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店的生意本来就冷清,坐了一上午也不见一个客人,我正迷迷糊糊打瞌睡,闷油瓶突然对我道:“吴邪,我想买套房子。”
我的瞌睡马上就被吓醒了,的确两个人住在我那个小套房里是有点不太方便,这绝不是长久之计,早晚得另想办法,但是闷油瓶这么快就提出来还是让我措手不及,有种被嫌弃的感觉。
于是我对他笑道:“别跟我客气!不就是住个人嘛,我还能应付过来,不用急着买房子。”
闷油瓶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是不是我的钱不够?”
我愣了愣,他竟然想到那边去了,我虽然不知道他失忆之前有多少钱,起码现在存在我这里的绝对不少,想要买套好点的电梯房还是付得起的。不过既然他都这样说了,我就干脆顺手推舟,做出为难的样子道:“最近的房价不太便宜……”
话没说完,一个邮递员打扮的人走进店里来,我便停住了话头,那人问我:“请问是吴邪先生吗?”
我点点头,他道:“有您的快件。”说罢拿单子让我签收,然后递给我一个大信封就走了。
我一脑子问号地拆开信封,里面有两张挺精致的卡片,打开一看竟是花鼓戏园子的请柬,分别写着我和闷油瓶的名字,再掏掏信封,还有一张白纸,纸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大字:
机场见。
下面落款是胖子。
我又把请柬认真看了一遍,时间是两天以后,地点竟然在北京。这死胖子,请人去看戏还让人自己买机票!
我打电话给胖子,刚一接通他的大嗓门就迫不及待地传过来:“天真!收到快件了吧?真够快的!机票订好没有?几点的飞机?胖爷去接你们俩。”
我道:“你还好意思说,机票也不一起订好,哪有让客人付钱的道理?”
胖子道:“又不是我请你们,有本事你去找戏园子要钱啊!”
我一愣,道:“不是你包小花的场子?”
胖子道:“我本来是想包场子来着,但是花儿爷说被我包场子会折了他的身价,人家看不上,我也没办法是不是?你们就自己过来吧,胖爷来接机已经很给面子了。”
我啐道:“才回去几天,架子就端上了,首都人民的热情怎么不见你拿出来?”
胖子回道:“男人太过热情就会把对象吓跑,这是血的教训。
”
我们又扯了几句,我告诉胖子等订好机票通知他时间,然后就挂了电话。
得知去北京又要见到小花和胖子,我特地把那卷竹简带上,第二天就上了飞机。
胖子已经帮我们订好酒店的房间,当天晚上被他拉着去喝酒,美其名曰接风洗尘,其实就是没边没际地乱侃。我和胖子都喝得有点儿飘了,闷油瓶还像没事人似的,扶着我回酒店。
小花的戏在第二天晚上,我们到的时候场子里已经坐了不少人,我看了一圈,有很多打扮入时的年轻女孩三五成群地坐在一起,叽叽喳喳聊天,才知道小花没有吹牛,他还是很受欢迎的。
准时七点,锣鼓一响,戏就开唱了。旦角出来的时候,场子里一片掌声,还夹着几声女孩子的尖叫,胖子指着那旦角对我们道:“那不就是花儿爷吗?你还别说,这一打扮起来真能迷倒不少老爷小姐。”
我眼睛看向那些一脸兴奋的女孩子,羡慕道:“这不就是么。”
胖子也转头看看,然后失望地道:“刚才看见几个不错的,还打算等戏散场了去试试,没想到都是冲着花儿爷来的,我看他还是早点收山的好,免得我们这些人跟着受罪,折价都送不出去。”
小花唱戏凭着心情,通常只演一场,完了以后我问胖子是不是在这里等着小花,这时有个伙计进来对我们道:“三位爷,花爷请你们去后门找他。”
我们起身出去,绕到后门,小花果然站在那里,行头已经换过了,又是西装配粉红衬衫。
我问小花现在去哪,小花手一挥,道:“去吃饭,饿死我了!”
他领着我们去了戏园子旁边一家老字号,一进门就有伙计迎上来,态度很恭敬,看来小花是熟客,说不定这楼和解家还有些来往。
这时间已经走了一部分客人,小花也就没有搞雅间一类的,随便在一楼找了张桌子就坐下来。
吃了差不多,我提到黑手印的事,小花和胖子的脸色都变了变,我把袖子撩起来让他们看,胖子看了一眼就叫道:“我的也是这样!”说着伸出手腕,他的手印中心也有一颗紫黑色突起,而且看上去比我的还大些。
我看向小花,他点点头,也露出手腕让我看,这么一来,我们四个人都有了同样的症状。
小花问我:“你是不是有什么线索了?”
我皱眉,想起这两天乱七八糟的猜测,觉得还是说出来比较好,但是这始终太邪乎,只能斟酌着说道:“我觉得这事必须要正面解决了,你们还记得将军墓的暗室里那些壁画吗?使者的头上长出一朵巨大的黑色花朵,我担心再这样下去,这个手印里会长出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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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入伙 ...
“长出花?”胖子被呛了一下,咳了几声道:“也还不错,以后送女朋友花都不用买。”
“没那么简单。”我僵着脸道:“花从人体里长出来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假设壁画上的事是真的,那么黑色的花就不是象征和想象的范畴了,也就是说真的有一种花会在人体内生长。这几天查了一些资料,我的想法是这种花可以把种子埋在人的体内,靠人体的营养成长,然后出芽,最终成花,形成一种寄生关系。如果它是靠吸收人体内的精血维持养分,到它成花的时候,被寄生的人很可能只剩下一具空壳。”
我把猜想说完,胖子就笑不出来了,啐道:“真他娘恶心,这东西就弄不下来吗?”
我想了想道:“不清楚,它和寄主已经成为一个整体,如果要除掉它除非寄主死亡,所以壁画上那个使者才被烧死。”
小花问我道:“可是我们在将军墓里没看见什么植物,是怎么被寄生的?”
“这就是我想不通的地方,唯一可以联想到的就是瓮棺里的小孩,我们手上全都有它抓胖子的黑手印。梅花阵本来就是少数民族用来偿愿的阵法,我也只是知道有这种葬制,具体怎么施行完全不清楚,可能是一种诅咒,或者是咒术。”我想了想,又道:“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实现那个将军的夙愿,说不定能解除寄生。”
胖子Сhā嘴道:“说得倒轻巧,我们哪知道将军的愿望是什么!”
我刚要开口,就见一盘炒花生端到我们桌子上,点菜单里没有这个,我以为是老板送的赠品,抬头却撞见一张戴墨镜的脸,翘着嘴角冲我们笑。
竟然是那个黑眼镜,自从蛇沼一别就再也没见过,现在要不是他出现我都快忘了有这号人物。
黑眼镜依然是那副神经兮兮的笑脸,看了一眼闷油瓶,转向我道:“领回来了?”
我努力不去看闷油瓶的表情,严肃地答道:“领回来了。”
黑眼镜又道:“看你们几个挺开心的,也让我凑个热闹怎么样?”
我在心里琢磨着怎么打发他,就听旁边小花淡淡地道:“我们在这儿揽的是细活,您还是过些天再赏脸吧。”
黑眼镜一派轻松地道:“正好这两天没什么事,手生的很,花儿爷,带我一个?”
小花说的是行内话,懂行的人一听就知道我们这里是在商量下斗的勾当,识相的听完就该走人了,如果说完这话还不走,那就是想入伙分一杯羹。这种时候,要不直接把话说白了,一点余地也不留,但是一般有经验的老手都不会这么干,钱可以花完,关系不会断,该卖的人情还得卖,虽然有点损失,总的来说还是利大于弊。
黑眼镜对小花道:“我可是您的忠实粉丝,只要是您的戏台子,没有我不到的。
这次我也不图钱,权当是找个乐子,就算我一份。”
小花没有说话,胖子忍不住对小花道:“看吧,谁让你老穿粉红色,把桃花勾来了,现在可怎么办?”
胖子这话也不避讳,就是说给黑眼镜听的,但是我们显然低估了此人的脸皮厚度,听了胖子的话竟然还能笑着说:“难怪我从小就觉得粉红色特亲和,光看着也高兴。”
胖子手里的茶碗震了一下,我们都看向小花,他倒是不慌,把茶碗往桌上一放,起身招来伙计道:“给我们开一间二楼的房。”伙计答应着去了。
小花又转向黑眼镜,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含笑道:“既然要合伙,那就楼上说。”
黑眼镜笑眯眯地走在前面,然后是胖子和闷油瓶,我故意落在后头,小声问小花:“你知道他是谁吗?”
小花点头道:“道上名号是‘黑瞎子’,以前打过几次交道。”
“那你怎么还答应?”
小花耸肩道:“刚才的情况,不答应也得答应,再说这人身手很好,带着也不算累赘。”
既然小花都答应了,他这人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我也没再啰嗦。
伙计带我们进入二楼最里间的房间,送上几碟精致的点心,又给我们每人沏了茶才离开。
因为黑眼镜之前没有参与,我三言两语跟他说了涉及到将军墓的内容。说到黑手印的时候,小花给我使了个眼色,我便绕开这部分没有告诉他。
然后我把那卷竹简拿出来,挑着重要的内容念给他们听,听完后胖子马上道:“你的意思是,将军想去找‘最后的乐土’”?
我道:“只是可能,我也不敢确定。”
黑眼镜好像有了兴趣,问小花道:“所以我们这次要去找一座可能已经废弃的古城?”
小花斜了他一眼道:“对,没有斗,没有明器,你要反悔还来得及。”
黑眼镜笑道:“反悔什么,听着倒是有趣。”
既然决定要去,我的想法是越快越好,谁也不知道“拿伏珠”什么时候会把人掏空,小花说需要时间买装备,至少还得等五天。
胖子马上强调:“上次将军墓里就是因为没带枪才那么多事,这次是去走荒漠,一定得让我带枪,否则心里不踏实。”想了想又补充:“最好是冲锋枪。”
小花办事果然没话说,五天以后通知我们去看装备,狼眼手电、登山镐、固体酒精炉、指南针、军用地图这些自然不用说。因为这次不是去倒斗,考虑到工兵铲的实用性更大,就没有带洛阳铲。小花还搞来不少民用炸药,分开捆好,每人背一点。
胖子一看到冲锋枪就喜逐颜开,端起来试了试手感,满意道:“五六式,一次三十发子弹,够带劲!”
我用不惯冲锋枪,拿了唯一的一支五四式手枪,这种
枪以前打飞碟的时候用得挺熟,现在拿在手里也很称手。
黑眼镜也拿了一架五六式冲锋枪,我问闷油瓶要挑什么,他摇头道:“有刀就够了。”我想到他的身手,真要碰上危急情况,他都是打近身战,这种时候用枪也是白搭。
除了枪,小花竟然还准备了一个火焰喷射器,凝固燃料,可以喷射到任何物体上使其燃烧,用小花的话来说,这东西用来对付“拿伏珠”一类的异化植物绝对牛叉。
从竹简的地图上看,有很长一段路必须在荒漠中行进,那么一部好车就是必不可少的了,小花本来考虑用悍马,但还是觉得不够好,黑眼镜说他的一个朋友是做改装车的,可以借一部来用。
车子很快就借到手了,体形敦实,六个车轮,开在路上声音特别大,黑眼镜一路呼啸而来,很气派很拉风。
据黑眼镜说,这车用的是奔驰250L发动机,大花纹轮胎,和悍马一样有自牵引钢绳和绞盘,80L的主油箱,120L的副油箱,这样荒漠中偏离国道的时候用油就有了保障。
不过这车最厉害的还不是这些,而是它的全时六驱系统,六个车轮可以同时驱动,也可以分别驱动。在平路上就开两轮驱动,上坡上山开六轮驱动,它装有差速锁,能够控制每一个车轮的转速和动力。
胖子听得两眼放光,扑到车前东摸摸西摸摸,就差把他自己挂在车上了。
小花还有点不放心,怕改装车性能不稳定,黑眼镜笑笑,钻进驾驶室,发起车油门一蹬竟然去爬楼梯,就像表演特技一样,爬到顶后又撤了油门,车子蹬蹬蹬向后滑下来,我们赶紧去看,黑眼镜舒舒服服坐在里面,屁事没有。
他冲小花咧嘴一笑,小花就点头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黑总算出现了~~~因为考试,下次更新只能是下周啦~~~俺一定会抓紧时间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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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向导 ...
一装备好,我们就出发了,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是手腕上的东西确实让人心里不舒服,能够越早解决越好。
刚开始的路,小花让几个伙计开另外一辆越野跟着我们走,大量的生活用品就放在他们的车上。
为了保存体力,这段路是小花的伙计开车,我们没什么事干,反正行程都已经安排好了。我和胖子在车上侃了一早上,闷油瓶从一开始就没说什么话,小花开始还跟我们聊两句,到后来就靠在椅背上休息了,我们说到嘴巴酸,也觉得无趣,安静下来抽了几根烟,不再说话了。
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时车子还在行进,从车窗向外可以看见连绵不断的山脉。
小花见我醒来,指着窗外对我道:“看见没?祁连山。”
原来是祁连山脉,难怪那么长,一眼望去竟然看不到头。我见过西藏的山,粗犷、厚实,云都盘在山腰上,看不见山顶,我还见过云南的山,长得很霸气,云顶在山头上,又有一种神秘的美感。但祁连山我是第一次见到,小巧、整齐,和云南西藏的山比起来就显得非常低矮,不像是自然的产物,倒像人工的细心雕琢。
我评价道:“秀气,跟玩具似的。”
小花笑道:“看着秀气,里面要命的东西可多了。”
我又把眼睛转向那排温顺的山,素来听闻祁连山危险重重,亲眼见到却不敢相信,这跟人很像,看着温良的不一定是好人,不过谁又说得清好人和坏人之间的区别,来来去去,都是“利”字当头,昨天还是勾肩搭背的好兄弟,转眼就是要你命的恶鬼。突然想起三叔说过的那句话:“比鬼神还可怕的,是人心。”
沿着祁连山一线走了整整一天,小花说要准备进荒漠了。我们停下来在荒漠边界找到一个半游牧的村落,他们要到明年春天才会开始迁移,于是我们决定把这里作为大本营,小花的伙计们留下来,黑眼镜、闷油瓶、小花、胖子和我五个人进去。
荒漠的地形很复杂,虽然有指南针,还是很容易迷失方向,更何况很多生存技巧我们根本不知道,商量了一下,决定就地找一个向导。
可是到处打听,一听说我们是要进荒漠,当地人就连连摇头,小花把价钱提多高也没有人愿意接。
这时路边蹲着的一个老头叫住我们,他真的很老了,皮肤贴在干枯的骨架上,一把又长又密的胡子垂到胸前,手里抬着一根烟杆抽着。
“你么几个,要进大荒漠啊?”
我点头道:“对,想找一个向导,老爹,您能帮帮忙吗?”
老头摇头,慢悠悠道:“这一季正是沙暴最猛的时候,哪个敢进去哟!”
小花道:“但是我们必须要去,真的没人肯带?”
老头想了想道:“有倒是有一
个,马家的男人大力嘛,前些年他儿子跑进去挖大芸,去了一个月还没回来,他进去找,走得很深,村里没人比他走得更深了。”
我忙问:“那他现在在哪里?”
老头道:“放羊去了,天黑前就能回来,你们可以去那边等他。”说着抬手指了指西边的路口。
我们谢过老人,把车子安顿好,就去他说的地方等着。可是一直到下午六点,一个人也没看见,抬头瞅瞅天光,还大亮着。我突然明白过来,不由得骂了一声道:“我们这些傻×!这里晚上十点都不一定会天黑!”
其他人一想也幡然醒悟,站起来准备回去,胖子突然叫起来:“来了!来了!”
我们顺着他的手望去,远处出现了几个白点,并且越来越多,仔细一看,竟然是羊群!
我们耐着性子等那些羊慢腾腾晃过来,走在最后的是一个皮肤黝黑、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骑着一匹矮马,手里扬着马鞭。
这个人应该就是老人说的马大力了。
小花走上去跟他攀谈,马大力却坚持要先把羊都赶回羊圈,我们只好跟着他去家里。总算是可以坐下来说话了,小花言简意赅地表达了请向导的意愿,他之前加价的时候马大力不在村里,所以报出一开始的基价,如果不成交再一点一点往上加。
哪知马大力只是略一思索就点头答应了。
解决了向导问题,大家心情都不错,晚上大力招待我们在他家里吃饭,席间有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像是第一次见到生人,一直站在不远处看着我们,我们看向她又马上跑开,躲到大力媳妇后面。
大力介绍那是他的小女儿,叫兰珠,我立即想到“拿伏珠”,于是问他为什么给女儿起这个名字。大力说在他们这儿,“珠”是“美丽的少女”的意思。我一听有门,果然找对地方了,顿时安心不少。
兰珠长得很清秀,特别是那双眼睛,又大又水灵,就是太害羞,一直不肯靠近我们,胖子忍不住逗她,左一句“妹妹”右一句“妹妹”的,我对胖子道:“得了吧,你不是有云彩了吗?口口声声喜欢人家,才多长时间就出轨了。”
胖子撇嘴道:“那丫头喜欢的是小哥,我早看出来了。”
“原来你知道啊,我还以为你已经被迷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我嘴上损着胖子,心里却想起云彩看闷油瓶的眼神,那眼神里,不是没有内容的。
下意识地看向闷油瓶,他眼睛都不动一下,好像是在发呆。我叹一口气,再有内容的眼神对上他也是白搭,他从来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正这么想着,闷油瓶像是注意到我的视线,突然抬眼看我,我尴尬不已,赶紧把眼睛转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接下来的很长时间里,我总感觉闷油瓶一
直盯着我,又不好转过头去看,只能硬着头皮装不知道。等吃得差不多了,有人陆续去睡觉,我起身时顺便瞥了他一眼,靠,那眼神呆滞的,根本不是在看人。
以前总是见他闭目养神,现在不闭目也能养神了。我愤愤不平地想着,爬上车睡了。
第二天起得很早,小花指挥伙计把装备整理出来,重要的东西放我们车上,一些用不到的就换到越野上。
我见胖子和黑眼镜凑在一起叽哩咕嘟不知道商量些什么,就去问胖子,胖子回答我:“我们在给改装车起名字呢,你觉得‘霸王’怎么样?够气魄吧?”
我没好气地道:“我觉得‘小霸王’比较好。”
黑眼镜笑眯眯拍拍我的肩膀,说道:“我还以为你们肯定会挂在里面,没想到竟然出来了,还把他也带出来。”
我知道他说的是在西王母城的事,那次行动对我影响很大,阿宁死了,三叔生死不明,重新见到文锦,最后又跑到那个陨石里去,对于西王母,我有一种生理上的排斥,只要一想到这几个字,心底就泛起一阵凉意。
现在被黑眼镜问起,只好苦笑道:“我也以为自己活不成了,没想到还是命大。”
胖子Сhā嘴道:“天真同志,那时候你已经入魔了,天天在石头下面等着小哥,要不是有我胖爷在,你们俩都得交代了!”
我这次难得没有拆他的台,在那种情况下,胖子肯留下来陪着我等,我就应该感激不尽了,他虽然鲁莽,但是胜在义气,关键时刻还是很靠得住的。
黑眼镜突然凑近问我:“他跟你说过没有,那陨石里面到底是什么?”
我摇头道:“别说我不知道,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胖子解释道:“小哥从那里面出来以后就失忆了,什么也不记得。”
黑眼镜还是笑眯眯的,脸上看不出失望的表情,我也趁机问他为什么要加入我们,既没有赚头又有生命危险,怎么算都是划不来的一笔生意。
他还是笑,随口答道:“你不觉得这件事很有趣吗?”说话间眼睛却瞟向一边工作的小花。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真冷,乃们要注意保暖啊,俺这里的温度第一次这么低,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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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夜眼 ...
在城里开惯车的人,遇上荒漠这种开阔无垠的环境就特别兴奋,想怎么开就怎么开,闭着眼睛也不用担心撞到人。
用胖子的话说就是:“在这种地方开车,睡一觉起来也不会出事!”
我们商量好每人开一段,本以为闷油瓶的样子应该不会开车,哪晓得排顺序的时候他竟然若无其事地加入了。看到我一脸怀疑的样子,胖子给了我一拐子道:“怎么?以为人小哥是农村孩子,不会开车?”
闷油瓶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我讪笑:“哪敢啊……”他又重新闭上眼睛,像是根本没有听到我们刚才的对话。
仔细一想,开车算什么,我还见过他开船呢,在我的印象里,这人应该是无所不能的,当然…除去生活能力不算的话。
第一段是黑眼镜开,“小霸王”在荒原里撒欢跑,感觉快要飞起来了,胖子兴奋得坐卧难安,起劲地鼓励黑眼镜道:“换个挡,咱把它当飞机开!”
我揶揄道:“兴头这么高,怎么不唱歌?”
胖子倒是大方,“行啊!反正我只会那几首,你们想听‘东方红’还是‘义勇军进行曲’?”
“…你还是闭嘴吧。”
胖子不服,死活要唱,黑眼镜道:“要说唱嘛,我们这里可是有专家的。”说着偏头对小花道:“怎么样,花儿爷,唱几段?”
小花看也不看他,只道:“我的戏只唱给女孩子听,你们几个大老爷们就免了。”
胖子立马道:“还是听我唱吧,胖爷给你们提提神。”话音刚落,他就扯嗓子嚎起来,刚唱了几句,小花忍无可忍,塞上耳机耳不听为净。
我觉得他唱的很有喜感,也就没有阻止他,倒是大力听得高兴,一直以来木讷的脸上总算露出几分笑色。
经过了荒漠边缘植被还算丰富的地段,我们正式进入荒漠范围。虽然荒凉,但是偶尔还是能看到一些有水草的地方,这种地方一般都有牧民在放牧。
大力说这还算生态比较好的情况,越往荒漠中心走,植被就越稀疏,土壤沙化也越严重。现在正好是沙暴肆虐的季节,就算是绿洲也会遭到风沙的袭击,更不用说在荒漠里了,很容易遇到高级别的沙暴,不过好在这里的沙暴通常是过路型,不会长时间持续,只要坚持到它完全过境就没事了。
晚上我们停下车休息,车里塞满了装备,睡起来太憋屈,于是把睡袋拖到车外,搭起帐篷准备露宿。大力让我们折些梭梭的枝条来烧火,这种沙地植物材质坚重而脆,燃烧火力极强,且少烟,号称“沙煤”。
有了梭梭,生火就很容易了,我们弄好篝火,把罐头在火上胡乱烤一下,很快填饱了肚子,一看时间已经九点多了,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为了补充体力,所有人都早早钻进睡袋里休
息。
我睡得不好,一直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翻了好几次身实在睡不下去,睁开眼睛看看表,才过了两个小时,于是决定起来抽根烟再去睡。
从帐篷里出来,夜风很冷,我裹紧了身上的衣服,这昼夜温差也太大了。
大力一个人坐在篝火边,他负责第一轮守夜。我在他旁边坐下,摸出一支烟递给他,他摇摇手,给我看他已经抽上的那根,看样子应该是自己卷的土烟。
抽了一会儿,大力问我道:“吴老板,你们怎么就不能等几个月,沙暴小一点的时候再进来?”
我苦笑道:“实在是有非做不可的事,不然谁愿意拿命开玩笑。”说着,我低头摸摸手腕上的东西,中间的紫黑色凸起已经非常明显了,在尖端还能看到一点点嫩绿色,这怎么看都是植物的芽,我们必须赶在它从身上破皮而出之前找到解决的办法,不然就得不明不白作人家的花肥。
大力没有追问,他们这辈的人很懂得分寸,知道客人的事最好不要沾身,知道得越少越好。
我问了大力一个一直觉得奇怪的问题:“既然现在进荒漠很危险,你为什么还答应带我们?”
大力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最近我们能找到水土好的地方不多了,家里养的羊越来越少,日子不好过,你们出的价够我放一年的羊,我算了算还是很值的。”
我理解他们讨生活的心思,要在这种贫瘠的土地上生存,你不能去责怪为了钱不顾性命的行为。
我安慰他道:“是我们运气好能找到你,听说这里只有你能走进荒漠深处。”
大力听了这话却沉默了,深深吸了一口烟,又缓慢地吐出来,然后才道:“要不是冬青一声不响跑进来,我也不敢往里面走。”
我想起那老头说的话,大力的儿子进来挖大芸失踪,大力才去找的,难道“冬青”就是他儿子?
果然,大力接着说道:“冬青是我儿子,刚满十九岁,家里条件不好,他就想进大荒漠挖大芸。”
我忍不住问道:“大芸是什么?”
大力指了指附近的梭梭林,说道:“就是长在那下面的一种植物,拿到城里可以卖不少钱。”
原来“大芸”就是我们说的“肉苁蓉”,寄生在梭梭、红柳根部的寄生植物,具有极高的药用价值,是一种传统的名贵中药材,有“沙漠人参”之称。
虽然是濒危物种,我倒觉得这些牧民为了生活去挖它也无可厚非,但是大力却告诉我,肉苁蓉在牧民眼中是‘地精’,传说自然界中先有的肉苁蓉后有的荒漠,因为肉苁蓉吸尽了大地的精华,万物的灵气,所以才使大地变成了荒漠。除了实在走投无路的人,谁也不会去挖肉苁蓉卖钱,因为那会受到大自然的惩罚,冬青是年轻一辈,对这些
传说不怎么相信,再加上家里确实困难,所以才动了挖肉苁蓉的心思,哪晓得进来就再也没能回去。
我问大力是不是找过了整片荒漠,大力眼神暗了暗,摇头道:“我走到白荒漠边缘,再往前走就是被诅咒的白色荒漠了,那里是牧人的禁区,走进去的人没有一个回来的。”
我拍拍他的肩膀,这时闷油瓶也从帐篷里走出来,对大力道:“换班。”
大力扔掉烟ρi股站起来,说了一句:“两位老板慢聊。”就进帐篷睡了。
闷油瓶径自在我对面坐下,从我们住在一起以后,我觉得和他的默契又更进了一步,很多时候已经能从他面无表情的脸上猜到一些情绪。
就像现在,虽然他没有说话,我却感觉他的心情不太好。盯着噼啪作响的火堆,闷油瓶的脸忽明忽暗,我此时完全没有睡意,也不想那么快回帐篷,但是要继续坐在这里又不能一句话不说。
我搜刮了一遍肚子里的话题,没一个是能和闷油瓶说下去的,最后只好问他道:“你……这次结束以后打算怎么办?”
闷油瓶沉默了很长时间,开口道:“我不知道。我从哪里来…又能去哪里…甚至我到底是谁……这些我全都不知道,一个人到哪里都可以…”
“我会陪着你!”脱口而出的话差点让我咬到舌头,懊恼地拍拍脑袋,刚才他的眼神很茫然,看得我心里一紧,嘴巴比脑子动得快,想也没想就说出来了,回头去想真有点矫情。
闷油瓶却心情很好的样子,脸色也柔和了不少,火光映在他眼里显得很温暖。我被他看得有点窘迫,连忙转移话题,问他道:“那…你还买不买房子?”
闷油点头,干脆地说道:“买。”
我感觉很挫败,这人的死脑筋打定了一个主意就绝对不会改吗?
有点泄气地不再和他说话,胖子却在这时候出来,看见我们便打了个招呼,说道:“胖爷可不是要打扰你们俩谈恋爱,实在是憋不住了起来放水。”说着,就走到梭梭林旁边办事。
五分钟后,胖子低叫一声,急急忙忙跑来篝火旁边,指着远处对我们道:“那边,有东西!”
我打了个激灵,顺着胖子的手指看去,第一眼什么也没看见,只有黑乎乎的一片。
胖子急道:“仔细看!”
我眯起眼,终于在黑暗里分辨出两个橙红色的小点,看上去像是模糊的灯光。
“那是什么?还有别的自驾游人吗?”
“不是。”闷油瓶神色严峻,肯定地道:“是眼睛,动物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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