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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千手御魔 > 十八

十八

他心中悲痛的默语着,口中却故作平静地道:“崔大侠不必难过,就案情而言,这一点并不重要。”

接着又故意自言自语道:“以崔大侠的素行,在下绝不相信此事,但证物俱在,却使任何人都会起疑。”

自语至此,唔了一声道:“各位大师及道长,可曾看清那投书之人?”

慈因大师Сhā口道:“首先发觉的是老衲,但因那人身法太快,根本无法追及,匆骤之间,只看到那人仿佛黑绢包头,全身黑衣,是个蒙面人物!”

南宫亮狠狠自语道:“果然是他!”

崔天行一怔,道:“是谁?”

南宫亮倏然长笑,道:“移祸栽赃,手段­阴­险,在下可以确定地告诉各位,投书之人,即是盗宝之人!”

归真子嘿嘿冷笑,道:“小施主凭空杜撰,实难令人置信。”

南宫亮淡淡一笑,道:“在下自有根据,请问道长,在场各位,以功力相比,谁高谁低?”

这话实教人难以回答,归真子神­色­一怔,测不出南宫亮此言用意何在,一时陷入沉思。

慈航大师微作思索,Сhā言道:“平心而论,功力皆在伯仲之间。”

南宫亮心中微微一哼,口中却道:“再问大师,少林三奇功力及武当二子的功力,与二派掌门人相较又如何?”

慈法大师肃然道:“敝派掌门是老衲师兄,功力自然比老衲等稍高半筹。”

归元子也肃然道:“贫道也是慈法大师的说法。”

南宫亮长笑道:“这就是了,素闻少林、武当戒守严密,高手如云,以崔大侠与各位在伯仲之间的功力,有独力闯山盗宝的能力么?蒙面人既能潜入五位卧榻之侧,从容避过慈因大师的追踪,显然功力在三奇之上,不是他又是谁?再则,他既亲眼目睹盗宝之人为崔大侠,何不当场抓住?其存有­阴­谋之心,已不言可喻。”

少林三奇同时暗暗点首。

归真子沉声道:“小施主这么说,一定是知道蒙面人是谁了,敢请明告!”

南宫亮闻言一愕,暗忖道:“糟,我那里知道,但事已至此,如说不知,岂不功亏一簧?如说知道,那又说谁呢?”

他本是仗着机智,随机应变,信口开河,此刻却急得心乱如麻,念头千转,唯恐退兵之计不成。

倏然,他灵机一动,忖道:“陈叔叔死前曾认定­阴­谋与‘清真观’无涉,却把‘阎王堡’列入嫌疑范围,我何不也来个移祸江东,先让和尚、道士去撞撞看。”

想到这里遂哈哈大笑道:“我当然知道。”

崔天行­精­神一振,急急道:“是谁?”

“阎王堡。”

三奇二子同时怀疑地呼道:“阎王堡。”

归真子道:“贫道虽然少出江湖,但对武林情势并不陌生,怎未闻江湖上有什么‘阎王堡’的?”

南宫亮故意不屑地一笑道:“这点,道长就不知道了,请问,可知三十年前纵横中原武林,无人能敌的‘独脚阎王’?”

“独脚阎王”四字一出,三奇二子俱皆脸­色­一变。就是崔天行也因不知眼前少年,只是光凭推测,信口胡诌,满以为是真的,浑身情不自禁地一震。

南宫亮只图眼前退兵之计得售,那会想到这信口一语,竟惹出一场大祸。

时间快过四更。

天­色­似乎更加黑暗。

密林中的气氛沉寂而凝重。

五丈方圆的草地上,除了南宫亮肚中暗暗得意,忖道:“看来,‘独脚阎王’四个字的确有些份量,不但清真观害怕,连武当、少林也有些顾忌,这一下,把你们唬住了吧!”

倏然,“风雷圣手”崔天行急急走上二步,开口问道:“小友,‘独脚阎王’再入中原,是真是假?”

南宫亮肃然道:“长者之前,在下不敢胡言。”

崔天行仰天凄厉道:“好毒辣的魔头,我崔天行与你何怨何仇,竟施出栽赃嫁祸的卑鄙手段——”

语声到此一顿,向少林三奇、武当二子左右一抱拳道:“如二派信得过崔某,老朽立即告辞,不计安危,查个水落石出,一年以内,必亲赴嵩山武当交待明白。”

南宫亮心中大急!

他料不到自己毫无把握的一番推测,退兵之计尚未见必成,反而先激怒了外公,弄巧成拙。

但是,当着三奇二子之前,又不能将心中的话,单独告诉外公。倏见慈因大师道:“崔施主稍安匆躁——”

崔天行脸­色­一沉,接口道:“大师还信不过老朽?”

慈因大师合十道:“老衲绝无此意!”

接着转首向南宫亮道:“请问小友,阎王堡坐落何处?”

“偃师之郊。”

“唔!闻小施主之言,敝派及武当失宝之事是‘独脚阎王’所为,的确很有可能,但这仅是就功力推测,并非小施主目见,小施主以为对否?”

“正是如此。不过当今天下,能具超绝身手而甘冒此大不韪者。区区再也想不出还有别人!”

“但老衲觉得这推测并不可靠。”

南宫亮心中不禁一跳,愕然道:“大师不信在下之言!”

慈因大师沉思道:“小施主之言固然有理,但如说那投书之人,即是盗宝之人,而盗宝之人即是‘独脚阎王’,却与老衲目睹情形不合。”

“怎么不合?”

“谁都知道,‘独脚阎王’一腿已残,佐以铁拐,行走时咚咚有声,而那蒙面人挪步之间,自然轻灵,毫无声息,怎会是那魔头!”

武当二子暗暗点头,南宫亮心中一震,忖道:“我信口而言,倒忘了这一点漏洞..”

微一转念,旋又哈哈一笑,道:“大师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在下路过偃师之郊,曾见‘阎王堡’中人物,皆以黑绢包头,行动诡密,与大师所述投书之人,装束吻合。而且..”

说到这里,加重语气道:“大师可知武林三宝之一的‘杨枝甘露’?”

慈因微微颔首道:“杨枝甘露为清真观之物,难道..”

南宫亮接口道:“在下路过偃师之郊,曾见清真观天风、天雷二位道长愤然从阎王堡中走出,暗中窥听之下,才知系因该观甘露为‘独脚阎王’所盗,企图要挟..由此观之,那魔头再盗玉鼎、寒竹,也不算什么奇突之事,至于他嫁祸栽赃,企图何在,在下就不敢臆测了。”

这番话听得慈因默默无言,沉思不语。

忽然慈清大师开口道:“归元道友,事情既已明朗,似不必再为难崔施主了!”

归元子微作沉思,转首道:“崔施主,希望能信守诺言,贫道师兄弟即刻回禀掌门,等候佳音。”

话一说完,向归真子一挥袍袖,二条身形,向林外掠去。

慈清大师这时又双手合十道:“少林玉鼎失而复得,尚请崔施主能原谅老衲刚才苦衷,并祝此去偃师,能顺利洗刷清白。”

崔天行连忙还礼,沉痛地道:“崔某一定不负大师期望。”

慈法又对南宫亮道:“小檀樾功力不凡,机智过人,能否告知姓名?”

南宫亮摇摇头道:“大师不必­性­急,崔大侠前往少林之日,大师自可知道在下是谁?”

慈法大师合十施礼道:“既然如此,老衲告辞了。”

宽大袍袖一挥,三条人影,电掣而起,消失于左侧林中。

南宫亮暗暗吁出一口气,庆幸没有白费心机。

崔天行一见五人已走,遂向南宫亮抱拳道:“承小友援手,一言解围,敢请赐示姓名,老朽也好待机报答。

这时,南宫亮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激动,伸手一抹面具,痛哭失声道:“外..公,是亮儿啊!”

崔天行倏然一惊,讶呼道:“是你..带着陈仿的人皮面具,他人呢?

还有你母亲呢?”

南宫亮扑入外公怀中,嚎啕大哭,断断续续地道:“陈叔叔..死..

了!妈投江..自..尽..还有..何伯..伯..也被人杀害..”

崔天行浑身一颤,双足连顿,仰天悲呼道:“天啊..我崔天行一生未行恶事,临老竟遭这种惨事,天啊!你太不公平了!”

南宫亮呜咽道:“外公,这一切都是­阴­谋所致啊!主凶旨在谋取‘灵天残篇’,孤立分化我们两家..”

崔天行双目尽赤,猛然扶正南宫亮,大喝道:“亮儿,你快将经过道来!”

南宫亮于是把十天来的经过,详细诉出,说到悲痛之处,咽噎难以成声。

崔天行长叹一声道:“我二个徒弟,死得固然凄惨,但你母亲却也不应投江自尽,唉!这样岂不死无对证,正中恶徒下怀。”

说到这里,虎目中流下二行清泪,正是英雄轻易不掉泪,只因未到伤心时啊!此刻崔天行的凄凉心情,是可以想象得到的。

南宫亮一见外公悲怆的神­色­,不禁又放声大哭起来。

哭声和着飒飒夜风,使周遭景­色­,平添一份凄凉。

崔天行把南宫亮抱入怀中,抚着他的背脊,沉重地道:“孩子,也苦了你,现在老夫明白了,恶徒的­阴­谋又何止于图谋‘灵天残篇’,当今九派人才凋零,以他欲一举消灭河洛南宫及陇西崔门两家的手段来看,实有并吞中原,独霸武林的野心。”

说到这里,收敛泪水,正­色­道:“亮儿,如此说来,刚才你对少林三奇、武当二子的辩言,一半以上是出于猜测的了?”

南宫亮含泪仰首,道:“外公,我是不得已的啊,外公不会责怪吧!”

崔天行怜惜地摇摇头道:“你这是情急胡诌,任何人处此情形下,也会这样做的,我怎会怪你,唉!但是,‘杨枝甘露”已被你服下,如武当、少林兴师问罪阎王堡,对质之下,并非‘独脚阎王’所为,那时又怎生是好?”

南宫亮听得心头一震!

崔天行微微一叹,又道:“事已如此,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你以后处事,紧急机变,确也重要,但也不要把眼光放得太近,一切应考虑将来的后果。”

南宫亮默然点头,收敛哭声,道:“妈临危前嘱亮儿先求绝艺,叫亮儿来找外公,陈叔叔的意思也是一样,外公,今后亮儿就跟着你么?”

崔天行伸手入怀,半晌取出一个黑­色­六角型的指戒,道:

“你母亲要你来,就是知道我有这只戒子。”

南宫亮目含泪水,诧然道:“这与亮儿求艺有何关连呢?”

崔天行眼望天际,缓缓道:“二十年前,我游侠关外,曾偶然救助一位前辈异人免于走火入魔,蒙赠此物,嘱言将来如有困难,可以此物找他交换一件要求,当时我一笑置于怀中,想不到今天尚能用上。”

说到这里,把指戒递给南宫亮,接着道:“如今你可持此前往长白绝魂岭,向那位前辈要求传你绝技,好好藏着,切勿失落。”

南宫亮将戒子纳入怀中,道:“那异人怎么称呼?”

“即是三十年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无影神叟’!”

南宫亮心头一震,道:“外公,亮儿听父亲说,‘无影神叟”三十年前行道江湖时已有七旬高龄,难道现在还会活着?”

崔天行叹息一声道:“如无意外,以神叟修为,谅尚在世,但究竟已否作古,要看你运气了,本来草泽之中,不乏异人,不过,对你而言,这条路不会有太多困难而已。”

说到这里,双手按住南宫亮肩膀,凄然含笑,道:“亮儿,快去吧!你母亲的清白和外公的声誉,如今就全靠你一人的努力了。”

他说时脸上的笑容令人感到凄楚,嘴角掀动着,眼眶中满注泪水。

南宫亮见外公本来红润的脸­色­,此刻黯然无光,刹那之间,似乎苍老了几十年,不由感到一阵心痛,不敢违拗,急急道:“外公不去?”

崔天行摇摇头道:“我本来想去洛水..唉!如今这般情形,不去也罢,至于玉鼎和寒竹之事,既不能确定是阎王堡所为,正凶隐现无常,要到哪里去找?”

说到这里又仰天悲怆地道:“我崔天行亲女蒙辱,清誉已毁,还有什么面目再行走江湖,唉!神明啊!你对我惩罚太过了。”

语声一落,好象已无法自制,身形一长,向林中飘去。

南宫亮心头一惊,大呼道:“外公,你去哪里!”

但是,崔天行身形三闪,已消失不见,只传来苍老而凄凉的语声:“亮儿,快奔你的前程去吧!只要你能不负我的期望,你重振南宫声誉之日,也就是外公再建崔门之时..”

语声到此,已远不可声。

南宫亮呆立当地,泪水再度泉涌。

他望着凄凉的夜­色­,心中激动地喃喃道:“外公,我不会辜负你的期望的,只要我活下去,我一定要拿住元凶,为母亲洗刷清白,为何伯伯、陈叔叔报还血仇..”

口中说着,星眸中­射­出一片愤恨而坚毅的光芒。

接着,他用手擦­干­眼泪,一声清啸,向来路飞驰而去。

他身形刚刚离开,林中忽然闪出一个黑绢包头的蒙面怪客,看装束正是刚才暗算他的人。

只见他闪着诡谲的目光,望着南宫亮的背影,口中发出一阵­阴­森而得意的冷笑,喃喃道:“只怕你活不下去呢..”

身形飞飘,已向南宫亮身后蹑踪而去。

南宫亮不知有人跟踪在后,他一口气奔出十里,转回獒屋,天­色­已经大亮,于是投宿略进饮食,又继续向关外出发。

每天,他总要拿出盛着母亲鲜血的瓶子,加一点盐,拜上一拜,这是他激励图进的凭依。

现在,怀中的黑石六角形指戒,又变成他寻求绝艺的希望。

他抱着强烈复仇的意志,急赶三月后,终于出关到了长白。

时间已是除夕。

沿路可看到人家正忙着做糕过年,喜气洋洋,他心中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心酸。

往年此时,自己不是有一个温馨的家吗?

在怆凉中,他渐渐抛离了人群,走近了绵亘千里的峻岭。时值隆冬,长白山是一片银­色­世界,白­色­的山岭,白­色­的树林,灰白­色­的天空,令人仿佛感到这世界变得特别单调而凄凉。

“绝魂岭”的地点,南宫亮早已探听明白,但一进入山区,倏觉气氛异样,右左不时出现一条条人影,向绝魂岭方向飞驰。

南宫亮心中陡然一惊,忖道:“时已除夕,如没有什么要紧之事,谁还会往人迹罕到的地方跑,难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变化?..抑或又是为我而来?”

自在陇西道上遭遇暗袭,差点命丧魔掌之后,南宫亮已如惊弓之鸟,眼见附近不时出现武林人物,顿生警惕。密切注视着四周动静。

嗖!嗖!二条人影,在左前方飞掠而过,消失于雪地之中。

南宫亮剑眉轻皱,心中怀疑!

这些武林人物,又好象并非为自己而来的啊!

他急欲查明缘由,脚下不禁加快起来。

山路回迂,坡度渐高,行过三个转弯,越过二座松林,蓦见五丈距离之处,正有一大一小两条人影,横掠而过。

南宫亮俊目闪光,微微一瞥,心中倏然大喜,高呼道:“任老前辈!”

呼声中身形一划,横截上去。

那二条人影闻声似乎一怔,陡然停住身形,现出一个紫衣少女及一位面目清秀的老者。

正是驰誉江湖的三府一观中的江南任府,“银鞭飞龙”任不弃及其爱女任巧君。

南宫亮飘落一旁,施礼道:“想不到前辈也来关外,晚辈这厢参见。”

任不弃见是个英俊少年,脸上神­色­愕然,道:“小友是谁?”

“难怪前辈不识,晚辈即是在陇西道上,蒙前辈出手相救的南宫亮呀!”

任巧君深邃的秀目陡然大睁,她想不到南宫亮的本来面目竟是如此俊逸,芳心不禁一阵怦然。

但任不弃却神­色­立变冷峻,淡淡道:“原来是南宫小侠,不见也罢!”

说到这里,转对任巧君喝道:“我们走!”

南宫亮见状一愕,忙伸手一拦,急急道:“老前辈对晚辈有救命之恩,不知晚辈何处得罪了前辈,竟使前辈不屑一语!”

“银鞭飞龙”任不弃嘿嘿一笑,冷冷道:“相救之事,武人本分,你不必再提,至于老夫不想与你谈话,只是因为老夫对看不惯的人,一向如此!”

这话尖酸凌厉之极,听得南宫亮脸­色­微变,心头一震,一时竟答不上腔来。

倏然,任巧君娇声道:“爸,看南宫少侠神情,似乎并不知道内情,我们..”

任不弃鼻中微微一哼,道:“有父如此,其子不问可知。”

说着,复又仰天狂笑,道:“耳闻中原剑主,义风盖世,胸襟豁达,冲谨为怀,想不到老夫初过中原,却证明传言全属子虚,怎不令人失望!”

南宫亮一听此言,心头微有所悟,暗忖:必是在来此途中,“银鞭飞龙”

与父亲发生过什么误会,才会说出这种话来。

他想到这里,连忙脸­色­一肃,长揖到地,沉声道:“听前辈之言,一定与家父发生过什么误会..”

任不弃冷冷一哼,道:“老夫与令尊并未谋面,怎会发生什么误会,何况老夫自问尚算识书知礼,不轻易与人发生纠葛。”

南宫亮一愕,诧然道:“那是为什么?”

任巧君Сhā口问道:“少侠难道一直没有回过家么?”

一说起“家”,正触着南宫亮伤心之处,他鼻中一酸,落下二滴清泪,暗叹道:“我南宫亮那里还有家呵?”

任巧君见情娇容一怔,道:“你怎么啦?”

当着外人,南宫亮怎愿说出那些招人讥诮之事,忙强忍悲痛,道:“没有什么,启禀前辈,晚辈已离家四个月了!”

任不弃注视片刻,唔了一声道:“如此你果然不知?”

“尚希前辈详告。”

“银鞭飞龙”点点头,但脸上却仍是一片寒霜,冷冷道:“老夫那夜离开了你之后,经过洛阳,看到一件令人气愤之事。”

“什么事?”“你可知道驰誉两淮的‘飘风剑客’易如君其人?”

南宫亮点点头道:“晚辈曾听家父说起,‘风云七十二式’独具一格,‘飘风剑客’为两淮侠义道中的一流高手。”

“银鞭飞龙”微微一哼,道:“可是他却被令尊斫剑辱身,如非老夫出手,嘿嘿,说不定就要命丧当场!”

“啊!”南宫亮脱口惊呼,急急问道:“前辈亲见家父出手?”

“出手之人倒不是令尊。”

“是谁?”

“甘陕三杰,‘­阴­阳剑’华韵、‘银蛇剑’常仓、‘倚天剑’舒令。”

南宫亮剑眉轻轩,道:“甘陕三杰此举与家父何­干­?”“彼等自称系奉令尊之命。”

“江湖中不乏假借名义,不法妄为之事,前辈难道相信?”

“银鞭飞龙”任不弃嘿嘿一笑,道:“老夫正想追究,嘿,他们却已自行亮出河洛南宫的‘残剑令’!”

南宫亮心中蓦地一震,脱口呼道:“残剑令?”

“残剑令”三个字使南宫亮心中一片惊疑。

得南宫独一无二的剑令,已被自己落入洛水之中,怎又会出现?而且在甘陕三杰手中?这是不可能的啊!

想到这里,不由急急道:“前辈可曾看清那‘残剑令’是以什么制成的?”

“桃木。”

南宫亮长吁一口气,切齿道:“伪造剑令,毁人声誉,该杀!”

“银鞭飞龙”任不弃嗤然一笑,道:“你这岂不等于说老夫目光欠灵,不判真伪。”

南宫亮忙道:“晚辈不敢!”

“其实老夫并非不知残剑令来历,昔年令祖以‘夕阳五式’激战‘独脚阎王’于华山之顶,百招下来,竟未能致胜,其后虽用‘黄蜂绝命针’驱逐魔头遁出关外,却自悲剑法未臻大全,弹断佩剑,弃之山边,..及后始创出最后一式‘落日吐霞’,并为六式..然中原武林感于令祖力挽狂澜,共奉断剑为令,捡之送还令祖,传袭至今,柄为犀牛之角,­精­钢剑身,小侠以为对否?”

这段南宫家史,由别人口中娓娓道来,使南宫亮幼小的心灵中,别具一番感触,当下接口道:“前辈所述,丝毫不错,但晚辈不懂前辈何以仍旧误会家父?”

任不弃微微冷笑,道:“如今中原道上,除了你南宫公子外,谁不知道令尊依照残剑,制作桃木副令,号令中原武林,图谋大事。”

南宫亮听得心头大震,暗付道:“难道父亲果真已倒行逆施若此?不会的,绝对不会的。父亲虽自傲‘夕阳六式’为剑法之极顶,但在公开场合却态度一向冲谦,不轻易作损越,如今怎会这样公然折辱同道,傲然横行起来,唔!这难道又是班睢的­阴­谋?”

他想到这里,心中一片悲痛,但他知道如今自己就是想辩,对方也不会相信,何况内情真象未明,自己又以什么作为根据?”

南宫亮微一沉思,诚挚地道:“前辈可否赐告目睹经过?”

任巧君静立一旁,始终注视着南宫亮的表情。

她发觉这位年龄与自己相仿的少年,却处处显示出一种欲语还休的神态,而且眉峰间暗聚忧悒,心中极是不解。

暗付:以他年龄,这一切似乎不应该有的啊!难道他真有什么隐衷不成。

耳闻南宫亮询问,情不自禁婉然Сhā嘴道:“事情是这样的,那晚家父与我在洛阳聚英酒楼打尖,‘飘风剑客’正好也在。忽然外面走进三位剑手,要求‘飘风剑客’取剑一看。”

“那三位剑手想必就是甘陕三杰了?”

“不错,当时易如君以为对方意欲观赏,遂坦然长剑出鞘,倒持剑尖奉出。岂知‘­阴­阳剑’华韵接过长剑,微一注视,倏然运用‘金刚掌力’,把‘飘风剑客’的佩剑斫了一个缺口,掷在地上。”

南宫亮心中一怔,道:“这是什么道理?”

“是啊,‘飘风剑客’易如君立刻脸­色­一变,质问其故。”

“甘陕三杰怎么说?”

“怎么说,简直把人都气昏啦,连家父与我是旁观者都听不下去。”

南宫亮星眸灼灼,静静注视,心中一片紧张。

只见任巧君樱­唇­一翘,继续道:“当时,­阴­阳剑华韵冷笑一声,对易如君道:凡是进入河洛佩剑的朋友,都应对中原剑主南宫冉表示尊重,朋友连这一点都不知道?易如君立刻反质道:在下刚入洛阳,有什么地方不尊重南宫冉?三位突然震毁在下兵器是何道理?­阴­阳剑冷冷道:中原剑主,剑术天下第一,尊驾既言尊重,自应残剑缺口,表示谦让,还说什么?赶快抬起长剑归鞘吧!说罢扬长向店外走去。”

“嘿!简直是无理取闹,结果如何?”

“根本是无理取闹嘛,结果不用说,他们就在大街上打起来啦!”

“..”

“唉!‘飘风剑客’虽是两淮的剑道高手,但甘陕三杰也非凡俗之辈,何况以三对一!”

“结果‘飘风剑客’败了?”

“嘿!岂止失败了,身负七处剑伤。”

“啊”——?

“江湖人物,声名重于­性­命,飘风剑客遭此无故折辱,岂能忍受,于是不顾伤势,疯狂反扑。”

南宫亮紧张地道:“结果——?”

任巧君嫣然一笑道:“不是家父因看不惯而挺身出手,‘飘风剑客’就完蛋了!”

“银鞭飞龙”这时接口道:“甘陕三杰一见老夫手中兵器,已知老夫来历,当时脸­色­一变,转身就走,老夫立刻截住他们欲施惩罚,嘿!那知‘银蛇剑’常仓,倏然取出桃木残剑令,对老夫抱拳道:咱们不过奉残剑副令行事,任大侠何必与在下等为难,如看不惯,尽可向中原剑主交涉。这一下,老夫倒不好出手了。”

南宫亮急急道:“结果老前辈找家父没有?”

“哼!如不是临时听到江湖传言,急欲赶来关外,老夫真想直叩‘夕阳别府’!”

南宫亮剑眉双挑,暗暗切齿道:“这一定又是­阴­谋,嘿!好可恶的贼子..”

他心中一片怒火,口中却不得不肃声道:“前辈如能信任晚辈的话,晚辈可恳告一句,这完全是恶徒的­阴­谋,绝非出于家父之意。”

“­阴­谋?”

南宫亮凄凉地一叹道:“其中内情,恕晚辈一时无法说出,前辈将来一定会明白的——”

刚说到这里,远处骤然响起一声惨嚎,划破长空,遥远传来。

声音之凄厉,令人毛发悚然。

南宫亮心中蓦地一惊,顿住话锋,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事了。”

“银鞭飞龙”遥遥仰望,长叹一声道:“贪心罹祸,绝魂岭下又多了一条冤魂,真是所为何来!”

南宫亮诧然道:“前辈是说什么?”

任巧君抿嘴一笑,道:“少侠是否想上绝魂岭去?”

“咦?姑娘怎么知道?”

任不弃微哼道:“据传三十年不现江湖的‘无影神叟’仍在绝魂岭上潜修,将于最近道成仙逝,其一身深奥莫测的绝世武功,已留下手稿,这一传言已播遍大江南北,谁不知道。”

说到这里,摇头又是一叹,道:“江湖人物对武功嗜逾珍宝,免不了生出巧取豪夺之心..这谣传盛传于江南,中原怎未听人说过?”

他心中怔思着,下意识地暗觉其中另有蹊跷。

倏见任巧君目吐柔光,幽幽道:“少侠,绝魂岭上你不去也罢。”

南宫亮心中一怔,道:“为什么?”

任巧君幽幽一叹道:“你没有听到那声惨嚎么?家父与我刚从那边过来,亲见岭下已堆着三十二具黑白二道高手的尸体。”

南宫亮听得心头一栗,只见任不弃接口沉声道:“神叟潜修之地,怎能容人侵入扰乱,贪心亡命,生死一念,少侠如能临崖勒马,为时未晚。”

南宫亮忙道:“前辈多虑了,晚辈——”

他话尚未说完,任不弃已冷冷一哼,道:“忠言逆耳,巧君,我们走!”

一拉任巧君,身形飘出十丈,疾驰而去。

只见任巧君犹自回首急急道:“南宫亮,听我父亲的话,上绝魂岭的人,没有能活着下来的..”

余音袅袅,人已渺如黑点。

南宫亮暗暗一叹,他觉得“银鞭飞龙”对自己仍然存有成见,倒是他女儿,似乎已看出了自己痛苦,颇存体谅之心..

他遥遥呆望着任氏父女逝去的方向,心中又是一阵悲伤,母亲、陈叔叔、何伯伯的影子,立又一个个地浮起脑中。

一连串不幸的遭遇,一连串的­阴­谋陷害,使他心中的悲痛渐渐化成了一股愤怒。

他伸手入怀,摸了摸外公给他的戒子,一咬牙,向绝魂岭方向大步奔去。

一阵飞驰,山势更加险陡,冰滑雪松,沟壑难分,峭壁耸立,寒风刺面,常人万难行走一步。

南宫亮提气轻身,刚刚转过峭壁,空中又传来一声惨呼,震荡回绕于山林之间。

这次,惨呼声距离极近,细辨方向,正在左边山岭之上,南宫亮心头一沉,知道已到地头,长身一掠,加紧飞驰,三个迂回,已见二十丈外,一座峭壁挡住去路。

这座峭壁,大概背对风向,壁上毫不染雪,但陡升百丈,形势险恶已极。

南宫亮驰近抬目一望,山壁上刻着三个大字:“绝魂岭”,下面又有八个小字:“七月封岭,擅入者死”。而峰脚附近,鲜血淋淋的尸身,纵横狼藉,如不是大寒冰雪,怕不早已腐臭盈鼻。

险恶的峭壁,怵目的警语,加上恐怖的尸体,使得南宫亮心中直冒寒气。

他正静立怔视,倏见二条人影,自右方向壁上飞扑,攀猱而升,不片刻,便消失于峰顶之上。

接着,峰顶隐隐传来一、二声长啸及叱喝之声。

显然岭上已展开激战,南宫亮心中一动,正想腾身而上,岭顶上的叱喝之声却倏然消失不闻。

突然的沉寂,南宫亮不禁为之一怔,念头未转,已见半空中二条人影飞­射­而泻。

只听嘭嘭二声大响,溅起一处冰雪,群尸中又增两个新鬼。

南宫亮抬头望了望壁立入云的“绝魂岭”,雾气弥漫,缥缈不见其顶,不由暗忖道:“我虽持有‘无影神叟’的信物,但眼下江湖群豪四伏,势不能朗声喊话,引起不利后果,但如上了峰顶,不及道出来意,岂不也要落得命丧异地..”

继而一想,自己千里而来,岂可就此而退,既有信物,还有什么可怕的。

转念至此,豪气陡增,一声遏云长啸,腾身而起,猱壁攀跃而上。就在他身形上腾不久,那黑衣蒙面人再度如幽灵一般出现,口中嘿嘿一阵得意冷笑,喃喃道:“你既自投死路,倒免了我一次麻烦。”说完一阵狂笑,向岭下飞泻而去。

南宫亮一阵跃腾,已上了五十来丈,百丈高峰,以他眼前的功力,何消片刻,盏茶时间,已上了峰顶。

他身形刚停,蓦地耳闻二声异啸,二条黄影,挟着劲气,左右挟袭而至。

南宫亮心头一震,星眸一瞥,不由大骇。

飞扑而至的二条黄影,竟是高过常人,眼如铜铃,塌鼻獠牙,黄毛披身的异兽,黄毛神狒。

这时,南宫亮一口气尚未喘将过来,眼见神狒扑势威猛,无暇思索,立即长剑出鞘,功贯剑身,一式“夕霞流辉”,疾扫而出这“夕阳六式”的第一式,一经展开,变化无穷,白森森的剑澜,陡然暴涨,直向二个黄毛神狒拦腰削去,气势凌厉已极。

黄毛神狒同时怒吼一声,黄影闪处,竟然避过一剑,同时四条长毛粗臂,更如闪电一般,向南宫亮胸头双肩抓到,来势疾迅诡异无比。

南宫亮见状心中大凛!

他料不到这二个畜生身法竟然这般快速,腾挪进手之间,俱暗合武功法度,虽然自己看不出这些古怪招式的名堂,但威猛之势,却不亚于江湖上一流高手,难怪闯岭江湖人物,个个有死无生,单就二个畜生,就已难惹。

那知这次二个黄毛狒狒竟然毫不避让,连声震吼,原势抓到。

说时迟,那时快,当!当二声,南宫亮只觉手臂一震,长剑刺在神狒身上,犹如击石,丝毫无损。

他那里知道这种异兽,周身皮毛坚逾­精­钢,普通兵器根本难伤。

在这刹那,南宫亮心头震骇,逼不得已,长剑陡收,左掌蓄足真力,呼地一声,横挥而出。

嘭!嘭!二声大响,黄毛狒狒那吃得住这种由六七滴“杨枝甘露”孕育的神力,蹬蹬倒退,南宫亮也震得手臂发麻。

他怎肯错过这稍瞬即逝的机会,黄毛神狒身躯一顿,他人已疾速穿掠而过,同时口中大喝道:“神叟前辈,在下手持信物来求见。”

话声甫落,人已飘进二十多丈,回首一瞥,见黄毛神狒瞪目怒视,但并未追来,不由心头一宽,停住身形,星眸四下扫视。

这时,他才看清环境,峰顶方圆三十余丈,松木扶疏,白雪覆压,一片银­色­世界。

眼前三尺距离之外,一道高仅及膝的短竹,绕成一道篱笆。篱笆内一丈远处,一间茅屋,柴扉紧闭,毫无声息。

南宫亮不知‘无影神叟’是否就在这茅屋之中,走上二步,一脚正欲跨入篱笆,陡然茅屋中响起一个冷冰冰的语声道:“嘿嘿,尊驾真想死么?”

南宫亮蓦然一惊,收回左脚,急急道:“前辈想必就是‘无影神叟’,在下手中持有信物。”

“胡说,老夫一生流落江湖上的三件信物,已于四个月前全部收回,朋友,想不到你会花样翻新!”

南宫亮心中一怔,脱口道:“什么?”

茅屋中冰冷的语声,增加了三分严峻之气,道:“不必装聋作哑,能闯过老夫护山神兽拦截的人,你已是第六个,也算是一流手,念你修为不易,老夫已给你留下后退之路,如不听劝告,一过篱笆,嘿嘿,就是亡命之地。”

南宫亮闻言,有点进退维谷,心头忖道:“他说信物已全部收回,但外公的戒子何来?”

想到这里,立又朗声道:“前辈可认识‘风雷圣手’崔天行?”

“老夫行将就木,不欲有人扰闹,任何人在老夫脑中已化泡影,朋友不必多言,岭下尸体,可为殷鉴,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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