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娜走后,方岩心里更凭添几多难解的惆怅。初中三年级的学习忙碌,这些即将开始人生之路第一次选择的故道孩子,争分夺秒不知疲倦的努力着。只有在课堂上,在学生中间,方岩才能排解心中的一切烦闷。这班学生学习很是用功,便是成绩稍差不大能跟上班的,方岩也并不放弃。让每一个孩子牢牢掌握自己的命运顺利成才是方岩的不懈追求。
事实印证着陈虹校长的的论断和林主任无谓的担扰,方岩是完全胜任毕业班课程的,论知识量,他现在就要本科毕业了,正准备攻读硕士研究生;论经验,他从教五年,课堂上表现的自然大方,传授知识的思路清晰,教导学生温和有方。更重要的是方岩还是个文笔极佳的人,写的文章经常会登在市报上,在全乡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名人”。
但方岩最主要的精力还是全投入到教学中去了,在全校老师中口碑也不错。这天,方岩正和陈虹、林峰谈论迎接省语文竞赛的问题,白玉兰来了说:“刚好领导都在,我想来探问个事。”
陈虹说:“白老师别客气,有话尽管说。”
白玉兰有三十多岁,穿着很时尚,留着很新潮的板寸头,戴着一副金光闪闪的耳环,透着一种成熟干练的气质。
白玉兰说:“我晋级表都连填几年了,今年我条件都到杠了,给我报上去没有?”
林峰说:“你条件够是够,就是有一条,毕业证上的毕业日期不到县教委规定的时间,报也白瞎一个指标。”
“我七死八活地弄了个毕业证,还哪有那么多道道!晋级条文上具体是怎么规定的?”
“‘大专或大专以上学历证书毕业时间必须满一年或一年以上’,可你的毕业证上的日期是7月1日,按规定得到下一年的七月一日以后你才能申报。”林峰向白玉兰解释着。
“没功劳还有苦劳呢,在教育上好歹我已经干了十五年了,这晋个级,一年一个样,一年玩个花,缺啥补啥,这一年一年的就是赶不上趟!为了一个毕业证我费了三四年的劲,到下年再晋级又不知多出什么材料呢,这生孩子还不能说生就生,就别说这证那证了,就咱教育上好出‘症’。”白玉兰听林峰这么一说,气倒顶了出来。
陈虹忙笑着说:“白老师,这个事儿我正要给你解释呢,若依咱学校的意思 ,尽量照顾年纪大一点的,教龄长一些的教师,年轻人毕竟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机会。但你也知道,这又不是咱学校可以当家的事,很多评委一个一个审呢,年限和文凭这硬件差一点都不行。当然了,教学论文、荣誉证书这些是软件也多多益善。兼于这几种原因,把你的撤下来又把方岩的表报上去了,咱不能白白瞎一个指标。”
“什么硬件、软件的,我没有文凭,不懂。”白玉兰装憨扮痴。
“咱学校确实是无能为力,不信,你去问李跃进主任?”林峰接着说。
“板上钉钉的事,我还问个啥?官向官,民向民,我还能扭转乾坤?今天方老师也在这,明说也没啥,谁都知道这次晋级方老师是第一人选,他教委里有人,我晋不上,谁都不怪,只怪自己运气不好。”白玉兰不依不饶的发着牢骚。
很显然她说方岩,是因为她听说高娜是方岩对象,而高娜的伯父就是教委主任高占彪,又隐约听说教委副主任郝莉是他的初恋情人。
方岩站在那儿,话没听完脸就红一阵白一阵的,心中难耐至极,而又百口莫辨。
林峰也很生气,平时无论啥事,她都争强好胜,万事占个先,每年的年终评先,她的意见都能拉一火车,这次简直是无理取闹。但林峰还是压住怒火,心平气和地说:“白老师,你说这话就不对了,作为学校领导,对这件事绝对一碗水端平,你硬杠杠不到,谁也没有法子,有文凭才是硬道理,你可知道,方岩老师虽年轻,但他专科文凭都毕业两年了。”
“有文凭就有一切了!?那俺这十五六年就白辛苦了,早知道光拿文凭啥也不干了。”
“话可不能这样说,你想想,上头要求上报晋级教师必须年限到、文凭够,且以毕业证上的发证日期为准,上头又不听你解释,一条线切开。像郭月兰老师吧,去年没晋上,也给你的情况一样,今年顺顺当当地就晋上了。”陈虹看白玉兰仍然余气未消,只得又进一步做思想工作。
“哼,什么杠杠杠杠的,都是哄人的,制度是死的,人可是活的,制度还不是人定的?我说这几天右眼老跳,担心着这事会砸,结果应验了吧!好,我啥都不说了,我认命。”白玉兰说完,掉头出了办公室。
方岩看陈虹和林峰都默然无语,心里很是不安。其实他是真心实意要把指标让给老教师的,可阴差阳错,自己又晋上了,让学校工作被动,他心里很过意不去,无端的给陈虹出了道难题。
陈虹摆摆手说:“实在没法,我也理解她的心情,你也不用有啥思想包袱,好了,你去忙吧。”
唉,很多事情都让方岩不可思议,自己不愿晋级倒晋上了,白玉兰拚死拚活做梦都想晋级,结果偏偏事与愿违。他接二连三地想了很多事情,生活上的、工作上的、婚姻上的等等,他陡然想起郝莉、高娜、苏倩倩,有意栽花花不发,无心Сhā柳柳成排。一切都是天意,一切都是命运,生死不由命,缘来不由人,觉得胸中很是憋闷,就拿出笛子,走到马蹄塘远处的堤坎上,吹起笛子来。那悠扬的曲子在塘边孤寂地响起。他吹的是儿时所熟悉的故道小调,许多的曲子都记不全了,可歌词儿依然唱得出口:
故道水儿清又长来
故道两岸好风光
鱼儿悠悠牛羊壮
故道人家乐安康
… …
正尽情地吹着,远远的看见林峰在喊他,他收起笛子,快步走了过去。林峰说:“我想你就在这儿,快走,安乡长找你呢。”
“安乡长?我不认识他!”方岩感到很意外。
“见了不就认识了,走吧,人家乡长还在陈校长办公室等着呢,教办的李主任也来了。”
方岩忐忑不安的走进陈虹的办公室。陈虹见方岩进来,忙站起来介绍说:“这就是方岩老师。”又对方岩介绍那坐在右边的中年男子说:“这是咱乡的安乡长。”安乡长站了起来,热情地和方岩握手。安乡长面皮有点黑,十分精瘦,给人一种干净利索的感觉。
安乡长手中拿着一份报纸扬了扬说:“你的《马蹄塘印象》这篇散文写的很好,咱马蹄塘让你写绝了,把咱乡特有的自然资源淋漓尽致的表现了出来,现在上头正在强调形象宣传,正需要方老师这样的人才。”
“方岩可是咱乡教育骨干,快进修完了大学本科,还准备再考硕士研究生呢!又带着毕业班,那课教得可是顶呱呱的,县上领导也很欣赏。”李跃进Сhā进话来。
“好好好。”安乡长连连说:“这样的人才应该好好培养培养,那咱今天先这样说,可别说我挖你们教育界的墙角。”说着安乡长起身走出门去。
“天生我才必有用,土里是终究埋不住珍珠的。”李跃进感慨的说。
“你在说什么,李主任?”方岩问。
“安乡长意思是想让你到乡里当秘书。”陈虹笑着说。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