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多研究东巴文化的学者早已对丽江纳西族中成为习俗的自杀现象作出了种种阐述。洛克和顾彼得认为,汉文化进入丽江,孩童定婚制和劳务繁重的艰苦生活是导致自杀的内因,而"哈拉里肯"( 为殉情者超度时的仪式,也叫大祭风 )仪式中,对自杀的浪漫表述更是导致青年男女自杀的主要原因。他们还特别谴责了东巴用田园牧歌般的诗句描绘死后的生活来蛊惑年轻人自杀:
久命和羽排,肩并肩来心连心;
走也走到自由的国度,来呀来到幸福的乐园。
明眼看到晶莹的银龙,快脚踏上软绵的碧毯;
巧手采着艳丽的鲜花,步入白云缭绕的乐园。
这里有穿不完的绫罗绸缎,这里有吃不完的鲜果珍品;
这里有喝不完的美酒甜奶,这里有用不完的金沙银团。
火红斑虎当乘骑,银角花鹿来耕耘;
宽耳狐狸做猎犬,花尾锦鸡来报晓。
自己苦呀自己得享受,自己放牧自己得温饱;
织一件呀一代穿不烂,播一季呀一世吃不完。
…………
( 东巴经叙事长诗《 鲁般鲁饶 》)
东巴经另一部悲剧民间文学《 祭阿萨命 》,讲述的是关于主人公阿萨命与拇瓜若因受到父母阻挠殉情的故事。故事讲述的是两个纳西男女相爱,最终因不能实现在一起的愿望,女主人公阿萨命得知心爱的人因相思病死后,出嫁的当天,在经过拇瓜若坟墓时,她正奔向坟墓,却突然被一阵狂风刮走,贴在达勒村后的肯赤岩上。阿萨命死后,金沙江两岸的人们,为纪念这个刚烈的纳西女子,修了一座风神姑娘庙。每年六月人们纷纷前来敬香,举行祭风神仪式。如今在金沙江边的达勒观音岩,即肯赤岩上,一个貌似女人骑着一匹骡子,贴在岩石上。
在《 鲁般鲁饶 》《 祭风·开坛点鬼经 》等一些东巴经里,巴游主阿祖被称为女爱神;构通心瓜被称男爱神;民间后来把他们尊为情死者的祖父母。把久命、羽排称为爱神,民间把他们尊为情死者的父母。把阿萨命称为"风云之母",也就是民间称的"风神姑娘"。
"殉情"一词早在上世纪90年代中期以前,还只是极小范围文化人的接触对象。自开发旅游之后,"殉情文化"迅速被全国乃至世界越来越多的人所关注。被世界瞩目要归功于洛克、顾彼得等一批深陷丽江纳西文化的洋人们的成功推广。而在国内的推介除了东巴的功劳之外,便是纳西族学者杨福泉。现在能看到的纳西族文献或一些强调纳西族文化的书籍,更多的史料主要以纳西族较为集中的丽江地区为主。而丽江的纳西族最典型的文化莫过于殉情文化。也正是文章开头所引的,那些热爱着纳西族文化曾久居丽江的外籍学者们为丽江下的定义 -- 殉情之都。这个概念一经推出,丽江附近的几个旅游景点也开始打着"殉情"牌子吸引游客,比如云杉坪、牦牛坪、虎跳峡、拉市海、肯赤岩等。沉寂了半个世纪的"殉情文化"不再遮遮掩掩,不再是不能说的禁忌。那些书籍中或多或少都会提到丽江的纳西族曾经繁盛的"殉情文化"历史。只要说到"殉情",遭到谴责和"厚爱"最多的不是某个人,而是一个永远的数字 -- 1723。
1723年( 雍正元年 ),这个数字对丽江地区之外的其他地方只不过是一个帝王时代的开始,但对于纳西族子民来说,这个数字是种罪过。1723年清朝政府在丽江改土归流后,强制性实施"以夏变夷"的大文化专政主义,极力推行汉文化带来的封建礼教思想和婚姻制度。纳西人原本恋爱自由、婚姻自主的时代被吃人的礼教生硬地取代,瞬间变成了恋爱依旧保留自由权、但婚姻不能自主。
这么突然地消解一个民族的遗传文化,势必会造成一种民族文化在向另一种陌生文化过渡转型的过程中产生另一种极端文化的现象。对于当时丽江地区的纳西族来说,"情"字不可轻视,更不可被亵渎和冒犯。当深爱着的纳西青年男女怀抱的爱情得不到认可、理解和支持,甚至遭到恶意排斥,他们想到的就是为爱情找个归宿,归宿最理想的地方莫过于东巴们吟诵的《 鲁般鲁饶 》中的描述。强烈渲染的天堂般环境,那是个可以让爱情永恒的灵魂圣地、使痛苦得到解脱的世界 -- "玉龙第三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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