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吾少爷,是出了什么事吗?”
下午从忍足家的订婚宴上提前离开,搭乘最近一班的飞机抵达东京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九点钟的光景,夜里下着小雨,细润无声,整个机场灯火通明,湿漉漉的地面泛着迷离的光泽。
黑色的林肯在机场高速上一路飞驰而去,迹部景吾靠在座位上将手腕搁在窗沿,兀自看一路灯火阑珊的夜景,没有回答秋山的问题,只淡淡说了个地址。
而后者明显怔了一下,却是没有多问,将车子拐下高速,驶入市区。
都市里的华灯斑斓,在雨幕里一路看去显得靡丽凄凉,路边有结伴而走的行人,红男绿女,悲欢离合。
迹部只淡淡地看在眼底,直到车子拐进僻静的社区,成片高耸的公寓楼灯火万家。
他推门下车,站在楼下长身而立,一时想起,那年的圣诞夜里也是差不多的光景,只不过当时天空飘着雪,宛如散落的白色樱花。
门铃声响起的时候,有季正在收拾随身的行李物品,各色的衣物、妆品占据了半个床面,听到门外的响动微微怔了一下,便放下手里的衣服走向客厅。
打开门,不经意地抬眼,却是愣怔了一下。
迹部景吾斜斜靠在门框上,西装外套打在臂弯,浅色格子衬衫领口的一粒钮松开,姿势懒散,但是优雅,紫灰色的头发似是沾了些雨水,深灰色的眸子只定定的看他,沉如潭水,寓意不明。
她一时便僵在那里,不知如何动作。
他却是趁她没有反应过来的功夫,蓦地跨步进来,将她拥入怀里,门因着惯性合拢,玄关暗淡的灯光洒落一地。
她想要挣扎,却被他抱得更紧,仿佛是要嵌入自己的身体中去,周遭俱是熟悉的气息,无孔不入,渗入每一处的角落。
静默之中,便有哭泣的冲动。
“你……”她略略抽动一下唇角,“这是作什么?”
迹部没有回答。
下巴抵在她的颈间,看不到表情,言语却是低缓,竟有几分叹息的味道:“我可是翘掉了忍足那家伙的订婚宴从大阪赶过来的,你打算将我赶出去么?”
“迹部?”
她愣了下,他却是松开手来,眼神无辜地看她:“肚子饿了,有吃的么?”
于是她叹息了一声,只得转身去翻冰箱。
只是这一次发挥得有失水准,最后端出来的素面,上面的煎蛋糊了大半。
“你确定你不是故意的?”
“不好意思,水平有限,将就一下吧。”只是煎蛋的时候走神了而已,她道歉的态度尚算诚恳。
于是迹部只得抽了抽嘴角,勉强接受。
其实他只是喜欢看她洗手做羹汤的样子,穿着家常的睡衣,弯着松散的头发,这样会让他觉得,他们似乎是对生活了多年的寻常夫妇。
“你在收拾东西,要去哪里?”
碗里的面汤剩下一半的时候,迹部还是问了出来,在客厅可以瞧见卧室里的凌乱,大抵便能猜出几分。
“父亲去纽约就职,打算一道过去发展。”
她倒也没有隐瞒,迹部却是听得皱了眉,握着筷子的手微微抖动了一下。
“长谷川那边呢?”
“不需要了。”她道,“该死的人已经死去,所有的一切便这样结束吧。”
“如果我今天不过来,你是不是打算不说一声就走了?”
她停顿了片刻:“你不是已经知道了?”
“寺岛有季!”迹部有些恼火,手里的筷子重重地放下。
有季抬起眼来,没有说话。
迹部握拳的手紧了紧,然后松开,像是在竭力压抑着情绪。
“你果然够狠。”他恨恨地道,“即便我死在手术台上也不会来看一眼,啊恩?”
“当初是谁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再送到我面前的?”
她扬起声线来,迹部微微一怔,下意识地咬了咬唇:“所以,宁可远走高飞也不愿意跟本大爷有任何瓜葛了吗?”
他的声音不高,她听起来,却微有不忍。
“不是的。”她道,转了身靠在桌边,“只是想换个环境而已。我记得你以前说过,跟你合作的话,我可以少奋斗十年,现在看来也确实是这样,可是现在,我突然想看看,如果没有迹部景吾的话,我可以做到哪一步。”
骄傲的女子,终究有自己的野心。
迹部静静看她的背影,眼底的愠色渐次褪去,只余淡淡地怅然。
“是么。”他应了一句,便不再说话。
过了许久,有季回过身来,收拾掉残余的碗筷,迹部倚在厨房的门边,静静地看她冲洗碗碟,然后将洗净的餐具放入碗柜。
偶尔发出瓷器碰撞的轻微声音,在空气里划出一两丝的涟漪。
她擦完手走出厨房,他伸手将她拦腰抱在怀里,她怔了一怔,对方却没有说话,只略略收紧臂膀,在下颔埋在她的肩窝,彼此的气息交汇,房间里静默无声,依稀可以听见窗外的雨水,向远处的潮水般起起落落。
然后他的吻落下来,清清浅浅,拂过眼角与眉间,熟悉的温度落在唇边,他看她精致的眼底竟然也有了潮湿的味道。
“是在哭吗?”他道,指腹已经抚过她的眼角。
她略略低头,没有作答。
“有季。”迹部低低喟叹一声,将她拥紧,“真的,没有留恋吗?”
女子没有说话,良久方才低低地叹息了一声。
“我们的交易,已经结束了。”
“那么便重新开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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