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寂寞烟花(十四)
乔木坐在一片树林里,他说:“米米过来!”
雨后初晴,如丝如缕的阳光从树隙垂下来,几只不知名的小鸟不停鸣叫。乔木说:我给你画道彩虹!
彩虹画好了,它似乎是坚固的,象一座桥,我走上去,云飘了过来,我听到有个声音说
:“米米,那是棉花糖!”
彩虹开始变软,似乎也要变成棉花,我找乔木,但他不见了,我从桥上坠了下来…
我睁开了眼睛,白云?不,是一片的白,我的鼻子里充满了苏打水的气味,我的耳际充斥着有病呻吟。
米心的脸出现在我的上空,她望着我,神情十分复杂,我慌乱地摸摸肚子,它已经平了。我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个在我肚子里生存了几个月的生命消失了,我的心也立即变得空空如也。
是不是它感觉到我不想要它于是就走了?但我很快否定了,包还在,那辆摩托车是故意撞我的!米心说:“你看你,怎么那么不小心?有了怎么不告诉我呢?这样我就不会让你来了。”我说:“算了,是意外!”
我的腿是皮外伤,很快我就回家疗养,在疗养的过程当中我经常咬着手指,西竹说“米米你在想什么?你的脸色好怕人。”
一周后的某个晚上,我在岗顶绿茵阁里等人,对方曾是秃顶公司的竞争对手,一直想挖走我这墙角的砖头。闲聊一会我们言转正转,我拿出一张软盘,那里有秃顶公司和客户的资料,还有一些公司机密文件,我想对付这种人渣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放血。对方很上道,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我知道里面是张支票。走前他对我说:“米小姐,十分谢谢你。和另一位经理商量之后我再通知你具体上班时间。我说好的。”
回到家西竹已经煲好猪蹄汤,朱丽也竟然也在,她又换了发型,满头波涛汹涌,同时向西竹展示着她妖冶的美甲,一付神采奕奕的样子。
那天当我在医院睁开眼睛时,米心神情郁郁,我强打笑容说:“没事的,这个没有了以后还可以生。”米心望望我,欲言又止,然后她说:“好好养病吧!朱丽来了!她好象也陪朋友来这看病。”朱丽进来的时候脸色苍白,问我到底怎么回事。我说:“不是交通意外!”朱丽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我说:“是秃顶!一定是他。”然后我将我和秃顶的事给朱丽讲了一遍,她若有所思地说:“哦!”
从医院出来我报了案,我把事情具体讲了一遍,派出所说会去调查,问我记不记得车牌号,我说不记得,录口供的两个人对望一眼,我想多半是没戏了。确实,秃顶可以随便花钱找个不相识人干这件事,要抓到证据,难!
出派出所朱丽呸了一声:“当初我的行李被抢,他们也只是录了口供就没下文,除非出了大案要案上面压了下来,不然有谁会正儿八经去给你办。最多那死老鼠撞上了这些瞎猫,将以往的犯罪记录供出来,不然---”
见我面色不好她没有继续下去,然后说去某律师楼找个律师试试,说可不能这么便宜了他。第三天她打电话告诉我已经找人刮花了秃顶的车。
事后我想朱丽在派出所前情绪激动可能是因为当初她行李被抢直接导致她进了收容所,她曾不止一次地说:那帮人和飞车党没有什么区别!黄村收容所闹出人命震惊全国后,收容制度终被废除,那天朱丽尖叫着说大快人心,然后拿着报纸狠狠地痛骂了那帮“合法的抢劫犯”。至于当时无亲无挂的朱丽是被谁用钱“赎”出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阿莲。
现在朱丽在我的蜗居里给西竹讲那天刮秃顶车的惊险过程,一双手臂在空中乱挥,说报警器呜呜响着,差点就被发现了。我将自己扔进沙发,朱丽的双臂于是降临到我的肩上:“看你,伤没养好就到处跑!”我说:“没事。”然后想起什么问道:“对了,你那天陪谁看病呢?”
“你说呢?当然是阿莲。”
“什么病?性病?”
“看你!她也不小心有了,我陪她去做掉!”
“呵呵,不知有多少便宜的爹!”
“哪里,是个服装公司的老板,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有钱男人哪个不花心的!!!!!”
朱丽燃起一枝烟:“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每个人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还记得我们班的刘飞吗?”
我说记得,之所以记得是因为他少年薄命。刘飞来自革命老区红安,靠学校的贫困生补助才能继续念书,大三那年他和同班的李勇一起回家,李勇去买票刘飞在一旁等,后来刘飞找到李勇:哥们,别买了,我跟两个兄弟去挖煤窑,年前可以挣点钱,但他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后来有人猜测他被杀了,确实,深幽的煤窑下,许多事和煤一样黑,那些和他称兄道弟的凶手会将此事制造成一场意外事故,然后在出人命后嚎啕大哭,并和贪婪的窑主周旋,一般窑主都怕事情捅大,最终乖乖交出一笔钱,作安抚费。有俗语称运气差的人“点子低”,而刘飞就被称为“点子”。
朱丽抽了一口烟:“阿莲最初的男友就被朋友劫财劫命!她也命苦。”我也燃了一枝烟,然后吐出几个烟圈:“这个世上到处都有点子,倒霉的人多了!说不定哪天我就成了别人的点子。”
朱丽的脸立即灰了。然后我又说:“有些事可以象烟圈散去,有些却不能。你们去做好姐妹吧!与我无关。”朱丽摇摇头,知道我和阿莲之间是个死结,打不开了。她喝完汤说你早点休息,就开门走人了。
月光如水,我趴在床上动也不动,西竹猫在一旁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朱丽说过段时间哪儿有个化妆舞会,到时我们去凑个热闹。”
我没有出声,我想着米心欲言又止的表情以及无意中听到的医生对她说的话:“这次流产事故可能会影响她以后的生育。”
夜很黑,我辗转难眠,我服的安眠药一天比一天多,但失眠却一天比一天严重。西竹说:我给你按摩吧。我说试试,西竹的手温柔又有力,几分钟后,我才缓缓睡去。
时间飞逝,一周后我仍未接到上班通知,我打电话过去,那个人却说:“米小姐,我确实很欣赏你,可我们讨论了一下,还是没有达成一致。我的拍档说你可以出卖第一次,也可以出卖第二次。虽然我十分想你过来,可是…实在对不起。”
我怔了怔,说了声没关系,就放了电话。心想他妈的这次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了。
我想起秃顶公司楼下的那家化工网站,网上有个招聘平台,于是将简历放了上去,几天后邮箱里有了新邮件,我打开一看,竟然是小丹写的:我们经理说你对他太好了,如果你还想进化工界,我会竭尽全力“帮助”你找到一份好工作!
我骂了一句:shit!,就将简历挂在了别的求职网上,同时隐去了姓名,将秃顶的公司输入回避一栏。
我心里说:“还真不信这个邪了!”
广州寂寞烟花(十五)
天气日渐炎热。当西竹提醒我生日快到时,我怔了一下。我想着若干年前米嫂在炎热里生下我,若干年后我却在汗水里流产。
我的头现在经常会痛,我拿出一个宝蓝圆盖的香薰瓶,是米心送我的,里面是迷迭香的精油,说有安抚神经,舒缓头痛的效果。
米心在前天给我打了电话,她说她已经将房子抵押贷款,已经看好了某小区的店面。同时正在申请某美容名店的连锁,要先由该品牌广州的代理商推荐,然后首期进货要5万元,3月后该店每月至少进货1。5万元。最后她说我得从你前姑爷那弄点钱过来才行,我正想说你们是不是还藕断丝连,那头就挂了电话。
我滴一点在毛巾上,狠狠吸一口,西竹走过来说:“天,我还以为你在吸粉呢!”
我说:“如果我吸了,将来你将我的尸骨卖给毒贩。”西竹瞪大眼睛:“这可不象你。”我猛地抱住她挠她的痒痒,说:“小娘子别躲,老爷我会对你负责的!”她咯咯笑着说:“这他妈才象。”
我在网站上浏览新闻,地铁二号线开通,接着会是3号,4号。亚洲第一世界第四的正佳广场正在火热建设中。这个城市乘着时代的列车轰轰前行,而我却似乎原地不动,只看着它飞驰着远去。
海珠区有家装饰公司让我去做销售秘书,虽然远,但以后上下班可以乘地铁,不会在上班之前好心情就已经给公汽挤掉。我的正式入职时间是下周一。
陪西竹去买衣服,转了许多专卖店,西竹大包小包还是不满足,是谁说:女人的衣柜里永远少一件衣服。那天西竹给我挑了件蓝色长裙,并执意要买单,在出租车上我问:“对我这么好是不是有什么企图?说说看,看上我什么东西了?”西竹故意摸我的脸说:“我看上你了!”我说:“我对女人可真没有“性”趣。”西竹吃吃笑着说:“记不记得明天是什么日子?”我说:“不知道。”西竹说:“真的还是假的,明天你生日!”我说:“shit,又老了一岁!”
二十岁之前我是热衷于过生日的,甚至可以说盼着过生日,就象一棵小苗竭力伸展着,要长高,长大,要开美丽的花,我向往着漂亮衣服,口红,高跟鞋,当然还有-恋爱!很多时候我会想起童话里的小人鱼,她要等到十六岁那天浮到海上,看看外面的世界,而我最渴盼的却是十八岁,那一天,我就不用在成|人世界的门口探头探脑,一个箭步就迈了进去,象一只骄傲的小企鹅。
十八岁生日那天,老米和米嫂问我想要什么东西,我将手一伸:“我要你们的离婚证!”老米和米嫂一脸诧异,随后沉默不语,于是在我十八岁生日之后,他们的争吵日渐减少。直到今天我都认为,十八岁生日那天我收到了最好的礼物。
生日那天我们去face吧参加假面舞会,face吧中西结合,既有古典的餐具,又有欧式的吧台,墙面可以任意涂抹,带着草帽的灯在头上晃晃悠悠,有的地方却又一片银色,象太空总署。这个吧是朱丽选的,朱丽总说:“我不在家,就在酒吧,如果不在酒吧,就在去酒吧的路上。”不过就我看来朱丽之所以喜欢泡吧,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酒吧是艳遇的高发地段,想想看,美妙的音乐,暖昧的灯光,还有酒,这是最好的催|情剂。
我们坐进一个小包间,有扇窗户对着下面广场,广场也正在举行露天舞会,有一批人在跳街舞,而暗处拐角里有人正上演着后庭花。包间对着大厅的那面是玻璃墙,上面画着许多祼女,我们可以看清大厅,大厅看里间却显朦胧。
我穿一条吊带裙,只化了浓妆,涂了变色眼影和口红,在吊灯下就象个妖魅,西竹一副欧洲公主打扮,鼓起的百褶裙让她的腰肢更显纤细(当然这身衣服是她在吧内卫生间换上的,穿在外面要引来奇怪的眼光),朱丽戴着一个银色蝴蝶面具,卷发高盘,一条白色露背丝质长裙,Ru房半露,显得既清纯又性感。我望着周边的人,突然想着:有多少人象我们这样华而不实?只剩下化过妆的外壳?
朱丽一见我就拍了一下:“上次那个人你满不满意?”
我弄半天才想了起来,那个人是个服装店店主,离异后带着小孩,在朱丽的极力掇合下我们在流花公园见了面,见面的时候我心不在焉,思绪早飘到三年前米嫂安排的那一段,想着这是N+1次相亲。当我告诉他我还在找工作时他说:“虽然现在男女平等,但我想女人其实呆在家里也未尝不好,男人赚钱女人花,做些家务带好孩子就可以了。”在粥城喝过几口饮料我就告辞了。一路上我想我根本就不适宜嫁人,或者一辈子都是。要我象老妈子一样呆在家里等着这些男人回来,间或吃点神经质的醋,门都没有。
朱丽摇摇头:“你这德性什么时候能改?要想过好日子就得弯着腰。”我说:“我他妈贱总行了吧。”西竹急忙说:“好啦好啦,你们能不能不吵?”她夺过朱丽的礼盒,里面是条铂金镶钻项链,西竹说:“米米你来试试!”在我摘下那块绿玉时,我迟疑了一下,我忽然奇怪:为什么乔走了,我还要戴着它!还戴了那么久?
酒吧老板看到桌上的蛋糕就过来敬了酒,并邀我跳一曲,朱丽和西竹也滑入舞场,我很快发现她们早就约了伴,朱丽的那位我不清楚,身高和乔差不多,但西竹的伴我认得出来,那是阿庄,看来他不光会调酒还会调情。
叫了德国科隆巴赫开桶啤酒,圆滚滚的啤酒桶,开关在桶的下部,拉出开关按下按钮,酒就会自动流出,卫生又方便。女人是水,男人是火,酒有水的形,火的性,所以酒是Se情男女们的最佳饮品。后来我们去包间唱歌,没唱的划拳掷骰子喝酒,后来阿庄说要玩个游戏,他在桌上转起了勺子,勺柄转到谁面前谁就要讲第一次的性经历。第一次勺柄转到了他的面前,他只得作个先例,讲第一次的时候特紧张,以至于还没进去就泄了,引得大伙一阵哄笑。后来勺柄转到我的面前,我猛喝了一口酒,却还是讲不出和家伟的那段,在我心里那是
雪莲般圣洁的过程,而不是要摆在这里供众人取乐。西竹见我不愿,于是说:“好啦好啦,寿星免除,现在由我来讲。”
到后来他们说出去一下,剩下我一个靠在包间的沙发上闭目养神,然后手机响了,是朱丽,她说:“亲爱的,现在是男色时代,我们为你准备了啤酒鸭,钱已经付过了,你好好享用吧。”
电话还未完,一个男人就走了进来,他说:“很高兴为你服务!”我上下打量他,他很年轻,也很英俊,还带着一丝脂粉气,当然吃这碗饭的长得都不赖,并有一身的好功夫。
我说你先陪我喝酒吧,他说好,然后我们划拳。他果然能喝啤洒,在干杯时他暖昧地看了看我,这让我想起那个象乔的家伙。喝完他替我松骨,想不到男人也有如此好手艺,慢慢地他的手开始向下,滑进我的裙子,他的手指在我体内游走,象一条潮湿的鱼。
后来我们粘贴着走出酒吧,叫了辆的,下车时他动也不动,我付了车费。就踉跄着回到房间。半夜,我被“呯”的一声惊醒的,啤酒鸭睡得象头猪,我摇醒他说:“你走!”
我睡眼惺松地走出来,叫着:“西竹是你吗?那么大声关门干嘛?”
没人应,我摇摇晃晃走到她的房间,月光洒了一地,里面空无一人,应该是去阿庄那里了。折回来时我的脚碰到了什么东西,我开了台灯,酒一下醒了,是那幅油画,乔没画完的。现在它已经完成,我斜躺着,长发覆着我的身体。
我望着画像上的绿玉,然后摸摸脖子,那里只有朱丽的铂金项链,我去翻包,包很零乱,看来被动过,绿玉不见了,只是在一堆化妆品中我发现了另一串钥匙,那是乔的,是这住宅的钥匙。
我软软地坐在沙发上,他拿走了绿玉,扔掉了钥匙,他真的再也不会来了!
广州寂寞烟花(十六)
上班不到一周我就炒了老板鱿鱼。但在这扇工作之门关闭的同时我看到了另一束曙光。是谁说:如果上帝朝你关上一扇门,他一定会打开另一扇。这话我终于有了体会。若干个日子后,当我坐在"虞美人"美容店里踌蹰满志展望未来时,我第一次露出了发自心底的微笑。
上班的第一天我坐在地铁里发呆,车站到处是灯箱广告和海报,我看着那幅<开往春天的地铁>,心想,我
的地铁开向哪里?我的生活什么时候春暖花开?
一路上我都在想着新老板的是什么样子,后来又想:天下乌鸦一般黑,如果不是雷锋公司经理,那就是B,如果不是B,那多半也是秃顶。这一想就觉兴致索然,觉得生活就是一个复制品,我就在其间穿梭。
但当我推开玻璃门的时候我就知道猜错了,一个抹着厚厚粉底的女人翘着戴着钻戒的手指,正在对一个文员说:“我这一个月赚的,你们十年也赚不来。”那个文员急忙说:“是是是!”粉底女人说着就将眼睛瞥向经理室,那里是靠她娘家起家的老板。
老板娘管财务,对于我的到来倒不敢轻心,那是青春褪尽的女人对年轻女人本能的敌意,几天后午间用餐时她问那位文员:“你这香水味道怪怪的,一定很便宜吧。”那文员唯唯诺诺地说:“当然,哪比得上您用的品牌。”粉底女人问我用什么香水,裙子的牌子,我说香奈儿和宝姿。粉底女人说:“哟,女人们就是喜欢这样,将所有家当都花在身上。”我淡淡一笑:“对啊,我这人就是喜欢打肿脸充胖子!”粉底女人的脸更白了。
打电话给西竹让她陪我逛美容店,西竹“啊”了一声问:“为什么?你没有上班?”我说回头给你讲炒鱿鱼的故事。西竹说昨晚陪你“考察”陪得腿都断了,我说你别废话到底来不来,她说真来不了,她答应了朱丽帮她去认领“男友”。然后她又说:“咦,这种事她不是一向找你的吗?”
我愣了一下,确实,这事她一向都是找我,说我经验丰富游刃有余。但我转念一想说:“她可能以为我在上班吧,即便她找我那老头估计也不信了,我都换了“三任”快变成花痴了,再说了,那老头也不傻,指不定心里明白着呢。”
西竹在那头说:“那可怎么办?”
我说:“该么办就么办,除非朱丽别拈花惹草。”
挂了电话我在街上乱逛,象一艘没有方向的船,有些轻松,也有些许的茫然。某一瞬间我想着再去找份工作,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我的心告诉我:我对打工生涯已经相当厌倦了,一提到打工,我的每一根骨头都想罢工。
非典时期已过,美容行业重现生机,我看到一家装修典雅的美容院,宣传单上写着:一个月激活深层肌肤,消除黄暗肤色,更新肌肤,亮白无痕。再转看了几个,也无非是“光子嫩肤”、“耳烛疗法”、“纳米美容”、“卵巢保养”“刮痧排毒”殊如此类的概念炒作。至于店名,除了知名品牌的连锁美容院易吸引人的眼球,其余的无非是“佳丽”、“俏颜”、“金纱”等名,无甚特色。
手机铃铃响了几下,是西竹的短信息:要不要我向朱丽打听一些好的美容院,到那里去取取经。我扑地一声笑了出来。昨天西竹陪我去的第一家美容店说送一次免费皮肤护理,可我一进门她们的嘴就象开启了发条,不是介绍收缩水就是介绍去斑霜,最后我的耳朵实在招架不住仓皇而逃。第二家美容店的护肤品让我脸上起了红斑。我的皮肤一向不过敏,不知他们从哪个旮旯里买来的假冒伪劣商品。还有一家的美容师不知吃了什么东西,嘴里一股气味,面膜还未做完西竹就落荒而逃。
我从包里拿出一个记事本,上面记录着考查情况。还有一张纸,那是为米心策划的店名及宣传语,西竹看后只说了二个字:“真丢!! ”这张纸也是我炒老板的直接导火索,早上粉底女人过来翻我的文件,同时也看到了它,她说:“我的天,你上班到底在做什么?”
纸上画着两个女人头(跟乔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我也学了些鬼画符),一个蓬头垢面沮丧着脸,一个青春可人神采奕奕。两张脸分别对着两首词。
一、春花秋月何时了,美容知多少?苦雨曝日加东风,花容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只因青春滚滚向东流。
二、风花雪月永不了,护理最重要。苦雨曝日又东风,佳人依然俏立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改,只是朱颜在。问君能有几多愁,只因青春永驻不白头。
写完之后我想:如果那位南唐后主知道我这样更改他的千古名词来做广告,一定会从地下爬上来和我拼命。至于美容店的名字,当然是叫“虞美人”,美容行业门槛较低,有许多人怀疑美容师的文化素质,米心美容店所在的小区住户的素质相对较高,相信这个店名可以吸引他们的眼球。
粉底女人看到了这张纸十分生气,认为我是故意讽刺她(青春流逝的女人总是十分敏感)她硬说画的前一张脸是她的,后一张脸是我的。天,女人果真是世上最会联想的动物。我说这是美容宣传语,她于是说:“哟,就你还想开美容店呀?”我猛地抽出纸:“有时间你也可以来做做脸,看看你,粉底擦那么厚也遮不住皱纹。”然后昂首走出了公司。
在街头点了枝烟,想着朱丽一定已将“男友”成功移交给西竹,不由嘲弄地摇了摇头。当然如果她看到我刚才对粉底女人的一幕,她一定也会讽刺我。她不止一次地说过:“你这性格呀,只能去做老板!”
我猛地揿了揿火机,一些想法象火苗似地跳了出来,将我自己吓了一跳--或许她说得对,我适合做老板,哪怕是小老板。
找了一家明窗净几的美容院做脸,付帐时和女老板闲聊,问生意如何。女老板喷口烟:“前段时间门可罗雀,非典好多小美容院受不了冲激都关门大吉,唉,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有时人算不如天算。”她似乎颇有感触。
然后她告诉我现在的生意还不错,末了她说:“你是要开店吧,我一看就知道是来取经的。”我讪讪一笑想说是亲戚要开,但话到嘴边又吞下去了。打电话给米心,她在那头象热锅上的蚂蚁:“你前姑爷那边资金周转不灵,我这头又急着要钱、、、、”
我说:“急个什么?不用急?”米心说:“那你给钱我呀?”我说:“是呀!!”米心在那头愣了几秒钟,然后问:“你说真的?”我说:“象假的吗?不欢迎我加盟?”米心尖叫一声,汉腔便冒了出来:“个斑马的我怎么就没想到你!!!”
广州寂寞烟花(十七)
生活就是如此,在你以为是一条直路的时候会出现一个急转弯。或许这个弯早就有了,只是你一直没有发现而已,然后在某时它突然出现时,你便觉得惊喜不已。现在我在未来这束曙光照耀之下显得格外精神,过往的颓废一扫而空。
我将准备供楼的钱全部拿了出来,我想钱会生钱的,只要生意做好了,将来它们会给我生出一套更大更好的房子。当然我也想过万一,但我又对自己说天上掉金砖也可能将人砸死
呢,不冒风险哪能赚钱。上次陪秃顶见过的一个港商,当年他偷渡三次才去成香港,最后一次又给发现时他一咬牙跳进了海里,游到岸边已是奄奄一息。
别人命又豁出去了我只不过是投入十万块钱而已,相比之下真是小巫见大巫。这一想便心下释然,接下来我陷入了从未有过的混乱状态。以前在公司只做自己份内的事,现在大小事必躬亲,我被一团乱麻弄得头昏脑涨,累了就倒在床上。至于家伟和乔,他们似乎变得不再那么重要,不再动不动就钻进我的脑子打搅我的睡眠.男人把事业当作第一位,受感情骚扰少,如果女人也能做到,感情也可以靠边站了。
西竹就说:“呵呵,到底是米老板了,角色一转换人都不一样了。”我捶了她一把:“别这样叫,怪别扭的。”朱丽知道了打电话给我:“恭喜啊,还有,当了老板没车不行,以后只要没事你都可以用我的车,不想开把司机也借你。”我说:“别和西竹一样老板前老板后的,怪不习惯的。”朱丽说:“听过几次就习惯了。”
那晚西竹从朱丽那回来,似有心事,盘腿坐在沙发上支支吾吾弄了半天,她说:“你猜我认领了谁?”我埋在一大堆化妆品书里说:“管他是谁,现在我可没时间理这些事!”西竹没有出声了。我将摇控器扔给她,我喜欢看香港翡翠台她喜欢本港台,我说:“今天没人和你抢台了。”她说:“你炒了老板鱿鱼受了刺激吗?”我笑脸盈盈地说:“象吗?”她说那是什么让你如此异常,我说:“我要创业了,要和米心一起干了。”西竹惊叫一声抱住我然后说:“哇,以后可以做免费美容了。”我说:“你倒会盘算!”
最初的一切是忙乱的,除了在卫生局工商局税务所各部门间跑动,除此之外还有招工。盘过来的店仪器并不完备,还得再去采购仪器、另外加些美容床美容椅及护肤产品,三军未动粮草先行,买五张美容床及床罩就去了五六千,更不消说别的仪器了,看着票子哗哗地流走,我和米心十分心疼,后来我拍拍她的肩:不要紧,不久后它们就会浩浩荡荡地流回来。我又再一次做了市场调查,同时展开宣传,米心采纳了我的宣传语,但强调还是要在宣传单张上打上美容店的服务项目。为了强调店名,我在一旁加印上一条漂亮的美人鱼图象。
美容院终于在小区正式挂牌了,落地的玻璃窗,低垂的纱帘,墙角静静绽放的鲜花,店里如水的音乐。开张之初放起了电子鞭炮,并打出开张八折优惠。以吸引那些已经变成豆腐干的豆腐西施们。
美容店面积不算大,为了显出气派,墙上嵌了许多玻璃,一楼美发,设有前台和产品展示柜,接待厅,更衣室,洗手间和消毒室,前台在进门的左手边,和玻璃门之间是通往二楼的铁质楼梯,铺了淡绿的地毯。前台上放了些娟花,显得干净清雅,接待厅摆放着茶几,旁边放着小书柜,以便顾客在等待里翻阅,更衣室洗手间和消毒室在一个大布帘后面,如果顾客怀疑店里的卫生措施就拉开让她们观瞻。二楼美容,美容床和美容床之间隔上纱质屏风,天花板上也挂了些假藤,以便顾客躺上美容床时有个好的视野。点上香薰,再放些音乐,气氛十分宜人。
为了热闹,朱丽和西竹带了几个人过来做facial,出门时个个光彩照人逢人就说:“真是不错!值得一试!”在她们快要上车时我想起什么,抓起一撂宣传单,让朱丽和西竹有时间就在“太太俱乐部”和健身俱乐部宣传。朱丽说:“哟,天下果然没有免费的午餐!”我推她一把:“你现在才知道。”
我站在店前微笑着,那时我想起老米,老米常对我说:“我们家族里流淌着铁水一般的血液。”这点我信,我的大姑妈跟随了一个诈骗犯,跟着他数次躲避枪林弹雨,(虽然对于这种带着罪恶的爱情我颇有微词),而我汉阳的堂姑妈,在老公被司机谋财害命弃尸高速公路后也撑了过来,当我带着只剩半条命的北北去同济医院做视网膜修补手术时,她正在戒毒所看着唯一的儿子,他象被一千万只蚂蚁噬咬着狰狞可怕。
至于米心,我从未见过她流过一滴泪,而且很快,她也有了新的男友,那是个离异过的中年男子,带着一个孩子,据说是个股评专家。第一次和他在洞庭鱼头王吃饭时他大讲以前在赛马场赌马的经历,米心听得津津有味,嘴张得和那鱼嘴一样大。不时为他的传奇经历发出一阵笑声。
忧伤对米心的影响并不严重,离异后她就进了美容美发学校这一点就是实证。在美容店最初的混乱时间里工商税务全由米心搞定,凭着她的人际关系一切进展顺利,我曾听过她和一个人通电话,那人说:“什么时候到我家来坐坐。”
米心说:“我怕被你家老虎婆喷口水。”
“你们碰不到的。”
米心娇媚地问:“为什么? ”
“你来了,当然是新房!”
米心就咯咯地笑了起来。转身就对我说:“这些臭男人其实也挺好哄的。”我望着她,忽然想:姓米的女人永远都不会是怨妇,当然我也不会是,生活是可以重新开始的。往前一
望,前途一片光明。而那时和家伟、乔的情感牵扯,打工生活的种种不顺,以前所有的阴影,都被“虞美人”耀眼的光辉遮得干干净净。那个时候我压根没有想到,阴云其实一直在太阳背后。
开张几天便有了生意,虽然人不多,但这是个开始。我每天将自己收拾得十分精神,用事实给美容店做活广告。
店里一共招了四个美容师,美容师工资则按底薪加提成算,底薪固定,提成就看她们向顾客兜售多少钱的化妆品,至于奖金,就依据她们接待多少顾客以及为顾客作了哪些类型的服务。
米心制定了卫生制度,工作制度和管理制度,基本上美容院上班时间都是10到12小时,米心说那咱们也不能例外。我主要负责推广和销售产品,同时教授美容师如何推销产品。这些美容师专业知识不错,可要让她们推销商品就不一定行了,喋喋不休只会让人厌倦。当然我自己也加强点专业知识。
开张第二天小王就说客户懒,连眉毛都要她们画。我一下气不打一处来:“女人都勤快要我们美容店干嘛。大多数人是想美又怕麻烦,再说了就算真懒,也轮不到你们说。等你们有钱了,你们也可以去懒呀。”
她嘀嘀咕咕了半天就去干活了。米心过去安抚两句,然后对我说:“钱我出的是大头,可感觉你更象老板呢。”我说:”不凶点不行,这样吧我唱红脸你唱白脸。”米心说:“行!”
广州寂寞烟花(十八)
天越来越热,气温竟然达到了38度,我又打电话给小脚老太,武汉也是火炉之一,每年夏天都有许多老人中暑甚至过世,小脚老太说她还好,不用牵挂,真让人操心的倒是我的终身大事,我立即东扯西拉将话头转移。
我打电话给老米,他说温度计都爆了,洪峰已过宜昌,大伙又要注意防洪了。他提到宜昌时我想到了家伟,老米在那边说喂喂喂怎么不说话?我说:“我在听呢。”老米然后问我
店开得如何?我说:“还好。”
其实并不尽然,最初我的脸上一天到晚挂着笑容(如果说以前替人打工的笑有许多虚伪成分的话,那我现在的笑容就有着十二分的真诚)。这是由心底发出的笑,就象我打心眼里希望每一个人来我的美容院掏银子。我负责销售,为此我恶补各类化妆品知识。什么美白洁面|乳、生物功能调理露、调理色素精华液、生物调理色素霜、加强修扩霜、生物美白嫩肤粉、生物精华液、植物精华痤疮粉、活化洁面|乳、活化美白|乳液、活化抗氧美白霜等等等等,我的头都大了,但我还是咧着嘴!!!
但随着气温在上升,我的热情却在下降。我们的宣传倒引来很多人侧目,但没有多少人驻足。除了附近和本小区的白领下班或周末来做些简单护理,如美甲,晚妆,手部护理,电睫毛修眉形等,或者有些太太要跟随老公参加商务酒会会来做做面膜,化些晚妆。比较贵的服务项目如香薰SPA,中草药面敷,全面按摩足部按摩及文眉,文身等少人问及。至于化妆品,那些美容师更没有推销出多少。我翻着帐本,烫眼睫毛10元,修剪眉形5元,手部护理20元,还是包月的!我的笑再也挂不住了,我说:“这样可不行!”
和美容店并排的还有士多店,五金店,音像店,窗帘店等。米心很快和他们打得火热,经常搭着我的肩,问别人我们是什么关系,如果对方说是姐妹她便眉开眼笑,然后说:“这是我侄女呢。怎么样,我保养的不错吧。以后经常到我的店里来,我保你年轻十岁。”
几个老板娘都过来“虞美人”捧了场。士多店老板娘在做脸时说:“他妈的什么都竞争激烈,健力宝和康师傅的员工打起来你们知道不?”
我说:“知道,看过报纸了。”
士多店老板娘又说:“大企业都如此,何况我们这们这些小生意呢,竞争得让人头大。这不我得打理打理这张脸了,不然外面那些小狐媚子就有机可乘要和我竞争老公了。”
我说:“就是就是。”然后又说:“帝景小区里的太太们都有钱,但好象不是很爱做美容。”
士多店老板娘说:“这里面住的都是家庭主妇,她们照顾孩子打牌杀时间,还有就是盯着老公,哪有时间来这里,不过你们到二奶村那边发发传单,那些女人媚住男人不就是靠脸和身段。”
这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我一向将这里的师奶作为头号目标群,然而人家有钱没那个意识也是枉然。所以现在目标应该转移,当然同时也要开发这片市场。
西竹又来了,小妮子最近的心情十分好,频繁地做脸,我问她是不是有了新欢她却笑而不语。晚上我窝在沙发里抽烟,西竹穿着三点在屋里晃来晃去,看着她走秀似的学着猫步,我突然想起大学里的一件事。
那时3号女生楼对面新砌了一幢男生宿舍。一个小贩首先跑到男生楼卖望远镜,刚开始没人买,小贩就说:“对面是女生楼,你们想一想:赤日炎炎似火烧,窕窈淑女小蛮腰。”于是望远镜兜售一空。小贩转而又来女生楼来卖窗帘布,最初也没人理,但小贩说:“对面男生楼人手一部望远镜呢。”有的女生急忙买了,也有少数不相信的,西竹就是其中一个,后来和老憨建立恋爱关系后老憨说:“嘿嘿,那天我用望远镜一望,还真看到你的小蛮腰呢。而且,你的蕾丝文胸上还有椰岛风情图案。”西竹立即尖叫一声。后来朱丽经常打趣他俩说:“老憨情yu似火烧,对面西竹小蛮腰。”西竹便叫道再说我撕你的嘴。
我点了根烟,心里慢慢有了打算。
第二天我去了贵园小区,附近的人之所以叫它“二奶村”,因为里面确实住着许多港商或本地商人的二奶或情人,另外还有许多舞女,或在夜总会走场的女歌手。我去附近小区再次发了传单,说宣称做免费护理一次,不好的话就告诉我们,如果好的话呢就告诉朋友。果然有许多年轻女人过来了。相比家庭主妇,她们的时间就多得多,美容意识也强得多。有几个当场就过来做了护理。
我们在门前弄了个小板,上面写着今日美容贴士,有时是一些化妆的小技巧,有时是如何煲些养颜汤。方法简单,易于仿效。米心说:“这叫放长线钓大鱼。”确实,没有市场就要开发市场,先要引发她们的爱美之心,这些贴士会让她们觉得温暖(免费的嘛),如果有效的话会增加美容店的信誉度,到时她们就过来看看了。
小区里的年轻美貌女子日渐增多,惹得那些男人们频频侧目,以至于小区大门口的栏杆一月内被小车撞了好几次。那些太太们先是横眉冷对,后是指指点点,最后终于也坐不住了,米心于是趁热打铁地说:“这也不能怪男人,谁不喜欢看美的东西,女人一结婚就只注重家务,不顾自己形象变成黄脸婆,所以让外面的女人有机可乘。你们风韵犹存,只要注重保养,就会让男人永远有新鲜感。”
米心又提到了化妆,只要一提这个她的口水就如江河滔滔,我推了她一把,然后对那些师奶说:“你们也可以等一等,先看看别人做的效果再说,不过护理这种事情当然是越早越好。”几天后,就有几个师奶来做免费护理了,一周后就有了回头客,用一部分消费者来刺激潜在的消费者,这个方法果然不错。
经过一番开发市场,来“虞美人”的人果然多了起来。有时米心都得亲自上阵,我看了
看美容师服,是进了一批化妆品后那位代理商送的,不够白,也容易皱,而且有些怪怪的,总觉得象医生穿的白大褂,我说还是换换吧,换成粉色温馨些,提升店里的形象,另外店里一直忘了买客服袍,十一将至,假期间的客户一定会增加。米心说好吧,由你处理。
我找了一下服装公司,做职业装最好的还数B的公司,从他公司出来已经快两年了,上次秃顶给我在他那订制职业套装之后,我们就再没有联系.但如果找他的话他应该会给优惠,好歹也算认识,自己开店,能省一个子就省一个子。而且B的公司就在棠东,方便。
我从一撂名片里找到了B的电话,接过电话他先问了声谁,然后喔了一声就说是你呀米米,怎么这么久没有消息?听说你离开秃顶公司了,有没有兴趣再回来我这里?
通过电话我也能听到他咽哈拉子的声音,对女人他从来都是缺乏免疫力.这也好,起码他会因此给我优惠,当然如果不要钱,那就是最好不过了。
广州寂寞烟花(十九)
银色的月光从城市上空洒落,满阳台都是,我倚着栏杆喷云吐雾,都市的万家灯火在视野里有了些飘渺,显得如此不真实。忙碌过后许多往事乘虚而入,我又想起了家伟,小的时候我们提着纸灯笼到处跑,有一次我的灯笼着火了,他就捉了好多萤火装在一个瓶子里,说:“米米,送个萤火灯笼给你。”
我又抽了几口,叫声西竹,回答我的是一片静寂,我才猛然想起她前天搬走了。
那天在美容店忙到很晚我才回家,开了门便发现西竹和阿庄滚在沙发上,电视开着,冰箱也开着,音响也开着,屋里一片狼籍。我说了声继续就回到自己房间,半夜西竹便爬到我身边说:“米米,我要搬了。”这在我预料之中,小妮子终归要舍弃友情投奔爱情,只是她拿出一份文件时我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那是购房合同。
原来小妮子两年前就付了房子的首期,后来租了出去。换句话说,西竹一直在让人替她供楼,自己却可怜巴巴窝在学校宿舍里,然后又可怜巴巴地投奔我。
“我说你这小妮子真是奸诈,你哪弄来的首期?”
“自己攒一点,家里要一点,还有从三不男人那弄一点。”乖乖!我瞪大眼睛,前两者我就不说了,但她竟能从三不男人那葛朗台那抠出钱来,从铁公鸡身上拔下毛来。这足以让我对她肃然起敬。
“我不能没有房子,不然在这座城市永远就象一个流浪汉。”西竹说。
“干嘛不去朱丽那,在她那你一分钱也不用出?”
“就是因为她不会要钱,我不想欠她人情。”小妮子倒一副有原则的样子.
“你要搬回去?你不继续出租了?”
“当然出租!”
我立即明白了:“租给阿庄?”
西竹点了点头。
我狠狠地掐了一下她,我一向劈劈啪啪按着计算器,这小妮子却暗地里拔着算盘,还瞒我那么久。我说朱丽知不知道?西竹摇摇头,我又问:“那么多财爷追你你干嘛不跟他们。”西竹撇撇嘴:“拿人家的钱就得看人家的脸,你以为朱丽真过得那么好?真跟了那些人高兴了就搂搂你,不高兴了你就滚一边去。”我说:“这倒也是,我看阿庄倒对你一往情深,那天打架事件就看出来了。”西竹说:“目前看来是如此,我还要进一步考察,没钱的时候是这样的,但有了钱有了享乐的资本那就难说了,有句话说:没有诱惑不是贞洁,有了诱惑抵挡得住才叫贞洁。”
“呵呵,成哲学家了。”我敲她的头。
“阿庄并不知道我是户主,每月房租由他存到固定帐户。如果真能长久,那就结婚,房子也有他一半,如果不行,我就一脚踢开,我不想再被男人选择,我要选择男人,游戏由我说开始,也由我说结束。”西竹甩甩头,一脸严肃地对我说。
我瞪大眼睛,好象第一次看清楚她。我说了声乖乖,然后问小妞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她愣了愣说没有,我挠她痒痒,她说还有就是:“我真的喜欢你!”我立即作势惊叫一声:“你可别真打我的主意。”然后两人笑闹成一团。
搬家那天朱丽没来,说是身体不舒服,只派了司机。西竹的房子果然在淘金花园,简洁温馨,朝向颇佳,就象当初她说的一样。阿庄忙着放置行李,长头都湿成一团。我望着西竹和阿庄,不知怎么竟生出羡慕:他们倒真象两只衔泥筑巢的燕子.
而此时此刻,在这圆月之下,那两只燕子一定在比翼双飞吧。我淡淡笑了笑,又抽了一枝烟,然后回到客厅放CD,西竹一走,这房子顿觉冷清了许多。只听见她喜爱的歌声在屋子里盘旋:Iam big big gril,in a big big world, It's not a big big thing if you leāve me, but I do do feel that, I too too will miss you much, miss you much。。。我蜷进沙发,忽然想明天再去上次看到乔的地方,也许能够知道他的下落。但随即却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我在房间里走了几回,忽然想:如果搬离这个和乔同住过的小窝,乔的身影就不会总是趁我寂寞的时候入侵了。
有些事既然过去了,就学会忘记吧。
早早睡了,却做了一晚的梦,第二秋黑着眼圈去上班,米心一见就说:“我的天,你这样子还不吓跑顾客,快去化妆。”然后她又看了看我的胸:“不是你让戴水Bra的吗?”
米心是波霸,对我的平胸十分不满。开张初期就将我叫到里间,然后拿出一个相机,说:“脱去上衣,只穿文胸!”我问:“干什么?”米心说:“照相呗!用过丰|乳霜之前的照片。”我瞪大眼睛:“你有没有搞错,拿我做广告。”米心说:“放心,又不照脸。”照完后米心拿出一个水bra让我换上,经过一整理胸部果然雄伟许多。两天后,我的丰胸前后效果图就挂在了墙上。只要有对丰胸产品有兴趣的女人前来米心就会指着效果图游说一番,然后指着我的胸说:“看看,这就是最真实的效果。”然后指指自己的胸,骄傲地说:“我的效果就更加好了,真的,不信的话你可以摸摸。”
米心也曾怂恿我用那些霜,她说:“男人就喜欢大波。”我说:“算了,没这个兴趣了。”虽然当着客户的面我也是大肆宣扬丰满的好处,但我心底认为:如果哪个男人要依据我胸的大小来决定爱不爱我或爱多少,那我也要拿着尺子去量他家伙的长短再决定爱不爱他。米心见我不用就只好说:“那也可以,但你得戴能显得“雄伟”的文胸!“
这天我倒是忘了,我急忙去更衣室换了米心新进的什么保健按摩文胸,在脸上扑扑粉底。眼圈用眼霜按摩半天还是有些黑,我就干脆化了个眼熏眼。帝景小区门前挂了两个大大的红灯笼,准备迎接中秋佳节了.我盯了它们半晌然后对米心说:“西竹走了,我要搬到你那去住。”米心看看我说:“早就让你搬了。”我曾一度要求过米心给我住房补贴,米心就说你搬过来嘛,节约成本,我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
老米一再关心我的住所,我给老米和小脚老太打了电话问好,然后又接到西竹的电话说去泡吧,到了加州红,只见到处挂着红灯笼,服务生穿上了旗袍,倒真显得古香古色。我发现朱丽没来,一向这种聚会都少不了她。我打她手机没人接,西竹说可能是身体还是不舒服,我啧了一声:“在兰桂坊泡靓仔差不多。”西竹敛起了笑:“米米,你没打算再找个男友?”我摇摇头:“我现在不知道多么快活自由。”然后说:“后天我搬到米心那了。”
搬家过程十分简单,离米心那近,搬得也快。搬的时候我想起西竹的话:没有房子在这座城市就象是流浪汉。我想着如果下次再搬家会是搬到哪里?不过很快我对自己说:当然是搬到自己的房子里。前段时间有调查说中国男人择偶的第一标准就是要漂亮,至于什么内涵那就见鬼去吧。而女人一则爱美是天性,二则越漂亮就意味更具有吸引优秀男人的资本,就能钓到金龟婿,除了买衣服,就是拼了命地打理她那脸。不管基于什么原因,只要女人爱打扮,这就意味着美容业的前景一片光明。换句话说:我的前景一片光明。若用米心的话说则是:前景就是绩优股!
蜗居依旧,我贴在墙上的画都还在。我站到窗前,奥林匹克运动中心重新扑入我的眼帘,它依然流淌着动人的曲线。两年了,一切似乎还是老样了,但我知道,我和以前不一样了,而当初那个琼瑶的女孩,她也不一样了,她现在是我前姑爷的现任妻子。米心提到她就撇撇嘴:那个小蜜!!!!或说:那个小贱人!
至于电脑我没搬进米心家,而是放进了美容店,我对米心说:给店里装宽带。美容店的生意有了起色,但离红火还差一大截,一度米心说要做做广告,我说杂志广告都贵得要命,美博会一个展位就是大几千,电视的更不谈了,我们哪做得起。米心说还是得扩大宣传才行,我说你放心,我有办法。
我所说的方法就是网上宣传,网络媒体的有效、快捷有目共睹。我将网名取为“虞美人”,前段时间在一些知名网站的聊天室或灌水专区或美容资讯栏目出没,用一些看似闲聊的帖子或文章为“虞美人”做软性广告,倒也引来许多人的兴趣。另外我用QQ作宣传,在“详细资料”一栏我写上“欢迎光临虞美人美容店,爱美的人请进”,同时将资料完全公开,几天后就接了几个电话询问产品。另外用MSN、BBS进行咨询和交流,反应倒也不错。
米心说:“嘿,这样广告支出基本为零。倒是好办法。”我说:“先试试,看看效果再说。”米心又问:“你说这算不算钻了<广告法>的一个漏子?”我说:“算吧。”
老米同志曾说:“这世上到处都是空子,只要削尖了脑袋钻,舅伯那批富翁不就是。”我记得老米说过某段时间不让批发,但那时还在汉正街倒腾小生意的舅伯却说:“不让批发?那我就多购从优呗!”老米在煮着中药时拿着勺子说:“拷,这才真叫换汤不换药。”
米心对上网这玩意不是太懂,让我教她,很快她也会浏览各美容网站了,了解美容动态了。一进美容院就开电脑,劲头倒比我还足。
一切似乎都在走上正轨!
广州寂寞烟花(二十)
日子过得忙碌,在忙碌的当儿我来不及去想其它的事情,现在唯一能带给我幸福感的,就是顾客的银子.是的,赚钱多好.为自己赚钱多好!!!
西竹的生活也过得颇甜蜜,倒是朱丽,听西竹说她现在经常去一家什么"拳吧".那家拳吧的“靶子”据说多是俊男,给那些不快乐的女人打击发泄.挨几记粉拳又可以赚钱,倒也算是新鲜玩意.
最近天气一直不好,接连下了几场雨,感觉整个人都要发霉。刚放晴几天,预报又说有台风要下暴雨了,天气十分闷热。店里二楼开了空调,因为顾客多在上面,一楼则是在吹风扇,惹得小张她们直嘀咕,她们哪里知道一个月的水电费有多高。
但最后我也熬不住了,只得开了冷气。米心进货去了,我去门前看她回来没有。在美容店感觉象在凉爽的冰柜里,一出店门就热浪扑面,象进了烤炉。我想她一定汗流浃背了。
最初我们规定任何支出都要求有我俩的签名,但后来我说:“算了你决定吧,把发票带回来就行了。”同时我对米心说:“我们也注意一下男士化妆品,他们来美容店不多,但可以让那些女人买去献殷勤。”米心说好。
暴风雨之前的宁静让人压抑,我看着白花花的阳光直觉刺眼。
我回到电脑前整理客户档案,现在的客户我大致可以分为四种:一是富太们,二是情人,三是单身白领或欢场歌女舞女,四则是那些小保姆,钟点工或做家教的女大学生,她们虽不富裕,便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偶尔也会来做做脸或来测试皮肤,买相对便宜的护肤品。美容店的重点客户是前三种,我打电话了解客户反馈信息并输入电脑。一些投诉问题另外作个文件,我负责管理,如果是服务态度方面的问题由我跟美容师沟通,最初几天就是培训他们,我充当顾客让她们推销。
是技术方面的问题则由米心和她们讨论。整理完毕我上网上银行查了一下店里的存款,然后按着计算器,盘算着大致什么时候可以收回成本。
王太过来了,我立即笑脸相迎,她是一位富商的太太,也是小区的活跃分子,经常在各大牌局间出没,号称“万里长城永不倒”。同时她也是小区里最张扬最八卦的女人,如果你有什么事想让人知道的话,只用告诉她就行了。米心一度对她热情有加,甚至不惜将自己离婚之事告诉她,王太顶看不惯那些来做美容的二奶村的女人们,米心就和她一起痛骂那些抢人老公的狐狸精。但转过头对那些上门来的“情妇”们,米心的脸依然是阳光灿烂。
王太说:“上次跟着你们的美容贴士做了个美容汤还真不错,今儿我来做个脸。”我叫过小张:“一定要给王太做好。”小张点点头。和王太一起上二楼了。说心里话我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动不动在人面前炫耀钻戒靓车的女人,但她是个活喇叭,美容店还得靠这样的人宣传。
我又望了外面,我在等米心回来然后去看朱丽,顺便将她要的护肤品和香薰瓶带过去。西竹说最近朱丽身体一直不太好,我打电话过去朱丽却说没什么,只是有点不舒服,但我想她一准有事了。
这时外面来了一个女人,她在门前上下打量,我正准备上前招呼,她却说米米你也在这里。我一看,原来是小蜜,本来准备堆起的笑马上敛了回去,同时对她的到来颇感意外。
已经有两年没有见面了,她烫了一头大波浪,以前的清纯模样已经荡然无存,纤细的身材已经走形,大有发展成水桶之势。婚姻是毁掉女人的第一步,生育是毁掉女人的第二步。这句话在她身上应验了。
一来她就问我怎么还没找人,我说没办法,哪有你那么好的本事去钓金龟婿呀。她有脸上有了些许的不自然,但随即就恢复了原色。寒暄几句她就说要做脸。一会米心回来了,见了小蜜就哟了一声,说:“你也来做美容?这么久不见你还真老了许多。”小蜜说:“我还以为你和我老公约会去了,前妻前夫藕断丝连,有意思。米姐,委屈你了,你年纪比我大,却要偷偷摸摸做小。”
米心喷口烟,冷冷地说:“如果我不是同情他,你现在还是黑市情人,哪会光明正大做人家老婆?”
小蜜说:“别说得那么高尚,谁让有人不能生育。”
米心说:“我还要做生意,如果你是来寻岔子的话请你走开,不然我也不客气。”
小蜜怔了怔,却又笑了起来:“我当然是来照顾你的生意了,不过那些美容师我不熟,所以想找你做护理,什么贵就做什么,怎么样?”
我拍桌子就要发作,米心一把拉住我:顾客就是上帝!然后转头对小蜜说:好吧。我来做。我想起王太还在上面,如果真吵了起来马上整个小区都会知道。见我一脸愠色,米心急忙推我:“你不是要去朱丽那吗?快去吧!”我说:“你别催我,我这就去。”
我拿了些化妆品,米心说:“按我说的价给她。”我一愣,米心推我一把:“马上要发工资了。”
我明白她的意思了,我和米心前天发生过一次争执,正是因为朱丽。美容店开始走上正轨,朱丽是常客,还常常介绍一些太太们前来办贵宾卡。我跟米心说对朱丽要格外优惠,米心却反而抬高价格,对朱丽说她给朱丽的才是绝对的正品。私下里我发脾气,米心对我说:“你是替她省钱还是替那个台湾老头省钱?”
我没有吭声,或许她说得对。马上又要发工资了,帐户上将又会哗哗流走六七千,我干嘛要替那个老头省钱呢?然而虽是这么想,心里却也是犯虚.
阳光白花花洒了一地,让人看着就觉得热。很快到了二沙岛,我揿揿了朱丽家的门铃,保姆来开门,问我上次玩牌之后怎么就没有来了,然后说朱丽还在床上躺着。
我在客厅里转悠,客厅里似乎新添置了一些古董和玉器,让人每走一步都要格外小心,以免误撞。我上洗手间洗脸,经过书房时我发现门是开着的,而墙上的那幅画十分眼熟,似乎在哪见过。我再看签名,原来是乔的画,也就是那幅挂在时代广场标价九千元的油画。
刹那间我怔了一下,一股五味俱全的情感油然而生:乔,他现在怎么样了?
朱丽穿着睡衣下了弧形楼梯,我说那画原来是你买了,朱丽怔了怔好似才恍然大悟:“喔,是老头买的,也是巧,老头就喜欢这些古董字画的,你也看到了,这厅里也添置了不少。”
我将化妆品拿出,朱丽说:“唉,人老了,不靠保养不行了。再过几年要打羊胎素了。”我说你他妈的怎么变得多愁善感了,朱丽说:“本来就是,要年轻几岁我就去参加‘美在花城’选美了,指不定还有出头的机会呢。”
我问朱丽是什么毛病,朱丽说也没什么,最近总是做恶梦,睡眠不好。我说吃药没有,她说看心理医生要吃什么药。我玩笑着说:“做恶梦?做亏心事了?”但话一出口自己就先心虚了-一秒钟前我还想着坑朋友的钱。
朱丽上下打量我,表情有些奇怪。我说:“是不是我猜对了?眼睛瞪这么圆?”
朱丽说:“不错,你猜对了。”然后笑了笑,让保姆给我一碗酸梅汤。我喝了一口牙都快倒了,我说:“这么酸你也喝得下去,难道有BB了?”朱丽怔了怔说:“你又拿我寻开心,这个可以解暑的。”然后她喝了一碗,居然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看着她脸上浮出一丝淡淡的忧虑。我说:到底怎么了?
“米米,你知不知道我很羡慕你?我觉得你在蜜罐里面我一直在喝黄莲水。”朱丽的话让我大跌眼镜.
“羡慕?你弄颠倒了吧?”我摸摸她的头看有没有发烧:“你不是说人民币尖挺就行了吗?我还羡慕你呢,看看我,现在赚钱赚得多辛苦。”
朱丽拔着手指:“家伟真心爱你,乔也是。而我男人要的只是我的身体。”
“哟,泼妇一下变成小女子了!”
朱丽就说:“算了,不说了。米米,实习的事你还恨我吗?”
“都陈谷子粒芝麻的事提它干嘛。”我说。
我推了推她,今天的朱丽真是奇怪,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跟我讲这些,或许人的情绪总有Gao潮低谷,在生病的时候总是特别容易伤感,再或许从根本上来说,她真是不快乐的,如西竹所言。我于是说:“你好好休息吧。”
朱丽点了点头。然后问我生意如何,我说很好,你多叫几个朋友来捧场就更好了。
接着我说:“你的车在不?借我两天。”朱丽说:“阿莲开去了,还没还呢。”她提到阿莲我的脸不由一沉。朱丽让保姆上楼拿买化妆品的钱,我想了想还是少收了二百,说只要本钱就可以了,朱丽推让不过就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一路上我心事重重,想想朱丽,不由竟生出了几分怜悯,然后又有所感触:女人再怎么爱财,再怎么变成铜钱,那心中总有一个空洞,而那个洞,是只有爱情才能填满的。
这一发现让我心有茫然,前几天我还屁颠屁颠奔赴在通往康庄的路上,而今天,我却看到已经在康庄的朱丽郁郁寡欢。将来即便我富足如她,也有可能寂寞如她。在看到乔的画的瞬间,我清楚地听到心底有裂开的声音。
但我随即摇了摇头把这个念头抛开。忧愁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富足的落寞总比贫穷的落魄要强,朱丽的心中只是有个洞,而如果我没有银子。我他妈就整个只是个0而已。
回到美容店已是下午,米心在精心修理着指甲,小蜜已经走了。我说:“下次再让我见到她我一定掴她个红脸。”米心淡淡一笑:“我在面膜里做了点手脚,不用掴,明天她的脸就会肿得象个猪头。”我先是一乐,然后说:“坏了,她要来闹事么办?”米心哼了一声:“谁见过我给她做过面膜了?再说护理前后她都没有照相,谁知道她来美容院前是不是就是红脸。”
我还是有些犹疑,米心却说没事的,问我钱收回没有?然后她又说:“对了,你说订做几套美容服和客服袍的怎么到现在还没影。”我一拍头:“哦,我差点忘了。”
是的,我该去找B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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