吧?”

“江某听说过。苟女侠是怎么得到这种堪称天下至尊至宝的药物?”

“也是圣手医隐南天仪所赠的。他穷毕生­精­力,只炼出十颗,现在把仅余的两颗赠给我一颗。”

江千里摇摇头,激动无比的吁一口气道:“可惜已经太迟了!”

苟慧月双眸中仍闪­射­着一丝希望之光,像在自言自语道:“‘返元大还丹’能起死回生,既然已经带来,就必然试上一试。”

“可是人死不能复生,所谓起死回生指的不过是人在病入膏育之后,妙手回春而已,若已变成一堆枯骨,‘返元大还丹’又有何用?”

“不管如何,我的意思是先打开石门再说。”

江千里自然也急于查看洞内真相,随即向后招招手道:“小燕子,快过来拜见葡女侠吧!”

小燕子忙奔了过来,恭恭敬敬的向苟慧月施了一礼。

苟慧月这才又问江千里道:“还有什么人前来?”

江千里道:“来到青云崖的只有江某和小燕子两个人。”

“那是说还有同来的在别处了?”

“不错。”

“还有哪些人?云儿来了没有?”

江千里随即把三公主、王彤等人这次离京后的经过说了一遍。

苟慧月望了小燕子一眼,低声问江千里道:“我曾有意将云儿和小燕子配成一对,不知他们在感情方面进展得如何?”

小燕子一听苟慧月谈到这件事,立刻远远躲到一边。

江千里摇摇头道:“毫无进展。”

苟慧月哦了声道:“难道他们两人­性­情不能相投?”

“那倒不是。”

“究竟为什么呢?”

“三公主不论住客栈或赶路时乘轿,绝少离开房门或轿门一步,连王统领都难得有和她接触的机会。何况小燕子。”

苟慧月紧皱着双眉道:“原来是这样。等这边的事办完后,我一定会找机会和云儿仔细谈谈。”

江千里摇头道:“苟女侠不必为这事费心。”

苟慧月一怔道:“莫非小燕子不同意?”

江千里歉然一笑道:“三公主终究是生长在帝王之家的富贵中人,而小燕子则只是一名江湖子弟,不论是生活环境或家世,两人匹配,绝不相称,苟女侠早该想到这方面才对。

苟慧月沉吟了半晌道:“这件事就慢慢再说吧!现在先启开石门要紧。”

江千里向小燕子招招手道:“你过来!”

小燕子来到跟前,道:“江叔叔有什么吩咐?”

江千里郑重其事的道:“苟女侠已决定将石门打开,现在我想试试你的内力,是否能将堵住洞门的巨石移开?”

小燕子两眼霎霎的道:“真的要打开?可是师父交代要等三年!”

“苟女侠是你师父的什么人,你该明白,她要打开,是为了救你师父,难道你就不想看师父现在是什么样子?”

小燕子一声不响的走到洞门边,先搬开最上面那块重逾千斤的巨石,接着再将另外两块巨石搬开,看来似乎毫不吃力。

这等内功,这等神力,连苟慧月都看得暗暗赞叹,深庆天雷老人后继有人。

小燕子不敢先行进入,搬开巨石之后退回江千里身边。

江千里向侧方闪开一步,道:“苟女侠请!”

苟慧月并未客气,举步向洞内走去。

江千里和小燕子紧随在后。

洞内一片幽暗,伸手不见五指。

苟慧月边走边问道:“小燕子,你师父闭洞后,必定在里面打坐,他打坐之处在哪里呢?”

小燕子道:“师父打坐的地方并不固定,必须慢慢找才成。”

苟慧月脚下开始显得异常缓慢。

江千里和小燕子心里都有数,她一定是担心行进时撞到天雷老人。

直摸索前行了盏茶工夫,已来到天雷老人居住的石室。

刚进室门,便听小燕子失声叫道:“石床上那不是师父吗?”

苟慧月和江千里凝神望去,果然在靠壁石床上涌现着一个人形黑影,分明是仍在打坐。

在这刹那,三人不知是惊是喜,是悲凄还是惶惊?“

他们缓缓移动脚步,来到床前。

小燕子激动无比的叫道:“师父!师父……”

江千里轻拍了一下小燕子肩膀道:“别叫,你师父不可能听到的。”

苟慧月探手在床上人影的口鼻前试了一下,毫无呼吸感觉。

她缩回手,问道:“江大侠是否带有火折子?”

江千里道:“江某身奇$%^書*(网!&*$收集整理边准备了火折子,只是……”

“莫非……”

“义兄现在显然是入定状态,若冲了火光,只怕对他不利。”

“这方面我也想到了,但室内若无照明,又如何察看他目前的情形?”

“苟女侠说的有理,只是若燃亮火折,必定闪光,不如到包忠那儿端一盏油灯来较为妥当。”

“说的有理,小燕子就去拿灯来!”

小燕子应了一声“是”。

刚走了几步,便听苟慧月又交代道:“要把灯在外面点好,再端到里面来,走路脚步要轻。”

小燕子走后,江千里道:“看现在这情形,说不定真的有救。”

苟慧月不动声­色­道:“江大侠是根据什么而言?”

“苟女侠必定已看得很清楚了,义兄的身形仍完好如昔,也未发生异味,这便是最好的证明。”

“的确,以他的­精­纯内功,说不定真的已施了龟息大法,果真如此,这颗‘返元大还丹’就派上用场了。”

“苟女侠再摸摸他身上的肌­肉­是否僵硬?”

“就请江大侠试试看!”

江千里轻轻探过手去,触摸到床上人的肩部,只觉肌­肉­已完全僵住,而且触手生寒。

他啊了一声道:“怎么会是这样子,苟女侠!只怕没有希望了!”

苟慧月并未吃惊,缓缓地道:“肌­肉­又僵又冷,是吗?”

“正是这样子。”

“这是必然的现象,不值得大惊小怪。一个人当实施龟息大法之后,就像死去一样,体内的热量必然减退,否则不吃不喝,热量又如何供应?”

“可是据江某所知,龟息大法最多只能支撑三个月,现在已过了三月,而且义兄又曾吩咐过要三年之后才能开洞门,这又是什么原因?”

苟慧月叹息一声道:“他的目的不外是希望就此死去,如果他能预料到我会前来,情形也许就不是这样了。”

就在这时,石室外传来脚步声!想必是小燕子掌灯而来。

灯光照入室内,进来的除小燕子外,包忠夫­妇­也跟着来了。

包忠夫­妇­对老主人的关切绝不亚于苟慧月、江千里或小燕子。

众人来到石床前,只见床上打坐的天雷老人果然毫发未变。

但众人都没有过份惊喜的表情,在包忠这对老夫­妇­的想法,老主人虽然栩栩如生,但却未必真的能活过来。

至于苟慧月,虽然内心存着极大的希望,对是否能将天雷老人恢复生命,也并无绝对的把握。

石室内静得连根绣花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许久,才听江千里问道:“苟女侠打算怎么办?现在就吩咐,让江某和小燕子也尽一点力。”

苟慧月摇头道:“现在不可移动他,谁都用不着帮忙,有我一人就行了。你们都请出去,待会儿我自会告诉你们这里的情形。”

接着又吩咐包忠道:“麻烦老人家准备一桶热水和一壶热茶,送到这里来。”

江千里、小燕子、包忠夫­妇­依言离开石室。

他们再回到草棚,包忠夫­妇­忙着烧水烧茶。

不一会儿,包忠便将热水热茶送了过去。

当包忠回来时,江千里问道:“你可看到苟女侠对老主人用的是什么解救之法?”

包忠道:“苟女侠不准奴才看,老奴放下水和茶,就被她赶出来了。”

于是,江千里和小燕子只有耐心的等下去。

足足一个时辰之后,才见苟慧月满头大汗地走进草棚。

江千里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样?”

“目前还很难说,不过大家不必紧张,因为‘返元大还丹’虽是仙丹灵药,也不可能一服下去就马上见效,总要一段时间才能发挥药效。”

“要等多久时间才能看出药力是否有效?”

“也很难说。”

“那边是否要派个人照应?”

“不必了,我马上就要过去。”

苟慧月果真只坐了一会儿,便又回到大荒洞那石室去。

江千里、小燕子以及包忠夫­妇­,此刻内心反而越发紧张与焦急。

苟慧月这一去,直到天­色­将晚才回来。

包忠夫­妇­则忙着准备晚餐。

这时苟慧月的神­色­已见缓和,一进门就道:“你们放心,看来大有希望了。”

江千里和小燕子从未如此惊喜过。

江千里急忙问道:“从什么地方看得出来?”

苟慧月道:“虽然尚未醒来,但此刻已似乎渐有体温,肌­肉­也不似先前那般僵硬。”

“以葡女侠预料,什么时候才可醒来?”

“我是第一次用这种方法救人,也是第一次试用‘返元大还丹’,很难答复江大侠这问题,不过他可以活过来,却应当可以确定了。”

“我那义兄究竟是真死了?还是假死?”

苟慧月被问得神­色­有些尴尬。

她顿了一顿道:“可以说是真死,也可以说是假死。”

江千里皱眉道:“此话怎讲?”

“你不是说过吗?龟息大法最长只能闭脉三个月,他自然也不能超过此限;若在三个月之内,施法者必可自动醒来,这就是假死。”

“我那义兄呢?”

“他已超过半年,无法自己醒来,必须以仙丹灵药救治,否则必死无疑,这似乎应该是真死了。而他正是属于后者。”

“听了苟女侠这种说法,江某有一事不解?”

“江大侠有何不明之处?”

“我那义兄在施用龟息大法之前必不知苟女侠会前来救他,而且曾郑重交代小燕子必须三年之后再启开石门,这表示他已下定了死的决心,既然已不想再活了,又何必施用龟息大法呢?”

“理由很简单,他想保持­肉­身不坏,以供后辈之人瞻仰,同时也想让江大侠和小燕子仍能看到生前的样子。”

“原来龟息大法能保持­肉­身不坏,据说出家人一生苦修,最希望的就是死后­肉­身不坏,他们为什么不修习龟息大法呢?这岂不是一条捷径?”

“他们当然想,但龟息大法又岂是那么容易修习的?即以武林中人而论,修习成功的又有几人?更何况那些出家人就算修习成功,也派不上用场。”

“这又如何解释?”

“理由很简单,他们纵已习得龟息大法,但人到临死,真气已无法凝聚,根本不能再施展大法,谁愿意在大限未满、血气正旺之时自求一死呢?”

这时包忠夫­妇­已摆上酒饭,三人立即入席。

苟慧月道:“江大侠和小燕子那边还有重要事情,用过饭后你们就回到那边去吧!”

江千里语气郑重的道:“不,江某和小燕子决定留在这里,虽然我们帮不上苟女侠的忙,多两个人总是多一些照应。”

“江大侠用不着坚持,据我所料他能完全醒来,至少不需三天时间,你们留在这里,岂不把时间白白浪费?而那边的事却少不了你们。”

“若由苟女侠一人在这里,岂不太辛苦了?”

“我辛苦的时间已经过了,他已服下‘返元大还丹’,以后三天只需观察他的变化而已。”

“可是苟女侠总不能三天三夜不睡。”

“我照样还可以休息,我已决定夜里就睡在那间石室里,所谓观察不过是静待变化而已,并非两目不瞬的看着他,而且包忠老人家也可以帮我此忙。”

既然苟慧月如此说话,江千里也就不再坚持留下。

饭后,在苟慧月的带领下,再进大荒洞看了天雷老人一次,便向慧月告辞。

苟慧月道:“如果江大侠抽得出时间,三天后就带小燕子再来看看,否则还是先办那边的事要紧,这边一切有我。”

江千里正容道:“江某是看义兄,小燕子是看师父,三日后一定要来。”

第三十三回探察敌情

由于夜路难行,荒山野岭在视线不明之下不宜施展轻功,江千里和小燕子回到原来所住的民家时已经是三更将尽了。

这时三公主、王彤和所有的人都已入睡,江千里和小燕子也就不再惊动任何人。

直到翌日一早,所有的人才知道江千里和小燕子已经回来。

当他们得知天雷老人已经有救时,个个都惊喜不已!

三公主还特别来到江千里房中,询问师父苟慧月的事。

江千里道:“苟女侠对三公主体内虫毒未除的事也是关心不已,她为了救小燕子的师父天雷老人,必定会在青云崖大荒洞作较长时间的停留,也许过些天会主动前来看望三公主的。”

三公主摇摇头道:“不!那有师父探望徒儿的道理,我该去拜见她老人家,青云崖离这里有多远,我现在就去。”

江千里忙道:“这边的事也很重要,连我和小燕子想留在那里她都不肯,三公主如果非先去见她不可,过几天我和小燕子自当陪你前去,不必急在一时。”

三公主终于打消原意,回房而去。

当日上午,王彤和江千里又把所有的人分成四组,分头各处寻觅西域魔教在终南山的分坛。

出于意料之外的,这次三公主也自告奋勇要参加。

她这一组全是女的,由怜花和惜春随行。

王彤建议三公主最好再挑选一人随行,因为有些事必须有男­性­出面才较方便。

江千里趁机派出小燕子随同三公主行动。

不消说,他的这一安排是意总为的。

偏偏小燕子反而有些不大情愿。

虽然他明知一道飞虹苟慧月有意撮合他和三公主成为一对,却总觉有些不妥,而且他把一切荣华富贵都看得很淡,只想遵照师父的话,在武林中做一个行侠仗义、堂堂正正的人,至于其他方面,毫无所求,也绝不想强求。

但如今江千里吩咐下来,他也只有服从。

因为他永远记得师父在自闭洞门前所殷殷叮咛的三件事。

这三件事便是:一、尽力逐出魔教,以解武林之危。

二、不得出仕朝廷为官牧民。

三、要总听江叔叔的吩咐行事,不得违命抗拒。

实际上,从师父自闭石室后,小燕子早已把江千里看成像师父一样。

他不会忘记,设若没有江千里的识拔把他送入天雷老人门下,自己那里会有今天的武学成就。怜花和惜春当然欢迎小燕子加入三公主这一组。

至于三公主,可能还不清楚师父对自己终身大事的安排,否则场面必定很尴尬。

于是,三女一男开始出发。

路中,怜花问道:“三公主为什么忽然要亲自抛头露面呢?”

三公主道:“大家从离京到现在,所有的行动,可说全是为了我一人,我若再躲在屋里不出来,那就太对住大家了!”

接着望了惜春一眼,又道:“你是唯一到过魔教终南分坛的人,路上务必多多留意观察。”

惜春道:“婢子早对三公主说过,当时是被蒙着眼睛的。”

“不管怎样,你总他的人环境要熟悉些。”

这时小燕子已跃身走在最前面。

三公主问道:“莫非燕少侠对这里的路径很熟吗?”

小燕子道:“草民是个男人,走在前面是应该的。”

只听怜花“扑嗤”一笑道:“燕少侠,你也是吃饭长大的,为什么自称草民?”

她因为曾经与小燕子相处过,彼此已经十分相熟,因之才会言语无忌,开开玩笑。

三公主立即叱道:“怜花,怎么可以和燕少侠这么说话?你来自宫中,想不到还这么缺乏教养!”

怜花那里还敢说什么,红着脸低下了头。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已进入山之深处。

正行走间,忽见远处山腰一个灰衣人影正沿着崎岖山路向这边而来。

惜春惊喜的道:“禀三公主,这人很像摩教教徒,您和燕少侠、怜花姐最好能暂时避开一下。”

三公主哦了声道:“隔得这么远,至少还有半里路,你怎么能够看得清楚他是魔教教徒?”

“婢子只是由衣服的颜­色­分辨。”

“为什么要我们避开呢?”

“如果真是魔教教徒,婢子因为在分坛住过好几天,他必定认识,婢子自信有办法套出底细来,若三公主三人在旁,他又怎么肯说实话?”

“有我们在,可以逼他说实话。”

“三公主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魔教的人都被训练得把生死不当做一回事,为了保守教中机密,他们绝对不会在威力之下屈服,万一他咬舌自尽,那咱们岂不就断了线索?”

三公主见惜春说得有理,连忙和怜花、小燕子躲到路旁一块大石之后。

惜春也随即在路边的一棵树荫下坐着。

大约盏茶工夫之后,那灰衣汉子已经走近。

灰衣汉子大约四句左右年纪,虽然一身灰衣,但却是油头粉面,看来很像是一个“相公。”

当灰衣汉子一眼瞥见坐在路旁的惜春后,不觉咦了一声道:“你不是龙夫人吗?为什么不在潼关却来到这里?”

惜春站起身来,满面含笑的道:“我是有事要到分坛的。”

“夫人现在不是在潼关代理主持‘桃林居’的吗?”

“你怎么连这些事也知道?”

“我是听马堂主和龙副堂主说的,他们两人有事来分坛,那边由你代理,不是吗?”

“可是我有更重要的事,必须亲来一趟分坛不可。”

“什么重要大事?”

“现在不方便讲,见了分坛主,我自然会对他说。”

灰衣汉子眨着一对­色­迷迷的鼠眼,咧嘴问道:“夫人既然到分坛,为什么却还坐在路边?”

惜春喘息着道:“我赶了大半天的路,当然要休息休息。”

“既然如此,我就陪夫人一起休息休息,我也累了!”

毫无疑问,灰衣汉子是想趁机一亲芳泽。

惜春正是求之不得,便又再坐下来。

灰衣汉子四下望了望,然后紧靠着惜春身边坐下。

惜春搭仙着问道:“最近分坛里很忙吧?”

灰衣汉子淡笑道:“还不是老样子。”

“只要不出事就好。”

“在终南山会出什么事呢?只是马堂主和龙副堂主一直很担心潼关‘桃林居’方面会出事。”

“那边也不会出事。”

“话不能这么说,据马堂主和龙副堂主讲,京城大内方面有些了不起的高手,很可能到潼关来。”

“我怎么没听说过?”

“难道堂主和龙副堂主离开‘桃林居’时,不曾交代过夫人?”

“一字都未提过。”

“那就谈点别的吧!”

灰衣汉子故意把身子再向惜春靠了一靠,笑ⅿⅿ的道:“夫人,咱们说了老半天话,你到底认不认识我?”

惜春也透着无限情意的柔声道:“我当然认识你这位大哥,不然我会随便和一个陌生人坐得这么近说话吗?”

“夫人是怎么认识我的?”

“那我要先问问,你是怎么认识我的?”

“夫人在分坛住过好几天,分坛里根本没有几个女的,而你长得又那么美,我们男人谁都会对你留意三分。”

“你看我美吗?”

灰衣汉子顿时有如心花怒放,咧咧嘴,涎着脸道:“当然美,美得比花还好看,很多人都在背后说过一句相同的话……”

惜春眨动着滴溜溜的眸子道:“他们说什么?”

灰衣汉子咽下一口唾沫,道:“他们说……说龙副堂主真是艳福不浅!”

惜春似乎不以为意,淡然一笑道:“他们是胡说八道,相信你这位大哥一定不会说这种无聊的话。”

灰衣汉子伸长脖子,顿了顿道:“我嘛……我嘛……”

惜春紧追不舍的道:“你怎么样?”

“我……我也是人,当然看法和他们一样,不过我只是没有讲出来,只是心里在想而已……”

“想不到这位大哥还是个多情人!”

“多情有什么用,如果将来能讨到老婆,不要说像夫人这样的,只要是个女人,只要有头有脸、四肢俱全、五官不缺,就心满意足了。”

惜春霎时像感到一阵怅惘,长长叹了口气,低下头不再说什么。

灰衣汉子茫然问道:“谈得好好的,夫人为什么叹气?”

惜春又叹了口气道:“我是触景生情,自叹命薄,大哥就不必再问了!”

灰衣汉子两只鼠眼不停的转动着道:“夫人嫁给龙副堂主,生活美满无比,怎么忽然自怨命薄起来?”

“我和龙在天之间的私事,大哥怎么会知道?”

“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夫人说出来听听好不好?”

“你想知道?”

“当然想知道。”

“为什么想知道?”

“我……我是关心夫人!”

“好,我就告诉你,我和龙在天之间相处得并不美满。”

“怎么会有这种事?”

“他娶了我,还不知足,在撞关‘桃林居’经常夜出不归,在外面拈花惹草……”

灰衣汉子听到这里,两眼瞪得眨都不眨,猛一跺脚道:“龙副堂主简直太那个了,如果换了我……”

惜春不动声­色­道:“换了大哥便怎样?”

“如果我能讨到像夫人这么一朵花似的老婆,一定日日夜夜守着她,就是拿鞭子赶我走,我也不想离开她半刻钟。”

“早知如此,我就该嫁给大哥,能有丈夫一刻不离的守在身边,那多好,有句形容词,大哥必定听说过吧?”

灰衣汉子连忙得意忘形的道:“只羡鸳鸯不羡仙,对不对?”

惜春点点头道:“原来大哥肚子里还装了不少墨水,真是人有人才,文有文才!”

灰衣汉子拍拍胸脯道:“我的确读过不少书,小时候本来想参加科举的,谁知后来­干­了这一行,有学问无处用,现在还只是一名教丁,如果当初去应试,说不定会连中三元,也许现在不是一品也是二品的大官了!”

“真可惜,辜负了大哥这样的人才,不过……”

“不过什么?”

“一个人是否让人看得直,并不在乎他官大官小、身份高低,只要学问好,别人就会崇拜他,像大哥这种人正是我崇拜的对象。”

这时的灰衣汉子全身骨头似乎已不足四两重,简直有飘飘欲仙的感觉,咧了咧嘴道:“夫人别老是捧我了,连个老婆都没有,捧有什么用!”

惜春柔声安慰道:“你又不是七老八十,凭着一表人才,将来何愁讨不到老婆。”

灰衣汉子­干­咳两声道:“可是……可是我现在就想要!”

“讨老婆是终身大事,怎可能想要就有?”

“而且还想要个像夫人这样的。”

“大哥一定有机会。”

灰衣汉子听出惜春话中有话,顿了一顿道:“莫非夫人……”

惜春似真似假的道:“现在四下无人,就对大哥说了也没关系,我已经不想再跟龙在天守活寡了。”

灰衣汉子大喜过望的问:“真的?”

惜春整了整脸­色­道:“这种话可是随便乱说的吗?”

谁知灰衣汉子却又像皮球泄气般道:“可惜我……”

“你可惜什么?”

“就算夫人和龙副堂主分了手,我也不敢娶你。”

“为什么?”

“我只是一名教丁,怎敢娶副堂主的堂下妻,就连教规也不允许。”

“你真死心眼。”

“莫非夫人还会逃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吗?”那……好像书上说过,那叫私奔。“

“大哥,你错了,这不叫私奔。”

“可是书上是这么说的。”

“私奔是指有丈夫的女人或有妻子的男人跟别人跑了,而我那时已和龙在天正式分手,你又是没妻子的人,咱们一起走,怎能称作私奔?”

“可是万一龙副堂主不同意和你分手呢?”

“那就只好私奔了!”

“这样就太好了,夫人!我现在就可以向你提出保证。”

“保证什么?”

“在一起逃走的路上,如果我雇不起车和轿,就背着你或者抱着你,总而言之,一切辛苦事都由我做,我情愿给你作牛作马。”

“凭大哥这几句话,就太让我感动了,为了终身幸福,看来我非跟你不可了。”

惜春说到这里,站起身来道:“大哥下山,是否有什么要紧的事?”

灰衣汉子两眼不眨的道:“夫人问这些做什么?”

“如果大哥没有别的要紧事,就麻烦你陪我一起到分坛去。”

“这是当然的事,何用夫人吩咐!我虽然下山办事,但也没有陪夫人上山重要,来!我现在就陪夫人走!”

灰衣汉子站起身,伸手便要拉惜春的手。惜春后退一步,面带谢意的笑道:“不必啦,我自己走得动,面且着咱们手牵手,万一被人看到……”

“不会的,这种地方哪会有人看到?”

“那可不一定,谁能保证附近没有分坛的人,一旦被他们发现,咱们就谁都别想活了,大哥!只要咱们的行动成功,将来要怎样亲热就怎样亲热,何必这么急呢?”

“夫人说的对,咱们就保持距离走吧!”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往山上走去。

惜春边走边问道:“听你刚才的语气,马堂主和龙在天好像仍在分坛,并未回潼关去罗?”

灰衣汉子颔首道:“我想他们还没走,因为今天一早我还看到他们。”

“潼关‘桃林居’那边责任重大,他们为什么不走呢?”

“现在责任已经不大了。”

“这话什么意思?”

“最近‘桃林居’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把开封方面的三位姑娘接来,现在他们已经把三位姑娘送回分坛,大事完成,马堂主和龙副堂主已经轻松多了,所以他们不用急着回去。”

“那三位姑娘目前是否仍在分坛?有没有消息要回西域去?”

“这事我还弄不清楚,不过她们现在一定没走。”

“你见过她们?”

“只见过一次。”

“她们也很漂亮,难道你就不想看看?”

“她们被招待在内宫里,我只是一名教丁,根本不够资格进内宫,而巨现在我已没必要再看她们了。”

“为什么?”

“我只要看夫人就够了,将来爱怎么看就怎么看,对不对?”

当然对,那时你已是我的丈夫,我会完全听你的。“

灰衣汉子自从娘胎长大,也没今天这么开心过,他真怀疑是不是在做梦,也怀疑是否耳朵出了毛病。

只听惜春娇滴滴的声音问道:“大哥,还有多远?”

灰衣汉子怔了一下,道:“夫人难道不认识路吗?”

惜春道:“我的记­性­差,尤其山这么大,简直有些‘云深不知处’…”

“夫人说得对,第一句是‘松下问童子”。“

“我真佩服大哥有这么好的学问,今天若不是在路上遇到你,我还真是进不了分坛呢!”

“大约再半个时辰就到了。”

果然,半个时辰之后,到达了山腰里一处狭谷入口。

灰衣汉子向谷口一指道:“现在夫人该看清了吧!分坛在里面。”

惜春担心谷内另有岔路,试探着问道:“原来就在这里,如果让我自己找,还真是找不到呢!是否进入谷口就到了?”

“夫人不是来过一次吗?”

“你该回答我的话,别反来问我。”

“进入谷口,大约还要走盏茶工夫,然后再向右边转,再进去就到了。”

这时惜春早拔出长剑,猛向灰衣汉子背心刺去。灰衣汉子作梦也没想到有此突变,只惨叫出半声,便倒下地去。

惜春把灰衣汉子的尸体拖出谷口外,放在隐秘处,然后等待三公主等人到来。

片该之后,三公主、小燕子、怜花三人果然随后赶到。

三公主问道:“那人呢?”

惜春指指身边一处草丛道:“在里面。”

三公主道:“不能暴尸在外,必须设法掩埋好,来,大家一起动手!”

于是,四人各自拿出兵刃,在附近掘了一个大坑。

三公主又道:“请燕少侠搜搜他身上,看看是否有腰牌或其他标识,有就留下,咱们自己好用。”

小燕子在灰衣汉子身上搜了搜,果然搜出一块腰牌。

埋好尸体后,怜花问道:“咱们是否该现在就冲进去了?”

三公主沉吟了半晌,却望向小燕于道:“燕少侠的意思呢?”

小燕子道:“惜春姑娘曾说过,魔教终南分坛里至少有一百多人,咱们只有四人,若现在冲进去,总嫌轻举妄动了些。”

三公主点点头道:“我也这么想,现在就回去吧!等和王大人、江大侠商议商议再说,既然已经找到魔|­茓­,行动不必急在一时。”

怜花道:“可是惜春的解药不能耽误,她好像剩下没几天了。”

惜春忙道:“不必为我挂心,我至少还可以支撑十天。”

三公主道:“那很好,现在就回去吧!”

四人随即下了山,往回走。

三公主一行四人回到所住的民家,还不到中午。

由于其他三组还未回来,他们用过午餐后,只好一边休息,一边等待。

直等到天黑,三组才陆续回来。

当大家得知三公主这一组已找到魔教分坛巢|­茓­,莫不欢欣鼓舞,都说还是三公主有办法,一出马就旗开得胜。

晚餐后,所有的人!齐集在民宅外的空地上,开一次行动前的大会。

王彤首先发言道:“既然已找到魔|­茓­,就该尽快行动,否则若那三个女的以及马寡­妇­、龙在天一走,咱们就是捣平魔|­茓­,还是功亏一篑。”

江千里本来不同意王彤的看法,因为他希望能稍待数日,以便把一道飞虹苟慧月也请来助阵,有她加入,必可大功告成。但是因惜春必须及早取得解药,也就不方便把这意见提出来。

倒是三公主也想到了这点,转身问江千里道:“江叔叔,我师父在青云崖那边,究竟要多久时间才能救活天雷老前辈?”

江千里道:“听苟女侠的语气,最少还要三天时间,不过今天算起,应该只剩下两天了。”

三公主再对王彤道:“王大人提议马上采取行动,我们完全同意,不过是否能再等两天?让我到青云崖把师父也请来助阵。”

王彤略一沉吟道:“迟两天行动,当然可以。不过万一在这两天里,马寡­妇­、龙在天和那三个女人离开魔|­茓­呢?”

三公主望着惜春道:“你放心,耽误两天对你的解药并无影响,现在我问你,魔教分坛的对外交通是否只有那道狭谷?”

惜春犹豫了一下道:“这方面婢子并不清楚。”

三公主道:“就算逃脱了马寡­妇­和龙在天,我想魔教分坛坛主那里必定也有解药,所以还是等我师父来了以后再采取行动较好。

至于那条谷口,最好今晚就派两个人去负责监视,明天天亮后再派人前去接替,大家谁愿意前去,请自动表示!“

小燕子立即起身道:“今天是我随三公主前去的,我知道路,应该由我去。”

三公主道:“好!还有哪一位愿意去?”

惜春也迅快的站起身道:“婢女除了已知路径,而且还认识里面不少人,就由婢子去吧!”

三公主当然同意。

就在散会后,小燕子和惜春再到达魔教分坛那条谷口外。

两人找了一处隐秘所在停下。

小燕子道:“白天被姑娘所杀的那名教丁,他们此刻会不会已经知道了?”

惜春想了想道:“可能还不知道。”

“姑娘这话是根据什么来的?”

“那教了必定是奉命下山办事,地点多半是长安,路远,晚上回不来是常有的事。”

小燕子忽然心头一动道:“姑娘,咱们老在谷口外也不是办法,我想走去看看,你以为如何?”

惜春不以为然道:“我们只是来谷口负责监视的,若闯进去,岂不反而打草惊蛇?”

“我有腰牌,纵然被发现,也有办法应付过去。”

“你为什么一定要去不可?”

“既然来了,总该做点事情,如果今晚我能把魔教分坛详细侦察一遍,对下次的正式行动岂非大有帮助!”

“你说得固然有理,但我总担心会打草惊蛇。”

“不会的。同时我也希望姑娘能一起进去。”

“什么?要我也一起去?”

“姑娘对里面的环境很熟悉,若能一起去,等于省了我不少麻烦。”

“你错了,正因为他们都认识我,所以我才不能去。若他们看到我,我拿什么理由向他们解释?万一被马寡­妇­或龙在天看到,那时又该怎么办?”

小燕子觉得惜春的话有理,只好决定一人进去。

惜春拦阻不住小燕子,也只有任由他要怎么做就怎么做了。

小燕子行动前交待道:“姑娘请别离开现地,免得我回来时联络不上。”

“燕少侠准备什么时候回来?”

“那要看进行得是否顺利了,不过一定会在五更前回来。”

“好,我等你。”

小燕子随即全神戒备的进入谷中。

岂知刚进入谷口不远,耳边便响起一声喝问。

这声音竟是发自谷壁上方。

小燕子停下脚步,向上望去。

两边谷壁峭立如削,高可播天。在模糊的光线中,好不容易才看到大约离谷底约三四丈高处,一块突出的大石上站着两个人影,不消说,这是负责谷口警戒的两名魔教教丁。

其中一个低沉的声音喝问道:“什么人?”

小燕子颇为镇定,从容不迫的答道:“奉命外出办事返回分坛的。”

“报L名来!”

小燕子早已有备,顺口答道:“张三阳。”

那教了顿了一顿道:“怎么没听说有你这么个人?”

“分坛里这么多人,你老兄不可能全认识吧?”

“分坛总共不到两百人,我当然全认识。”

“我是新来的。”

那教了顿了顿道:“上来让我检查一下!”

小燕子道:谷壁那么高,怎么上得去?“

那教了腾身一跃,立即落下地来。

小燕子不觉暗暗吃惊,一名负责站岗放哨的教丁,居然有如此造诣的轻功,这么看来,想攻破这座分坛还实在不是一件易事。

那教丁落下地来,先仔细看了小燕子一眼,然后一伸手道:“把腰牌拿出来我看!”

小燕子把腰牌递了过去。

那教了看了一下,又交还小燕子,道:“进去吧!”

小燕子继续前行。

可能关卡只有这一道,一路之上再无其他拦阻。

盏茶工夫之后,谷道向左方弯去,再前进不久便进入一片颇为宽阔平坦的谷地。

这片谷地,当真显示出造物之奇。

但见四周全是高耸接云的山壁,使这谷地不但成了真正的岔地,简直可以形容成一个名副其实的大天井。

这时,小燕于反而有着无所适从之感。

因为这片谷地足有数十亩方圆,而里面住的不过百余人,在看不到房舍之下又到那里去寻找魔教分坛的真正所在呢?他漫无头绪的走着,终于发现在靠南边的山壁下出现了一排排的石屋,看来就像一处小村落般。

石屋外有两三个人影在游动。

分明是负责巡夜的魔徒。

为了不打草惊蛇,小燕子决定不再进一步行动。

事实上,他此来已经有很大的收获,至少已把里面的状况概略摸清,下次大队人马前来,他相信已经有资格做向导了。

于是,他循着原路出谷。

当将通向谷口时,他放轻脚步,紧贴谷壁而行,果然把上方负责警戒的教丁给瞒过了。

来到谷口外的约定之处,惜春很快便主动迎了上来。

“怎么回来得这么快?莫非无法混进去?”

小燕子把经过说了一遍。

这时不到三更,两人又不能回去,只好轮流休息轮流监视。

直到天亮后,七巧借和白羽前来换班,小燕子和惜春才回去休息。

到达所住的民家,当三公主获悉昨夜情形后,经和王彤、江千里等人商议,一致认为事不宜迟,迟则有变,必须及早行动。

于是,三公主在江千里的陪同下,当即赶往青云崖,希望能把师父一道飞虹苟慧月请来助阵。

当晚,三公主和江千里又匆匆返回。

据说天雷老人仍未清醒,一道飞虹苟慧月无法离开。

如此一来,他们只有自己采取行动了。

本来,三公主有意当晚就采取行动。

但江千里则建议把时间改在第二天凌晨,理由是夜间视线不良,敌暗我明,攻击者势将处于不利地位。

三公主采纳了江千里的意见。

次日四更左右——所有的人都已起床,洗毕后立即提前用餐,并准备了一些­干­粮,然后各自装束妥当,携带兵刃,由小燕子和惜春带路出发。

到达谷口,天已微明。

这时在谷口外负责监视的是赵保和陈宏。

两人一见大队一马到来,立即迎来会合。

小燕子自告奋勇,他要先把谷口内那两名负责警戒的教了清除,于是,众人暂时在谷外休息。

小燕子独自进入谷内。

走不到几步,便已被谷壁上的教丁发现。

只听谷壁上有人喝问道:“什么人?”

小燕子道:“张三阳。”

“有腰牌没有?”“有!”

小燕子掏出腰牌,扬臂晃了一晃。

壁上大汉又喝道:“你上来,我要仔细查看一下!”

这正是小燕子所希望的。

三四丈的高度,在他来说跃上去不费吹灰之力,但他却必须装出很吃力的样子,一连纵跃了三次,才手攀足登的爬上了那块突出的巨石。

巨石上仍是两名汉子。

一名大汉道:“老弟,你的轻功很不错,是那一堂的?”

小燕子并不答话,闪电般双掌齐出。

只听两声惨呼!

两名大汉皆被击中前胸,身不由己摔下巨石,纵然当场未被击毙,摔下悬崖之后也全都摔死了。

小燕子腾身跃下,来到谷口向众人招了招手。

大队人马很快便涌进谷内。

小燕子仍是在前开路。

顿饭工夫之后,人马便已抵达魔教分坛之前。

魔教分坛坛主也早已率众来迎。

阵式列开之后,足有上百人之多。

第三十四回血洗魔窟

这边虽以三公主为首,但出面的却是王彤和江千里。

江千里低声问惜春道:“姑娘是否认识魔教分坛坛主?”

惜春道:“认识,就是当中穿黄衣的那一个。”

“他叫什么名字?”

“叫黄龙。”

“马寡­妇­和龙在天是否在里面?”

惜春搜视了对方的人马一遍,道:“好像不在里面。”

王彤再问小燕子道:“你是见过桂飘香的,是否在里面?”

小燕子早就留意对方阵中是否有桂飘香在,立刻摇摇头道:“晚辈没看到。”

站在后面的老妖婆史妙秋忙道:“桂飘香和另外两个女的算是这边的客人,她们不可能随黄龙出来的,待会儿把黄龙制服后,不愁捉不到她们。”

只听黄龙已经发了话,喝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胆敢闯进西天圣教分坛?”

王彤朗声道:“在下王彤,现任大内侍卫统领,奉皇上密旨,前来剿灭你们这西域魔教终南分坛!”

黄龙顿时双颊青筋暴起,冷声大笑道:“好哇!仅仅十几个人,竟敢口出狂言,这是你们自寻死路,待会儿怪不得本坛主手下无情!”

他说到这里,忽然两眼一直,视线停在惜春脸上。

他怔了一下,又道:“你……不是龙副堂主夫人吗?怎会和他们在一起?莫非是落在他们手中受胁迫而来?”

惜春叱道:“我叫惜春,别再在我面前提龙在天,不过你若能把他和马彩云交出来,我们王大人也许可以饶你不死!”

黄龙听惜春的口气,再想起她以前曾在宫中做过宫女,料定王彤所说的话可能不假,但他岂肯束手就缚?此刻黄龙已很快拿定主意,那就是将王彤带来的这一伙人来个一网打尽,岂非人不知鬼不觉,就算皇帝老儿也查不出来。

于是,他立刻下令手下的上百位魔徒们,将王彤一伙人团团围住,围了个水泄不通,另外又派出十余人将分坛的进出口堵住,绝不留下一个活口。

以此刻的情势,三公主一伙人等于必须背水一战。

只听黄龙大喝一声道:“缩小包围圈,开杀!”

顿时杀声震天,魔徒们人如潮涌,兵刃交错的冲杀过来。

三公主这边以三公主、王彤、江千里、小燕子武功最高,四人分四方各当一面,其余武功较弱的,则在第二线迎敌。

这一场人如潮涌的近身搏击,直杀得昏天黑地。

魔徒们虽然人人身手不弱,但遇上了三公主、王彤、江千里、小燕子等人,根本无法招架,一个个被杀得有如剁瓜切菜一般,转瞬间便已尸横遍地血流成渠。

偏偏魔徒们却又个个悍不畏死,明知非死不可,还是一波一波的涌向前来。

大约顿饭工夫之后,魔徒们已死去大半。

三公主决定不让对方留下活口,看看这边已压力大减,立刻率领惜春,怜花以及小道士白羽赶往分坛出入口,将堵住出入口的魔徒,不消半盏茶光景便已全数杀光,然后再返回继续大开杀戒。

这时魔徒们已剩下不足二十人,小燕子也直接和黄龙交上了手。

十几回合过去,黄龙已难以招架,心慌总乱之下,只好转身向分坛的石屋奔去。

小燕子岂能容他逃脱?他遥空一指,便将黄龙点倒在地。

当小燕子再回身时,魔徒们已全部就歼,果然是一网打尽。

于是,王彤下令,所有同来的人展开逐屋搜索。除马彩云、龙在天以及桂飘香等三妖女外,要一律格杀,绝不留下半个活口。

又是顿饭过去,在石屋内未现身的几十名魔徒也被全部杀光。

这一战,名副其实的血洗魔窟。

最令众人兴奋的是桂飘香等三名女妖也被逮住。

三公主命王彤带着韩涛、燕飞押着桂飘香三人先回民家,然后就在一间石屋内将黄龙提来审讯。

负责审讯的是江千里。

小燕子将黄龙提进石屋,然后解开他的|­茓­道。

三公主、惜春、怜花、老妖婆都守在旁边。

黄龙对面前众人除惜春外,其余的一个也不认识,当他开|­茓­醒来后,只是呆呆的不发一语。

江千里不动声­色­,问道:“你这分坛现只剩下你一个人了,你该心里有数吧?”

黄龙哼了声道:“要杀便杀,用不着多说废话!”

“你只要肯说实话,也许会饶你不死。马彩云和龙在天哪里去了?”

“不知道!”

“真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老小子!休想在本坛主口中套出半句话来!”

江千里望望三公主。

三公主道:“既然不肯说实话,那就成全他吧!”

江千里扬手一掌,向黄龙前胸劈去。

黄龙喷出一口鲜血,仰面倒地毙命。

三公主吩咐道:“再到处仔细搜查一遍,绝不能让马彩云和龙在天变成漏网之鱼。还有,惜春到黄龙住处也仔细搜查一下,看能不能找到解药。”

一个时辰之后,所有的人都已回来,并未发现一名活口。

至于惜春,也未能在黄龙室内找到解药。

三公主只好吩咐大家一起返回所住之处。

桂飘香、石榴、凤仙三名妖女被王彤单独禁闭在一间空屋里。

王彤曾对三女做过初步审讯,得知桂飘香在魔教小西天雷音寺地位不低,是一名香主身份。

至于在“迎春阁”化名石榴和凤仙的两名妖女则是桂飘香的心腹侍婢,女主人和心腹侍婢一同到妓院做妓汝,这倒是罕见罕闻的事。

三公主回来后,先要小燕子和老妖婆再对三名妖女复审一遍。

小燕子把老妖婆招呼过来,道:“史老,现在该咱们两个去看看你师父了。”

谁知老妖婆竟然吓得发抖,打了个哆嗦道:“老身我……我不敢去!”

小燕子忍不住笑道:“真奇怪,你竟怕她怕成这种样子,她现在已经做了阶下囚,生死大权­操­在咱们手里,还有什么可怕的?”

“可是她……她是老身的师父!”

“她不过教了你一点虫术,算什么师父?那有师父比徒弟年纪轻的,若论年纪,你做她的祖母足足有余了。”

老妖婆终于胆气渐壮,抖了抖肩膀道:“好吧!我跟你去,不过有什么话问她,一切以你为主。”

小燕子随即和老妖婆来到那个空屋。

只见桂飘香、石榴、凤仙都坐在地上,想必已被点了麻|­茓­。

小燕子轻咳了一声道:“桂花,你该还认识在下吧?”

桂飘香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便见老妖婆躬身施了一礼,道:“师父好,弟子史妙秋拜见你老人家!”

小燕子真恨不得打老妖婆一耳光,但他还是极力忍了下来。

桂飘香视线盯着老妖婆,叱道:“史妙秋,亏你还是西天圣教一名资深弟于,竟然做了投降变节的事,还有什么脸面来见我,­干­脆去死好啦!”

老妖婆全身发抖的道:“师父,弟子是弃暗投明,不是投降变节。”

桂飘香面­色­如罩寒霜,哼了一声道:“胡说,还不给我跪下!”

只听“扑通”一声,老妖婆已双膝跪了下去。

小燕子简直火冒三丈,喝道:“老妖婆,想不到你竟这样下贱,亏你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让我说什么好呢?”

他嘴里这么说,内心却已暗生警惕。

看桂飘香的表现,显然是宁死不屈,为了要她为三公主除虫,绝不可把气氛弄得太紧张,否则万一她寻了自尽,岂不误了大事。

他只好缓下声音道:“桂花,你还没答复我的话!”

桂飘香冷笑几声道:“我当然认识你,那晚讲好了你要宿在我房里,为什么后来变了卦?”

“你问的等于废话,难道在下会心甘情愿的让你下虫吗?”

桂飘香视线再转向老妖婆,秀眉带煞的叱道:“史妙秋,你这个混帐东西,事情全坏在你一人身上!”

史妙秋依然跪在地上,低着头道:“弟子做错了什么事?”

“那晚若不是你指点他,他怎会知道我的真正身份?”

“弟子……”

“你以为我没看到你?我早就看到你扮成一个老头子,和他走在一起,而且还向我房里指指点点。”

老妖婆嗫嚅着道:“弟了既然已弃暗投明,就不得不帮他们做些事情。”

桂飘香双目圆睁,喝道:“好啊!你想找死?我现在就让你死!”

她说着,用力想将右掌举起,可惜因已全身瘫痪,根本无法举起手来。

岂知这一来正好壮了老妖婆的胆。

只见她霍地站起身来,冷哼一声道:“桂飘香,老身从现在起,已没有你这个师父了,你给老身做孙女还差太多呢!老身现在不打你ρi股,就已经算对你客气了,你想要老身死,那是妄想!”

桂飘香顿时气得两眼发黑,险些昏了过去。

老妖婆犹自哺哺说道:“姓桂的,臭丫头,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老身怕了你吗?老身现在想杀你,比捏死一只苍蝇还要容易,自己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算个什么东西!”

桂飘香当真已被气结,那里还能说出话来?岂知老妖婆竟越来越火大,走过去左右开弓,一阵僻僻啪啪,把桂飘香打得翻倒地上,半晌不起来。

这时小燕子反而不得不连忙阻止,回身道:史老,该消气了,用不着再和她计较。“

老妖婆冷哼道:“若不这样,这臭丫头怎会知道老身的厉害!”

“她现在早就知道你厉害了,连我也怕你,好不好?”

“老身一见她就有气,小兄弟!现在就由你问她话吧!老身走了。”

老妖婆一转身便出门而去,嘴里仍在嘟嚷着骂个不休。

小燕子伸手把桂飘香拉起,语气平静的道:“现在该你消消气了,别理她!”

桂飘香双颊红肿,气喘吁吁的道:“你是亲眼看到的,这还像话吗?”

“是不是像话,算你当初看走了眼,教出这么一个欺师灭祖的徒弟来,下次再调个好的就是了。”

别看这几句似真不真、似假不假的话,竟然使得桂飘香对小燕子产生了好感。

她抚摸着双颊,半晌才缓缓仰起头来道:“你来看我是什么意思?”

小燕子一本正经的道:“这时除了你那不肖弟子史老婆子以外,和你认识的就只有我了!”

“你错了,你们三公主朱云和惜春、怜花也认识我。”

“她们虽然认识你,却和你谈不到有交情。”

“你和我又有什么交情?”

“我曾在你房间耽了很久,连你的床都上过,怎么说没有交情?”

“那时你是我的客人,我当然要招待你。”

“这就是交情,天下女人成千上万,我为什么在那种地方只认识你呢?这就是有缘。”

“既然有缘,那天晚上你为什么不来?”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不能不防你在我身上下虫。”

桂飘香摇摇头苦笑道:“燕少侠,你错了,我下虫是看客下菜的,如果你是真心待我,我又何苦害你呢?”

“这话当真?”

“如果不相信,今夜我情愿陪你一晚上。”

“别说笑话了,我现在已经不做那种事情了,我有什么理由找你陪。”

“就让我还你那一晚上的债,不好吗?别忘了,我曾白收了你十两银子。”

“那就以后再说吧!”

“你要订个日期?”

“先办完正事再说。”

“你说的正事我明白。”

“说说看!”

“为三公主朱云除虫。”

“既然你知道,那最好不过了。上次你那徒弟史妙秋为三公主除虫,一直无法根除,你这做师父的,当然要比徒弟高明。”

桂飘香此刻显然已意志动摇,默了一默道:“我如果把你们三公主的虫毒治好,她拿什么谢我?你又拿什么谢我?”

小燕子整了整脸­色­道:“你若不替三公主治虫,必定­性­命难保

……“

“我若替她治虫呢?”

“她一定会饶你不死,你还年轻,将来还有美好的日子等着你,总不会不希望活下去吧!”

“你能替我保证吗?”

“这事包在我身上,我愿意以­性­命担保。”

桂飘香转头望望石榴和凤仙,却没说什么。

石榴忙道:“香主就答应了吧!燕少侠说得对,咱们都还年轻,既然有活路,为什么非死不可呢?”

桂飘香长长吁一口气,再望向小燕子道:“好,我答应!”

桂飘香开始为三公主治虫了。

为防她动别的手脚,老妖婆、惜春、怜花都紧紧守在旁边监视。

据桂飘香说,要想把三公主体内的虫毒彻底除尽,至少需三天时间。

因之,三公主决定继续留在终南山这处民家三天。

另外留下的则有江千里、小燕子、王重山、七巧僧、白羽、老妖婆等。

至于王彤,则带着韩涛、赵保、陈宏等大内高手又返回潼关。

这是因为他们必须再对“桃林居”下手,以便捉住马寡­妇­和龙在天。据王彤和江千里等人判断,马寡­妇­和龙在天必定已回到“桃林居”。

不过三公主有交代,要王彤和他的手下只负责监视“桃林居”的动静,等到终南山这边的人马也到过潼关后,再采取行动。

江千里闲来无事,决定带小燕子再到青云崖大荒洞一趟。

这次虽然洞门已开,但他俩却不敢逞自闯进,只能先到草棚找包忠夫­妇­。

据包忠说,苟慧月此刻仍在大荒洞中,至于天雷老人则已于昨夜醒了过来。

这消息简直让江千里和小燕子兴奋到了极顶,“返元大还丹”

果然真有起死回生之效,同时对苟慧月的感激也无以名状。

江千里迫不及待的道:“我和小燕子是否可以进去看看?”

包忠摇头道:“苟女侠有吩咐,没有她的许可,别人不能向里乱闯,江大侠不必急,她马上就会回来。”

果然,包忠刚倒了茶,一道飞虹苟慧月便进了草棚。

江千里和小燕子连忙起立相迎。

江千里抱拳深深一礼道:“苟女侠妙手回春,竟然真能让我那义兄苏醒过来,现在情形怎么样了?”

苟慧月揩试了一下额角的汗水道:“可是包老人家告诉江大侠的?他醒来后,神志也完全清醒,此刻已能开口说话了。”

江千里越发喜出望外,道:“他的眼睛是否已经复明?”

苟慧月略一迟疑道:“我现在已经开始为他进行复明手术,除药物外,另施以金针过|­茓­之术,我虽然没有绝对把握,至少有七成以上希望。”

“时间上大约需要多久?”

“我希望能在三天之内完成手术。”

“我和小燕子现在是否能进去看看?”

“好吧!你们辛辛苦苦来一趟不容易,就随我来吧!”

进入大荒洞,江千里和小燕子都不自禁放轻脚步,几乎连大气也不敢出。

跨进石屋,屋内点着油灯,照见天雷老人正躺在床上,手脚都在活动。

苟慧月回身示意不要声张,然后来到床前,低声道:“天雷,你那义弟江大侠和爱徒小燕子来看你了!”

天雷老人顿时脸上现出激动模样,似乎想要支撑着坐起来。

苟慧月急急俯身将他扶起。

只听天雷老人抖动着声音道:“他们在哪里?”

江千里连忙趋前几步,俯身握住天雷老人的手,声调急促的道:“大哥,兄弟在这里……”

小燕子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急急趋前叫道:“师父,徒儿小燕来看您老人家了!”

天雷老人伸出另一只手,把小燕子的手紧紧握住。

江千里兴奋得流下了眼泪道:“大哥,您现在总该明白了,苟女侠并没有忘怀于您,为了您,这些天来她不分昼夜为您恢复元气辛苦……”

这时天雷老人双目中也流下眼泪,点点头道:“当年她误会了我,我也误会了她,现在已用不着再解释了,但愿以后的日子……”

天雷老人再握紧小燕子的手道:“你下山后,是否一直跟随江叔叔?”

小燕子热泪盈眶的道:“弟子永远不会忘记师父自闭洞门前所训诫的那三件事,这半年来我一直跟随着江叔叔。”

天雷老人神­色­间现出安慰之意,道:“那我就放心了。”

又谈了几句,苟慧月示意两人必须离开。

两人回到草棚不久,苟慧月也回来了。

包忠夫­妇­又倒了茶。

江­干­里问道:“先前还忘记一件事,我那义兄当年曾身中西域魔教七煞毒针,苟女侠是否有办法为他疗去体内毒伤。”

苟慧月淡淡一笑道:“不必了。”

江千里讶然道:“为什么不必了?”

“我已用金针过|­茓­之法测试过,他体内的毒针剧毒已全部消失。”

“怎会这样呢?”

“理由很简单,这半年多他不饮不食,血脉活动已完全静止,无形中他体内的毒针剧毒也因停止活动而自行消解。”

“这么说来,不久之后他便可以完全恢复正常了?”

“不错,他会恢复到像二十年前的他完全一样。”

接着,苟慧月问起三公主那边的事。

江千里道:“目前那边的人马分成两部分,三公主在这边疗治体内虫毒;江某的几名手下也全留在这边;王统领则带着手下的侍卫高手去了潼关,以便对‘桃林居’负责监视。”

苟慧月默了一默道:“如果那边的人手不够,我决定也去帮忙。”

江千里大喜道:“可是这边的事,苟女侠怎可放下不管?”

“我当然要在他完全复原之后才能到云儿那边去,说不定我会和他一起去。”

“那太好了,若有苟女侠和我那义兄亲自出马相助,一切就好办了。”

苟慧月从怀里掏出一只绿­色­玉瓶,倒出三粒丹丸,道:“上次云儿到这里来,曾说过惜春那丫头急需解药,江大侠就请把这三粒丹丸带回去交给惜春。

江千里喜出望外,伸手接过道:“据说惜春所需的解药是西域魔教独门所有,苟女侠是从哪里得到的?”

“这丹九可解百毒,我相信惜春体内之毒绝不会超出百毒之外,虽非独门研制,惜春服用之后照样也会有效。”

“那我就代替惜春多谢苟女侠了!”

你们现在就回去吧,我相信天雷一定会很快复原,不久的将来咱们再在潼关相见。“

第三十五回捷报频传

三日后,桂飘香声称三公主体内的虫毒已完全除尽。

经过老妖婆仔细检查,果然找不出余毒了。

三公主接纳小燕子的建议,决定留下桂飘香、石榴、凤仙一命。

不过,她却不愿立即把三人放走,以免又生后患。于是,便废了三人武功,要她们仍然随同行动,等到了潼关再说。

一行人马,很快便重反潼关,在客栈里与王彤等人会合。

据王彤告知,经过连日来的侦察,马寡­妇­和龙在天果然已回到“桃花居”。

王彤和江千里经过一番研商,在事不宜迟、迟则有变的顾虑下,决定当晚便采取行动,务必把对方一网打尽。

晚餐后,所有的人都齐集在后院厅。

由江­干­里和王彤分配任务。

除韩涛、燕飞留在客栈负责联络和看守桂飘香三人外,其余的人分成三组。

第一组是江千里率领王重山、七巧僧、老妖婆守住“桃林居”前门。

第二组人数最多,也是执行这次任务的主力。

计有三公主、惜春、王彤、赵保、陈宏,这些人负责守在秘道出口的砖屋内,以守株待兔方式准备将对方生擒活捉。

至于第三组,则是小燕子、白羽和怜花,他们仍扮成投宿客人模样,以便混进“桃林居”内部策应。

就在二更左右,当街市上已不见行人时,第一组和第二组全已在预定地点布置停当。

第三组的小燕子、白羽、怜花则来到“桃林居”侧门敲门。

敲了很久,才有人出来应门。

开门的又是小梅。

当小梅一眼瞥见小燕子等三人,立刻脸­色­大变,想把门关上已不及,只好急急转身就跑。

但她尚未跑出两步,便被小燕子一指点中|­茓­道。

小燕子把小梅迅快的带到上次用餐的客房中,然后再解开她的|­茓­道。

这间客房离后院尚远,只要小梅不出声喊叫,便不致惊动里面的人。

小燕子不得不先把小梅吓上一吓。

他以剑尖抵住她的咽喉,道:“你若喊叫,只有死路一条;如果肯合作,在下绝不伤你一根毫毛。”

小梅目瞪口呆的道:“你要我合作什么?”

“只要你说实话!”

“要我说什么?”

“马彩云和龙在天住在什么地方?”

“他们……他们……。”

“快说!”

“他们已知这几天外面风声很紧,都……都睡在秘道内的房间里。”

“好,你负责带路。”

小梅全身颤抖的站起身来,出了客房向后院走。小燕子、白羽、怜花各自手横兵刃,紧紧随在后面。

很快便到达跨院设有秘道的那间房间,白羽和怜花主动把床铺移开。

小燕子自然不能让小梅先下去,立即交代怜花道:“姑娘和我先下去,小道士请殿后。”

当两人下去不久,小梅也落下地来。

接着是白羽随后跃下。

小燕子低声吩咐小梅道:“现在又该带路了,走路脚步要轻,别发出声响。”

小梅点了点头,向前走去,果然脚步很轻,未发出半点声息。

大约走了几十步,刚转过一条弯路,小梅停下脚步道:“我们大掌柜的和二掌柜的就在这房间里。”

小燕子此刻视力已渐渐适应,转头看去,果然洞壁上现出一扇术门,便压低声音问道:“他们不可能睡在一个房间吧?另外一人住在哪里?”

小梅道:“夫人不在时,他们本来就常常住在一个房间里,店里的人也都见怪不怪。”

小燕子正准备冲进去,忽见眼前人影一闪,小梅已闪电般向前奔去,一面大叫道:“大家快准备行动,他们已进入秘道来了!”

就在小燕子这一怔之间,小梅早已人影不见。

顷刻之后,秘道中已涌出七八条人影,直向小燕子等人冲来。

小燕子、白羽、怜花急急挥动兵刃迎敌。

那七八名男女虽然个个身手不弱,但如何是小燕子、白羽、怜花三人对手。尤其小燕子人在最前,一柄剑出招如闪电警鸿,很快便砍倒了好几个,其余的一见不妙,只好回身奔逃。

在奇暗无光之下,小燕子等人又不谙秘道内的路线与环境,余下的几人很快便踪影全无,连声音也不闻半点。

于是,小燕子、白羽与怜花只有展开逐屋搜查。

虽然搜出了几人,但并无马寡­妇­和龙在天在内,连小梅也不知那里去了。

三人只有重复的继续搜寻,最后还是毫无所获。

就在这时,只听外面通道上响起了一个娇脆的声音道:“燕少侠,你们在哪里?不必搜了。”

三人听出是惜春的声音,连忙循声找去。

很快便找到了,果然是惜春站在通道上。

小燕子问道:“姑娘是怎么进来的?为什么不必搜了?”

惜春道:“这条秘道我清楚,自然是从后面出口进来的,三公主和王大人他们已捉到七八个,马彩云和龙在天都在内的。”

小燕子大喜道:“是否还有漏网的?”

“听说守在前面的江大侠生擒活捉的更多,足有十几个。”

“三公主现在准备怎么办?”

“三公主和王大人商议后,咱们的人马决定进驻‘桃林居’。”

“这里原有的人呢?”

“也让他们仍住进来,生意还是照做,只是换了掌柜的而已。”

“是否由姑娘做掌柜的?”

“也许吧!不过表面上还是马彩云。”

“我们三人现在怎么办?”

“你们三位请回到后院,待会儿所有的人都会押过去。”

惜春说完话,很快又回到后面出口。

小燕子、白羽、怜花返回后院不久,另两组人马便已把马彩云、龙在天以及他们的手下押到,足有二十余人之多。

三公主吩咐把马彩云、龙在天押进客厅,其余的人全暂时留在天井里。

当小燕子进入客厅时,三公主、江千里、王彤、惜春已全到齐了。

地上躺着一男一女,正是龙在天和马彩云。

他们已被点了|­茓­道。

三公主吩咐道:“解开他们的|­茓­道!”

王彤上前在两人身上拍了几下,一男一女睁开眼,挣扎着坐了起来。

这时,客厅内所有人的视线皆集中在两人身上。

龙在天在五旬左右,身材魁梧高大,两道浓眉,双目­精­光炯炯,一脸­阴­鸷险恶的神­色­。

马彩云果然天生尤物,鹅蛋脸,柳黛眉,肤白似雪,凤姿绰约,尤其眉目之间,顾盼生姿,一派勾人心魄的­淫­­妇­模样。

龙在天一睁开眼,视线便盯住惜春。

他咦了一声道:“怎么是你?”

惜春咬牙切齿的道:“龙在天,你现在总该认识我了吧?”

龙在天张口结舌了半晌,才龇牙咧嘴的道:“夫人,咱们是……

夫妻……“

惜春哼道:“谁和你这种禽兽不如的东西作夫妻?龙在天,你还想活命吗?”

别看龙在天一向作威作福,到了这种地步竟没有半点骨气,竟然一下子由坐变跪,道:“夫人,只要你肯饶了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先把解药拿出来!”

“解药放在马堂主房里,那绿­色­地瓶子里足有几百粒,另有一只白­色­小瓶,服下之后可以一次断根。”

只听三公主道:“惜春,先去把解药找来,现在由我来问他几句话。”

惜春应声而去。

三公主不愿让马彩云知道如何处置龙在天的事,先一指将马彩云点昏过去,才不动声­色­的问道:“龙在天,还认识我吗?”

龙在天哪里还敢正视三公主,打了个哆嗦道:“三……公……

主……饶命……“

三公主咬了咬牙,冷笑道:“你已罪大恶极,连上天都容不得你,我又岂能再让你活下去?”

“二公卞……饶命……”

“你当初的胆子哪里去了,为什么就这么没有骨气!”

三公主说到这里,望向小燕子问道:“燕少侠,你和小道士、怜花是否在地道里杀过几个人?”

小燕子点点头道:“大约杀了他们四五个。”

这时只见惜春拿着两瓶解药走了进来,道:“禀三公主,解药已经找到了。”

三公主吩咐王彤道:“现在就请王大人派几个人押着龙在天由后面地道出去,顺便把那几具尸体也带出去。”

王彤问道:“三公主准备怎样处置这姓龙的?”

“就在后面山下挖个坑,将那几具尸体掩埋。至于这姓龙的,。

不必先杀死,就把他活埋了吧!“

惜春忙道:“三公主,婢子也想跟着去,以便亲手把他活埋。”

三公主卢点头道:“你就跟王大人一起去吧!”

于是,王彤点了龙在天|­茓­道,挟在腋下便与惜春出了客厅,再把陈宏、赵保、王重山一起叫去。

这时,天井里的二十余人也全被点了|­茓­道,由七巧借、白羽和老妖婆负责看守。

三公主问江千里道:“江叔叔,你看该怎么处置马彩云?”

江千里道:“最好不必严刑逼供,既然必须让‘桃林居’继续营业,就该仍让她主持这里的店务。”

三公主道:“我也这么想,待会儿就由江叔叔决定如何处置吧!”

江千里不愿径自作主,忙道:“三公主还是在场的好,江某处理若有不妥之处,不妨随时加以裁示。”

三公主谦逊的道:“江叔叔言重了,既然你要我留下,我就留下,不过一切还是以您为主,我只是在必要时也许会加入一点意见。”

江千里不再礼让,吩咐小燕子道:“把马彩云的|­茓­道解开!”

马彩云悠悠醒转,四下张望了一眼。

她怔怔的问道:“龙副……不……龙在天呢?”

江千里不动声­色­道:“已经问完了话,而且他已经从实招认,现在已把他暂时送往别处去了。”

马彩云一双媚眼直眨的道:“他……他招认了什么?”

江千里不疾不徐的道:“他招认他的,你招认你的,现在是我问你话,而不是你在问我话。”

马彩云双眸脉脉的注视着江­干­里,道:“我猜得出,坐在旁边的那一位是金枝玉叶的三公主,你一定是位了不起的大人物吧?”

江­干­里淡淡一笑道:“好说,在下江千里,一个区区无名的江湖小卒,马堂主可能不会听说过。”

马彩云神­色­一变道:“什么?你是鼎鼎大名的江千里?难怪连三公主也要以你为主,你想要我招认什么?说吧!”

“我已知道你是堂主身份,被派在潼关主持‘桃林居’,不知你这堂主归谁管辖?”

“终南分坛。”

“你和终南分坛平常如何联系?”

“那边的黄坛主有事时会派专使前来传达令谕,我这边有事时也会派专使过去。”

“终南分坛最近是否有人来过?”

“我刚从分坛回来不久,短时间内那边用不着再派人来。”

由马彩云的对答听来,说的全是实话,同时也可断定她和龙在天是在终南分坛出事前离开的,因之并不清楚分坛已遭血洗的事。

江千里略一沉吟道:“外面的人都叫你马寡­妇­,可见你是有过丈夫的人,那人是谁?是死了还是已经和你离异?”

马彩云凝眸转了一阵,道:“这些事你也想知道?江大侠不觉得问得太多了吗?”

江千里顿了顿道:“好,江某不问这方面的事就是,只要你肯合作,江某愿意当着三公主的面,向你提出保证!”

“保证什么?”

“不但留下你一命,而且你若有功,说不定将来还会论功行赏。”

“江大侠要我合作什么?”

“这家‘桃林居’继续由你出面主持,至于对外联络,当然一切由我们负责。”

马彩云缄默了半晌,道:“要我替你们立功,指的就是这个?”

江千里不动声­色­道:“这只是一部分,另外还有其他的事。”

“什么事?江大侠就请说吧!我现在已经落在你们手里,为了活命,还有什么不肯答应的。”

“很抱歉,现在又要谈到你的私事了。”

“为什么又要问我的私事?”

“因为你的私事也许是我们的公事。”

“你问吧!”

你和河南巡抚马文中有没有来往?“

马彩云两眼直眨的道:“江大侠连这种事也想知道?”

江千里颔首道:“我刚才说过,这是我们的公事。”

“我曾见过他。”

“在什么地方见过?”

“开封。”

“你到开封做什么?”

“那是一年前,我奉分坛之命到过一次开封,并接受过他的招待,仅此而已,”

“好,江某相信你的话,现在江某要提到第二个人,你和这人不但有来往,而且来往密切,这是江某调查得很清楚的一件事,你若抵赖不招,那就别怪江某手下无情。”

马彩云双颊抽搐了几下,睁大两眼道:“我已表示过愿意合作,江大侠又何必再来吓人?”

江千里带点歉意道:“江某是不得不如此。”

“你要提的第二个人是谁?”

“赵二堤!”

马彩云立时双颊胀红,低下了头。

江千里整了整脸­色­道:“你和他不但来往密切,关系更是密切,这方面用不着我多说了吧?”

马彩云头垂得更低,顿了顿道:“江大侠为什么忽然提起他来?”

江千里语气平和的道:“我要办一件事!”

“办一件什么事?”

“要他来一趟潼关和你见面。”

“我有什么资格要他非来不可呢?”

“亲笔写一封信,他一定会来。至于信上写些什么,由江某决定,你只要照抄就成。只要写了信,他来不来,那就不是你的责任了。”

“好,我写。”

“明天还要做生意,你现在可以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了。”

接着,江­干­里再吩咐小燕子等人,把天井中“桃林居”原有的人全解开|­茓­道,并由马彩云仍以主人身份出面向他们解说。

“桃林居”这些下人,包括厨房做菜的、烧饭的、跑堂的、。打杂的,除少数几个属于魔教教了外,其余都是雇来的。

为了活命,为了生活,他们当然愿意合作,尤其连他们的主持人马彩云都已经投了降,他们谁还敢反抗?当下,个个都不声不响的回去休息。

江千里特别规定,不准他们再进入秘道,所有的人都集中在后院里。

不久,王彤带着惜春、王重山、赵保、陈宏执行任务完毕回来了。

于是,众人又回到客厅议事。

经商议结果,决定了几件事情。

他们带来的人马,半数住在地下秘道石室,半数分别住在地上的后院和跨院,并分别负责监视“桃林居”原有的人以及工作监督。

其次,将住在客栈的人也调回“桃林居”,桂飘香、石榴、凤仙三人则充任女招待,正好可将被杀的几人人数补齐。

为了监督方便,小燕子、白羽、王重山同陈宏、赵保等年轻一辈的,也全都配合照料店务和工作。

马彩云当晚便写好了给赵二堤的亲笔信。

江千里特派罗汉七巧僧送往开封,当然到达开封以后,七巧僧必定再转手送到赵二堤手上,自己不便出面的。

当晚直忙到四更将尽,才各休息。

为防生变,并仍派出警戒和巡夜的人。

现在,三公主、王彤、江千里一行十余人等于已在“桃林居”长住下来,以便等待赵二堤到达。

另外,王彤派出韩涛,快马加鞭进京面呈。

除了奏报三公主和他们一行人在潼关的现况外,并请示是否该对马文中采取行动。

三日后,由终南山来了两人,他们赫然是天雷老人岳天雷和一道长虹苟慧月。

简直令人难以相信,天雷老人的两眼已经完全复明。据苟慧月说,天雷老人体内的剧毒也已无形消失,武功也一如往昔。

当下,江千里、小燕子等人喜出望外的把天雷老人和苟慧月接待在客厅里,其他的人闻讯后也都涌进客厅拜见。

三公主也立即赶来。

这两人,一位是她的师父,另一位则是和师父关系最密切的人,对天雷老人,她照样也执弟子礼拜见。

当晚,三公主设下盛筵,为天雷老人和苟慧月接风洗尘。

酒店是自己开的,“桃林居”有最好的厨师,这顿筵席的丰盛­精­致,自不待言。

天雷老人和苟慧月因己多年不再过问武林中事,本欲次日即返回终南山大荒洞,但经不住三公主、江千里、王彤等人的苦苦恳求,而且这次又是为朝廷出力报效,终于答应留下来助阵。

有了这两位当代盖世高人的相助,对这次平乱,越发给三公主、王彤、江千里等人增加了无比信心。

半个月后,赵二堤真的来到潼关。

马彩云是他的情­妇­,情­妇­有急事约他前来,而他对马彩云又早就思念不已,焉有不来之理。

至于前往开封送信的黑罗汉七巧僧,在任务达成之后于前一日返回。

赵二堤只带有两名亲信随后,他先把两名随从和马匹安置在客栈,然后一个人来到“桃林居”。

“桃林居”是赵二堤往返西域必定落脚之处,即使不到西域,他每隔一段时间也必定抽空来和马彩云幽会。

因之,对这里他是最熟悉不过。

进人店门,店伙们多半还是老面孔,纵有几个陌生面孔,他也会认为是新来的,并未起疑。

首先迎上来招呼的是小梅,小梅因为是马彩云的心腹,人又生得娇俏伶利,赵二堤和她最熟悉不过。

小梅透着亲切无比的笑容,施了一礼道:“是什么风把赵爷吹来了,快到后院客厅请坐!”

赵二堤也堆着笑脸道:“老板娘在吗?”

“在里面,婢子现在去通知她赵爷来了!”

“不必啦!我直接到她屋里去也是一样。”

马彩云的卧房,赵二堤是轻车熟路。

他来到后院,便揭帘直入。

只见马彩云正在对镜梳妆。

别看赵二堤面团一副斯文和气模样,见了马彩去却是丑态毕露,饿虎扑羊般的就把马彩云由后面拦腰抱住。

马彩云被吓了一跳,但却还是嗲声问道:“是哪一位这样不老实?”

赵二堤嘿嘿笑道:“小宝贝,除了我,谁敢对你这样亲热?”

“原来是赵爷,快放手!我倒茶给我喝!”

赵二堤松开手,径自在床沿坐下,两眼依然不停的在马彩云身上转来转去。

马彩云用快动作梳好头,整好妆,连忙倒了一杯热茶奉上,一面笑靥迎人的道:“人家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赵二堤接过茶,涎着脸道:“大妹子下令要我来,就像圣旨一样,我赵二堤怎敢不来呢?”

“一路辛苦了!”

“只要能看到你,再辛苦也值得!大妹子,信上只说有要紧的事要我来,也不说明白,究竟是什么事?”

“还不是人家想你。”

赵二堤咧嘴笑着道:“咱们真是心心相印,你想我,我又何尝不想你。来!现在就上床叙叙旧情吧!”

马彩云斜睨了赵二堤一眼,道:“既然来了,何必这么急?现在是大白天,他们随时都会有事来找我,等夜晚生意打了烊,那时随你怎么样便怎么样。”

“说的也是,近来生意还不错吧?”

“还不是老样子。”

赵二堤忽然神­色­变得正经起来,道:“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一向消息灵通,也许早就听到耳风了吧?”

马彩云哦了声道:“什么事这么鬼鬼祟祟的?”

“大内侍卫统领王彤带着不少手下月前曾到过开封,然后又转往洛阳,硬是把鱼化龙新设立的水陆两寨逼走,尤其陆寨伤亡惨重,连寨主白虎都死在他们手中。”

“这事我也听到一些,你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件事来?”

“因为王彤一伙人,据说并未回京,说不定会在潼关出现,所以你要特别小心。”

“你放心,凭我马彩云,还不至于吃他们的亏,。终南分坛黄坛主也为这事加强了戒备。

马彩云说到这里,站起身来道:“你先坐会,喝杯茶,我还要到外面交代他们几件事,马上就回来陪你。”

赵二堤喝了口茶道:“你去吧!要快些回来!”

这时江千里和王彤等人早已得知赵二堤到来,只因赵二堤在马彩云房里,唯恐伤及马彩云,不便下手而已。

马彩云来到外面,王彤和江千里等人早已等候在客厅里。

马彩云见了王彤和江千里便道:“人在我房里,现在王大人和江大侠就请快快采取行动吧!”

王彤道:“你尽可冷不防点了他的|­茓­道。”

马彩云带着歉然神­色­道:“他的武功实在太高了,万—一击不中,我这条命只怕就没有了。”

江千里道:“那就由咱们自己动手吧!”

于是,江千里、王彤、小燕子以及马彩云全来到天井。

江千里向马彩云使了个眼­色­。

马彩云立即向屋内叫道:“赵爷,有人来找你了!”

赵二堤来到门口,当他一眼瞥见门外众人,不由脸­色­大变。

但他很快便又镇定下来,望着王彤和江千里一抱拳道:“原来是王大人和江大侠,幸会,幸会!”

王彤喝道:“赵二堤,用不着再来这一套,你是乖乖受缚呢?还是仍想反抗?”

情势至此,赵二堤已用不着再装模做样了。

只听他冷笑了几声道:“你们想拿就拿吧!赵某人虽然落了单,也绝不会向你们屈服的!”

接着,手指马彩云大骂道:“好一个贱人,原来你是为了这个才把我骗了来,你身为圣教堂主,竟然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来!”

马彩云冷哼了一声道:“赵爷,可惜你现在明白已经晚了!”。

赵二堤咬了咬牙道:“待会儿赵某人定把你这贱人碎尸万段!”

“那就待会儿再谈吧!”

赵二堤料定依目前情势,若冲到天井,势必无法招架,只有在门内待敌方为上策。因为这样对方只能冲进来一人,以一对一,至少可以自保,若能将来人制住作为人质,说不定就可脱出重围。

于是,他猛吸一口真气,全神戒备,只待对方来攻。

江千里望了小燕子一眼道:“进去把他拿下,要活的!”

小燕子应了一声,大步向门内走去。

赵二堤反而有些怔住!江­干­里怎会要一个无名小卒前来送死,莫非其中有诈?他心念尚未转完,小燕子早已冲了进来,一出手便迫得赵二堤连退两步,大感吃惊!

赵二堤虽然身手奇高,但是遇上了天雷老人的衣钵传人小燕子,却实在是难以抗衡。两人在屋内对拆了不到十招,赵二堤便被小燕子一指点中麻|­茓­,重重的摔倒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江千里叫道:“把他带到客厅!”

小燕子提起赵二堤,到达客厅,再把他摔回地上。

这时江千里和王彤早已在客厅坐好。

站在一旁的尚有马彩云、白羽、惜春等人。

王彤笑道:“赵二堤,想不到吧?现在还有什么话讲?”

赵二堤怒目横眉的道:“王大人,你身为大内侍卫统领,为什么知法犯法?”

王彤冷笑道:“王某犯的什么法,你说!”

“赵某只是一名寻常百姓,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付我?”

“姓赵的,你未免太客气了吧?天下可有你这样的寻常百姓吗?”

“你说赵某那一点不寻常?”

“你敢说你不是西域来的?”

“但西域也是大明国土,西域的人来到中原犯法吗?”

“你敢说不是马文中的同党?你领导数百名手下专替马文中卖命,难道还能否认?”

“王大人,就凭你讲这种话,就可证明是存心和我赵某人过不去!”

“王某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马大人是朝廷的命官,他的官职是当今皇上封赏的,赵某协助他维护地方治安,做的是件大大有功的事,王大人方才说那种话,未免太岂有此理了吧?”

“赵二堤,你就再狡辩,也半点用没有,你以为王某弄不清马文中的出身来历?他根本就是西域魔教派来图谋颠覆大明江山的。”

“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在开封时不对他下手?”

“那是时机未到。”

“这么说,现在是时机到了?”

“不错,尊驾是马文中的左右手,等王某把他的党羽各个消灭,也就是马文中解京受审的时候到了。”

赵二堤怒目圆睁,脸孔发青,但却不再开口。

江千里道:“王老弟不必再问了,不妨把他押到地道内石室中再说。”

王彤对江千里一向言听计从,随即将赵保、陈宏叫来,把赵二堤押进了地道内的石室。

王彤这才问道:“江兄为什么不让兄弟多问他几句话?”

江千里道:一难道老弟还看不出,此人对西域魔教已中魔太深了,想要他弃暗投明,根本是不可能的事,老弟一旦对他逼迫太甚,他很可能就会自行了断,到那时候岂不弄巧成拙?“

“江兄的意思是想把他暂时留下?”

“不错,留下他做人质,将来对付马文中,咱们必定可以省下不少力量。马文中手下的力量,赵二堤和鱼化龙是两大支柱,现在马文中失去赵二堤这一臂助,也就只能靠鱼化龙了。”

“是否要先消灭了鱼化龙,才能对马文中下手?”

“希望如此,但却不容易做到。马文中并非等闲人物,鱼化龙也不像赵二堤这么容易就手到擒来,咱们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韩涛刚进京面圣不久,至少要十天后才能回来,在这期间江兄认为咱们是否还该有别的行动?”

“一动不如一静。否则若马文中先有心里准备,以后的行动反而不易进行了。

又谈了一会儿,众人便各自离开客厅。

三公主等一行人众一直在“桃林居”深居简出。

“桃林居”的生意则是照常营业。

一向四海为家行踪不定的江千里等人,还是首次尝到这种蛰居生活。

十日后,派赴京师的韩涛快马加鞭返回潼关。

他带来皇上的密旨,要王彤等人对马文中采取行动,然后解京问罪,若在迫不得已情形下,也不妨先斩后奏。

另外,皇上又颁发了几道调派少林、武当方面协助平乱的密旨,一并交给王彤处理。

王彤立即手捧密旨往见三公主。

三公主并未多说什么,只交代王彤和江千里商议如何行事。

王彤再来见江千里。

江千里似已胸有成竹,要王彤将人马立即起程先行开往洛阳。

王彤再征询江千里的意见道:“是否该先派人持皇上密旨到少林、武当方面调派高手也到洛阳会合呢?”

江千里摇头道:“最好不必,马文中和鱼化龙眼线众多,一旦少林、武当方面赶来支援,反而容易消息外泄。”

“江兄认为我们的力量够吗?”

“那要看是采取什么方式,如果马文中已事先将兵力部署妥当,咱们的人手的确不够,但若以智取方式让他自投罗网,咱们现在的人手反而大多了。”

“好,就依江兄的计划行事。”

“回头我再和义兄以及苟女侠商议一下,明天咱们就启程赶往洛阳。”

就在翌日凌晨,三公主一行人众以秘密方式离开了潼关。

随行的原班人马中,仅留下韩涛一人,增加的则是两位当代高人——天雷老人岳天雷和一道飞虹苟慧月。

至于韩涛留在潼关,不外是暂时负责主持“桃林居”。

因为“桃林居”自马彩云以下,有二十余人,一旦宣布歇业,很多人势将断了生计,而且他们被遣散后,三公主、王彤等人的行踪,便很容易泄漏出去。所以,不得不留下韩涛暂时主持。

不过,韩涛担心马彩云等人生变,已事先约来十几名丐帮弟子中的高手前来帮忙,如此一来,“桃林居”原有的人自然不敢轻举妄动,何况他们又都已经被废了武功。

三公主等人仍扮成商贾和眷属模样。

有的且已易了容,至于赵二堤,自然也在严密监控下随同行动,被软禁在一乘轿骄里,他是最有利用价值的人质,王彤和江千里当然必须加以利用。

随同赵二堤赶来潼关的那两名亲随,则已在制服赵二堤的当晚被小燕子和白羽两人诱出客栈,在山野间加以处置了。

数日后,三公主一行已到达了洛阳,为了避免招人耳目,他们仍住在位于邮山脚下的祝宅。

祝香亭老夫­妇­一见恩人们再度前来,真是喜出望外,当即率同爱女祝月英、幼子祝英杰以及长工许有田和女庸迎出大门之外。

据祝香亭说,邙山以及黄河南岸的水陆两寨,自撤走后并未再来,洛阳地面这些天来一直十分宁静。

当晚,祝香亭夫­妇­设下盛筵款待随同三公主前来的大队人马。

王彤、江千里、天雷老人、苟慧月经过一番计议,决定将马文中诱来洛阳,以便就近逮捕。

这是因为开封是马文中的根据地,他的手下力量几乎全在开封,若是在开封行事,势必遭到他手下势力反扑,双方也势必造成极大伤亡,因此认为还是以兵不血刃,方为上上之策。

计议既定,由王彤亲至城中面见罗知府。

由罗知府谎报情况,诱使马文中前来洛阳。

罗知府和马文中并无渊源,而且一向忠心为国,当然照计而行。

五日后,马文中果然只带了少数亲信,来到洛阳。

罗知府立即派人到祝宅向王彤报信。

当下,王彤会同江千里、小燕子以及七巧僧、白羽等人迅速赶往府衙,在罗知府的书房中毫不费力的便将马文中一举擒获,当即解往祝宅。

就在这时传来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那就是鱼化龙已被薛百胜暗杀,为朝廷消除了一桩心腹大患,也使马文中的手下失去反扑的力量。

王彤当晚便派人到撞关,通知韩涛由潼关直接返京,至于“桃林居”则仍交由马彩云主持。

次日,三公主、王彤、赵保、陈宏、惜春、怜花等人便起程,押解马文中、赵二堤回京。

本来,三公主和王彤一再要江千里、小燕子以及天雷老人、一道飞虹等共同进京,并接受皇上封赏。

但天雷老人、苟慧月、江千里等人都碗言谢绝。唯有薛百胜,他因立功最大,三公主和王彤非要他进京受赏不可,薛百胜起初也坚持不肯,最后在盛情难却之下,也就只好随同进京了。

三公主和王彤等大内高手押解马文中启程北上后,天雷老人、苟慧月、江千里、小燕子以及七巧僧、白羽、王重山等人仍留在祝宅,另外还留下小燕子的父亲燕飞。

原来小燕子要和祝香亭的爱女祝月英成亲了。

这喜讯是天雷老人和苟慧月共同宣布的,连当事人小燕子事先都毫不知情,江千里和燕飞事先也都蒙在鼓里。

原来当天雷老人和苟慧月住进祝宅的第三天夜晚,祝香亭便来向他们两人为女儿求亲。

天雷老人和苟慧月都已见过祝月英,而且印象至佳。只因天雷老人已知苟慧月有意把三公主、小燕子撮合成一对,故而不便表示意见。

岂知苟慧月竟欣然同意。

她之所以改变主意,是因为已知三公主和小燕子之间,虽然多日相处,似乎并未建立起应有的感情,而且小燕子在天雷老人的教诲下,注定是江湖中人,不宜和皇家沾亲带故,齐大非偶,必须引以为戒,因之才做了这项决定。

两日后,小燕子和祝月英举行了文定仪式。由双方家长燕飞和祝香亭等亲友参加。

又过了一天,小燕子陪同父亲燕飞回京,以便和母亲团聚几日。

至于天雷老人、苟慧月、江千里等人,也决定暂回终南山大荒洞,等小燕子由京城返回后,再继续他们的武林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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