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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大角,快跑 > 八

“也许我们该去那儿寻找,唐,”他大声命令道,“帮我把阿玛召回来,我们准备出发。”

“长官!”唐在门口叫道,他的神情中暴露出一丝慌乱。

“怎么啦?”

“阿玛没有回答。”唐青道,甚至忘了敬礼。

“来了。”队长在心中暗叫,肾上腺素在他的身体中激烈地迸发。没有时间去体会恐惧,训练使他们学会在关键时刻,把恐惧隐藏起来,也许在过后他们才会害怕。他飞速地拔枪,动作快如闪电。“机枪一号、榴弹一号,跟我来。”他叫道,没等他的命令下完,小分队已经快速行动起来。金的位置在左方,唐青在右翼,医生和卡维特作为火力支援留在了营地。只一瞬间工夫,小分队迅速做好了战斗准备。

阿玛控制的制高点是座低矮的小山包,积雪中露出一丛丛枯黄的灌木。队长和突击组一直跑到山底下才停了下来。他打个手势,他们小心翼翼地左右包抄上去,那儿是空的,雪地里只留下一个人躺过的痕迹。

灌木丛中传来树枝断裂声,他们三人立即卧倒,瞄准前方。一个人影从树丛中跨出,正是阿玛。他猝然止步,吃惊地打量着周围。发现有三支枪正对准着他。

“嘿,你们怎么来了?”他惊异地问道。

“你为什么不回答呼叫?”

“回答?我没有听到任何呼叫?”他耸了耸肩膀,拍了拍头盔两侧的耳机,“这里头尽是些该死的噪音。”

“为什么离开哨位?”队长厉声问道,他狐疑地盯着这个矮个子的因纽特人。在他们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几乎难以置信会出现这种事,而且他没有挂上呼吸器,让它松松垮垮地在胸前晃荡着。这一点让他尤其恼火,难道他们就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吗?

“我报告过了。有一只狗,”阿玛嘟囔着说,“我看见了一只雪橇狗。”

队长明白因纽特人对狗的感情,即使他们现在住在炎热的大城市里,开着小汽车,但他们还是怀念在冰原驾驭狗的那段历史,而且他们过分相信自己驾御狗的能力了。爱斯基摩犬是一种比狼还要凶猛的动物,很多年轻人并不明白这一点。

“它在哪儿?”队长问道,他的口气松动了一点儿。

“它咬了我一口后跑了。顺着山脊跑的,速度很快。”阿玛有点沮丧。

“你被狗咬了?”队长问道,他的话中有一种难以置信的口气,“伤口在哪儿?”他粗暴地问道,一把抓过阿玛的胳膊,发现厚厚的军用防寒服被撕开了一个口子,靠近手套的腕部有两个不大的牙印。

“伤口处理过了么?”

阿玛满不在乎地说道,“这种温度下,不会感染的。”

“立刻回去,让医生给你处理伤口。你们都听着,下次再发现那些狗,格杀勿论。”看到阿玛想开口说话,他厉声补充道,“这是命令!”

在医生收拾器械的时候,队长走到窗前。室外,阿玛抱着枪坐在散乱摆放的木箱上,看上去一切正常,他在和卡维特说着什么;卡维特把身上的水壶解下来递给他;大个子金提着机枪,神情漠然地四处巡望。这是一支让敌人胆战心惊的­精­锐特种部队,他们能够胜任一切需要穿透枪林弹雨的任务,但在这场看不见敌人的战争面前却有点束手无策。橙红­色­的木星光辉倾泻在营地上,白­色­的大陆被镀上了一层橙­色­,显出一片暖洋洋的假象,甚至让人想起了地球上黄昏的景­色­。在这片假象面前,很容易让人的思想放松下来……

白星的黑暗面(6)

空地上一片嘈杂让队长回过神来。他往空地上看去,他们不像受到了攻击,一群人聚集在一起,俯身查看着什么。

“唐?”他询问式地对着通话器说。

“阿玛摔倒了,他好像在发烧。”唐青回答说。

妈的,那只狗,队长恶狠狠地想道,他对着通话器叫道:“所有的人往后退,不要靠近他。医生他妈的在哪儿?”

“难以判断病因。”医生悄悄地和队长说,“我只能给他注­射­抗菌素和镇静剂,其余的只好听天由命了。我认为是一种恶­性­传染病,告诉你的人,不要把呼吸器取下。”

“恶­性­传染病?不是狂犬病吗?”

“狂犬病不会立即发作,而阿玛的病状来势凶猛,从他被狗咬到发病只有十分钟。综合所有的情况,”他脸­色­严峻地说,“我不得不认为这是一种全新的恶­性­疾病,很可能是一种新病毒引起的。”

队长脸­色­­阴­暗,他回忆起太空舰队里关于太空生物问题的种种思考。

科幻小说中常常会出现种种骇人听闻的小绿人、硅巨人、智慧植物以及等离子体生命等等,科幻小说家们为第三类接触构想了种种惊心动魄的情节和故事。

实际上,人类最初接触的外太空生物最大的可能会是一些微生物。太阳系中大部分星球都环境恶劣。而菌类和原生动物处于进化的最底层,它们不需要长长的浪费的生物链来维持生命。虽然迄今为止,人类登上的十数个星球都没有发现微生物的报告。但微生物一旦出现,会给闯入它们生活圈子的人类带来什么威胁呢?

宇宙就像是一个充满诱惑力的潘多拉之盒,把这个东西打开可能是非常危险的。

他摇头甩去这些令人不快的想法,看来他们必须分开行动了。“金,你和卡维特留下照看阿玛。医生,带上你取样的那些家伙,跟我来。唐,你也来。”

“上哪儿?”唐青咋咋唬唬地问道,“如果是传染病,我们应该打报告请防疫局的那帮老爷们上这儿来。”

“没这么简单,”医生说,“如果只是太空瘟疫,盖斯勒会打死所有的人然后自尽吗?而且,他可以把这件事在无线电里简单明了地说清楚。”

“也许这种病让人疯狂。”唐青嘟噜着说,“我们到底上哪儿?”

“坑道。”队长简洁地说。

矿区就在营地东边的一座山后。虽然木星的位置离天顶还较近,遥远的太阳落下去的时候,冻结的大地还是昏暗了下来。一路上,他们小心翼翼地观察­阴­暗的灌木林和潮湿的苔藓覆盖着的­阴­影区域。生怕那只带着病原体的狗突然闯出来。

矿区显露在地面上的只是一个低矮的棚屋,要不是医生眼尖,他们几乎错了过去。

坑道是个倾斜的陡坡,露出深深的黑洞,犹如一个张着大口,等着吞噬人的怪兽。电源已经中断了,他们不得不摸黑下去。在洞里,他们戴上了夜视镜,沿着坑道里铺设的轻轨道缓缓前进。

“这样很危险,”医生轻声道,“我们配备的是防寒服而不是防疫服。”

“不入虎|­茓­,焉得虎子。”队长说,“我们都有呼吸器和手套,而且和阿玛接触了这么久,还没有人出事,因此它不会是接触传染。”

“这可难说,”医生嘀咕着,“坑道内外的环境有很大区别,而我们对这种疾病还一无所知。”

医生的话说得很有道理,坑道里的温度确实比外面高得多,虽然这儿依然只有零下二十度,但少了外面肆虐的寒风,给人的感觉犹如——

“子­宮­。”医生说。

“什么?”唐青莫名其妙地问道。

队长咧嘴一笑,他发现自己的思路和医生越来越合拍。在这个黑暗的没有风的洞|­茓­中,他的感觉就像回到了温暖的母腹中一样,他明白这是一种虚假的对他们来说也是危险的安全感,但此刻他宁愿沉浸于这种短暂的放松与温暖的黑暗的宁静当中。

走在前面担任尖兵的唐突然停住了脚步,他挥手让大家停了下来,自己转动脑袋四处张望。

队长飞快地从朦胧状态中清醒过来,他立定脚步,仔细倾听着。他好像听到了什么,是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挪动的声音吗?还是他的幻觉?这股紧张的气氛使他更加警觉,但也会使他的幻觉感更加强烈。他必须防止让自己陷入到幻觉中去。

但是那儿确实有什么声音,甚至在他听到之前就已经感觉到了。他望向唐青,那个绿­色­的影像举起一只胳膊。“一点钟方向。”他在耳机里轻轻地说。

队长点点头,他们在黑暗中迅速而无声地移动,随即在坑道的侧壁上发现了一个低矮的支坑道。

“长官,我先上去看看。”唐报告说。

队长在通话器上轻敲了两下,表示听到了。他和医生找了个掩蔽点,架枪掩护唐青的行动。

唐青小心翼翼地探头往里张望,他左右晃动夜视镜,仿佛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队长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因为他突然把枪放下,趴低身子,爬进了低矮的洞中,在夜视镜中,他的动作看起来就像是一条蛇一样。

“我的天哪,她还活着。”他在耳机中惊叹。随后他倒退着从洞中爬出来,手里抱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这是那个失踪的小女孩,她的脸又脏又黑,发着低烧,而且快死了,但她毕竟没有死。

白星的黑暗面(7)

“坚持了三十天?一个奇迹。”

唐青一直抱着她,她没有任何动作,但在唐青把她递给医生的时候,她小小地挣扎了一下。

没有人注意到,在挣扎中,她用力抓住唐青的手,肮脏的指甲划过了他的手腕。

“好啦,好啦,不会有事了,我们是来救你的。”唐青拍了拍她那小小的冰凉的身子,柔声安慰道。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唐青的话,她松开手指让医生把她接了过去。

医生低下头去为她做检查,在他的夜视镜下有个用来看地图用的小灯。她的体温低得吓人,脉搏几乎找不到了。太迟了,严重脱水,肾衰竭,他想,没治了。就在他把灯关上的瞬间,看到了小女孩的眼睛。她的眼睛在瘦弱的脸上显得分外的大,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从中流露出一种——温暖的感觉。没错,就是温暖的感觉,他能感到自己的脸上暖烘烘的,一股热流正在从小女孩的身上传递过来。他把灯关上,只过了片刻,小女孩就在他的怀抱中停止了呼吸。

“继续前进吧。”队长在黑暗中说,“现在不是悲哀的时候。”

他们又在黑暗中爬行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发现自己来到那个奇特的区域。

这地方的四壁都是湿漉漉的,仿佛在往下淌着水。队长伸手摸了摸,实际上是厚厚的一层冰,但冰面是湿润的,表明这里的温度大约在零度左右。空气仿佛也变得更加浓重,不知道从哪儿不断地吹来一股暖暖的风。

“就是这儿了。”医生说。他取出家什开始取样和检验。

队长站在那儿,只觉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老是想伸手去揉揉眼睛或是擦一擦脸。空气中也许布满了那种可恶的小生物,他简直觉得每一秒钟,都有无数的病菌透过他的呼吸器、他的皮肤、他的肺泡进入他的体内。

“发现了?”他问。

医生点了点头。

“有一些奇怪的……东西,可以肯定是蛋白质构成的,小小的碱基,但是有些取代基我从来没有见过。它们的生命力好像并不高,取样以后,大部分都已失去了活­性­。”

“你是说它们都死了。”队长说。

“我相信是温度的缘故,”医生沉思着说,“这儿的其他地方还没有发现过它们,受害者的体内也找不到活体,它们对温度十分敏感。”

“你是说,只有温度较高的地方它们才能生存,比如地下和人体?”

医生肯定地点了点头。

“好了,你做得够多的了。”队长说,“我们走吧。把样品带上。”

“这就走吗?”医生疑惑地问道,“我可以留在这儿继续检验,它的特­性­我们还……”

“少尉,”他厉声说道,“我是说我们立即撤离。”

刚走出矿山,他们就收听到了营地的报告。

“三号,这里是营地,”卡维特在报话机中惊惶地叫道,“阿玛的病情有变化,他的身上全是黑斑。”

他们飞奔回营地,正好碰上阿玛醒了过来。他的目光茫然,仿佛认不出周围的伙伴。

“渴,渴死了,天哪,给我水!”他绝望地两手捧头呻吟不止。

卡维特把水递给他的时候,他却愤怒地挥手将它打翻,“为什么不给我止痛药,为什么?”他使劲捶打着自己的头部。

“安静点,阿玛,你冷静点。”医生叫道,伸手拦住阿玛的举动。大个子的金帮忙把阿玛死死地压住。

“它在控制我,在控制我!你们懂吗?我的大脑在变化,我知道它在变。”阿玛痛苦地嘶叫着,“杀了我,快杀了我。”

小分队的士兵面面相觑,他们受过的训练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们该如何面对这种情况。

阿玛的目光已经趋向疯狂了。医生伸手去掏镇静剂。“你们制止不了,你们制止不了它。”阿玛叫道,卡维特的水壶在他的注视下砰有一声,炸成碎片……他的能量让人害怕,队长想道,他飞快地回忆起那些死者身上奇怪的烧伤,还有那些烧焦的门框,以及特工盖斯勒的疯狂举动……阿玛正在被这些太空微生物所控制,就像那个科幻小说家罗伯特?海因莱因描写的《傀儡主人》中的一样……他将不得不采取什么行动了。

阿玛布满血丝的眼睛茫然地向前张望,卡维特的大功率无线电台正好处于他的视野当中,它轰隆一声垮了下来,碎片四处飞溅。卡维特转身躲避,但是一大块星形碎片掠过钢盔击中了他的脸部。

扶着阿玛的金一声不吭地倒了下去,他那沉重的身躯软绵绵地砸在了地上,他的胸部有一大块烧焦的痕迹,火焰在他的背带上慢慢蔓延,滚烫的钢盔碰到雪地时嗤嗤作响。

在这片混乱当中,队长朝前走去,他从皮带上抽出重型手枪,慢慢地、礼仪般地开枪­射­击,击穿了阿玛的头颅。

短短的一分钟里,他的小分队就遭受了重大损失,两死一伤,而且使剩下的人受到严重的心理损伤,这种创伤也许花一辈子的时间也难以医疗。

他从阿玛的尸体旁转过身来,从他的脸­色­看不出喜怒哀乐,这是他的职业所要求的,虽然他的心中也有悲伤、愤怒和惊恐。

医生正蹲在卡维特的身边施行急救。唐青没有上去帮忙,他脸­色­苍白,惊恐地注视着他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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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星的黑暗面(8)

在那儿,小女孩的指甲留下的小小抓痕旁边,一小块黑斑正在慢慢浮现。

天空正在变暗,夜晚就要来临了。卡维特的伤势严重,因此队长决定就在营地宿营。

队长把唐青安置在一间圆顶小屋的卧室里。他躺在制作粗陋的床垫上咧嘴一笑,“队长,我想我这次全都搞砸了,是吗?”

猛然间,队长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军队一直告诫他要避免的悲哀最后一次回到他的身上,几乎要把他击倒。“好好休息吧,也许医生……”他没有把话说完,急忙转身想走出去。

“我不会像阿玛那样。”唐青在身后说。

队长在门口站定脚步,他明白唐青话中的意思,却无力回头制止。

太阳终于落到了山的另一头。山脉的巨大­阴­影从远处缓缓升起,如同缓慢但又不可阻挡的黑­色­洪水般漫向白­色­的冰原。

他不由得想起了梯培特的清唱剧中的一句歌词。

世界在沉沉地转入黑暗面……

在黑暗的夜空中,他能看到轨道上一些遥远的闪光,那是反­射­镜在旋转。

这儿的温度确实开始变高,而温度能提高它们的活力。目前它们还只限定在黑暗温暖的地层深处,但是有那么一天,温度变得适宜人们生活的时候,它们的活力将进一步增强,飘散到大气层中去,随着空气和风四处传播,沾染一切有呼吸系统的生物。

一直以来,我们都在想办法改变这个星球,现在,它开始反击了。他迈步踏入这片黑暗当中,身后传来一声枪响。

他去寻找医生和卡维特。卡维特依然处于昏迷当中,医生不在他的身旁。

他迷惑不解地发现医生把他的呼吸器和通话器都扔在了桌子上,武器和武器带也散乱地堆在地上。他有点迟疑地四处看了看,好像希望能把失踪的医生从桌子底下揪出来。

他戴上夜视镜,走出门去。

黑暗中仿佛有一点动静。他转过头看,那只狗又出现了。他掏出枪来瞄准,但并不想开枪。它注视着他,一双大眼在黑暗中发出黄|­色­的荧光。队长试探着向前走了一步。那只狗一转身,迅速穿过低矮的枯草丛跑走了。

他四处张望,看到远处有一个暗绿­色­的人影。他偷偷摸摸地跟在后面,医生走得很慢,仿佛一边走一边还在思索难以解开的谜题。他恍恍惚惚地走着,犹如梦游一般推开会议室的门,走了进去。

队长没有跟着进门,医生的行为让他迷惑不解。屋里的灯亮了,那是一盏电瓶灯。

他摘下夜视镜,让眼睛适应了一下灯光,然后凑到了窗前。

医生没有动那些尸体,他坐在灯下,解开了外套和防寒服,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赤­祼­的身体。

黑斑正在他的身上静悄悄地蔓延。

队长没有吭声,他悄悄地后退,现在只剩下一件事可以做了。和舰队的联系已经中断,但是上校曾经授权他来对这个耗资5000亿联邦货币、极具战略意义和开发价值的殖民计划做出最后决定。现在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他重新戴上了夜视镜,在黑暗中辨认着方向,朝着陆舱的方位摸索而去。

在登陆舱那儿,躲藏在“百目巨人”的庇护下,不用担心那只神出鬼没的狗来­骚­扰。他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

他在荒原中跌跌撞撞地跋涉了很久,木星的光芒一如既往地洒在这个孤独的人影身上,却无法阻止无数黑暗的恶魔在他身后飞舞盘旋。

他闯进了“百目巨人”的防卫范围内,这儿一切正常,平静如昔。他靠着登陆舱那弧形的舱壁歇了歇,这儿的空气太稀薄了。他喘了口气,把步枪扔在一边,从坐椅底下把绿箱子拖了出来,打开箱盖,入迷地望着箱子中的微型原子弹。

没有人能够阻止我,他想,我只要伸手一按,这儿的一切,包括半公里外的殖民营地都会灰飞烟灭。爆炸的闪光会给等待在3万公里上空的“本能”号巡洋舰足够的讯息。以后人类将会避开这个星球,他们将在太阳系中四处登陆、探察、生活、繁殖后代,把那些星球改造成地球的模样……但是不会包括这个星球了。这一切都很简单,简单到没有其他的选择,只是……

“你这么­干­太蠢了。”一个声音在他后面说。

他猛地转过身去,站在那儿的是医生。他没有带武器,空着手微笑。队长却感到一种强烈的威胁感直逼上眉尖。

步枪离他太远了,他伸手去拔腰带上的手枪,动作之神速是人们难以想象的。

然而他碰到的是一块灼热的烙铁,那把手枪掉在了雪地上,嗤嗤作响。他捏紧烫伤的手指,把它藏在身后,此刻,他不想示弱。

“别做蠢事,”医生说,“那没有用。”

队长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他,或者说“它”。他明白医生已经被控制了。它利用医生穿过了“百目巨人”的火力网,而他像个傻瓜一样,坐在原子弹面前浪费了宝贵的时间。

“听着,队长,你不要冲动。”医生说,“我知道要说服你很难,但事情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糟糕。你愿意在按下那个按钮之前给我五分钟的时间么?”

队长侧头看了看绿箱子,嘴角流露出一丝嘲讽,目前是它们占着上风,为什么不呢?

白星的黑暗面(9)

医生并不急于开口,他四处望望,找了块平整的岩石坐了下来。他的举动是一种侮辱,还是友好的表现?他开口说道:“我对细菌学并不在行,但毕竟有所接触。长久以来,我们对着生命都存在着一种误解,这大半要归咎于达尔文的《进化论》,它让人以为不同的生命、不同的种族之间只有残酷的生存竞争。”

“难道不是这样吗?”队长不动声­色­地说道,他悄悄地向绿箱子挪近了一点,但他自己也觉得希望渺茫。

医生仿佛根本不在意队长的敌意,乐呵呵地笑道:“你听说过线粒体吗?它可能是我们身上数量最多的细胞器了,但它实际上是一种细菌。它在我们身上开拓殖民地,繁衍生息,但同时也给我们提供腺苷三磷酸和碳水化合物。事实上中心粒和基体也是这样的一些细菌。有人提出进化的道路实际上是不同的生命体间不断地变异,寻找融合的一条途径。”

“你说这些有什么用意?”队长冷冰冰地说道,“让我们和这些病菌和平共处么?你不能否认大部分的细菌给我们带来灾难,我不懂医学,但也能举出黑死病、伤寒、败血病和脑炎。”

“你错了。”医生反驳说,“细菌致病绝非常规,甚至可以说是罕见的。实际情况通常是共生的一方越过了界线,而一旦爆发战争,人菌双方同时遭殃。不像你想象的那样,队长,”他嘲讽地挑起眉毛,“挑起战争的常常是人类一方。”

“我们的免疫系统一旦接触到某些细菌,就仿佛接到了总统的战争动员令一般,它们立刻展开地毯式轰炸、扔集束炸弹、洒落叶剂、发­射­巡航导弹、甚至……动用原子弹。”他用下巴点了点绿箱子的方向,“它们用来抵抗细菌的火力是如此的猛烈,又牵涉如此多的细胞组织,以至于它们带来的危害比入侵者还要大。

“我不想这么说,但我们的太空舰队就像是反应太过敏锐的免疫系统,特种部队随时待命出动,但停下来认真想一想,正是我们挑起了种种事端,你想想月球城事件,还有大洋洲危机。我们就像上个世纪的霸权国家派往世界各处的警察部队,他们不能维持和平,反而挑起各种规模的冲突,甚至于全面战争。”

队长眨了眨眼,医生的话让他有所触动,但是他心中仍有许多疑虑未解,“也许你说得有道理,但是这儿的病菌不是让我们长出黑斑,让我们疯狂,让盖斯勒杀害自己的同胞么?”他又想起了阿玛和唐青,还有金和卡维特。这些优秀的小伙子,如果说不是直接,也是间接地死在它们的手下。

“它们没有,”医生说,他卷起了袖子让队长看光洁的胳膊,“黑斑只是暂时­性­的现象。它们闯入人体,并且造成一些破坏,但它们很快意识到错误,这是违###生条约的,随后它们进入脑中定居,并且释放出奇妙的化学物质,我发现这种新的物质恰巧能够刺激大脑的甘纳沙区,我们大脑中开发最少也最神秘的一个区域,导致的直接结果是——”他抬眼望了望一柄架在山岩旁的自动发­射­枪,没有多余的动作,那支枪突然冒出了一束耀眼的火花,炸成了碎片。

“你看,”他说,“盖斯勒和阿玛是我们这个反应过敏的免疫系统上的一个环,他们感受到了头脑中的变化,并且做出了过激的反应,人类害怕思维被控制的恐惧使他们不顾一切地行动。”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它的控制下说的这番话,你也许想回到地球上去,到处散布它们,直到控制整个人类。”他的责任太大,无法就此做出判断。

“我给你三十秒钟时间,给我一个理由。别让我按下这个该死的按纽。”他不带感情地说道。

“你还记得小女孩吗?”医生微微一笑,“她绝对不可能在无水无食的冰地狱里生存3天以上,但她坚持了整整30天。就在坑道里看着她眼睛的那一瞬,我意识到它们可能是聪明的和充满善意的。它们无法在死去的人体上存活,所以它们会竭尽全力地保护脆弱的人类。”

“‘聪明的’是什么意思,它们是有智慧的吗?”队长把手放在了原子弹的控制纽上,他的脸冷冰冰的。

“送你一件礼物,它们治好了卡维特。卡维特,”医生轻声喊道,“你可以过来了。”

“长官!”有人在­阴­影中喊道,他从黑暗中走了出来,那是一个健康的、充满活力的卡维特。他走到队长面前,敬了一个礼,“通信士官卡维特向你报到。”

队长的手没有放开。“这不成为理由,”他的脸­色­更为严峻,“卡维特也许也被控制了。你还有5秒钟。”

“最后一个理由,”医生冷静地说道,“我可以杀死你,在你按下按纽之前,然后和卡维特登上登陆舱回到‘本能’号上。通讯已经中断了,他们并不了解下面发生了什么。但是我不想这样做。一切由你决定,队长。”

队长的手悄悄地无力地松了开来,但是他的脸依然苍白无­色­。“你说服我了,医生。”他无力地苦笑了一下,“可是如你所说,这些病毒拥有可怕的力量,面对这股力量,我们准备好了么?不,医生。我没有权利作出决定。我只是一个军人,免疫系统上的普通一环。而这些病毒,它会给我们指引一条星际大同的道路,还是给我们的免疫系统提供更可怕的火力呢?不,医生,我没有权利回答这个问题。我们大家都没有。”

白星的黑暗面(10)

医生沉默不语,他抬眼望向深黑­色­的宇宙,遥远的星星像钻石一样闪着光,巨大的木星静悄悄地旋转着,照耀着这个白­色­星球的黑暗面。

也许他们会给死去的人树碑。他们成为寻求星际大同道路上的第一批牺牲者。也许……

可是,面对这股力量,我们准备好了么?他注视着自己的军服,上面流着阿玛和卡维特的血,也许还有唐青和金的血。他们是为了国家和荣誉而死还是为了寻求和平而死?

所有的尸体仿佛都在注视着他。

我们有和平共处的勇气么?

大角,快跑!(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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