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寂静简素,有着洗练、素雅、清幽古韵风格的庭院,沿着红鲤游跃的池塘,不疾不徐地跟在少年身后。和风轻送,吹起少年的衣摆,勾勒出身形的美好。
少年步伐稳重,每一步的间距都相差无几,一丝不乱。他背脊挺直,像一个正义凛然的战士,即使前方荆棘重重,他也能守护心中的信念,坚定不移的走下去。
不骄不躁,纯粹而正直,一旦坚定了信念,就会固执到底,死不回头。她不善于应付这样性格的人,但也不讨厌,她从他身上体会到了,令人安心和信赖的品质。
他有着她所遗忘和丢失的过去,被无聊的血缘蒙蔽了双眼。弱小,看不清残酷现实的憧憬,那最初,为之拼命,却被粉碎掉,连自己都觉得愚蠢可笑的梦想。
是的,愚蠢,可笑。
所谓亲人,就是在你最需要的时候狠心推开你。有利益冲突时,毫不留情的从背后捅你一刀。
期待亲情的人才是最愚不可及的——她用血的代价,换来了对人性的参透。
在肮脏污浊,豺狼环伺的腐朽家族,如若没有强大的靠山,没有一手遮天的权势,生命就如同沙粒一样渺小卑微。她的骄傲不允许她仰仗人鼻息苟活,她宁可将灵魂卖给魔鬼,利用手中掌握的一切,铲除妨碍她生存的绊脚石。
静静的拥抱孤寂,等待死亡降临。她的喜怒悲悦,在堕入黑暗沾染血色的那一刻,早已划上休止符。
她别无选择,为了活下去,抛弃多余的感情,戴上虚伪的面具周旋于那些阿谀奉承尔虞我诈之中。她的一生将要走上祖母走过的路,防止被暗杀,再杀掉对自己有威胁的人——也许是敌人,也许是亲人。
她永远忘不了祖母那冷酷高傲的笑容,冰冷,毫无感情的话语:
‘往往有血缘关系的人,才是最凶狠的敌人。被那种无聊的感情牵绊住的人,不配成为我的继任者’。
强加于身的枷锁,无法反抗的命运,一生也难以逃脱的囚笼。尊严和未来,都被祖母玩弄于鼓掌。
——你的征途,注定要染上血腥,踩着尸体登上最高点。
被扭曲的宿命,通往设定好的轨道。大概连神通广大的祖母大人都不曾料到,花费十几年心血培养出的家主继承人,原以为可以牢牢控制在手里的棋子,只差最后一步就能实现并吞的野心,却一不小心,被她心血来潮的一场赌注将精心布置的棋局全盘崩毁。
呵呵,不知道谁是下一个被祖母大人相中的倒霉鬼。
翠色的魅瞳掠过讥讽,指尖轻划过唇瓣,嘴角弯起,致以嘲讽而无声的冷笑。
她很幸运,上天过于优待她,死了还能借尸还魂。
不再奢侈荒淫,远离勾心斗角,脱掉虚伪的荣耀。往昔的种种,似乎已随风而逝,仿佛上辈子的一场噩梦。
一无所有却随心所欲的身份背景,谁也不会成为她的羁绊和禁锢。她享受寂寞的自由,即使与以往大相径庭的生活方式,她也可以忍受——她本身对环境和物质并无太苛刻的要求。如果失去和所得是等价交换的条件,她欣然接受。
有所得必有所失,没有平白无故的恩惠和不需要付出代价的获取。
付出的也许比得到的更多,但她喜欢。只要她喜欢了,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她本来就是个离经叛道的人,为自己而活,再无任何人支配她的现在和将来,她的命运和选择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
优雅的笑,沾染与明眸皓齿间,给人的印象,却‘正是如此’的高傲与魅力。
眼睫抬高,前方的少年微微侧过身体,刻意停下脚步等待。
修长的身材,坚毅的轮廓,冷峻的眉目,如天山雪莲般俊美不凡的少年,透过明亮的镜片,安静地看着她。
少女也随之停步,不解的迎向他的注视,静谧的气氛流淌在两人之间。
手冢没说话,只望着她,面色淡然,似乎与以往没什么不同。
“怎么突然停下来了?”她笑道。
手冢推推眼镜,没吭声。
一个不擅长活跃气氛,一个不喜欢没话找话说,两人站在池塘边上相对无语。
“我脸上有什么吗?”片刻,再次开口。
“你……”手冢有一瞬间的停顿,随即平板但好听的嗓音沉沉响起。“欢迎你来我家。”
他其实很高兴她的到来,因为自身沉闷寡言的性格无法表达对应的心情。想来想去,只吐出这么一句轻描淡写的话来。
“你看起来不像欢迎我的样子。”板着张脸,活像一座冷冻冰雕。
“……”
手冢沉默,少女扬了扬眉,盯着他不苟言笑的冷峻表情,和他的年纪极其不相符的严肃稳重,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是成年人呢,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她撇开脸,池里的鲤鱼欢快的游动,时不时跃出水面。
“一个人的教养和品性果然和他的家庭环境有莫大的关系。”
能教育出手冢这样少年老成的人,可想而知,他的祖辈和父辈的性格也相差不远了。
明显的调侃适时缓解了稍嫌僵滞的气氛,手冢松了口气,抿抿薄唇,目光往下,落到她的腿上。“要不要休息一下?”
聪明地察觉他隐晦的用心,对上他隐隐担忧的眼神,少女饶有兴味地眨眨幽幽闪烁的魅瞳。“谢谢关心,原来手冢也有怜香惜玉的一面啊~”
“……你是客人。”手冢顿了一下才冷静的说道。可是怎么看,都有欲盖弥彰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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