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考的日期说到就到了,这段复习迎考的日子对方岩来说并不轻松,虽然故道泡桐树下绿芦苇中静谧优雅,但他的课太重了,上午下午几乎没有喘息的工夫,老师少这是现实,只有这样连轴转,基本上可以说是一个人包一个班。方岩是觉得很累,可一站在讲台上,方岩就忘了一切,一丝不苟地教完每一个环节,辅导着每一个学生,“宁亏自己,不亏学生”这是方岩的信条。
方岩和高娜穿过乡里的泥泞小路,乘上了通向市里的车。汽车飞速地前进,高娜渐渐歪在方岩肩头睡着了,发出了轻微的打鼾声。方岩轻轻揽住她的肩膀,手指缓缓抚着高娜柔嫩的脸,滑滑腻腻的爽净,透出微微的恬恬的体香。车窗两边的景物飞速向后退去,方岩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啊!市里、师范、郝莉,他的脑海里迅即闪过,会不会碰见郝莉呢?他兴奋地想着,市里那么大,人那么稠,希望太渺茫了。
考场上静悄悄地,考生都在认真答题,所幸他和高娜在一个考场。方岩考得很顺手,题答得也相当快。高娜在那儿看看这,瞅瞅那,东张西望,左顾右盼。方岩很想给她投题过去,但考场很严,不一会就有三个考生被撵出考场,方岩自然也不敢造次了。正答着题,就听监考老师说:“坐好,巡视员来了,不要东张西望的。”方岩只顾答题,初时并没在意,冷不丁一抬头,巡视员的侧影让他睁大了眼睛,脑中迅急闪过一个熟悉而又朦朦胧胧的映像:郝莉!一定是郝莉!他兴奋地几乎叫出声来。可巡视员并没有停留,迈着优雅的步子到别的考场巡视去了。方岩遗憾得要命,这次相遇似流星雨,太短了。那么郝莉会在那儿上班呢?应该在市教委,她爸爸的单位,要不,怎么会来巡视呢?
方岩决定到市教委碰碰运气。考试结束后,他安顿好高娜,跳上了开往教委的公共汽车,随着拥挤的人群下了车,市教委那栋红色的大楼很快矗立在眼前了。方岩的心怦怦乱跳,就站在市教委门前的银杏树下深深吸了几口气,定定神咬咬牙,下了很大决心才走到门卫室打探:“哎,同志,请麻烦您问一下,您单位有没有叫郝莉的?”
穿制服的保安正在打盹,瞬间惊醒,见是个乡下人,不耐烦地训道:“什么梨不梨的,一边去一边去,这是单位,再好的梨也不让卖。”
方岩心里不高兴,脸上仍堆着讪讪地笑:“我是找人,找郝莉。”
“噢,”保安打个哈欠,伸个懒腰站起来问:“你哪儿的?”
“我们是同学,找她有点事,麻烦你了。”方岩证实了郝莉就在这里上班,心里反而踏实了。
“我给她拔个电话,问问她让不让你进去。”保安说话之间已拔通了电话。
“别别别。”方岩双手摆得像合叶,一边往后退。转身小跑出了教委的大门。
“神经病——”身后传来保安粗鲁的喝骂声。
回到槐树留,方岩很是后悔了一阵子,怕什么呢?就好像心中的结,愈是想它愈不愿碰它,这是心里的一个疤。方岩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是这样,想想市里看看乡下,可以说是天壤之别,就是真的能与郝莉结婚,穷家破院土里土气,怎能让郝莉来受这洋罪?这样一想心里是踏实多了,对,应该这样,自寻烦恼又是何必呢?
方岩考试后刚到家,一片乌云笼罩在家的上空——牛被偷了。方家平躺在床上长嘘短叹,方岩娘呼天抢地地抹眼泪,陈虹正在那儿劝她想开点。方岩的心又一下乱了,牛可是在家中惟一值钱的,这可恶的贼。高占魁、高娜也来了,高占魁说:“派出所的民警马上就到,说不定还能找到,真找不着,明春我那牛下了崽,小牛犊归你。”高娜也拉着方岩娘缓声劝着。不一会儿,院里就站满了邻居,七嘴八舌的说些宽心话。
“再有仇,也不能干这缺德事,咱庄稼人种地全指望它呢!”鹿起刚进门就大声嚷嚷开了。他鞋上还沾着猪血,显然刚杀完猪就跑过来了。
随着呼啸的警笛声,派出所警长带人来到了,仔细地询问了丢牛过程。方家平抽着烟,呼一口气,缓缓地叙述丢牛的经过:“昨后晌我在河湾里捕鱼,鱼儿上网快,贪多了两网,回来岩他娘温好汤我喝了一碗就睡了,也没听到啥动静,天明起来去喂牛,一看牛屋后墙掏个大洞,牛没了。”民警认真地记着,在槽边、屋前、屋后都仔细地查看了一番,也没发现什么线索。民警又问:“村子里和谁家不和?”鹿起忙Сhā进话来:“家平哥老实人,就因为一溜宅基地,经常和屠家兄弟拌嘴,别的没给谁家红过脸。”民警又去追查了牛蹄印,隐隐约约,消失在砖渣路上,线索断了。
忙活了一天,大家都没好好吃一口饭,送走了民警,鹿起招呼着大家别走,喝两盅,浇浇晦气。一边喳呼方岩娘:“嫂子,把那挂下水煮煮弄俩菜,我再去掂几瓶酒。”鹿起说着出了方岩家的大门。
鹿起把酒掂来放在了菜桌上,不想有一瓶歪倒了,掉在地上,瓶碎酒流,酒气顿时充满整个屋子。鹿起刚想骂“真他娘的倒霉”。陈虹笑盈盈地说:“鹿大哥有你的,来个落地开花,岁岁(碎碎)平安嘛!”大伙笑了,在厨屋炒菜、等着端菜的也都笑起来。
酒席散时,已是繁星满天,晚秋入冬的季节,风里挟着些许寒意。高娜是女孩子,没大喝酒,照顾着她爸爸高占魁回家了。方家平就嘱咐方岩把陈虹送回学校。陈虹是有些醉意了!一个趔趄,差点撞到路边的歪脖子槐树上,她顺势抱住槐树想呕吐,但没吐出,她心里很难受,方岩忙过去搀住她。方岩记得,自那次她喝醉睡在陈虹屋里以后,陈虹就戒酒了,但今儿个鹿起和高占魁猛劝,稍稍多喝了几个,就醉成这个样子。把她扶进校园,一道道门开开,进屋把她歪在床上,点着蜡烛,那桔黄的光一下子涨满这方小小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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