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拙州?啊,你是说你中毒那次?言重了言重了,你救了希洵一命,我身为希洵的大哥,顺便帮你一下也是应该的。”如果蒲小晚这时回头,一定能看见赵希孟满额头的虚汗不停的流。真是奇了怪了,他一向撒谎跟吃饭喝水一样平常的,今天不过是说几句没什么利害关系的违心的话,他怎么好像,特别紧张?就跟五岁那年第一次撒了谎,一整天提心吊胆害怕被人揭穿的感觉一样。
“一叶山庄呢?”当时他没有给叶长天通风报信,事后在江湖上也一直守口如瓶,这明摆着就是在帮她。
“一叶山庄?一叶山庄上我没有救你啊。小晚姑娘,你休息一下吧,有伤病在身的人,不适合胡思乱想,容易想错。”赵希孟暗自庆幸,有胡言乱语和脸皮厚的习惯其实是有好处的。
蒲小晚嘴角冷笑,不愿意说就算了,她也不强求。她依旧挺直着背,坐在赵希孟前方。
肩上的伤口被奔马颠裂开了,慢慢自缠着的白布下渗出血来。她倒不觉得十分的疼,比起昏沉沉不听使唤的脑袋和被内力所伤憋闷难受着的心肺,那肩上的外伤,其实当真算不了什么。
昏昏沉沉里,背后虚无缥缈的棉花声又徐徐传进了耳朵里来,“你再睡会儿吧,还要赶很久的路呢。”
也许是这飘渺的声音富有魔力,也许是她真的撑不下去了,再也许……是靠在那人怀里确实比直坐着要舒服许多?蒲小晚慢慢的靠进赵希孟怀里,终于渐渐的合上越发沉重的眼皮,又一次昏睡过去了。
赵希孟专心的驾着马,却忍不住时不时的偷瞄两眼怀里的人。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没有强撑到底,也许,他可以乐观一点的估计,她真的正在对他渐渐卸下防心?如果是的话……不自觉中微笑爬上了赵希孟的脸,他抖了抖缰绳,更快的催促着坐下的坐骑,早一刻赶回家中,便可以早一刻让二妹医治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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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上眼的时候还是日正当头,再睁开时已经明月当空了。蒲小晚完全清醒过来时才发现胸口憋闷得有多难受,反倒是昏死过去的时候要好受一些。
在遇到突然的外界刺激或者身体难以承受的痛苦时选择昏死过去,本来就是正常人趋利避害的自然反应。只是这样自然的反应,不是刺客该有的。刺客会是正常人么?
蒲小晚睁大了眼睛望着床顶的纱帐,一动不动。自己竟然还是依他所言昏睡过去了。而且一睡就竟然睡了这许久,至少两天两夜了吧。十年,甚至更久?她都没有如此昏睡过了。也不知是那人的胸膛和声音当真富有魔力还是这一次真的走的离鬼门关太近。
是不是前者她无法确信,是不是后者……她尝试着汇聚真气,刚提气便痛得猛咳起来,还未成形的真气立刻淹没进体内,消散得无影无踪。她连咳了许久才停歇住缓过气来。刚缓过气便听到了房外踮着脚走路的脚步声轻轻的往自己这间屋里过来,这样的声音,听步幅和习惯应该是一个男人,但是又不是他的脚步声,倒像是……她的同行。
蒲小晚索性又憋一口气,强行提气运功,果然立刻抑制不住的猛咳起来。蒲小晚放任着自己一顿乱咳,不转头,眼睛却斜斜的看着门口,一只手紧紧抓上被子的一角,只待对方进来便会将它向门口抛出去。
门被打开,蒲小晚的被子也同时出手抛了过去,抛过去的同时她费力的撑起身坐起来,在又下一步行动前,看清了进来的人的脸,于是停下来,面无表情的看向门口那个被被子盖住的人手忙脚乱的脱困,由着他笨手笨脚的弄开压住他的被子,在他还未露头之前就说,“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来人掀开被子来,右手里还小心翼翼的护着一碗药。的确是蒲小晚的同行——罗刹渡的药罗刹易朗。世人都知道罗刹渡有个善于用药的药罗刹,而药罗刹姓什名什,却只有罗刹渡的人才知道。只是药罗刹擅于用药,却并不擅于刺杀,通常他配的毒药,都是交给罗刹渡的其他伙计,由别人动手下毒。所以药罗刹易朗一般只热衷于干三种事情:配药、寻药、给其他罗刹渡的刺客同伙打下手。在可以干这三种事的地方,也许可以寻到易朗的身影,至于其他地方么,他便神出鬼没的,几乎成了神秘的传说了。
现在易朗只身出现在赵家,应该不是来协助其他刺客杀人的,那么是来寻药了?赵二小姐在各个能种草药的地方,种下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倒确实足以招来易朗这个“闻药香而知味”的“花蝴蝶”了。不过真有这么凑巧?
易朗悻悻的笑笑,抓抓头,将方才好不容易护住的药碗端过去,讨好似的献宝,“我就说你今晚就能醒嘛,她偏说起码要到明日正午。来,先把药喝了。”他口中那个“她”,应该是指的那位神医赵二小姐了。
蒲小晚低头看着他手里那碗黑乎乎的药汁,有一丝疑惑的抬头,“你应该不喜欢做药汤的。”记忆里,解毒的、医病的、治内伤的、杀人的……各种用途的药到了易朗手中,都会变成一颗颗的药丸,又或者一堆干白的药粉,煎药做药汤这回事,她从来就没见他干过。
“啊?人是会变的嘛。”易朗又悻悻的笑笑,继续捧着碗献宝,“喝药吧,专治你的内伤,还兼治风寒。”
蒲小晚犹豫的盯着那碗药汁,易朗突然做出他平时不会做的事情,这让她一时之间有些不适应,杀手的疑心更是让她自动怀疑这碗药汤里面有古怪有蹊跷。要不要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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