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到了二月中旬,距离早樱绽放的季节还有些许时日,整个东京在冬天阴霾的冷色基调里渐次苏醒,“哐当”一声推开会议室的门出来,忍足侑士将手吊儿郎当Сhā在白大褂的衣兜里,一路穿过医院行政大楼稍显空旷的走廊,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推开密闭了许久的窗户,料峭的春风灌进他的衣领。
高跟鞋叩击地面的声音由远而近,然后戛然而止,浅野莉磨抱着文件站在门口,明媚的阳光照在对面年轻人精致的镜片上,倏忽划过一道锐利的冷色光芒。
看惯了忍足侑士风流散漫的年轻护士,不由微微愣了愣。
“有事么?”忍足侑士回过身来的时候,依然是一派倜傥的慵懒表情,墨蓝色的发梢被风掀起来,空气里涟漪浮凹。
“忍足医师?”浅野莉磨只觉微微一眩,释然的笑了笑,走进来递过怀里的文件,“您的东西,刚才落下了。”
“哦?”忍足勾起唇角来,懒散的关西腔掺了几分自嘲的意味,接过文件夹来,“真是有劳了,最近的记性似乎越来越差了。”
似乎是因为与迹部家联姻的关系,长谷川物流每况愈下的处境突然有了逆转,仿佛是得到了某一方面的资金注入,原本江河日下的股价开始有了起色,并且逐步攀升,明真医大亦开始试图影响Batista团队的重组方案。
上一次在争夺东大附属医院控股权上的败北,已经忍足医疗失掉了在许多事情上的主动权。
但话说回来,以他忍足侑士的资历担任Batista团队的新一任主刀,遭到外界的质疑亦不是奇怪的事情。
毕竟是年纪轻轻的后生小辈,即便天赋秉异而颇有建树,终究在资历上差了一节,唯一亲手主刀过的一次Batista手术还是失败的案例,在这点上,忍足侑士并非没有自知之名。
但是,让明真医大Сhā手团队的组建进而影响医院内部的决策,就不是他所能容忍的事情了。
“忍足医师?”
“嗯?”不觉心思已经百转千回,回过神来时候,浅野莉磨站在他面前,纤细的手指在护士服淡粉色的下摆前绞了又绞,终于仿佛下定了决心似的抬起头来:
“我……不,大家会支持你的。”
忍足侑士下意识地推了推鼻梁上平光眼睛,目光流水一般在这个女孩的身上缓缓的淌过,扬起一抹不明所以微笑来:“诶?”
“Batista团队岸本教授一手创建起来的,因为有了大家的努力和心血才一步步地走到今天。别的人不知道,但是同处一个团队,大家都很清楚,忍足医师的实力和天分,只要给予历练的机会,完全是可以独立领导这样一个团队的。”
这女孩说到一半微微得咬了咬唇,目光却分外的直率而坦荡:“这不是因为忍足医师是什么大医院的继承人,而是长久以来大家都是这样认为,也是这样信任着的。所以,请您守护这个团队,让它能够继续存在下去,继续救助更多的病人,拜托了!”
忍足透过冰凉镜片看到那女孩郑重其事的弯下腰去鞠躬,一时没有说话。
女孩再度直起身的时候,眼里有隐约的晶莹光芒,纯粹而不造作,于是他微微的笑了一下。
“被美女这样拜托我可是会吃不消的诺。”不合时宜的轻佻语气,令年轻的护士微微红了脸。
“忍足医师!”
“我知道了,总之不会辜负你的期望就是了。”忍足侑士却是懒懒的笑了下,回到办公桌后面的座位上,“不过,在这之前,陪我参加个婚礼如何?”
“诶?”
“你应该听说过,迹部财阀的少东迹部景吾的婚礼。”他拉开抽屉,大红色烫金的请柬醒目地映入眼帘。
迹部景吾这场婚礼,于外界来说显得仓促匆忙,声势排场却是华丽浩大。华丽,隆重,浪漫,抑或奢侈,当时的媒体不知该用怎样的词汇形容这场豪门婚礼,只能忙于用闪烁的镁光灯和闪亮的镜头记录下繁华如织的场面。
倒是有一家权威的财经媒体透过花团锦簇的表象,用尖锐的笔锋写道:“与其说这是一场婚礼,倒不如说这是迹部景吾又一次的成|人礼,今夜之后,这个早年就在财经界展露头角的年轻人便将真正登上家族权力的顶端,以其过人洞察力和铁腕手段影响迹部集团乃至整个日本业界的走势。整个迹部家族都在期待这场婚礼,他们不只是在期待以为美丽大方的少夫人,而是在期待这个让家族引以为傲的年轻人将如何掌控财团前进的舵盘,在惊涛骇浪中开创出一番新的事业。”
而事实也正如其所说,迹部景毅在之后的晚宴上正式宣布辞去财团总裁的职务,将大权交付到独子的手中。
彼时的迹部景吾一身考究的白色西服,V字形的领口露出衬衫的菱花格子,天花板上华丽的吊灯将绚丽的光芒水银般大把大把的抛洒下来,顺着精致的紫灰色短发一路淌下,眼底的泪痣耀眼夺目,右手携着身边的女子款步踏上台来,左手举过头顶,清脆的响指截断了悠扬的礼乐:“呐,跟随本大爷去见证新的时代吧!”
片刻的沉寂之后便是雀跃的欢呼,大片大片的玫瑰从顶端纷纷扬扬的洒下来,绚丽,斑斓,充斥了眼前的世界。
寺岛有季站在他的身侧,望着火红色的花瓣簌簌的擦着米白色的婚纱飘落到拽在地上的长长裙裾,以及近乎疯狂的喧嚣,怔忡了一下,恍惚间却见身边的华丽男子俯下身来,灼热的呼吸游走于精巧的鼻翼之上,嘴角扬起一抹嚣张的弧度。
“你会是银座最尊贵的女人,啊嗯?”
她不置可否,仅淡淡勾了勾唇角,近似嘲讽。
迹部的笑意愈盛,浅啄她的唇尖。夜空里炸出一团绚烂的礼花。
手冢国光站在人群的外围,五色的流光在无框的镜片上一掠而过,他微微阖了阖眼,背过身来,忍足侑士端着一杯红酒站在不远处的地方,身边的佳人小鸟依人挽着他的臂弯。
两人的视线相撞,关西狼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来,走上几步:“很久不见,Tezuka?”
觥筹交错,发出玻璃清脆的声响,彼此便在附近的沙发上坐下来。
“一个人过来?”
“诚山社长在那边。”抬起头看看远处的角落,手冢国光不置可否。
迹部景吾的婚礼,到场的俱是商场政界的名流,贵族般的优雅奢华与他的清冷寡淡格格不入。同来的酒井音无似乎与那个叫做凤长太郎的年轻后辈分外的熟稔,隔着一座吧台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高个子银发青年时不时流露出腼腆的绯色表情来。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AE高层。”忍足侑士笑了笑,低头看了眼身边的丽人,温柔的拍拍她的肩,浅野莉磨微愣一下,欠了欠身离开,“不过话说回来,迹部这场婚礼我都被吓了一跳。”
“迹部家族的定例?”手冢国光冷冷一挑眉,扫了一眼人群中央耀眼的紫发男人。
“只有成婚以后才能正式接掌大权,伯父的身体不好,迹部的时间其实并不多。”
“所以就要把她拉进来么?”
“也许是她自己愿意呢?”
忍足笑了下,摊开空落的手掌,手冢国光皱起眉来,低沉的嗓音似在压抑着某种情绪:“忍足!”
“她和你是不一样的人,Tezuka。”墨蓝色的年轻医生嘴角弯起一丝弧度,三分的狡黠,四分的苍凉,三分的玩世不恭,“幼年时便失去双亲的呵护,独自照顾着病弱的胞弟,刚刚在事业上有了开端便因为阴谋而失去唯一的亲人,这样的经历,你怎么能奢求她和你一样?”
手冢国光一怔,没有说话。
这个世界从来就不是为弱者而设置的,退后一步便是身后的万丈深渊。那天手术失败的时候,就应该想得到,她这一生注定不会太平。”忍足的关西腔慵懒优雅,多摩川水般缓缓的淌过,仰起头来望了一眼远处代表长谷川家族出席婚礼的长谷川枢,勾起一抹冷漠的笑意,“她,一早就在这个局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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