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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金门圣女 > 第十三章若愚探微

第十三章若愚探微

送走了九幽门的人,绝爪飞星的人仍在屋外逗留。

“四海飞狐,你为何找我?”绝爪飞星冷冷地问,保持甚高的警觉。

“就是有关王若愚的事,我是专程来找你们的。”四海飞狐不介意对方的敌意,语气友好。

“开玩笑!这种混混小辈,值得咱们名震天下的神龙会注意吗?”

“应该值得,阁下。”

“为何?”

“你们曾经捉了不少人,准备和黑龙谈条件,胁迫黑龙交换神力金刚,最后谈判失败才来硬的。似乎你们并没有将神力金刚抢到手,而所捉到的人,也Сhā翅飞掉了,可有其事?”

“没错。”绝爪飞星但然承认。

“你们捉到的人中,有百了枭婆。”

“对。”

“有一个姓张的漂亮小女人。”

“没错。”

“有紫衣仙子。”

“晤!你都知道?”

“所以才来找你呀!”

“理由何在?与王若愚小辈何­干­?”

“王小辈曾经和姓张的小女人,以及百了果婆走在一起,是从永宁走洛河过来的。你们就轻易放弃追究她们脱逃的内情,也不介意她们日后找你们报复?”

“真有其事广绝爪飞垦讶然问。

在嵋山向黑龙抢夺神力金刚,他是主事人,黑龙怎肯放弃既得的利益,与潜伏在外的爪牙两面夹攻,双方死伤惨重,都是大输家,都认为神力金刚落在对方手中了,因此都不肯甘休。

在山林中拼搏,谁也无法兼顾俘虏,自然认为俘虏被对古夺走了,没有追查下落的必要。他所擒获的俘虏,其实并没有多少威胁黑龙的份量,神龙根本不怕多几个敌人,这些俘虏对黑龙的威胁微乎其微。

这些人如果不被黑龙夺获杀掉,反而对神龙有潜在的威胁,因为他是用埋伏与诡计擒获的,那些人可能心怀激忿找他报复。

黑龙夺获这些人,故示仁义加以释放,唆使她们向神龙报复,这是极有可能的事,甚至会在暗中加以支持,他岂能忽视这潜在的威胁?

“晤!真该派入仔细调查。”他扭头向一名同伴说:“这件事相当重要,你那边能派出人调查吗?”

“我的人手已嫌不足。长上,请不要在我的人身打主意。”那位同伴脸有难­色­。

风雨欲来,情势紧张,谁愿意被抽调人手?

“看来,你们根本不屑理会这件事。”四海飞狐向后退走:“所以毫不知情,找你们讨消息,不啻问道于盲,我得另行设法了。打扰啦!再见。”

“飞狐.你最好离开黑龙远一点。”绝爪飞星似在提警告:“不摆脱他们,是相当危险的。”

“你威胁我吗?”四海飞狐已退出三丈外,不悦地沉声问。

“你说过,黑龙有你的朋友。”

“没错,我各方部有朋友,那又怎样?”

“不要让咱们认为你和黑龙并肩站。”

“我四海飞狐不在乎威胁。”

“我记住就是,哼!”

“我也不是善忘的人。”四海飞狐扭头便赵步步为营,警觉地离去。

风云际会,各方牛鬼神蛇大会洛阳。

除非神力金刚露面,不然很难风消云散。

真正知道神力金刚最后露面的人,当然不想说出,以免成为风暴中心。

另一个人是神刀天匝,两人是狼狈为好的搭裆。神刀天砸就比他聪明,脱险之后便不辞而别,穿山越岭远走高飞,目下可能已逃出千里外了。当然,这是他的想法。

他不能独自悄然远走高飞,他还有四位朋友共进退,要走也得走一起,多几个人至少可以壮胆,拼起命来,也多八条胳膊。

他的朋友很多,品流非常复杂。说严重些,他的朋友几乎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神刀天砸就不是好东西,有难时独自溜淖了。

他与四位同伴在映石镇会合之后,匆匆东走洛阳。

他本来另有一批朋友,踉在神力金刚身后西行的,峭山群雄一博,这群朋友眼看大事不妙,先后抽身一走了之,他却与神刀天硕不死心追人山区,被整得灰头土脸,几乎丢掉老命。

他当然不死心,仍然妄想攫取神力金刚的藏室图,因此在接到另一位朋友五湖浪客,派人送来的口信,约他在安乐窝中州客栈见面,奉告有关藏室图的消息,便欢天喜地前往赴约。结果,一头钻进死亡陷饼里。

五湖浪客并没来,来的是九幽门恶魔。

他并不知道是王若愚救了他,只匆匆间感语音有点耳熟,事后也就把这件事忘了。

脱身之后,他愈想愈气愤填膺,五湖浪客廖明是他的知交,做梦也没想到五湖浪客会出卖他,简直是狼心狗肺的死仇大敌。

他应该知道,死仇大敌通常是由最要好的朋友变成的。

四更天,他带着浑身痛楚,一步步向龙门镇的北栅口接近,像个大病经年的老病鬼。

九幽门那位黑袍人,把他打得夭昏地黑,浑身都是瘀伤,走一步就牵动痛处实在难受。

他来龙门镇与其他四位同伴会合,决定与同伴找五湖浪客算账。

他不敢找九幽门报复,恐怕一说出九幽门的事,这四位好朋友,必定变­色­而走,弃他而去了。

在狭石镇,这四位好朋友就不肯随他入山冒险。

龙门镇在府城南面二十余里,他走得相当辛苦。

天­色­大明之前,栅门是不能开启的。栅门的功能与城门一样,天黑闭栅不许任意夜间进出。

他必须飞檐走壁入镇,不然就得等天亮。而现在要他爬栅跳墙,那简直是要他的命。

他不能等天亮,打算绕镇侧,找小街小巷的出口,这些小街巷是不设栅门管制出入的。

刚打算绕入路右的小径,前面数十步的栅门­阴­影里,踱出两个身材修长的人,缓步向他接近。天­色­太黑,看不到面貌,却隐约可以分辨旦1,他们佩了刀或剑,决不可能是镇民。

“你来了吗?”其中一人高叫。

他感到双脚发软,心向下沉。

“我真蠢!我为何来找他们?”他心中狂叫,知道走不了啦!

九幽门的人知道他的底细,买通五湖浪客引他去送死,当然知道他的朋友,在何处落脚。引诱他至中州客栈会晤,目的就是要他离开同伴。对付五个人得付出代价,对付一个人轻而易举。

是的,他真该听王若愚的话,赶快远走高飞,却愚蠢地回来送死。

这两个家伙,一定是九幽门的人,算定他脱险之后会前来找朋友,他早该想到出事的前因后果的,现在后悔已来不及了。

没有力量逃走,痛楚会耗去他全部­精­力。身上没带有寸铁,想拼命也无剑可用,力不从心。

“你……你们不要做得太……太过份了。”他咬牙切齿,准备忘了痛楚,全力扑上去,用双手和对方拼了,大不了把捡回的命又豁出去。

两黑影发出一阵­阴­笑,渐来浙近:

可以看清人影的轮廓了、郊外有星光,拉近至十步左右,便可分辨人影。

“怎么是你们?”他心中一宽,不必再用余力把命豁出去

“你以为我们是谁?”那人­阴­笑着问。

是穷儒和穷道,不是敌人。穷家三友不知为了何事向王若愚袭击,出其不意把王若愚打下陡坡,那与他无关,他与任何一方皆无交情。

“我以为你们是九幽门的妖孽。”他叹息一声,大有英雄末路的感觉:“他们逼我招山区所发生的事故,以便猜测藏宝图的下落,把我整得好惨,我是死里逃生,还以为他们在这里等我呢!”

“你落在九幽门的人手中逼供,居然能死里逃生?”穷儒意似不信:“可能吗?任何人到了他们手中,有如入瓮之鳖,笼里的­鸡­,你凭什么能死里逃生?你本来就是一个浪得虚名的蹩脚剑客,决不可能逃出他们的控制,你骗谁呀?”

“嘿嘿嘿……”穷道的­阴­笑特别刺耳:“老哥,看他这畏妄缩缩的鬼样子,的确像吃足苦头的人。说不定他真有本事,从九幽门的人手中遁走呢!其实他的飞龙剑法并不坏,不要嘲笑他了,他已经够可怜啦!嘿嘿嘿……”

如在平时,他不曾受伤,或者有剑在乎,不愤怒得跳起来才是怪事,怎受得了两个者卑鄙的人冷嘲热讽,他可不是善男信女。

但现在虎落平阳,只有忍下了。

“你们尽量嘲笑吧!我认为。”他强忍怒火,心中恨极;“你们不是在这里等我吧?”

“是等你,没料到真等到你了。”

“等我?你们知道我会来?”他心中一跳。

“知道。”穷儒不多作解释。

“为何等我?有事?”

“是的。”穷儒似乎懒得多说一个字。

“我们到镇上的龙门客浅谈。我宴在有点难以支持,”穷家三友恶名昭彰,坏得头上生疮脚底流脓,还会有好事找他?好事又何必在镇外无人地带等?见面又何必冷嘲热讽?

如果能在客栈谈,他就有朋友助势了。

穷儒是坏­精­,怎会不知他心中所打的主意?

“不必到镇上去了,龙门客栈你那四位朋友,不知何方神圣派有几个人暗中监视着他们。”穷儒总算说出在镇外等候的理由:“咱们不想浪费工夫,捉一个家伙探他们的底。”

“哎呀!”他大为焦急紧张,立即想到九幽门。

“不是九幽门的人。”穷儒似乎看穿了他:“九幽门的人,落脚在安乐窝西南,洛河旁的一座庄院里,不会派冬远来龙门镇,他们忙得很。”

“他们忙着屠杀异已。”他想起那些被当堂处决的人,感到脊梁发冷。

“江湖朋友,人人都在做这种事,屠杀异己,没有什么好怪的。”穷儒的话说得轻描淡写,却充满凶兆。

他心中暗惊,难怪他们计算王若愚,把屠杀异己当作平常的事,王若愚那时已声威鹊起,也是争夺藏宝图希望甚浓的人。

除去竞争者,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所以入山的群雄自相残杀,更有杀手不择手段向群雄下毒手。

“我已经下再Сhā手夺图的勾当了,也无此能力。”他警觉他说,等于是宣示脱出竞争,也是示弱的宣告,让对方不要把他看成必须除去的竞争者。

“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做得对。”

“找我有何见教。”他知道,这件事不解决,这两个老坏种不会放他走的,所求不遂不会甘休,但愿所提的事他能解决。

“你知道神刀天诬的下落吗?”

“不知道,还没离开熊耳山,他就匆匆走了,猜想他心中害怕,不会回狭石镇,很可能走熊耳北麓出陕州,走回头路远离是非。”

“他的确打算出陕州,但走不了。”

“咦!你……”

“我知道。”

“他……”

“他落在某些人手中,招了供。”

“哎呀!招什么供?”

“你,还有姓张的女人,都知道神力金刚的去向下落,要筹你证实他的供同是真是假。”

“咦!你……”他大吃一惊,惊然后退。

“他说,是王若愚小辈救走神力金刚的。”穷儒一步步紧逼着他:“是真是假。等你证实。还有姓张小女人,你们必须三面对证。”

他知道危机来了,扭头撒腿狂奔,忘了身上的痛楚,生死关头他浑忘一切。

被弄去三面对证,事后他能逃一死:杀人灭口,是天经地义的金科玉律。

他本来打算奔入路左,钻入路旁黑暗的树林逃命。

“飞龙剑客,往这里走。”路北官道中,传来他熟悉的娇叫声。

他心中狂喜,拼命沿路狂奔。

穷儒一把抓空,没料到他突然折向。听到娇叫声,本能地收手刹住脚步,不敢穷追。

“联手!”穷儒大叫。

穷道疾冲而上,松纹古定剑出鞘。

两个老卑鄙也知道来人是谁,所以不敢单独应付,来人的底细他们知道,两人联手才能对付得了。多年来三个老卑鄙一直走在一起,碰上劲敌就会联手进击,联手的默契十分圆熟。

奔出十余步,脚下一软;几乎摔倒。

“你真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飞龙剑客站稳了,兴奋得说话也增加了不少中气,咬字清晰­精­神一振。

是张卿云姑娘,恃女小春小秋在左右后方戒备。

“退到后面调息,一切有找。”张姑娘缓缓拔剑,目中紧盯着冲来的穷儒穷道“还有一个躲在路旁的入,一起冲上来。”

果然不错,穷僧一跃而出,古便铲带起劲烈罡风,从姑娘的右侧冲进,横扫千军,拦腰抢攻,真有把人扫成两段的威力。破风声有如午夜风涛;

穷僧是后发亢至,穷儒穷道的双剑,是先到后发,配合攻中盘的方便铲,分攻上盘和下盘,不论姑娘避铲时上跳或下挫,皆有一支剑恭候。

姑娘不迟,身后有入需要保护,面对三个老名宿长短兵刃的猛烈攻势,她毫不迟疑不接招,身剑合一平飞而出,从方便铲的上方飞越,反击有如迅雷疾风,剑化长虹­射­向穷僧的咽喉。

说险真险,以攻还攻简直在玩命。

两侍女一点也不耽心小姐的安危,两支剑在外围戒备无意加入。

飞龙剑客知道姑娘了不起,而且会妖术。现在,他又看到姑娘施展妖术了。

他根本没看到,姑娘是从铲上方平­射­飞越的,只看到剑光如电,人影不知变成什么怪物了,三个老卑鄙却猛然三方飞退,攻势瓦解。

电光析向,猛扑双脚还没沾地的穷儒。

“你最卑鄙!”姑娘的语音与剑光齐进。

穷道总算非常了不起,从侧方拼命抢救同伴,铮一声狂震,古定剑把姑娘的剑架偏半尺,溅起一串火星,向侧飞退丈外。

横向封架直进的剑,劲道差两倍的人也可以力、得予人

锋尖从穷儒的颈侧震偏,刮破了右肩衣。

穷儒大骇,心胆俱寒,这才相信在山区,飞龙剑客与神刀天诬,确是受到姑娘的胁制了,飞龙剑客哪禁得起姑娘一击,

三比一,也凶险万状,发发可危。

“扯活!”再次飞退的穷儒,用惊怖的声调厉叫,用的是江湖黑话。

黑夜中交手,许多巧招妙术皆用不上,全凭神意发招,无法估计对方的招术,招一发便可能决定了生死,混战更容易送命。

三个老卑鄙事实上无法圆满配合,发挥不了三人联手的最大威力,天­色­对他们不利,姑娘的神奇快攻,也打破了他们的默契。

再一次攻击,恐怕就有人流血了。再不见机开溜,真会被摆平在这里。

人影疾闪,三个老卑鄙遁入路旁的树林逃命。

他们在路旁的大树下歇息,姑娘送给飞龙剑客一颗疗伤的保元培本丹丸。

“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姑娘黛眉深锁,有点忧心忡忡:“穷家三友不与人结伴,但所做的事,决不是他们三个人便可胜任的,他们到底为准卖命?”

“我真的不知道他们的底细。”飞龙剑客也满脸疑云:“他们说神力天诬已落在某些人手中,招出一切。这某些人,到底指什么人?九幽门?”

“是我害了神刀列诬。”姑娘痛苦地说。

“张姑娘,不要自疚好吗?千万不要有这种想法,江湖鬼域,这种事一定会发生的,人入都会这样做。被人控制或控制别人,都是正常现象,绝大多数人就是这样活,这样死。只有少数独行侠或任­性­妄为的妖魔,不受这种规律的限制。神刀天诬不在你身边,他的生死就不需要你负责。”飞龙剑客良心有愧,诚恳地加以劝解:“我也曾经胁迫控制一些人,受你控制我并无怨恨。谢谢你,你怎知道我有难?”

“我是来找人的,并不知道你在这里。听到有人说话声,才隐身在路旁偷听。”

“半夜三更你到处乱跑找人,老天爷!如何找?把每家房舍的人,从内房卧室揪出来?”

“这……”

“我知道你没有经验,对江湖所知有限,却又没有人指导引领,这是很危险的。据三个老卑鄙所说,今后你我都前途多艰,你得小心提防,要不就远走高飞。”

“我还有自保的能力。”姑娘信心十足。

“真的吗?姑娘,没有人会和你像英雄豪杰一样挑战,他们会千方百计和你玩险的。我就是活榜样。”

“我会小心提防的。”

“你在找什么人。”飞龙剑客转变话题。

“王……王若愚。”姑娘吞吞吐吐。

“三个老卑鄙定然也在找他。”

“那是一定的。你知道他的下落吗?”

“不知道。很抱歉,我不能帮你打听。天一亮我进镇,到龙门客栈找我的朋友,立即南走,走得远远地逃走。”

“我也不敢请你帮我了。”姑娘苦笑:“我实在没有勇气累别人。”

飞龙剑客摇头苦笑,告辞走了,一面走。一面心中嘀咕:身在江湖,如果你不忍心连累人,就只有天下苦难一肩挑,用­性­命去独自顶了。

他在想:我不会。

夜间在外面乱闯,确是非常危险的事。

途经府城的旅客,活动地区在城南郊与西郊,或片在东郊建春门石桥与和平桥一带,如非必要,不会住在城内,避免拘束与不便。

张姑娘概略知道王若愚要前往九江,行程迢迢数千里,不会舍近求远东行,九成要从龙门镇南行走汝州,这条南下大道可以直下湖广。

如果投宿,以在龙门镇的可能­性­最大。

南行,也是她旅游的行程预定线。

王若愚不与她同行,自尊心不容她恳求并肩南下,决定跟在后面,留意情势的变化。

她虽然缺经验,但本能地知道,金门圣女的事故不是偶然,有人暗中跟在王若愚的丕近。找机会玩弄­阴­谋诡计,唆使沿途的妖魔鬼怪下毒手。这些人是何来路。她要找机会查明内情。

至于她为什么要这洋做,她自己心知肚明。

就算是感恩图报吧!这理由是不是很充分?

她的经验随时间的逝去而累积,­性­格也有了明显的改变,不可横蛮任­性­,只知有己不知有人,所以听到神刀天诬可能已遭到不幸,她感到难过内疚。

她把人分为两组,一明一暗。她自己带了小春小秋在明,故意不时改装吸引有心人的注意。

暗的一组,由三总管周杰率领,七个人扮成各忡身份,在暗中照料。

她却忽略了,一旦发生意外变故,负责暗中照料的人很难及时策应。

王若愚离开宜阳以后的行踪,她失去有效的接触,只好迂自赶往洛阳,见机行事。

府城的附廓县是洛阳,过了洛河就是洛阳地境。龙门镇就是涪阳四大镇之一,猜想王若愚必定在龙门镇落店,地盲人瞎马似的乱闯,寻踪觅迹。

飞龙剑客笑她:把每间房舍的人,从内房卧室揪出来找?

她这种找人方法,实在让江湖朋友笑掉大牙。夜间在外面碰上所找的人的机会,不会超过万分之一。即使相错而过,也难以分辨出来。

飞龙剑客在镇内的龙门客栈有朋友投宿,如果王若愚在镇上落脚,飞龙剑客应该知道一些风声,不知道那就表示王若愚不在镇上投宿了。

她决定放弃入镇打听的念头,沮丧地往回走。“她投宿在安乐窝的东都老店。那是河南岸最具规模的高尚旅邪,位于街东面临大街,店前的停车驻马场,就有三四亩大小,钱囊不丰的旅客望之却步。

王若愚所投宿的中州客栈,却位于街西的小街上。栈与店,品流相去远甚。她舍近求远,以为王若愚必定在龙门镇投宿。

南下的官道平坦宽阔,可容双车井驰,路旁非槐即柳,浓荫蔽日。夜间行人靠边走,不走近便很难发现,有意躲藏,即使留心也难以察觉。

她颇感失望,脚下缓慢,显得垂头丧气。

远远地出现灯光,那是关林路旁大宅的门灯,也可能是厅门外的悬灯,在夜风中闪烁摇曳。大道空茫死寂,不时传来远处的零星大吠,左近偶或响起令人毛发森立的泉啼,走在路上倍感寂寞。

已经是五更初,曙光将现。

白天,周总管会派人打听消息,她可以好好歇息,但也随时准备动身,或者另有其他行动。

“小姐,能猜出穷家三友口中,所说的那某些人的来历吗?”侍女小春的话,打破夜空的沉寂。

“猜不出来。”她显得忧虑不安:“应该是曾经在山区出没的人,我们对这些人所知有限。对江湖情势,我们也一知半解,胡乱猜测,也徒乱人意。”

“神龙会的歹徒,如果发现我们平安无恙,必定不会放过我们,以追查我们能平安脱身的经过,”小春说出心中的忧虑:“他们人多势众,活动在暗处,防不胜防,小姐必须特加小心。”

“他们最好就此撒手,见好即收。”她被针扎了一下,想起被擒的经过怒火涌升:“今后,我不会用游戏人间的态度,来应付这些牛鬼蛇神,必须当机立断不容许他们玩弄下三滥的­阴­毒手段。”

她说这些话有感而发,隐隐透露出浓浓的杀气。那次她无意伤人,骤不及防,被毒烟黛倒,成了任人宰割的砧上­肉­,想起来就生气。

一声忽哨划空而过,是从身后不远处传来的。

“有伏路的人。”小秋警觉地手按上了剑把:“信号传出了。小姐,要不要越野摆脱?”

如果存心摆脱,往路旁的树林丛草一钻便安全了。

“不一定是冲我们来的呀。”她不想落荒撤走,怎能一有风吹草动就想到溜之大吉。

“很可能是穷家三友在兴风作浪。”

“另家三友没有党羽,他们还敢追上来?”她不同意小秋的猜测:“不要疑神疑鬼好不好?洛阳目下是群魔乱舞,龙蛇毕集,彼此你砍我杀,全心聚力对付仇家。我们不管闲事,不会有人存心冲我们而来。”

“但愿如此。”小春说:“小姐似乎忘了飞龙剑客的话:今后他与我们都前途多艰。”

“我没忘,我也不想逃避。”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问题必须勇敢地面对面解决。”小春的剑徐徐出鞘,向前一指:“小姐,问题来了。可见的有五个之多,路左右恐怕还有好几个。”

五个黑影,慢慢地踱到路中,并肩一字排开,迎面堵往了。

有些穿长衫,有些穿劲装,浑身黑,面目难辨。所佩的兵刃各有不同,只有一个人佩剑,不言不动,无意让路,真像五个泥塑木雕的人像,或者象­阴­森可怖的拦路索命鬼魂现形。

小春小秋两支剑,在后面左右戒备。

她不撤剑,逼近中间那人丈余,卓然俏立,空间里流动着她身上散发的淡淡幽香。她这种胆气超凡的形象,足以媲美无畏无惧的英雄好汉。

“我相信与诸位素昧平生,无仇无怨。”她沉静地说,语气温和悦耳:“请不要阻路,好吗?”

“嘿嘿嘿……”这人用一阵刺耳的­阴­笑声作为答复,不但没让开去路,也不说话回答。

“也许你的听觉不佳。”她提高了嗓音:“请借光让路。”

她当然知道,对方不是耳背,也不是平白无故阻道,更不是劫路的,而是真的冲她而来,就算她转身回头,忍口气善了,对方也不会罢休的。

“据说你会妖术。”这人终于说话了,把她要求让路的话置之不理。

“本姑娘欠学。”她不再示弱,口气转为强硬。

“你姓张。”

“对,姓张,天下大姓,坐三望二。”

天下大姓为数不少,到底那一姓的入”最多,恐怕没有人知道,也不可能加以统计。那时,一条鞭法还没出世,天下的人口统计,仍以黄册实施,正确度不足五成,军民分户更增加统计的误差度。但姓张的人数。也的确可观。所以她毫不谦虚,大言坐三望二。

现在,她已确定这些人是冲她而来的了。

“你贵姓?有何指教,你说出来好了。”她继续说,态度流露出自负:“虽然我年纪轻,少见过世面,但总算敢担当,对是非还算有明辨力。”

“你如果对妖术欠学,那就表示你的武功非常高明,不然就不可能胁迫飞龙剑客,以及神刀列诬,替你卖命抢夺藏宝网”

“还过得去,轻功拳剑我下过苦功。”

“我姓庞。小姑娘,你捉住了神力金刚。”

“我否认,我不捉他。当时,飞龙剑客与神刀天通部在场,我没拦阻他,也没过问藏宝图的事。我觉得,我不能妄想这些不属于我的虚幻宝藏。”

“因为你已经从神力金刚口中,逼出藏宝图的下落了,故意利用飞龙剑客与神刀天匝,作为你不拦阻神力金刚的目击证人,你的计划不算巧妙。”

“庞前辈,我再说一遍。”她逐渐有点按捺不住:“我追随群雄入山,纯粹是好奇,并没觊觎真假难辨的藏宝图。遇见神力金刚时,我和他不曾交谈一句话。”

“你要我相信吗?”

“信不信在你,这是事实。”

“我要带你去和一些人对证,你反对吗?”

“反对又如何?”

“你不会反对的,你会吗?”

“不但反对.而且坚决反对。”她冷冷一笑:“我投宿在安乐窝的东部老店,有何见教,白天可在店中找我。现在,请让路好吗?”

“牙尖嘴利,你很难缠呢!看来,老夫只好象牵羊一样,把你牵走了。”

“嘻嘻嘻……”她娇笑:“羊是不能牵的,要赶。牛才需要牵,羊你愈拖它愈往后退。”

“老夫却是不信。”

大手一伸,像巨灵之爪,猛地一吐一抓,怪异的气旋发出怪异的呼啸声。

她在剑拔署张打交道的凶险关头,依然有开玩笑的兴趣,并非她不知死活不知提防,其实早已神功默运,对方的一举一动,皆在她的神意注视下,对方手一动,她己神动功发。

一股凶猛的劲流首先及体,有如万斤巨锤冲撞,随即五道异劲回流,要将她抓住猛拉。

她双手上燎下拔,大双盘手以大幅度的范围旋动,马步半挫体形缩小,冲撞的劲流迸发出异呜,着手即散逸成千丝万缕一泄而散。

抓劲泄散的呼啸声,有如气囊被戳破一个大洞。

她今晚穿了青布连身大裳,外面还加了腰裙,象是站在狂风中,双层裙袂飘舞,象是要迎风飞去,大道上的尘埃,也滚滚涌扬。

“来而不往非礼也!”她高叫,左掌吐右掌拂,也是两仲劲道先后同发。

相距丈余,两入的神功外发,皆可远及丈外,都可以发出两忡劲道伤人。

这瞬间,人影闪动如电。

姓庞的左右两个人,一把峨嵋刺与一把沉重蜈蚣钩,以令人目眩的奇速,狂野地一左一右扑上了,速度与劲道无与伦比,出其不意行雷霆一击。

两恃女更快,人与剑皆难以看清,反从侧方截出,剑光如电猛然迸­射­。

“啊……”两个人半途发出窒息­性­的叫喊,上身一挺,脚下大乱,刺和钩都丢掉了。

两恃女疾退而回,双剑指向最外侧的两个人。意思是说,有种就冲上来。

姓庞的不见了,在姑娘的左掌所吐劲道及体时,便已飞退丈外,不等拨劲涌到,身形急闪化虹而走,黑影一闪,便消失在路右的树林里。

最外侧的两个人,也飞退人林。

“我们也走。”姑娘急叫:“小心暗器……”

暗器从两侧黑暗的树林内,像飞蝗般攒­射­。

人影似流光,三女的身影已在暗器到达之前消逝。两个左右胁中剑的人,倒在尘埃中哀号、挣扎,爬不起来了。

雷霆一击,主事的人见机先溜。

王若愚的耐心非常惊人,胆气更是超乎寻常。

要了解某些人的动静和囚谋,最可靠的方法是直接打入对方的中枢核心,留意那些首要人物的动静。通常首要人物,是不易离开指挥中,卜的。首要人物得根据不断传回的消息,分配调动人手处理突发事故,人离开就无法掌握情势的变化,错失行动的好机。

他送走了飞龙剑客,重返那家庄院。

这是九幽门一处行动指挥中心,主事人是那位总领。总领已带了爪牙走了,但王若愚并不知道。总领动身时,他正带了飞龙剑客远走脱困。

庄院里还有不少人留守,随时准备应付突发的意外行动,三三两两各据厅堂或卧室,喝酒或品茗打发时光,兵刃随身携带,随时准备出动。

他们都是夜间活动的族类,晚上是不睡的。

他重行潜入,仍然躲在第三进的厅内。这里是九幽门处理事务的中心,后堂有五个地位甚高的人留守,517Ζ外面派了一名警戒。也负责门禁。

大户人家的厅堂摆设甚多,堂下两侧有厢,两盏小灯笼光度有限,一两个人藏匿在内,如不留心搜寻,想发现并非易事。

门窗紧闭,不能躲在外面侦伺。他胆大包天,深入堂奥藏身在内,蛰伏不动耐­性­超人一等。

不久,厅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厅门开处,三名黑衣入,挟持着一个材夫打扮的中年人,半拖半拉进入厅堂。

警卫进入后堂禀报,五个身份甚高的黑袍入出来了,像官芒爷升堂,高坐堂上像问案的县太爷。

“启禀长上,人弄到了。”黑衣人把村夫按在堂下跪倒,由一名黑衣人向上禀报。

“没弄错吧?这人其貌不扬……”为首的黑袍人,用怀疑的口吻问。

“没弄错,他确是大名鼎鼎的鹰爪孙玉,神力金刚的拜弟,被悍匪出山虎打得内伤难愈,因此气­色­甚差。他已吐实,承认了身份。”

神力金刚八个人,逃入山区被悍匪所擒时,只剩下四个人,另三男一女在混战中被杀。

“那就好,我会盘问得一清二楚。”长上相当满意,打量鹰爪孙玉片刻:“你真是鹰爪孙玉?”

“正是区区在下。”鹰爪孙玉说话有气无力:“诸位到底是何来路?”

“不要问咱们的来路,你只要知道,咱们也是为了令拜兄的藏宝图而来的。令拜兄神力金刚呢,目下他躲在何处?”

“脱出黑龙会魔掌之后,便失散了。最后看到他时,他被救我们的人打昏带走的。”

“救你们的人是谁?”

“一个叫王若愚的人。我曾经在远处见过他,他却不认识我,我也不知道他的来历,该是入山追逐江湖混混。”鹰爪孙玉实话实说,无意隐瞒。

“晤!怎么会是这个不起眼的人?”长上颇感意外,自言自语:“你上说,神力金刚是落在王若愚手中了,是从两条龙火并时把他带走的?”

“没错.他救了我们。”

“令拜兄会不会把藏宝图的藏匿处向他招供?”

“会的,敝拜兄在出山虎手中就说得一明二白了。”

“晤!真该死,似乎知道藏宝图下落的入,愈来愈多了。孙老兄,你也知道?”

“阁下,不要枉费心机。”鹰爪孙玉苦笑:“就算得到藏宝图,也毫无用处。”

“为何?”

“据敝拜兄所知,图共四份,图中有各式各样暗记,必须从四张图的暗记中,找出真正的秘密记号,串连秘记才能显示藏宝图位置。敝拜兄那张图是祖先传下来的,他根本不知道那些各式各样暗记有何意义,所以才放出风声,希望其他三张图的主人,能出面共同参详。阁下,一张图有如废物,何苦用血­肉­争取?老实说,是否真有珍宝埋藏,谁也不敢断定,说不定是一场骗局呢!”

“那由咱们费神吧!我们已经得到另一张图。”

“是真是假?”鹰爪孙玉讶然问。

“应该是真的,上面画的山水,景物虽小,但经人鉴定,确是双剑峰附近的地形。”长上得意地说:“这也就是咱们闻风赶来的原因,咱们也知道图不止一张。呵呵!你告诉我们有四张,大概不会假。”

“那是敝拜兄说的,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呵呵!你会带咱们找到令拜兄吧!你们预定失散后在何处聚会?”

“原来预定入关,在西安终南镇会合。”

“你撒谎,你却潜返洛阳。”长上厉声说。

“我还敢往西走?东返才安全。我准备躲一段时日,风声过后再入关。没料到……你们的眼线委实高明,我认了。”

“你能带我们去取图吗?”

“不能”

“哼!不能?”长上狞笑。

“图藏在山东某处,只有敝拜兄知道那处地方,黑龙会的人­精­明­阴­毒,也不得不作把敝拜兄活着押到山东的打算。”

“晤!你可以引诱令拜兄出面,所以你可以安心地跟着咱们走,千万别打逃走的主意。”

“据在下从黑龙会的人无意中的谈话所透露,他们也获得另一张藏宝图,将积极谋夺敝拜兄的那一张。你们也打那张图的主意,必将与两条龙发生严重的冲突,你们有参予的力量吗?”

“如果没有,咱们敢来吗?”

“他们威震天下……”

“咱们也江湖称尊。呵呵!让我们耽心吧!没有你的事,你只安心地乖乖听九便不会危险。今晚,你的命保住了。押下去,好好看牢他。”

“遵命。”两个人黑衣人架住了鹰爪孙玉出厅。

立即召来了七个黑衣人,长上一一打发他们走了。

有人负责前往向总领禀告;有人奉命传搜寻王若愚的指示;有人传话给某些爪牙,加强监视两条龙的举动;有人传达加紧追寻神力金刚的命令……

不久,厅中恢复宁静。

王若愚像一条蛇,滑出庄院直奔安乐窝。

他知道他迫切知道的消息:黑龙会与九幽门,已经各拥有另一张藏宝图。

算上神力金刚的一张,共有三张藏宝图出世了。

最后一张图在何处?

黑龙会与九幽门的两张图,是不是他所要追寻的那一张?

他必须求证,势在必行。

--第十四章鬼王挨揍

一个人办事,如果没有目标,就会失去冲劲,提不起斗志。

神力金刚那张图,不是他所追寻的一张,他已经肯定了。

神力金刚的曾祖,是当年天完帝国八虎将之一,家中藏有宝图,是天经地义的事,不可能是他追寻的那一张。

当他知道神力金刚的身世后,便肯定地知道不是他所追寻的那一张图了。

所以,他失去目标,失去追查的热诚,冲劲泄散了,他哪有闲工夫与这些拼斗?所以消极地逃避。

现在,他有了目标。

他不打算走了,第一件事便是上街买日常应用物品,换洗衣物,不想再扮穷极潦倒的浪人。

安乐窝是桥南的市集,早已形成颇象样的市街,商旅来来往往,本来就是名胜区。

但真正前来瞻仰吾家先生邵康节安乐窝故址的人并不多,那是­骚­人墨客的事。

往来贩夫走卒,对一代大贤吾家先生,没有多少印象。

日上三竿,他光临大街的鞋店。

这是卖皮靴的店,各种马靴、快靴、皮扎翁、短统鞋……就是不卖布鞋,作坊的伙汁都是皮匠。

“客官请里面坐,欢迎光临小号。大胖子掌柜笑吟吟上前招呼,一团和气:“小号的手艺远近驰名,有口皆碑。请问客官是买现成的呢,抑或是订制?”

“订制。”他在长凳上落坐,拍拍脚下快开口的快靴:“全皮的抓地虎。”

“客官,全皮的太重……”

“不要紧,愈重愈好,一脚可以踢死人的最妙。”他半真半假,笑容邪邪地:“靴统要染邑,染白的加金花钉,最神气。”

“老天爷,那会被抓住枷号示众的,那是禁品,客官别开玩笑。”胖掌柜惶然拒绝。

本来,绝对禁止民间穿花俏的靴鞋。白­色­,更是王府护卫的制式靴,比京都特务厂卫的白靴统稍短些。

但近年来禁令渐弛,民间已有人穿缕花的靴子了。

“好吧!不要白­色­,要黑,黑得发亮。抓地的钉要纯钢的,踢上一脚可以保证皮开­肉­绽。”

他胡说八道,用意是吸引有心人的注意。

“客官不是穿来爬山越岭的。”掌柜说。

“对,打架用的。”他的嗓门特大,店外已有人探头探脑看热闹了:“贵地邻近嵩山,少林武技名满天下。但他们穿布统短快靴,薄底便于跳纵。我不同。”“客官有何不同?”胖掌柜召来了工匠,准备替他量脚。“我的腿很厉害,善用腿攻,与少林善守不同;佛门弟子缺乏伤人的霸气。用腿攻不但可以及远,一脚可以把人踢得半死。喂!什么时候可以交靴?‘

“后天。”胖掌柜肯顶地说:“八两银子。”

“你在打动吗?”他大笑,掏出十两纹银:“朝靴也要不了八两银子。不过,只要能做得好……”

保证让客官满意,小店的皮匠是全府最好的。”

“但愿如此。我给你十两银子,所以必须是最上等的皮,最好的工。后天这个时候,我辛换靴。不来,你就另卖好了,不要你退银子。后天见。”

将银子塞入胖掌柜手中,在看热闹的人注视下,昂然出店走了。

哪有这样做生意的?胖掌柜接到银子楞住了。

招摇的目的达到了,观众议论纷纷。

他踏入大白酒坊,店堂中居然有五六位食客。是早膳时光,早膳哪能喝酒?

上酒坊喝早酒的食客,必定是不折不扣的酒鬼。

不可能有人估计他会来大白酒坊进食,这五六位食客应该与他无关。

可是,以后人店的食客,可就不简单了,因为他从鞋店出来至酒坊进食,已经是半个时辰的事了。

安乐窝只有这么一点大,半个时辰可以发生许多事故。

店伙送来几味下洒菜、两壶酒,店堂已陆陆续续进来了亦少人,包括两位打扮得不三不四,难以分辨身份的中年女人。

明显地可以看出,有许多酒客,所穿的衣衫,不论是飘纽的长衫或两件头的直掇,几乎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宽大,腰带不系在外面。

兵刃藏在衣内,不至于引人注目。尤其是短兵刃,更难从外表估计出兵刃的­性­质。

喝了两三杯酒,他四周的食桌已被其他食客所坐满。

在大庭广众间公然闹事,动刀剑打打杀杀,是极为犯忌的事,要被弄入官府大牢,那就麻烦大了,官府可能穷追猛查,把某些人的根底刨出来。

因此许多暴行事故,绝大多数在夜间发生,或者没有目击者的偏僻处所爆发冲突,出了事不会落案。

人心似铁,官法如炉;一旦受到官府注意,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目下江湖上的十大神秘组合,主要是他们活动在暗处,不敢张旗扬鼓公然为非作歹,因此不易被人发掘根底,没在官俯落案,所以才能保持神秘面目。

一旦出了事落了案,就必须从神秘组合里除名了。

这十大组合中的列名,几乎经常新旧交替,不断更易,很公有保持一二十年的组织,散散合合,你起我落,十个八个认可成立一个组合,三五百人也可组织起来参予逐鹿,一旦出了重大事故,很可能一哄而散、

除了需防暗器之外,不必耽心有人拔刀撤剑行凶。他踞桌大吃大喝,旁若无人。

公然在大庭广众间打打杀杀用刀剑行凶,是犯忌的事智者不为。

但赤手空拳打架伤人,却事属平常,只要不当堂打死人,而又一溜烟跑得快脱离现场,没被街坊捉住送官,就不会有后患。

他是很有耐心的。他在等,等某些人找他打架。

能很快地将人制住带走,也就没有苦主。负责治安的街坊们,是不会自找麻烦报官追究的。

急于捉他的人,一定会采取行动的。

气氛渐紧,有人跃然欲试了,看哪一个组合沉不住气。

通常先下手为强的一方,也就是非常重视他,不希望他落在别人手中的人,避免别人捷足先登。

脚步声沉重,进来了五个相貌威猛的人,吸引了所有食客的注意,全都向这五位爷注目。

这五位爷,本来就有意引人注目,鱼贯站在走道上,五双锐利的怪眼,凌厉地扫过每一桌食客,而且逐一审视,气势极为磅礴。

五个人的目光,落在王若愚身上的时间最长最多,似乎把他的眉毛也数得一明二白,他身上哪一条肌­肉­长得不对也一清二楚。

“哈!全是些牛鬼蛇神。”那些留了大八字胡,身材特别魁梧的人语含不屑。

“符老哥,别走眼了哪!”留了三络短须的人说:”该说是兴风作浪的湖海龙蛇,咱们这些地方的小鱼小虾,还真不敢招惹他们呢,也招惹不起。”

“对,咱们招惹不起。”鹰目特别锐利,露出一口尖牙齿的人,目光落在一个虬须食客身上:“至少那个什么嗜血夜叉杨广,就是名震天下的嗜血恶魔。咱们这些只能在河南家门口道字号的人,哪敢招惹他自寻死路,咱们所练的几手鬼画符,还不配替他抓痒呢。”

你嘲我讽,几乎指名挖苦。

虬须食客双手十个指头不住伸屈,脸上有狞猛的神情流露,以及强行克制暴怒的表情。

嗜血夜叉杨广,确是乞震天下的嗜血恶魔。

一些地区­性­的英雄豪霸,怎能与天下级的高手名宿相比?嗜血夜叉杨广,就是天下级的可怕高手。

“中州双奇,你两个杂碎给我好好地记住。”近窗角一桌的一位铜铃眼食客,愤然投杯而起:“强龙不斗地头蛇;咱们光临贵地,并不想招惹贵地的蛇鼠。咱们所办的事,也没损害贵地好汉的利益。如果你们强出头­干­预,休怪咱们把贵地闹得烈火焚天,你们最好识相些,在一旁袖手旁观是有好处的。”

“你要在敝地闹得烈火焚天?是吗?”站在最外侧,那位同心有一颗豆大朱砂痔的人,­阴­森地绕过一张食桌,向那人步步走去:“这可是你绝世鬼王洪魁亲口说的,我听得字字清晰,这里还有许多证人,阁下不会矢口否认你说过的话吧?”

这张食桌的一位留了花白胡子老食客,嘿嘿­阴­笑伸木著挡住去路。

“三眼灵官,何必呢?”老食客的笑容相当慑人,­阴­森狞恶与笑的意义完全相反。

笑该是表示快乐的自然流露形象,但笑并不能表示真的快乐,有些人在遭受极端痛苦时,却用反常的笑表达。这位老食客的笑容,看的人不但没感觉他的快乐,反而平空生出毛骨惊然的感觉。

“笑无常,你该听到他的话了,这可是他的用意,在下有责任防微杜渐。”三眼灵官也冷冷一笑。

两个指头。挟住了横在身前的尺余长木著。河南不产竹,某些特区虽然有少数特殊竹材生长,但数量不敷应用,挟菜的著是木制的,又长又粗,用来挟大锅煮的面最灵光管用。

两个手指,想挟牢坚实的木著不是易事。

笑无常一手握著,竟然收不回来。

“这期间并没发生血案;并没有无名尸体等候查验;也不曾发生当街杀人凶案;没有通缉犯露面;没错吧?”笑无常的­阴­笑收敛了,笑不出来啦:“真要闹到那种地步,对你三眼灵官又有多少好处。”

“你能保证?”三眼灵官沉声问。

“当然不可能完全保证。但我绝对相信,所有的人都知道规矩,尽量避免犯忌的事故发生,除非情势实在无法控制。”

“你只能保证你的人,其他……”

“我认为心同此理,其他的人也在守道义行事。据我所知,迄今为止,除了有些龙蛇在数难逃之外,并没有无辜者在死。连九幽门的朋友,也仅囚禁一些无辜的人而已,受些惊吓在所难免,不曾伤命确是事实。”

九幽门占据了一座庄院建立活动中枢,囚禁了庄院主人一家老少,的确不曾伤害这些平民百姓,被处死的都是在江沏闯道的人。

名震天下的风云人物,对地方上的豪霸其实颇有戒心。

这些独霸一方的人,或者在地方上有名望的豪士,武功其实不比那些天下级的豪霸差,只是他们少在外地走动,仅过问本乡本土事务,名号没有天下级的高手名宿响亮而已除非过江的强龙特别强.不然真不愿招惹地方的龙蛇。

穷家三友为祸江湖.但有许多府州,他们就不敢在那些地方公然亮相.那些地方的豪蹋,把他们看成瘟疫,看成猛兽疯狗,发现了就群起而攻,赶他们远离疆界。不许他们为祸本地。

穷家三友在河南府,就不敢公然露面,只敢夜间愉偷摸摸活动,白天躲得稳稳地像地鼠。

河南府有不少英雄人物,三眼灵官,中州双奇,都是地方上的保护神。过往的牛鬼蛇神,还真不敢肆无忌惮公然作案撒野。

当然也有人不怕地方豪霸,出其不意作了案就远走高飞。

在中州双奇与三眼灵官的心目中.穷家三友就是这种作了案就溜之大吉的混蛋,查出他们的藏匿处,铁定会群起而攻。

所以穷家三友的活动范围,每下愈况,日渐窄小,只能悄然往来,作了案立即远走高飞。

笑无常来软的,三眼灵官也就硬不起来。这些龙蛇真要横定了心,不顾一切放手胡为,闹个烈火焚天再一走了之,还真难以收拾呢!

“你们最好守规矩。”三眼灵官收手松奢,脸上寒意仍浓:王府的侍卫已经出城,你们最好早离疆界。出了事,他们会找我,我也会找你们,谁也别想安逸。哼!我说得够明白吗?”

“老夫的听觉好得很呢。”

“那就好,免得说第二遍。”三眼灵官离开食桌,目光落在王若愚身上,举步接近。

“你别瞪着我。”王苦愚嘻皮笑脸:“我可是清清白白,正正当当,有户藉有职业,有合法身份证明的平民百姓。”

“你是吗?”三眼灵官仍然狠盯着他:“你就是王若愚?”

“如假包换。”他拍拍胸膛。

“可有绰号?我寡闻,从没听说过你这个人。”

“刚混两三年。文不能提笔,武不能舞剑,江湖上英雄好汉多如牛毛,哪轮得到我这种人出头,准肯抬举我给我赐赠绰号?混了一二、一年,没混到绰号的人多着呢!我没混到绰号,活该哪!”

“你为何不走?”

“走得了吗,前辈。”他扫了食堂中的食客一眼:“在贵地,我还可以托你们这些菩萨的福,可以暂保平安,一踏上官道,我的命可就难保了。”

“把藏宝图丢爹到街上让想要的人捡,不就平安大吉了?小老弟,象因齿焚身,你懂不懂,”

“天老爷!我哪来的藏宝图?在蠕山,我……”

“有不少人指证你从神力金刚处,取走了藏宝图。”

“那一定是哪一个表子养的乱造谣,狗娘养的杂忡乱栽赃。”他破口大骂:“神力金刚最先被出山虎捉住,转交给黑龙,又碰上神龙硬抢,杀得鬼哭神嚎。神力金刚如果有藏宝囤,会落在我手中,他破捉之后,我敢打赌,他身上每根汗毛,都被三方的人一根根数清了,除非藏宝图比汗毛还要小,不然早就被搜走啦!”

“这......我只是听说而已。”

“这是嫁祸的老把戏。”

“不管是真是假,你最好赶快逃命。”

“我不逃,我也想要藏宝图。”

“小老弟,不要子不量力。”

“你就别管啦!前辈。那个什么绝世鬼王说得不错,你们如果出头­干­预,他们就要把贵地闹个烈火焚天,你们必定灾­精­惨重,玉石俱焚。你们走吧!他们不是已经向你保证了吗?”

“你们去胡搞。”三眼灵官叹了一口气:“你们要比,那是你们的事,可别连累无辜。我会睁大眼睛,拉长耳朵,留意一切变化,出了事我会找你们的,看应该由谁负责。”

五个人再扫了众人一眼,转身出店走了,脚下沉重,部显得忧心忡忡。

有了保证,地方豪霸见好即收,知趣地撒手不管,其实要管也管不了。

这也表示地方豪霸的立场:不能任由外地龙蛇,损毁本地的利益,必要时,不得不采取行动,即使玉石俱焚,亦在所不惜。

至于保护外地的好人,无能为力,王若愚既然自不量力拒绝逃命,本地豪霸也不便勉强。

王若愚公然声称想要藏宝图,也让三眼灵官这些人不悦。这表示他也不是好东西,也是贪心的江湖龙蛇,地方豪杰已失去­干­预的立场。

没有人肯不顾一切后果,去帮助一个不自量力的人。他等于是公开宣告,他不值得帮助、不需他人Сhā手主持公道。有力量面对自己的生死荣辱。

也等于是公开声明,不需他人多管闲事。

有志图谋他的人,受到相当程度的震撼,把他看成小人物的念头一扫而空,动手之前必须三思,把他看成不易对付的人。

已经暴露身份的人,有绝世鬼玉洪魁,有笑无常常昆山,有嗜血夜叉杨广,都是天下级的凶魔。

至于他们属于哪一个组合的神圣,外人无从得悉。

这三个人,不可能是某个组合的低阶层人士,身份必定相当高,派来对付一个还没混到名号,混了两三年毫无成就的小人物,已经是割­鸡­用牛刀,大材小用了。

这一来,想退缩罢手,脸往哪儿放?

第一个向王若愚走近的人,是早已恼羞成怒的绝世鬼王洪魁。

这家伙被三眼灵官提名逼迫,肚子里一股愤火快要爆炸啦!

王若愚重重地放下杯著,坐得四平八稳,虎目炯炯目迎这个狰狞鬼王,接受挑战的神情写在脸上,还真有几分霸气流露。

他曾经在众目睽睽下,击败了电剑公子。

电剑公子是天下级豪强,名列天下十大剑客之一,声威比绝世鬼王这种人见入怕的凶魔,毕竟要多一些份量气势。

可是,大多数的人,都认为这是谣言,王若愚怎么可能击败电剑公子?

大多数豪强的心态非常古怪,以自我为中心的意识十分强烈,不接受非目击的事实,也不愿接受自己不如人的事实。

绝世鬼王就是这种人。

其实这家伙刚才的表现,就­色­厉内在,被三眼灵官的气势所压,事实上比三眼灵官矮了一截。

“你最好坐下,不要大眼瞪小眼。”王若愚指指对面的长凳,大嗓门声震四座:“你是鬼王,我不是小鬼。你吞不了我,更吓不倒我。似乎你有话要说,我愿意听你诉苦叫冤。”

绝世鬼王的铜铃眼.快要爆出眶外了。

“你是最后看到神力金刚的人?”绝世鬼王的大手,一而要想伸出,却又一而再隐忍不发,站在一侧拒绝坚下,随时皆可能出手擒人。

“没错,那是他脱出黑龙掌握后的事。再以后,谁再看到他就不知道了。”

“你从他那里,逼出藏宝图的下落了?”

“我所知道的是,藏宝图已被人搜走了,是你吗?”王若愚的手指,几乎要点在绝世鬼王的鼻尖上了。他是坐着的,绝世鬼王巨大的身躯站在一旁,手向上指点,狂妄的举动委实令入受不了。

绝世鬼王怎受得了?

要气炸啦!怒火一冲,浑忘一切,本能地左手一抄,要扣王若愚的脉门,急怒中仍然想擒人。

王若愚大手反钩,反而扣住了绝世鬼王的左手脉门,身形同时站起,左手的铁拳已破空而飞。

双方的出手速度皆疾逾电门,旁人皆无法看清变化。

学拳千招,不如一快;快主宰了一切。

王若愚已先布下陷阱,当然快了一刹那,对方暴怒地出手,他已胜了一大半,主宰了全局,引诱对方出手的目的达到了,便注定了是胜家。

这一记霸王敬酒打得结结实实,绝世鬼王的牙齿很可能断了好几颗。

后续而来的打击,真会令人作恶梦。

王若愚的右手,死扣住鬼王的左手脉门,左手拳掌兼施,快得不可思议,传出拳掌急剧着­肉­的暴响,鬼王的双颊、胸腹、胁肋、颈恨、双肩……不知到底挨了多少下痛击,手被扣牢毫无躲闪的空间。

最先的三两记重击,鬼王已昏天黑地不知人间何世,完全失去挣扎的力道,成了被摆在铁砧上饶红的铁,任由铁锤捶打。

“呕……咂哎……”鬼王的叫声令人恻然,口中的鲜血流湿了胸襟。

手一松,绝世鬼王跌倒在地,再呻吟着挣扎了几下,终于昏厥了。

三名食客抢出,但打斗已经结束了。发生得快,结束也快,想抢救的人,已无能为力。

食桌上的餐具食物,被震得杯盘狼藉。

所有的食客,一个个目定口呆,他们所看到的是,大名鼎鼎的绝世鬼王,被抓住一条手臂痛打,连抬手封架的力量也消失了,硬挺着身躯挨揍。

“你订他想试试?”王若愚双手叉腰,踢开身后的长凳,盯着枪近的三个人怪笑着问,摆出迎接一切挑战的神态,居然威风凛凛,气势慑人。

“阁下出手好凶狠。”拖起绝世鬼王的人,咬牙切齿狠瞪着他。

“面对一个凶残恶毒的鬼王,不凶狠行吗?”他嗓门提高,理直气壮:“要不是刚才三眼灵官,在这里示威提警告,你们早就露出杀人放火的本来面目,刀剑暗器一齐上了。玩什么,在下奉陪。”

没有血腥场面出现,算是生闲气斗殴,街坊父老不会报官,小事一件,只要不打出入命,没有人用刀剑乱砍,互殴的罪名也小,地方父老就有权私下处理。

江湖龙蛇斗殴,地方的街坊父老怎敢管,

必须由江湖龙蛇管,笑无常常昆山站出来了。

“没有你们的事了,老兄。”笑无常阻止绝世鬼王的三同伴继续挑畔,示意他们将昏迷的绝世鬼王带走:“承认失败并不丢人,该轮到别人接手了。”

“哈哈!在下欢迎你接手。”王若愚大笑,一面信手整理桌上的凌乱杯盘:“你笑无常是威震天下的名宿,我这小混混与你打交道,就算输了也十分光彩,这可是后生晚辈最佳的成名捷径。”

“你已经成名了。”笑无常的­阴­笑是有名的,脸上的肌­肉­本来就经常呈现笑的线条:“娟山夺图期间,你已经是成名人物了,可喜可贺。”

“是呀!想当年,你也曾年轻,你也曾默默无闻,你也曾努力奋斗想出入头地,所以才有今天的江湖地位。我也是雄心万丈的年轻人,我正在努力奋斗,禁受得起打击,我该有我的成就和地位。”

“你已经出头成名,也得到藏宝图…”

“我再说一遍,这是哪一个狗娘养的乱栽赃,嫁祸的可耻毒计,以掩护他已经获得藏宝图的秘密。”他抢着说,嗓门提高了一倍:“我不甘心,我一定要把藏宝图夺来据为己有,上天入地,我也要俅出这个人来。他如果不把藏宝图交出,我要他后悔出生到这世间来。”

“你……”

他这一发威说狠话,真把笑无常吓了一跳,笑容更难看了,心虚地退了一步。

“笑无常,是你放出的谣言吗?”他咄咄逼人,手向笑无常一指。

笑无常像是挨了闷棍,气得脸都发绿了。

这等于是说:笑无常是那个狗娘养的乱栽赃的人。

狗娘养的这句恶毒骂人话,任何人也受不了。笑无常不是善男信女,鬼眼中杀机怒涌。食中两指疾伸,点在王若愚的胸口七坎大|­茓­上。

有骨折声传出。王若愚已同时扣住笑无常的咽喉和左手肘。

笑无常的右手食中二指,成了两恨软­肉­条。左手肘被王着愚的右手扣住肘部制了曲池扭转,完全失去反抗的能力动弹不得。

咽喉被扣住,大拇指已深入气喉缝中。

“你其实比绝世鬼王高明不多少。”王若愚将笑无常往下压,迫对方屈膝:“穷家三友联手偷袭,也要不了我的命,凭你手上的三两百斤力,就敢在我面前撤野,也未免太瞧得起你自己了。”

“啊……呕……放……手……”笑无常惊怖地叫号,好在扣喉的劲道减少了许多,可以说话了,扣喉的手无意把咽喉扣破。

“你抢到藏宝图,是吗?”王若愚沉声问。

既然有人放出风声,嫁祸于他,说他获得藏宝图,他也公然出面追究藏宝图的下落,就可以转移一些人的注意,无形中可以减少各方注意他的压力,也让那些计算他的人自乱章法。

“我……我以为是……是你……”

“我认为是你抢了神力金刚的藏宝图。”他声­色­俱厉,迫对方跪下:“给我乖乖交出来。”

“我……我没有……”笑无常矢口否认。

“那么,是你的人抢走的。说,你是哪一方面的人?黑龙会?”

“我……我不认识黑龙会……”

“神龙会吗?贵会主是谁?”

“我不是……”

“神龙会有三龙头,招出他们的名号。”

他一直不让笑无常把话说完,用他的方法紧握着所要知道的主题,逼对方跟随他的主题答复,其实他并不需要真正的答案,对方也不可能诚实地招供,笑无常属于哪一门的爪牙,并不重要。

“饶我……我……我不是神龙会的人。”

笑无常像快要崩溃的泥人,直着喉咙­干­嚎。

“大庭广众间,我不能下毒手逼你杀你,暂且放你一马。”王若愚手一松,把笑无常推倒:“我会再找到你,拆散你一身贱骨,一定要把藏宝图追出来。给我滚!去告诉你的主子准备了。”

“你……你有种就……就给我等……着……”笑无常连滚带爬到了走道,向店外退:“我会把……把朋友叫来找……找你……”

“滚!”王若愚大喝。

笑无常打一冷战,转身飞奔出店。

这期间,王若愚身后不远处,另一张食桌也发生了一些小变故,但并没引起旁人的注意,其他食客的注意力,皆被王若愚这一面的冲突所吸引了。

这一桌是两个中年食客,距王若愚身后仅丈三四,中间隔了一张空的食桌,没有食客占用。

在王若愚扣住笑无常咽喉的同时,这两位仁兄一打眼­色­,悄然站起,左手作势上抬。

螳螂捕蝉,不知黄雀在后。

两个身材矮小,脸­色­不健康,青巾包头齐眉盖,像个老村夫的食客,猫似的无声无息,到了两位仁兄身后,分别双手齐动。

打击不但快,而且声息全无。一指头点在脊心灵台|­茓­上,左手扣住了两人半抬起的左手肘。

灵台|­茓­被制,气逆声哑,身柱发僵,制重了可能气闭。所以这处督脉的大|­茓­,在针灸术中,属于禁针的|­茓­道,梢有差错可能致命。

“乖,不要挣扎,也挣扎不了。”矮小食客挽了一位仁兄的左膀,笑吟吟附耳低声说,挽了便走:“咱们找地方谈谈,好好走。”

另一个矮小食客,也挽了另一位仁兄、乘乱出了酒肆,隐没在街上的人潮中。

钻入一条小巷,拦腰将人挟住,飞越一道院墙,钻入桃实大如拳的桃林。

两个身材矮小的食客,分别挟住一个体重超过一半的人,飞越丈高的院墙,轻如飘絮,轻功之佳骇人听闻,按理他们不可能跳起三尺高的。

这是市集最外侧的民宅后果园,空间无人。

人摆放在桃树下,开始检查。

衣内,有一把锋利的尺八比首。左臂有皮护套,酚刚有了具紫铜管,打造得十分­精­致,拉环扣在无名指上。用拇指弹动拉环,铜管便会被拉绳引发。是一根­精­巧的“即筒,可喷出筒内的液体,由于压力并不怎么强劲,喷出的距离仅及三尺左右。近身搏斗,抬手再远及三已,威力已经惊人了。右手袖内的护臂,藏着更歹毒的武器:袖箭筒。如果对方注意喷出的液体,采取。快速的身法闪避,那就完全落在袖箭的致命威力圈内,决难获得再次躲闪的机会,死定了。

“婆婆,这些人该是在仰天寨中,夜间行刺的杀手,可是……可是……”

她是张卿云姑娘,扮成老村夫颇为神似。另一个是百了果婆,她乖巧地称老枭婆为婆婆。

王若愚也没和老枭婆同行,老枭婆到了洛阳,她也带了两侍女子到达,缠住了老枭婆,请老枭婆帮她留意王若愚的动静。

老枭婆孤苦无浓,­性­情乖僻凶暴。但她乖巧得象一个小­精­灵,博得老枭婆的好感。

其实,老枭婆在映右镇,就极为欣赏王若愚,感恩图报,也希望为玉若愚尽一分心力。但王若愚有事在身,自己的事摆不平,没有在江湖浪迹的打算,因此不想与任何人同行,颇令老枭婆失望。

老枭婆也知道神龙不会放过她,不敢再以真面目走动,暗中与张姑娘分头打听牛鬼蛇神的动静,寻觅王若愚的下落。

王若愚终于现身了,现身的方式,让她们大感意外,也感到兴奋困惑。

显然,王若愚的举动反常,一反往昔消极的旁观者态度。转为挺身而出,公然与牛鬼蛇神周旋,此中转变的原因,委实令她们百思莫解。

她们大感兴奋,也甚感不安,公然与各路牛鬼蛇神同旋,危险­性­太高了。

她们决定站在暗处,光看看风­色­再说。

弄到了两个刺客,首次出击便大有收获。

“小丫头,可是什么?”老枭婆知道姑娘心细如发。一定发现可疑的征候了。

“那些刺客杀手,有些用暗器。但这种喷出怪液的喷筒,却是神龙使用的火、火、珠三种武器之一。那些杀手,决不是神龙的人呀!”

“问一问不就知道了?”老袅婆拍拍俘虏。

“如果是那些杀手的同伙,问不出口供来的,一看情势不利,便会毫不迟疑自杀了断。”

“晤!得另行设法找人间口供。”

“找什么人也是枉然……”

“能找到可控制神智的高手,就不怕这两个刺客自杀。”

“这……恐怕只有永宁凝真观那些女妖,才有这种能耐。”张姑娘大摇其头:“就算把人带到金门山凝真观,也无法劝说妖女相助,她们是我们可怕的劲敌,我们也对付不了金门圣女那些妖­妇­。”

想起在凝真观几乎受辱的情影,张姑娘余悸仍在,哪敢打妖女们的主意?她这辈子宁可远离金门山,不与妖女们碰头。

当然她并不知道,妖女们已经到了洛阳。

“先把人找地方藏起来,以后找王小子商讨。”老枭婆另有主意。

“王兄他……”

“他不怕妖女的离魂香,不怕断魂飞雾,很可能对控制神智的绝技有所涉猎,会设法取得口供呢!”老枭婆的想法,也颇有道理。

“他呀!他在仰天寨制住的杀手,全部死了。”张姑娘脸一红:“我以为是他杀的,不问情由便向他动剑,结果……”

“算了,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好吧!带到郊外找地方藏匿。”小姑娘哪有其他的办法,人一弄醒,就可能出入命。

弄到活口,却又不敢问口供。以老枭婆个­性­来说,决不可能忍受,死一两个人,算得了什么?可知老枭婆凶残的个­性­,正在逐渐蜕变中。

--第十五章双龙相搏

笑无常一走,其他怀鬼胎的人,不敢再妄动,以免大吃苦头。

嗜血夜又象斗败了的公­鸡­,垂头丧气带了两名同伴匆匆溜走。

两个打扮得不三不四的村姑,避至壁角一桌埋头进食,回避王若愚的目光,表示脱出是非圈外。

王若愚不想久留,喝掉两壶酒,填饱了五脏庙,兴高采烈返回旅舍。

他露面的消息可能已传遍全城,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有意让所有的人知道,藏宝图可能在两条龙手中。也明白表示,他要争夺藏宝图。

冲突的消息传出,辗转相传,肯定会逐渐走详。

引起的猜测也将人言人殊,情势愈乱愈好,两条龙不会有好子日过。

两个村­妇­目送王若愚的背影出店,立即召来店伙会账准备跟踪。

另一壁角的食桌,过来了两个中年人。

“请留步。”生了一双三角眼的中年人伸手虚拦,笑容怪怪地:“坐啦!在下有事奉告。”

两村­妇­扫了两人一眼,互相打眼­色­示意。

“好,本姑娘洗耳恭听。”村­妇­重新落坐,态度颇为骄做:“你们胆气不够,有什么好说的?说啦!希望不是一些不中听的废话。”

“两位姑娘从永宁金门山来?”

中年人泰然在对面坐下,不介意村­妇­的骄做态度。

“晤!你们的眼线很能­干­。”

“凝真观主来了吗?”

“你问这种话就不上道了。你们是……“

“妙手毒心江……江兄,追查另一条线索,近日或许能赶同……”

“哦!原来你们是黑龙。”村­妇­的脸上,并无惊讶或喜悦的表情,只有冷淡:“请转告江前罪,敝观主已不管他的事了。敝观主不久前知道他是黑龙的人,很不高兴呢!”

“咦!诸位跟踪王小辈前来洛阳,难道不是想完成江……江兄的委托吗?”中年人讶然间。

“现在是本观自己的事了,与贵会无关,各行其是,不要­干­涉我们的事,好吗?”

“这……可否等江兄返回时……”

“敝观主不会见他。”村­妇­坚决他说:“也许,敝观主未能、完成江前辈所托,愧见江前辈吧!目下本观办自己的事,不希望与贵会有所牵连。”

中年人脸­色­难看,僵住了。

“贵观为王小辈而来,该是事实。”另一中年人陪笑,态度诚恳:“有敝会的人配合,岂不多几分成功的希望?”

“不一样,阁下。”

“姑娘……”

“江前辈的唯一要求,是杀死王小辈。而敝观对他的看法已经有所改变,我们不要他死。”

“我们对他的看法,也有了改变。”中年人急急表白:“本会也不要急急杀死他,要活口。姑娘,我们的目的是相同的。”

“为何改变看法?”

“他可能从神力金刚口中,知道藏宝图的正确收藏处,所以……”

“敝观主对藏宝图毫无兴趣,只要他这个人。”

“本会也要这个人。”中年人语气斩钉截铁。

“那就各行其是,请勿­干­预。”

“姑娘……”

“后会有期。”村­妇­突然站起,谐同伴掉头便走。

“这些妖­妇­会误事。”目送两村­妇­出店,中年人向同伴低声说。

“可能的。”同伴冷笑:“说不定她们不自量,胆大包天向咱们抢人呢!如果王小辈先落在咱们手中,她们很可能不顾一切向咱们袭击抢人,哼!”

“但愿她们不会。赶快向上级禀报,得多派一些人手盯牢她们。”

“必要时,哼!永除后患。”中年人凶狠地说。

西关与西关外的一带城外街市,才是府城真正的商业区,市肆繁荣,商旅云集。

陆续闻风赶来看热闹的江湖人士,以及曾经参予嵋山夺图的劫后余生群雄,皆在这一带落脚。

他们并不承认失败,也不甘心。

更希望查出藏宝图的真正得主,以便日后策划夺图的大计。

亿万财富,谁愿意轻易放手,这世间本就是人为财死,马为食亡的世界。为名为利,都值得以生命投入。

这些人如果不为名利,来做什么?这些人几乎都是老江湖,­精­明机警,消息灵通。已经知道河南岸一带,已由实力强大的凡个组合所盘据。实力不足的人如果卷人,很可能遭多“消灭的厄运。至少,他们知道两条龙都在河南岸一带活动。

他们并不真的闻龙丧胆。

那些人除了人多势众之外,没有什么真正的惊世人才撑大梁,必要还可以和两条龙放手一拼。而且那些人不可能一天到晚,一大群聚集在一起耀武扬威。

没到生死关头,还是避免与两条龙接触,保持距离为妙。

所以住在河北岸的江湖群雄,小心地避免与两条龙公然挑战。暗中却等候机会放手一搏,把藏宝图弄到手,快速遁脱远走高飞。

王若愚的出现,所放出的风声,引起各路群雄的注意,纷纷暗中活动准备大举。

王若愚竟然敢向两条龙公然叫阵,公然表示要抢夺藏宝图,也让群雄惊诧。有些人根本不敢置信,认为安乐窝大白酒坊的事故,是不可靠的谣传。最感惊讶的人,是在西关落脚的电剑公子,和拥有颇大实力的金眼太岁。

电剑公子不再孤单,他把十二位暗中分批活动的朋友和爪牙,集中起来住在一家旅店内,与金眼太岁的人毗邻而居。

寒梅郭姑娘也住在同一家旅舍伊洛老店。她正式以朋友的名义,与电剑公子同进退,事实上她也对电剑公子甚有好感。

电剑公子和金眼太岁,都是曾经被王若愚戏弄得灰头土脸的人,对王若愚的戒心也最高。王若愚的声威突然鹊起,对两人的威胁也最大。至少,两人都认为这不是值得欣慰的消息。

午后不久,伊洛老店的店堂冷冷清清,距旅客落脚的时光还有两个时辰,店伙们懒洋洋提不起劲。

店堂的四名店伙,倒有三个趴伏在柜上打瞌睡。

进来一个背了包裹,气­色­甚差,身材雄壮,脚下有点不便,满脸病容的人,用青布卷住的雨伞,里面暗藏着一把长剑。

唯一有­精­神的店伙不以为怪,这时候有零星旅客落店,并非稀奇的事。在柜内笑吟吟欢迎旅客光临,顺手推醒一旁的掌柜夫子。

“客官辛苦了,欢迎光临小店。”店伙从柜内绕出,一团和气伸手接包裹:“客官气­色­不怎么好,可选一间清净的上房。仲夏天气忽凉忽热,身体不适是常有的事,要不要小店请一位郎中看看?”

“少多嘴,我这鬼样子与天气无关,也不是病,要清净上房倒是必要。”旅客紧抓住解下的包裹,拒绝店伙代劳:“时雨时晴,你这鬼地方也实在烦人。”

“客官可有贵重物件交柜叶柜内的掌柜夫子,展开旅客流水簿,摆弄文房四宝,一面润笔一面说:“请客官将路引登记,要住几宿?”

旅客从怀袋中,掏出用布包妥的路引交柜,目光却往店堂的后面探索,像在寻什么。

“在下姓凌,住一天算一天。”旅客是飞龙剑客凌君豪,目下病容满脸,豪气全消:“有位陈春风的人,身边有些朋友,他们住在哪一边,我也要在那一边要一间上房,单间也无妨。”

陈春风是电剑公子,两人同是名列十大剑客的风云人物。见面经常你嘲我讽,在排名上心存芥蒂,其实并无仇恨可言,小冲突谁也不多作计较。

说曹­操­曹­操­就到,右厢出来了电剑公子,借同两位朋友踏入店堂。

“哈哈!是你?”电剑公子先发出嘲弄­性­的怪笑,看清飞龙剑客的脸­色­,赶忙神­色­一正:“你像个鬼,遭到什么祸事了?”

“我的朋友全死光了,最后四位昨晚死在龙门客栈。”飞龙剑客痛苦他说:“他们做得太过份了,锄除异己的手段变本加厉,我这条命能保留到现在,可能真有鬼神在暗中保佑呢!”

“咦!谁下的毒手?”电剑公子惊问。

“不知道,猜想该是黑龙。天杀的狗娘养的坏种穷家三友,也在打在下的混帐主意……”

趁店伙领路至客房机会,电剑公子和朋友一同往里走。他将昨晚经历的变故简要他说了,等于是提醒电剑公子须严防意外。

计算神力金刚的人甚多,人人志在抢夺藏宝图。而最先发动袭击的人,就是飞龙剑客和他的朋友,抓住在半途相逢的好机,迫不及待两面夹攻。现在,失败得最惨的人,可能也是飞龙剑客了。剩下他单人独剑,孤掌难呜,甚至不敢独自逃命远走高飞,似乎注定了要全军覆没。

客房在第三进东院,电剑公子十余位朋友,住东西两厢的十余间上房。安顿毕,电剑公子与十二位朋友,在东院的厅堂与飞龙剑客品茗,详叙遇险的经过。

“九幽门不会放过我是一定的,但不可能先一步赶到龙门客栈,屠杀我的四位朋友。”飞龙剑客说出自己的猜测,表示对事故的看法:“我是在穷家三友的口中,推断是黑龙做的好事。穷家三友在镇外等我,说客栈内我的朋友,已受到不明来历的人所监视,所以他们三个混蛋,出镇外等我……”

“凌兄,这里面大有文章。”电剑公子截断他的话,提出疑问:“那些来历不明的人,既然能派人在龙门客栈监视你的“朋友,难道就不会吕派一些人在镇外等你?黑龙人手众多,仅派人在一处地方守候,未免太不合情理吧?”

“陈兄,你的意思……”

“如果不是九幽门……”

“九幽门计算我,已不费吹灰之力顺利得手,没有理由把我的朋友也算上,也不可能派人至龙门客栈监视,无此必要。

他们更不可能预先知道我能脱身逃走,一怒之下屠杀我的朋友,他们尽可毫不费力地,先一步把我的朋友一起捉住,一起拷问,岂不比拷问我一个人,来得有效?”飞龙剑客肯定地说。

“所以,那是穷家三友做的好事。”电剑公子冷笑:“他们先宰了你的朋友,再在镇外等你送死。那三个老猪狗的话,你如果相信,铁定会上当的。”

“晤!有此可能。”飞龙剑客意动,咬牙切齿:“如果是他们,他们必须付出代价。”

“他们是大名鼎鼎的名宿,这次峭山夺图,他们却是表现得最恶劣的人,偷偷摸摸躲在一旁­干­见不得人的勾当。连刚刚闯出名的王小辈,也被他们三个老名宿暗算,杀你的几个朋友,又算得了什么?这三个天杀的混蛋,我们真该提高警觉,严防他们暗算谋杀。”

“我已经不能逃,在路上更危险,只好躲到城里,等风声过后再说。”飞龙剑客那英雄末路的可怜相,委实令人同情:“躲到你这里,不嫌我碍手碍脚吧?如果因此连累你,那

“算了吧!凌兄。”电剑公子苦笑:“老实说,咱们都是些亡命,一旦灾祸临头,拼命的勇气仍是有的。俗语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那些混蛋如果嫌我碍事,把藏宝图看成他们的禁裔,不许他人染指觊觎,就算你不和我们在一起,他们也会向我动手的。留下吧!多你一把剑,咱们也多一份杀人的力量,多一分声势。让他们来吧!谁怕谁呀!”

情势不由人;飞龙剑客即使害怕,也不可能也不敢单独远走高飞。在途中被人杀死,不如留下与仇敌拼向。

目下所有的群雄,皆需要人手助势。无论他投奔任何人,都会受到欢迎。除非对方是没有出息的胆小鬼。

胆小鬼不会留下,早就闻风远逸啦!

敢来参与夺图的人,也不会是胆小鬼。

那时,天津桥(上浮侨),皆因春夏水涨而拆除,设有渡船往来。渡船甚少,也不是往来要津,等渡船要等上老半天。

南来北往的旅客,通常经过仁惠桥。

因此三座浮桥(下浮桥在府城东南角)的南岸一带,只是一些小村落,很少引人注意。

九幽门所占据的庄院,就位于上浮桥(故天津桥旧址)南岸。一条小径沿河岸伸向安乐窝,沿途草木葱宠,视界有限。

再南面,便是青葱的麦田,小农舍疏落其间,视野要!”宽多多。有人在田野的小径上行走,老远便可发现是不是本地的村民。

十余名携刀佩剑的男女,沿小径飞掠。一看便知不是本地人,速度逾奔马。

午后阳光普照,视界可及十里外,如想在田野不被人发现,那是不可能的事。

必须用最快的速度,赶到目的地行碎然的、骤不及防的雷霆攻击。

在乡郊打打杀杀,十分安全。即使是三流的龙蛇,也敢明目张胆挥刀亮剑,乡民绝对不敢­干­涉,乐得作壁上观看热闹。

闯入一座三家村的村口,村前的广场已有人列阵恭候多时。

来人有十四名男女之多,而列阵相候的主人仅有三个。

人数相差太远,随时可受到包围。但十四个人却放弃优势,无意快速冲上围攻,左右一分,隐入两面的果林中。

仅留下两男一女三个人,与三个主人面面相对。

来人可能心中明白,主人已经有备,如果快速冲上,主人有足够的时间,退入第一家村舍。

冲人房屋博斗,那是非常危险的事,屋内到底有些什么入?有些什么陷人的机关器物?暗器会从哪一角落­射­出:冲入的人有多少活命的机会?

双方实力相当,冲动鲁莽的一方,肯定会是输家,智者不为。

“哈哈哈哈……”为首的人狂笑:

“诸位果然来了,不出在下所料。哈哈……欢迎光临。”

主方的三人,皆戴了天蓝­色­的六合帽,大蓝­色­长衫,天蓝­色­的快靴,连剑鞘也是天蓝­色­的。

最为岔眼的是,用天蓝­色­的绸中掩住口鼻,仅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怪眼,看不出年龄,穿章打扮完全相同,仅身材稍有差异而已。

中间打交道的人身材最矮,地位却最高。

赶来的三个人穿的一­色­黑,但没加蒙面中。

那位女的年约四十上下,徐娘半老,面目姣好,依然可以看到年轻时代的绰约风华,只是所穿的一身黑实在岔眼,黑­色­的长裙真像丧服。

“嘿嘿嘿……”黑衫特别宽大,有飘飘若仙味的中年人,发出令人汗毛直竖的­阴­笑:“打听出贵会三龙头都先后赶菱,,咱们不能不来拜会哪!嘿嘿嘿……阁下想必是会主大龙头了,可否以真面目相见,在下是……”

“我知道,你是黑龙会会主,惊夭一剑周宏。那一位是贵副会主妙手毒心江大鹏。与号称女诸葛的盟旗令主,凌云燕黎娟。”被称为会主大龙头的人,表示消息灵通见闻广博:“你们都是当代了不起的高手名宿,咱们神龙会却是不入流的小人物,姓名身份见面就比诸位低几级,不如隐起本来面目掩丑,以免暴其短。哈哈!你叫找大龙头或者会主,我就够资格与诸位分庭抗礼了。如果和平相处,平起平坐也损你老兄的光彩。”

“嘿嘿嘿……只要你老兄看得开,当然有可能和平相处平起平坐。当然,你神龙会主不可能是不入流的小人物,小人物能领袖贵会群伦吗,谁肯听命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

“哈哈哈!你说看得开是什么意思?”

“这也是在下急急前来拜会的目的。”

“贵会的超尘绝世杀手全来了,目的一定非常惊世。”

“哪配称惊世,小事一件而已。”

“有多小、纳须弥于芥子?”

神龙会主每句话部带有讽刺味,早知来者不善,没有客气的必要,语气透露出有武力了断的充分准备。

“把夺自神力金刚的藏宝图交回,就可以不伤和气,举手之劳,阁下不难办到。神力金刚本来已经由出山虎,交给本会接收了的。贵会半途拦劫将人夺走,取走了藏宝图,藏宝图应该属于本会的。壁还劫物,不伤和气,本会诚心与贵会和平相处,请相信本会的诚意。”

“哈哈哈……”神龙会主狂笑:

“神力金刚在你手中,已有一夭半天,你们难道不曾搜他的身?可知藏宝图早就落在贵会手中,居然指称图是本会取走的,连三岁小童也不会相信。”

“嘿嘿嘿……”黑龙会主的­阴­笑愈来愈刺耳:“在众多山贼与江湖群豪不断紧逼追逐下。咱们哪有余暇搜查?接到人便飞快撤走,连口供都来不及问呢!你们里应外合埋伏突袭,把人劫走之后,有充裕的时间问出口供,搜获藏宝图……”

“本会的弟兄,自始至终不曾见过神力金刚,不但不曾将他夺获,反而折损了不少弟兄。本来以为人仍在你们手中,最近才获得消息,神力金刚已经脱出你们的控制,目下生死不明,如果你们没追出藏宝图,肯释放他自由离去?阁下,不要说一些无人能信的谎话好不好?”

“胡说八道,分明是你们把他们劫走,搜得藏宝图之后,才放他逃生的。”

“看来,咱们都在各说各话。”神龙会主外露的双目中,杀机开始怒涌:“原来你们放出风声说本会把入抢获,搜走了藏宝图,得了便宜还卖乖,乱造谣言嫁祸。目下再带了杀手­精­锐杀上门来,防止咱们再向你们劫夺藏宝图。只有一个方法,可以彻底解决这件纠纷。”

一声龙吟,神龙会主拔出光华耀目的长剑。

“我三龙头上次失算,被你们把已经到手的人重新劫走,行耻大辱,没齿难忘。”三龙头先一步举剑抢出:“咱们都是自以为谋略惊世,武功超绝的首脑人物,实力相当,正好公平单挑,剑上论英雄,不必像虫蚁一样,又来一次大混战。我吕神龙会的老三,贵会有哪一位地位相当的入,敢和在下单挑?请出场公平了断。”

这位三龙头死要面子,不承认自己曾经彻底失败。

那天他并不曾把神力金刚劫到手,黑龙会也不曾把神力金刚夺回。

他所到手的人,全是以埋伏突袭手段,出其不意上了恶当参与夺图的江湖群雄,准备用来做人质,向黑龙交换神力金刚。

结果,所有的人质全丢了。

也许,他指的是这些被他捉住的江湖群雄,认为这些人是波黑龙所劫走的。负责看守人质的警卫都被杀死了,只有黑龙才有这份力量,人质不可能自行脱身逃走。

黑道神秘组合,通常对单挑决斗毫无兴趣。那是一些初出道志在扬名立万的后生晚辈,必须经历的艰难创业岁月。

有了组织,就是有了人手,有拥护的死党,有受驱策的爪牙,哪就表示闯道已有斐然的成就,凭本事安然度过艰难创业的岁月,打出知名度,有了响亮的名号,经历过闯道者出生入死的必经锻炼。

单挑决斗,已经不是首脑人物的事了,任何事都有他的爪牙,出面替他摆平。

中年女人盟旗令主凌云燕黎娟,黑裙飘飘款步迎出,体形娇小一身黑,真象轻灵的燕子。

“想玩兵对兵将对将吗?这种游戏早就不时兴啦!不过……”凌云燕的嗓音依然悦耳迷人,岁月并没在她身上留下多少风霜遗痕:“本令主现在地位最低,打旗的先上,笨鸟儿先飞……”

“黎令主,你客气。”三龙头抢着说,调侃味十足:“燕子决不是笨鸟,是小型猛禽中的­精­灵。要说它笨,该是指它不会在地上跳走觅食。飞上天它得意万里,掉落地它九成九会饿死。嘿嘿嘿……在我面前,我不相信你能飞得起来。”

“我知道你的暗器非常厉害;近的用毒水喷,用银花使对手目眩失视,远的用龙珠,三十步外可爆发毒粉伤入。所以。我藏拙,不敢飞腾扑击,用最笨拙的方法,一爪抓死你,­干­净俐落。你小心,我的剑术拙劣,提防我的左手,我也会留心你左手的袖底玄虚。我进招了。”

凌云燕的剑,细长、轻尖,­性­质韧弹­性­佳,有点像传说中的龙泉软剑,不宜硬攻硬架,是一种内功不到家,决难运用自如的特殊兵刃。

晶亮的剑光一抖,一弹发出锐利的破风声,抖剑弹出的速度,目力难及。光芒依稀可辨而已。

对手很难估计,锋尖究竟会从何处突入,反正迸­射­的剑光的确令人难测。

她谦称自己的剑术拙劣,剑术拙劣的人能使用这种剑交手拼搏?

双方都大致了解对方的底细,怎敢一照面便使用绝技相搏?

三龙头就以这种心态,来估料凌云燕主攻的行动,认为是试探­性­的虚招,剑也试探­性­的挥出,作象征­性­的封架,马步轻灵地左移。

糟了,这一剑不是虚招,传出一声错剑的异呜,凌云燕的剑光扭曲着楔人、­射­出。

三龙头大吃一惊,右小臂几乎挨了一剑,猛然加快左闪,剑下沉护住胁肋。

闪势奇快,但还不够快,嗤一声裂帛响,长形的右摆裂开了。

一大幅布帛,像网般飞旋抛撒而出,迎面罩落,风声呼呼。

是三龙头的一大幅长衫下摆,被凌云燕抓裂再信手撒出。

眩光乍闪,却被破衫所完全挡往了。

黑­色­的娇小身影快如鬼魅,到了三龙头的左侧,剑光如灵蛇,扭曲闪烁,排空而至。

三龙头总算身手超绝,大喝一声向右飞­射­三丈外,十余瞩龙珠,象暴雨般洒出。

以退为进,险之又险地脱出险境。

“你非常了不起,难怪荣居贵会三龙头的最后一头。”退出珠网笼罩的凌云燕,出现在侧方冷冷地说:“该是放手一搏的时候了,阁下。”

三龙头脸都绿了,可惜蒙面中掩盖住脸,看不到他惊怒的神情。

破了的长衫,说明他的狼狈相,也说明他栽在凌云燕的爪下了,衫破而不曾伤,相当幸运,一照面他就栽了。

如果是印证较技,他的名气就降了一级。

目下并非印证较技,而是争名夺利的殊死斗,在一方倒下丢命之前,准也不会承认失败。

“不错,该放手一搏了。”三龙头咬牙切齿,举剑徐徐逼进。

惊天一剑出来,光华四­射­的宝剑出鞘。

“本会主找你,大龙头。”剑向不远处的大龙头一指,指名单挑:“你大龙头是会生,咱们是地位相当的对手,希望你有骨气,不要扮胆小鬼下令混战。请亮剑,我等你。”

三座农舍皆有隐约的人影移动,随时皆可能发起猛烈的攻击。

黑龙会隐伏在左右果林中的十一个人,也随时可以冲人广场群起而攻。

上次熊耳山双龙会,在山林间混战,结果双方死伤惨重,两败惧伤,部成了大输家。这次双方的首脑面面相对,将是决定­性­的一击,必将有一条龙在江湖除名,或者同归于尽。

这次冲突等于是首脑人物登场,双龙的主力对决,应该有决定­性­的结果。双方的主将必须表现得勇敢威严,以英雄式的决斗收场。大龙头如果不接受单挑,神龙会毫无疑问已先输了一半了。

“老三,退!”大龙头沉喝,要三龙头不理会凌云燕,举步时升剑,剑幻青芒作龙吟。

主将决战,其他的人必须退出斗场,不然可能被人误会为混战。决战中的主将也不能专心发挥所学,得分心注意出现在身旁的人是敌是友。

其实,三龙头败象已显,被凌云燕不断逼进的气势所压植,正时快时慢移位。

表面上是找空隙或制造机会切入攻击,骨子里却是被逼公采取游斗移位手段,随时准备避开凌云燕的突入抢攻。

三龙头疾退丈外,轻易地摆脱凌云燕的攻击威力圈。

凌云燕也向侧闪,显然对三龙头的暗器颇有顾忌。

用暗器俺护撤走不以准确为主,乱发的暗器反而不易躲闪防范,紧迫不舍很可能遭殃。

闪的角度甚大,失去紧迫追蹑的机会。

“我会找你的。”凌云燕冷冷他说,不甘心的神情显而易见。

“彼此彼此。”三龙头沉声答:“我会把你象­射­雁一佯­射­下来。你也得小心我的爪。”

猛然一声剑呜,剑气迸发为强劲的罡风。

凌云燕相距最近,被可怕的罡风震飘丈外。

原来大龙头与惊天一剑,在这瞬间力拼了一招。

惊天一剑的绰号不虚传,这一剑真有石破天惊的威力。

两人所御发的剑气汇合,然后以爆炸­性­的劲道迸散,向阻力最弱的空隙冲出。

凌云燕首当其冲,被震飘丈外,所承受的压力相当可观。绝顶高手拼博,余劲很可能伤害左近的人。

因此妄想加入的第三者,必须有承受两方力道汇合及体的准备,成为两方攻击的目标。

凌云燕如果不是早已运足神功护体,很可能被汇合爆迸的剑气震伤内腑。

“会主,小心他剑上御发的离火神功。”她脸­色­一变,向会主惊天一剑提出警告。

剑气及体炙热如焚。

她是见多识广的行家,看两人一击后所站的位置,她便知道这股爆炸­性­的剑气,大龙头其实是震力的主导者。惊天一剑脸­色­一变,抑止再次狂野冲进的冲动。“离火神功!我知道你是谁了。”惊天一剑改采守势,剑布下严密的防卫网:“十余年前你这妖道,突然离奇失踪,原来是掩去本来面目,组成威震江湖的神龙会,财势凌驾当年的玄都道场,你是愈来愈发了,没有仇家再敢找你啦!”

“哈哈哈哈……你们很了不起。”大龙头的狂笑有点收敛意味:“一招便被你们看出根底,黑龙会能有今天的成就,实非偶然,难怪本会在熊耳山损失不轻。看来,两条龙必须有一条去见阎王。

龙战于野,其血玄黄;我为离,为震。你黑龙为坤,­阴­极道穷,玄黄之­色­已现,正是你衰败的征兆。”

“狗屁理论!”惊天一剑不屑他说:“你这妖道的­阴­阳之学,只能骗你自己。老实说,离火神功还奈问不了我。本会主有备而来,去见阎王的一定是你。把藏宝图交回,这是唯一避免龙战于野的最佳解决办法。”

举手一挥,副会主立即发出=声震夭长啸。

东面三里外麦田尽处,是青葱的树林。十余匹健马从林中冲出,骑士的黑衣清晰可见。

十六匹健马越野飞驰,青葱的麦田遭了殃。

大援到了,是黑龙会的人。

三里路,麦地平坦,人强马壮,片刻便可狂冲而至。

“真壮观,哈哈哈哈……”神龙会主大笑:“老天爷,那些人马,禁得起暗器的攻击吗,好可怜。”

“他们不会用马匹冲锋陷阵,只是迅速赶来而已。”惊天一剑徐徐后退:“本会主只是首批出面试探的人,他们才是与你们用交道的主事。你如果使用暗器群攻,一切后果自负。”

“哦!原来你这会主,是徒具虚名的傀儡。”大龙头颇感意外:“似乎本会的消息并不灵通,真得在这方面多下些工夫了。”

发出一声长啸,三座农舍的瓦面,陆续出现三十余名长衫人,屹立如林,极为壮。每个人都蒙了面,形象可怖。

农舍外侧,还不知有多少人潜伏跃然欲动,仅已经露面的人,数量就比黑龙会多一些。

惊天一剑脸­色­又变,三人再次后退,以免陷入围攻,屋上的人随时皆可能跃落、涌出。

“原来你也埋伏了­精­锐。”惊天一剑说:“咱们的消息也不知,灵厄以为贵会只有一些首脑在此地主持大局,其他的人在安乐窝一带伺机而动,没料到­精­锐早已在这里潜伏了。”

“所以才能把你们诱出来呀!阁下,你真是徒具虚名的会主?”

“你说呢?”

“你没有勇气承认?”

“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秘密,你也不例外。至少,你一直就隐瞒了雷火真人玄真子的身份,没有入知道神龙会的大龙头会主,是早年玄都道场的再世活神仙。我惊天一剑是黑龙会的会主,却是不争的事实。”

“你是不是傀儡会主,我并不重视,能把你们的真正主事人引出来,我算是成功了。我要用上所有的人手,尽一切手段,把你们主事人的根底挖出来,任何代价在所不惜,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有多大的神通。”

大龙头显得十分兴奋,认为能揭开黑龙会的秘辛,是十分得意的事,立即不断打出手式。

屋上的人重新往下跳,屋下入影闪动急剧。

手式是布阵的信号。三龙头先向后退,消失在屋角的矮墙下。

二龙头发出一声嗯哨,消失在另一屋角。

只剩下大龙头一个人,手中利剑光华谓诏。

惊天一剑应该抓住好机,断然一拥而上,行致命一击,打蛇打头,把对方留下便可稳­操­胜算了。

但他不敢冒险,也知道突袭不易。

对方不会等他们三人冲近动手,略为后退即可退入农舍。

三人如果继续追,那就一头闯入暗器阵脱不了身。

三座农舍在片刻间,静悄悄鬼影惧无。

敏感的人可以感觉出,每一角落皆弥漫着无边的杀气。

一墙一垣,皆隐藏着莫测的凶险。

严阵以待,这里已成了血腥的死亡陷阱。

“快了!秘密即将揭晓。”大龙头盯着渐来渐近的人马大声说:“你们已经知道,我雷火真人是神龙会的会主,我也应该知道你们黑龙会的真正首脑,到底是何人物。惊天一剑,我得谢谢你。”

惊天一剑打出手式,猛然急退。

伺伏在外围的黑衣人,也向他的退向撤走。

大龙头卓立原地,冷然等候人马接近,以为黑衣人退出伺伏处,要在外面列阵迎接即将到来的人马,迎接黑龙会真正的主事首脑。

长啸声两长三短,急驰的人马突然速度减慢。

啸声是惊天一剑发出的,是某一种信号。

“大龙头。”惊天一剑停止发啸,向大龙头大声说:“今天一下估计错误,几乎钻进你的圈套里。来日方长,咱们后会有期。我不信你能不分昼夜,把人集中起来辛辛苦苦布埋伏。我会有耐心地守候,逐一把你们铲除净尽。今后不再和你来明的,咱们在暗中较量谁的手段狠。再见,大龙头。”

十四个男女,昂首阔步沿来路退走。

远在里外的十六名骑士,也兜转马头往后撤。

大龙头恍然,知道上当了。

“惊天一剑,你是个混蛋胆小鬼。”他厉声叫骂:

“难怪你只配做一个傀儡,不配领袖群伦。”

阵势已经布妥,准备在农舍的范围内决战,每一组埋伏都按地势布置。

这时如果撤伏起而追,地利顿失,人手的调动也形成混乱,优势全失,损失必定极为惨重,而胜算却毫无把握。

眼睁睁目送黑龙会的人马去远,四十余名蒙面人却不敢追赶。

四十余对三十,胜算能占六成已经不错了。

损失可能不低于四成,这四成代价也实在太重,除非能杀死黑龙会暗中主事人,不然就得不偿失。

--第十六章防不胜防

在城厢的街市,不会发生公然挥刀舞剑的事。

三眼灵官与中州双奇,已代表河南府的地方豪杰,提出警告,放出风声,如果发生严重的血腥事故,洛阳群雄便会出面Сhā手。因此,白天不会发生公然流血事故,甚至在“活动的眼线,也避免携带不易隐藏的刀剑。

安乐窝位于府城对岸,只会发生一些小斗殴。白天是安全的,除非钻进很少有人行走的小巷子,偏僻处出了意外不能怨人,聪明的眼线不会往小巷于钻。

百了枭婆和张姑娘,就是把两个杀手,架入小巷子弄走的,没有目击的证人,没留下尸体需街坊处理,这种意外事故,不可能有苦主叫苦喊冤。

两人重返市街,奔向小街的中州客栈。

王若愚落脚在中州客栈的消息,一早就传遍全城了。再经过他有意的张扬,中州客栈便成了众所注目的中心。他人手缺乏,最好的力、法便是让对方找他。找他的人,也会带他去找首脑人物。

他对各方的动静所知有限,但却知道,各方的注意力,已经逐渐以他为中心了。

他救了神力金刚的事,已经有人抽丝剥茧找出真相。

他救了紫衣仙子与张姑娘的事,也被人逐渐发掘出来了。有人疑心他已经从神力金刚处,得到了藏宝图,不算是不合情理的推断,固为按常情推测,每一个与神力金刚接触过的人,都有获得藏宝图的可能。

两条龙之间,就相互怀疑对方已获得藏宝图了。其实神龙并没与神力金刚接触,黑龙却认为神力金刚是被神龙劫走的。

神力金刚那份藏宝图与他无关。现在,他知道黑龙和九幽门,各拥有一份藏宝图,其中一份很可能是他所要找的。

他花了将近两年岁月,在庐山调查每一队前往挖宝的人,是否有减宝图按图挖掘。在江湖奔走,暗中追查任何有关藏宝图的消息。

藏宝图有四份,他要找的是第三幅:丙图。据他所知,图上下角的编号是甲乙丙丁。神力金刚说祖传的图是丁图,他深信不疑。

他希望黑龙会和九幽门这两幅图中,有他所要找的丙图在内,他就用不着常年累月在江湖奔波了。

他在客院的交谊小厅品茗,一面向负责小厅杂务的店伙闲聊,不着痕迹地打听消息,也谈些洛阳的风土人情,定下心等候变化。

一定会有人来找他的,文来武来他都有心理上的准备。客店是公众可以往来的地方,不速之客随时皆可能光临指教,或者问罪挑畔。

他心中雪亮,客店中气氛不对,店伙的惶恐神情,便说明了一切。明暗之间,不知到底有多少人,留意他的一举一动,监视网随时光的飞逝而渐趋绵密。

“小二哥。”他向坐在柜内的年轻店伙和气他说:“街上好像没有书坊。在何处可以找得到有雕板师傅,可以印书的书坊?”

“有!客官得过河,到府城西关的周公庙去找,客官想买书?”

“不,印图。”

“印图。”店伙一愣。

“找雕板师父雕板,雕一幅山水图,印三两百张。”

“那很费时呢!客官。熟练的师傅,一天也只能刻一页书。三两百个字而已。刻山水,十天半月……”

“我有的是时间。”

“印三两百张出售?”

“不,到天下备地通部大邑散发。”

“寻人?”

“让那些贪心鬼,兴高采烈你争我夺,引起轩然大波,人人皆有图可按图挖宝,保证天下大乱。”

“客官笑话了。”店伙惶然苦笑。

门外跨入一个中年人,笑吟吟走近他的桌旁。

“老弟,那么,图一定在老弟身上了?”中年人拖出对面的长凳坐下。

“我身上如果怀有这张图,早就远出千里外了,还留在这里追查图的下落?你以为我是白痴?”

“这个……”

“我一定要得到这张图。”他坚决地说。

“你认为图在何人手中?”

“反正是某个人。”

“人还在这坐?那他一定是白痴了。”

“他不是白痴,他太聪明,认为他有能力保护。而且,他想获得另一张或两张图。”

“图还有几张?”中年人大感意外。

“图共四张,缺一不可,这已经不是秘密。我是最近才知道的。”

“神力金刚告诉你的?”

“你可以猜三次。”他嘲弄地说:“我已经透露得太多,今后得靠你老兄广为传播了。法传六耳一定会走样,希望你老兄不要加油加酱传。”

“老弟,可否借一步说话?”中年人压低声音问:“此地不便……”

“在下如果不答应,你桌下的右手就一抬?”

“你会答应吧?”中年人脸一沉:“你说过,你不是白痴。”

“你真蠢,你才是不析不扣的大白痴.呵呵……”他大笑。左手举杯喝了一口茶,“我为何要答应你?我桌下的手对着你。”

“你……”

“你不敢杀我,活的我才有价值,你的上子不是白痴,不会要你背一个死人回去。而我,却可毫不留情地杀死你,呵呵!你还认为我非答应你不可吗?”

双方如果在桌下发­射­暗器,必定贯入肚腹,势将同归于尽,志在擒活口的人,决不敢妄动。

中年人僵住了,不得不承认失败。

“咱们也一定要得到这张图?”中年人不甘失败,坚决地表示来意。

“谁告诉你在下获有这张图。”他直截了当套口风。

“你不需知道。”

“那你这是硬栽赃,你不能平白指称我有这张图。”

“神力金刚……”

“废话,神力金刚早已象丧了胆的惊兔,翻山越岭回窝了,你撒谎,你撞骗……”

“飞龙剑客知道是你救走了神力金刚。”中年人急急地说。

他心中一动:九幽门。

昨晚他在九幽门的秘窟,救走了飞龙剑客。九幽门的人已在飞龙剑客口中,得到一些线索,再从神力金刚的拜弟鹰爪孙玉口中,知道他救神力金刚的正确口供。

这人八成是九幽门的人,聪明地提起飞龙剑客,却不提鹰爪孙玉,欲盖弥彰。

两条龙的人,目下无暇积极图谋他。

“去你娘的!”他笑骂,“只有神力金刚的人,才知道是我从神龙手中.救走了神力金刚,飞龙剑客那时还躲在山腰上看风景呢!人人都认为我得到了藏宝图,这简直是混帐想法。”

“我只是怀疑而已。”

“你真蠢,两条龙就比你聪明。”

“怎么说?”

“神力金刚先落在出山虎那些强盗手中,后交给黑龙,接着是神龙半途杀出抢夺,最后我才碰上了,救走了神力金刚四个人。想想看,神力金刚能抗拒得了那些人的摆布,敢不将藏室图交出?能不搜他的全身?会轮到我接收藏宝图?两条龙都声称藏宝图不在神力金刚身上,用意就是掩饰自己已经获图的事实,所以,我认为藏宝图必定在某些人手中,我必须夺取据为己有,不然决不­干­休。老兄,你是哪一条龙的人?”

“我不是……”

“那就快滚!”他含笑赶人:“回去告诉你的上子,不要再来烦我。下次,你不会那么幸运了。”

“你胆敢向我说这般无礼的话……中年人怒火又旺了。声­色­俱厉。

他的右手从桌下抬起,啪一声响,丢下一枚六寸双锋针,针旋至中年人面前。

镖与单刃小飞刀,技巧­精­指力足的名家,都可以用大拇指弹出,仅距离不能及远而已。优点是在双手没有多余活动空间处,也可以发镖和刀伤人。

但双锋针一类针形前后有尖刃的暗器,却不能用大拇指发。普通一端尖,尾秃加穗的飞针才能用任何一个手指弹出。

所以王若愚向中年人说,不答应就手一抬,一抬,就是用扔手的劲道发­射­,似乎早已算定中年人的暗器,不是用手指弹发的,弹发不抬手使劲。

“你走吧!你还不配说这种大话。”王若愚依然笑容可掬,毫不生气:“原物归赵。你的双锋计品质不差,可杀人于五丈外,还可以当暗杀的小刀使用,你必定是暗器名家,可惜还不够好。”

中年人大骇,如见鬼魅,急急抬起放在桌下的左手,意似不信地审视,似乎想看看手是否有毛病,甚至还伸缩五指试试有否不便。

手中没有双锋针,这是错不了的。

急急抓住桌上的双锋针,站起扭头飞奔,像是被鬼所追至,更像发疯。

客堂中有几个旅客歇息,一个个张口结舌。

“客官,你……你在变戏法?”柜内的店伙傻傻地问:“五……五鬼搬运法?”

“别说外行话。”王若愚说:“五鬼搬运,是那些会巫术的盗贼,搬运库房财宝的绝技,决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搬别人手中的物品。”

“那你……”

“他太过专注紧张,手心冒汗,手指一时失禁,针便不知不觉滑出掉落,如此而已。有些人太过专注反而失神,没有什么好怪的。”

合情合理。但店伙却不怎么愿意接受,摇摇头表示不信,出柜提壶替他的茶壶添水。

“我提壶的手如果也失神……”店伙喃喃地说。

“那就有人会被烫掉一层皮。”王若愚接口:“那决不会是我。”

店伙乖乖闭上嘴,小心翼翼冲妥茶,目不敢旁视。

几位旅客,以及在外面院子活动的几个人,掉头他顾,避免与他的目光接触。

他心中雪亮,这间客栈已受到严密的监视。

他并不介意,却防碍了对他友好的人出入。

百了枭婆与张姑娘,便不敢入店找他。

她们捉到了俘虏,希望找他商量,如何防止俘虏自杀,如何才能获得口供。

她们的化装易容术并不高明,在客饯外便看到门里门外,都可看到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活动。

小街上也有人走动,徘徊。

大白天,她们不可能高来高去、飞檐走壁进去而不被发觉,人毕竟不能像鸟一样,飞进去而任所欲为,所以白昼不是登堂入室的活动时间,夜间才是牛鬼蛇神活动的天下。

她们只好等待,等待有旅客投宿时,再冒充旅客混进去,同时也留心到底有哪些人,在王若愚身边半明半暗活动。

强中自有强中手;大多数身怀绝技的人,通常自负自豪,不承认别人比他强,更不肯承认技不如入,敢与苍天共比高。

拥有众多人手,更是不可一世。办事的原则是:一个人办不了就去两个,两个不行再加倍派遣,决不承认对方比他强。因此,纠纷永远不止。

王若愚心中有数,陆续前来挑畔的人,将一个比一个强,不会知难而退,就此罢手。

吓走了一个暗器高手,下一个前来的人必定更强。

他胸有成竹,已有周详的打算。这次他突然摆出强硬态度,用意就是激怒他的对手,促使目标早些采取行动,最好能让对方放心大胆,兴高采烈把他当作入伏的虎,只要把他往陷阱赶,便可捉住他入槛进押。

他表现得愈强,对方派来的人也将一个比一个强。对方志在必得,他也志在试探。他在客店等候,对方也一定会来。

果然不错,堂外进来了三个人。一个不成功,这次加派了三个。

他颇感意外,大白天,九幽门怎么一反惯例,昼间也派众多人手活动?

他以为这三个人,是九幽门的人,因为都穿了黑长衫,神情­阴­森骄傲。穿黑,几乎是九幽门的人现身的特定标帜,夜间象一群鬼魂。

其实,夜间活动,尤其是不­干­好事的江湖人,十之九穿黑。穿黑不易被发现,动时可以一闪即逝,装神弄鬼也易于变化。

刚才那位老兄,穿的却是青褐­色­的两截装,上衣长仅及膝上的直掇,正式的贫民服装,怀中可以藏杂物,衣下可以藏短兵刃,长的刀剑,也可以藏在里面,用腰带栓住,外腰带放松,外表便看不出内藏的刀剑了。

穿宽大的长衫,或者双层的夹袍,外面不系腰带,连大刽刀暗藏在内也不易看出。

这三个人,外面就不用腰带,里面不知道携有些什么兵刃,似乎有公然用兵刃动武的准备。

“王老弟,咱们谈谈。”领先走近,年约半百眼神极为­阴­森的人,脸上有僵硬勉强的笑容,在他对面坐下:“方便吗?”

另两人一左一右入座,把他堵死在近壁的一面。

刚才是借一步说话,胁迫他到无人处谈。现在就地谈不怕话传六耳,显然在用手段上已有所改进,等于是承认他的谈判地位,至少在表面上双方平起平坐,不再以主宰面山勺他示威下令。

“呵呵!说起来诸位都是前辈,没有什么不方便的。有问指教,在下应该洗耳恭听。”他脸上的笑,却是豪放爽朗的。“在下王若愚。能请教三位高名上姓吗?”

“我姓赵。”这人像窥伺猎的猫,似乎随时皆可能扑上、伸爪:“他两位,姓钱,姓孙。赵大,钱二,孙三。”

百家姓上的前三姓,名是大二三。

“久仰久仰,请多指教。”他当然知道对方不愿露名号,不是在江湖上杨名立万的人物。这些参加某仲秘密组合的高阶层人士,扬名立万称英雄道好汉,拼命抢着出头的岁月已经过去了,他们已经有了相当高的江湖地位.无需与门上晚辈争名增光啦!

“好说好说。”赵大的江湖口吻流利:“咱们是诚意与老弟商谈,大家交个朋友。”

见面通假名,怎能算诚意?

“朋友愈多愈好,江湖闯道者最好能朋友满天下。诸位抬举我,我好高兴。”他半真半假地敷衍,受宠若惊的神情也装得神似:“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诸位是前辈,在下高攀啦!”

“老弟,神力金刚真是你救走的?”赵大不再客套,单刀直入提出主要问题。

“这就难说啦!赵前辈。出于我口,只能算是一面之辞,不知情的人,一定会指斥我撒谎自抬身价。所以,你最好找神力金刚求证。当然,也许他另有说法。”

“我相信是你救走的。”

“你相信那是你的事。”

“所以我也相信神力金刚把藏宝图给了你,交换他的­性­命,倨咱们所获消息,最先擒获神力金刚的人,的确搜遍神力金刚全身,并无所获。但藏一张图并不困难,危急时先一步藏在某处地方是可以办到的事,最后关头用图换命,不然你岂肯轻易放走他?”

“这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你也是一面之辞。我肯定地告诉你,神力金刚如果将图文出,决不可能是交给我,因为那时我受到穷家三友突袭,打下陡坡已是半死不活,哪有­精­力逼神力金刚用图换命?”

“哈!这……这也是事实……”

“赵前辈,你如果不信,何不去找神力金刚的朋友,问一个一清二楚?”

“他的确还有三个朋友,一同被出山虎擒获……”

“一同被交给黑龙。”

“但没有人知道他们的遭遇下落。”

“有一个人,在某些人手中。”

“在何处?”

“就在洛阳。”

“在何处?老弟,别卖关子。”

他一怔,仔细地搜视对方的神­色­变化。

这三个家伙如果是九幽门的人,应该心中有鬼,不可能露出兴奋无比,亟欲知悉的神­色­。

“这人叫鹰爪孙玉。”

“我知道这个人。”赵大更急切了。

“昨晚他落在九幽门的人千中了。他躲藏在洛阳,是祸躲不过。逃不过九幽门的眼线搜捕。”

他押下了赌注。以便估计这些人的底细。九幽门捉住了鹰爪孙玉,按理知道的人不多。赵大这三位仁兄如果是九幽门的人,不可能听到消息后兴奋莫名,所以他再进一步透露,看到底会引发何种反应。

“你说得像真的一样。”赵大笑了,­阴­森之气居然减弱了些,急切的神情也缓和了许多。

没有激烈的反应,他明白了几分。

这三位仁兄,不知道鹰爪孙玉的事。不相信他的话,认为他在胡说八道。

“不是说得像真的,而是的确是真的。”他郑重地说:“九幽门是唯一躲在暗中活动的入,收获也就最多。而露面争得你死我活的群雄,自顾不暇,除了嗓门大叫嚷之外,能得到些什么?你们如果认为我的一面之词不可靠,九幽门就希望你们有这种想法。”

“这……”

“如果黑龙没得到神力金刚那张图,那么,九幽门就得到两张图了。”

“两张图?”

“三张。”

“你愈说愈玄了。”

“黑龙会不知从何处获得一张图,九幽门以往也拥有一张。加上神力金刚的一张,四张图已有三张有得主了。诸位,信不信由你。”

“晤!咱们确是曾经听到一些风声,但无法证实。黑龙的那一张,听说是前年岁初,在湖广某处地方得到的。九幽门据说也在那段时日里得到的。小老弟,你也要参与夺图?”

“我早就参与了,而且志在必得。”他一字一吐。

“咱们联手,如何?”赵大急切地提出要求:“我的人手足。你孤军奋斗,毫无希望。”

“呵呵!你人手足,我更没有希望。诸位,不要在我身上打主意。”

“似乎你的消息十分灵通,最近的表现可圈可点。”赵大离座­阴­森森他说:“我给你一点时间权衡利害,决定该怎么做。如果你拒绝与咱们并肩站,你的日子是十分难过的。”

“不要威胁我,我不知道你们是那座庙的大神佛……”

“神龙。”

“咦!你们……”

赵大三人冷冷一笑,傲然扬长出厅走了。

与神龙并肩站,他便会成为神龙的走卒了。

他从神龙的人手中,救走了张卿云一群姑娘,神龙早晚会找他算帐的。那位三龙头夺取神力金刚失败,丢了擒获的俘虏,看守俘虏的人也死了,怎肯善了?

他并不在乎神龙找他,独自品茗思索赵大的话。

黑龙获得的藏宝图,是前年从湖广某处得到的。时间与地点,已经有点眉目了,虽则仍然在距离上有点不行。

神龙可能对这消息存疑,他宁可相信是真的。

九幽门的一张如果是真,在时间上也相差不远。他需要知道是从何处得来的,必须从九幽门的人口中求证,事不宜迟。在神龙与黑龙已经势成水火,很可能无力两面树敌,抽不出人手向九幽门挑衅,他无法乘乱从从取利,心中在盘算,该怎样挑起各方更大的纷争。

愈乱愈好,乱才有从中取利的机会。

他已经一一点起火头,就等大火燎原。

离开客堂,他背着手沿廊走向自己的客房,心中仍在思索,制造事端的计划和步骤。

他也心中明白,他这个放火者,也将成为黑龙和九幽门兴师问罪的目标,随后派来计算他的人,也将一个比一个高明。

白天,还不至于有凶险。

可是,他想错了,白天仍然有凶险,而且凶险比他想象中的凶险更凶险。

绕过廊尾,折入通向客房的走道。

谁也没留意廊尾最后一间小房的花窗,有人预先在内动了手脚,花窗弄破了一只小孔,从外面经过的人,即使留心察看。也青不出异状。

刚折入走道,背部正好对着窗,

淡淡的光芒从小孔中飞出,附在他的左背肋上。

他浑如未觉,继续走动。一步、两步、三步……第七步踏出,他身形一晃。

“咦!”他警觉地拍拍额头,摇摇脑袋。

怎么可能眼前发晕,脚下虚浮失闪的?

再迈出一步,两步……眼前一黑,他向前一栽。

砰一声大震,小花窗倒塌崩散,青影飞跃而出,手中有一根三尺长的笔直手杖。

瓦面有人飘落,共有两个人。

“人是我的!”跳窗而出的人尖叫,是女人的尖锐急叫声。

从瓦面飘落的两个人,正快速地冲上擒人,擒仆伏在地,手脚软弱地抽动的王若愚。

显然,这两个人捡死鱼,企图极为明显,先到先得,到手再说。

破窗而出的女人,远在五六步外无法赶上啦!

客房的屋角人影贴地窜起,快逾电闪,身形一现,已距王若愚不足八尺。

两个飘落的人只顾俯身伸手抓人,注意力只放在后面破窗而出的女人身上,没料大到身侧人影乍现,任何反应也来不及了,下伸的手刚沾及王若愚的身躯,决不可能将王若愚抓起抵挡突然现身的人。

“可恶!”现身的人冷叱,双掌向外一分。

两个家伙会飞,突然一左一右飞抛而起,升至最高点,才发出惊怖的厉叫,手舞足蹈向下掼落,半空中无法控制身形,砰然悼落象是掼昏了。

向右飞抛的人,恰好撞向手中有杖的女人。

变化太快太突然,女人已无法回避,也没想到人是被打飞的,以为对方有意阻挡。

噗一声响,女人一肩撞在那人的胸口。

同一瞬间,另一个人影也从墙角电­射­而出,抓起王若愚背上,如飞而走。

对面院墙人影跃起,飞越。

“把他们全留下!”有人大叫。

共有五个人飞越,听口气便知是另一批人。

用神奇掌力,把两个人拍飞的矮小人影,本想扑向有手杖的女人,女人与飞掼的人跌成一团。看到越墙而来的人太多,只好转身飞奔。

跌倒的有杖女人,身形反飞,重入破窗,不敢与五个越墙的人照面,重新入窗溜之大吉。

睁开眼睛,他看到一室女人。

看得最真切的,是在他面孔上方,充满忧虑的张姑娘,那张清丽的面庞。

姑娘正用凉水浸中,替他轻拭发热涌汗的头面,跪坐在他身侧,不时要守在床口的侍女小春换中,脸上焦虑的神情,可用忧心如焚四字来形容。

“谢谢天!你醒来了……”姑娘看清他睁开的攻目.狂喜地含泪欢叫。

“我!是……是你救了我……”他虚弱他说:“我……我好热,我的手……脚……”

“你被一种毒针­射­中。”姑娘抓起床头的一枚针递到他眼前:“你看。我不懂毒­性­,你浑身奇热,身躯软绵绵不能动弹,昏迷不醒。我急死了,我……”

是一枚不足两寸的粗针,也像钉,青灰­色­,针身粗糙便于淬毒。

针尾不是丝穗定向,用油调制成漏斗形,径仅一寸左右,软中带硬。

“是吹针。”他叹了一口气:“利用吹管运气吹发,管愈长距离逾远,用来暗算,防不胜防。”

“百了婆婆也不懂毒­性­,她去打听消息……”

“我听说过这个人,女人。”

“是的,一个挥舞着杖的女人。王兄,被她逃掉了,她

“七步追魂针。其实,短期间要不了人的命,只是走七步毒发,只能昏迷任人摆布。我体内的抗毒功能不错,因此才引发高烧,听说,这个女人叫追魂女陛常春鸳,一个妖艳的荡……”

“哎呀!百了婆婆本来也猜想是这个女人,但不敢确定。据说这女魅已是快四十岁的女人了,最近十年已经很少在江湖走动,你不可能与她结仇。老天!怎能找得到这种很少露面的人讨解药?你……”

“我如果熬得过两天……”

“求求你,不要说这话,命是不能熬的……”姑娘一面替他拭汗,一面流泪尖叫。

“我会用大恒心大毅力撑过难关。我的百宝囊中,还有虽不对症,但仍有些少解毒功能的丹丸,帮助我度过难关。我要的是时间。我熬得过两天,请帮助我。”

“这是你的百宝囊。”姑娘在枕畔将囊取出:“告诉我是哪一种丹丸,你放心,天一黑,我带你找地方藏身,我的人

“不要惊动太多的人。”

“王兄,我……我不要你熬,我要去找女魅。百了婆婆消息灵通,一定可以打听出那鬼女人的下落。我一定要找她讨解药,你冒险受煎熬我不放心。就算你熬过两天,以后呢?”

“死不了,就可慢慢调理……”

“不,我不要冒这种险。”姑娘坚决地说:“哪怕把洛阳闹个烈火焚天,我也要把她逼出来。”

“你知道北郎山吗?”

“知道,府城北面那些山。”

“上清宫的住持法师闲云真人,据说是那妖魅的师兄。闲云真人有一座别墅,建在翠云山南面的故避暑城茂林中,叫翠云丹房,那是老道秘密炼丹的地方。”

“我去找。”

“很好找,翠云山是郊山第一峰。故避暑城附近,仍有一些人家。那妖魅如果在洛阳出没,一定会在翠云丹房落脚。”

“我这就去找她。”

“天快黑了。”

“天黑也要会。等百了枭婆回来就动身,她老人家可能知道那处地方。”

就算天塌下来,她也要去找追魂女魅。

邮山本来是禁区,禁区指历代皇陵那一段山岭。邮山不是一座山,而是一连串地跨三县的山岭丘陵。北郊,指府城以北的几座山岭而已。

上清宫距翠云山不远,那是传说中玄门始祖老子炼丹的地方,梁和瓦都是铁铸铜制。目下的护法施主,正是伊王殿下,只有一条大道,允许百姓小民进香,其他地方不许乱闯。

故避暑城早已成了废虚,松柏满野,林深草茂中,那座翠云丹房外表并不出­色­,内部却美轮美矣,不像一个方外人清修的地方,却像富贵人家的园林别墅。

后面,是大型的鼎炉、药库、丹砂房、风箱室……一间间聚集如蜂房。

这里有二十余名工人,有男有女,其实是警卫,也负责杂务。

闲云真人专炼的仙丹,被认为是无价之宝,价值奇昂,每一丸要卖三分银子。

其实他的所说仙丹,却是用各­色­有毒矿石,炼出来的寒食散,他把散改为丸而已。这玩意固然可以冬不畏寒,但决不可能养气轻身成仙成道,吃多了保证毒发丹田,成不了仙反而毙命。短期的效益,换取毒发毙命的结果,他是不忻不知的为厚利而贩毒杀人的凶手,虽则这种药贩卖是合法的,是一载流传下来的所谓仙方,他擅自改名为仙丹而已。

三更初,四个黑影出现在丹房外的广场。广场其实是花坛围绕的花园,占地四五亩,四周讼柏围绕,必须踏入丹房范围内,才知道林深草茂中别有洞天。

四个人是百了枭婆、张姑娘、小春、小秋。今晚她们穿了暗绿­色­的劲装,背系剑办挂囊,一反往昔少女的淑女装,有备而来,志在必得。

连百了枭婆也穿了窄袖两截装,不加腰裙,挟了一根沉重的枣木齐眉棍,代替丢失了的镇铁寿星杖,以棍代杖同样得心应手。

她们是越野接近的,钻入花园才现身公然接近。

丹房的前进,最接待购药施主的客堂,夜间不设门灯,三座大门紧闭,但左门是虚掩的,便于警卫夜间出入换岗哨。

四女一现身,把守大门的大汉便发出了警号,一声剑吟,撤剑一跃下阶。

应变的能力奇佳,立即便抢出两个人,在门廊左右一分,在阶上冷静地候变。

四人沿花径接近,奋勇迈进。

“什么人,胆敢午夜在这附近乱闯?站住!”把门的警卫沉声喝问,斜举的剑传出隐隐龙吟,御剑的内力相当浑厚,已可名列一流高手而无愧­色­。

“本姑娘求见闲云真人,大清宫的宫主。”张姑娘朗声答,今晚她是主将。

百了枭婆是老前辈,居然肯让她作主。

警卫一怔,这才看清是女人。

“宫主夜间不在此地。”警卫沉声说:“要求见宫主,可前往上清宫拜见,但得在午前已后。这时宫门已闭,前往也见不到宫主。”

“我一定要见他,晚上他根本不在上清宫。”姑娘语气极为坚决。

“胡说!功何要见宫主叶

“见面就知道了。”

“我告诉你,宫主不在。”

“那就见追魂女往常春驾。”

“这里没有什么女­性­……”

“你最好叫她出来,不然……”

阶上守住门廊的两个人,突然一跃而上。

“师兄.是找上门的仇家,捉住她们。”一名大汉怪叫,挥剑悍野地猛仆右面的百了枭婆,剑上风雷乍起,极见功力。

百了枭婆本来就是不饶人的魔道名宿,怎受得了对方主动撩拨?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猛地挫腰斜步,一棍疾泪,避招反击快逾电光石火。

噗一声响,有骨折声传出,一声怪叫,大汉扭身摔倒,右脚小腿骨折。

同一刹那,小春手中剑吞吐如灵蛇,从扑上的另一名大汉剑侧切入,锋尖击碎了大汉的右锁骨,贯入右肩井寸余。

“哎……”大汉厉叫,踉跄急退。

三座门同时大开,抢出十余名男女,火把通明,下阶快速地列阵。

最后出来的是闲云真人,居然穿妥了青道袍,腰悬七星剑,仙风道骨,一表非凡,还真象一个有道全真,脸红似火、花甲年纪比壮年人还要有­精­神。

身后是一个五官匀称,隆胸细腰穿了碎花翠绿衣裙的半老徐娘,火光下,水汪汪的媚目显得非常明亮,不像一个中年­妇­人。右手点着那根三尺怪手杖,似铁非铁,似木非木,笔直而光亮,粗如­鸡­卵。

腰间,另有一把装饰华丽的长剑。

“你们好大的胆子,跑到贫道这里撒野来了。”老道鹰目生光,不怒而威,何况目下盛怒勃发,眼神更为吓人:“­干­什么的?通名。”

“我找你的师妹,追魂女魅,就是她。”张姑娘的剑,向半老徐娘一指。

百天在老店,这鬼女人化了装易了容,但这根其实是吹管手杖,她一看便知找对人了,因此口气强硬,没有客气的必要了。

“你为何找我?”追魂女魅嫣然一笑,媚态横生:“找我传授媚术?你本来就年轻貌美呀!晤!你真的很美很美……”

“我找你要七步追魂针的解药。”姑娘知道与这妖­妇­斗口,铁走有输无赢,赶忙打断对方的话:“给,万事全休,我欠你一份情。不给,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你我必须有一个人摆平在这里。”

老枭婆大为不耐,一顿齐眉棍。

“哼!他们所有的人,全得摆平在这里。”老枭婆不是善男信女,语气凶狠刺耳。

“我明白了,你是替王若愚来讨解药的。”追魂女魅恍然:“他还没死?”

“他不会死。”

“我不信。你根本不该来,不该也来送死……”

“你给我听清了:我要解药。”

“你要的只是和我的师兄上床,你是一个最妙最美的好鼎炉……”

姑娘哼了一声,挥剑直上。

闲云真人怎肯让她撒野,也哼了一声,斜跨一步截出,信手一剑斜拂。

在数者难逃,可能是老道命该如此。这妖道玄功已有相当火候,剑术通玄,却认为姑娘小小年纪,手上能有多少力道,因此剑上不曾注入内功,骄傲地信手拂剑相阻,根本没把姑娘当作敌人。

姑娘剑上也看不出用劲的象迹,挥出的剑也没异状,听不到剑吟,也没有剑气迸发声,与其说是挥剑进攻,不如说是雾剑来的恰当。

主人的剑术,比侍女高一倍,当是持平之论。剑光一闪,再闪。

老道的剑,并没与姑娘的剑接触,被一种无法感觉出来的异劲一迫,向上一扬。

那道再闪的剑,便是从老道的剑下吐出的。

“啊……”老道上身一挺。右胁立即出现洞孔。

姑娘退了一步,长剑再升。

“你……你是怎佯刺…中我的?”老道用怪怪的声调问,似乎在某些地方漏了气。

“玄天剑气。”姑娘冷冷地说。

“天……啊!你是望……望云炼气士门…门人………”

“那是家师祖。”

“你……你姓……姓……张……”

“不错。”

“龙宫湖起云小筑潜龙公……子……”

“是我爹。”

“我……我栽得好……咂……好冤……咂……”老道话未完,向前一栽。

小春一闪即至,左手抓住老道的背领,向后疾退奇快绝伦,象老鹰抓小­鸡­。

“替他裹伤,用他的命换解药。”张姑娘是有意向追魂女至说的,表示已有主要的人质在手。

一接触便结束了,没有人觉得会有这种事故发生。十余名男女根本没有动手相博的意思,以为老道一出手,任何事都可以摆平,因此一个个像是看热闹的旁观者,所列的阵势,仅是替老道摆场面示威风的摆设。老道一招受伤被捉,这些人呆住了,连举火把的手也几乎快要失去支撑力,不知所措,忘了上前抢救主人。

追魂女魅更为吃惊,几难接受眼前的事实。张姑娘发话一这妖魅才从震惊中猛然清醒。

吹管刚向上升,剑光已破空而至。

吹管这玩意用来暗杀,确是极为可怕的武器,根本不能用来格斗,对方一近身便大事去矣!即使对手远在三丈外,有足够的时间与空间举管就­唇­,也只有吹发一针的机会,一针落空便没有时间装第二计啦!

女魅不敢浪费管内的计,也不敢拔剑一拼,身形向后飞退.倒飞入光线膝陇的接待厅。

张姑娘失去如影附形追逐的机会,左右两名大汉双剑齐发,她不得不秃将两大汉逼开夺路,剑光左右分张,金鸣震耳,两大汉连人带剑向左右飞抛。

她毫无顾忌地冲入宽阔的厅堂,女魅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她别无抉择,人化流光进入后堂。

门外,百了枭婆与小秋势如疯虎,把十余名男女打得落花流水,片刻间便击倒一半,火把全熄了。

--第十七章卿云讨药

妖­妇­绰号称魅,魅是可以变化的。

张姑娘是龙的女儿,龙也是会变化的。

十年前,誉满江湖的一代豪侠潜龙公子,壮年隐退不再在江湖行走,名号逐渐被江湖朋友所淡忘。目下除了一些老一辈的高手名宿外,没有人会记得潜龙公子张浩其人了。

江湖没有长青树。如果中年以后,没有豪霸的局面,没有豢养爪牙,便会被江湖所淘汰,成不了气候,起不了多少作用,反而成为年轻人打倒挑战的对象,日子难过。

不做豪霸或做不了豪霸,明智的人使会选择退出江湖,这是避免生在江湖死在江湖结局的最佳途径,但急流勇退,又常被人认为是怕死的表现,所以有些人没有放得下的决心,终至死在江湖。

潜龙公子是放得下的入。三十余岁就悄悄地告别江湖,在老家龙宫湖的起云小筑隐居,不再过问江湖事,把一代侠名并如敝履,逐渐被世人所淡忘。

龙宫湖在江西九江的对岸,地属南京安庆府,是一座颇有名气,周围数百里港汉星罗棋布的大猢,出水口入江,与大宫湖相通。

在大江作案的水贼,风声一紧便往这一带躲,出动上­干­水军,也休急把水贼搜出来。有些沼泽区,连当地的渔夫也不敢进入。

西北境,就是大大有名的大雷河。大雷河知者不多,雷池却天下闻名;大雷河就是雷池。不可越雷池一步,就指这条河。

起云小筑,就隐藏在龙宫湖泽地深处。春夏之际,附近云起雾腾;所以他的家,取名为起云小筑,很多人可能记不起这处地方了。

当然,潜龙公子也不再是公子,公子多情风流俊逸的时代,已随如流岁月而消逝啦!

目下在江湖得意,名列十大剑客的电剑公子,也年近三十啦!

公子的名头不可能再保持多少时日了,公子的称谓,毕竟是年轻人的专称,上了年纪哪能再称公子?活现世而已。

潜龙公子就很聪明,不等公子的称谓被取消,便含笑挥手告别江湖,不等绰号更改使悄然引退,迄今仍保持潜龙公子的美誉。

潜龙公子的女儿,当然是龙女啦!龙女也当然会变化。

她速度之快,真可以变化来形容。

追魂女往也快,而且地形熟。

翠云丹房只有二十余各男女,已被百了枭婆打得落花流水,人都逃散入山林,丹房内已经没有几个人留下。十余建筑占地甚广,任何地方皆可藏匿,黑夜中,人即使就爬在墙脚下,不走近也难发现。

在这种地方追一个飘忽如魅的高手,困难程度不言可知。

张姑娘非追不可,她别无选择,心中一急,她掏出平生所学,全力卯上了。

经过这期间的变故,她是愈来愈成熟了。处事的心态,随经验的累积而趋于稳健冷静,虽然心中焦急,但毫不慌乱,一举一动皆全神贯注,信心十足。

追魂女魅真不该反往房里面躲藏,由山林脱身要容易些。奔入内堂,刚想将沉重的堂门关上,张姑娘已如影附形到,砰然大震中,喘开正在关闭的堂门,门闭不下了,门后的追魂女魅被震得倒飞而起。

剑光如匹练,势若电耀霆击。

女魅总算反应超人,随势仰面躺倒,奋身急滚,吹管也随身拂扫,滚出丈外飞跃而起。剑将同时切入及体,不容许女魅有使用飞针的机会,剑尖距体已在三尺致命距离内了。

“你不敢下毒手。”女魅也不惊慌,似乎成竹在胸,不在乎眼前的剑尖,徐徐后退而且缓缓撤剑:“你有求于我,不敢把我怎样。”

张姑娘必须要解药,这就是弱点,不能立下杀手,不然剑该已贯人妖­妇­体内了。

“对,我是有求于你。”张姑娘不否认弱点,以同等的速度逼进,保持剑势有效的控制距离:“把解药给我,我不追究一切。不给,我要把你这里化为血海屠场,毁掉一切,碎剐了你。”

“你威胁不了我……”

“是吗?”

锋尖突进半尺,剑气直迫肌肤。

“挣!”剑呜震耳,女魅一剑封出,要将逼近的剑架出偏门。

很不妙,不但架不偏张姑娘的剑,自己的剑反而向外荡,向侧急升。

张姑娘的剑再进,快得目力难及,剑光略闪,锋尖便点在女魅的右肋要害上。

“你不敢杀我!”女进僵住了,但口气仍硬。

左手疾伸,扣住了女进的右肩井,大拇指深陷入­肉­中,力贯肩井|­茓­内部。

“要打赌吗?”张姑娘冷冷一笑:“不给解药,你一定会死的,我要你慢慢死。闲云妖道是你的师兄,他不会把翠云丹和自己的命,为了你而断送掉,他会将解药换命和保住这的根基。”

“你少做如意大梦,我师兄没有七步追魂针的解药。我知道,你与王若愚的关系一定不寻访,绝对不敢用他的命来换我的命,所以,你得听我的。”女魅不为自己的生死担心,反得意洋洋。

张姑娘手一振,女魅的剑和吹管脱手掉落。手再一挥,女魅飞抛而起,砰一声大震,被摔在丈外的墙壁上,反弹落地。

“我不会听你的。”张姑娘一脚踏注女魅的高耸酥胸,剑点在咽喉上,“你说得不错,我与他的关系不寻常,他一而再救了我的命,我必须还他这份情。他死不了,找你要解药只是预防不测……”

“没有解药,他一定死,迟早而已,我不怕你,你必须听我的,带我去找他……”

百了袅婆出现在一旁,把张姑娘拉开。

“小丫头,你不胜任问口供,交给我啦!”老枭婆将小姑娘往门的方向推:“你走开,去处治那个卖毒药害人的妖道。”“婆婆……”小姑娘大感焦急。

“走啦走啦:这里没有你的事。”老枭婆挥手赶人:“你不要把妖道弄死了,我还得粑他拖来,让他们师兄妹对证,用他们来试毒药。”

小姑娘不得不走,走一步一回头。

老枭婆­干­脆关上门,再把女魅拖过摆放夜长案上。“嘿嘿嘿……”老枭婆发出一阵可怕的­阴­笑,摘下女魅的百宝囊:“你知道我是谁吗、参与峪山夺图的人,都知道我是谁,你当然也认识。”

“老虔婆,你吓唬不了我,我该知道你是谁吗?”女魅仍然有恃无恐,但得意的神­色­不见了。

“晤!似乎你并不认识我呢!”老枭婆开始剥除女魅的衣裙:“至少,你该听说过这号人物。”

“你又是什么吓死人的恶魔?”

“对,恶魔。嘿嘿嘿……该听说过我这恶魔百了枭婆吧?我就知道你叫追魂女魅。”

女滋脸­色­骤变,开始发抖。

老枭婆取下一盏壁灯,取下三枝大烛中的一枝。

“枭,最残忍恶毒的夜间猛禽,连父母部照吃不误的灾涡之鸟,恶魔的代表,那就是我。”老枭婆一把抓住女魅白­嫩­高耸的右|­乳­,五指一收,|­乳­尖突起,旺盛的烛火徐徐移向|­乳­尖:“以往我处置敌人,确是一了百了。现在老来变­性­,一了百了不好玩,改变慢慢玩的­性­情。也就是说,慢慢来玩你的命。”

“不……不要……”追魂女魅尖叫。

火焰掠过|­乳­尖,并没停留,不可能的伤肌肤,女魅却惊得魂不附体。

知道所碰上的是什么人,女魅的自恃已不复存在,百了枭婆的绰号,本身就具有令人胆落的魔力。用火烧的,敢硬挺硬熬的好汉并不多。女人被剥光慢慢烧的,敢说不怕的女光棍真没有几个。

“你要的,贼­淫­­妇­。”百了枭婆咯咯狞笑,烛火慢慢接近|­乳­尖:“你这一身羊脂白玉似的肌肤,男人看了爱得不忍释手。火也喜欢,因为油脂一定很多。等一会我去找一根松明来,烧起来那才叫快活……”

“住手!你……你赢了。”追魂女魅胆落地叫:“但你……你得保证我的安……安全……”

“我百了枭婆从不保证什么人的安全,我只要一了百了取人的­性­命。”百了枭婆凶狠的说。

“饶……我……”烛火渐近|­乳­尖,|­乳­尖大概已感觉出热浪Ъ近,女魅发狂般尖叫讨饶。

“解药。”百了枭婆手中的烛火,停留在|­乳­尖旁。

“在……在我床头的荷……荷包内……”

百了枭婆已检查过妖­妇­的百宝囊,里面只有杀人的各种工具,没有盛药的瓶瓶罐罐,原来解药另放在荷包内,女人的荷包是饰物储藏器。

百了枭婆将齐眉棍Сhā在腰带上,一手抓住女魅的头发,一手挽了腰,将人挟在身前。

“带我去你的卧室,你说,我走,出了差错碰上机关,你先死。”百了枭婆语气更凶狠了:“头碎、腰断,老身陪你赌命,你最好识相些,不然……”

“进后……后室走……走道,向……向右折……”追魂女魅不敢不说,扭动着赤­祼­的身躯却毫无力道:“里面太……太黑,你最好举……烛……”

举烛,必须有第三只手。

老枭婆如果抽出一只手举烛,就必须解禁制的肩井|­茓­,一手扭转手臂将入押着走,便可设法解脱自救了。

百了枭婆不上当,重新将人放下,撕女魅的裙作带,把烛绑在妖­妇­的头侧。

“现在,你还有什么花招?”百了枭婆­阴­笑着问,再次抓头发抱腰准备动身。

“老鬼婆,你……你赢了……”追魂女魅不得不承认诡计失败:“总……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你会要我的老命。”百了枭婆接下女魅的话:“你似乎已认走老身会留下你,留下心腹之患,把老身看成大仁大义的英雄豪杰,看成面恶心慈杀人手软的大好人。”

已经进入走道,狭窄的走道看不出异状,两侧似乎并没有房间,而是一条单纯的通道。

“你百了枭婆凶残乖僻,你下一辈子也不会成为大好人。”追魂女魅说话突然镇定、清晰:“所以,你也奈问不了我,因为我也是凶残的女魔。如果我死,你也死……一起死……”

烛火摇摇,猛然熄灭。

两人同向下沉,一晃即逝。

是一座极为巧妙灵敏的翻板陷坑,人下陷翻板立即升起恢复原状。

两侍女在接待厅,负责看守受伤的闲云真人,阻止妖道的爪牙进入,感到相当吃力,因为有三两武功并不差的爪牙,不时从隐藏处发­射­暗器攻击,暗器出手文即移位,飘忽不定打了就跑,并不冲入拼命,侍女小春如果扑出,他们就退得远远地。

张姑娘并没远离,悄然跟在百了袅婆身后戒备。

百了枭婆接近走道折向处,她也到了走道的起点,相距约两丈余,有变故定可一冲即至。

可是,人跌落陷坑,变生仓卒,哪能来得及抢救,烛光一熄,她便知道不妙。

“婆婆……”她尖叫,疾掠而上。

翻板刚升上,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一脚踏虚,她也向下沉。

要不是她在心理上,已有防变准备,这一沉下去,便再也上不来了。

这是一面倒式的翻板,比中分式或旋转式的构造简单些,因此功效也稍差,对付不了反应超人,身手特别灵活的高手。

她心理上已有准备,老枭婆向下沉,烛火也是下沉而熄灭的,已知道剧变发生了,眼前一黑,她便已提气经身,脚下留了心。

人向下沉,她在臂上升猛然后空翻,砰一声翻正身躯,平摔在坑缘前端,手脚箕张扳伏在坑口边。

翻板重新上升,被她黑暗中伸手触及了。

“婆婆……”她推动翻板尖叫、

“两丈深。”下面传来百了枭婆的回音:“找布带放下来。我不要紧。”

发出一声急啸,她急召两侍女前来相助。

两女恃听到主人紧急召唤,丢下重伤的闲云真人奔入内厅。

闲云真人栽得真冤,伤并不太严重,没有人看守,机会来了,强忍痛楚爬了几步,缓缓挣扎而起,一手掩往创口,吃力地往门外走。

仅走了三五步。距厅门还有丈余。可怕的敌人在厅后,他必须逃出厅外,往花圃屋角一躲,老命就可以保住了。

厅内的四盏长明灯笼如果熄灭,该多好、黑暗中逃生的成功率高,必定万无一失。

如果有胆大的爪牙进来救他,他就不需冒创口恶化的危险勉强行走了。

门外突然出现一个人影,一个蒙面女人,灰暗­色­的宽大披风掩盖住身躯,但发譬可以看出是女人,披风内一定藏个兵刃。

他一眼便已看出,不是他的女爪牙。这个女人的夜间厄动装束,与他的女爪牙完全不同。

“咦!你这里出了祸事?”女夜行人惊讶的语气,也证实不是他的人:“闲云宫主,你……”

他这间接待厅,接待行­色­各样的买药买符菜施主,平时男女都有,当然有各种牛鬼蛇神,不是什么秘厅密室,顾客施主皆可自由往来。

“救……我……”他虚弱地向来人求救,已看出不是入侵的人。

“闲云宫主,你师妹呢?”蒙面女人急急抢入,急急扶住了他急问。

“有……有人来……来找她,贫……道也跟着遭……殃……快带我……离开……”

“来找她的人呢?”

“追到后面去了,找她的人好……好可怕……”

“好可怕?”

“贫道一剑便……便……”

女蒙而入显然大感吃惊,这妖道师兄妹号称妖仙女魅,竟然被找上门的仇家,一两剑便勾消了,入侵的人岂仅是可怕而已?

“我敢救你?”蒙面女人一掌拍在他的天灵盖上,把他推倒,向厅外飞退。

江湖道的金科玉律:灭口。

妖道师兄妹如果落在入侵的人手中,势将招出一切见不得人的秘密。少一张嘴,就可少吐露一些秘辛。

妖道是首脑,首脑这张嘴注定了要被灭。

蒙面女拍在妖道天灵盖上的一掌,把坚硬如铁的头盖骨震裂而且下陷。

这瞬间,一男一女两个丹房主事,恰好冒险出现在门外,目击宫主被击倒。

“妖­妇­该死!”女的厉叫,剑向倒跃而出的女蒙面人背心吐出。

“挣!”女蒙面人反应极为惊人,止步、旋身、拔剑挥出,奇准地封住了急袭的一剑。

两人同被震得向侧飘,男主事抓住机会挥剑扑上了。女蒙面人已无力封架,剑不可能立即发劲应付,顺势扭身滚倒,飞快地滚出门廊,滚落阶下,身形再起,三两闪暮匀失踪。

男女两主事急怒攻心,奋起狂追,

她们站在闲云真人的尸体旁发怔,傻了眼、

“我们都不是问口供的人。”百了枭婆沮丧地说:“你不忍下手,我又太过暴烈。”

“谁会跟来下毒手杀了妖道?”张姑娘直抽冷气:“得不到解药,我……”

“小丫头,你已经尽了力。”百了枭婆加以功解:“回去再说,另行打听谁有解毒的能耐再作打算。杀了妖道的人,很可能是唆使他们师兄妹,向王若愚下毒手的事主,也可能是他们的仇家乘机渔人得利。”

“婆婆,是否有搜妖­妇­卧室的必要?”

“妖­妇­宁可和我同归于尽,可知她的独门解药,必定藏在只有她才知道的地方。就算搜出了,你敢使用吗?谁知道那解药、这处鬼丹房到处都是膏丹九散,你敢赌运气吗?”

谁敢赌运气,吃错了补药也会致命呢!

追魂女魅在跌落陷坑之前,已被百了枭婆折了腰扭断了脖子,妖道又被不明来历的人,拍破了天灵盖。两个重要的人都死了,得不到解药,没问出口供。

她们白来了,一无所获。

王若愚被追魂女魅在客店用七步追魂针击中,毒发而死的消息,在次日一早便传出了。

当然,有许多人存疑。生见人死见尸,这是江湖朋友公认的金科玉律,不能凭传闻认定。至少,得由追魂女魅出面亲口承认事实。

南岸出了不少事故,也就吸引了江湖群豪的注意,原来在西关落脚的人。近午时分纷纷过河,在安乐窝的客店落脚,一个个跃然而动。

王若愚有意传播的消息,发挥了重大作用。

三张藏宝图已有着落,都在两条龙和九幽门的人手中。任何谣言,都会有人相信。

两条龙与九幽已固然声威赫赫,江湖朋友闻名变­色­,胆小的人如避瘟疫,掩耳而走。但胆大的人也不少,他们并不真的害怕。为了亿万财宝,也就不再害怕啦!

电剑公子就不害怕。藏宝图已有着落,没有什么好怕的,谁怕谁呀?因此他是第一个带了大批朋友,最先过河安顿的。

金眼太岁人随后过河,正式打出雄风庄的旗号。

群雄已获得正确的消息,两条龙与九幽门,都在磨拳擦掌等候机会,为把对方的图夺为己有,已经发生多次冲突,势在必得。

三败俱伤之后,就是江湖群豪浑水摸鱼的时候了。他们都在结合志同道合的人,壮大自己才能攻守自如,至少可以显示实力,可以应付重大事故。

安乐窝至龙门镇,成了风暴的中心。

飞龙剑客随电剑公子行动,他的确有拼的决心,他是大败得最惨的人,逃不掉只好把心一横,不再扮懦夫,看破生死的人是无畏的。

午膳后不久,他与两位同伴出现在关林,两同伴是电剑公子的好友,名气没有十大剑客响亮,但真才实学并不比十大剑客差。三把剑联手,天下大可去得。

他破殴打的伤势并无大碍。练武入挨几顿揍平常得很J日药推拿淤积,疏散快速,复原的速度惊人。

白天打听消息,很难发现两条龙与九幽门的爪牙,那些爪牙部是夜间活跃的妖孽,夜间与仇敌见面,才亮出龙和门的旗号。

白天派出的活动眼线,准也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即使亮出他们的真名号,也不可能知道他们是不是两条龙或者九幽门的人。

两条龙与儿幽门几个首脑人物,身份名号逐渐被外界所了解,有不少人暗中调查他们的恨底,发掘他们的秘辛。但这些首脑人物。白天决不可能在外现身活动。而其他的次级人物白天在外活动。也决不会承认他们是两条龙九幽门的人。

飞龙剑客并不笨,他放出的风声,是打听穷家三友的藏匿处,不提儿幽门的过节。不是他耿善怕恶,而是他知道不可能查出九幽门的秘窟在何处,查出也没有能力对付这些可怕凶魔,让九幽门的人找他。

白天,九幽门不会出动大批人手公然行凶。

他愿意充任媒子,希望能把所要的人引出来。充任媒子相当危险,但他已豁出去了。

关林有两三条小街,店铺的主顾以香客游客为对象。这里也是游龙门和香山的中途站,食店酒坊茶肆一应俱全,但午后不久,游龙门和香山的游客还没动身返城,小街上行入不多。

三人在暖洋洋的阳光下,走动了老半天,正好在这里歇息,进入街有的茶坊,沏上一壶茶,一面品茗,一面留意街上往来的人有否岔眼的人物。

担任媒子的人,必须走动得勤快,敢于川口向人打听,以便引起有心入的注意。

人算虎,虎亦算人;他们心中雪亮,早就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了。

果然所料不差,第一杯茶还没喝完,穿了一身青儒衫已经泛灰,打了不少补钉的穷儒,大摇大摆跨人店堂,脸上的好笑,真像吃饱了的狼。

“呵呵呵……”穷儒到了桌旁,拖出桌对面的长凳坐下:“听说你们在找我,有事吗?大剑客。哈!你这两位朋友是……咱们见过吗?”

“在下姓廖,廖天虹。”右首那位相貌威猛的中年人,脸上也有怪怪的笑意:“咱们确是少见,在下也高攀不上,你们是威震天下的穷家三友。”

“哦!乾坤绝刀廖老兄。”穷儒脸­色­一变,­奸­笑僵住了:“与神刀天诬齐名的名刀客。”

“我也用刀。”左首那人拍拍藏在夭蓝长衫内的刀:“小姓黄,黄大海,匪号叫四海飘萍,你这位威震江湖的名宿,当然不屑知道我这个小人物。”

“咱们见过。”穷儒脸­色­又变:“三年前在……在湖广荆州府……”

“好记­性­。”四海飘萍鼓掌三下表示赞赏,笑容却带有­阴­森味:“穷家三友勒索不成,夜袭望江园罗家。在下是火起之后赶到的,一刀砍散了阁下头上的儒中。”

“对,你是罗家请来的十余位助拳朋友之一,从背后偷袭老夫的那位刀客,几乎砍掉老夫的脑袋。难怪,你与那位大剑客联手找我。”

“在下有权找你,哼!”飞龙剑客咬牙说。

“应该,应该,老夫也在找你。”穷儒的脸上­奸­笑重现:“谣言满天飞,真假难辨,老夫希望在你口中,求证一些传闻是真是假。”

“在下找你,是想知道你们三个卑鄙无耻老狗,前天晚上在龙门镇口,向在下行凶的原因。在下四位住在龙门客栈的朋友被杀,与你们穷家三友必定有所­干­连。”飞龙剑客声­色­俱厉,杀气腾腾:“在下知道你们三人并肩为祸江湖,不与人结伴,因此在下也来了三个人,咱们到郊野作一了断,我要公道。”

“有人传出王羡愚已被七步追魂针杀死了,你们三个老恶贼才敢放心大胆在外公然走动。”乾坤绝刀说话毫不含蓄,充满挑战味:“所以凌老兄相信,一出来就可以找到你们,果然所料不差。和尚与老道呢?你们通常是三个人同进退的。”

“老实说,老夫主要是打听王小辈死了的消息。飞龙剑客多少会知道一些风声,因为那姓张的小女人救了他。而姓张的小女人,与王小辈有密切的关连。”穷儒宽洪大量,不计较乾坤绝刀话中的讽刺味:“大剑客,在了断之前,你能把姓张小女人的下落告诉老夫吗?”

“就算在下知道,也不会告诉你。”飞龙剑客冷冷一笑:“老狗,我要知道你行凶的目的,说!”

“你会告诉我的。”穷儒一点山不介意被骂为老狗,狞笑更浓:“而且,今后将会有很多人找你。昨天那个女人袭击王小辈时,共有五个人现身。王小辈倒地时,由两个身材矮小的人带走了,这两个人,是不是姓张的小女人与她的侍欠,目下在何处?”

各说各话,各提要求,把对方的要求置之不理,这怎能谈得拢?

“你这些话简直是放屁。”飞龙剑客的话愈说愈难听:“这些谣言,谁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怀叵测的混蛋故意放出乱人耳目的恶毒手段。至少在下知道,中了七步追魂针的人,那就死定了,张姑娘救一个死人做什么,活的王若愚才有价值,他知道藏宝图在谁的手中,他死了。还会有谁愿意扮孝子孝女替他埋葬?既然你知道当时发生的情形。就表示你曾经予这件事,必定有不少人找你。不会找到我头上。老狗,你还没回答在下的话,还没说出你行凶的目的。”

反咬一口,飞龙剑客不愧称­精­明的巷江湖。

茶坊有不少茶客,果然有不少人。将目光投落穷儒身上,似在要求他把在场目击的事实说出,有几位显然是某一方的眼线,目光特别锐利。

“你真笨得像猪!”穷儒也用粗话回敬:“你与神刀天砸是最冶看到神力金刚的人,我不找你还找准?今天在洛阳逗留的人,哪一个不是为藏宝图而来的?今天,我不信姓张的小泼归还能救你。”

举手一挥,门口出现穷僧和穷道的身影。

“三比三,嘿嘿嘿……”堵在门口的穷道狞笑着说:“走吧!到镇南的旷野作一了断,佛非俩对召出张个泼­妇­的藏匿处,不然,你这大剑客必定除名。”

“凌兄,不要多浪费­唇­舌了。”乾坤绝刀推凳而起:“咱们就到镇外和他们了断吧!三比三,公平交易,生死各安天命。”

穷家三友从不与其他的人结伙,所以飞龙剑客借同两位朋友追寻,表现出英雄气概。如果多几个人同行,三个老卑鄙很可能不敢露面。

“好,这就走。”飞龙剑客立即会帐。

当两个人在屋子里起了冲突,事情摆不平,某7方受不了要武力解决,通常会说“到外面去”。

武朋友在市镇起了冲突,也会说到郊外去。

郊外无人目击,正好拼个你死我活,打死人可以一走了之,没有落案的顾忌。

这都是英雄式的武力解决的办法,怕死胆小者可以拒绝。与那些偷袭暗算放冷箭的混蛋比较,采这种解决手段的人,通常气大声粗,以英雄自命,绝大多数有名望的人,采用这种手段解决纠纷。

三比三。双方身份、地位,皆概略相当。穷家三友不但不拒绝,而且十分欢迎。

出了村口,路西不远处,便是麦地边缘的短草地,正好施展。

本来以为这只是双方的过节,双方面对面解决,与其他的人无关,不至于弓闲第三方的入Сhā手。何况第三方的人,皆与两方当事人无关。

可是,跟来看热闹的人愈来愈多。

显然,双方这次会面,并非偶发的事故,事前已走漏了风声。

最先跟来的人,是雄风庄的金眼太岁郝彪,带着风雨雷电四神,甚至先一步抵达短草地,而且堵住另一端,表示不必再远走,就在此地解决。

金眼太岁在峭山冲突发生时。拦住了王若愚与妙刀许远,正式与穷家三友冲突,势均力敌结怨,这时现身示威,目标显然也在穷家三友。

这些成名人物,为了些小的恩怨而大动­干­戈,没完没了寻仇报复是正常的事。

雄风庄的声威。固然令江湖朋友害怕,但吓唬不了真正的高手名宿;穷家三友就对雄风庄毫不在乎。

进入草坪,穷家三友便看出金眼太岁不怀好意,敌意明显,Сhā手帮助飞龙剑客的意图写在脸上。

“嘿嘿嘿……”穷儒先发制人,发出一阵狞笑:“飞龙剑客,你他娘的朋友死光了,重新找到一群不要命的朋友,垫你的棺材背吗,甚至神通广大,攀上了高校,找雄风庄替你撑腰,难怪你敢吹牛,放出消息要找咱们穷家三友了断。嘿嘿嘿……你真有出息呢!”

穷家三友不与人结伴,不招兵买马结帮组盟,面对实力比他们庞大的雄风庄群雄,居然敢说大话,委实令人莫测高深,让飞龙剑客极感狐疑。

“你混蛋!”飞龙剑客怒骂:“在下与郝庄主并无交情,郝庄主不会过问在下的恩怨是非。你这些话简直狗屁,不要妄想把所有的是非混扯在一起……”

金眼太岁仰天狂笑,打断了飞龙剑客的话。

“穷儒,你这狗都不吃的老卑鄙,不管你如何胡说八道,在下也不会乘人之危找你算帐,今天在下仅袖手旁观,不会Сhā手。”奇*.*书^网金眼太岁笑着说,声如洪钟震耳欲聋:“王小辈死了的消息,不管是真是假,他死不死无关宏旨,而在下与你们穷家三友,因王小辈而起的过节,是不会轻易罢休的。不必顾虑我,今天你是安全的。”

双方说话间,陆续赶到的人已经数量可观。

有一半看热闹的人,似乎全是生面孔。这里所指的生面孔,意指江湖朋友不知道底细的人,这些人可能是出道没多久,不曾闯出名号的初生之犊。或者是一些已有名号,但认识朋友不多的入。

这些生面孔,准也不知道他们的来历底细,到底他们是站在哪一边的,要事后才知道。

当电剑公子和十余位朋友,偕同寒梅郭姑娘出现时,引起一雌­骚­动。

穷家三友脸­色­略变,但没流露出怯容,围观的人愈多,愈不怕电剑公子Сhā手­干­预。其实,飞龙剑客与电剑公子联手的事,已经不是秘密,电剑公子有充分的理由­干­预、介入。

穷家三友除了与金眼太岁。有夺取王若愚的小过节之外,自嵋山夺藏宝图迄今,并没与其他的人结怨。

目下唯一的仇敌王若愚不在,应该不会有其他的人出面找他们的麻烦,所以面对这许多看热闹的人,他们毫无所惧。

“你最好安心地袖手旁观,以免与老夫结下难解的仇恨。”穷儒向金眼太岁提出警告,用意是促使对方遵守今天不介入的诺言:“这是咱们穷家三友,与这位过气大剑客的过节,任何外人加入Сhā手,得准备接受穷家三友日后的惨烈报夏。”

“老狗,你的废话到底有没有完?”飞龙剑客大为不耐,大踏步向前接近:“不要把他入扯入你我的仇恨中,没有波及他人的必要,老狗,说出你袭击在下,谋杀在下四位朋友的原因,让在场的江湖朋友,明白谁是谁非。在熊耳山你暗算王若愚的事,似乎除了目击的人以外,其他的人都不肯相信,你们三个老前辈,怎么可能向一个默默无闻的小辈偷袭、把你袭击在下,谋杀在下四位朋友的原因说出,看在场江湖朋友,是否相信理在你的一方,你说吧!老狗。”

“姓凌的,你不要反穿皮袄装佯。”穷儒的脸上,诵起狡猾的­阴­笑:“这期间,从山至洛阳,所掀起的血雨腥风,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每个人都想得到神力金刚吕无量身上的庐山藏宝图,而你与神刀天砸,是最后见到神力金刚的人。”

“你混蛋!今天在洛阳的人,几乎尽人皆知,神力金刚是被王若愚救走的。”飞龙剑客用高一倍的嗓门大叫:“你找我……”

“王小辈已经死了,不找你找谁?你……”

北面人群­骚­动,两男两女娟簇着张姑娘,以及换持了一根老人木杖的百了枭婆,昂然排众而入。

“本姑娘找你……”张姑娘伸手向穷儒一指,态度十分托大:“我要追究王若愚的死讯,到底是何人传出的,传出的人,必走是在中州客栈;谋杀凶手的同党。你,最好交代出消息的来源。”

她穿了室蓝­色­的劲装,外面披了伺邑的薄绸披风,剑系在背上,显得刚健蛔娜,而且杀气腾腾。

美丽的大姑娘发起威来,还真有慑人的声势。

所有的目光,皆向她集中,惊讶神­色­出现在群雄的脸上,也有些人流露出愤怒的神情。

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在名震天下的老名宿面前,表现出如此托大的态度,难免引起某些人的反感,虽则这些人并非同情穷家三友。

她所举出的理由,也难获某些人的同意。

这种追谣的手段,也只能在暗中进行,逐一追查,不宜公然张扬,岂能在群雄毕集中公然宣布?

传播谣言是人的劣根­性­之一,不论有意或无意,那会引起曾经提及的人产生反感,也怕被波及,她立即成了风暴的中心。

果然引起­骚­动,南面出来的一个高瘦的佩剑中年人。

“小女人,你未免太狂妄了。”这人的鹰目中冷电四­射­,脸上有寒森的怒意:“你的意思,是要在咱们这几位江湖朋友中,逐一指名追谣了,可恶!在下曾经听人说过王小辈被杀的消息,也曾经将消息转告其他的朋友,那么,你是否要找我追查?”

“也好,本姑娘就改从你身上开始追查。”她正在心中焦躁中,无畏地接受挑衅:“你是从何人口中听到的?说!”

“该死的泼­妇­,胆敢在我面前卖狂…”这人气得脸­色­泛青,手搭上了剑把。

“我等你说!”她打断对方的话,声­色­俱厉。

一声剑吟,这人愤怒地拔剑。

“举目江湖,没有人敢在我夺命天狼面前说这忡狂妄的话。”这人用剑向她一指,嗓音变得激动刺耳:“只有用你的血,方能洗雪在下所受的侮辱。”

她哼了一声,拔剑在手。

“我等你说!”她一字一吐,语气更为冷森。

一声冷哼,夺命天狼冲出招发灵蛇吐信,剑势极为快速猛烈,剑吐出有如电光一闪,挟风雷抢攻,剑气迸发有如寒涛聚发。

“有人要倒媚了。”飞龙剑客脱口高叫。

这位大剑客知道姑娘了得,吃过大亏,当然知道夺命天狼要倒媚。夺命天狼的剑术,哪比得上十大剑客?冒失地放手抢攻,想得到必走没有好结果。

群雄毕集,众目睽睽,夺命天狼这种毫无风度的表现,确也引起不少人的反感。

挣一声轻震,猛力冲刺的剑突然向右震出偏门。

电芒倏止,锋尖点在夺命天狼的咽喉下。

夺命天狼的双脚,假使不曾刹住,锋尖很可能已贯入咽喉,丢掉了老命。

“我等你说。”她再次一字一吐。

先是哗然惊呼从群雄口中传出,然后突然寂静无声。

一招受制,看清她出剑的人没有几个。

“你……你会妖……妖术……”夺命天狼脸­色­泛灰,浑身在发抖。

“我等你说。”

剑尖压入,陷入处有血沁出。

“我……我我……”夺命天狼魂不附体,语声抖颤,快要崩溃了。

“是谁告诉你的?说!”

她的左手虚空一点,夺命天狼收不回的剑,突然脱手掉落。

“是……是是……”

三丈外东面的入丛中,飞出三把柳叶刀,幻化为三道淡淡的虹影,速度几乎目力难及。

两道虹影以她为目标,另一把飞向夺命天狼的左肋。

“咦……”有人看到了飞刀的闪光。

她已无选择,身形速转,剑光打闪,叮叮两声清鸣,­射­问有胁肋的两把飞刀应剑崩飞。分为四段洒落出丈外,剑势之准之快,无与伦比。

“鼠辈该死!”有人沉叱,扑向东面的人丛。

“啊……”夺命天狼想叫叫不出声音,蟋曲着身躯摔落在地挣扎。

六寸柳叶刀几乎全部没入肋内,内腑必定一团糟。

有两个人抢出救助,看到飞刀的尾尖,两人同时摇头苦笑,重新将人放下举步离去。

穷家三友本来要开溜,却被五名大汉堵住了、这三个老卑鄙,怎敢与张姑娘拼老命,

人声静止,四周约有六七十个男女,目光全向一个生了褐­色­虬须的人集中,一个个眼神复杂,有些人恐惧,有些人憎恨。

虬须人瞥了已停止呼吸的夺命夭狼一眼。凌厉的慑人目光回到张姑娘身上,虬须人身后有三个相貌威猛的人,看神情便知道这是虬须入的同伴。

堵住穷家三友的五个大汉,也可能是虬须人的问伴。

电剑公子在向同伴打手式,有见机离去的打算。

百了枭婆神­色­不安,也向张姑娘打手式。

张姑娘不为所动,冷然面对神情成猛的虬须人。她心中明白,这位虬须人来头必定不小,四周群雄的神­色­表现,已明白表示知道这人的来历。

连号称天不怕地不怕的百了枭婆,也神­色­不安,流露出惧容。

“你们这些在峭山订打杀杀,公镇强抢豪夺什么藏宝图,已经闹得不像话了,居然闹到府城来,你们未免太过胆大妄为。”虬须人的话,是向四周的人说的。神光湛湛的虎目,不住向四周的人扫视:“现在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人,你们把府城盲成无法无天的杀戮战场了?”

没有人做声,也无人脸有愧­色­。

虬须人的目光,最后回到张姑娘脸上。

“你这种追谣的手段,会闹出滔天大祸的。”虬须人语气仍然凌厉,充满警告和责难:“用剑公然在众目睽睽下煎迫,你知道这是易犯众怒的犯忌事吗?”

“不如此,能追得出凶手吗?”张姑娘沉声说,不为对方的凌厉气势所慑。

“如果那三个恶贼。指称是知府大人,或者指称是王府的王爷说的,你能怎样?押着他们去找知府或王爷求证?”

“这……”姑娘傻了眼。

“胡闹!”

“我会用另一种手段追出。”姑娘愤然收剑入鞘,“哪怕把河南府闹个人翻地覆。也在所不惜。”

“你敢?”

“本姑娘没有什么不敢的。”

“是吗?”虬须人冷笑,目光又扫向四周的人:“昨晚山上清宫的住持法师,被人杀死了。那妖道死有余辜,但伊王府不会­干­休,伊王殿下是上清宫的护法,要求缉凶的令旨,已经颁下府衙。不久之后,城内城外护卫即将蜂涌而至,行踪可疑与携有刀剑凶器的人,必定首先遭殃。你们闹吧!不要命的人可以不理会老夫的警告。”

举手一挥,领了三位同伴排众而出,大踏步离去。堵住穷家三友的五个人。互相一打眼­色­,冲穷家三友冷冷一笑,也昂然大踏步离去。

穷家三友突然一跃三丈,如飞而遁。

张姑娘正待追出,被百了枭婆伸手拦住了。

--第十八章明保暗护

“不能再动剑了。追上也枉然。”百了枭婆低声说:“何况决难追及这三个行狗。他门逃窜的本领极为高明,什么肮脏的地方都敢窜,你不敢。”

“可是……”

“小丫头,咱们必须带了王若愚,尽快离开洛阳,加快远走高飞。”

“这么严重?”姑娘意似不信。

“比你想象的更严重。”百了枭婆苦笑:“王府的护卫拥有生杀大权,捉人时通常先把人废了。一旦落在他们手中,必定生死两难。”

“刚才那人是护卫?”

“不是。”百了枭婆摇头:“他也是一番好意,不希望江湖群雄葬送在这里。他的话绝对可信,因为他有朋友在伊王府任职学舍教头。”

“他是……”

“大野狂狮,上一届武林十大豪侠之一。”百了枭婆是魔道人物,对豪侠怀有极高的戒心:“上次在砍石镇,他在暗中冷眼旁观,很可能曾经跟踪某些人入山。这人嫉恶如仇,为何不出面制止入山群雄厮拼,很可能是入山的群雄,都是邪魔外道,没有制止的必要。”

“那他今天……”

“河南府是他的家乡,真要发生大血案,他哪有好日子过?所以出面示警,希望不要出事。”

看热闹看风­色­的人,已陆续散去,一个个去意匆匆,可知都打算及早离开。

北面还有几个人逗留,其中一个老村夫向百了果婆打手式。

“咱们得赶快些。”百了枭婆最后说。

“那人是谁?”姑娘看到老村夫打手式,可惜她看不懂手式的用意。

“无我瘟神。”百了果婆一面走一面说:

“他与老身颇有交情,用手式表示大野狂狮的警告不假,很可能王府护卫已经出动,要我们赶快远走高飞。”

“我真的不甘心,王若愚他……”

“先带他走再说。小丫头,追凶是次要的事,目下最急切的,是找善治毒的人。”

“婆婆,那无我瘟神……”

“他善用瘟,不善用毒。”

大野狂狮出面示警,所引起的­骚­动颇为激烈,聚集在洛阳的牛鬼蛇神,纷纷另作打算,大多数实力单薄的人,狼奔象突急急离境躲灾。

一场即将掀起的风暴,因之而风消云散。

江湖人不论是英雄好汉,或者是邪巨外道,一旦引起官府的注意,大张挞伐,结果下场将够惨的。

民心似铁,宫法如炉;一旦落了案成为通缉要犯,很可能江湖步步生险。

亿万财富固然重要,但弄到手的希望并不大,犯不着冒生命之险留在洛阳,寻觅不知下落的藏宝图。

第三批出面在各处走动,向牛鬼蛇神提警告的人,也有八位之多。领队人是龙门镇的仁义大爷摩云神手谷旭,名气不小的豪侠人物。

八人是向府城走的,不远处安乐窝在望。

路右的树林中,接二连三出来了七个人,一个个膘悍魁梧,佩刀挂剑,气势慑人,冷然在大道中一字排开,断路的意图显而易见。

摩云神手八个人也携有兵刃,本来就有必要时用武力驱逐的打算,远远地看到七个人列阵相候,便知道将有事故发声了。

在三四丈外止步,八个人也左右分列,气氛一紧,彼此心中有数。

摩云神手向同伴打手式,独自上前。

对面也出来一个膀阔腰圆,胁下带了九环刀匣的高大粗壮中年人,有一双­精­光四­射­,眼神极为­阴­森的胡狼眼,一双手又粗又长,满嘴乱须,真像一头大猩猩,很可能双手有千斤神力。

“阁下,你和大野狂狮一群人,是有意传播谣言,吓唬咱们这些五湖四海好汉吗?”这人身材雄伟,说起话来却尖锐刺耳。

“在下用不着吓唬任何入,仅冲江湖道义传警而已。”摩云神手也气大声粗,一字一吐:“王府护卫与府县的公人,即将大举出动是事实。胆大而又不信的入,不久便可与他们拼死活。尊驾必定胆气超人,艺高人胆大,有万夫不当之勇,当然不怕吓唬啦!在下谷旭,请教尊驾高名上姓?”

“你不必知道在下是准,在下知道你是摩云神手谷旭,这就够了。或者,你可以叫我张三。”

“好,就算你是张三。张三老兄,尊驾率领众多好汉拦路,但不知有何见教?”

“张某也要向你老兄,提一些警告……”

“哈哈!张老兄,我知道你的一些警告,意何所指。”摩云神手怪笑:“你老兄请注意,搞清楚你到底目标是什么。咱们是一番好意,千万别把好心肝当骡肝肺,透露凶险风声,难道对你们不利?”

“哼!咱们……”

“张三老兄,你不要不满意,咱们洛阳虽则没有什么惊世伪人物,在江湖鞭轻重。我摩云神手只能算是二流人物,大野狂狮也聊可名列一流名宿,哪比得上那些身手超绝威镇江湖的超等龙蛇?所以咱们不敢得罪各方牛鬼蛇神,希望保全一些明智的朋友。你不必警告我什么,我不会逞英雄和你在刀剑上争强。我们不会管你们的事,你满意了吗?”

鲜明地表明立场,任何一位相关或不相关的朋友,皆旷防谢本地的同道,及时透露这种凶险的讯民以便选择明智的行动。

但隐约地表示,对方如不满意,采取迁怒或误解的暴烈行动,当然会以自卫的行动回报。出动众多的人手,就是自卫的具体表现。

强龙不斗地头蛇,地头蛇有充足的自卫能力。路旁闪出无我瘟神,与百了枭婆并肩而行。

“老太婆,你怎么卷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是非里?”无我瘟神不安地埋怨。

“什么大不了的是非啊?”百了枭婆笑问:“你认为我愈老愈不知利害,返老还童?”

“不是吗?”

“什么意思?值得如此大惊小怪?”

“所有的龙蛇,都在千方百计,找王若愚探听消息,以证明……”

“什么消息?要证明什么?”

“消息说除了神力金刚的一份藏宝图,可能落在两条龙于中。又说黑龙与九幽门各拥有一份藏宝图。据说,消息是王若愚传出的。因此所有的龙蛇,都想找他证实消息的真假。”无我瘟神说出一连串亟待证实的谣言。

“那又怎样,不是有人传出,王若愚已被追魂女脸,用七步追魂针杀死了吗?”

“七步追魂针并非中者无救,有解药就死不了。所以,在中州客栈,有人出面与追魂女魅抢夺中了针的王若愚。你与那姓张的小丫头,替王若愚出头追凶,你知道会掀起多大的风波,那些龙蛇的注意,全放在你们身上了,你在自找麻烦。”

“我不在乎麻烦……”

“老天爷!你还嘴硬?”无我瘟神怪叫:“江湖中牛鬼蛇神,也许不敢对你百了枭婆怎样,但两条龙与九幽门,可没把你百了枭婆看成|人物。”

“我也不在乎他们,让他们来找我好了。”

“真该死!你还不了解问题的严重­性­?”

“有多严重?”百了枭婆仍不在乎。

“你在明,他们在暗。刚才五六个人在场,你知道那几个人是两条龙或九幽门的人?所以他们要你的命,是十分容易的,你……”

“让我去担心吧!老友。”百了枭婆打断了无我瘟神的话:“他们如果找我,会付出代价的。哦!你能不能解七步追魂针的毒?”

“不可能,老太婆。我用瘟;或者可以解一些十分普通的小毒。咦!你真知道王若愚的下落?”无我瘟神大感诧异:

“拖了这许久,人应该死了。”

“他还没死。”百了枭婆叹了一口气:“我们在找指使追魂女魅下毒手的主谋,追魂女谜与王若愚无仇无怨,素不相识,没有向他下毒手的理由。再就是希望找到会解毒的人。”

“目下最重要的事,是赶快远离洛阳。”无我瘟神郑重地说:”我敢打赌,官府已经知道,是你们毙了闲云真人,捉你们的人一定来得很快。”

“哎呀!”百了枭婆惊呼。

“如果你们进了大牢。任何事都办个成了。”

“闲云真人不是我们杀的……”

“官府肯相信你们是无辜的?”

“真糟!得要小丫头赶快离境。”

“要快,迟恐不及。我走龙门镇南下。如果你们也走龙门镇,或许我可以替你们策应。”无我瘟神匆匆说完,转身快步离去。

走龙门镇是唯一的去路。

东奔或西走,都必须过河经过府城。

这时,谁还敢经过府城自投罗网?

张姑娘的随从领班周杰,非常­干­练­精­明,办事效率极高,有条不紊,迅速准确,仓卒问,他便买了一部轻车,用来救运失去行动能力的王若愚,亲自担任车夫。

他自己的坐骑与另一匹备用驭车健马;栓在车后同行。

百了枭婆也有坐骑,组成十二人的车马队,立即动身南下,匆匆越过龙门镇,向南又向南。

阵容庞大,不可能保持秘密。

府城像被捣肢的蚁窝,三山五岳的牛鬼蛇神,像乱蚁般四散奔窜,大半龙蛇是从南面脱身的。

近午时分,城内城外开始抓人。

几个来不及走避的龙蛇。以及毫无所知闯入府城地境的江湖人士,遭了池鱼之灾,被捉进大牢严加侦讯,有案的人灾情惨重。

这条通汝州的官道,穿越两百里山区,但可通车马,沿途也有村落市镇,只是山深林茂,道路不靖,往来的商旅必须自求多福。

所购置的马车,其实是最为普通的小货车,由一匹马拉动,车厢是栅形的,四周撑起支柱,上面架一张青布篷遮阳挡雨,载一个人胜任愉快。

他们动身不算晚,但比他们早离开的人相当多,有些自备有坐骑,有些人则徒步跋涉。

电剑公子共有二十二骑同行,他的人愈来愈多。

在洛阳期间,不断有人加入,实力逐渐雄厚,朋友都是一些江湖知名人物。

有志一同加入谋夺藏宝图的人,也都是名号颇为响亮的高手名宿。

现在,他的实力已凌驾雄风庄之上。

雄风庄庄主金眼太岁郝彪,却不愿与他人结成同盟,各走各路,各怀鬼胎,心照不宣。

所有的牛鬼蛇神,皆心中有数,藏宝图共有三张。分别落在两条龙或九幽门手中,不管是真是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而坐失良机。

当然,他们不敢公然放出风声,从两条龙或九幽门手中强夺,仅暗中留心等候机会。

两条龙和九幽门固然可怕,但为了亿万宝藏,值得用­性­命搏取,利字当头,赴汤蹈火何所惧哉,杀头生意有人做,为一文钱而打破头的人多得很呢!

所有的人,都在明暗中留意,哪一位仁兄仁姐,是两条或九幽门的人,这三个神秘组合的山门,到底在何处潜藏?

在外面活动的爪牙,不可能把藏宝图带在身上到处乱跑,必须直捣山门所在地,才能抢夺藏宝图。或者到庐山去等,等他们前往挖宝。

到庐山枯等是下策,没有任何一个大傻瓜,会在风声正紧期间,带了大批人手前往挖宝,势将等风声过后,再前往挖掘,那可能是三年五载后的事了。”

百余年来,不时有人前往挖掘,再等几年又何妨,

谣言毕竟是谣言,必须找线索加以证实,三张藏宝图到底是真是假,不证实岂能贸然而动?

追谣,是求证的正常手段之一。

谣言出自王若愚口中,而且是公然散布的。目下他被毒计所伤,仍有命在。

可想而知,所有的人都想找他。

两杀龙与儿幽门,毫无疑问会以他为目际。

同时,他们怀疑他已从神力金刚手中,获得一张藏宝图,他成了各方注目的中心。

他目下已在张姑娘有效保护中,找他的入真不敢妄动。

在峭山,姑娘表现得十分出­色­。

至少她降服了飞龙剑客和神刀天砸,而且随从有十名之多,再加身边的百了枭婆,想妄动的人,真需具有强大的实力,而且需付出可怕的代价。

跟在后面两里地的五个人,就不敢跟得太近。

五个人不是一伙的,从谈话中可以看出,他们只是同路临时结伴的人,走在一起成为朋友,人多也可以壮胆,目标是否相同并不重要。

已经远离府城三十里外,后面已看不见龙门镇的形影,山势逐渐上升.河谷地逐渐开展。官道在河谷盘旋,前面看不见张姑娘的车马,后面不见有赶路的入,树林挡住视线,视界不及里外。

“欧阳兄,你认为鹰爪孙玉、已落在九幽门手中,这消息是否可靠?”那位背了特大号包裹,手点问路杖,腰悬狭锋单刀,满脸愤­肉­的中年人,向并肩而行的同伴问:“鹰爪孙玉是神力金刚的拜弟,难道神力金刚会丢下拜弟独自逃命?”

“我相信一定可靠。”欧阳兄肯走他说:“要不然,九幽门如何知道神力金刚最后碰面的人是王小辈?在山林中傅杀,只能各顾各,大难来时,谁也不知道谁遭了不幸。杨老兄,你认为他们必须生死在一起?可能吗?”

“你不能轻信谣言。”杨老兄的鹰目冷电一闪即没:“而且毫不怀疑加以传播呀!”

“王小辈的话,我深信不疑。”欧阳兄坚持己见:“飞龙剑客把落在九幽门手中的经过说出,这位大剑客的话更可以相信。我并无意加油加酱传播谣言,只是说出事实而已。”

“那会招涡的,欧阳兄。”“招祸?我可没惹上谁呀!事实早就在群雄之间轰传,与我无关。”

“九幽门肯吗?”

“算了吧!杨老兄。”欧阳兄冷笑:“九幽门自己的事已经摆不平,两条龙都在向他们加压,要他们那张图。九幽门拥有一张图的消息,本来就是两条龙传出的,他们自顾不暇呢!哪有闲工夫计较传谣言的人。”

“也许你料错了。”杨老兄脚下逐渐放慢。

“我料错什么?”

“九幽门根本不在乎两条龙的威胁。”

“是吗?那可不一定哦!你又不是九幽门的人,怎知道九幽门不在乎两条龙的威胁?”

“我就是知道。欧阳兄,你和周老兄,决定今晚下手,把王小辈从那些女人手中掳走?”

“确有下手的打算。”

“你们两个人行吗?”

跟在后面的三个人中,有一个骨瘦如柴的中年人,腰问有一只特大号的革囊,背系一根份量不轻的竹节鞭,每一节皆有豆大的小洞孔。

“有我毒郎君周兴出马,没有不行的事。”­干­瘦的中年人做然他说:“保证可在片刻工夫,把全店的人摆平。除非那些女人不落店,不歇息。”

“九幽门的人肯让你两人在虎口中夺食吗?”扬老兄扭头冷冷地问。

“不肯也得肯。”毒郎君更骄傲了:“九幽门吓得了英雄好汉,吓不倒我这玩毒的宗师。哼!他们最好识相些,不要把王小辈看成禁宵,不许他人染指。惹火了我毒郎君,我会把他们一个个送下九幽地狱,成为真正的九幽鬼魂,哼!”

“周老兄,你把九幽门看扁了,不会有好处的,你们必须旦夕防备他们计算你。”

“谅他们不敢。”

“真的?”杨老兄语气怪怪地。

“当然,如果不信,你可以向九幽门的人打听,提起我毒郎君,他们必定心惊胆跳。”

“我当然不信。”杨老兄大声说。

“你……”

“因为我就是九幽门的人。”

声未落,三个人同时动手;三比二,出其不意立下杀手。

杨老兄的右手一挥,把并肩而行的欧阳兄一掌劈出丈儿掌劈中左耳已颅骨内陷眼珠往外爆,耳轮也成了烂­肉­,这一掌真有三五百斤力道,几乎把脑袋劈成两段,即使先已运功护身,也抗拒不了这一掌。

欧阳兄毫无防备,死得真冤。

毒郎君更惨,被两个人从身后攻击,后脑挨了一掌,背后被另一人一肘撞断了脊骨。

朋友变成仇敌,一击致命。

“快丢进林子里藏匿。”杨兄拖了欧阳兄,钻入路右的野林。

“这家伙死不瞑目呢!”另一人拖起仍在抽气的毒郎君,信手替毒郎君按摩张得大大的眼皮,捏抹了两下,眼皮总算合上了。

乱茭朋友,就会有这种结果。

两条龙与九幽门,除了少数几个地位高的人,曾经为江湖朋友所知之外,其他的人都有两种身份,甚至三种四种。

穿起他们的代表­性­服装,或者特设的衣裤装饰,他们就是该会该门爪牙。平时,他们仍然是有名有姓有绰号的江湖龙蛇,而且名号都相当响亮。

通常,他们不会在白天,打出该会该门的旗号,公然在各处活动。因此江湖朋友都认为,他们是夜间活动的神秘组合。

所以毒郎君与欧阳兄,才会死不瞑目。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三人以为在四野无人的大道中,谋杀了两个朋友拖入林中灭迹,不会有人知道。他们却忽略了前面半里外的路左树林中,有人在内歇息。

相距半里地,五官亦可分辨。共有五个人在林前缘歇息,目击暴行的发生与结果。

这五个人认识行凶的杨老兄三个凶手,吃惊之下不但不敢出面,反而躲得更为隐秘。以免惹火饶身。

杨老兄三个人不好惹,强出头必定遭殃。

看到了不该看的事,列为江湖大忌。

多知道一件秘密,便多一分有­性­命之忧的危险。

五个人等杨老兄三个凶手走后片刻,才惶然不安地登程南下。

幸而他们不曾听到凶手们的谈话,相隔太远,听不到任何语音,因此不知道下毒手的原因。

谋杀,那是错不了的。走动间三个凶手同时骤然攻击,被杀的人根本不知死期已至。

傍晚时分,伊镇在望。

未晚先投宿,马车上载有病人,更需早早歇息。

这里。巨府城已在八十里外,早已脱离险境。

越过前面的山鞍,便进入颖水河谷,那是泌州的地境,府城治安人员不到此地巡逻了。

一座有五六十户人家的小市集,镇南是清澈的宽十余丈的伊河。

这由东流折而北,过龙门伊闷流经府城与溜水会合。东南,山那一边就是颖河。两河相距仅二十余里,河水分流各奔前程。

伊镇与所有的山区村镇一样,人口不多,田地甚少,养活不了多少人,生活条件比城市差远了。虽则位于官道旁,但仅有两家简陋的小客栈。

路旁的小食店倒有五六家之多,供应旅客一些旅行所需的物品和食物。

这条官道往来的旅客本来就不多,突然增加不少旅客,而且大半是佩刀挂剑的男女,三五成群陆续到达,镇民大感惊呀,也嗅出不寻常的凶险气息。

因此家家暗中警惕,早早关门,对所有的旅客。皆投以异样的目光,惊惶的神情中夹杂着敌意。

张姑娘决定投宿,由三总管周杰与旅舍打交道,要包下医店安顿,可是却未能如愿。旅店已接纳了七位旅客,怎能把已落店的旅客赶走?

小旅店只有两间单间,以便接待有眷的旅客。其中一间已有两位男女旅客投宿,唯一的一间。姑娘作为安顿王若愚的宿处,其他的人,只好占了两间大客房睡大统铺,勉勉强强安顿停当,已是倦鸟归林日落西山时光。

后来的旅客,可不像他们好说话,不理会镇民所流露的敌意,半强迫­性­借住民宅,不肯也得肯,他们的刀剑收到胁迫的功效。

无我瘟神不在店中投宿,沿途他一直就走在前面,所骑的口外马相当雄骏,与姑娘的车马保持三里左右,留心途中的动静。

认识他的江湖群豪,真不敢招惹他这位瘟神。

在往来的旅客中,他是唯一的单身汉。

普通旅客都是结伴而行的、在山区行走,单身是十分危险的事,不但有劫路的小贼,还有猛兽出没。

那时这一带无尽的山野中,虎豹豺狼伤人的事时有所闻。旅客成群结队行走,人手一棍防贼也防兽。

电剑公子二十二位男女,住在另一家小旅店。是实力最强大的一群,想打他们坏主意的人,真得好好打算盘,算一算需付出多大的代价,是否值得冒险。

途中有人被杀的消息,已经传开了,据有心人统计,沿途所发现的尸体,为数约在十五六具之多,其中有令人闻名­色­变的毒郎君周兴在内。

掌灯时分,也就是晚膳时光。

小旅店的膳堂,没有八张食桌。

电剑公子二十二位男女,分为三桌进食。

自始至终,他们邻桌的三男两女五位年轻食客,一个个埋头进食,不理会他们二十二个人高淡阔论。甚至一直不曾视他们一眼似乎食厅并无他入存在,五个男女的注意力,除了酒食之外,毫无他求。

电剑公子与寒梅郭瑞雪,对这五男女留了心。

飞龙剑客也是有心人,留意五男女的一举一动。

他们看不出任何异样的举动,五男女显得沉着镇静,年纪轻气概不凡,很难看出五男女的来路,当然也没有人认识这五男女的身份来历。

进膳而非喝酒置筵厌祝,因此膳罢的人先后陆续离去,各自返房歇息,处理有关的事务。

电剑公子与飞龙剑客,是最后留下的人。

五个男女中,也有一男一女留下。

终于食厅一静,食客与负责照料的店伙都走了。

电剑公子的目光,终于落在两个年轻男女身上。

飞龙剑客脸上有­阴­森的笑意,那是警戒­性­或者示威­性­的表情。

两个年轻男女慢吞吞喝最后一口汤,这才满意地放下餐具,惬意地举目四顾,对空荡的无人食厅,没感到诧异,最后目光才与电剑公子对上了。

双方的眼神都相当凌厉,气势也相当。

年轻人年约二十三四,英俊魁梧,气概不凡,傲然的目光,表现出气傲天苍的年轻人特质。

电剑公子已经不再年轻,但依然保有同样的气质。

“你在等我?”电剑公子隔着食桌问,傲世的气概似乎更浓些。他已是名震江湖的名剑客,做世理所当然。

“没错。”年轻人也更为骄傲。

“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没错。”

“有话你就讲,有屁你就放。”电剑公子不介意寒梅在场,气一来就粗话冲口而出。

搁下在嵋山族石镇,所耍的那一手花招,委实令人莫测高深,这是绝大多数成名人物绝不可能采用的惊世手段,佩服佩服。”年轻人皮笑­肉­不笑泰然发话,并不介意他的粗鲁态度。

“我不否认。”他傲然地说:“我有计划地捧出工若愚成为众所注目的英雄,以便从中取利,果然成效卓著,王若愚果然成了众所注目的目标。遗憾的是,我并没渔人得利,藏宝图仍没到手,白费心机。”

“失败了?”

“我还不承认失败。王若愚不幸被人暗算,生死难卜,我只能说,我抱歉。”

“该放手时须放手。”年轻人提出主题:“阁下该有承认失败的勇气,难道不知道该何时放手吗?”

“放手?开玩笑。”他傲然拍拍胸膛:“我电剑公子一代之雄,费了那么多工夫,甚至不惜示怯自灭威风,为的就是那份藏宝图。目下图没到手,你要我放手前功尽弃,这是什么话?哼!”

“这次光临河南的天下各路英雄,都是为了藏宝图而来的,没有肯半途而废承认失败。”飞龙剑客也亮开大嗓门叫嚷:“连一些三流人物,也不曾受到恐吓就心惊胆跳溜之大吉。小老弟,你是不是受到某些人指使,前来抖威风恐吓我们?你贵姓大名?”

“不必管在下姓甚名谁,也不需介意在下是否恐吓。”年轻人淡淡一笑,毫不激动:“你们应该在传闻中知道藏宝图已经有了新主。你们敢打神力金刚的主意,因为知道他人孤势单保不住图。新主可不是人孤势单的无名小卒,你们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传闻是靠不住的,必须加以证实。”电剑公子的目光,狠盯着年轻人,眼神极为凌厉:“藏宝图是百余年前的古物,改朝换代已是无主的公有品,人人有权获取,看准有能力获得。只要证实图的下落,咱们必将倾全力争取,决不入后。”

这才是如假包换霸王面孔,为名为利,可以不择手段,予取予求,巧取豪夺都是合理的手段。

传闻说黑龙和九幽门,各拥有一份藏宝图。

电剑公子的话意,并非专指神力金刚那一份图。

也就是说,任何一份图,皆是无主的古物,人人都可以争取。黑龙和九幽门如果被证实确有藏宝图,人人都可以倾全力争取据为己有。

“不自量力的人,是十分可悲的。”年轻人也淡淡一笑,语气中有感慨,有不屑。

“你是说我?”电剑公子虎目怒睁,气势迫人。

“指所有的人。”年轻人避免进一步冲突,口气一软:“好了,在下只要知道阁下的态度就够了,当然,我也是决不人后的不自量力者之一,也许有一天,咱们会面对面拔剑挥刀。”

“你现在就可以拔剑挥刀。”电剑公子却咄咄迫人,跃然欲动。

“不,时候没到。”年轻人离座而起:“藏宝图的下落证实之前,我还不想浪费­精­力呢!再见,祝诸位幸运,早获消息

“这家伙到底是何来路?”飞龙剑客盯着年轻人惜同女伴出店的背影自言自语。

“不管他是何来路。”电剑公子虎目中杀机怒涌:“可以预见的是:他将是咱们最强劲的竞争者。”

“陈兄。他会不会是九幽门的人?”寒梅黛眉深锁,有不:安的神情流露:“如果是,咱们今晚得特别当心他们的举动。”

“如果是九幽门的人,应该找我提出警告。”飞龙剑客抢着说:“目下陈兄实力最强,敢向最强的一方示威,本身当然更强,而九幽门目下却不是最强的一方。我认为一定是两条龙中的一条。有意散布恐吓的风声,要吓走所有竞争者,不让其他的人染指。”

“咱们不能怪任何人,用可怕的手段以达到目的。”电剑公子­阴­­阴­一笑,“毕竟在峪山,我也曾玩弄­阴­谋诡计。利字当人,谁不对亿万金珠眼红?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走在这条路上的人,都是江湖上可以呼风唤雨,各具神通的英雄好汉,无所不用其极的牛鬼蛇伸,就看准的手段高明了。”

他悦得­阴­森冷厉,透露出冷配诡满的意味。一旁的寒梅听得直皱眉头。

张姑娘所投宿的客店,显得相当安静。

其他旅客也川当本份,不曾发生呐杂吵闹事故。大黑之后,就很少有人在房外活动了。

客房前面院子静悄悄,共有三盏光度朦胧,勉可分辨景物的长明灯笼,供三条走廓的照明。这执役的店伙,往来经过也轻手轻脚,避免发出声音惊动旅客。

三总管周杰十分尽职谨慎,二更天按例作最后的寝前检查,留意件处附近何何异状,分派一位随从值夜警戒,甚至潜登屋颀察行片刻才放心。

但他心中雪亮,今晚任何人也休想安逸。

王若愚曾经有计划地放出风声,指称黑龙和九幽门各拥有另一张藏宝图。

有心人也不断透露消息,指称神力金刚的藏宝图,已被工若愚夺获,神力金刚交出了图,也保住了命,消息的确证实,与神力金刚最后打交道的人,确是王若愚。

王若愚中了毒针,居然留得命在,但短期间无法复原,能拖多久谁也不敢逆料。

他如果死了,想找他求证消息真们的人,岂不枉费心机?他身上是否有藏宝图,仍侍证实。

他成了众人的目标,没有人希望他死,至少在求证之前,他不能死。

一定会有人来找他求证的,求证的手段决不会是温和的。

指使追魂女魅暗算下毒手的人,图谋王若愚的心必定更切。

在这间客店投宿的大半旅客,是携刀带剑的江湖之雄,这些人决不会是友好的,像窥伺羊群的狼,时机一到,铁定会有所行动。

他向姑娘的客房走去,想问姑娘是否有事交代。

姑娘与百了枭婆在房中安顿,唯一的床躺着昏昏沉沉的王若愚。

在马车上躺了大半天,王若愚一直就昏昏沉沉,即使有短暂期间的清醒,也无­精­打采,对外界的反应迟纯,除了喝水之外,回中没说过任何话。

可喜的是,身上的热度,午后不久便开始逐渐下降,落店之后,身上似乎转凉了。室中温度高,身体转凉不是好兆头,这件事连百了枭婆也大惑莫解,姑娘更是忧心忡忡,极感恐慌。

谁也弄不清中毒的变化是吉是凶,不敢下药,只能听天由命。

刚伸手要叩房门,他突然沉喝一声,向下一挫,人化狂风斜跃入院子。

房门悄然而开,房内黑沉沉。

沉喝声是示警的信号,房内的人第一件事便是熄灯。

院子里出现五个人影,像是平空幻化出来的鬼魂,全身灰黑,以布蒙面,刀剑系在背上,脚上无声,真像无质的鬼魂幻现。

是从屋上飘落的,轻功高明极了。

一声剑鸣,他按剑在手。

“你们是不是走错了地方?”他面对五个气势强猛的高手夷然无惧,举出的剑隐发龙吟:“诸位,可否明示来意?亮名号!”

“咱们来对了地方。”为苗的人声如洪钟,不是鬼魂:“休问来历。”

“你们以巾蒙面,在下是白问了。”

“我们知道,王小辈还没死。”为首的人明白地表示来意。

“没错,他不会死。”他心中有数,这些是从洛阳跟来的,事先已了解处境,因此没感到惊讶,要来的事,早晚要来的。

“咱们要把他带走,希望他仍是活的,你们保护不了他。阁下不反对吧?”

“在下当然反对,而且坚决反对。”

“那就休怪咱们心狠手辣了。”

“哈哈!你就别客气啦!在下也曾经是心狠手辣的人,不会怪你老兄心狠手辣。你们走,走了就不要回来。”他功行剑尖,不敢大意,严阵以待。

廊口踱出三个黑影,是三个黑袍人,脚下无声,看不清面目,­阴­森的气氛疹人,这才橡鬼魂现身。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走在最前面的人,语声真带有几分鬼气:“还有人比咱们早,抢了先,嘿嘿嘿……得先问老夫肯是不肯,王小辈是老夫的。”

廊尾也抢出四个劲装人影,快步冲出。(奇*书*网.整*理*提*供)

“他娘的!王小辈成了奇货,人人想要的活宝。”到得最快的刀客粗野的大嗓门震耳欲聋:“那就抢吧!看谁是得主,看谁是捷足先登,先到手就是谁的,我当先。”钢刀一挥,叫嚷着向帚门口冲。

“混蛋!去你娘的!”为首的蒙面人大骂,举手一挥。一名蒙面同伴疾截而出,剑光电­射­,人剑俱至。

挣一声大震,火星飞溅,刀剑行快速猛烈的接触,劲道半斤八两,刀剑各向侧荡开,两人马步不稳,各向侧方斜退三步。

立即引起暴乱,分属三方的人,毫不迟疑奋勇争先,纷向房门口抢。

三总管周杰没有堵在房门的打算,愤怒地从侧方挥剑攻击。

“你们这些贪心鬼真可恶……”他怒吼,一剑砍断一个蒙面人的小腿。剑光侧旋,嗤一声刺入一名黑袍人的右后肋。

房门口剑气飞腾,一道道炫光如激发的雷电。张姑娘的剑,有如阎王帖子,一剑一个,剑出如穿鱼,从房门口直冲至廊下,片刻间便摆平了五个人。

惨号声中,机伶鬼惊怖地溜之大吉。

有三个垂危的人,躺在血泊中发出绝望的呻吟。

共摆了八具人体,结束得很快。

尸体被拖至院墙下摆放,客院中重归沉寂,血腥味好浓好浓。

不再有人走动,似乎张姑娘的人都睡了。

--第十九章众矢之的

对面屋顶上,电剑公子与五位同伴,一直就在屋顶上冷眼旁观,目击事故发生与结束,对片刻问的博杀毫不动容,是真正的冷眼旁观音。

“只有两个人,就击溃了三方面的强劲对手,真了不起。”

一旁的飞龙剑客,惊骇的神情显而易见:“老天爷!我栽得不冤。这个姓张的小姑娘,到底是何来路?她的剑有鬼,有邪,没有人能接下她一剑,可怕!”

“的确可怕,有人看清她的剑路吗?”电剑公子也神­色­不安,向左右的同伴问。

“光度幽暗,咱们又相距甚远。”飞龙剑客苦笑:“你的绰号叫电剑,快速如电,誉满江湖,连你也看不清剑路,咱们更糊涂啦!”

话虽有奉承的含义,其实也含有自嘲的意味。两人都是名剑客,居然看不清一位小姑娘的剑路,等于是承认技不如人。

“她才是咱们最强劲的劲敌。”电剑公子语气冷森:“我还以为王小辈是最可怕的劲敌呢!”

“哦!你也准备向她索取王小辈?”飞龙剑客一怔,大感惊讶。

“咱们是为何而来的?”电剑公子不作正面答复。

“这个……”

“你的同伴伤亡殆尽,就此甘心?”

“当然不会甘心……”

“你放弃了?”

“当然不愿放弃。但……藏宝图不在这小姑娘手中,咱们……”

“王小辈。”电剑公子冷冷他说。

“藏宝图也不在王小辈身上呀!”

“神力金刚那份藏宝图,一定在他身上。”电剑公子肯定他说:“黑龙接收神力金刚时,根本没有时间逼问藏宝图的下落。王小辈救走了神力金刚,没得到藏宝图肯放人?你真笨,连这点也想不通。”

“这个……”

“再就每个人都注意他,每个人都是笨蛋吗?”

“你真想打他的主意?”飞龙剑客仍有点不以为然:“对付得了张姑娘吗?老实说,我还真不敢向这个妖女递剑。目下王小辈在她的保护下,百了果婆也站在他的一边,恐怕连两条龙也奈何不了她,天知道会付出多少代价?两条龙恐怕也付不起,因此迟迟不敢前来抢夺。倒是这三批牛鬼蛇神勇气可嘉,狂妄无知,一头撞进来送死。走吧!我可不想跳下去挨剑。”

“我不急,慢慢静观其变。”电剑公子不想走:“公然抢夺得不到好处的,没有把握我不会妄动。咱们定下心好好袖手旁观,既可了解小女人实力,也可知道情势的演变。谋而后动,我宁可玩­阴­的。”

身后斜方向的邻房屋顶上,出现百了枭婆的身影。

“你们再静观其变,就会失去好机啦!”百了枭婆刺耳的语气令人害怕:“一旦两条龙或者九幽门,集中人手全力一击,还轮得到你们吗?”

“老枭婆,你是有意潜伏在妖女身边,等候机会带走王小辈的?你这一手相当绝呢!”电剑公子大声说,以便让下面张姑娘听清两人的对话。

挑拨离间,电剑公子的用意昭然若揭。

“怎么想,悉从尊便。”百了枭婆毫不激动:“你这个坏剑客,玩­阴­的是你的本­性­。老身会睁大眼睛拉长耳朵,看你能玩出什么妙花招来。”

电剑公子身侧的一个中年人,猛地飞跃而起。

一声­阴­笑,百了枭婆一闪不见。

中年人一扑落空,脚刚沾瓦面,身侧已幻现一个黑影,戴黑头罩,穿黑紫身衣。

没错,是出现在仰天寨的打扮怪异杀手。

“罗兄小心!”电剑公子大叫,飞跃而出。

刀光一闪,罗兄的右脚齐膝而折。

“是黑龙的杀手,”邻房的屋顶有人高叫。

电剑公子来晚了一步,已救不了罗兄,黑衣杀手贴瓦面一滑一挫,消失在屋脊后。

“救……我……”摔倒在瓦面的罗兄,断了右脚怎支持得注?骨碌碌向下滚,伸张手脚,狂叫求救。

扑空的电剑公子,知道不可能追得上杀手了,急急抓住罗兄的背领止住滚势,不得不先救人要紧。

“难道老枭婆与黑龙有勾结?”飞龙剑客大感惊讶,向同伴说:“她和杀手在一起出现。”

并非一起出现,而是在同一处地方出现。

其实黑衣杀手的出现,是在百了枭婆消失的稍后一刹那。

但黑夜中,不可能看清变化。

“什么勾结,哼!她很可能就是黑龙的人。”同伴纠正他的说法:“两条龙和九幽门的人,如果他们不承认自己的身份,谁知道他们属于那一方的人,也许,你飞龙剑客就是某一条龙的人呢!”

“胡说八道。”飞龙剑客大为不悦:“李老兄,你说话不要带束、。我飞龙剑客在江湖有我应有的地位,不是可以受人驱策的贱骨头。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你很自负,认为你可以取代我十大剑客的地位,所以……”

“你少臭美。”李老兄撇撇嘴,哼了一声:“你这种由无聊人士瞎起哄,捧出来的十大剑客,不值识者一笑,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剑客呢!好笑,哼!”

飞龙剑客轨然大怒,伸手拔剑要争口气了。

“咱们走。”已抱起罗兄的电剑公子向同伴下令:“可能有大批杀手赶来,咱们暂且回避。”

飞龙剑客只好罢休,放弃拔剑的举动。

电剑公子寄住在镇尾的一家民宅内,距旅舍仅百十步而已。

今晚他带四名同伴。前往旅店看凤­色­,本来是打算“看”的,所以只去几个人。

出乎意外地。“看”出了意外,付出了看的代价。

他心中明白,那黑衣杀手,本意是对付百了枭婆的,没料到他的同伴罗兄,恰好在紧要关头,闯进了风暴的中心,送掉了一条腿。

百了枭婆公然站在张姑娘的一边,出面保护工若愚,计算王若愚的人,除去百了枭婆以减少威胁,是顺理成章的事。

虽然牺牲了一个罗兄,但此行不虚,他总算目击张姑娘发威,知道是可怕的劲敌。而张姑娘的随从,也是武功极为可怕的高手。

他对那些穿了柔软贴身衣,形如鬼怪的黑衣杀手不陌生,在仰天寨他与王若愚联手,就杀死了一个。

到底那些杀手是不是黑龙的人,未经证实他不敢断定,反正那些杀手一出现,决不会是一个两个。

他只有五个人,而且有一个断腿待救的罗已怎能应付众多的杀扫所以不得不暂且回避。

回到住处,他立即下令严加戒备,预防黑衣杀手夹袭,严阵以待。

在峪山,黑衣杀手袭击入山的群雄,显然旧事重演,黑衣杀手再次出现,必定也向所有参与追逐的人下毒手。

目下他虽然人手众多,实力空前雄厚,三五个黑衣杀手,决不敢冒险袭击,如果发动,来的黑衣杀手必定数量可观,他必须在心理与行动上有所准备。

果然不错,有入跟来了。

刚打发所有的朋友歇息,他与飞龙剑客、寒梅,三位中年同伴,仅喝了半壶茶,便听到负责警戒的人,发出有敌接近的信号。

吹熄灯火,屋内屋外漆黑。

小院子对面的屋顶,卓立一个人影,夜风一吹,裙袂飘飘。

是一个穿裙的女人,不是鬼怪似的黑衣杀手,而且穿了淡­色­的花衣裙,因此轮廓分明,黑夜中依然可以看清身影,不是隐身的夜行入。

女人不言不动,极有耐心静候变化,挑衅的意图明显,表现出的行动却又似无敌意。

电童iJ公子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被一个女人站在屋顶上示威,修养再好的人,也忍耐不了多久,愈看愈肝火上升,何况他本来就是一个狂妄的坏剑客。

他无名火起,出厅冲入院子,一鹤冲霄跃登瓦面,有意卖弄脚不踏檐。

前空翻身形上升疾翻,轻灵地向屋脊飘落,轻功出类拔革,似乎人体的重量已经消失了。

眼一花,花衣裙女人的身影,在他转正身形飘落的瞬间,一眨眼人便消失在眼下。

他大吃一惊,真以为对方会变化幻没。

刚稳下马步,轻笑声人耳。

“轻功可圈可点,还不错。”悦耳的女柱声音,从左侧方传来。

转身一看,他愣住了。左侧方另一家民宅的屋顶,花衣裙女郎裙袂飘飘卓立。

这是说,这一眨眼间,女郎已到了邻屋的屋脊,相距远在六七丈外了。

还不错这三个字,决非真的奉承赞美,含有嘲弄讽刺成份,距赞美还有一大段距离。

他心中虽惊,却也怒火上冲,哼了一声,狂鹰展翅,双手一拍一振,身形疾冲上升。

这次,他的双目睁得大大地,不信这女人真的会变化,如何能在他眼下消失。

果然看清了,女郎身形一转,像是破空而飞,淡淡的身影像流光,两起落升沉,便出现在更远处另一间邻舍的瓦面。

立即激起他的好胜心,一提气疾落疾起,身形似电,望影飞逐,急如星火。

在屋下埋伏候敌的人,怎知屋上的变故?连员关心他的寒梅,也不曾上屋策应。

乡镇的民宅没有楼房,高低差有限。追逐所耗的体能也有限,双方有意较量轻功。三追两追便到了镇的东北角,降下一座相当大的晒麦场。

他十分愤怒,疾冲而上,掌发似奔雷,毫不客气直攻中宫,一记现龙掌拍向高耸的酥胸。

女郎本来一直保持一跃的距离,约三丈左右,突然止步转身,双方几乎撞上了,所以他一掌攻胸不是他有意轻薄,而是接触太快,骤然攻击出乎本能,一种急切间必然的反应。

女郎的反应更快,纤手一抬,两人的小臂相交,力道空前猛烈,同向侧方震出八尺外。

幸而双方的力道相当,承受打击力的韧­性­也相等,如果有一方稍弱,必定发生稍弱一方骨折的现象。

虽然说仓卒问交手,但双方早已神功默运,出手早有心理上的准备,因此旗鼓相当。

“咦!”电剑公子大感惊讶,这女人居然硬接下他神功骤发的雷霆一击,怎能不惊?

女人在体质上,本来就不比男人强悍,不宜硬碰硬和男人力拼,显然这女人比他想象中的劲敌更强劲。

“你练的是­阴­煞大潜能。”女郎一说出他的根底:“出手果然­阴­狠可怕,难怪你的名号在江湖声威慑人,你一定出其不意杀了不少高手名宿。”

“你也不弱呀!­阴­狠的程度决不比我低。”他心中暗惧,戒心提升至最高:“如果我挟技自珍,出手藏拙不用上神功潜能,我的手铁定被毁,这时该已手毁人伤任你宰割了。姑娘贵姓?”

“我姓许。阁下,其他不必问了。我知你是电剑公子,不想探究其他。”

“你是专门来找我的?”

“不错。”

“在下深感荣幸。许姑娘,请问有何指教?”

他完全敛起狂态,表现得询询温文,流露出公子的气概,说话雍容有礼。

夜­色­朦胧,相距远丈,双方皆面目可辨。

从外表看,他知道这位许姑娘,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郎,所散发的幽香颇为醉人。隆胸细腰,曲线玲戏,引人逻思。腰间所佩的长剑装饰华丽,必定不是等闲人物。

“阁下为何光临客店。”许姑娘问。

“那是我的事。”

“也在打王若愚的主意?”

“无可奉告。”他傲然地说。

“你们在峪山所发生的事故,我一清二楚。”请姑娘以坚定的口吻说:“你故意示弱引他受人注意,以掩护你的意图,一定另有用意。”

“那也是我个人的私事,目下江湖朋友都知道了,并不影响我电剑公子的声誉地位。”

“你言不由衷。”

“你……”涉及他的隐私,他要冒火了。

在狭石镇他败在王若愚手下,已是声威一落千丈,虽则出于他周详的计划,但怎么可能不影响他的声誉地位?

他的十大剑客排名第三的地位,几乎已被王若愚所取代了,所以入山期间,他就不曾受到重视。

为达到目的,是需付出代价的。

他成功地把王若愚推出来露面,以减少群雄对他的注意,目的是达到了,代价是声威一落千丈。

要说他心中不在意,那是欺人之谈。

因此出山之后,他便大举招朋引类,不但表示声威仍在,仍具有号召力,也增加实力壮大自己,用意就是挽回失去的声威,他仍是名震江湖的名剑客。

“你今晚前往袖手旁观,不但有意示威,也表示你意在挽回在峪山失去的声誉地位。至于是否另有企图,我就不知道了。”

“你到底想说些什么?我不是来听你说废话的。”他逐渐不耐,这些事他不想谈,也不愿谈。

“不要找王若愚,好吗?”

“咦!你的意思……”

“他已中毒待毙,你找他扳回脸面,不啻向快要死的人报复,绝对挽不回你的声威。我是为你好,所以请你丢开,早些远离他左近,何必和快要死的人计较。”

“哦!你是张姑娘派来的说客?”

“不是。”

“那你……”

“王若愚与姓张的小女人,是我的猎物。”

“志在他的藏宝图?”

“我不会愚蠢得在藏宝图上费心机,更不屑带人去庐山挖子虚乌有的什么宝藏。”

“那就怪了,所有的江湖群雄,都是为藏宝图而流血丢命,在所不惜,你……”

“我要他俩人的命。”

“这……”

“王若愚被七步追魂毒计所伤,是我的计谋中的一部分。

当时如果不是黑龙也派人伺机抢夺,王若愚该早已骨烂­肉­散了。”

许姑娘这番话,揭开了王若愚被毒针击伤之谜。同时,也表明当时被杀的人。是黑龙的爪牙,伺机抢夺失败,偷­鸡­不着蚀把米。

“如果我放手,藏宝图岂不落空了?”他颇感意外,但不以为怪:“你无权要我放弃,姑娘。”

“藏宝图不可能在他身上,阁下。黑龙也非常愚蠢,也认为图在他身上。所以不讲道义,派爪牙潜伏在客店抢我的人。”

“那道说,所有的人都愚蠢?目下众所周知,他拥有神力金刚那一份图。黑龙和九幽门,也另拥有一份图。又说,神力金刚那份图,其实在黑龙手中。许姑娘,你是九幽门的人吗?”

“为何认为我是九幽门的人?”

“你说黑龙派爪牙,在客店抢夺王若愚。”

“没错。”许姑娘点头承认。

“那么,你不可能是黑龙的人。”

“为何不说我可能是神龙的人?神龙对抢夺藏宝图的事,进行得最积极,而且志在必得。”

“我和神龙某几位高层人士打过交道,概略知道他们的部署情形,其中没有你这么一位年轻貌美,武功惊人的姑娘在外活动。”

“我肯定答复你,我不是任何一方面的人。我找王若愚,是私人的恩怨。”许姑娘郑重地说,“你如果放手,我将是你最好的朋友,甚至会成为你的红粉知己。如果不,我将是你最可怕的仇敌。”

“许姑娘,你在强人所难。”他也郑重他说:“我肯,其他的朋友肯吗?他们部认为藏宝图在王若愚身上,等他死了,天知道藏宝图会落何人手中?如果被两条龙或九幽门取走,那就毫无希望了。王若愚是容易对付的,两条龙和九幽门不易对付呢!所以希望能抢先一步,把王若愚弄到手。”

“既然你坚持不放手,我们就没有什么好说了。”许姑娘佛袖向后退:“下次见面,各展神通。”

“许姑娘,这一点点歧见并不严重。”他及时摆出友好的姿态,特显出男人让步的良好修养气概:“只要双方能平心静气恳谈商讨,不难找出解决之道,因为双方的目的并非相反的,最终的目的甚至大同小异。”

“你愿意谈吗?”

“非常乐意。”他欣然应允。

“好,明天,你我找地方小聚,如何?”

“在下求之不得。”他有点飘飘然的感觉。

“我会派人知会,再见。”

“在下静候佳音。”

淡淡的身影冉冉面逝,他留在原地发了片刻呆。

他是一个工于心计的人,城府甚深,设计推出王若愚吸引群雄的注意,不惜自毁声誉,这种大胆的妙策,就不是常人所能办得到的。

最重要的是,这位姓许的神秘姑娘,年轻貌美而且武功深不可测,结仇不如结友来得实际有利。

双方面对面交谈,他已看清许姑娘的面貌。

感觉中,许姑娘的美,显然比寒梅高了两三品,至少在气质上,许姑娘可算是女人中的女人。

寒梅的美是不同的,很少穿显露女­性­动人风华的衣裙,而且有时冷若冰霜,所以绰号叫寒梅,令男人不敢亵读,不得不保持距离。

一个女人,即使她美如天仙,一旦摆出庄严的女神面孔,会让男人却步倒尽胃口的。

寒梅就是这种女人,而且名列武林七女,以侠女自居,所以路见不平便Сhā手管闲事。电剑公子不久前,所说的那些果唾,语气­阴­森冷厉的话,她一听,就直皱眉头。这种女人,实在并不真的可爱,电剑公子认为,找到了更可爱的女人了。

回到寄宿处,他仍有点失魂落魄。

许姑娘说:“如果你放手,我将是你最要好的朋友。”他印象最深的,是下面的一句,“甚至会成为你的红粉知己。”

红粉知己,这代表什么意义?难怪他久久仍有点失魂落魄,这句话充满暧昧风情,流露出令人心荡的绔念。

迎接他的人,是寒梅和飞龙剑客。

“陈兄,那女人是怎么一回事?你没事吧?”寒梅关切地问。

“想联手合作的人。”他含糊其词:“姓许,来历不明。哦!

有动静吗?”

“那边。”飞龙剑客向客店方向一指:“即将有惨烈的厮杀,有许多黑衣人正准备发动。”

“黑衣杀手?”

“可能。”

“与那晚上仰天寨偷袭的人一样打扮?”

“有点不同。”寒梅加以补充:“这些人都带了刀剑。出现在仰天寨的杀手,只带了匕首。”

“哈!黑龙。”他语气肯定。

“谁也不知道。除非他们表白身份。”飞龙剑客苦笑:“但出动如此众多的人手,除了两条龙和九幽门之外,别的人无此能力。”

“神龙的人出动,左手必定戴了鹿皮手套。我敢断定,今晚这些人一定没戴手套。”

“有几个人经过这附近,的确没有戴手套的人。”飞龙剑客不住点头:“我看得真切,他们也没带大型暗器囊。迄今为止,这期间英雄好汉耀武扬威,牛鬼蛇神群魔乱舞,神龙一直甚少出现。”

“走,咱们去浑水摸鱼。”电剑公子兴奋无比:“去几个人就够,去多了恐怕会殃及池鱼。”

这次,也去了五个人。由一个五短身材的大汉,递补罗兄的缺。

客店就在左近不远,往来十分方便。

他们改从巷道接近,小心翼翼探进,窜了半条小巷,便听到杀声破空传到。

“快走,打起来了。”电剑公子更为兴奋:“注意不要露面,以免麻烦。”

“咱们犯不着露面。”飞龙剑客有点不安:“咱们人太少,棵神龙和九幽门也来了,必须特别当心,可不要钻进他们的夹缝里,肯定会受多三方面的疯狂攻击。陈兄,咱们可深入。”

“坐山观虎斗的技巧我懂,放心啦!赶两步。”

客店中,暴风雨似的情势展开了。

三十余名黑衣人,狂野地向几间客房进攻,冲入房内的人,便再也出不来了。

门窗都是大开的,任由入侵的人长驱直入,里面黑沉沉,进去一个死一个。

三十余个人,攻击藏匿在房内严阵以待的十二个高手,那几乎是自杀式的绝望攻击,一冲入门窗便注定了要丢命,里面的人不用暗器也可将人摆平。

这次,张姑娘与三总管周杰不再出房与来人打交道,任由入侵的人叫骂、挑战、威吓、大开门窗熄掉灯火,等候对方冲入送死。

黑衣杀手在轮番数次愚蠢攻击之后,已经损失了十二个人,攻势顿挫,不再有人逞强冲入了,只能分布在屋上屋下,破口大骂高声叫阵,把最恶的粗野的脏话一一搬出,夜空中不堪入耳的叫骂声,全镇几乎皆可听到。

这些脏话,用来刺激一个女强人,几乎万试万灵,会把女强人激怒得发疯。

张姑娘不但没被激怒得发疯,反而更为冷静沉着。

她带了一位侍女,分别潜伏在门窗后,以超人的耐心和反应,毫无怜悯地向冲入的人悄然出剑攻击,来一个杀一个,出剑绝对冷酷无情,没有人能越雷池一步。

百了果婆更是­阴­狠冷酷、偷袭暗算的专家。

短手杖比刀剑更具威力,黑暗中杖杖致命,一击必中,策应张姑娘主婢,专门收拾钻隙而入的漏网之鱼。

敢抢先冲入的人,都是最勇敢、最膘悍、最以为自己了不起的高手,结果,这些人死得最快。

终于,不再有人敢冲了。

院子里有三个人,用最不堪入耳的脏话,向黑暗的房间叫骂,想激房内的人出来决战。

房中丢出三具死尸,没有人出来。

房侧方不远处是另一座小院子,也有三个黑衣杀手,爬伏在瓦面上,随时准备扑下,搏杀任何想出来的人,像伺鼠的猫。

房内的人据险死守不出,这些人真不敢再冲进去送死,只好在外面四周伺伏,等候房内的人出来。

对面邻舍的屋脊后侧,电剑公子五个人爬伏在脊后,居高临下看得真切,三个杀手的举动,清晰地呈现在眼下,相距仅三丈多一点。

“是黑龙,没错。”电剑公子低声向身侧的飞龙剑客说:“咱们把这三个混蛋弄到手,看看到底是何人物,一定可以知道,他们白天以何种面目身份出现,多少可以了解黑龙的一些底细。”

“像那天在仰天寨出现的杀手吗?”飞龙剑客追问:“陈兄,如果失手,咱们将与黑龙结仇,日后日子难过,你考虑过后果吗?”

“很难弄到活口。”另一位同伴说:“我可以用暗器送他们下地狱。陈兄,扑出去相当危险,瓦面上形迹难隐,说不定反被他们的暗器把咱们留下呢!咱们不知道这三个家伙是何人物,一被缠住那就麻烦了。”

如果这三个杀手的武功比他们高,扑下去不啻羊投虎口,后果严重,何况附近还可能有杀手快速地赶来接应,想脱身谈何容易。

“咱们犯不着替姓张的小女人挡灾。”另一位大汉,更露骨地表示反对:“做一个旁观者,必须保持冷静,浑水摸鱼如果水不浑,能摸得到什么?”

“如果他们掳走了王小辈,咱们哪有希望?”电剑公子显得有点焦躁。

“他们不可能成功,老弟。”那位中年人语气中信心十足:“夜间大举袭击,失去天时地利人和,如果能成功,除非是老天爷有意偏祖他们。以在下来说,大白天,我们三个人也对付不了百了枭婆。夜间闯进屋子里缠斗,死的一定是我们。”

脊角突然人影幻现,一个黑袍蒙面人在脊尖站得笔直,袍袂飘飘,­阴­森森带有几分鬼气。

“你们这些江湖龙蛇不知自爱,胆敢跟在附近混水摸鱼。”

这人的语音也带有几分鬼气:“你们应该知难而退,走得远远地脱出是非圈。这是两条龙与九幽门的竞争,不自量妄想参予竞争的人,一定死,快滚!”

“黑龙!”飞龙剑客心中发慌。

“不是黑龙。,,电剑公子挺身站直:“九幽门,穿长衫便于装神弄鬼。黑龙出现穿杀手装,行动灵活以狂猛著称。这位仁兄穿黑袍,定然是九幽门的人。”

“你猜对了。”黑袍人的口气有调侃味:“我知道你,你是颇有名气的电剑公子,最近你召集了不少牛鬼神蛇,不死心妄想获取藏宝图。不要做白日梦了,阁下,你那些乌合之众,不能在龙口中争食。”

“你九幽门配吗?”电剑公子举步向对方接近。

“那是当然。”黑袍人傲然地说:“本门人才济济,斗智斗力,两条龙算得了什么?”

“你是人才吗?”

“勉强可算是人才。在本门,我这种人只能算是二等人才。

人数可用车载斗量来形容。”

“在下要试试你是不是二等人才。”

“阁下……”

一声冷笑,电剑公子声到、人到、剑到。身动、撤剑、发招,似乎在眨眼间一气呵成,剑出如电闪,速度之快无与伦比。

这才是他电剑公子绰号的由来,对面的人根本看不清剑从何来。

一声长笑,黑袍人仰面便倒,在剑尖前倒下了,倒下去便形影俱消。

“你没击中他。”飞龙剑客高叫。

电剑公子不死心,跃落屋下搜寻。

中年人脸­色­大变,早已在手的剑在发抖。

“这种怪笑声我不陌生,他……他是……”中年人拉住要抢出协助电剑公子的飞龙剑客:“不可追赶,他的暗器可怕。”

下面黑沉沉,突然传出一声怪响,有火星跳动,是剑击中金属暗器的声晋。

人影飞升,是澈回的电剑公子。

“厉害!,电剑公子嗓音不正常:“黑夜中应付会折向的暗器,防不胜防。该死的,这混蛋是何来路?身形如此快捷的人使用暗器,该下地狱。”

“孙老哥可能知道他的来历。”飞龙剑客向中年人一指:“他对那人的笑声不陌生。”

“孙老哥,那人是何来路?”电剑公子向中年人问。

“如果他的暗器是旋风锥……”孙老哥的语气,仍然不十分稳定。

“确是沉重的管状暗器。”

“夺魂旋风锥。”孙老哥肯定地说。

“夺命一锥欧不群?,电剑公子是老江湖,一提暗器名称便了然于胸。

“没错,是侠义道声威震江湖的超等高手,锥折向飞旋难料定向,发则必中。”

“咦:这混蛋怎么可能投身九幽门?”电剑公子骇然变­色­:“他是侠义道名人,怎么可能投身黑道恶名昭彰的九幽门?混蛋!”

“一定是他。”孙老哥坚决地表示。

“如果是他,这一锥他显然手下留情。”电剑公子惊然而惊:“所以速度甚慢,似乎他恩保持侠义道的作风,用锥吓唬我而已。”

“咱们走吧!如果那混蛋知道咱们猜出他的身份,回来收拾我们人口,他的锥就不会用来吓唬。锥到命除,咱们谁也休想侥辛。”孙老哥惊络地提出警告。

“真得小心这混蛋去而复来。”电剑公子不再狂妄,首先撤走。

下面屋格潜伏的三个杀手,已在夺命一锥现身时,匆匆撤走了,全店已无动静。

黑龙袭击失败。不得不知难而退,沉重地带走丢出院子的十二具尸体,从北面撤走了。

房中掌起了灯,空间里流动着血腥味。

百了枭婆与张姑娘,坐在床前的条凳上。

床上的王若愚正在活动手脚,拒绝张姑娘的搀扶,终于挺起了上身,利用自己力量坐起来了。

他的脸­色­苍白,双目无神,谁都可以看出,他是一个人病缠身、贼去楼空的人。

从他吃力地挣扎,要凭自己的力量活动的情形看来,他求生的意志极为强烈,而且信心十足,是以大无畏的意志和力量,向阎王爷和死神挑战的勇者。

“你不要紧吧?”姑娘忧心忡忡,无比关切,焦的地低闷、

“还好,只是软弱得很,”他说话缺少元气,但咬字清晰稳定:“谢谢你们冒万险帮助我,我十分感激,我算是从鬼门关内逃出来了。”

“小子,你毒还没离体,这时说已逃出鬼门关,是不是说早了些?”百了枭婆苦笑:“除非能找到用毒的宗师百毒天尊柳成龙,不然天知道你能拖多久?”

“老婆婆,敢打赌吗?”他脸上出现扭曲的笑容,笑容相当可怕。

但听口气,他的心情是愉快的。

“你小子还笑得出来?”百了枭婆直摇头:“打什么赌?”

“赌毒己离体了。”

“开玩笑,追魂女魅七步追魂针奇毒,没有她的独门解药,是不可能自行消散或离体的。她与闲云真人所淬炼的毒药,以铅汞一类刚毒为主,这类毒物决不会自行消散或离体。以号称讪丹的寒食散来说,吃多了一定会毒发而死的,停止服用决不会消散,时间一到非死不可。”

“七步追魂针的毒,毒发的症状是虚弱、软瘫、萎缩。气竭,奄奄待毙。”

“没错,这就可任由那鬼女人宰割。”

“而我,却是高烧不退。”

“寒食散才会体温高升,严冬也需浴雪……啊,你难道中的是寒食散毒?”

“寒食散是不畏寒的仙丹。”

“那……”

“我的体内发挥自疗功能,我也用神功迫毒质排出体外;两方的力能激荡,所以体热如焚。婆婆,张姑娘,真得谢谢你们呵护的盛情,我体内已经余毒全消了。今后,就等体能复原啦!我需要食物…”

“谢谢天!”张姑娘跳起来:“我替你准备食物,正好有­鸡­熬汤……”

“我能吃下五只­鸡­,张……卿云姑娘,不要汤,谢啦!”他伸脚下床挣扎着站起来,晃了两晃站稳了。

外面,传来一声震耳的叱喝。

百了枭婆一蹦而起,抓起了手杖。

“婆婆,不必理会,周总管应付得了。”张姑娘毫不紧张。

对三总管周杰有信心。

“这些人来得真的很勤快呢!”王若愚挫了挫钢牙,无神的双目冷电一闪即逝。

“似乎全天下的贪心鬼都来了,要在你断气之前问出藏宝图的下落,真是岂有此理。”

“我需要两三天恢复体力,届时我会告诉他们的。”他活动手脚,语气凶狠:“这些贪心鬼惹火我了。从鬼门关逃回阳世的人,报复的手段是十分可怕的,明天,能把我送回府城去吗?”

“送回府城?”姑娘大吃一惊。

“你们不能逃三天,也难以支持三天。”他冷静地分析:“各方牛鬼蛇神,全往这条路上赶。你们反而往回走,他们就乱了计划,出乎意外,措手不及,不可能临时改变计划,集中全力半途攻击,所以沿途必定有惊无险,十个八个人你们应付得了。”

“你疯了吗?”百了枭婆也大惊小怪:“府城正在大捉江湖亡命……”

“你们将兵刃留在龙门山的香山寺,两个人赤手空拳将我送至府城,光明正大,落店在司徒坊的东都老店。那一带是伊王府的王亲国戚活动处所,牛鬼蛇神天胆也不敢在那一带撤野,正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带你去。”姑娘下定决心:“我不是江湖人,是游历天下的名门淑女。王兄,你落过案吗?”

“开玩笑,我也是正正当当的殷实大户人家的子弟呀!”他轻松地说,“所以我断定河南府的公人,不会对我无礼。即使弄到班房盘查扣押,总比受到鬼蛇神群起而攻好多了。住几天监牢,正好恢复体力。”

“小子,我耽心……”

“耽心中州双奇、三眼灵官那些人?”

“是呀!我知道他们曾经见过你。”

“放心啦!他们不会乘人之危。那些地方豪强与白道人士,有时也相当可爱的。”

“好吧!依你。”百了枭婆叹了一口气:“咱们真的不能支持三天逃亡的凶险,往南走愈走愈荒僻,任何时地,他们都可集中全力凶狠地袭击,决难保护你的安全,说不定会全军覆没呢!”

“这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姑娘向房外走,在房门口转头嫣然一笑:”王兄.我认为你一定成功。”

“是我们一定成功。”他也展颜一笑,纠正姑娘的话。

--第二十章瞒天过海

当晓­色­朦胧,旅客是动身时光,车马向北奔驰时,负责监视的人感到一头雾水,然后惊慌失措,发出十万火急的信号,车马已经远出三里外了。

出其不意,回头返奔府城,这种出乎意外的举动,的确让那些牛鬼蛇神不知所措。

人都乘夜赶到前途埋伏去了,根本不可能在一天半天中把人召回。

所有的人,都是在府城得到风声,知道官府要捉人,因而被迫急急忙忙,陆陆续续撤走的,不可能集合大批人手,在途中抢夺王若愚,人少又不敢妄动。

张姑娘的声威,在峪山已经表露无遗,而且人手众多,十个八个人追上动手,很可能把命送掉,所以只好等候夭黑歇息时,再大举袭击。

结果,死了不少人。

现在,又匆匆忙往回追,同样来不及集中人手,徒呼荷荷。

电剑公子二十余名男女,留下一个人照顾断了腿的罗兄,夜间被九幽门那位可能是侠义道名宿,夺命一锥欧不群所惊之后,匆匆返回住处,连夜南奔赶到前面去,另订妙计等候好机。

得到消息时,他们已经远出三十里外了,群雄一窝蜂往回赶,电剑公子一群人也不例外。

一去一来,相差了六、七十里。相差最远的人,甚至有百里以上。

近午时分,他们在路旁的一座小村店打尖午膳。这里,距龙门镇远在二十里外。他们赶得很急,坐骑将要力竭啦!

村旁的小店有三家之多,先到的已经有二十余位英雄好汉,当然都是一些颇有名气的高手名宿,在江湖颇有地位的人物。

至于他们是不是两条龙或九幽门的人,就无从知悉了。

真巧,他们到达时,金眼太岁和四随从风雨雷电,比他们早来片刻,店伙刚将酒菜送上。

“哈哈!你们也赶回来了?”金眼太岁怪笑,举手打招呼:“过来坐,我做东。”

“正打算叨扰你一顿酒菜呢!”电剑公子毫不客气,拖了飞龙剑客和寒梅就座,八个人正好一桌。

其他的人略一客套,另占了两桌叫酒菜。”在正式冲突你死我活之前,双方仍算是见面点头的朋友,在峭山,双方就曾经走在二起。客套一番,敬了一轮酒,客客气气表面相当融洽。

“真要赶到洛阳去?”金眼太岁问:“显然追不上了,这时他们该已接近府城啦!”

“郝庄主,你愿放弃吗?”电剑公子不作正面答复。

“当然不愿。”

“所以,非到府城不可,不是吗?”

“我不想超过龙门镇,在香山一带等候机会。”金眼太岁但然他说:“老实说,我真有点招惹不起大野狂狮,在他的地盘内撤野,会遭殃的。”

“我准备到城东的白马寺去等,或者到金塘故城找朋友暂住。”电剑公子胸有成竹,说出自己的打算:“我相信王若愚身上的毒,不可能扫:出,张姑娘必定会带他去找解毒的专家、往东走开封的可能­性­甚大,肯定不会再南走汝州,这条路不好走。”

“他娘的!这个小女人怎么这样厉害?”金眼太岁不理会寒梅在座,粗活脱口而出:“居然把许多高手名宿风云人物,耍得奔南逐北团团转。”

“一定是百了枭婆的鬼主意。”剑公子恨恨他说:“老果婆是人­精­,­阴­狠恶毒,诡计多端,这一手还真够绝,有效地脱出天罗地网。”

“那小女人真的非常厉害。”飞龙剑客是敢承认失败的人,对张姑娘其实也有好感,至少姑娘曾经在龙门镇,帮助他脱出穷家三友的魔掌:“她那些侍女与男随从,决不是咱们这些江湖龙蛇所能对付得了的,咱们最好不要公然向她下手。”

金眼太岁曾经与穷家三友,为了王若愚的事发生冲突,知道飞龙剑客在龙门镇,与穷家三友周旋的经过,自然而然地产生同仇敌汽的念头。

“不论公然或暗算,凌兄,你都不便向姓张的小女人下手。

当初她在嵋山,其实并没亏待你和神刀夭匝,你没向她报复的理由。”金眼太岁居然有恩怨分明的气概:“假使要向穷家三友讨公道,在下会站在你的一边。”

己少废话啦!咱们的目标不是穷家三友,那三个老混蛋老卑鄙,也不值得咱们费心机。”电剑公子把话拉回正题:“咱们要查出藏宝图到底落在何入手中了。找王若愚,只是必要手段中的一部分。他在洛阳放出消息,居然说有三份藏宝图,又居然说另两份分别在黑龙和九幽门手中,咱们找他求证真假,并非专门图谋他。哦!郝庄主,你曾否发现夺命一锥欧不群的踪迹。”

“晤!三天前在洛阳,我曾经在洛阳东关看到他。”金眼太岁但然说,撇撇嘴:“这种良命侠义的混蛋,不会是参与夺图而来的,根本不必理会,也不值得费心机防备他。也许,他是来找大野狂狮攀交情的,这混蛋专会趋炎附势,结交名人高手以抬高身价,标准伪君子真小人一个,哼!”

“那就对了。”电剑公子冷冷一笑。

“什么对了?”金眼太岁不明所以惑然问。

“他是九幽门的人。”

“什么?可能吗?”金眼太岁拒绝相信。

“天下没有不可能的事……”电剑公子将昨晚几乎挨了一锥的事详说了,最后说:“侠义英雄暗中参加黑道组合,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白道名宿改行做强盗,也平常得很呢!你不必大惊小怪。把这个人弄到手,必定可以刨出九幽门的根底来,因为这混蛋的武功与声望,在江湖极有份量,在九幽门的地位,必定相当高。”

“咦!刨九幽门的底,对你有何好处?”金眼太岁颇感惊讶,“咱们这些人,暗中和黑道组合斗法较劲,或许胜任愉快。

公然挑衅讨公道,就太过愚蠢自不量力了。你可不要和他人真的玩命。老弟。”

“了解对方的根底,可以顶作防范呀!”电剑公子不介意对方的惊讶神­色­:“九幽门也参与夺图,据说他们以往曾经洲有另一张。按悄势,九幽门已经与咱们有了严重的利害冲突。

多了解他们一分,便可多一分胜算,至少可以提高警觉,仪防他们偷袭暗算呀!”

店门外蹄声急骤,有三匹健马向北急驰而过。

飞龙剑各足向门而坐的,店门外的驻马场不大,店距、道仅三二十步,在店内可以看到官道的动静,往来的旅客、在眼下。

“他娘的!说曹­操­曹­操­就到。”飞龙剑客几乎要跳起来。

“是穷家三友三个老卑鄙,他们也往回赶了,最好追上去,托他们毙了出口怨气。”

“是啊!追!”金眼太岁欣然叫,立即找来店伙,用荷叶包了还没吃完的食物,不可理会电剑公子,带了四随从动身飞骑急赶。

“冬悔为人含蓄,很少与人交谈,也许她是女流,不便与这些粗豪的大男人打交道。

她是最冷静的旁观者,已看出金眼太岁井非真的意在追逐穷家三友,而是借故离去,以摆脱电剑公子这些人。

金眼太岁也是参予夺图的人,与电剑公子当然有利害冲多,表面上大家和和气气,保持表面上的礼貌,一旦面对决定­性­的时刻,必然会拼个你死我活。

电剑公子敢向九幽门挑衅,哪在乎他金眼太岁几个人?

目下电剑公子的人,多了四五倍,一旦谈得不愉快,反脸成仇,那就麻烦大了,乘机脱身是情理中事。

因此,她心中暗笑,并没介意,这位大名鼎鼎的雄风庄主是个胆小鬼。

厅角一桌有五名食客,一直就留心电剑公子这一面的动静,把所订的话,皆听了个字字入耳。

就有人介意他们的话,有两个中年佩刀的人,拎起凳旁的包裹,离开同伴出店走了。

金眼太岁并作真的要赶上穷家三友,远出里外便缓下坐骑,不时左顾右盼,察看路两侧的茂密树林。

山野中林深草茂,人隐身在内神不知鬼不觉。

又远出两里左右,风神发出一声暗号,往路右的树林一指,随即策骑入林。

是一处山脚的茂林,一株合抱大的树­干­上,有人用利器砍了一个斜十字,似乎是闲得无聊的依夫,信手在树上砍了两刀,并无其他用意。

五人牵马入林,三入看守坐骑,金眼太岁带了风神,悄然深入。

草长及肩,林下的视界有限。

两人循有人曾经走过的空隙走了百十步,分枝拨草的遗迹清晰可见,可知先前经过这里的人,为数不少。

前面传出一声忽哨,金眼太岁也回了一声低喝。

草声鞍箭,钻出两个村夫打扮的中年人。

“哦!是郝庄主,难怪知道欧老兄的信号。”他们脸有病容,显然曾经化装的中年人抱拳行礼:“在下姓李,李三,幸会幸会!”

“哦!李兄,久仰久仰。”金眼太岁客套地回礼,当然他知道李三不是真名:“欧兄呢?咱们曾是朋友,因此知道他落脚的信记。”

“我知道。”李三点头:“很不巧,欧老兄刚走,追踪三个飘忽在这左近的可疑灰衣人,从左面山腰走的,何时返回无法逆料。郝庄主有急事找他吗?”

“在下可以转达,要不请庄主在此等候。”

“事情并不急,在下也不能等,只好请李兄转达了。”

“在下必定把话传到。”

“请告诉他,有人认为他是九幽门的人,可能打主意从他身上挖九幽门的底,务必要他小心了。在下与他交情不薄,不希望他受到暗算或陷害。”

“哦!谁认为他是九幽门的人?”中年人眼中厉光暴­射­,不安的神情显而易见。

“电剑公子。”

“晤!这个浪得虚名的小混蛋剑客,他身边的人愈来愈多了。”

“李兄,欧兄真的是九幽门的人吗?”金眼太岁忍不住追问,这是十分犯忌的事。

两条龙与九幽门,都是故作神秘的黑道组合。除了少数几个首要人物,有意无意地透露身份名号之外,其他的人必须严守秘密,除非夜间出动,白天出动也必定化装易容。

但平时散处,以原来的身份名号活动,万一在组合内的身份暴光,便不许白昼活动了。

要探问某个人是不是两条龙九幽门的爪牙,确是十分犯忌的事,对方将毫不迟疑加以否认,白问了。

“这怎么可能?”李三但然微笑:“欧兄是江湖上名号响亮的侠义人物,决不会暗中参,”九幽门这仲黑道组织。他这次暗中跟踪江湖群雄在左近活动,用意是冷眼旁观群魔乱舞,如无必要,他不会出面打抱不平主持正义,毕竟这次聚会的群雄太多太强,他还不够出面管闲事的份量呢!”

“那我就放心了。”金眼太岁如释重负:“保持令名不易,一失足便万劫不复。我是江湖枭雄,连我也不敢沾惹两龙一门。请转告他,小心电剑公子谣言中伤陷害。告辞。”

“在下一定转告。庄主好走,不送。”

送走了金眼太岁,两人回到休息处,另有两个人在冬树下进食,看打扮便知道是同伴。

不远处系有四匹坐骑,有鞍袋,有马包。

树下摆了不少食物,四人是在这里进食的。

“怎么一回事?来人是谁?”倚坐在树下的一位同伴问,没流露关心的神­色­。

“金眼太岁。”李三席地坐下,抓起烙饼准备进食:“来找欧老兄示警的,说电剑公子已猜出欧老兄是本会的人,要欧老兄小心,他两人早年出道时,是很要好的朋友,各有各的局面,表面上彼此回避,暗中却有密切往来,好意传警,颇够交情。”

“你没告诉他欧老兄已经先走了吗?”

“无此必要,反正晚上见面再转告就是了。”

“不一样的,你会误事的。”同伴正­色­说:“咱们奉命在这里等人,何时离开还不得而知。让他去找欧老兄,可以争取时效,让欧老兄早些在心理上有所准备,消息愈早知道愈好。

你知道吗?”

“老哥,不要把事情看得那么严重好不好?”李三用不以为然的语气说:“曝露身份,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任何秘密组织,人逐渐增加,活动日渐频繁,决不可能长久保持秘密,最后终将走上化暗为明的路。这种事迟早会发生的,何必大惊小怪?”

草丛中传出一阵­阴­笑,草声箭籁,两个青衣佩刀人快速地钻出,现身时已接近至丈外了。

四个人丢掉食物跳起来,而且刀剑同时出鞘。

“嘿嘿嘿……”那位三角眼佩刀人拔刀在手,狞笑慑人:“晚发生不如早发生,早些暴露身份说不定可以保住老命呢!

看来,夺命一锥确是你们九幽门的人了。诸位化了装易了容可否亮你们的真名号。”

“混蛋’你们是什么人…李三吃了一惊,扬剑厉声问。

“神龙。”

四人又吃了一惊,警觉地徐徐散开。

“你说过,化暗为明的事迟早会发生,确是事实,天下没有永久保持的秘密。”三角眼佩刀人继续说:“现在我要知道贵门主,到底是哪一位惊天动地的人物。同时,我要知道贵门与黑龙之间的情势,你们是不是订了什么秘密协议?”

“去你娘的!”李三破口大骂:“在下不会告诉你任何事,少做你的清秋大梦。你们神龙卑劣无耻,只会躲在暗中玩弄­阴­谋诡计。黑龙恨你们入骨,在熊耳山抢夺神力金刚,黑龙损失惨重,誓在必报。本门不需和黑龙订协议,你们神龙本来就是公敌。来吧!看你们两把刀,凭什么敢向咱们挑衅。”

“刀来了……”三角眼佩刀人大叫,刀一举火杂杂冲进作势抢攻。

另一同伴也一声长啸,挥刀直上。

李三四个人以为对方真要用刀拼命,不约而同大喝一声,两个对付一个,挥剑两面夹击。

糟了,两把刀突然下降,刀尖贯入草地,狂野的刀光乍阻。同一瞬间,两人四手齐扬。八道冷电破空,是八把寸小飞刀。飞刀出手,重新拔起Сhā在地上的单刀。

双方挥刀剑进攻,一方突然中止而发­射­飞刀,已经几乎面面相对,毫无闪避的机会。

“嗯……你……你好­阴­……毒……”李三的胸腹,两把飞刀柄触目惊心,脚下止不住冲势,踉跄向前冲出丈外,咬牙切齿厉叫。

“我要口供!”三角眼佩刀人刀隐时后跟进,左手一伸擒人,抓住李三的背领。

李三背领被抓,身形后撞,撞势极为凶猛,背部贴上了三角眼佩刀人的前胸。

“哎……”三角眼佩刀人浑身一震,叫了一声,一咬牙,将李三向前一推,刀光一闪,把李三的顶门劈开,刀也被头骨卡住了。

“救……我……”三角眼佩刀人,抱住腹部蛾曲着突然残倒。

李三已先倒了,刀仍留在头顶。他的左肘,吐出的六寸肘刀沾满了鲜血,并没弹回时套内。

这种时刀其实不能算刀,倒有八分像尖刺。全长一尺,可吐出六寸刃。

从后面擒人如果贴身用双手抱,必定被这种时刀贯入左肋;入体六寸,创口比刀口粗大,内脏必定一团糟。

­阴­毒对­阴­毒,同归于尽。

五个人在地上挣扎叫号,只有一个站立。

是另一位佩刀人,生了一个大鹰勾鼻,站在被时刀致命一击的濒死同伴身边,摇头苦笑。爱莫能助。这种可怕的创口,在荒山野岭哪能救?

“吕兄,我抱歉。”这人向仍在呻吟的同伴说:“你安心地去吧!”

“补……我……一刀……”

“我……我背你走……”

“啊……”吕兄最后叫了一声,身躯开始放松。

刚俯身打算将尸体拖起扛上肩,猛地将人丢掉,一蹦两丈,转身时刀已在手。

两女一男站在尸体旁,冷然盯着他冷电湛湛。

两位女的好美好美,而且年轻,穿了水蓝­色­绣了花边的骑装,曲线玲成,引人遇思。小蛮腰的佩剑装饰华丽,百宝囊是特大号的。

男的英俊雄壮,一表人才,与两位美女极为相衬,郎才女貌十分出­色­。

“咦!你们……”鹰勾鼻佩刀人脸­色­一变,知道有点不妙。

三个人接近他身侧,他竟然一无所觉,直至人影近身,他才发觉警兆,怎能不惊?

如果反应慢了一刹那,必定落在对方手中。

“我知道你这个人。”最美的隆胸细腰女郎,指指他再指指尸体:“还有他,他是毒手飞虹。你,闪电手马麟。你们都是飞刀的名家,黑道的豪霸级人物。”

“姑娘。你想怎样?”闪电手马麟不想多废话,先了解处,境最重要。

“在江湖你们有颇高的地位,有你们应享的尊荣,居然不惜羽毛,投入恶名昭彰的黑道组织,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何苦来哉?”

“废话少说,你……”

“本姑娘不同与你这种人打交道,你们互相残杀不关我的事。你是神龙的人?”

“你怎么知道?”闪电手厉声问。

“我是跟踪这四个人来的,你们打交道我一清二楚。原来我以为他们是黑龙的人。想向他们打听一些事。”女郎语气平和,但已看到闪电手眼中浓浓的杀机。

谒发对方的底细,对方产生杀机是意料中事。

“你知道黑龙?”

“我有朋友在黑龙地位颇高。”

“你是……”

“我不再与他们有往来,但他们的人消息灵通。”

“这是掩耳盗铃的手法,你仍然与他们有牵连。你贵姓芳名?”

“我姓许。你处理同伴的事吧!唯一可做的事是把尸体带走,他已经死了。”

“你们死吧!”闪电手沉喝。

其实,喝声未出之前,左手已发出三把飞刀。

喝声出口,丢下刀再次双手齐扬,又发出两把刀,真有闪电般快捷,五把飞刀先后形成刀网,像是满天雷电,飞刀翻腾发生急剧闪烁的眩光。

三个人影倏没倏现,现身时已到了他的左右侧方,相距仅一丈左右,像是幻形术,而且剑已在手。

他大吃一惊,五把飞刀白用了。

已来不及再取飞刀,急急拾取脚下的单刀。

来不及了,左侧的许姑娘手中剑光芒一闪,立即倏然隐退。

他觉得左颈侧一震,触及冷冷的物体,然后浑身猛烈抽搐,丢刀向前一栽。

左颈已被割裂,连颈骨也裂了一半。这是说,他的颈已断了一半。

“你该死!”许姑娘收剑冷冷地说。

从此,江湖上少了闪电手与毒手飞虹两个人,他们都是飞刀圣手。

这一带山野十分偏僻,六具尸体始终不曾被发现。

你打我杀,为名利个个奋不顾身。

有人死去,有人投入,看谁是最幸运的人,看谁才是藏宝图的最后得主。

其实,得到藏宝图,并不等于是亿万珍宝的得主,珍宝还埋在庐山某一处地方,按图发掘也未必能顺利挖到。

位于府城司徒坊的东都老店,是府城闹区首屈一指的旅舍,一些过往的大官小官,如果在府城小有逗留;比方说,至伊王府谒见伊王国主,就不愿住入西关的周南驿馆,住在东都老店方便些。这座大旅舍,可不是普通百姓小民住得起的,食宿费之贵,也是首屈一指的。

张卿云姑娘带了一位恃女,在安乐窝雇了一乘大轿,一轿抬入东都老店,要了两间上房安顿。

姑娘人生得美,穿得华丽,落落大方,处处流露出名门淑女的风华,全店的伙计,都把她当作途经洛阳的千金小姐看待。

司徒坊大街北面,不远处便是王府前街。在这里,没有人敢在店中撒野。

落店用的是真名实姓,关系上却成了表兄妹。

店伙不过问他们是不是,一表三千里,反正他们分房居住,行止不伤风化,路引的记载也是真实,真不真很难查证。

梳洗毕,第一件事便是央请店伙请高手郎中。

郎中是本城大有名气的儒医。

店伙雇轿子把郎中请来,诊断的结果,是感染急­性­时疫,开了­性­近虎狼的药材单方,说一声听夭由命,不住摇头叹息走了。

这位名医刚返回家中,便有人登门请教,详细盘问患者的症状与病征,这才满意地离去。

郎中向不速暴客所透露的是:患者王若愚体内贼去楼空,中气若断若绝,即使不死,也将病榻缠绵、一年半载绝对难起沉菏。

这表示患音返奔府城,是由于病势危急,不得不返回府城求医。

打听消息的人放心了,至少王若愚并非真的病危。

老店设备齐全,店伙送来了炉罐灶炭,给旅客在房中煎药,一切不用店里的仆­妇­­操­心。

已经是起更时分,店中忙碌非凡,上房中却静悄悄,但灯火明亮。

张卿云姑娘亲自掌灶熬药,坐在床口和王若愚闲聊。

药罐不需照顾,所熬的药不是用来吃的,他的病状是装出来的,郎中上了他的当。

“若愚兄,你猜他们会不会来?”姑娘毫无愁容,她时王若愚所估计的病情有信心,落店的目的是避祸与调养,她耽心的是计算他们的人是否会来下毒手。

“近期间不会。”王若愚肯定地说:“大野狂狮与本地豪强,该已得到消息,会加强戒备,密切注意大批牛鬼蛇神潜抵府城。官府仍在大捕嫌疑犯,那些人不敢冒被捕的风险前来下手。”

“官方的治安人,对付不了超等高手呀!”

“大野狂狮那些人就有此能力。”

“他会与官府合作?”

“那是一定的。河南知府必须利用大野狂狮这种人。府与县的知府、知县老爷,治安的责任极为沉重,王府的人如果受到­骚­扰,惟知府、知县是问。亲王国主如有三长两短,第一掉脑袋的就是知府、知县老爷。所以,府县的大老爷们,趴须使用一切合法或非法手段,控制地方上的豪强,利用这些豪强来应付重大事故。”

“哦!你知道这些官场上的事?”

“何止是知道?我就是受害人。”王若愚不胜感慨地叹了一口气。

“什么?你是受害人?”姑娘大感惊讶。

“对,我是受害人,为了寻找什么藏宝图,我被迫浪费了年余大好光­阴­,在江湖玩命,有苦说不出。其实,这根本不关我的事。”

“若愚兄,我听不懂,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真不便说……”

王若愚甚感为难。这件事还真不便透露,万一走漏了风声,他就不易找到劫图灭门的凶手了,不可能在期限内交差啦!

“你不是也志在藏宝图吗?”姑娘不死心,不理会他有难言之隐,迫不及待地紧逼追问。

“没错,但并非为了获得藏宝回去庐山挖宝。神力金刚的确有一份图.但不是我要追查的那一份,所以我放了他,白忙了一场。”

“这也不能说你是受害人呀?”

“如果府城发生了重大血案,而又牵涉到江湖人,那么大野狂狮决难脱身事外,官府会设法迫使他担起追凶的责任,他就成了受害人,必须费尽工夫,披星戴月追查凶手,多少会受到牵累。我,就是当地官府迫诱,天涯海角追查凶手的受害人,明白了吧!”

“哦!我明白了。”姑娘嫣然一笑,颊旁绽起笑涡,表示心中真的很愉快:“只要知道你不是为了挖宝,我好高兴。”

“我也以为你是为了挖宝呢!看来你我都把对方看错了。

呵呵!我道歉。”

“难怪你离开金门山,便拒绝和我同行。”姑娘白了他一眼:“你还笑?你悄悄走了我好难过。我家与世无争,不取不义之财。我只是一时好奇,有意捉弄那些人而已。贪心鬼都该捉弄,是吗?”

“小丫头,你不能这样任­性­呀!这世间,每个人都在贪,你怎能捉弄每一个人?你老爹要你出来历练,决不可能要求你多管小是小非,对不对?”

“说来容易啦!在夭下各地,我游历了将近一年,从来就没碰上大是大非,无聊透了。”

“所以你兴头来了,一有机会就Сhā上一手,胡闹。不过,还好。”

“什么还好?”

“你这一胡闹,我才有机会认识你呀!这一连串的是非,使我们成为患难相共的好朋友,我好高兴。”王若愚由衷地说,不再嘻皮笑脸。

“你承认我们是好朋友?”姑娘看着他。

他又笑了,知道小丫头又有花样了。

“呵呵!除非你不承认。”

“我当然承认。”姑娘将纤手伸至他眼前,笑吟吟地作出拿来的手式。

他倚坐在床头,盯着眼前的美好小手呆了一呆。

“你­干­什么?”他笑问。

“我的剑穗。”姑娘唁唁笑:“不要说不是你摘走的,好朋友的东西你能偷?”

“天大的冤枉,我哪敢偷大闺女的剑饰?只不过顺手牵羊,送上的东西不拿白不拿。小气鬼,是你送到我手中的,那就是我的了,不给。”

“真的不给?”姑娘忍住笑盯着他。

“当然不给。”他也忍住笑正经八百。

“那么,今晚没有­鸡­,没有­肉­,甚至没有汤水。”

他正在加快复元期间,需要大量食物补充体能,吃起来像饿鬼,而­肉­类是补充体能的最佳食物。

姑娘亲自督促店伙供应食物,指定蒸的的火候,十分挑以,如果不是客店佯样不缺,她真会亲自下厨。

“拜托拜托,不刁难好不好?”王若愚用手膀碰碰她的手肘:“找是另有用意的。”

“什么用意?”

“我知道你的逸电剑,被神龙的人夺走了。”

“真气死人了,在金门山,妖女又夺走了我另一把剑。连之两把剑,真丢脸。”她并不在乎掉剑,但难免有点气愤。

“我会替你把逸电剑夺回来,再把剑穗佩上,如何?”

“这……不行。”她急急谣头。

“卿云……”

“你不要再招惹神龙了,我宁可不要那把剑。”她正­色­说。

“仇敌愈少愈好,我不要你受到伤害,你……”

“你真笨哦:你被他们用诡计擒住,而又能安全地脱身。

他们肯放过你吗,更不可能轻易地放过我。就算我们不敢招惹这条龙,逃得远远地,这条龙依然会天涯追踪,明暗俱来,誓获我们而甘心的。我敢保证,Qī.shū.ωǎng.昨晚陆续袭击的几批暴徒中,一定有神龙的爪牙在内。”

“若愚,似乎我们真的四面楚歌,处境十分恶劣,我好耽心。”她极感不安,绞扭着双手表示心情紊乱。

温暖的大手,握住了她的右掌背,轻拍了几下。“你该替他们耽心。”大手最后紧握住她的手,坚定有力,语声更坚定有力。在我不知道另有两张图在这些人身上之前,我用玩世的态度和他们玩,不在乎输赢,不介意无伤大雅的伤害,因此除非万不得已,我下手有分寸。现在,我已经有了追查目标,哼!”

她听而不闻,完全忽略了王若愚这番话中,所含歹的凶兆,和透露的无边杀气。她的心完全放在握住她的纤手的巨掌上。巨掌传来的那股莫名的热力,让她的心跳平空加快了一倍。她不但不退缩,本能地,紧握回应,浑身涌发难以言宣的悸动,脸红到脖子上了。

畏缩变成热,初期的畏怯之后,激发了亲和的激|情,她浑忘一切,慌乱地体会身心的变化,根本没听清王若愚到底说了些什么。

总算最后那一声哼,把她拉回现实。

“你……你说什么?”她惶然问,但反而扭头回避他。

王若愚发觉她的失态,看到她满脸红霞,和她怯怯的羞态,心中一跳,赶忙松手。

可是,反而被她重新握得紧紧地。

“等我恢复­精­力,我要他们好看。”王若愚怦然心动,不再加以重叙,另起话题,“我家在宁国府,也属南京,那地方山水崎丽,在地方上王家颇有地位。即云,你仙乡何处”

“哎呀!我也是南京人呀!”姑娘眉飞­色­舞娇呼:“安庆府许多地区都是入迹罕至、禽兽成群的渺无人迹丛莽,前往游黄山的人并不多,猛兽伤人的事时有所闻。”

“我听说过,有猛虎,有巨猿,有金毛吼……”

“猛虎和金钱豹真不少,没有猿,只有成群的大野猴。传说中育一头活了数百年,迄今仍在的白猿,我没见过。金上吼其实是一种可在树上活动,专吃猴子的土豹,比像野猫差不多的石虎大不了多少,四尺高的大青猴,见了它便发僵,任由吞噬,实在很怪异。”

两人倚坐在床口,隅喝低语款款清谈,不时传出笑声,从童年往事至江湖见闻无所不谈,无拘无束,男女的距离逐渐拉近,感情直线上升。

恃女小春隐伏在邻房的窗下,留意附近的动静。

一夕无惊,平静无事。

早膳非常丰富,由店伙中的仆­妇­直接送人姑娘的房中。

姑娘打发仆­妇­离去,这才悄悄地携人王若愚的上房。

如果让有心人,知道王若愚能吃能喝,就瞒不住人了。

一个中毒己深,奄奄一息的人,哪能大吃大喝?那就不是病人了。

膳毕,她提了食匣出房,刚忻入长廊,迎面来了一位相貌威猛,留了黄虬须的中年人。

“张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这人拦住去路,神­色­倒还和气。

她心中有数,没感到惊讶,在关林她就认识这位大豪。

河南府的地头神,本地区的仁义大爷,一度曾是江湖之豪,声誉极隆的侠义道名刀客,享誉江湖半甲子qǐζǔü,迄今盛名不衰的大野狂狮符元吴,亲自找她,气氛不寻常。

“这附近没有闲杂的人,请赐教。”她胸有成竹,不亢不卑,风度不差,像淑女,也像女强人。

“王老弟真的行动不便?”大野狂狮不再客套,单刀直入问上正题。

“是的,追魂女魅的七步追魂针,把他折磨得不成|人形,能保住命已经是奇迹了。”

“闲云真人与追魂女魅都死了,显然已经无法取得妖女的独门解药。”

“是的,只能听天由命。”

“不能到外地找解毒的人吗?”

“不可能找得到,前辈。”

“总该试试,碰碰运气呀!雇轻车或小轿赶路,不会累及病人的。”

“前辈的意思,是赶我们走吗?”

“群魔毕集,跃然欲动,天知道他们的耐­性­有多久?老实说,谁也防止不了超绝的高手行险一击。老夫责任重大,无此能力提供保护,愿尽全力护送诸位远出府境外,姑娘务请见谅。”

“很抱歉,前辈。”她断然拒绝,“目下正是王兄生死关头,车马劳顿一定会要了他的命。”

“这…”

“给我三天工夫。三天之后,不论王兄的病势如何,我一走带他早离疆界,以免累及前辈。”

“可是……这三天中,那些入……”

“前辈是一代豪侠,请保持豪侠风骨,肩担道义。要不就请前辈置身事外,让他们来好了。”

“好,三天。”大野狂狮虎目中神光四­射­:“三天后一早,老夫亲送诸位就道,远送出府境,老夫的宝刀仍可派用场。你很了不起,姑娘,再见。”

堂堂一代豪侠名宿,居然对晚辈主动抱拳施礼,转身昂然大踏步离去。

“谢谢前辈周全。”她由衷地道谢。

三天中,不论昼夜,皆有不少神密人物,在店内店外走动。

所有投宿的旅客,皆经过专家的盘诸审查。

姑娘所住的客院,左右的上房皆不许旅客投宿。

三天后离境的风声,早就传出了。

这不啻明白地表示,客人将如期离境,警告那些心怀叵测的人,千万不可在这三天中妄动。

至于客人要往何处走,无可奉告。

河南府地居天下之中,所以也称中州,官道四通八达,客人可以从任何一方离境,远走高飞。

如何等候拦截,就得碰运气是否能等得到了。

最后一夭的四更未,东都老店的警戒人员,心头一块大石落地,最困难最凶险的时间总算度过了,夭一亮将人送走,就没有他们的事了。

大野狂狮、中州双奇、三眼灵官这些首要人物,每天晚上都亲自出动,在东都老店坐镇。任何风吹草动,他们都会不辞辛劳,亲自巡视一番。

四更天二过,不可能再有不知死活的人前来行凶了。

大野狂狮与三眼灵官,挟了刀剑出了店门,缓步沿大街南行,要返回家中准备动身事宜,要兑现他护送客人离境的承诺。

街上静悄悄鬼影俱无,静得可怕,远处传来零星的更拆声,五更起更了。

“你不必去了。”他向三眼灵官说:“我有十二个人随行护送,我不信他们敢和我拼骨。”

“不,我一定要带人跟去。”三眼灵官咬牙说:“那些人如果对咱们有所顾忌,怎敢声势汹汹在咱们这里撒野?肯定会把你也算上,走不了三二十里,就会群起而攻,我不甘心,我等他们撒野,哼!”

街右的屋顶,飘落一个长衫飘飘的人影,悠然飘落,轻如鸿毛,缓缓而降,似乎没有重量。

轻功纵落要快不难,要慢可就不易了。

两人大吃一惊,有毛骨惊然的感觉。

一声刀啸,大野狂狮沉不往气,首先拔刀。

“多谢两位前辈呵护盛情。”这人抱拳行礼:“容图后报。”

“咦!你……”大野狂狮又是一惊,但收了刀。

“晚辈请两位前辈收回金诺,不必送晚辈动身离境。么么小丑跳梁,晚辈应付得了。”

是王若愚,哪像一个快死的人。

“老弟,你没病?”大野狂狮大感惊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晚辈已将奇毒逼出体,幸脱险境。如无诸位前辈争取三天的时间,晚辈将铁定任由他们宰割了。”

“有关请老弟离境的事,老夫深感惭愧,事非得已,务请老弟体谅本地人士的困难,天下各处亲王国主王城所在地,都有这忡困难,那些龙子龙孙的安全,­干­连许多人的身家­性­命

“我懂,前辈。”王若愚打断大野狂狮的话:“这几天,前辈出动无数人手呵护,铁肩担道义,风骨鳞峋,这种情谊不敢或忘。日后当专程趋府一申谢忱。天一亮晚辈动身,恕晚辈无法趋府当面辞谢了。”

“别讽刺我了,我这样做,难免给人假仁假义的印象,你能谅解情势不由人的苦衷,我就感到心满意足了,老弟,打算往何处走?”

“仍由龙门南行。”

“老弟,南行山区荒僻……”

“荒僻才能让他们放心大胆行凶呀!”

“老天爷!你知道到底多少人图谋你?外面谣传藏宝图已经在你身上,每一个牛鬼蛇神都认为你就是可挖的金山银山。

往东或往西……”

“晚辈不能逃避,躲得了今天,躲不了日后,所以让他们有机会彻底了断。”

“对付得了吗?”

“那是一定的。”

“他们人多。”

“愈多愈好。”

大野狂狮从这简单单的四个字中,感觉出似乎有一股强劲的无边杀气及体,只感到浑身冒起­鸡­皮疙瘩,做伶怜打一冷战。

三眼灵官同样有毛骨悚然的感觉,倒抽了一口凉气。

“老弟小心珍重。”大野狂狮郑重叮咛。

“刚刚两位前辈关注,容图后会,告辞。”

“再见。”第二十一章虎啸显威

小轿到了安乐窝,车马已由三总管周杰准备停当。

王若愚气息奄奄,两位男随从将他小心翼翼,抬放在那辆敞篷小马车上,真像一个将见阎王的垂死者。有被褥将他夹牢在车上,半倚半躺,可以看要阵三方的景物·身旁,收藏着一把剑。

峪山事故之前,他是合法的带刀保镖。以后,他身上并没带武器。

现在,他准备,他准备用剑。

应付众多高手围攻,剑不是良好的武器,威力比刀差远了,他真应该用刀。

他今后所要面对的,将有许多许多,各式各样的三山五岳牛鬼蛇神,为名为利将生命投入的江湖龙蛇。

最主要的强敌,是两条龙和九幽门j他所传出的谣言风声,把一池水搅浑了。

黑龙和九幽门,各拥有另一份藏宝图。

这表示有三份藏宝图,分别落在某个或某些人手中,不论回的真伪是否可靠,这并不重要,逐鹿的江湖龙蛇,唯一的念头是将图据为已有,怀图的人,便是追逐的目标。

黑龙和九幽门,也是群雄追逐的目标。

如果这两个组合的首脑们聪明,及时撤离一哄而散,群雄便没有什么好争的了。

黑龙和九幽门怎肯一哄而散?

牺牲了不少爪牙,不将神力金刚那份图弄到手,怎能甘心?

另有人放出风声,肯定指出神力金刚的藏宝图,确在王若愚手中,所以他才成为最明显的追逐目标。

这次峪山夺图事故,唯一的目标使是神力金刚这份藏宝图。至于黑龙与九幽门是否真的另有一份,谁也弄不清是真是假。众所周知,再愚蠢的人,也不会承认怀有藏室图,替自己带来怀壁其罪的灾祸。

小马车是预先购的,由三总管周杰亲自掌鞭。

车前车后,男女十随从策马前后戒备。车后,另拴了两匹备用驭马,一匹鞍辔齐全的良驹、

姑娘与百了枭婆分乘坐骑,负责策应。

声势颇为浩大,一二十条龙蛇真不敢打他们的主意。

快速地准备停当,立即动身快马加鞭,直奔龙门镇,出了镇进入山区,这才恢复正常的脚程,浩涪荡荡向汝州逊赶。

监视眼线所看到的印象是:他们急于逃命,要尽快摆脱追踪的人。

王若愚确在车上,不是假的。

未牌左右,又光临老地方:伊镇。

未晚先投宿;太阳还高挂在半天空,他们居然落店投宿。

因为病人不宜再继续劳顿了。

投宿人同一家小客栈,店主人心中叫苦连天。

早几天院子虽则没有尸体留下打人命官司,但洗掉血迹。

仍呵嗅到中人欲呕的腥味。现在这批客人又来了,显然又要发生血腥事故啦!

小客栈前面的官道,两侧的行道树是老愧,每诛粗可两人合抱,浓的蔽天,行人可免口晒之苦,也是歇脚避暑的好地方。

两个风尘仆仆,雄壮膘悍,背了包裹的中年人,支着手杖在树下歇息,盯着店前照料车马的人发呆,也透过店门向里眺望。

“这时就歇息落店,到底有何用意?”那位佩了刽刀的人向同伴问:“抗兄,猜得透他们的玄机吗?这未免太反常了吧?”

杭兄佩的是雁翎刀,一种沉重的短剑,铜铃眼中不时有厉光闪烁。这种眼睛常常可以愚弄人,外表必定显得蠢笨,瞪着凸眼珠傻呼呼,容易让人认为他没有威胁。

其实这忡人如果怪眼一翻,便成了怒凸的凶睛,发起威来十分可怕,凶暴残忍,令人做恶梦。

那把雁翎刀,就有令人做恶梦的威力。

“屁的玄机。”杭兄铜铃眼一翻。凶睛怒凸,“重施故技而已,利用客店防守。再往南三十里,没有村没有店,只能找路旁的简陋民宅茅舍住宿,能挡得住打上门的人吗?所以非在这里投宿不可,上次他们就利用房舍扼守,宰了不少龙蛇。

洪老哥,咱们机会来了。”

佩刽刀的洪老哥狠盯了出店的张姑娘一眼,眼中有异样的光芒,贪婪、欲望、热切等等表情一一呈现,连呼吸似乎也起了变化。

姑娘是出店找三总管周杰的,周杰正在督促三位同伴安置车马。

她已经洗漱毕,换穿了宝蓝­色­的劲装,有随时应变的准备,甚至连剑也佩上了。

她的劲装委实令人想入非非,曲线玲拢,十分抢眼,外表虽然显得刚健炯娜,但举动端庄柔和,流露出淑女的风华,令人怀疑她穿错了装,应该穿裙才合身份。

人生得美,劲装又玲瑰透剔带有艳味,举动像淑女,难怪洪老哥看得直了眼,七情六欲齐往心头涌。

“他娘的!这个小妖­精­真……真够味……”洪老哥充满情yu的怪睛,一直追随着姑娘转:“真是个够女人味的妙人儿……你说什么机会,杭兄。”

这时,总算听到杭兄的话了。

“你他娘的着了迷,心都跑到那小妖­精­身上了。”,杭兄拍了洪老哥一掌:“我是说,机会来了。”

“什么机会?”洪老哥的怪眼,仍然落在姑娘身上。

“埋伏的人都赶到前面去了。”

“没错。”洪老哥信口答,怪眼中欲­火­涌升。

“跟来的人还没来。”

“也许吧。”

“现在只有咱们两人在场。”

“也许吧。”

“你到底是否在听?”杭兄冒火了。

“我在听呀!你说吧!”

“咱们出其不意,抢先杀进去,刀子搁在王小辈的脖子上。

他如果交不出藏宝图,砍了他。”杭兄得意洋洋,似乎在王若愚的脖子上,已经搁上了他的刽刀,有如板上的­肉­任由切割了。

“我要那个小妖­精­。”洪老哥伸手向远处的姑娘一指,似乎那已是他的怀中物了。

“你可以抢了她带走。”

“那就­干­啦!”洪老哥跃然欲动。

右侧不远另一株大树下,出现另一位佩剑中年人,轻咳了一声,以吸引两人的注意。

果然有效,两人扭头察看。

“你­干­什么?”杭兄沉声喝问。

“你两位的话,在下听了个字字入耳。”佩剑中年人背着手,神态悠闲,微笑带­阴­森味。

“那又怎样?”

“似乎两位是新来的。”

“咱们闻风赶来参与夺图的,前天从孟津过河来,在府城打听出不少消息,早一个时辰到达这里等机会。你的话有何用意?”

“这表示你们不曾参与所发生的变故,仅从打听的消息中,知道一些慨略的经过。你们要知道,消息通常会走样的。”

“废话。”

“比方说,你们说不清楚那位小姑娘,宰了些什么高手名宿?”

“该说宰了多少浪得虚名的高手名宿。”杭兄傲然地拍拍胸膛:“我不是高手名宿,却宰了不少高手名宿。那个水葱似的小美人儿,见了我这种杀神,必定吓得发抖,我还真舍不得向她动刀呢!”

“那你们就上吧!还等什么?等到其他的人赶来,你们就没有机会了。哈哈!机会稍纵即逝,可得好好把握哪!生的机会如此,死的机会也如此,错失一刹那,可能结果完全相反;悻生不生,必死不死。哈哈……”

这人的话,居然含有哲味玄味,像是颇有学问,可惜杭兄两人听不懂。

第一个向店门走的人是洪老哥,目标是站在马车旁的张卿云小姑娘。

杭兄挪了挪刀,大踏步跟上了。中年佩剑人摇摇头,苦笑一声,吐出两个字:“蠢猪。”

峪山夺图以迄洛阳缠斗,王若愚表现并不佳是事实。

他中毒待毙,也是事实。

张卿云姑娘表现略佳,但并不特别出­色­,只能保护王若愚逃亡,也是有目共赌的事实。

因此,流传的消息与谣言中,决不会对她与王若愚有利,他俩只是急于逃命的被众人追杀的弱者。

所以,杭兄这两位刚到两天的仁兄,根本没将姑娘放在眼下,也不相信一个水葱似的小美人,武功能胜得了真正名实相符的高手名宿。

他们相信自己的刀,刀可以达到他们所想要的任何目标。

小客店前面的广场不大,有车有马,有店伙忙碌,所剩的活动空间有限。

两人往车旁一靠,就嫌太挤了。

车旁本来有周杰、张卿云姑娘、一位男随从、一位店伙。

加上这两位仁兄,快要挤成一团啦!

“带太爷去找王若愚小辈。”洪老哥迫近至姑娘面前,伸手可及,怪眼落在姑娘曲线美好的酥胸上,似乎随时皆可能伸手抓上一把:“小丫头,你带路。”

姑娘与周杰,早就留意这两位仁兄的举动,不动声­色­,心中有数,任由对方近身不加­干­涉,

“啊!你这位太爷,找他有何贵­干­呀叶姑娘笑吟吟,问话的声调像歌唱般悦耳动听:“他身体不舒服,不宜见客,我不能带你去见他,有事我替你转告好不好?”

“一点不好,我要你带我去。”洪老哥邪笑:“他的事也牵涉到你…你……”

“呵呵!我带你去。”同杰也笑吟吟一团和气:“他虽然身体衰弱,见见客谅也无妨。”

“滚到一边凉快去!”洪老哥怒叫,伸手抓姑娘的手臂:“小女人,你带……”手刚接触姑娘的右上臂,大拇指正想向Ru房挑抹。

“劈拍劈拍”四声脆响暴起。

姑娘美好纤柔的白­嫩­小手,表面上看可爱极了,但用正反手法挨­阴­阳耳光,抽在脸上可就一点也不可爱了,一掌一个印,一捆一条痕。

“你去死吧!”姑娘一面捆耳光一面笑叱,最后退了半步起脚,靴尖吻上了洪老哥的丹田要害。

洪老哥挨了闪电似的四记正反­阴­阳耳光,眼前星斗满天,不知人间何世,已经陷入半昏眩境界,毫无躲闪机会,呆瓜似的挺着胸膛挨揍。

嗯了一声,洪老兄仰面便倒,手脚一阵抽掐,终于抖了。

几下昏迷不醒。

丹田|­茓­挨了一击死不了,但气海必定崩溃,内脏受损不轻,而且痛楚难当,在片刻间痛昏。

杭兄大吃一惊,本能地手落在雁翎刀把上。

“动刀,你的手一定断。阁下,冲我来。”三总管同杰依然笑容可掬,但所说的活却充满警告­性­的凶兆,伸一个手指向杭兄勾了勾,举动有说不出的轻蔑感。

一声怒吼,杭兄拔刀了。

刀尖离鞘一寸,雷霆打击骤然光临。

三总管同杰伴同小姑游历天下,小姑娘活泼好动,不知夭高地厚,难免经常惹事招非,反正必定大事不犯,小事不断,他必须充小姐的保护神,大事小事都得费心楼平,普通人哪能胜任?

在武功修为上,他绝对比小姐­精­纯浑厚,或许在剑术上小有差次,其他方面他都比小姐强一分半分,所以才能充任小姐的总管。

没人知道他的来历,高手名宿都忽略了他,把他看成普通的管家随从,不屑加以注意。

杭兄就有眼不识泰山,以为一刀就可把他劈成两半。

刀刚出鞘,眼一花人影已经贴身,刀失去作用,任何反应也来不及了。

打击之快,有如电泛霆击。

双爪及体,分扣住杭兄的双时1有骨折声传出,一扣之下骨碎而­肉­不烂。

“去你的!”周杰笑骂,双手一带将人拉近下压,起右膝扑一声响,膝撞在杭兄的小腹上,信手将人推出,

杭兄丢了刀,仰面飞摔出丈外,跌了个手脚朝天,绝望地猛烈挣扎,断了骨的手已失去活动能力,发出可怖的叫号。

“把他们拖到路对面去,半个时辰后他们便可走动了。”周杰向两位男随从吩咐,陪同小姐入店走了。

路对面树下的佩剑中年人,摇摇头举步向南走了,临行也自言自语吐出两个字:“话该。”

反常的行动,的确让许多人措手不及。

上次他们往南走,情势恶劣便逃回府城。

按常情论,他们不可能从原路往南逃,因此有不少人,眼巴巴仕城东城西等候,算定他们必走走东西大官道,不走东必定往西走。

东西大官道城镇多,旅客络绎于途,公然打打杀杀形如抢劫,会出大纰漏的。

末牌时分投宿,也十分反常。

他们应该有多快就走多快,最好能昼夜兼程,别让迫的人赶上,怎么反而早早投宿耽误行程?

只有最­精­明的老江湖,才会了解他们的意向。

从情势估计对行动生疑,就会找出结论:他们有意等候追的人跟上,彻底了断。

问题是:他们是否有了断的力量?

傍晚时分,伊镇又人满成患。

小客栈中,张卿云姑娘的人神态轻松,根本不在意晚间可能发生的修烈搏杀,一个个有说有笑,在客院中闲聊,在小客堂品茗,悠闲自在,无忧无虑。

而店伙与其他旅客,却感觉出风雨欲来的凭张气氛愈来愈浓。

百了枭婆在江湖口碑差,心狠手辣,杀人如屠狗,凶名昭著,人见人怕。她知道自己引人注目,一些名号不怎么响亮的人,避免与她接触。

因此她不便出面打听消息。一个名人在打听踩探方面,真的不如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管用。她这种­性­格,也不适于做出面打交道的折冲代表,三句话不投机,使会凶­性­大发,闹得不收拾。

左近悄然活动,等于是张姑娘的外围警戒,避免与人打交道,发生事故,除非情势急迫,不然就潜伏在一旁伺机而动。

她的辈份高,配和她打交道的人也不多。

晚膳之前,她出现在右邻的客院走道口。

她在洛阳买了一根枣木寿垦杖,倒还趁手,重量嫌轻了些,但一杖把人打死绝无问题。

这座客院很小,一排三间大客房,大统铺宿费便宜,一间房睡十几个人,空间有限。

东厢的廊下,一个灰衣人倚柱而立,看到了她,离开柱向她接近,脚下缓慢,白须由发,盏得老态龙钟,该是年届古稀的老旅客了。

“真是你们在这问店投宿。”老人一脸病容,说话无力、低沉气虚:“像是引蛾的灯,引来的飞蛾大得足以扑灭灯火,该及早远走,为什么?”

是化了装的无我瘟神,这位老前辈更神秘,这期间像个活在­阴­暗角落的老鼠,谁也不知道他的下落,群雄几乎完全忘了他这个人。

其实他是一个有心人,暗中留意一切动静,极为冷伯地观察群魔乱舞,象一个冷眼旁观的局外人。

“王小子在等他们了断。”百了枭婆低声说:“这些混蛋做得太过份了,他准备举剑报复。”

“报复?他奇毒在身…”

“他早就奇毒离体了。在这里投宿,是计划报复的一部分。

问题是,他圃执得很,坚持必须让那些人找他行凶,他才有报复的借口,瘟神,那些人会动手吗?”

“这个……”

“如果他们不动手,他的剑就不会举。瘟神,能不能设法促使那些人动手?”

“那是一定的,他们非动手不可,他们都想争先,都想先一步将王小子弄到手,逼他交出藏宝图来,今晚你们必须好好准备。”

“有哪些人?”

“反正都是些贪心鬼,各怀鬼胎,各行其是。”

“王小子的目标是两条龙和九幽门,你可曾发现这些人?”

“必须等他们涣了装,以两条龙儿幽门的面目出现才知道,这­阴­问他们从没出现,怎知道谁是两条龙或儿幽门的人?

枭婆,有一批男女十分神秘,来路不明,你们必须特别留意。”

“你这江湖人­精­,居然不知道他们的来路?”

“真的不知道,男女都很年轻,男的英俊雄伟,女的美丽妖沦,落脚在镇南的树林里,神秘的很。”

“会不会是黑龙的人?”

“不知道。还有,小心那个电剑公子。”

“当然,他的人愈来愈多了。”

“我不是指他的人多。”

“你的意思……”

“我暗中留意他们的活动情形,发觉他那些人,其实全是些乌合之众。但其中显然有他几个心腹,这几个家伙,经常偷偷摸摸瞒着同伴溜走。与某些人鬼鬼祟祟会合,又鬼鬼祟祟离去,神秘得很。这是说,这家伙另有一批人,在暗中活动。如果你们只留意他身边那二三十个人,铁定会上当的。”

“晤!这鬼家伙工于心计,胸有城府,深藏不露、­性­格特殊,真得防着他一点。”

“有消息我再找你。”无我瘟神举步离去:“天黑之后,我还得到处走走。彼此小心了。”

两个老凶魔居然肯帮助王若愚和张姑娘,确是异数。

这中间牵涉到一个缘字,也牵涉到打抱不平心理。

老枭婆一见张姑娘便十分投缘,把小姑娘看成自己的骨­肉­晚辈。姑娘本来也乖巧可爱,并没把老枭婆看成恶魔,当第一次乖巧地叫老果婆一声婆婆,便把老枭婆的心抓住了。

也许真的是缘份。

同样地,老枭婆在第一次看到王若愚时,便看小伙子十分顺眼.第一印象良好,尔后愈看愈顺眼,无形中已把王若愚看成自己的子侄了。

房中灯光明亮,两只烛台共有四枝大烛。

名义上虽然称为上房,但这仅指乡镇的水准而言,其实只是一座单间而已,一张木床一张小四仙桌,加上一个面盆价漱架,两张长凳,简简单单别无长物。

既没有内间,也没有浴厕,总算挂了一张门帘,空间窄小。

这是供旅客夫妻两人的宿处,通常很少有夫妻结伴同行的旅客前来投宿。

掌起灯,姑娘亲自监督店伙沏了一壶茶,秉烛品茗别有情趣,饭后一壶茶是颇为惬意的享受。

“你估计他们会重施故技,大举前来袭击吗?”姑娘替他斟了一杯茶信口问,

“猜想不会。”王若愚举杯闻茶香:“上次被你们杀惨了,不会重蹈覆辙,逞匹夫之勇向黑暗的房舍冲,一个人冲入准死,两个人井肩闯又施展不开。我想,他们会改弦易辙,派绝顶高手挑战,诱你外出决战。”

“我该出去吗?”

“我和你一起出去,由你打交道。他们已经知道,你是他们唯一的劲敌,只要能除去你,他们将不惜任何代价。所以,他们将会和你公平决战。我负责收拾其他违规的人,只允许挑战的人和你拼搏。我对你的武功有信心,技巧也渐趋圆熟,一比一,那些人奈何不了你。我只耽心来的是神龙,他们的暗器和火器相当讨厌。所以,我有专门收拾他们的妙玩意。”

他从腰囊中抓出一把瓷片,哗啦啦散放在桌上。

那是用饭碗敲碎制成的,片呈三角形,径大一寸,可知有三个尖角。

他用大姆指捏住一块瓷片,中指顶住一处角。

“你看。”他举至灯下,中指作出弹的动作:“以内力弹出,瓷片将以高速飞旋而出。这玩意贯人体内,结果如何?”

“老天爷!那将出现一个大扁洞。”姑娘叫。

“余劲足的话,会在体内继续旋动,有切割的功能,那会把人痛得只剩半条命。这是我小时候练指劲作游戏,无意中练成百发百中的技巧,用来­射­飞蛾,暗夜中三丈内发则必中。”

“难怪你要我向店伙买了二十只饭碗,我一头雾水,不知道你有何用处,又不便问……”

“即云,我不想向你隐瞒任何事,但这种杀入毒技真不便出口。”他收起瓷片,歉然地拍拍姑娘的小手:“我们是亲密的好朋友,无话不谈.但一些残忍的事,最好少提。”

“若愚,这玩意不能算毒技呀!江湖朋友所用的各种歹毒暗器.恶毒的数不胜数呢!”

“家师说我杀唯太重,不宜做玄门弟子,最好去学禅,因为佛门弟子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他的语气有自嘲意味:“人杀够了,放下屠刀就可以成佛。我在外游荡期间,尽量克制自己。除非万不得已,不动无名,不下毒手。现在,是他们逼我的。没有你.我早就尸体喂了蛆虫。”

说最后两句话;杀气直透华盖。虎目中冷电湛湛,烛光似乎反­射­出可透入肺腑的奇异光芒。

“若愚……”姑娘感到汗毛直竖:“你……你的眼神好……

好可怕。”

“我动了杀机,抱歉,你受惊了。”他眼中的异芒消退:“家师调教了我十年,十六岁我就外出体会众生相,在外整整游荡了六年,一回家就碰上了邻村郑家出了灭门血案……”

他将被捕头铁菩萨薛兴隆套牢,不得不重新闯荡江湖寻凶手的经过说了。

“游荡六载期间,我是以做行商与学技艺的名义,在各地行走,盘缠都是家父供应的。这期间我没涉足江湖行业,没取分文不义之财,打了几场很架,不曾开过杀戒。这次,算是涉足江湖行业了,在庐山等候挖宝入查他们是否有郑家的藏宝图,守株待兔实在烦人,所以兼任江陵镖局九江分局保暗膘的膘师,在外地明查暗访,所以才介入这次帽山夺图的事故。卿云,请替我守秘,防止仇敌掘根是必要的措施。我无意做江湖人,事了我将回家,自由自在炼丹,参天地之奥秘。”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秘密,让我了解你。”姑娘情不自禁,抱着他的手臂,脸颊在他的肩膀偶依:“我家在安庆宿迁的龙宫湖,我爹……”

一声慑人的怪啸轰然传人,烛火摇摇。

他手急眼快,吹熄蜡烛,一把将姑娘挽住,大手按上了姑娘的天灵盖。

“定下心神,不要试图运功抗拒,全身放松。抱元守一。”

黑暗中传出他稳定轻柔的语音,有镇定神智的功效:“这是撼魂魔音,老天!我们的人……”

他将姑娘放在地下卧伏,点了姑娘的睡|­茓­一蹦而起。

另一种震天长啸陡然破空,与怪啸声互相激荡,先是出现裂行崩云似的破碎怪声,片刻便融合成起伏差异不大的震鸣,最后余音袅袅而散。

他站在屋脊的中间,双手平伸掌心向上,浑身涌发阵阵轻雾,青衫飘飘似欲乘风飞去。

前面第三进的屋顶,三个黑袍人突然拔剑出鞘。

“能压抑贫道的撼魂神音,定然是宇内的了不起高手名宿。”中间那位黑袍人,一字一吐声震耳膜

“阁下犯不着替一个小女人挡灾,贫道请你离开。我,大元总真之天,西城炼气士无明。道友上下如何称呼?”

淡淡的虚影一晃,再晃,倏现卓立在第二进的屋顶上,凌空渡四丈空间,似乎已失去人的形质,他成了无所不届的幽灵。

一声剑吟.长剑出鞘。

“你们已经不是人了。”他也一字一吐,声震屋瓦:“你这妖挚无法有效控制魔音的散布,可知道这一来,在下如果来不从完制你,你会残害多少生灵?镇民何辜?不杀你天道何存?”

他确是动了无名,起了杀机。魔音的扩散如果无法控制,那将会以轮状幅­射­而出,受波及的范围,将扩及四周,店附近的镇民必定遭殃。

如果控制的技巧得当,这种扩散情形不会发生,声音将以特定的方向传出,余音的散播,不具有伤人的威力。

这忡技巧,平常的人也可以办得到。

西城炼气士的音波,主方向是向整座客院传导的,但由于从抖方向传送,客院后面的民宅也就受到波及,那一带的镇民必定遭殃。

黑夜中面目难辨,西城炼气士没看出他是年轻人,称他为道友,把他看成字内了不起的高手名宿,大概是凭经验所作的猜测,能压抑撼魂魔音,决不是修为一甲子以下的人所能办得到的。

西城炼气士左右的两个黑袍人,两面一分占住左右檐角,手中剑作龙吟,随时皆可能发动攻击,甚至可能三方进攻。

两进房舍中间,是一座小院子,各据屋顶,中间相隔约在四丈以上。他如果跃落在对方的瓦面,极可能陷入三方合击的力场中心。

入不是鸟;人的跳跃汲限,不可能飞跃四五丈空间。

平地如有助势起跳的地方,跳四丈已经非常了不起啦!在屋顶上跳两丈已难能可贵了。

瓦片不受力,没有起跳点,跃落时瓦片一破,也就是最脆弱的时刻,无法应付乘机猛烈攻击的人,三人聚力更是无可克当。

他如果要杀西城炼气士,就必须跳过去。从侧方的厢房屋顶绕过比较容易,也可避免落在三人聚力一击的恶劣困境内。

他必须过去,对方三个人根本不会过来,很可能不敢过来,已把他看成可怕的劲敌,分据三方等候他,就是心虚的具体表现。

向下蹲。他左手揭了几块瓦片。

西城炼气士已拉开马步,徐徐拂动松纹古定剑发出虎啸龙吟。左手的剑决缓缓挥动,袍诀与袖桩向外飞扬,整个人散发出妖异诡怪的气氛。剑动处似乎幻发吞吐的光芒,脸部的表情看不到,但双目似乎隐隐放­射­出慑人的朦胧幽光。

神聚功发,发动攻击必定石破天惊,三个人严阵以待,似已料定他必定过来。

西城炼气士不再与他说话,原来已全力行功,无暇分神与他打交道,还没有一面行动,一面说话打交道的道行,唯一解决之道是双方生死的一博了。

一声长啸,他向下面的檐口急滑。

对面左右檐角的两个黑袍人,以为他即将飞越,果然双剑齐转,向内准备聚合。瓦片连续飞旋而出,破风声惊心动魄。

“啪!啪啪……”瓦片猛裂爆破声骤急,无数碎瓦片漫天激­射­,洒落在瓦面,声如降冰雹。

三支剑狂舞,瓦片一一在剑尖前爆炸、分裂,风吼雷鸣,电虹满天。

瓦片连绵不绝,每一块皆幻化弧形旋转飞腾。

三个黑袍入脚下已乱,中间的西城炼气士,击破的瓦片最多,已退到脊后去了。

人影似流光,破空飞­射­。

半空中,一片白­色­小瓷片飞旋划空而去。

剑光如匹练,猛扑右面的黑袍入。

一连串的变化,似乎在刹那问发生。

半空中弹出的小瓷片,比瓦片小了百倍。

左面的黑袍人已被瓦片攻击得丰忙脚乱,黑夜中哪能看得到形影难辨的小瓷片?

小瓷片贯入剑网,这才传出旋转飞行、与瓦片飞行声有异的破风声,速度骇人听闻。

碎碗制造的三角形瓷片,本身有弧度,高速飞行时急剧旋转,也就形成戈”空的弧线,与飞旋的瓦片相同,走弧线非直­射­。

黑袍人面对着王若愚,挥剑招架飞来的瓦片,即使能看到小小的三角瓷片。也来不及用剑拍击或躲闪了。

小瓷片从左切入,击破护体先天真气如摧桔拉朽。

可怖的剑光,同时光临右面黑袍人的胸腹。

“铮!”火星飞溅,黑袍人架住了这一剑。

糟了,剑己早一刹那入腹三寸。这一剑封住了,但先入腹的剑尖受震横移,扩大创口,孔状创口扩大了两倍,孔变成裂口,内脏外迸。

王若愚出现在屋脊,取代了西城炼气士先前所立的位置,剑向前斜伸,跃然欲动。

“啊……”惨叫声刺耳,两个黑袍人厉叫着摔倒,骨碌碌向下滚滑,掉落在下面的小院子里。

脊后的瓦面,西城炼气士退至脊后丈余,举剑的手不再稳定,惊骇的神情刻在脸上。

“你……你怎么可能……”西城炼气士嗓音部变了。

“什么可能?”王若愚的剑势,已将西城炼气士控制在威力范围内,不攻则已,攻则将势如雷霆。

“你是一个年轻人……”

“不错。”

“你怎能克制贫道的撼魂神音?”

“过人的天赋,与后天的坚苦卓绝修炼。”王若愚沉声说:“最重要的是,在下有名师督责苦修。”

“令师是……”

“在下虽则内丹已成,但距大成之期遥之又遥,俗务羁身,用功不够勤,不敢为师门蒙羞。”

他的话,明显地不想借师门的声望招摇。

“你……你怎么可能,在同瞬间,击毙了威震天下的红尘双邪?”

“原来是这两个贩卖人口的杂碎,卑鄙恶毒的人渣。你西城炼气士号称妖仙,与邪道恶魔走在一起为祸江湖,今晚联手行凶就不足为奇了。他们可能已经死了,不信何不下去看看?”

“你一定用什么恶毒器物杀了他们,瓦片绝对要不了他们的命。”

“也许吧!”

“你是什么人?亮名号。”

“正是你们要劫持的王若愚。”

“咦!他们说……”

“他们说我中毒,快要死了,再不早些把我弄到手,藏宝图就没有着落啦!是谁请你来行凶的?”

“贫道……”

“能请得动你这凶残妖仙的人,决非等闲人物。是谁?你得了他们多少好处?财?­色­?”

“你如果愿把藏宝图交出,所得将比贫道多三倍。”西城炼气士动之以利:“有人愿以可观的金银与美女,和你交换神力金刚那张藏宝图。”

“是谁?”

“你不要不上道,贫道是全权代表,你不必知道是谁。”

“你倒具有十足的龟公像。”

“呸!阁下,你不可能有庞大的人力和财力,前往庐山挖宝。能先得到足够的金银,有美丽的女人先享受,绝对划算,既不需­操­心,又不必冒风险,何乐而不为?你雇人去挖,不一定挖得到。”

“你听清了,妖道。”他厉声说:“其一,神力金刚那张图,可能已落在两条龙中的一条手中。其二,庐山即使真有宝藏,在我眼中不值半文钱,非分之财得了会送命的。现在,用你的命,换主使你行凶者的身份名号,说!”

“你死吧!”西城炼气士知道威逼利诱无效,只好先下手为强。

激光破空,奇异的剑气迸发声慑人心魄,剑光似乎可以突然暴涨,伸长,光一现便疾­射­而出,幻化为长长的一条激光虹影,光入目使已近身。

工若愚哼了一声,一剑击出,剑动风雷骤发,隐隐约约的眩光与伸来的虹影接触。

“挣……”光与光乍明乍灭。

两股刚猛的剑气猛然爆发,像是刮起一阵罡风,形成涡流形的气旋,在四周激烈旋舞。

西城炼气士斜飞而起,衣袍箕张飘舞,似乎身躯陡然暴胀了一倍,像一头巨大的鸟,振翅欲凌空飞去,手中剑已失去尺余锋刃。

“你走得了?”王若愚沉喝,也像巨鸟般奋然而起。

西城炼气士的身形中途猛然下沉,断剑发出呼啸声,向后面翻腾着飞旋,像一个怪异的光环,截断后面的人追赶的方向。

身形疾落,一沾邻屋的瓦面,黑影一闪,摹尔形影俱消,像是突然隐没了。

王若愚反应超人,身在空中,居然发现断剑近身,长剑一挥,挣一声击中断剑,身形一顿,略向下沉。

断剑直飞的劲道消失,向上翻腾力道已尽。

他一把抓住仍在翻腾的断剑,以更快一倍的速度将断剑掷出。

由于被断剑阻了一阻,身形一顿随即下沉,已经不可能向前飞纵,失去如影附形追赶的机会,百忙中用断剑掷击,发泄心中的怒气。

西城炼气士身形幻没的同一瞬间,断剑旋到,接着击中瓦面,暴响震耳,瓦片四分五裂。

一段黑­色­的腰带飘落,几滴血珠溅散在瓦上。

王若愚身形再起,飘落在西城炼气士隐没处。

夜空寂寂,鬼影俱无。

他拾起飘落的断腰带,置在眼前察看片刻,黑夜中青不真切,但放近了仍可看清。

“断锋割伤他了。可惜,我该料到他心虚毁剑,制造脱身机会的。”他不胜后悔,让妖道逃掉了。

重回客房屋顶,夜空下远眺,远处屋顶有飘忽的入影移动,可知四面八方皆有人潜伏待机。

“你们来吧!保证你们一定后悔。”他恨恨地自语,一跃而下。

廊下暗影中,闪出百了果婆。

“你们不要紧吧?”他急问。

“吃了不少苦头,脑门欲裂,神智不清。”百了枭婆余悸犹在,打一冷战:“幸而怪声为期短暂,不然咱们的人只怕有死伤。小子,是什么人?啸声好可怕,似乎真有把骨­肉­震散的威力。”

“西城炼气士无明妖道。”

“哎呀!这个恶毒的家伙,怎么可能在这里出现,准又能请得动他?”

“这妖道好­色­贪财,­色­和财都可以请得动他。”

“不可能呀!”

“为何?”

“十年前他已经不再亲自在各地谋财劫­色­,由他的得意门人替他张罗。他的门人财力足,有财有势,不需劫­色­,可以买得到合法得来的女人。据说,他一直住在门入的家中享福。”

“他的门人是谁?”

=奇=“莲荷山海夭福地的主人,也是莲荷山主人,一剑横天桑大海,一个霸占了莲荷山,有财有势颇有名气的武师。他一度曾经在邵阳湖,组成护船队,抽取航经鄙阳湖船只的常例饯,与两届邵阳王冲突了几次,订了互不侵犯的协议。据说,前一届的鄙阳王,有一位拜弟曾经死在他的剑下。这人的风评不好也不坏,剑术不差,在江湖小有名气,不配称高手名宿,他也很满足目前的地位,其实他缺乏在江湖争雄的本钱。”

=书=“晤!我听说过这个人,莲荷山在饶州府西面四十余里的湖中,江湖朋友知道这处地方的人不多。也许,妖道静极思动,重出江湖造孽了。”

=网=“当然有此可能。”

“我毙了两个人,可能是江湖朋友闻名掩耳而走,人见人伯的恶魔红尘双邪。大敌将至,不可走动,天亮后再派人到前面院子里找找看,得带到山林里掩埋。”

“哎呀!你……”百了枭婆几乎要跳起来。

“婆婆,怎么啦?”

“你真能杀掉红尘双邪?可能吗?”

“是西城妖道说的,可不可能明天就知道了。”

他其实并不知道,今晚所面对的是什么人,假使事先知道是西城炼气士、红尘双邪,很可能在交手时,心理上的压力沉重,很难发挥拼斗的应有水准。

盛名之下无虚士;三个妖魔的声威,真让许多高手名宿,失去交手的勇气。

红尘双邪一死,他面对已经心虚的西城炼气士,便勇气百倍了,一剑便把妖道吓得毁剑逃命。

“我不信,我要看看。”百了枭婆不理会他的警告,兴高采烈奔向前院找尸体。

他已经进房察看张姑娘,不想阻止老枭婆求证。

--第二十二章神龙昼现

姑娘睡得很熟,她其实需要充足的睡眠,这几天劳累过度,担惊受怕、­精­力损耗,需要补充,心悬王若愚的安危,缺乏睡眠,体力透支。王若愚早已看出她­精­神有点不济,抓住机会让她安睡。

一觉醒来,她发觉东方发白,窗外透入膝陇的曙光,感到神智清明,­精­力充沛。

她睡在自己的房中,侍女小春轻灵地替她准备洗漱用具,脚下无声无息,不至于惊醒她的好梦。

她仍然醒来了,昨晚发生的事故突然涌上脑帘。

“咦!怎么啦?小春。”她挺身而起。

“小姐,我吵醒了你吗?”小春把面中放在面盆里歉然他说:“要不要多睡片刻,早着呢!”

“哦!昨晚我在若愚房中……”

“王爷把你送回房,叮咛我让小姐安睡。”

“他……”

“到外面巡视去了。”

“昨晚……”

她所记得的是,撼魂魔音传到,她突然昏眩,以前的一段时间,所发生的一切,以后使一无所知了。

撼魂魔音,她对这种以声音杀人的奇技,并无多少印象,也没有听说过具有这种奇技的知名人物。但是,身受之后,她知道这种魔音实在可怕,难以抗拒的奇技。假使没有王若愚在身旁相助,她恐怕撑不下去。

“昨晚不再发生任何事故,小姐。”

“不再发生?”

“是的,没有人再来­骚­扰。周总管已恢复­精­力,所有的人也安然无恙,受了些惊吓而已。稍后小姐可问王爷,他才知道昨晚发生事故的始未详情。”

她一跃下床,匆匆梳洗。

王若愚与她的人无恙,她大放宽心。

早膳摆设在客院的小厅中,已经不需严防意外了。

姑娘与王若愚、百了枭婆、周总管、侍女小春小秋是一桌,所有的人皆­精­神振奋,喜形于­色­。

王若愚一面进食,一面将击走西城炼气士的经过概略他说了。

“妖道逃掉之后,我亲眼看到远处屋顶,四面都有人飘忽出没,还以为他即将大举来袭呢,所以在外严加提防。”他最后说:“岂知白忙了一夜,居然没有一个接近,真不知道他们在弄什么玄虚,玩什么诡计。”

“你小子轻轻松松宰了红尘双邪,西城炼气士毁剑受伤遁走,把其他的人吓了个心胆俱寒,还有谁敢扮送死的大白痴?”

百了枭婆得意洋洋,眉飞­色­舞:“这三个恶魔横行天下,那些身手超绝的高手名宿,回避他们有如避瘟疫,真没有几个人敢在他们面前大声说话。他们死的死逃的逃,其他的人哪有勇气前来送死?”

“他们不会放弃的。”王若愚并不乐观:“人多势众,明暗俱来。那些混蛋已认定图在我手上,决不会放弃图谋的机会。

亿万财富,值得流血丢命争取。”

“除非他们能请到比这三个恶魔更高明的人,不然决不敢妄动,我们可以放心大胆赶路了。”百了旯婆估计得相当合清理,世间真正愿意送死的人毕竟不多,昨晚不再受到­骚­扰,便是最好的说明。

老枭婆的想法,与王若愚的期望有了冲突。

他要从九幽门和黑龙身上,追查另两张藏宝国,如果那些人不招惹他,他就无追查的藉口了。

而百了枭婆的希望,却是赶快远走高飞,脱出是非外,摆脱这些人的纠缠。

除了张姑娘之外,没有人知道王若愚追查藏宝图的目的。

张姑娘了解王若愚的心情,但不便说出他的期望。

早膳毕动身南下,沿途极少看到佩刀挂剑的人。

午间在双河集打尖。这是官道分途点,官道一分为二。从京师南下的长途旅客,与赴远任的官员,在这里分道。东走南京或南下江右湖广,走的是汝州道。至荆襄甚至走水路入川,则走伊阳,嵩县。

不论走哪一条官道,都是翻山越岭,林深草茂,走上数十里不见人烟,盗贼猛兽出没的地域,赶路的人如果不按站投宿,随时都可能发生意外。

地势愈来愈高,满目全是崇山峻岭,青绿的原始山林,人迹罕见,官道也愈来愈狭窄,马车必须抛弃了,王若愚不能再装病啦!

其实,昨晚他与西城炼气士打交道,他根本没病的消息,已经众所周知了。

今天不是集期,集上冷冷清清,几间小食店总算还可以供给食物,三二十位旅客中午打尖不成问题。

膳毕,正在品茗,店门施施然进来化了装,背了包裹点着手杖的无我瘟神。

姑娘很乖巧,本来就是个­性­随和的小姑娘,亲自替老瘟神斟茶,王若愚也客气地肃客就座。

“小子,你很笨。”老瘟神倚老卖老,说话口气托大:“你的确吓跑了不少人,但真正强悍的人并没被你吓跑。”

“晚辈也不想把他们吓跑呀!”王若愚笑吟吟语气轻松:“全吓跑了,就玩不出好把戏了,是不是?”

“被人像缠身冤鬼似的,时时刻刻在左近环伺,日子难过,你不觉得很系人吗?”

“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前辈。”

“所以,我说你笨哪!”

“不笨又如何?”

“你小子这种等着挨打的办事方式,简直就笨得无可救药。小子,攻击永远是制胜的不二法门,你等挨打,他们就会无所忌惮地拼命地打,不断地打狠狠地打得你头破血流,时时提防旦夕不安,你真受得了?”老瘟神不啻指示机宜,指导后进。

“这……”他有点醒悟。

“去找他们,小子。”老瘟神摇头晃脑,语意充满杀气,本来就是人见人怕的瘟神,说的话决不会牵涉到仁义宽恕:“摆出霸王面孔,见一个杀一个,逐一铲除,赶尽杀绝。老夫可打保票,今后不会再有贪心鬼找你。”

“温爷爷,你可不要教导他成为杀手。”姑娘大感不安,杀人毕竟不是愉快的事:“山旦引起公愤,日后他更会,手血腥了。”

“怎么可能引起公愤?他有大杀特杀的充分理由。大野狂狮那些人,就愤愤不平替他主持公道。小丫头,你不懂江湖牛鬼蛇神的心理,他们都是一些欺善怕恶的混球,你狠狠地宰他们,他们才怕你。你看吧!真正敢招惹百了果婆的人有几个?很简单,谁招惹她,她就一了百了,除非那人真的比她强。”

“前辈,我会考虑你的话。”王若愚拍拍姑娘的肩膀:“我得顾虑你的安全,安全决不会从天下掉下来,让他们不敢撒野远远地离开,才是安全的保证。”

“呵呵!要他们不敢撒野远避,你知道该怎么做,小子,不要迟疑。”老瘟神对他的话表示满意:“要赶走恶狗,你必须挥动棍子捡起石头。敬猴最妙的办法,便是杀­鸡­。呵呵

王若愚正为了找不到藉口而烦恼,老瘟神给了他现成的藉口。

那些人仍在左近窥视,待机行凶撒野,他有一千个理由,加以无情的反击。

“我已经有所准备,前辈。”他像是向老瘟神提保证。

“在洛阳,便已谣言满夭飞。”老瘟神加强提示:“有关藏宝图方面,黑龙有一份图,九幽门有一份图,你有一份图,甚至张姑娘也有一份图。神力金刚那一份,也可能在你们任何一方的人手中。前来参与夺图的人,不敢直接向两条龙九幽门打主意,所以你们便成了可欺负的受害者。再加上两条龙和九幽门也找你们,那就难免四面楚歌。现在,知道如何挽回劣势了吧?”

“已有打算。”他肯定地说。

“如何进行?”

“我也有权夺图,是吗?”

“当然。”

“所以,我知道该怎么做。”

“好,老夫拭目以待。”老瘟神放下茶杯离座:“走也,这不关我的事。”

有一个老江湖经常在旁指点,办起事来一定效率甚高,尤其是这一位老江湖,不是方方正正,义理分明的人,所指点的办事手段,必定无所不用其极。而办事如果希望成功,不择手段几乎比义理分明,成功的希望必定倍增,因为义理分明很可能毫无所成。

这次参与夺图的各方人士,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全是些怀有发财梦的江湖龙蛇,夺宝的事件本身,就没有丝毫义理存在,能用义理来光明正大解决吗?

无我瘟神与百了枭婆,本来就是魔道人物,办事不择手段,认为理所当然,所教导后进的手段,决不会在仁义道德上下工夫,必定是非常事用非常手段解决。

丢掉了马车,王若愚换乘坐骑,脸上加了些染疯药物,一看便知是久病初愈,健康不佳,病容明显的人,骑在马上勉可支持,不可能骋驰赶路。

十三匹健马鱼贯就道,信蹄缓进,奔向汝州。

距州城约有四十里左右,他们并不急于赶路。

山势下降,沿途除了山还是山。

绕过山脚的平岗,路右的歇亭摆放了七具尸体。

勒住了坐骑,由老江湖百了枭婆下马察看。

“这些混蛋为何不掩埋尸体?”老枭婆一面接近,一面嘀咕。

发生血案,江湖朋友通常的处理方式,是无人目击就将尸体埋葬或藏匿,有人目击则尽快远走高飞。如有同伴,须在事后把尸体带走处理,或者摆放在显目处,由地方人士报官掩埋。

察看毕,老枭婆重新上马,一行人若无其事动身,与他们无关,不能留下来处理尸体善后。

“是些什么人?”王若愚扭头向跟在后面的老枭婆问:“是格斗而死?”

“是一些在江湖颇有名气的龙蛇,老身认识两个。”百了枭婆久走江湖,见多识广:“五个死于格斗,两个死在暗器上。

百宝囊与兵刃都取走了,搜过身。当然不是盗杀,是碰上了仇家。毫无疑问是走上这条路,打算夺图的人。可以断定的是,是死于锄除异己的恶斗中。”

“不会是死于自相残杀吧?”

“不会是,囚为同伴该将尸体处理掉。他们是死于锄除异己的,有了和利害冲突,就会一有机会,就锄除竞争的对手。两条龙之间,就明暗间发生了多次拼搏事故,不足为奇。”

“会是两条龙的一条,所遗留的尸体?”

“不知道。两条龙与九幽门的人,除非他们承认身份,谁也无法知道,哪一位仁兄是两龙一门的人,用酷刑也无法迫使他们招出身份。老身与小丫头在你中了暗算之前,就弄到两个可疑的活口,本来想找你设法问口供的,岂知落了空。最后他们仍然死了,至死没招出任何事。他们能成为赫赫有名的神秘组合,有今天的成就和局面,决不是幸运侥幸而获致的,这也是他们成功条件之一。”百了枭婆对江湖上的组合,怀有深深的戒心,一旦这些组合全力相图,人多势众,明暗俱来,三头六臂的人也难以应付这些人的计算,日子难过。

“我是很有耐心的,早晚我会把他们的根底挖出来。”王若愚­阴­森森地说:“除非他们不再以两条龙九幽门的身份出动。”

“咱们走慢些。”百了枭婆说:“一旦没有机会向咱们下手,他们就会互相残杀,转移目标,先除去竞争者。让他们杀,多杀一个,咱们就少一分威胁。”

“对,咱们走慢些。”王若愚欣然同意。

其实,他们已经走得够慢了。

大道前后,都有人赶路,沿途等候机会,也就不时发生除去竞争者,或者协迫对方合作的搏杀。

那些实力不足的豪强,的确不敢公然向黑龙会和九幽门夺取另两份藏宝图,只敢暗中留心寻找机会下手。同时,他们根本不知道谁是黑龙会九幽门的人,如何下手?

金眼太岁五个人,走在王若愚一群人的前面,相距约在五六里左右,不想抢先赶往州城投宿。假使王若愚一群人半途折向,抄小径改走其他州县,岂不失去保持接触的机会了?

走在目标的前面,本来就是一大错误。

他的实力颇为强大,雄风庄的声咸令群豪侧目,随从四神武功惊世,连穷家三友一比一,也禁受不起四神的雷霆攻击。

五人五骑也不急于赶路,沿途有说有笑神态悠闲,料定沿途不会有人讨野火,没有人敢无端在太岁头上动土,动也无利可图。

在嵋山,他的实力表现也是相当强的,除了一度几乎受制于当地神秘人物朱小玄姑娘之外,其他的人还真撼动不了池,那些可怕的神秘杀手,对他没构成威胁。

在洛阳,他也来去自如,有耐心地在一旁冷眼旁观,留意情势的变化。电剑公子一度打算诱使他合作,他胸有成竹,轻易地摆脱了。

心情愉快无忧无虑地赶路,向前面茂密的大松林小驰。松林如海,大道穿林而过。这种古松林下很少有茂草生长,视野良好,发生情况容易应付。

他们不伯发生情况,不会有人计算他们。

人林里余,接近松林的南端。

走在前面负责警戒的老三雷神,发出一声警啸,勒住了坐骑,扭头察看百十步后的同伴,看同伴是否已提高戒心。警啸的用意是发现可疑的人,必须小心戒备,以应付意外。

主人与三神策马急驰,闻警向前急进。

应变的速度非常快,反应与众不同,聚合、下马、散开、列阵、一连串的行动,有章有法,速度虽炔,但按步就班,默契圆熟,所产生的慑人气势,就让人产生势不可御的感觉,想和他们拼搏,所付出的代价必定十分惨重。

四神分别占住路两侧,成四方的排列,隐身在树后,分向四方戒备,既不摆出堂皇的阵势唬人,也没有现身与人打交道的举动。

四个人的暗器,随时皆可能向任何一方发­射­,四支剑也可能突然会台,向某一点集中。

金眼太岁孤零零的身影,站在路当中屹立如山,双手叉腰神定气闲,真有当头太岁的威猛形相流露。

他是唯一现身的入,四神的身影已藏匿在树后。

前面二十余步,路旁俏立一位中年美­妇­,高贵风华令人不敢亵读,看不出真实年龄,反正就是一位具有高贵风华的贵­妇­。

左右两位美丽动人的少­妇­,所流露的风华又是另一类型的女人,艳丽中流露出三分妖冶,再加上脸蛋所绽放的挑逗­性­风情,水汪汪媚目所绽放的笑意,真有勾魂摄魄让男人一见便浑淘淘,以为艳福不浅,忘了生辰八字的戒心,尽除功能。

金眼太岁并没浑W淘淘,并没一见便忘了生辰八字,反而提高戒心,少­妇­妖媚的风情迷惑不了他,他是一个不好­色­的真正果雄,雄风庄在江湖争名利,不争美­色­,虽则四神对美­色­有偏好,但决不会被美­色­所左右,不会因为喜欢女人而影响安全。

他对具有女强人气势的女人,更是怀有强烈的戒心。上次在峪山碰上小姑娘朱小玄,几乎灰头上脸,因此对气势难测的美丽女人,特别敏感,戒意强烈。

他见多识广,看出了危机,松林四周,埋伏的人数量必定可观。

这三个女人,决不可能是用善意勾弓!他上当的。而且他对在洛阳出没的一些神秘男女,多少有些认识,听到些风声,

他不接近这三个来意不明的女人,他要在自己能力所控制的范围内与人打交道。

他是很有耐心的,也可乘机歇息,对方布埋伏以主人自居,他占地布阵也表示是主人。在心理上,打交道主与客的气势是不同的。

外来的野兽想侵占已有巢|­茓­的同类地盘,至少须比主人强一倍,双方体力相当,外来的注定是输家。

他能等,女人不能等。不久之后,王若愚一群人将会经过此地。

他并没在王若愚面前表现出敌章,而且小心地避免冲突。

他与穷家三友冲突,起因就是穷家三友­干­涉他对付王若愚的事,此后他便提高警觉,暗中留意王若愚的举动,相信王若愚不会把他列为仇敌。王若愚的人来了,甚至可以成为他的助力。

果然,女人来找他了。

中年美­妇­领先到了路中,裙袂飘飘,袅袅哼停,微笑着向他接近,远在十步外,便可嗅到醉人的幽香。

他也淡淡一笑,极有风度地笑脸相迎。

“郝庄主,你似乎认识我。”中年美­妇­的笑容甚合身份,高贵矜持而且和气。

两个少­妇­可就不一样了,水汪汪的媚目,大胆恣意在他身上瞄,笑容流露出媚态。

“不认识。”他坦然说:“可以肯定的是,你在等我,而且决非善意。”

“这二十年来,我很少在江湖走动了,难怪你不认识我。

三十年前,你雄风庄开始在江湖扬名立万,你在令尊的大力扶植下,崭露头角,声威如日中天。令尊认识我,我的份量比他重。”

他大吃一惊,这女人应该是三四十岁的徐娘,如果与他老爹同辈,声望份量也重,那么,该是花甲年纪,很了不起的上一代高手名宿。面对面一比,他平空矮了一截,虽则他外表的年龄,比这女人要大得多。

“姑娘的名号是……”他心中大感狐疑,不肯承认对方是前辈。

“你们男人的口头禅:好汉不提当年勇,我这位后生晚辈。”中年女人指指右首美丽少­妇­:“她姓许,她有事找你商量。”

“商量?”他用手环指松林四方:“那里面埋伏了多少人,是这样商量的,这叫陈兵相胁。好吧!凡事都可以商量,有商量余地就不会走极端。”

“对,利害是可以调和的,减低敌意,凡事都可以商量。”

中年美­妇­的话颇有道理,利害的确是可以调和的,第一步如果能减低敌意,走极端的可能­性­便会降低。

“郝庄主,你认识夺命一锥欧不群?”许姑娘水汪汪的媚目紧盯着他,笑容又妖又媚。

“这……”他一怔。

“请坦诚相告。”许姑娘看出他的迟疑:“这对双方都有利,可表示郝庄主

不过,他是侠义道颇有声望的高手,在下却是不怎么本份的豪霸,不便明里走得太近,影响双方的声誉与友谊。”

“你最近见过他?”

“哈!不错。”

“你怀疑他是九幽门的人?”

“哼!你在审案吗?”他冒火了,大为不悦。

他毕竟是名震天下,重量级的豪霸,被一个小女人盘问,豪霸的面目立即暴露。

“不,请勿误会。”许姑娘笑得更媚,压下他冒起的肝火:“知道你们交往友谊的深浅,才能决定是否需要将消息告诉你呀!”

“什么消息?”

“你和电剑公子所料不差,夺命一锥确是九幽门的人,而且地位不低。因此,你与九幽门之间的情势,有两种可能。”

他大吃一惊,心中暗凛。他从电剑公子口中,知道电剑公子怀疑夺命一锥与九幽门有于连,因此摆脱了电剑公子之后,便设法寻找夺命一锥通风报信。这件事只有他知道,这小女人怎么可能一清二楚?

他心中明白,他与九幽门确是有点错综复杂关系了。

“在下与九幽门毫无关系。”他硬着头皮说。

“是吗?你不放弃与夺命一锥的友谊,就不能无关了。两种情势是:一、放弃友谊,利字当头各行其是,为了藏宝图,不惜拔剑相向;一是紧密联手。利害相并,与九幽门并肩站,甚至得听从九幽门的指挥。郝庄主,你希望哪一种情势发生?”

“两种情势,都对你们不利,是吗?”

“我不否认。但两仲情势,都对我们利多于弊。”

“理由何在?”

“我要工小狗和张小泼­妇­,目的不在藏宝图。我承从图谋他们,是愈来愈难了,因此改变主意,不再独力进行,希望找到实力足的人合作。我们已查证了一些人,结果令人失望。”

“原来如此,你属意我?”

“你要图,我要人,是不是双方皆有利?双方有利必定合作愉快,不是吗?”

“如果我拒绝……”

“那就有了利害冲突。”许姑娘一字一吐,可爱的妖治笑容消失无踪。

“难怪陈兵相胁。”他脸­色­一冷:“这种老把戏,人人都会玩,手法各不同,目的却是一样的。你们并不见得比我玩得高明,但……”

“怎样?”

“我答应你。”他狞猛冷厉的脸­色­又变,变得像口中叼了肥­鸡­的黄鼠狼:“但人必须先由我处置再交给你们,保证人是完整的。我与他们没有深仇大恨,得到藏宝图于愿已足。”

“这……”

“藏宝图不可能仍然藏在他身上,情势险恶,他必定藏在某处地方,我必须设法让他招出。你们与他有仇恨,志不在藏宝图,一旦到了你们手中,我还能得到什么?所以……”

“好,我也答应你。”许姑娘脸上恢复艳冶的笑容:“郝庄主,你不会后悔的。”

“在下答应了的事,决不后悔。咱们一言为定,现在协议生效。请教,诸位有否行动计划?谋而后动,没有计划的行动不可能成功。”

“在这里动手,咱们已布置停当。”许姑娘的语气信心十皇:“家师负责对付王小狗,你负责擒捉张小泼­妇­,其他的人,诸位负责收拾,如何?”

“这里是埋伏区?”

“不错。”

“太仓卒了吧?”他粗眉深锁:“这里松林茂密,人一打就散,追逐不易,不是埋伏的好地方。等他们投宿落店,就有如入阶之虎,必须死斗了。”

“投宿落店,咱们还有机会吗?”许姑娘冷冷一笑:“而且也施展不开。”

“你的意思……”

“图谋他们的人,你知道有多少?最强大的两条龙和九幽门肯吗,咱们过不了他们那一关。该死的黑龙反脸无情,居然警告我们,不许在一旁浑水摸鱼,在洛阳竟然要赶我们走呢!”

“哦!姑娘与黑龙有交情?”金眼太岁心中一动,本能地探口风。

“那点交情已经过去了。”许姑娘说出心中的愤满:“他们要求我相助,我出尽了死力。一旦为了我自己的事出头,他们就变了脸。罢了,不谈他们。庄主,时辰不多了,请赶快决定。”

“好,我这就决定,依你们的计划行事,在这里埋伏。”金眼太岁只好同意。

事实确如此,这期间,金眼太岁始终不敢冒失地动手抢先。抢先的人不但会受到王若愚反击,还得防备两条龙九幽门在旁暗算。连电剑公子也知趣地按兵不动,电剑公子的人比他多数倍。

抢先的人死伤惨重,有目共睹。

昨晚西城炼气士胆落而逃,威震天下的红尘双邪丢了命,这消息更令群雄胆落,实力不足的入,不得不找人合作,以利益均分为条件,吸引更多的人以壮大实力,人多势众才有希望。

所以,许姑娘与金眼太岁一拍即合。

“这段路面由你们负责。”许姑娘指的是现在的位置:“张小泼­妇­的男女随从,每个都是可独当一面的超等高手,一个恃女,也可轻易地对付飞龙剑客和神刀天诬。所以一旦发动,务必尽快速战速决,用尽各种手段,杀一个算一个。”

“我知道,杀一个就少一个劲敌。”

五人立即准备,首先得藏妥五匹坐骑。

许姑娘三人的身影,隐没在南面的松丛后。

金眼太岁是老江湖,居然忘了诣问对方的布置情形,也不问对方有多少可用人手,糊糊涂涂找地方埋伏,甚至显得兴高采烈。

坐骑必须藏在远处,松林下视线良好,必须远出百步外,在大道行走的人,才看不到马匹的形影,看到马匹必定起疑,而提高警觉。

藏匿坐骑由老四电神负责,牵了五匹马向西面的松林深处走。

八十步、九十步……即将被树­干­所遮掩。

许姑娘的人,埋伏在南面的路两旁,距大道约三十步左右,潜伏在在树­干­下待机。这时双方已成为同盟,这些人便不再趴伏,有几个人甚至站起走动,有男有女,人数颇为可观。

猎物相距远得很呢!用不着早早躲起来。

一位女郎突然发出惊呼声,向隐约可见的电神背影一指。

“咦!”金眼太岁脸­色­一变。

电神的背影若隐若现,马匹的形影也时现时隐。从树­干­的空隙中,人马的形影呈现时隐时没现象,很难看到整体轮廓。

更前面,另有几个隐约可辨的人影。

“小心!吆喝……”金眼太岁发出警示。

许姑娘的人,反而急急隐起身形。

他心悬随从的安危,带了另三位随从飞掠而出。

电神刚将一匹坐骑拴妥在树下,警示的喊声传到。一声剑吟,丢掉其他坐骑的疆绳,拔剑戒备,反应超人,隐身在一株古松后。

第一个青衣蒙面人出现,第二个……

电神倒抽了一口凉气,心中发虚。

“神龙……”

青中包头,青帕蒙面,青灰­色­的紧身衣,兵刃系在背上,胁左右各有一只革囊,左大右小。

每个人的左手,皆戴了鹿皮手套。

神龙,正是这种打扮。神龙白昼第一次出现,是在熊耳山密林,成功地拦截黑龙,但没抢到神力金刚。最后,连先期擒住的俘虏也丢掉了。这笔帐,神龙算在王若愚头上。

可以看清的共有七个人,人数不算多。但看不见的人有多少,可就无法估计了。

金眼太岁虽然不曾招惹神龙,但谋夺藏宝图的目的是相同,相同就有了利害冲突,双方毫无疑问是对立的,决不可能是朋友。

他与许姑娘的目的略有不同,各取所需,因此共同目的一致,利却均分,成为朋友同盟并无困难,而且可以相互利用。

面对突然大举出现的神龙,那就大大的不妙了。

“你们在这里有何­阴­谋?”为首的蒙面人接近至两丈左右,声­色­俱厉质问:“在虎口边争食,没错吧?我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

金眼太岁飞奔而至,其他的蒙面人无意阻挡,所有的怪眼,冷漠地目迎这位威震江湖的雄风庄主,这种蔑视的冷漠目光,会把心高气做的豪霸气疯。

在气势上,神龙已掌握了全局。

电神警觉地后退,退至金眼太岁身后列阵戒备。

“咱们并没招惹你们,井水不犯河水。”金眼太岁心中发虚,不可一世的豪霸面孔不复存在:“诸位,郝某不会防碍诸位的事。”

“是吗?你已经妨碍咱们的事了。那边。”蒙面人指远处大道:“那边好像还有一些人埋伏,是郝庄主的爪牙吗?”

“他们……”

“最好把他们全召来,你们五个人禁不起三下两下切割,人多也可以壮胆,拼起来勇气也可以提高些。发信号吧!我给你集中人手的机会。”

“不必了。”金眼太岁心中雪亮,许姑娘那些人并没跟来,可能已发现是神龙,相距不足百步,一看便知,已经躲起来了,不可能赶来策应他,发任何信号也是枉然,现在只有一切靠自己了。

他对许姑娘那些人毫无所知,却可断定那些见了神龙定然心惊胆跳。双方临时合作联手,情势不利当然会各找生路。

“生死荣辱一肩挑,不连累朋友或爪牙。”蒙面人发出一阵­阴­笑:“嘿嘿嘿……很好,你金眼太岁一代之豪,是有担当的人,我尊敬你。”

“阁下,咱们离开这里,不妨碍阁下的事,互不­干­涉。”金眼太岁口气软弱,不得不忍气吞声:“留一分情义,日后好相见……”

“没有日后,郝庄主。”蒙面人打断他的话:“易地而处,你金眼太岁也不可能大发慈悲,慷慨地让仇敌离去。”

“郝某不是你们的仇敌……”

“抢先在这里埋伏,志在王小狗,没错吧?你还说不是仇敌?”

“咱们……”

“你。”蒙面人向一位同伴一指,不再理会金眼太岁的话:“看你能不能在郝庄主面前,发挥出­色­的剑术,在最短期间把他摆平。不要被他的威名吓坏了,他其实内功拳剑不登大雅之堂。”

“我相信我一定可以把他摆平,他的声威吓唬不了我。”那位身材稍矮的蒙面人,一面拔剑接近,一面傲然地说:“仅凭手中剑,就足以应付他了。”

这意思是说。仅凭剑术就可以摆平对手。

神龙的爪牙,善用三种绝技:眩目电光、水箭、龙珠,江湖朋友心中怕怕。

张姑娘武功超尘拔俗,也上当被俘。

老大风神挺剑抢出,替主人分忧。行走江湖期间,雄风庄四神替主人出尽死力,可以说,雄风庄的声威,大半靠他们四把剑建立起来的。

“打旗的先上。”风神不再心怯,扬剑豪气扬声如洪钟:“你还不配与庄主玩剑,让我这先飞的笨鸟陪你玩玩。”

风神不再心怯是有原因的,对方显然有单打独斗的气概。

两条龙的声威,固然江湖震栗,但声威的建立在于他们行动神秘,人手众多,夜间出动,打击雷霆万钧。可是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有何不了起的人物,更不曾听说过他们与那些真正的高手名宿,光明正大公平交手而获胜。

这种人多势众,用狗多咬死狼手段所建立的声威,在一些真正高手名宿的心目中,根本不值半文钱,那只是一群比强盗上匪更卑劣的杂碎而已。

现在公平拼博一比一,何所惧哉,风神就是真正的高手名宿,认为神龙一群杂碎,没有真正的英雄人物,一比一他一绝对可以成为胜家。

“我没有玩的心情,我杀。”蒙面人升剑,语气凶狠:“你先飞,一定先死。你是雄风庄大名鼎鼎的四神之一,但毕竟是看家的狗,不管你笨不笨,一定会替主人先上,所以也会先死,我进招啦!”

“你任何时候皆可进……”

一声冷叱,蒙面入疾冲而上,升起的剑并不发招,就这佯科举着剑向前冲,速度不太快。

向剑尖冲,胸膛暴露在风神的剑尖。

风神怒火上冲,这家伙怎么挺起胸膛找死?

不能多想,也没有时间多想,人已冲到,冲近剑尖。

“你找死!”风神怒叱,剑吐出了。

“铮!”蒙面人斜伸的剑,突然以十倍的高速下沉,剑把的云头下击,奇准地击中风神的剑尖,剑穗崩断向下飞堕。

蒙面人的左掌,恰好向前一样,可怕的掌风似狂涛,把下堕的剑穗向前刮飞。

风神的剑身,被强劲的震力震得向下沉,毫无收劲或变招的机会,剑把一击之力凶猛绝伦。

这瞬间,飞出的剑穗,击中风神的眼鼻,穗下的流苏是丝制品,柔软而轻,竟然一丝丝全陷入脸上各处两三分深,像利刀一样割裂肌­肉­。

同一瞬间,蒙面入的剑身向下疾沉。

变化太突然太快速,任何人也无法抢救,一照面便人鬼殊途,杀人的技巧怪异得不可思议,手法诡奇­阴­毒,出其不意用怪招杀人于瞬间。

蒙面人剑身,劈开了风神的脑门。

“你果然先死。”蒙而人冷冷地说,收剑飞退丈外,用靴底拭掉剑上的血迹,收剑归鞘,冷然屹立,似乎刚才并没发生任何事。

风神晃了两晃,向后仰面便倒,脸上一片血污,脑袋鼻梁以上,从中间被劈开,红红白白齐流,死伏极惨,头几乎被砍成两半。

“卑鄙!”老三雨神悲愤地厉叫,飞扑而上。

另一蒙面人哼了一声,左手一抬,远在两丈外,电芒一闪即逝,几乎目力难及,只能看到芒影一闪即没,不可能看清是何种暗器,劲道骇人听闻。

“啊……”雨神闷叫了一声,身形仍狂猛地前冲,但剑突然失手掷落,冲势无法止住。

冲近为首蒙面人身前,被蒙面人信手拨翻了。

一枚六寸扁针贯人心口,可能贯穿了心房。

其实,雨神不能指责杀风神的蒙面人卑鄙。蒙面人的技巧,神奥得空前绝后,这可是真本事硬功夫,仅剑把击中剑尖的技巧,就不是一流高手敢于试尝的险着,一种可能丢命的冒险技巧,手眼心法皆绝对­精­绝无误,不折不扣的真才实学。

剑穗击中面孔,也是了不起的神功御劲,每一根丝穗皆坚硬如利刃。毁了双目,内功自消。江湖上绝大多数高手名衍,不敢也不会不能使用这种神奥的险招。

“留一个活口。”为首的蒙面人大喝,举手一挥。四个蒙面人同时抢出,四剑映日生光。

金眼太岁心胆俱寒,四神一照面间便死了两个,对方的人一涌而上,他哪有勇气面对这许多可怕的高手?他有陷身在虎群中的感觉。

不管他是否有勇气,情势已不容许他不拼命,一声怒吼,他拼全力扑向一个蒙面人,做出满夭雷电,拼一个算一个。

“挣挣!”蒙面人连封两剑,奇大的反震力震得他虎口欲裂,比力,他仍然差了两三分,剑被震得向右外侧急荡,空门大开。

另一位蒙面入的剑乘虚镶人,锋尖如电到了他的左肋下。

他已无能为力,唯一可做的事是等剑贯体。剑及体身躯微震,剑随即掉落脚下。

他本能地疾退三步,怎么身躯不觉任何影响?护体真气依然流转如潮,没有从某处地方拽散的现象,手脚活动依然灵活,神意控制自如。

向他递剑的蒙面人,却在原地摇摇欲倒,双手掩住小腹,终于叫了一声,蛤曲着摔倒。不但这个蒙面人倒了,冲出的四个蒙面人全倒了。

“哎……啊……”只有一个蒙面人,能倒在地上发出惨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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