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娜从城里回到了槐树留。几天的城市“沐浴”让这个乡下女孩知道了外面的世界是如此 精彩,那神话般绚丽多姿的城市,是对整天在坷垃堆里刨食的乡下人永恒的诱惑。虽然她生在这宁静的角落,倍受着大家的崇爱与羡慕,可这个爱做梦的大小姐,却真真切切地讨厌了这 个生养自己的故土。
高娜把进城的经历告诉了父亲高占魁,当然她添枝加叶,尽可能地发挥着自己的想象,眉飞色舞,两眼含情,浑身上下洋溢着青春风采。最后嘟着嘴,娇羞羞摇摆着父亲的胳膊:“爸,我要到市里去,我要嫁给市里的人,不嫁方岩。”
高占魁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烟雾阵阵升腾缭绕在他的凝思里,不信任地打量着女儿,以为她在开玩笑,不去理她。高娜的娘不识字,对爷儿俩的“专题会话”不太感兴趣,在那儿剥玉米粒喂鸡。
一群大大小小、白白花花的鸡飞一样来抢啄地上的玉米,腾起满地尘土,随风裹住高占魁爷儿俩,呛得高娜不住声地咳嗽。高娜娘像见到自己的儿女一样,看着他们抢食,一会儿撵撵大公鸡,一会儿唤唤小母鸡,自得其乐,满眼充满慈祥的光。
“真脏,呛死人了,人家城里连土星都没有,干净的镜子一般。”高娜扑打着身上的浮尘,讨厌地看着咕咕乱窜的鸡群,且用脚去踢它们:“去去去,滚一边去。”
“娃啊。”高占魁终于说话了,他猛地站起在鞋底上狠磕了几下烟袋锅子,定定地说:“娃,光想得好想得高顶不了用,你这两脚Сhā在泥洼子里,一夜之间,说上城就上城了?你没有上成学,靠着你二伯在县里管点事,捉摸着让他找找人,我砸锅卖铁地往里搡钱,在乡里寻下个指标,让你在咱村教书。你教几年,出了成绩,能转成正式的,你爸我就心满意足了。方岩是正式学校毕业的,在咱村可是拔尖人才,以后你们俩渴不着饿不着的过个舒坦日子,足够了妮子!别瞎想了,比上不足,比下可是有余,别净想那些个不着边际的事。”说着,高占魁起身出去了。
高娜不吭声了,站在那里发呆。方岩满心欢喜地来找她。方岩并不知道高娜回来,一天来看好几趟,每次都是失望而回。今天一进门,看见高娜正在院子里站着,兴奋地几乎叫起来。他约高娜到河边走走,顺着河沿他们并排走着,方岩把几天来的相思化作语言倾泻不停,高娜只默不作声,心事重重的。方岩见高娜一声不响,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或是说错了什么,焦急地问:“娜,怎么了,都是我不好,惹你生气了?”
高娜这才回到了现实,努力地笑笑说:“没有,我有点不舒服。”
“那咱回去吧,可能是坐车累的,回家休息休息吧。”方岩把高娜送回了家。
第二天下午,高娜方岩刚进校园,陈虹就嚷道:“方岩,快来看,你的文章获奖了!”陈虹兴奋地心几乎蹦出胸膛。三人摊开散发着油墨香的报纸细看,哦,原来在全市教研论文征文中,他的那篇《怎样启发小学生的发散思维》获了一等奖。陈虹说:“方岩,咱继续努力,写作上有出路,好好干。”高娜瞥了一眼,满不在乎地说:“只要别越写越迂,成个酸酸先生就好。”
方岩最大的爱好就是写作,他所写的作品通常是些散文、随笔之类,并没有什么固定格式,也不幻想成名成家。只是有时想写想倾诉一下,就把它尽情的在纸上渲泄出来,过后整理一下,试着投出去,不想有几篇就上报了。这是一个“文学痴狂”的年代,大家对舞文弄墨者往往有一种崇敬,特别在这个闭塞的小村庄。但农村人偶尔也会戏称他书迂子,这似乎就不再是崇敬了,但农村人就是这样,对知识、精神文明的认识远远低于权势,农村人是何等的实惠哦!
上课铃响以后,方岩象往常一样走进教室。学生劲头很大,期末考试对他们来说是对半年成绩的检验,不但检验学生,同样也是检验老师的水平。方岩在做总体复习辅导,他讲得认真,学生也听得仔细,这一班学生,在乡里竞赛拿 个一二名,那是没有问题的。教室里沙沙作响的作题声是学生成长途中前进的脚步,又像是吟吟低唱的小调乐曲,和着故道里时响时远的风声,汇聚在这一方温馨无比的天地,这是多么令人幸福的时刻。方岩太喜欢学生了,课堂是方神圣的天堂,一片乐土。
下课了,方岩刚出教室,鹿杉追上来,递给他一个纸条旋即跑开了。她不吭声也没有表情,看样子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方岩赶紧取开纸条:放学后在故道大堤下等,我有事情告诉你,不见不散。这孩子,有啥紧要的事?家里出事了?方岩猜测着进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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