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父亲的气色似乎好多了。”
“人老了,不服老不行,好在现在已经不需要我这个老头子继续操心了。”
手术后迹部景毅的身体已经大有好转,只是经此一役未免显得一下子苍老许多,时而坐在床头闲看窗外云卷云舒,不经意间便流露出沧桑淡泊的气息。
正是四月份的光景,东京已经有樱花开始颓败,风过处,满目便是万点奢靡艳丽的落红,放肆的飞舞。
迹部景吾站在一边,微微皱皱眉,没有说话。
“这一次你做的很漂亮,不过景吾,理事会那边,你是不是逼得太紧了?”
“只是把合适的人放到合适的位置上去而已,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年轻的继承人扬扬眉,“如果父亲您指的是叔父,也不必过于担心。”
老爷子似乎感应到什么似的抬起眼来,手头一部厚厚的《浮士德》摊开来倒置在白色的被衾上。
迹部微微笑了一下,嘴角的弧漪晕染开来,竟有几分成竹在胸的味道。
于是为人父也不再多言,仅仅淡淡的笑了下,低头复又翻起厚厚的书籍,病房里响起一片书页的沙沙作响的声音。
“你既然有了打算,我也不必在多说什么。”说完这一句,又是沉默了许久,仿佛想起什么方道,“有季呢,什么时候回来?”
“今天应该可以抵达东京了。”
提及那滞留罗马已愈一月的女子,迹部景吾的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色泽,咽了口唾沫,简单地道来。
“好好待她,这次,她为你受了不少委屈。”
迹部景吾闻言,挑了一下眉,却见迹部景毅抬起头来,没有回过头来看他,只是自顾自望着窗外颓败的樱花,蓦的长长叹了口气。
“景吾少爷?”
走出病房,在走廊里等他的,除了屹立如化石的桦地,还有精明干练的年轻助理。
“查得如何?”
迹部财阀的总裁头也不回的往前走,秋山拓麻紧紧地跟上,一行人错落的脚步声在走廊里空旷的回响。
“北海道富通物因为财务危机而产生劳资纠纷,收购它的AX资金来源也十分蹊跷。目前遭到拖欠工资和非人待遇的员工正在试图起诉它们,受理这项并购案的AE事务所的律师,因此AE方面也在就此事进行进一步的斡旋和调节。”
“AE么?”迹部停顿了一下,微微侧眸,“代理律师是谁?”
“起初是手冢国光,后来换成了他们的王牌工藤凉子。”
没记错的话,东大附属医院上一次控股权变更案件,也是他们Сhā得手。
迹部景吾的眼里掠过几丝阴霾,扯开嘴角,迈下楼梯,一路便出了医院的大门。
坐进黑色的劳斯莱斯,摇起车窗,茶色的玻璃遮蔽了下午两三点钟耀眼的阳光。
“查一下诚山宏司的资料,另外,总部的财务账户尽快给本大爷理一遍!”
“是。”
“还有。”迹部景吾靠在柔软舒适的椅背上,望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街道,琉璃般的声线辨不出真实的情绪,“夫人到了没有?”
秋山拓麻微微楞了一下:“据凤君刚才的电话说,有季夫人专机抵达之后,转到去了郊外的墓地。”
迹部景吾微微侧了脸,打量一眼对方不带表情的脸,短暂的讶异过后便收回视线去,隐约有犀利的锋芒掐灭在深邃的瞳里。
暮春时节草木已经渐次葱郁,碧草如茵,放眼望去公墓四周尽是青葱的稚嫩颜色,色彩斑斓的野花稀稀落落点缀其间,鹅黄,浅紫,抑或粉红,并不炽烈,斑驳的绽放着。
低调的黑色林肯在路口便远远的停下来,为了避免打扰到不远处墓碑前伫立的女子,凤长太郎只是与随行的保镖一道立在车边,遥遥地望着这个风里衣袂翻飞的寂寞女子。
寺岛有季已经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
脚下是盛放的栀子花,高雅的白色花朵簇拥着灰白色的石碑。
有人说喜欢这种花的女子,本身也便是高贵典雅,却又爱憎分明的存在。
只是对于她来说,由于年代太过久远,早已无法印证。
只是隐约地揣测,长谷川栀子,也即是后来的寺岛栀子,她的母亲钟爱这种花朵,总不至于只是彼此的名讳相合。
那个悄然湮没在罗马夜色里的亚洲男子,又是抱着怎样一种心情,递上这洁白无暇的花束来?
她幽幽弯了弯唇角,勾起一抹萧瑟的弧度来。
竟似嘲讽。
耳边传来汽车刺耳的鸣笛,她漠然的转过脸去,拉风的劳斯莱斯在不远处的路口停下,从车上下来的紫发男人,抬头看了看湛蓝色的清澈苍穹,抬手重重的关上车门。
有季微微楞了一下,浮起一丝不明所以的淡漠笑意,只淡然立定,看他大踏着步迎面走来,阿曼尼的西服下摆被风猎猎地扬起来,阳光打在脸上,竟觉得耀眼。
“一回来就跑到这里一个人发呆,啊嗯?”
久违的华丽尾音,与之前一般无二。
待他到了跟前立定,她也仅仅是敷衍地勾了勾唇角,转过头去。
迹部景吾皱起眉来,顺着她的视线打量冰凉的墓碑,沉默了片刻,勾起一抹冷笑来:“再怪本大爷,啊?”
“当时的情况,我若是你也会做同样的选择,况且,”她摇头,竟是飘忽笑起来,“迹部大爷又怎是我能责怪的起的?”
迹部凌厉的目光落在她的眉眼深处,暗暗了咬了咬牙,正想说什么,她却蓦的开了口:
“栀子花,曾是母亲生前最爱的花朵。”这女子幽幽道来,“只是每年祭拜,我依然习惯用长寿菊。”
“为什么?”讶异她突然转变的话题,他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