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容一边发着话,一边看着众药师的脸色,似乎没什么惊讶、震惊之类的表情出现,这样一来她可就放心得多了。至少这说明自己不妖孽,没被围观得太过分。
封炉撤火后,阿容回头向众药师和药令施了一礼说:“药师大人,药令大人,药已经炼好了。”
“不错,过一个时辰再来看成药吧,盛药女你跟我们过来,有些话我们要问问你。”
于是阿容的小心肝儿又乱蹦了,恨不得找个角落把自己的头皮全挠破了,但却只能低头皱着张苦情的脸特希望自己没啥存在感的猫在后头,跟着众药师出了丹药房,到总房外间的小堂里。
药师们见阿容站着,就指了位子让她坐下:“别揣着这副小模样,要是黄药师回来见了,非得说我们以大欺小不可。你也坐下,别担心有的没有的,你这脾气真是不好,小心无大错是不错,可太过小心了就只会让人觉得你好欺负。”
可不是么,非但好欺负,而且欺负起来还特有手感……
“你在九子山待了多久?”
九子山,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了,阿容有些疑惑:“约是半个月左右,具体多少时日我也不记得了。”
“半个月啊!果然是个有天分的,半个月能学会这些,真不错。”杨药师感慨了,心说自己怎么就没这么个好徒弟,偏偏就让黄药师这变态抢在了前头。
“你是只见过这一套组方,还是所有的组方都见过?”
学会?见过?阿容再次疑惑,不由得犯傻,回过神来又一笑,心说现在自个儿都不用装傻了,肯定早已经是傻成自然了:“并不是所有的组方都知道。”
多少组方传世,她能背出一半儿来就不错了,不过这些人表现得也太平淡了!
“郭药师果然研究出很多组方来了,看来我们都要登门去讨教了!”坐在上首的某位药师叹了一口气后这么说道,然后所有的药师纷纷点头称是。
瞬间阿容就明白了怎么回事,然后忽然就想泪奔出门,再仰天狂笑三声,原来这黑锅竟然被郭药师背了,太美好了。
阿容忽然发现,这世界上最让人泪奔的事莫过于以为自己被黑了,到最后发现黑的是别人,那是一件多么爽快的事情啊!
可是阿容呀,到时候他们一上九子山,不就真相大白了,那殃照样还是得遭的,或许还不如早死早脱生来得好。
43.四月春风里的新衣与新牌
当二十个周期过后,已经是四月开春,连云山上处处桃李融融,春光和暖,药田里也都开始忙碌了起来。穿着豆青色袄和橙色甲子的药女们也开始了她们一年中最繁忙的时刻,今年秋天新来的药女也要交定额药材了,所以处处都能看到一片橙与豆青色上上下下忙碌。
或是询问在连云山有年头的药女,该种哪些药材,又该种多少合适,又或者跟药农们商量怎么翻地播种。而阿容呢眼下正特泪奔地蹲在总房里和药师、药令们大眼儿瞪小眼,原因无他——阿容把那患湿毒病患给治得活蹦乱跳了。
于是所有的人都拿看怪物的眼神一样看着她,今天就是二十个周期过后的第一天,那病患在被人当成小白鼠观察了很久后,欢天喜地的回家去了。
而不能欢天喜地回家的阿容则被当成了围观对象,众药师、药令们坐着,阿容独个儿在中间站着,那气场不用说都感觉出来。站在中央的阿容一会儿拧拧袖子,一会儿摸摸耳垂,一会儿又特扭捏地看了看四周,她真是有苦难言,有话难说啊!
“发什么愣啊,难道郭药师光告诉你怎么用药,没告诉你药理、药性和疗效吗?”
“那个,我只知道该这么用药,真不知道会有这样的后果。”阿容又扯了扯头发,特咬牙切齿地想——要是早知道效果这么逆天,她才不会用这个方子。
实在是她没想到啊,现代人的耐药性太强大了,中药西药灌到大,现代的组方药性早就非一般可以比的了。她也忘记了当初看过的资料,六十年代几万单位的青霉素可以横扫无敌,而二十世纪时几万单位的青霉素连感冒都治不好。
所以拿现代的组方治古代的病症,这药效怎么能不逆天,阿容又怎么可能不被围观。
药师们摇了摇头,这姑娘看下去忒傻了点,忒后知后觉了点,忒让人想敲打了点:“行了,你把药方和各注意事项都写下来,然后把炼药的顺序都写下来,我们自行推敲药理和药性。说起来这郭药师走得真是时候,开春就出海采药去了,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于是阿容长出一口气,郭药师啊,真是她的再生父母啊!
对于药方,她也没有太多的保护意识,毕竟这在现代就是大路货,谁上网上一查都能查到。所以她痛痛快快的把药方写了下来,前后的组方顺序以及各项注意事项都写得顶顶详细,治病救人的东西当然轻忽不得。
写完药方后,阿容就出了总房,有管事的指点她去师房,今年的春试早就结束了,阿容当然是顺利地通过了。因为这些天一直在总房里炼药和被围观,所以一直没去师房,也没有回丁三七一去。
到了师房后,阿容又被人拽到了差事房里,差事房那胖胖的管事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了个遍,然后说:“七八二一盛药女,恭喜你。”
“啊……为什么要恭喜我?”阿容实在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恭喜的,要知道这些日子她是一直担惊受怕过来的。
胖胖的管事眯着成了一条疑的笑眼,特和蔼可亲地说:“你通过了师房的考核,从今天开始你就是连云山正式的药女了,这是连云山的出入牌,和你的药牌、田房牌是相对应的。那边是你的衣裳,前几天刚制好,你先去把衣裳换了,然后再过来,我还有话跟你说。”
于是又跟着个小姑娘去换衣服,换完衣服她照镜子时才发现,已经换成了浅蓝色的上袄,玫红色的下裙和粉红色的甲子。上头绣的花也比没出师房的药女更多一些,冲镜子里一笑时忽然发现,自己这模样正应了一句词儿“丁香枝上、豆蔻梢头”。
可不就是粉嫩嫩的一豆蔻少女么,臭美的在镜子前摆弄了一晃,然后“豆蔻少女”阿容姑娘就迈着特得瑟的步子又回了差事房里。
“管事大人!”
“盛药女,出了师房就要选师傅,但是鉴于你的情况比较特殊,你可以再抽一次田房牌,暂时先独居,一切还是得等黄药师大人回来了再说。毕竟他老人家的安排,我们这些人是猜不透的,这还请你多见谅着些。”胖胖的管事眼下的态度可好得没话说,甚至带着些恭敬。
虽然阿容感觉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抽田房牌,这事她即乐意又不乐意,玉节草毕竟是好东西,而且也够交了。忽然她又想起了小鱼,然后多问了一句:“那柳小鱼呢,她是继续跟着我,还是留在丁三七一?”
“柳药女是不能随便换地方的,还是那句话,你们的情况特殊,所以她还是得暂时留在丁三七一,暂时领着丁三七一的田房牌吧,等出师房后再行抽取。还请盛药女放心,既然是郭药师大人推荐来的,自然不会委屈了。”胖管事说话间,有人抬了一口箱子上为,于是胖管事就指着箱子说:“这是甲字号的田房牌,盛药女抽吧。”
甲?连升两级啊,阿容莫明地觉得,胖管事的态度是因为自己上面有人,难道是谢长青关照过了,这个瓜娃啊,泪……不是说不会Сhā手吗?
“管事大人,我记得丁三七一以东有甲字号的田房正好是空着的,您看咱们不如打个商量,您直接把那儿划给我算了。那地儿应该不算是太好的,这个要求应该不算太过分吧,您看我也只是想继续陪着自个儿小姐妹,别天远地远的话都说不上。”既然已经被认定上面有人了,那就干脆点,有特权不利用是要过期作废的。
只见那胖管事听了她的话后干笑了两声,然后让人拿来了册子,找到了阿容所说的那块地:“是甲九三三。”
胖管事说着,抬箱子来的小童就把甲九三三的田房牌找了出来,然后递给了阿容。接过甲九三三的田房牌,阿容又拿了药牌给登记,登记过后在胖管事殷切的眼神中从差事房里出来。
出了差事房还得奔师房去,师房里有几名药侍正在等着她,于是阿容有了一种三堂会审的感觉:“药……药侍大人?”
“恭喜盛药女出师,别露这怯模样儿,得让人以为我们欺压了你。你跟着去把程序走一道,以后就不用再来师房学习了,当然如果有什么问题,还是可以来问我们,师房的藏书还照样可以来借阅。”
幸好没什么事,出大堂时正好碰上了李药令,那李药令这几天也围观她了,一见她从大堂里出来,连忙笑眯眯地迎上来说:“阿容来了,要恭喜你了,小姑娘穿粉粉红红的果然好看。”
……
无言以对,阿容特莫明,总觉得所有人对她的态度都不一样了,不至于啊,什么扎眼的也没落自个儿头上。她哪里知道,现在全连云山药侍以上,大都知道了她是黄药师的弟子。
黄药师啥人,药王的外甥,连云山有名的变态,到现在还没个弟子,阿容现在等同是药王的徒孙,谁能不拿好好的态度对她啊。可这些东西,谁也没那个劲头去点破,于是她就被蒙在鼓里了。
“小鱼,我回来了!”阿容没有先去甲九三三,而是先去丁三七一找小鱼,人还没上坡声就传得满山谷都是了。
而柳小鱼一听阿容的声音,也是急急忙忙的从屋里出来,一见阿容就眉开眼笑的迎上去:“阿容,阿容……你可回来了。”
抱着冲过来的小鱼,阿容蹦了好几圈才停下来:“是啊,我总算逃出生天了,你可不知道这些日子简直就不是人过的,你看我都熬出黑眼圈儿来了。”
“啊,那回头好好睡觉,非得补回来不可。咦……阿容,你换衣服了,颜色好漂亮,这是今年的新衣服吗?”小鱼这时候才发现阿容的服色变了。
“当然不是,她从师房出来了,只用一年就从师房出来,在连云山虽然不鲜见,可还是很厉害。阿容,恭喜你了!”是岳红来了,她倒是快,前脚阿容才到,后脚她就跟着来了。
“真的吗,阿容你真厉害,将来说不定可以穿上绣大花的衣裳。”于是小鱼又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果然是越往上衣服越好看,我也要努力,将来和阿容一块穿绣大花的衣裳。”
绣大花的衣裳指的是女药师,阿容听了不由得直乐,拍着小鱼的肩说:“小鱼,我信你,将来你一定会成为连云山上的第三位女药师的!”
这话说得岳红直乐,指着她们俩说:“你们俩得了吧,一个一个胡吹大气,小心风大闪了舌头。”
“对了,小鱼,我抽了新的田房牌,但是你不能跟我一块去,你要留在丁三七一。不过我抽的就是那边的甲九三三,可近了,咱们以后还是一样可以天天在一块儿吃饭,做功课。”说起这个,阿容就开始期待传说中的甲字号田房究竟是什么样儿了!
甲九三三,我来了……
44.甲九三三的大屋与肥猴
甲字号三大宝,屋大田肥交通好,这是阿容看到甲九三三后的感慨。
可以通四匹马的大道儿,二十来间的宽敞大屋,用的都是上好的料,至于药田那就更不用说了,甲字号的随便一块药田都是连云山的宝。
虽然甲九三三在甲字号里属中下等,但在看惯了丁三七一的阿容眼里,那也是仙土啊!
“甲字的药田,不论有没有药女和药童都会种上药材,所以阿容,你都不用着急今年交不上东西。倒是小鱼啊,你得想想办法啊,要不然你这头一年就交不上,不好说话呀。”岳红看完了甲九三三后替阿容高兴,也替小鱼担心。
还好丁三七一里还有秘密武器,阿容决定找个合适的机会让小鱼发现药田里的“惊喜”。
三人说着话,沿着道儿上坡地上的屋子,屋子上头依旧是青色的小药旗和深蓝色的旗一块并挂着,进到屋里时已经有人在那儿候着了:“见过盛药女,我是甲五百至一千的药农,姓田您唤我春娘就成。”
这田春娘比起张掬花看起来要细致些,看来管甲号田房和管丁号的也不一样,这田春娘打扮和谈吐都要更精细。
“田大嫂,以后就麻烦你了,我这人手脚笨些,又初来乍到,要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得请您多照顾。”和基层打好关系,是新人的功课之一,阿容正在揣着那有点傻气的脸,笑眯眯地跟人打着招呼。
那田春娘一看这样儿,不由得笑了起来,这笑就比刚才真实多了,主要还是阿容这带点傻气的模样让人踏实,要来个挑这挑那儿的谁也受不了:“盛药女客气了,您看,这是今年甲九三三已经种上的药材,入秋定然是够交的,您要不什么不中意的知会一声。”
够交就行,阿容心说又不指着这赚钱,分不在高及格就成嘛。于是接过药材的册子看了眼,然后心里特踏实,跟田春娘又唠了几句,然后就彼此心满意足了。
一个满足来了个好打交道的新人,一个满足于不用再愁秋天交什么,啥叫一拍即合呀,这就是!
送走了田春娘,三个小姑娘进了屋里,猛地又听得身后有人在喊,原来是陆小寒也赶了过来:“阿容,我可找着你了,你跑得可真快,我才慢一点你就不见影儿了。”
笑闹间四人进屋,正在她们打量着这栋在屋子的时候,猛地从旁边蹦出来一个灰色的矮小身影,“吱吱吱”地叫着蹦过来。阿容定睛一看,好大好肥好圆的一只“猴子”,她指着半天没说出话来,还是岳红先喊出声来:“这……这不是药王的药猴吗,怎么会在这里?”
药王的药猴,这猴子来头还真是不小啊,于是阿容瞅着那猴子问岳红:“岳姐姐,那它怎么办,待会儿会有人把它找回去吗?”
“它叫野毛子,药王常年不在连云山里,野毛子满山乱跑,吃果子吃药材也没人管它,我们都很久没见着它了。也只有药王回连云山的时候它才会蹦出来,谁知道它为什么会在这里啊,这位可是请不来、赶不走的祖宗啊!”岳红看着阿容满脸同情,这说是只药猴,可它是药王的猴,这从意义上来说就完全不一样了。
在连云山上下,野毛子是作威作福惯了的,上上下下谁不把这野毛子当爷看,就连谢长青碰上了还得好声好色的。都说猴精猴精,这猴可会告状哩,万一谁欺负了它,回头药王回连云山就等着被药王叫过去训话吧。
“啊,那它要是赖这儿不走了,那阿容还不得供着它。”陆小寒这下也开始同情阿容了,药猴不好养,而且极认人,要是赖上你了,那你就甩不掉它。普通的药猴还好一点,可谁让眼前这只是药王的呢,赶又赶不得,打也打不得,真的是只能供着了。
忽然那野毛子扑了过来,一个劲儿的蹦到几个小姑娘面前来,好在药女们平时和药猴还是接触得多的,大家也都不怕。别说,这圆滚滚的药猴动作还无比敏捷,一蹦一跳时就跟只皮球在滚似的:“吱吱吱……”
在几个小姑娘面前各叫唤了几声,野毛子忽然又伸出脑袋来闻了闻她们身上的味道,然后那灵活极了的眼睛就看着阿容,双叫唤了几声后撩了撩阿容的甲子,然后就蹭了蹭。
就这几个动作,让岳红差点没蹦起来:“这……阿容,它真赖上你了,从前它只跟药王和黄药师大人亲近,没想到现在也赖上你了,你可真是太不走运了!”
“啊……为什么……”这就是穿越女吗,不但招人还招猴,还是好圆一只大肥猴儿。阿容无语望天,直想泪洒当场。
最后当夕阳渐渐下山时,甲九三三的大屋前一人一猴并排挥着手或爪,遥遥地送那几个频频回头的小姑娘。末了,一人一猴对视,大眼瞪着小眼,然后阿容叹了口气摇头,那野毛子就跟着摇头嘴里也“嗤嗤”了几声。
阿容忍不住伸出手指了指野毛子的脑袋说:“跟着我没香蕉吃,你准备喝西北风吧你。”
但是她这想法在总房把一大堆吃的给野毛子送来时,完全彻底的被摔成了碎片,那送来的水果点心简直比她吃得还好,她赤果果地妒忌了。
于是阿容决定,彻底忽视野毛子这招人怨的胖猴子,但是接下来的几天里,她上哪里,野毛子就跟着到哪里,就连睡觉它也要挂在旁边睡,半步都不肯离开。
阿容不止一回泪流满面地说:“您老人家瞧上我哪儿了,我改还不成吗。”
但是野毛子也不会说话,就一个劲的跟着阿容,直到最后阿容没办法了,只好由着野毛子去。不过野毛子倒也乖实,从来不吵闹也不用她管,就是跟背后灵一样的老跟着她而已。
这天去药田里看种上的各类药材时,她负手走在前面,野毛子就负手跟在后面,这情形人见人乐,能不乐嘛,阿容有时候自己想想都觉得这画面肯定好笑死了。
“盛药女,最近的几茬苗长势都很好,这些菜也长得好,管保半个月后能吃上。对了,盛药女让做的那小灶我们也弄好了,下午就给你送来,回头你看看要不要得。”
“谢谢你了,也是我嘴馋,就好吃个新鲜的,主山食堂里什么都不缺,就是路远青菜拿过来再上灶就得变味儿。”阿容心说,主要还是没排骨没鸡腿,要不然再远咱也吃。
关于排骨和鸡腿,阿容一直怨念着,并且或许一直会怨念到“真相”浮出水面的那一天,只是不知道揭晓“真相”之后,她会不会炸毛。
和药农拉完了家常,那野毛子就拽着她的甲子一角,拽着她往前头走,阿容也习惯了,肯定是前头有什么好吃的野果,野毛子经常拽着她去干这事儿。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怪不得这么肥。”阿容嘴上这么说,脚步可一点也没慢下来,连云山的野果子味道还是很不错的,原生态无污染,多么美好啊!
但是拐个弯后,阿容就捂脸想跑了,但是哪有那么容易让她跑掉。野毛子比她还重,而且那力气一般二般的还真不是它的对手,所以阿容被拽死了,只能皱着张苦哈哈的脸迎上对面来的人:“公……公……公子!”
泪,世上的真理果然很多,而且大部分都有效,比如——贪吃是不对的,这就是那来得快的现世报。
“回回见你,都是一副拔腿想跑的样儿,我细想想也没哪儿能让人生畏惧的。”谢长青眉心轻挑,那和着春风的声音跟浸透了桃花的水一样,如云着粉,似水染霞,说不出的动人和美好。
但这声音在阿容听来一点儿也不春风,反而有点惊悚,揪了揪在颊边的头发,特苦恼无奈地说:“不想被人误会,我被人闲言碎语没事儿,可要是让公子招了闲话,那就是罪过了。”
“你这话听着就不真,行了,别苦着脸了,你今天跑也跑不到哪儿去,今儿是专程来找你的。”谢长青说完就见阿容更加苦恼了,这让他不由得失笑,愈发觉得这姑娘逗弄起来有意思。
一听谢长青是专程来找她的,阿容就想起一句话来——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您找我有什么事儿吗?”阿容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但其实她还有一句话外音更重要,那就是——没什么事儿,您就别来找我了,我伺候不起。
谢长青倒也没再逗下去,而是递了个琉璃小匣子给她说:“打开看看。”
看着琉璃匣了,阿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心里碎碎念啊碎碎念:“这就是传说中的定情信物吗,公子啊,您哪只眼睛看上我了,话说我现在还是一小青葱啊,您口味也太重了点!”
阿容姑娘啊,有时候反应不要太过敏,穿越定律也不一定会这么快起效。再说了,要起效也得是在姑娘您不防备的时候,这穿越定律也是讲究敌退我进,敌进我退的。
———————于是,猜猜这肥猴会有什么样的特长,囧,我恶趣味得很呀——————————
45.春风里的黄毛丫头与豆蔻少女
打开琉璃匣子,匣子里静静地躺着一株在阳光下呈暗紫色,顶头有一朵灿白花朵的植物。阿容上上下下观察了好一会儿,猛地睁大眼睛,这竟然是她从来没见过的药材,或许有些药材她叫不上名字,需要提醒。
但眼前的药材,绝对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于是阿容那点属于学者的好奇心跑了出来,捧着琉璃匣子满脸希冀地问谢长青:“这是什么药材,很贵重吗,药性如何,用在什么方面的,可以起到什么作用?”
“你该好好去翻翻书了,这是灵乌。”对于阿容问的这些谢长青并不多答,实在是药书上有记载,谢长青认为没有这个必要,而是跟阿容说起了灵乌的生长习性:“灵乌怕干怕湿,喜肥又容易烧根,而且每到可以收时都会出现大面积枯死的情况。”
这下阿容捧着琉璃匣子感慨了,原来又是一难伺候的主儿,药材里不乏这样难伺候又娇贵的,所以阿容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一味十分名贵的药材:“该不会是希望我试试吧,我可不定有这能耐。”
“每届第一个从师房出来的药女都会得到这个任务,你不必急着推辞,且试试看。匣子里有植株和种子,这是从前种植的记录,你翻着看看。”谢长青说着又递了本册子给阿容,见她傻愣愣地接过手去,不由得又笑开了。
揣着琉璃匣子,又接过了册子,阿容心想这回莫不是又接了个烫手山芋,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种预感,她可能会因为这东西招惹上不少事儿:“那好吧,我试试看。”
见她接了谢长青又是一笑,那和暖的笑意在春风里如潋滟的涟漪,被风吹皱时带着明灿的光泽,尤其是当他站在青碧群山与清澈天空之间时,那份从容如云的仪态让人不禁心生艳羡与倾慕。
这是一个惯于用温暖的表象装点自己的人,而且已经装到了骨子里,成为他脾性的一部分了。这是阿容对谢长青的定义,这是个自己都迷失了的人,迷失了自己的人也容易迷失别人。得,她还是保持距离以策安全为妙。
“毛子,过来。”谢长青忽然冲野毛子招呼了一声。
那野毛子不知道为什么,在阿容身边就是蹦跳乱蹿的,也从来不大听阿容的话,倒是经常拽着她满山乱跑,还非让她听它的不可。可是对谢长青,野毛子特乖顺,一听他叫就乖乖地趴到他面前去了,而且手手脚脚也不敢乱搭,好像是生怕弄脏了谢长青似的。
“吱吱吱……”
“不要给盛药女添乱,跟我回药王山去。”谢长青朝野毛子伸了手,野毛子这时才特高兴的手宽到了他身上。
这情景在阿容看来特崩溃,一贼圆贼肥的胖猴子,和一贼清雅贼高洁的少年公子,嗯……抱成一团儿,这就是传说中的人兽么!
咳,这想法差点呛死她自己,然后再一看谢长青,身上已经被野毛子印了几个黄黄黑黑的爪印,他倒也不在乎,而且也没给他老人家光辉的形象留下什么污点,还是那么洁净高旷。
可见干净这东西,有时候和外表没多大关系,只是种感觉,感觉而已。
“它有些认人,或许是你近来常炼丹,身上药气浓,它闻着熟悉所以才跟着你。我带它回药王山,也省得给你添乱。”说着谢长青又拍了拍那肥猴,肥猴似乎特享受,那圆滚滚的身子全挂在了谢长青身上。看来这两位的JQ是由来已久的,要不然这肥猴不会这么乖。
要知道这肥猴向来不让人抱,当然也没几个人能抱得动它,于是阿容上上下下看了眼谢长青的小身板儿,心说:“公子,看不出来您这小身板还不错啊!”
至此,阿容以为自己摆脱了野毛子,没想到她晚上吃完饭洗漱完,准备上榻睡觉时,又准时准点儿的在坑边上的棉褥子造成的窝里找到了野毛子。
“……你怎么又回来了,你不是跟着那带仙气儿的回药王山了吗,说,你小子看上我哪点了,竟然死赖着不走。乖,你看谢公子多好,比我好多了吧,你还是跟着他去吧。”她蹲在窝边上拿话诱着,试图说服野毛子赶紧“闪猴”。
可是野毛子就只睁着又大又圆的眼睛看着她,也不吱也不动,就这么看着,时不时地还动动眼珠子,显得分外狡黠。
这狡黠在阿容眼里就成了可恨了,她不由得伸手戳了戳野毛子,悲愤地说:“跟着我,饿死你!”
第二天在野毛子的“吱吱”声中,阿容开始了她一天的工作,先去药田里看看所有药材的生长状况,施肥、浇水一类的活都不用她管,她只要挂上牌子告知什么时候做这些事就成。
这几天碧须草有些水浇过了,这里的田不但肥厚,而且地气也湿润,所以水可以再浇少些,免得把不需要太多水的药草浇烂了根。仔细地把几十亩药田里各类的草药都看了一遍,然后把需要改善的地方写下来挂到牌子上,然后她决定开始去解决灵乌这个大山芋。
也就是这时她才知道,连云山上的甲字号房里还有恒定温度的育苗房,炭火在外头烧,烧得再猛里头也是刚好适合育苗的温度。于是阿容进了育苗房,选了苗床开始把那少得可怜的灵乌种子先用她自制的育苗液泡上。
灵乌的种子很小,大约泡上一天一夜就够了,泡好的灵乌种子已经涨开了外面的种子皮,加上育苗液的浸泡,这时候再去育苗肯定是百分百能发芽长出初叶来的。
种子在育苗房里待大概十五至二十天,基本上就可以出育苗房,阿容选了个暖和的天气,把灵乌种到了离自个儿最近的一块药田里。还特地标明了这块地她亲自照看,浇水、施肥她都得自己来,毕竟这小苗小芽的看着都娇贵得很。
“盛药女,这是什么啊?”负责阿容这几十亩药田的药农见她小心翼翼地模样,不由得凑过来问,也是阿容表现得特好亲近,要不然搁别的药女身上,药农是压根不会过来问的。
“灵乌,罗大嫂见过吗,以前有没有种过?”阿容想着能不能从药农身上讨点经验,于是就和药农蹲在田埂上唠了起来。
那被称为罗大嫂的药农推了推帽子,然后看着灵乌细细地打量了起来,打量了好半晌后才摇头说:“没见过,也没种过,在连云山,贵重的草药都是大人们自己照看的。让我们种种菜,种普通药材都成,可贵重的药材我们可不敢碰。”
好吧,这点念头都要打消掉她的,那就只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罗大嫂,这块地你也替我关照关照,没事时勤看看,要有什么变故就告诉我一声。”毕竟她不能一天到晚趴在田里,还有很多事需要去办。
要知道药材这东西,不是晒干了就算药材的,有很多药需要再制,田里的事大部分是药农就能办完的,但药材出了田择洗干净后,药农就Сhā不上手了。
有些春长春熟的药材,现在就需要去处理了,比如婆婆花、苦芦草等等。那一样百十来斤,光是婆婆花,根茎叶花就各自有在药效上有细微的区别,所以必需处理好。
婆婆花根有小毒需要姜制,花要先蒸掉头汤,但头汤又不能扔,得蒸出蒸气水来后储存起来,用来揉制生药丸是再合适不过的。好在陆小寒和小鱼没事儿时来帮帮忙,要不然阿容还真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去。
说起小鱼来,这几个月来小鱼也特厉害,在师房里已经是倍受关注了,加上又是郭药师推荐来的,现在的小鱼可谓是炙手可热,走到哪儿都受欢迎。
“婆婆花好麻烦啊,以后我可不要种这种药材。”这是俩姑娘处理完婆婆花后唯一的念头。
但是阿容却笑了,看着那俩说:“她也不种你也不种,到头来要用起来上哪儿找去,总得有人种吧。而且婆婆花的甘露水用来擦脸,会又白又嫩,外头可是三钱银子一瓶呐。”
“啊……是这样啊,阿容那你送我两瓶吧。”于是俩姑娘一人抱了两瓶,打算回去天天擦脸。
这时候小姑娘们也渐渐开始懂得爱漂亮了,尤其是陆小寒还大着阿容和小鱼一些,更是开始像小花骨朵一样萌发了。
而阿容也渐渐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些不一样了,也许是在连云山吃得好养得好的原因,身体越来越有了属于少女的曲线,浑身上下也像是充满了生长的力量一样,胸口开始一点点鼓了起来。算算年龄,这时候大约该来月信了,阿容一想到这事儿就烦躁得很。
没有“面包”的时代,做女人真痛苦。
有些事儿,真是不经念的,阿容才这么想,就在五月底来了月信。来的晚上,浑身上下像是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没一处不冷,没一处不疼,这也是她头回知道,原来月信是这么一件痛苦的事情……
于是她不由得想起了那时在医院里看到过的一幕,一对双胞胎出生,男孩先出来哭两声就停了,而女孩儿哭了很久。然后年老的护士就抱着那女孩叹了一口气,说了这样一句话--“因为她知道,女人活在这世上要受很多苦,所以才哭个不停。”
在野毛子的“吱吱”声中,阿容忍着疼收拾好了躺回床上,然后两眼痴痴地望着洒在床榻上的月光,莫明地流下了两行泪,在这时候她忍不住自己的眼泪,所以只好任它流下来……
(黄毛小丫头时代的结束,少女时代的开始,于是会更美好的,别哭阿容……另,如果这时候有人要来关照,乃们希望是贵公子还是胖东家呢?)
46.那些莫明的乌云与晴天
第二天天大亮后,罗大嫂久等不见阿容出来,于是有些奇怪地进了九三三的院儿里,敲门时阿容正疼着,于是就应了声说今天有点不太舒服,想多歇会儿,午饭不用喊她了,她饿了会自己起来。
“盛药女,您没什么大碍吧,要不要我去帮您叫位相好的药女来,您这样下去可不成啊。”罗大嫂也是见阿容顶好相处,要不然也不会多这事,毕竟药女们个个都是有本事在身的,小病小痛的自个儿就成。
“罗大嫂,不用了,我多躺会儿就好。”来月信的时候,暖暖的躺在床上比什么都踏实,主要还是没“面包”啊,要不然她早起身给自己弄点汤药消消这又寒又疼的身子。
至于说喊相好的药女来,岳红今天出去了,小寒和小鱼在师房,她只能歇菜,好好歇着等她们来吧!
听她这么说了,罗大嫂也就不再言语,只出了门又把药田里的药都看了一遍,然后好再去跟阿容说说各药田怎么样了。正在罗大嫂在药田里查看到一大半的时候,远远的田埂上谢长青正月白风清地走来,罗大嫂查看完某块药田后猛地一抬起头来,立马就拜在一侧,心里不由得犯嘀咕:“这位爷怎么来了。”
“起吧,毛子是不是又回盛药女这里了?”谢长青办事总是殊无遗漏的,要做什么又蔫能留下他人口实,只是有时候他自个儿也觉得累。人前人后要做完人,只是这世上哪里来的完人。
“回爷,是。”
听了回话谢长青才点了点头,遂又举步上了九三三的院子里,进屋前见到屋檐下挂了个晴天娃娃,谢长青并不知道这叫什么,于是举步走过去把在手里看了看:“乌云走开,太阳出来!”
这八个字让谢长青不由得生笑,这个姑娘总是让他轻易开怀,正在他笑着的时候,野毛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出来,站在他面前睁着俩大猴眼看着,也不吱声。
在他面前,野毛子总是特别乖实,也许连野毛子都觉得他这样的人没甚趣味吧:“毛子,又不好好待在药王山了,让山上的人好找。”
野毛子浑身上下直挠,像是听懂了他在说什么一样,这挠头挠耳的模样,倒不由得让他想起了那个总是好挠头卖傻的小姑娘:“盛药女呢,今天怎么不跟着她?”
或许是盛药女这三个字让野毛子有了反应,野毛子一下子冲过来拽住了谢长青的袖子,拖着谢长青就往里头走。野毛子长年养在人群里,自然是再通人性不过的,它这样猛地拽着,谢长青也不揪回袖子,就这么由着它带路。
前头的野毛子推开了门,谢长青只在屋外一看,就往后退了两步,大家族的教养顿时立现:“毛子,你越来越像只野猴子了,姑娘的闺房哪是可以随便进的?”
他的话让野毛子更加的抓耳挠腮了,好一番“吱吱滋滋”地叫声后,突然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捂着额头,然后走两步,圆滚滚的身体就倒在了地上。别说,野毛子这动作还真是活灵活现的,而且传达得极其清楚。到底是药王身边的药猴,连症状都能表达得清楚了。
“你是说她生病了?”谢长青跟野毛子也算老相识了,哪里会不懂野毛子的意思,当即就推开了门进去。
此时正逢近午,屋子里阳光暖暖灿灿的铺陈着,坑上拱着一个小小的身子,似乎睡得不是很安稳,眉也皱的,脸也是白的。
谢长青走到床边,见她这副模样,不切脉也知道她这时候肯定不舒坦。当下自然是不再顾什么男女之防,而是把手搓热了,才掀起被子的一角拿出她的手来切脉。
“药不过谢家”,谢长青自小就长在这样的环境里,还不会走路就会认药了,对药理脉相自然是再熟悉不过,所以脉相一过手他就明白了:“原来是……姑娘家的身子,怎么能这么不看重。你自己也识药用药,这么躺着怎么会好。”
看着阿容皱眉不安稳的睡容,谢长青又不由得摇头,轻叹了一声说:“既不是那成天事不过心的人,又何必天天拿着张笑脸待人,阿容姑娘,这样是很累的。”
背叛与伪装,这是人生最难的两件事,但却还是要笑要撑着那些表相。行走在世上,他们都不过是累着自个儿,去成全别人的眼睛和耳朵的人。谢长青侧脸笑了笑,不带半分苦涩,却多少有些无奈。
说罢,谢长青又出了九三三的屋子,向主山他自己的园子走去,好在九三三临近大道,来往方便得很,要不然谢长青也没这工夫亲自来找野毛子。也是整个山上,现在野毛子就卖谢长青的账,药王和黄药师都不在,也就他能管得住了。
连云山上谁见了野毛子不是恭敬得跟祖宗似的,背地里却少不得要说一声“这泼猴”,可见这野毛子是多么的不服帖。
园子里徐少南正在练剑,见谢长青进来连忙迎上去:“爷,野毛子找着了没?”
“在甲九三三。”谢长青答完了就进了园子里的药房,连云山上,哪间药房都不如他这间丰富,这世间能报得出名的药材,他的药房里都有。所以他也没去主山的大药房,径直就进药房鼓捣起来。
而徐少南见谢长青进了药房也不跟着,谢长青进药房是向来不好有人跟在一旁的,这规矩跟在谢长青身边多年的徐少南哪能不清楚。
往日里谢长青一进药房,就肯定得一整天才能出来,今天倒是快,徐少南一套剑还没练完,就见谢长青从药房里出来,显得比平时脚步更快一些。于是徐少南想了想,然后忍不住问了一句:“爷,您上哪儿去?”
“甲九三三。”
谢长青手里拿了药盒,徐少南见状连忙伸手去接,但是谢长青却没给他,而是另交了个任务给他:“去把开水灌上。”
“爷,您这到底干嘛呢,谁病了用得着您亲自去,您说一声我随便去喊个人就行了,哪能劳动得您呀。”徐少南见谢长青这慎重的样,不由得猜想,这山上还有谁能让他们家这位爷这么慎重。
没曾想谢长青却摇了摇头,本来倒是可以让两位女药师去的,但是正好杨药师和钟药师都不在,谢长青心想着,让别的药师去还不如他去,这也叫一事不烦二主。
爷……您确定您只是一事不烦二主而已!
等徐少南拿着羊皮囊去灌了开水来,谢长青这才把药盒给他,徐少南又会意的把羊皮囊放了进去,这样才不会凉掉,药盒是有保温作用的。
俩主仆一路骑着马到了甲九三三时,已经是午饭时分了,罗大嫂烧好了饭叫了阿容来吃,但阿容迷迷糊糊应了一声又睡着了。
“爷,野毛子病了?”也就野毛子病了才需要劳动他们家这爷了,谁让野毛子只吃谢长青的亏呐!
“小姑娘家的事,别问这么多。”
小……小姑娘家,野毛子不是一公猴吗,什么时候成小姑娘家了,徐少南惊悚无比地站在原地有点反应不过来了。等他看到阿容的时候才好一点,不过也没好到哪儿去,只看了眼窗户外头,然后感慨一声:“春天来了,难道爷也开始思春了……”
泪流啊,他家这外表春风,身体里却是冰窖的爷也思春了。啧,他是不是该立马把这消息送回谢家去,让谢家上上下下都跟着春风一下。
在徐少南瞎想的时候,谢长青已经把什么都处理好了,喂药放羊皮囊动作迅速却也极轻柔。谢长青是擅长于照顾人的,这伸进伸出足可半点凉风也不透,甚至他的手也是暖暖融融的,比起阿容现在的身子要暖和得多。
“爷,就您这手段哄谁都足够了,难道从那年清辉楼下初见开始,爷就看顺眼了,要不然怎么这么上心?”少南公子啊,您完全可以再想歪一点,您怎么不往他们已经有JQ上面去想呐!
“别瞎琢磨。”谢长青眼不抬也知道徐少南在寻思些什么,但也不多解释,有些事总是容易越描越黑的。
徐少南应了一声,当下也不再胡思乱了,毕竟人姑娘病了,他家这心慈面软的爷顺道见了,怎么可能不管。虽然自己亲自上阵这有点让人意外,但也不算接受不了,当然谢长青思春的事实还是在徐少南心底坐实了。
处理妥当后,谢长青又留了字条权当作是医嘱吧,上头写了怎么服药,怎么保养身子,饮食起居关照得周周到到。
领着徐少南离开时,谢长青忍不住又看了那挂在屋檐下的晴天娃娃一眼,不由得把那句话又重复了一遍:“乌云走开,太阳出来。”
“啊,爷,您说什么呢?”这不清不楚的一句话让徐少南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没什么,走吧。”
快走吧快走吧,某人趴下并装死以及碎碎念中……
47.贵公子的还物与笑声
其实阿容早就醒了,当谢长青暖暖的手伸进被窝里时,当谢长青给她喂药时,她就醒了,可是她不敢睁眼,实在是这情景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她就是那把脑袋埋沙子里,假装什么都不会发生的鸵鸟,虽然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但在睁开肯面对和闭上眼睛装死之间她可以做出选择,于是她有些懦弱地选择了后者。
也许是忍受了一夜的疼痛现在得到舒缓了,感观分外的敏感,谢长青的手自然没有碰到她的任何一寸肌肤,也没有过多的举动。除了扔暖水袋进来盖被子实在也没有其他的动作,但她却似乎能感受到他指尖的余温一般,那温度让人不得不感动。
“咦别胡思乱想了,会死人的,乖!做为一个施医布药的人,那样的举动再正常不过了,这脑袋里想点光明干净的事成不。”念完了这两句阿容就把心思收了回来,蹭到坑桌上把药瓶和纸拿了过来。上头写的是一些月信期间需要注意的事,细致到令人发指,也让她不禁有些脸红。
虽然卫朝的男女大防不像史书记载里的那朝代一样,那么重那么深刻,但就算在现代这特殊时期被某男关照了。也不由得会脸红吧。
抱着暖水袋在床上滚了滚,舒服得直叹气,谢长青的药果然有效得很,刚才他喂了两颗下去就浑身暖暖的了:“谢大公子啊,您老也太有闲情了,怎么就偏偏是您遇上了哩!”
正在她感慨着的时候,野毛子“吱吱”两声就爬到了床上,在一边又蹦又跳又吵的,阿容就瞪了它一眼:“干什么,饿了自己找东西吃去,我现在且是自硕不暇呢,话说我早饭也没吃,午饭也没吃。野毛子。我现在比你还惨。”
野毛子哪懂她什么意思,一个劲地拽她起来像是要领着她去哪里一样:“你又找到好吃的野果子了,不行,我现在躺着最舒服。”
可野毛子哪能听她的,这就手脚并用的开始掀被子了,凉凉的风一阵阵往阿容单薄的衣裳里灌,这下哪还能睡得下去,当然只好瞪了野毛子一眼,然后浑是不乐意地起来了。
穿了厚厚实实的好几件净衣,又上上下下把自己裹严实后,阿容才跟着野毛子出了门。野毛子一路领着她,向山上去,弯弯绕绕的过了好几个地方,然后野毛子停下来冲着山石墙就撞了过去。
“野毛子,你干什么,嫌命长也别自杀,人……猴命也重要。”
但是野毛子撞过去没有撞出什么毛病来,反而是撞出一个洞口来了,洞口里飘出一些陈腐的烂树叶味道,闻着让人有些头荤:“野毛子,这山上的山洞没一万也有八千,你难道还想领我去寻宝,要真有宝也早被人寻光了好不好。”
她的话让野毛子有些痒,于是在那挠哇挠,最后指了指洞里,又指了指嘴,上蹿下跳地表示里面有好吃的。阿容摇了摇头,这肥猴真是话一张嘴,太好吃了,也不知道它怎么找到这山洞的,看来里头长了什么果子,是野毛子爱吃的。有香蕉吗,有苹果吗?
在阿容印象里,猴子最爱吃的可不就这俩样了么,等里边的气味散了之后,阿容才敢进去。这时候野毛子早已经蹦跳着走了好长一段路了,像是在给阿容开路一样。
洞口本来是很小的,但野毛子刚才一撞,己经把洞口上的泥撞塌了一些,阿容弓着身子刚好通过。见野毛子在前头蹦,阿容也放心地跟在后头。
走了约摸一刻钟,终于到了一个有些光亮的地方,再往外竟然是一个在悬崖绝壁上的洞口:“哇,这地方可不就是武侠小说里藏着绝世神功的地方么,怎么我们什么也没遇上?”
正在她感慨着什么也没有的时候,忽然野毛子就蹿到了一棵树上,摘了几个果子下来,然后就“哼嗤哼嗤”地吃了起来,甚至也没忘了阿容。阿给她递了一个。
“这是什么,能吃吗,野毛子你小心吃了拉肚子。”见野毛子吃得特香甜,阿容这才放心下来,这时才得工夫打量野毛子塞给她的野果子。
通体朱砂色,有点像进口蛇果的颜色,但摸上去软软的,甚至还散发着些香气,绝对不是蛇果的香。于是阿容蹲在洞口边上,借着光咬了大大的一口,然后想要观察种子和果肉是什么拌的。
结果才咬一口就发现入嘴的香气浓郁至极,甚至带着些药的香气,于是阿容久久地没能回过神来,等回过神来后看着手里的果子尖叫了一声:“跟我没关系,跟我没关系,跟我绝对没关系……野毛子,你难道不会带谢长青来这里吗,为什么要带我来!”
无语默默的在心里泪流这时侯野毛子又上树采了几个下来吃,让阿容看着直想抽死野毛子:“别吃了,你太暴珍天物了,这东西一颗就能出两粒长春丹,你再吃下去回头谢长青知道了非把你脑袋敲了,然后生吃了你那肥猴脑个可。
或许实在是谢长青这三个字很有震撼力,野毛子左右一看果然是捧着果子不敢吃了,然后特可怜地看着阿容,那馋样不方而喻。
阿容这下总算知道别人看那装傻充愣扮苦脸的样子会是多么无奈了,因为野毛子现在正在那儿扮苦相,于是她侧过脸去:“行了,吃吧,别乱扔果核。然后,你带着谢长青再来一次,别把我扯上,行不?”
野毛子有些不大理解,于是在那儿一边啃一边挠着,最后又“吱吱”地叫了几声。
“野毛子,再去摘几个给我,这玩艺儿生吃可以温轻脉暖四肢,正适合我现在吃。”虽然有点奢侈,但是遇上了总不能空手而归啊。
她可不知道,野毛子带她来,就是让她吃的,因为它是药猴啊药猴,不是那普通的试药猴子。
若干久以后,药王会看着这里欲哭无泪的……也不知道是野毛子会意了还是怎么的,反正第三天谢长青发现了那颗传说中的“瑶朱”,并且上面大多是成熟的果子,直接采下来就可以炼药。
瑶朱入长春丹可延年益寿,轻身健体,于女子可以容颜长春,于男子么……那就只意会不言传了,总之要相信长春丹的名字是取得极恰当极恰当的!发现瑶朱的那天,整个连云山都惊动了,阿容则猫在甲九三三里庆幸,得亏她没托大,直接去把这事告诉谢长青,人的运气啊还是得地位来压。
要搁她身上,准得连升数级,然后得一些挂旁人妒忌又眼红的东西或地位。而她却觉得小药女的人生很美好,想想啊,再往上药侍就得管着百余亩田地,哪还有工夫偷懒啊,往上药令就更辛苦了,天天都要炼药,那就是一人行炼丹机,每天连轴转都不够啊。
因而还是当药女好,至于多少年不升为药令就得出连云山,那还是等到非升级不可的时候再说“阿容姑娘。”
这销魂的一声啊,把正在制着药的阿容吓得正拿着的药材都掉地上了,回转身默默地掀开嘴角笑了笑,然后喊了声:“公子。”
谢长青见她这张笑得很勉强的脸,不由得觉得有趣:“这是你的“出入牌……是我的……”笑话,上面那七八二一还能塔第二个吗,真是乌龙一大条啊,这东西怎么掉了,甚至掉哪儿了,什么时候掉的。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在发现瑶朱的山洞里。”
谢长青这下笑得更灿烂了,心知这姑娘八成是怕惹事儿,所以才看到了又退了出来。他话一说出口,就见这姑娘脸上的眉眼全皱成了一团,那苦极了的模样让他不由得摇头。
这是个傻姑娘啊!“那个,我才吃几个而已,野毛子吃得更多。”
阿容以为谢长青是来兴师问罪的,于是在谢长青笑得灿烂之前就低下了头,然后本着认错态度好可以抵消点罪过的念头,特痛快地就认错儿了。
这下谢长青就有些怔了,怔完后反应过来时,不由得大笑出声,然后把出入牌递给了她说:“真是个傻姑娘,拿着,以后别再弄丢了,尤其是别在偷吃后丢在案发现场!”
案发……现场,这形容词可真抽风!接过出入牌,阿容忽然手上一沉,谢长青递了个小药袋给她,里头装着的竟然是——瑶朱果。
于是阿容有些傻愣愣地看了看瑶朱果,又看了看谢长青,然后又不由得直挠头,倒和旁边站着的野毛子一个动作“瑶朱果比丹药更温和,还有……以后装睡的时候,眼珠子别动!”
说完谢长身留下一串温朗至板的笑声转身离去,整个屋里久久地回荡着那笑声。而阿容愣在原地看着谢长青离开,听着耳畔温朗的笑声,整个人彻底傻了。
48.传说中的药师与抢徒弟
很好,此时的连云山风景也很好。正是扫,风吹处处跑的时候。山中的春来得迟些,山中的花期也更长一些,各色花在入夏时分开始纷纷扬扬卷积如雪。
一年中连云山最闲的时节即将到来,而阿容此时却穿梭在葱碧的药田里,这几天来她一直守着灵乌。却见灵乌长势非常好。甚至不用怎么施肥。可走为什么这样呢。谢长青明明说灵乌不好种植。而给她的册子上最终的结论也是极难生长成活。
蹲在草色青青的田埂边上,一些花瓣飘然而落,拂在她身上脸颊上,像是被一些温暖的小手抚触着一般,甚至带着些香香的气味。野毛子这时候在一边也分外安静,一般说来,野毛子在药田边上时,比她还要正径得多了。把拈在头发上的花瓣拈落了,再着着药田里的灵乌,阿容有些忧伤了:“难道这也跟穿进有关系,穿越女果真是万人迷吗,连别人种不出的草药被咱一种,都得跟杂草一样的疯长?”
叹了口气,其实她也明白,这药田从前或许是哪位了不得的药令或药师的,所以种下的药材都长势衣好。这里的田地比起甲字号的其他药田要略逊一些,但每块田都打理得极好。用来种药简直是事半功倍。
“盛药女,这药挺过好长的。你不用每天都来看,你现在小心身子。姑娘家头蜀犬吠日最得保养着身子。别在外头吹凉风,也别蹲太久了,容易发晕。”罗大嫂自打知道阿容来了月信后,就一首伺候得特别小心,连云山里的姑娘将来是要治病救人的。自己的身子当然要顾好。
其实更多的原因是罗大嫂觉得阿容顶顶的可怜,没爹没妈的孩子哪会知道怎么顾自己的身子啊。而罗大嫂的女儿初嫁人,罗大嫂有时候正觉得阿容就像走自己的女儿。有时候傻傻的招人疼,有时候又睁着溜溜的眼晴笑容暖暖地,于是罗大嫂倍加关切上了。
“好,我听罗大嫂的,乖乖回去歇着。省得您念叨我都念叨得口干舌燥。”阿容说着就领着野毛子回屋。刚走上山坡还没进屋里呐。就见小鱼奔了过来。等小鱼走得近了阿容才发现,小鱼竟然满脸是泪珠子,哭得惨兮兮的。
“阿容,阿容……”小鱼也不说什么事,只是奔阿容前面来,然后扑到阿容怀里抹泪,一个劲得哭着把阿容都哭得心慌了。
拍了拍小鱼,待她好些了阿容才问她:“小鱼。是有什么事吗。可以跟我说吗?”
这话用的是商量的语气。意思是如果你不方便也可以不说。经过了小申的事后,阿容学会了待人好。却保持应有的距离,有时候过份的关心反而会让人以为理所当然。她想做圣母,可惜桩桩件件都告诉她,她没这眼光。
但是小鱼在药上极聪明,但在人情世故上远不如阿容这个辗转两世的人:“阿容,我不想走,我不要离开这里。”
“怎么了,怎么回事?”在连云山除了大管事和谢家的人,谁还能把人赶走不成,阿容听了直皱眉。
“有位药师大人,说要带我去他的药山。那里离这好远好远,我不去,我不想离开你们,小申、小稻、小麦还在九子山上等我回去哩!”小鱼是郭药师送来的人,等升了药侍就可以回到郭药师那里去。连云山的规矩,外山送进内山的药女,谁送来的就是谁的徒弟。
“这不合规矩,大管事不会答应的。你就安安心心,别哭了,你看看都哭花了脸,不好看了。”连云山屹立多年,规矩是不会轻易破坏的。甭管是谁,药王都不成!
但是小鱼的回答却让阿容特别意外:“可是,大管事答应了,还说就算是郭药师大人也会答应的。”
“为什么?”
“那位药师大人到丁三七一看了我,然后问了我些话,等我再去师房的时候大管事就找我去,说让我跟那位药师大人走。我说不去,那位药师大人就特别凶地瞪我,还说既然外面风传是得了他的真传。当然不能让人看轻了,更不能落了他的名头。”小鱼一想起那药师瞪着她凶巴巴的样子就想哭,想郭药师虽然严厉,但不教授知识时是极和气的人,上下一比对,小鱼怎么愿意跟那位走呐。
而阿容听了小鱼的话,心里就“咯噔”一下。心说这明摆着是找自己的,她以前把一些事托在过这位药师身上。但是……从来没想到过真的会有这么个人啊,更没想到有一天会出现。最没想到的是哪来的风言风语啊!
于是阿容抓狂了,让她她也不去。好不容易在连云山待踏实了,更重要的是她不想依附于什么人,成为什么传说中的人物的徒弟:“小鱼。你先别着急,等我想想办法。”
办法办法,一定要想出来才成。小鱼这么怕那位药师,以后全把心思用在畏惧与害怕上了,哪能学到什么东西。这事是因自己起的,她当然还是得把事儿给圆了。
49.大公主府的婆子与姑娘
“张飞”飞来了,又很快飞走了。留给阿容一句话。叫那小子洗干净脖子,等着他一雪前耻。
阿容含笑挥手,后来才知道这位叫程渝川。是和药王并称名的药侠。说白了就是个喜欢四处飘泊的人。所以才得了个侠字。至于这位和黄药师有什么过节,那她就打听不出来了。
这段时间灵乌长得让阿容差点以为谢长青是不是给错了种子。因为那一片片青碧喜人的模样。怎么看也不像难伺候的。反倒跟小白菜一样。浇水就能长出一茬茬来。直到后来连罗大嫂都以为。阿容是错把某种菜的种子当珍稀药材给撒了。
别说罗大嫂了,她现在是自已都怀疑。那灵乌小嫩枝小嫩叶透着清甜。闻着就清爽极了。偶尔阿容拿它做过汤。小尝了一口。味道还真是不错的。但阿容不敢吃。是药三分毒。还是吃苹是安全。
“福罗子取根和种子用。晒干以后。根需要密制。每一列药材注药材本身十之三的蜜。而福罗子的种子要炭制。炭制熏入炭存性。也就说即要炭化,又不能失了本身的药性。这就要求对火候掌握严格。所以我平时跟你们说要多自己做饭。做饭多了就自然而然的能掌控火候了。”阿容一边分拣着药材。一边跟小鱼和小寒说着每种药材的炮制方法。
但是说到做饭这段儿,她就很自然的受到了鄙视。小钱和小寒倒是没说什么,一边的岳红指着她的脑袋着,“自个儿就是个不会做饭的。还好意思让别人多做饭,小鱼小寒你们得让她示范。”
“岳姐姐,你少膈应我一点儿也不会怎么着。再说了让你帮她们复习你不帮呀,那我只好拎着半桶水晃得叮咚响了。”阿容拿着药材。心说小鱼她不担心,可陆小寒太让人担心了,每次小考都险险飘过。
岳红瞪了她一眼说:“我怕教错。你当谁都像你一样。捞着本没看过的药书,只翻个两三回就能倒背如流。我可没这本事。你这半桶子的水,还是继续晃你的吧,别指望我。”
正在姑娘们处理药材的时候。罗大嫂走讲来,先是交待了药田里药材的长势,又报了最近可以采收的几样药材。然后涕了个东西过来说:“盛药女,这是差事房发来的。你收好。”
差事房,这地方一来帖子准没什么好事。一揭开就是“任务书”三个大字字安静静地待在上头。再打开一看内容。阿容不由得郁闷了:“岳姐姐,从师房里出来每三个月要执行一次任务!”
“是啊,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进山应该就发了册子给你,也不知道你怎么看的。”岳红于是问小鱼和小寒。那俩竟然也不知道。这就让岳红傻了眼。
最后几个人在入山时发的册子上找到了这条小小小小的条文。然后阿容的脸就更苦了。这让小寒不由得问道,“阿容。你的任务是什么。你怎么脸苦成这样?”
“大公主府,为婢女婆子们施药解症。”荚键不是任务。是大公主府,大公主府啊啊闹……那是谢长青家好不好。
于是三人不明白了,去大公生府可听起来就像是美差。这位又发什么疯啊:“大公主府上婢女婆子才一百来人。十天都不用就能回来了好不。要知道每个任务基本上有一个月的时间。也就是说你在京城玩二十天,阿容,二十天假呀,要我得蹦起来。”
假期是美妙的,可大公主府不美妙。于是阿容特苦恼。挠着头问道:“那我的药怎么办,谁来管啊!”
“黄药师大人的药山会派人过来。你就不用担心?。你就算去干八百年,这里也保准会一茬接一茬地种下去。不会出问题的。”药女出任务。药田暂由其师找人代为管理。而黄药师现在就阿容这么一个徒弟,当然更不可能出事儿了。
揉了揉脸,阿容有些想哭。可当着三又羡慕的眼睛。她只能欲哭无泪地在心里碎碎念:我恨差事房里的胖管事。姑娘要跟你不共戴天。
但再不共戴天也是得去的。差事房的任务书一来。就必需去。
次日阿容就牵着马,在另外三姑娘殷切的眼神中泪眼汪汪地出山。
岳红她们只当阿容舍不得她们。却不知道阿容是怕去京城。
出山的路阿容慢慢走着。恨不得比蚂蚁还走得慢。一会儿坐下看看风景,感慨一下江丅山如此多娇。一会儿又看着某只飞来的蝴蝶。然后特文青地有着《梁祝》。有时又停下拴了马。到小桥边玩水,要么就看到哪里有野果子,去来了吃。
总之,她就是不想出山。拖得一秒看一秒。
但是这个想法实在太不现实。就算再慢慢来,她也还山门前。更讨厌的是,她看到了徐少南牵着马走了过来,像是专门在等她一样。
“走吧,我顺路捎你回去。省得你不认得路还要打听。”徐少南捂着嘴心里头偷笑,看来姚二说得没错。这姑娘不待见他们家爷啊。瞧这愁云惨雾的眉眼,谁看谁也得乐。
“我可以自己找的……”至少这样还能晚点到。这就是阿容精种啊。既然是迟平要面对的事。那晚点也没关系。反正事儿又不会跑。
闻言徐少南直摇头,心里憋着笑说“那可不成。我既然顺路。就得关照着,要不然连云山那条在外相帮如亲的规矩不就成摆投了。”
于是阿容只能内心默默泪流成河地跟着。早上出门。傍晚正好到了大公主府,赶上吃晚饭了。徐少南又给她安顿了晚饭。然后又着人安排住处,一切都妥当了才领着她去拜见大公主。
对于拜见大公主,阿容有点难以理解。为什么一个小小连云山医女,都会被大公主召见,难道这位大公主闲得慌了。到了大公主院儿外时,有丫头远远地就来打招呼。并称徐少南为徐小管事。这徐小管事多少有点儿窘迫,看了她一眼。大约是见她在嘿嘿傻乐。那脸上的窘迫就消失了。
正在这时候门里头出来个婆子。那说话嘴皮子溜得令人汗颜。阿容甚至觉得现代那些相声演员那也远不如这位,“哟。是徐小哥来了。
大公主正念叨着您呐,说是爷老也不见回了。纵使是只见徐小哥也是好的。您在爷身边伺候着,见了也觉着亲近。”
“这位是连云山来的药女吧、别别别。别急着施礼。这礼哪能生受呀!每年来为我们施药布药。都是这般尽心尽力。叫府里上下的姑娘婆子们都感激不已,哪还能受药女的礼呀。本是身轻躯微的。劳大公主体恤,劳爷惦记着,也劳你们费神。真真是感激不尽了!”
……您老一个人把什么都说尽了。干是阿容挠挠头。露出一副憨实的模样来,甚至还带着点点不知所措。只因她知道。大家族里装傻大不了被欺负,可要一个劲犯傻太拿自己当回事。那就是自个儿拿日子摆成个死字。
她虽然不懂这时代的大家里是什么个规矩。但估计也和现代差不多。大门子里是非多,少说少听少看少想就是活命的不二法门。虽然她只待很短的时间,可也不想生出什么是非来,“这是方该的。说感激就重了。”
“容嬷姆,还请您照应着盛药女。她年岁小。又是小地方来的。没见过什么世面,大公主面前还请您多担待着些。”其实在他们所有人眼里,阿容等同是药王的徒孙。所以大公主要见她。而这容婆子又得拿好话煨着她。
“这哪儿的话,还请徐小哥稍候着些。眼下里头凤西几位小姐正在里边闹着,把大公主闹得不行,也顾不上挂帘子。”这容婆子说话果然是有一套的,即把人交待清楚了。又把事儿交待清楚了。而且还不让徐少南候得难受,说得又带几分趣味。也让人听着舒坦。
这凤西几位姑娘个个都是如花似玉一般的年纪。打扮得好养得好。一个个又温雅识礼,是当朝闺阁贵女的典范。
而徐少南知道,将来的某位凤西的姑娘。是肯定要做自家郡王妃的。哪有不应着声的道理。
而这几句,阿容愈发敬这容婆子了。当然容这姓也让阿容彻底明白。这容真是当朝的大姓啊!
跟着容婆子进了院子里,老远的就见几人在那端正地坐着。欢快地说着话,声音不低也不高,恰好是悦耳又听得清的音量。叫人说不出来的舒坦。阿容心说:这也叫闹得不行。简直安静得不行。文雅得不行好不好!
等容婆子禀过了,阿容才被获准过去拜见,自然寻不用跪的。不是戴罪之身不必跪地,在这一点上来说阿容是妻欢卫朝的,“药女盛雨容见过大公主,见过几位姑娘。”
那几位凤西家的姑娘都起身回了礼。平辈之间是该回礼的。毕竟这是是大公主为长,除了大公主不用回礼外。旁人哪有不回礼的余地:“盛药女有礼了。”
“咦,你站近来点我瞧瞧。这模样怎么看着这么眼热呢“阿玉啊。你来瞧礁,这到底像哪个,我怎么看怎么像是故人来了。可又把不起是谁。”大公主一见阿容就眯了眼。直招身边一名婆子来看。
“像姚大姑。”
“唉,可不是么。”大公主又上下看了一番。又点了点头说:“像了三分,神态不似,未然精到了骨子里。哪是这么痴憨的。”
50.大宅门里的阴私与隐私
提到了故人,思旧一番是自然的,在这样夕阳薄暮,华灯初上的时分,大公主坐在一片明灿的幻烛之中,更添了几分华彩雍容。而那几位风西的姑娘似乎今天是要在这里住下了,竟然也没有离开。
这时天边飞彩的云霞渐渐地褪去十色五光。
大公主依旧没有散场的意思,被安了坐在大公主身边的阿容只学得分分秒秒都度日如年。
这样的境况,她从前无比熟悉并且可以处理得干净利落。但自从来到这里以后,就下意识地抗拒这样的场面。所以分外的不舒坦。
虽然应对的可谓进退得宜,大公主也频频说有几分故人风采,却让阿容只想找个坑把自己埋起来才好。
“不知觉也掌灯了,盛药女既然来了,就一并给凤西家的瞧瞧,姑娘家的总好说一些。”
大公主说完就说自己乏了,然后就由婆子丫头扶着安置去了。
几位凤西的姑娘大约是遵从着大公主的话儿,所以一个个安安静静地等大公主走后,才一个一个地跟阿容说着自只平素哪里不适,身体哪里不爽利。
“近几日一放晴,就老觉着头疼,也不清楚原由,劳烦盛药女了。
说着话,这位看起来略大一些的姑娘就伸出如玉段一般的手腕来,要换了是男子瞧病,那就是只能由着她讲不能诊了。
这天下间的女药师都数得着数,而泰华山的规矩是,药令以上才能出诊,而如同大公主府与凤西这样的门第。等闲的小症也非药师不请的。
今天之所以高看了阿容一眼。那也是冲黄药师的名头。冲药王那张天大的脸面。
但是阿容不知道这些,人伸出手来,她自然要诊脉了,四指微沉按上去,倒真有几分老中医的架势。
那当然,任谁打几岁话就跟着坐堂问诊,怎么也能拿捏出几分能唬人的模样来,“姑娘最近有事儿在心上。再加上天气反复,才闹出来的。”
说白了这就是压力导致的神经性头疼,这时代沿这说法儿,凡是头疼都叫头风,就数得着的十几种丹药可以选择。其实神经性头疼,连药都不必用,天凉了注意头部颈部的保暖。天热出汗了吹风。最最重要的当然还是开郁宽心,所以阿容给出的是安神开郁的丹药:“姑娘的事要是还没解决,可服些安神丹。姑娘切记着夜里睡好,三餐定时,多出去走走跟姐妹们说说笑笑,自然就个好得多。”
“我听盛药女的。”说话的姑娘客客气气的应着,也不反驳,虽然心里一点也不这样认为。
有那几张面子在。就算阿容让她吃保胎丸她也会笑笑答应。
接下来另外两名姑娘也是一样,阿容开了什么丹药,就踏实地应下来。给人感觉是特客气也特看重的。
但是阿容什么人啊,怎么会看不穿这三个小姑娘,当即也不解释,反正她是来给丫头婆子们布药施药的,又不是来给姑娘小姐们瞧平安来的。
又说了几句话后,那三小姑娘特地又道了声谢,阿容也老实不客气地应下,没说什么不用谢,荣幸至极之类的虚词儿,然后阿容就告退了。
她可真是懒得跟这几个打小就戴上了面具的姑娘继续扯下去,她们不嫌累,她还嫌无趣呐。
次日用完早饭后,阿容就开始摆开了桌案,大公主府里的丫头婆子争十个为一组,上午和下午各一组,七天时间就能忙完,但也不排除出现特殊情况,所以十天时间大概是需要的。
其实来大公主府里,主要的不是为给丫头婆子们布药,而是看各人身上是不是干净。什么小丫头和小厮珠胎暗结的事那是不可能出现的。三个月诊一次,谁敢动这念头。
至于婆子则是看身体成不成,不成的打发回乡去。
这头一天的诊治结束后,倒都顶好,除了有个婆子身子不太好,阿容给发了绿牌子之外,丫头们都没什么事。头疼脑热的当然劳不了,那都是小事儿。
发绿牌子回乡的婆子是高兴的,还冲阿容谢了又谢。
第二天的诊治也很顺利,到第三天安排的是长平园的丫头婆子,长平园啊,那是谢长青住的园子,阿容心里嘀咕,幸好是给女眷施药来的,谢长青就算在府里来不能冲撞过来。
“下一位。”看了看还有三个人今天又完成任务了,阿容正高兴着的时候,忽然排到眼前来的这小丫头却浑身发抖,脸色苍白而且满脑门子都是汗。
阿容看了眼,然后说:“坐吧。是受了风寒吗。用过药了吗?”那丫头没回话,只上下身一直嗑着。那响声让阿容渗得慌。
阿容正想说“你伸出手来”的时候,后头看着的婆子吼了一句,“抖什么。赶紧把手伸出来,难道要盛药女三催四请不成。”
望了眼那婆子,阿容心说:“估摸着是怕你才成这样的。您在我身后已经吓着不少姑娘了!”
“你叫什么名字,是长平园里做什么的。司衣还是扫尘。书房还是内院?”阿容试图让那小丫头安稳下来。所以先问了这句话来缓和一却没料到那丫头抖得更加严重了起来,即不伸出手来,也不回答阿容的话,更不敢看向阿容。
这让阿容疑惑了起来,而那婆子在她疑惑的出口上。走了过去。拧着那丫头的手就放到了脉枕上:“盛药女。您细细瞧瞧。别是这丫头出了什么夭蛾子。”
这么一说阿容也疑了起来,略带着些探究地伸出去切脉,四指一沉没过多会儿她就知道这丫头发抖的原因了。
这丫头竟然怀了身孕,后花园里私相授受,这是天大的罪名。更何况还是伺候未婚的谢大公子的屋里的丫头,这些默认将来是要做通房的。没想到有人抢在前头撬了这墙角。
阿容心里寻思了一番,面上却波澜不惊。依旧是一副笑得稍稍有点傻的脸。
要不是这几天施药诊脉没出错儿。反而颇有效果。谁都会瞧着她这傻笑怀疑她的能力。
“嬷姆,您别吓着她了,这位姑娘可能是最近心神有些不宁。脉相有些乱,怕是夜里睡得不好。嬷姆我领她进去施针。待会儿再领出来再诊脉。'阿容顺嘴胡谄,那婆子也不懂什么。只是一味的厉声厉色,专是为等在这拖那些不干净了的丫头出去的。她不能让一姑娘活生生在自己眼前出什么事儿,但更不能让自己出事儿。
她需要时间想周全一些。也需要时间想到底该不该Сhā这手。大家族里的阴私事儿掺和了那就是万劫不复。
这就好比有人溺水了。救是要救的,但救人也得保全自己,英雄一旦光荣了。就不过是人们茶余饭后的叹息而已。
进了屋里,那婆子也没再跟过来。只是在门口看着而已“于是阿容背对着那婆子看着那瑟瑟发抖的小丫头。一边抽出针来扎上去说:“姑娘最近睡得不好吧,这样可不好。歇得好才能好好伺候主子。这样心神不宁的是要扰了主子的安宁的……”
那婆子听了这句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去不再看。而是冲屋外嚷着剩下的两个丫头好好等着。
见状阿容连忙指了指肚子。那丫头或是明白了她没有恶意一样。点了点头,却仍带着十分的恐慌:“我给你下绿牌。只说你身体不好。不能伺候了,你可愿意?”
她满以为那丫头会同意。却没想到那丫头竟然摇头。泪流得跟雨线似的,瞧着说不出的可怜:“不……不可以。家……家里知道了。会打死我的。”
“那孩子的父亲呢,找他负责啊!”
阿容之所以说给绿牌。主要是想让这姑娘赶紧的去成亲,这时代未婚生子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会被人戳一辈子脊梁骨的。
“我……我订过亲了!”这晴天一个大霹雳啊,阿容心说这下她也没法妙手回春了,“不是,你订过亲了,怎么能在长平园里伺候。这不合理。”
“我……我……”
“还我什么我,迟早会被知道的。到时候你还不是……还是先出去了再说吧,总比到时候被府里看出来要好。你这简直太胡闹了。你知不知道这是要……”
绑石头沉河啊。这万恶的旧社会!阿容暴躁了。对这姑娘她真是想扇一巴掌过去,竟然能干出这样的事来。
那丫头吓傻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阿容看着只能摇头。从怀里掏出颗药丸悄悄化在了水里。然后冲那丫头说。“你喝碗水定定神。”那丫头接了就傻愣愣地喝下去。然后阿容又施了几针。这才领着那丫头出了屋里。
“盛药女,这丫头的脉现在可以瞧了吧。我看这丫头眼神躲躲闪闪的。可要看仔细些才好。”
这婆子冲阿容倒是客气得很。可对那些丫头就完全没好脸色了,抓了那丫头的手就递到了阿容面前。
“自然的。”阿容说着伸指挨到了那丫头的手腕上。过了会儿“咦”了一声,然后掀开那丫头的袖子。猛地站了起来。连凳子也翻倒那婆子连忙问了一句:“盛药女。怎么了!”
51.贵公子的圣人癖与归途
是瘟神爷上身了,看这一身的红包,嬷姆,得赶紧把她送出府去。”阿容也装作害怕地退了几步,拽着婆子的手这么说道。
那婆子开始还好好的,一听是瘟神爷就抖了三抖,然后把自己的手从阿容那儿抽了回来:“那还愣什么,来人,把这丫头打发回家去,支会账房多给俩钱。另外,你们赶紧回去把爷的屋子打扫干净,爷今儿晚饭前得回来,这丫头的东西都烧了,平日跟这丫头一块的也都先回家养着。”
果然如此,在这时代瘟疫是非常可怕的,阿容眯了眯眼睛,这婆子竟然连怀疑都不怀疑一下,甚至不找个人再来合脉,实在是太不牢稳了。
当然,这时候不牢稳才好,她还得添点油加点醋:“嬷姆,我得领这丫头去医馆备个病症书,暂且先出府去,也好身上干净了再回府里来。”
“盛药女思虑得是,我让人领你从后门出去,这丫头的遣送银钱也一并让人送到后门那儿去。”
那婆子说完就走了,那手还老在衣服上搓来搓去,八成是想自个儿刚才还拽了那丫头,得回去好好洗洗再换身衣而那丫头现在已经完全没反应了,婆子走后那丫头就泪眼涟涟地看着阿容再说话时带着哭腔:“你……你,你这不是让我去死吗,我回家了哪里来的活路?”
“你留在这里就有活路吗,不奢望你感激我,但也不会让你埋怨我。你跟我来吧,我自有法子安置你。”
阿容在这时间里想起的第一个就是清辉楼的姚承邺,也好在姚承邺好找,要不然阿容一时间也真想不出法子来。
至于姚承邺会不会帮她这忙,她也考虑过了,姚承邺还欠她份人情,依着她对姚承邺的了解,如果拎着人过去了,姚承邺不会把人往外头推。
那丫头还能怎么的,只能战战兢兢地跟在阿容后面,一路走到后门,满府的人都避得没影儿了,瘟神爷这三个宇实在是太响亮了,谁也没这胆子看什么热闹。
但是走出后门时,却意外地碰到了徐少南,这让阿容有些措手不及:“阿容姑娘,你这是上哪儿去,不是应该在府里吗,今天轮到爷的园子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一个谎言果然是要重复很多回才会变成现实的。这不又要再说一遍,说完后徐少南看了那丫头一眼说:原来是玉玲,阿容姑娘,我送你一程,省得你还得找去医馆的路,京城里路弯七绕八的,少绕一些也少得一些危险。”
……这怎么可以,阿容心说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不不不,这样你也会危险的,你给我安排辆马车就行了。”
好在徐少南也不纠缠,连忙让人安排了熟路的车马,又给阿容指了路,但是徐少南不纠缠不代表其他人不纠缠。比如正巧在巷子口碰上的谢长青,一看到谢长青,阿容就知道事情不可能顺利地按她的想法走下“湿瘟?”
谢长青也不诊脉,只是重复了这两个字一声,也没有别的意思他只是有些意外。大公主府向来最重四时防疫防瘟,所以他才会意外。
但谢长青的意外,却把那叫玉玲的丫头给吓着了,玉玲“扑通”一声下了马车,又重重地跪了下来,也不说话只是流泪。
这下谢长青要是再看不出不对劲来,那就白在府里府外历了那么多事儿了:“玉玲,到底怎么了?”
“爷,奴婢……奴婢不是湿瘟。”玉玲的一句话就让阿容的想法全流产了,于是只能傻眼地站在一边,等着谢长青的反应。要不是谢长青在,她真是想掉头就走,这叫玉玲的也太守不住话了。
这时谢长青把视线称到了阿容身上:“怎么回事?”
见谢长青看着她问过来,阿容想抽死自已的心都有,叫她好管闲事,叫她见不得一尸两命,活该又悲剧了:“让她自己说吧,毕竟这也算是你们家的家事。”
于是谢长青又看着玉玲,玉玲浑身直颤抖,却也明白这时候只能开口,是死是活也全看谢长青的念头了。好在在她们这些丫头心里,谢长青是个和善的主子,所以当即玉玲稳又叩了几个头,才哽咽着小声说道:“奴婢在家里……是订过亲的!”
让阿容和玉玲都没有想到的是,听到这句话后,谢长青沉默了很短的时间,然后点了点头说:“嗯,我知道这件事,眼看着你也满期了,满期后回家这事就“爷……”
玉玲泣不成声,或许是被谢长青感动得。
但是阿容却有些恼火,敢情自己做了坏人了,这位不声不响做了好,现在又出来卖好,倒让她感觉自己有些里外不是人:“再不走更难掩人耳目。”
听了她的括,谢长青看了她一眼,又迅速地扫了跪在地上直抹泪的玉玲一眼,或许是掩人耳目四个字太明白,又或许是园子里的阴私事历来就这么几种,谢长青再出口时就真奔正确答案去了:“喜脉?”
“是。”阿容以为谢长青就算不恼怒,也多少会有负面情绪。
但是谢长青没有,只是看着玉玲,然后叹了口气说:“走吧,你知道府里的规矩,安顿下来后隐姓埋名,千万不要再回京城里来了。阿容,你跟我回府里,我着人去安排她,这事你还是不沾手为好。”
阿……阿容,什么时候她跟谢长青熟到这程度了,都叫上阿容了,上回不还是阿容姑娘吗?又一惊,什么时候开始叫阿容姑娘的,使劲挠了挠头,眼看着徐少南把玉玲领走了,她看着谢长青走也不是,逃也不是。
她紧张得想找些话出来说,到嘴边上吐出来的却是一句让自己都想抽死自己的话:“你不是让徐少南去杀人灭口的吧!”
“不是说过我有圣人癖!”谢长青不反驳,只是这么说了一句,然后就往前走,走了没两步时回头见阿容还愣在原地就说:“跟上“可不可以不要!”
阿容在心里这么喊着,却还是耷拉着脑袋跟了上去。
谢长青回头看了眼阿容,见她在后缩着脑袋不由得摇了摇头,这姑娘总是想做好人,却总是不明白危险在哪里,满脑子痴傻念头。
忽然谢长青又不自觉地笑了笑,这样纯粹坦荡不也弥足珍贵,傻是傻了点:“再直走就撞墙了,办了傻事也用不着寻死!”
阿容这才抬起眼来一春自己再走两步就得撞墙上了,不由得大为窘迫,挠着头特傻气地冲谢长青一笑,这回的傻气就不是装的了,确实是想事情想得迷傻了:“公……公子,我今天的事还没办完呢,我先去办事了。”
于是阿容一溜烟地又准备跑路了,可谢长青哪容得她跑,他老人家现在正站在门口呢,阿容又能往哪里跑:“你今天先回去歇着,这事不圆干净迟早还会生出祸端来。”
“啊……”她错了,以后别人家的事打死也不管。
看着她懊恼又惨兮兮的小模样,谢长青直觉得有趣,又叮嘱了两句这才放阿容离开。
看着她离去的匆匆脚步,谢长青又是一笑:“这丫头真是个傻的,哪有办事不思前顾后的,到底是小丫头,思虑还不周然而回了暂住的屋子里的阿容却坐立不安了,因为她开始觉得谢长青这人其实也不错,她狠狠地把自己这个念头抽了回去:“贵公子偶尔施小恩惠,不要就因此给他树牌坊,站得高的人谁脚底下没几具白骨,谢长青看着仙气吧,脚底下不定就踩着堆骷髅呐!”
于是,淡定,就像谢长青自己说的,他有圣人癖,在无干他切身利益的时侯,他可以做圣人,要是有干了就绝对不会生出这癖好来。
也不知道谢长青怎么打点的,第二天府里没有一点关于玉玲的传言,那瘟神爷的说道也散于无形,阿容老实又顺利地诊完了满府的丫头婆子。
其间徐少南来交待了一句,说玉玲现很失全,以后如果有机会可以带她去看云云。
阿容只念着不再多问什么,是危险就要躲开些,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头脑发热鸡血上涌,有一句话虽然说来自私,但却是保命的法宝,那就是——别人的命再重要,也得先把自己的命保了再说。
要出公主府前,大公主又召了她去说话,又是一番感叹说她像从前的小姐妹,看得出来大公主是个念旧的人。
说完话后谢长青又派了徐少南来喊她过去,说是有事要交待。谢长青交待的什么呢:“早些回连云山去,灵乌要细心照料。”
得,就是赶自己回山去加班呗,真没天理,假都不让放的。
阿容倒也老实,出了府后骑上马乖乖地出城回连云山去,其实主要还是觉得京城没什么好玩的,除了人多点,还不如连云山待得舒心。
只是阿容没想到,这短短地回连云山的路上,也是会生出事端来的!
52.回山路上的赴死与独
京城去往连云山的路并不远,一路上也算得上是太平安稳,至少这么多年来这条路上从来没出过什么事,所以连云山才放心这些药女药、药童们四下里来去。趁着天晴气朗,阿容决定走慢点,反正也就那么远的路,再晚晚饭前也能回得了连云山.一路上偶尔也见有药女或药童与自个儿擦肩而过,但只是没有一张熟面孔而已,到了午饭时分阿容找了个有树荫的地方坐下,然后掏出买好的小点心和俩大鸡腿在那啃得欢实。
晌午的路上行人自然少得很,阿容吃过了想着歇歇再走,只是没想到她才刚这么想就来了人让她走不了了。
“你是连云山的药女吗,我爹不好了,能不能请你去看一看。”说话的是一个穿着浅杏色上袄的姑娘,约是十三、四岁的模样,也许是心里着急的缘故正满头大汗地看着阿容。
说实话,阿容这时迟疑了一下,莫明地想到了现代网络上说的那句话一一行走江湖最要担心的就是老人和小孩儿。眼前这个也算是小姑娘吧,按现代的标准这确实是个小姑娘,于是阿容起了几分戒心:“人呢,把人领到树荫下来吧,这附近也就这里平坦些。”
那姑娘听她这么说,就转身走了,过了没一会儿就牵著两匹马过来了,马上趴着一个约三十来岁,四十岁不到的中年人。勉强地下了马,然后由那姑娘扶着过来,阿容见状并不上赶着去帮忙,而是看了一眼四处,如果情况有什么不对随时准备跑路。
等那姑娘把中年人扶到树荫下,阿容看了看那人的脸色,才蹲得远远地诊起脉来,过了会后她抬头看向那姑娘,脸上刻意地带了点憨傻的模样说:“跟人动手了?”
“是,遇上了个对头,死缠着不放,我们好不容易跑了出来,我爹却受了重伤。请问我爹要紧吗,不会出什么事吧?”那姑娘着急忙慌地蹲在阿容对面,神色里倒真是有些担忧和害怕的。
这时阿容才稍稍放下心来,至少脉相是不会错的:“是内出血啊,师父说这样的症状要化淤消肿退热,我手上没有药,你骑上马晚饭前就能到京城里。进城就赶紧去连云山的医馆,找药令大人给配药开方子吧。”
“这里山上不就有药材吗,能不能请你帮帮忙,我们那对头只怕现在早已经把守着京城各处的入口了,我们不敢进京城里去。”那姑娘犹豫了片刻后,才这样回道。
对头,阿容想了想说:“那跟我一抉回连云山吧,过去山上的药是齐全的,你现在让我上山去现采草药,只怕草药还没制好,令尊就已经不成了。”
“只怕这一路上都守着我们那对头的人,还请姑娘想想办法。”办法,哪来的办法,去京城不成去连云山也说不成,现在阿容开始怀疑这二人的身份了,衣着虽然看着不起眼,倒也都透着些贵气。关键是二人身上的料子可不是普通人能穿的,那手感摸着像是丝绸的,在这时代虽然不禁止百姓穿绸衣,但这绸衣也不是谁都能穿得了的。所以阿容摇了摇头,这时摆出点痴傻的模样来说:“不是我不帮忙,而是师父说了不让我乱用药,我现在还没出师呢,万一用错了药害了今尊只怕会更不成,你还是跟我回连云山吧,我师父很高明的,保准药到病除。
那姑娘又劝了劝,阿容接着拒绝,最后那姑娘没了耐性,“刷”地一把剑横在了阿容脖子上,厉声厉色地说:“你不救我爹,我就让你去给我爹陪葬。”
“陪……陪葬,阿容咽了口唾沫,依旧装傻:“我连药都认不全,会施错药的,师父不让我不敢,而且师父也不在,我不敢不乱采药。而且来了药也没药炉可以炼药,真的不是我不胜,是怕用错了药会更严重。”
说着话那姑娘又收回剑跪在阿容面前又邓头又恳求的,但是那剑却还是明晃晃的没有收起来,阿容看了心说:“这就是传说中的软硬兼施吧。可我实在想软硬不吃!”
就在阿容想着要软硬不吃,继续装傻的时侯,一阵整齐的马蹄声和脚步声响起,接着阿容就发现自个儿被一群官兵围了起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被官兵追着围起来?”
“要不是你施延了时间,我们怎么会被追上……”那姑娘咬身切齿不回阿容的话,反而欺身而上,打算拿阿容当人质。
而阿容本来就机警着,当然不能被她拿住了,正在这个时候那些官兵忽然准备好了弓箭,阿容一看吓傻了眼.看了眼天空,忽然就想起了《英难》里箭雨的场景,抖了抖然后高举双手大喊道:“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我是连云山的药女,这是我的药牌和出入牌。”
也许是生死攸关了,阿容的声音都比平时大了几分,那边的官兵似乎有点反应,但是弓箭可没有收起来,而是继续指着包围圈当中的三个人。过了会儿才有个似乎是主事的人出来,冲阿容喊道:“走上前来,把药牌和出入牌扔过来我们看一看。”
见状阿容心说有救了,于是上转身面向那姑娘和那中年人倒退着住官兵那边走,这主要是得防着那姑娘在身后放冷箭,她可不想死于非命,人命大于天,更何况是自已的小命呐!
走到差不多的距离后那头的人就喊了“停”,阿容就把出入牌和药牌都扔了过去,给不丁的就砸在了那当头的人脸上。阿容“噗”地一声差点吐出血来,心说:“这人不会因为我扔中了而记恨。直接喊放箭吧!”
好在那边的人没跟她想的似的喊放箭,而是确认了牌子不是造假的后,又问了几个问题才冲她说:“还请盛药女过来,这两人穷凶极恶,别伤着了你。”
闻言阿容脸上一喜,然后就撒开脚丫子准备住前走,没想到身后忽然响起一句话:“妹妹,你难道宁可独活也不愿共死吗,就算你现在活了,迟早还是会被查出来,到时侯还是一个死字,还不如咱们一家三口一块死,也好黄泉路上有个伴儿!”
这话让阿容身形僵硬地停了下来,鼻子尖前一柄剑直冲著她面门来:“你真的是连云山里的药女吗?”“苍天可鉴,我绝对是的,您看我身上的衣裳看我的打扮,哪里不像了。那头还有我的马,马上还有些常备的药丸,您耍是不信不妨去检查检查。”阿容苦着张脸,回头怒视了那姑娘一眼,心说幸好刚才没做好人,要不就真成东郭先生了。
她这有得解释,那头也有得说道:“咱们路上杀了个药女,你换了她的行头,你就以为能瞒过去吗?”
于是阿容面前的尖又近了几分,阿容看着剑尖举高双手,心想她这是招谁惹谁了,好好的回程路上还能遇上这破事儿:“要不我束手就擒还不行嘛,你把我绑了,再带着我去连云山上一对证不就知道了,连云山里总有人认得我,总不会个个都和他们父女俩是同党吧!”
或许是她这提议让官兵觉得可以接受,她果真就被绑上了手,还被几名官兵看押着,她一出包围圈那领头的就喊放箭,这一声命令让阿容心头一颤。不管那俩人是好人还是坏人,她都觉得这其中有自己的责任在。
主要还是在现代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没亲眼见过死人的场面,所以箭还没放出她就华丽至极地晕倒了。
等她再醒来时却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见窗外已是沉沉暮色,环视了一圈却发现是在甲九三三的屋里。她是怎么回来的,又怎么被那些官兵放掉的她一点也不清楚,再看了眼自已的手腕。上边竟也没有半分於痕。
她回想起那一声“放箭”,竟然觉得遍地生寒,现在想起那场景象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一一逃,逃离这个视生命为无物的世界,逃开这个可以轻易判人生死的时代。
“可是,去哪里,容雨声啊容雨声,这天下之大你没地方可去。”自嘲了一声,阿容心头不由得万分迷茫。
“呀,阿容醒了,你可真能睡,从送回来开始睡到现在才醒过来。”进屋来的是岳红,端着碗热热的汤水,脸上有暖暖的笑意。
阿容看着岳红,竟然有种逃出生天的错觉,让她鼻子不由得一酸:“岳姐姐,好可怕……”
“唉呀,你别哭啊,这有什么可哭的,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嘛。”岳红放好碗后坐到床边上,递了帕子给阿容,又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趴在岳红的惊里,阿容哭得更凶了,她觉得自己欠了那两个人的命,她觉得眼睁睁看着两条人命在眼前消失,自己不说有罪。但至少是有过失的。这么一想让她更加惶恐了起来,任岳红再怎么安慰都没有用。
哭累了也就睡着了,再醒来就是大天亮了,这时毛猴子“吱吱”地在床边上蹦来跳去,而门外则传来了足以涤荡人心的琴声……
(琴声一响,黄金万两,来的当然是~姚二,姚二来干嘛的呢!)
53.姚东家的琴声与谢礼
穿衣起榻,在曦微的和光里推开门来。门口那株海棠树脚下坐着身着青衣的男子,背对着门口抚琴。琴声缓慢如水,流畅如云,静静的听来竟然像是历史在洗炼传说一样,把很多东西都抛弃了,而留下的都隐稳地安放在文字里,宁和而安静。
这时琴声停了下来,姚承邺回过头来看着她说道“阿容姑娘起来了?”
“姚东家……你怎么在这里,公子说你很忙的啊,怎么得了闲来连云山?”阿容有一瞬间地失神,但很快就回讨神来,姚承邺确实不像谢长青那样有距离感,可是她确信这个人,可以做朋友可以信任。但不可以托付终生。
不因为别的,只因为那首“嫁得钱塘贾,朝朝误妾期,早知潮有信,嫁予弄潮儿”。更因为已经嫁过商贾了,确实是“朝朝误妾期”,再好的商人也难脱负心人的命运。
谢长青也是商人,卫朝皇商,所以这俩人都是应该敬而远之的!
“正好路过这里,想着我这小命还是你救转来的。总该为此致上谢意。也不知道你们姑娘家缺什么。珠玉首饰的着你平时也不喜欢穿戴就没有置办,我听他们说你喜欢看药书,这此日午让人搜罗了不少,趁这机会一并给你带来。”说话间姚承邺就指了指堆在场除上的几品大箱子。示意那里头全是药书。
本来阿容还感慨着这人要敬而远之,一听说县茄书出即就把敬而远之的事儿给抛脑后了,毕竟她现在是一小姑娘的身子。还没到要操心这种事儿的时侯。于是蹦到那几口箱子旁边。这时有人来把箱子都打开了,好着那些药书眼前直了。
这就好比给一个爱财的人几大箱金子,非常究易让人有一夜暴富的感觉,连云山的书不可谓不多。但身为刚出师房的药女,能看的就那么多,很多药书都是一定要到药令及药师才能看得到的。而她对那些书,是只能想着掉掉口水,连看都看不到!
“姚东家,太谢谢你了,这正是我要的。”这个世界的药草她认了个十之八九,但是对于药性以及各类药物的使用记录和处方记录她都很少看到过,所以这些药师、药令、药侍的手札无疑对她来说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这世界上,财富固然动人心。可投其所好更动人心。姚承邺无疑是个最会投人所好的人!
见阿容欢喜地翻着看,甚至忘了他在旁边,姚承邺不由得直摇头:“阿容姑娘,你将来一定会成为了不起的药师。让这天下留下你来过的痕迹,让很多人铭记你。以后有什么不方便的跟我锐。杆商天下总会遇上些别人遇不上的。”
“姚东家,你真是及时雨,我现在正需要这些呢。”这天底下最可怕的是没经验,这三个字足已出很多事故。所以阿容得了这些手札当然欢喜得很。
既然立志要研究这些,当然是研究得越透越好了。至于做了不起的药师,让天下人铭记,阿容倒是没有多大兴趣。千秋帝业一堆土,阿容深觉得这没意思!
她不是誓要名垂青史的儒生,她只是个想在史书之外活得平淡安宁的小药女。其实人最难得的,不就是认清自己,找准位置好好活着嘛!
好吧,也许顺手救一些人,算是还那日见死不曾施救的遗憾……“不难受了?”春风一般的声音,有比方才的琴声更能安抚人心的力量,这一瞬间莫名地阿容想掉泪,有很少很少的委屈涌了上来。“为什么要难受。”阿容一边状作不在意地翻著那此手札,一边在心里翻腾着。
闻言谢长青轻声笑了,看了姚承邺一眼说,“你说她不会挂心。看,还是我想对了路子。姚二。施药布药的人脑子里总有些东西是转不过弯来的。”
这话让姚承滞没好气地瞪眼。然后摊开手说:“得,又输了。我就知道跟你不能赌,逢赌必输。唉,从前大公主就是牌桌上惯常的赢家,没想到你还继承了大公主这点。”
“不是人人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谢长青这句话说得意味深长,却也不知道是在指自己还是在指姚承邺。
总之不管是指谁,抱着书恨不能埋到书箱里夹的阿容都特想回头叉着腰大吼出声:“你们俩来这干什么。不是一个忙得赛过一个吗。咋有时间来这聊天吹风,不嫌浪费时间吗?想徐们二位可是分分钟干百万上下的主儿,我只不过是月月千百个铜钱上下的小药女,可不敢耗要您二位的宝贵时间!”
最终阿容还是回头了,只不过即没叉腰也没敢吼。只予挠了挠头带着几分傻气与无奈的,问出一句势特弱地的话来,“公子和姚东余有何贵干……”
明明这话也可以问接气象万千的。可她怎么就弱了气势。阿容挠着书箱恨呀!
这模样惹得姚承邺极不厚道地笑出声来。指着阿容说,“果然很傻,你说这么傻还操心些有的没有的做什么。踏踏实实地傻下去不顶好。”
“傻人实心眼,这话你总该听说过。”谢长身的嗓音真是说什么话都动听得如同编钟响在春风里一样。暖得能融化人心。只不对现在阿容特想用这编钟敲一回摇滚……
这下阿容也算是明白这二位来做什么了,敢情是怕她出什么乱子,特地来安抚安抚的。一想明白阿容就想我个角落画圈儿了,这二位闲着去喝花酒也好呀,来安抚个什么!
“我不操心有的没有的。我只操心什么时候能把这些手札看完。更操心今年秋天交什么药材,还操心年底总房的考核。没工夫操心才的没有的!”
其实阿容特想指着这二位的鼻子。然后厉声厉色地说:我最操心的还是你们俩什么时候走人!
好在这二位也是忙得不行的主。又似调侃似安抚的说了些话。两人这才一道走了。阿容在他们身后咬着衣角挥着不存在的小丰绢。脸上丝毫没有表情,内心欢快无比。
等回头看着那几箱药书和手札时。阿容才猛然发现。自已果然是被安抚了,非但是一点不难受了。反而热血沸腾。想着看完这些书和手札后,能更加好的进行这又对口又有成就感的目标。
既然不大渴望爱惜,那当然的有点其他的奔头。而阿容就把药当成了自己的奔头。
好在甲九三三里有书房。而且书架全全是空的。什么都是现点的。只要把书搬进去就成。摆书是一件很讲究的事。所以阿容也不假手他人,而是要来了浆糊,栽了很多小标签。给每一本书都编了号。然后又把书架擦得干干净净,再把书一本一本请上去。
阿容是个尊重并且向往知识的人。所以对书有着特殊的情节。看着每一本书被囧干净整齐地摆放在书架上。她深深地觉得有成就感。
“从今天起,一天看一点。估摸差这此书能看好几年呐。”阿容把书单也列了出来,方便自已知道自己有此什么书。这样防着将来哪方面的知识急需时,可以找出书籍来先看。
正在阿容把书架整理好。趴椅子上又累又高兴的时候。门外响超了罗嫂的声音:“盛药女。你可是在屋里?”
“啊,我在东头屋里呐,罗大嫂你进来吧。”她实在是累得不想动一根书指头了,刚才是兴奋劲儿支撑着。现在书整理好了。兴奋劲儿也过了,于是就累趴下了。所以啊。事实证明。读书需要强健的体魄的!
罗大嫂挑了门帘子进来,一看她趴在释子上不由得问道,“盛药女。你怎么了,身子还是不爽利吗?”
“不是不是,刚才搬书累了。这会儿是动都不想动了。罗大嫂有什么事儿就说吧,我没什么,就是脚酸手也酸而已。”阿容觉得现在除了眼珠子和嘴还愿意动,其他的就只想歇著了。
“那就好,爷还交待我关照着你的身子。可不能出什么岔子了。对着咧,这是从总房发过来给你的灯烛。这比物房里领的更亮堂。也照得更久一些。你看书别看得太夜了。山里晚上还是冷的。”罗大嫂说着把手里的盒子放到了桌案上。并且打开了。
阿容瞅了一眼,手臂粗的白药烛。用上好的油籽脂和宁心安神的药材做出来的,不仅亮堂有安神作用。而且也不像普通的灯烛那样火光会跳来跳去看得眼花。这让阿容忍不住上车拿出一根来。嘴里直喃喃着说:“一两银子一根啊,总房怎么舍得?”
“这我也不知道,盛药女就用着吧。蕊房里出东西惯来有数。总不会发错的,也不会平白地发下来。”罗大嫂话还有另一层意思。那就是总房小气,这白药烛能发下来。总是体人的因素在里头的。罗大嫂虽然只是药农,可好歹年长也见得多。所以这里头的事看着亮堂着呐,唯一不亮堂的也就是阿容罢了。
阿容呀,你也该开开窍了,要不然被卖了还得帮人数钱呐!
54.不长进的小药女与新差事
得了那么多手札后,阿容对其他的事也就不怎么上心了。除了偶尔看看长得跟野草一样的灵乌以外。药田里的事全交托给了罗大嫂。
姚承邺送来的这些手札。可谓是本本都有着很重要的作用只是不知道怎么收来的,不过这些事她也不操心,反正总是来路正的。
“金腥子会引起晕厥,为什么?金胆子性味温甘,独汤根本不应该出现晕厥的状况,这就好比板蓝根。太平药谁喝个两口都没事儿。”虽然有些疑惑,但是阿容还是记了下来,并且把金腥子引起晕厥的那个患者的初发症状记了下来。
在药材方面,阿容知道自己应该慎之又慎。所以从手札里看到的一切她所不理解或是不确定的事,她都会记下来。然后自己去求证。
在这些手札里,阿容几乎看到了卫朝药材的整个系统。而她脑子里的药材系统也渐渐分明起来。本来存有疑惑的地方在这些手札里得到了解答,但是她也在这些手札里找到了更多需要解答的疑题。
看了许久后,阿容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眼睛。然后抬头看一眼屋外。才发现天又暗了下来。
这让她不由得一笑。摇了摇头合起手札起身。然后又狠狠地伸了几个懒腰。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感慨了一句,“知识这东西,果然是圈子里的进多,圈子外的也跟着多。得。这书还有得看的!”
用小灶煮了些饭又把采摘好的青菜洗过炒了肉则是从主山的食堂领来的,再炒热了放些青椒就得。
吃过饭后阿容想着去药田里看看。也有几日没去看了,还是得注意着。这一入秋就该交药材了。
吃饭的时候阿容嚼着有些硬的米饭。忽然发觉连云山大食堂的米不是太好,怎么煮饭都煮不出香软的感觉来:“那十几亩种水生药材的药田都已经收尽了,应试可以种晚稻吧。早稻不好吃,明年也可以接着采收后种稻子。”
但是当第二天阿容把自已的想法跟罗大嫂一说时。罗大嫂却笑着说:“现在稻谷都收割了,你怎么现在才想起要种稻子来。再说了好好的药田,种稻子不是浪费了嘛。”
“不浪费吧,反正是要空到明年春天的。不如种点稻子。稻子是很养田的。而且稻子的秸杆烧成灰以后是很好的肥料!其实说到底。阿容最朴实的想法就是吃香软的饭,为此还特地叮嘱罗大嫂一定要挑最好的稻谷种子来育苗。
而罗大嫂见说不服阿容。也就只好由着她去了。只是免不了嘀咕:“这能活吗,能收出谷子来吗?”
可是在阿容眼里早晚两季水稻是多么正常的事啊。所以她完全没想到在这个一直种一季稻的卫朝。她这想法是多么的傻。
当然在卫朝,一季水稻就够吃了,也没谁想过种两季。过了几天罗大嫂就把种谷送了来。阿容从前在乡下也是见过种稻子的,所以知道种谷要先浸泡消毒,换水后再浸泡发芽,然后再去育田。
她没有见过这个时代怎么种稻谷,但她知道现代怎么种,于是像安排种植药材一样,把方法写在了水生药田边上的种植牌上。
“这样种?”罗大嫂又疑惑了很久。想了想决定还是照着做,毕竟她是认为不会成功的,所以由着阿容怎么玩呗。
现在正好是不太忙的时候。也折腾得起。罗大婶并着田春娘手底下的几十人,两天就把育好的水稻秧苗给Сhā种好了。
“这怎么都像是在种药材,这位盛药女可真是太想当然了。这要是能活,估计也跟那些药材似的,金贵着哩!”
这是药农们统一的想法。拿种药的方法种稻谷,那不是找不自在嘛。想当然是想当然了,但是后来长得好。抽穗也好。看热闹的药农们也渐渐开始期待这块药田能长出什么来了。
罗大嫂她们能来当药农。种田种地当然是一把好手,什么时候施肥什么时候该除虫都有计较,这些倒不用阿容写,罗大嫂自然会去做。
眼瞅着天进来越冷,年底的考核也该开始了。阿容先去把药材交了,一次交足了一年的,送到药房时那**的管事把每一种药材都细细看了,然后问说:“这些都是你自己炮制的?”
“回管事大人,是的。”阿容自信不会出什么差错。所以也没说“有什么不对”画蛇添足。
“不错,都处理得很妥当,”
药材炮制的好坏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是药房管事见的药材多了,一从面前过就知描药材的优劣了。药材好。也要炮制得好,炮制好了效果加倍,炮制坏了完全顶不上用。“管事大人过奖了。”
长出了一口气。幸亏没说这不是这样炮制的。那不是那样炮制的,那她就真的作孽了。
把药材登记好了以后,那药房的管事抬头看着阿容好一会儿。然后说:“你可愿意来药房帮忙,这就可以免于接差事房的任务书!”
药房帮忙,不用接任务书,这怎么听着都不错的样子。关键是她种的药材毕竟是少数,而来药房可以天天接触卫朝的大部分药材。有了实物辩证脑子里的知识,就可以更快说把握所有的药材。
阿容却不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是怎么样的大胆。这天下药师、药令、药侍加起来上万,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说自己掌摧了所有药材的用法。大抵都像现代医学的分科一样。一个人熟练一个或数个谱系的药材,而不是妄图了解所有药材的炮制以及处方和药效““是,当然愿意,谢管事大人提携。”
阿容笑得连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这简直是想什么来什么,姚承邺送了药书和手札。这头药房管事就送实物来了,就天下哪有比这更美好的事儿!
“那今年的考核完成后你就来药房报道吧。回头我再跟你细说,要办些什么差事。”
那药房管事说完就打发她走。转身收下一名药女的药材去了。
得了这好差事,阿容当然是欢喜得出了药房的门。正巧遇上了岳红来交药材,两人说了会儿庆。岳红才提起了丁三七一的事。“阿容。你怎么老也不见人,天天就在屋里猫着。你可不知道。小鱼现在已经被召到江药令那儿去学习了。要不是小鱼是郭药师药山出来的。只怕江药令都恨不得收她当徒弟了。”
“啊,出什么事了?”
这些日子为了看书。她跟罗大说。谁也不见。所以也没得到这些消息。
“小鱼的春试成绩好,而且她在药田里找到了种植玉节草的新法子。你可不知道多少人在那儿过。都没发现原来还种着玉节草。小鱼就发现了。所以说你啊,真是个没运气的。在那儿蹲差就学会了种菜。连个玉节草都没看出来。”
岳红依旧恨铁不成钢。阿容在那就种菜。种得岳红有时候都想抽她。
玉节草!呃,这事儿她还真忘了跟小鱼说,好在小鱼自己发现了。要不然秋天交药材不就悲催了:“唉呀。岳姐姐还夸我种的菜比主山食堂里送来的好咧,现在又嫌我只会种菜了。”
“你个不长进的,赶紧消失。见了你我就有气。从试训开始你就没一刻不气我的。”岳红长吐出一口气。领着人就交药去了。
“我一直很上进啊,要知道我现在的目标可是做最好的药女啊!”阿容揉了揉耳根,心说:怪不得自个儿耳根子老痒。原来是被岳红念的。
得,最好的药女不还是药女。照样是个没出息的想法儿,要是岳红知道了,不定得怎么说阿容呐。
折返回甲九三三的路上,阿容还特地去看了稻田。已经初见金黄的色泽了,上回罗大嫂喜滋滋地来说长势非常好。初略估计得有一干斤左右的收成。
亩产量这东西在她心里其实是没什么概念的。反正她就知道一个事,一千斤她至少能吃年。还得努力吃。
“一万多斤,我得吃半辈子。作孽啊。早知道不种这么多。”
也怪她自己对产量没概念,要不然就会少种点了,只不过她现在还不知道,今年种下的这些稻谷,会衍生出些什么样的后续来。
稻谷的事且先放一边,还是先想想考核的事吧。今年如果通过了考核就该换桃红色甲子了。
“咦,灵乌这两天怎么没再长了。难道就这么高了。”
从稻田走过去不就是种灵乌的药田,但是今天阿容却发现。原本疯长的灵乌这段时间竟然没长了,而且有几株还显得有些蔫巴了“这情况让阿容不由得皱眉。原本以为好生好养的灵乌怎么到快要成熟的时候反倒出了问题:“究竟是哪出了问题?”
待下田一细看,药田里的灵乌都有些蔫巴。原本水灵灵的模样。现在显得惨兮兮的,就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要多惨就有多惨……“咦,为什么啊?”
不过穿越定律没生效,阿容还莫明挺高兴的。发现问题无非解决问题而已,倒是比穿越定律好打发!
55.药田里的疯魔与巧合
灵乌在药田里的长势向来好得让阿容认为。这搭上了穿越女定律的高速列车,可没想到高速列车猛的就这么停了下来。而且停在了很奇怪的地方。
看着有点见黄的叶子,开始她以为是黄叶病或者有虫啃了枝叶。要么就是浇水浇肥的问题。
可是这块田她就算再忙,也会隔几天就来看。上回来看还好好的,还想着下个月成熟。怎么交给谢长青又不惹麻烦上身呐。
这下好,压根就不是个麻烦。因为它自己坏掉了。蹲在田埂边上,阿容纠结了。要查出原因来是当然的。她辛辛苦苦观察了那么久的灵乌,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枯死了,“但是这灵乌据说是不好种来着,万一查出原因来了。岂不是又要被围观。
这个……真是鱼和熊掌,白玫瑰和红玫瑰。实在难以取舍啊,”
“盛药女,你蹲在田埂边上做什么。这块田长势可好差咧。你不用担心。
倒是稻谷你看过了没,昨天我让我们当家的来看过,我们当家的说这十几亩下来至少能打二万斤谷子……”
罗大姆忽然顿了声。因为她也发现了药田里的事。
见罗大嫂也发现了,阿容就不由得问了一句。“罗大婶今天早上有看到这样的情况吗?”
这下罗大嫂也蹲了下来,看着那几株明显有些黄的灵乌说,“早上浇水还好好的,盛药女交待了这药材金贵。平时我也看得小心。生怕出什么岔子。这怎么午时一过就变了样。催足了肥。水也从来是有数的。”
对于罗大嫂对药田的照料。阿容是没有疑问的罗大嫂把她写的执行得很好,如果偶尔有觉得不应该这么做的地方,还会来问她。如果她不答应罗大嫂是不会随便改的:“灵乌本来也不好种。大概是其它的原因,先不着急,我拿了这株回去看看。”
见阿容没有把责任推到她身上,罗大嫂那颗不安稳的心就放了下来,要知道从前就出过这样的事,有药草种坏了,把责任安到药农身上。
刚才罗大嫂就担心阿容也会这样,所幸阿容痛快地拔了两株灵乌就起身回甲九三三去了。
“幸好盛药女向来好说话,人又直性。要换了旁人还不定怎么样呢。不过这些药材到底是怎么回事,前两天还说能收了。看着也长得跟野毛草一样,这上下午的也出了事儿。不成。我得跟田管事说一声去。看看有什么法子。”
两头想法子,且说阿容这边。她把药材截成了段。又把,茎、叶都分开了,每一种的气味和性状都没有改变。没有长虫,也没有什么病变的特征,看起来再正常不过。但是叶子黄了。茎也干了。
看着桌上的灵乌,阿容皱眉了:“如果即不是病变。也没长虫子,照料也没有问题,那到底是哪儿出了差错?想了想,阿容还是决定先去翻翻那和灵乌一块到她这的手札。手札上对这个应该有记载才对。
但是拿出书来里外翻了。却最多是有种殖到快收获时期,整片灵乌枯黄的记录:“既然这样,总该找点原因啊,我说你们也太懒了!”
抱着手札看了许久,罗大嫂又在外头喊了起来。于是阿容喊她进来,罗大嫂就恰恰是来解答阿容的某些疑问的,“盛药女。你不用担心。我去问过田管事了,这药草原来叫灵乌。向来是难种活的。每每平时长得好,可到了快收获的时侯就会整片整片药田的枯死。
这个事也怪不到你身上,连药师大人和药令大人们都种不活,咱们要种活了才奇怪呐!”
就是罗大嫂的这一番话让阿容猛然间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为什么对灵乌种植失败没有记录,正是因为每个人都觉得种不活再正常不过。
所以他们压根不会去找原因。而把答案归咎在“别人都种不活。我也一样种不活”上面。
但阿容是个好刨根问底,不得到答案不会罢休的人。说到底。她是个做学术研究的人,一个做学术研究的人最基本的性格就是对答案的执着,而阿容就在灵乌种植失败的问题上执着了起来,“谢罗大嫂了。你上心了,这事且先放一放,药田里的灵乌劳烦你继续仔细照料著。有黄叶枯干的就拔出来送到我这来。”
之所以让罗大嫂这么干。是因为阿容担心是什么病变会传染其他灵乌。
罗大嫂应了声转身走了。而阿容逊在那儿看着那些枝叶、茎子和根须,一遍一遍地翻着。试图找聘个答带来。
“这世界上只有不寻找答案的人,没有解答不了的事。”阿容念叼了一句,这是她的导师带的话,这时候念起来她就更加坚定了要找出原因的会头。
一跟药材扯上关系,阿容就永远会忘了什么叫低调。什么叫少惹事,什么叫不出头!在接下来的很多天里。她再也顾不上什么考核和药房任务的事。而是一心一意地扑在那块种了灵乌的药田上。有时候连吃饭都蹲在药田上。或在饭桌上摆着灵乌。
地里没有问题。好啃食根茎的田鼠和蚂蚁见到灵乌的根茎一般会避开。或许是根茎带着辛辣气味的原因。一般的虫子都不怎么靠近灵乌。所以前段时间灵乌才能长这么好。
而就在阿容一门心思扑在灵乌药田里的时候每年的考核开始了。
每年的考核内容都一样,只是考核的时间和来考核的是什么人都不定。因为需要随机抽选,这主要是为了看药女们平时的表现在药田里是否认真,有没有偷懒,是不是对药田里的草药上心。
所以当一小队药侍并着总房的管事出现的时候,看到的正是阿容端着饭碗蹲在灵乌田边上喃喃自语的场面。扒两口饭。又在嘴里叼咕一声:“不该这样的!”接着又扒两口饭,再叼咕一句:“为什么,”
沉迷在自己思考中的阿容是有点疯魔的。比如她还会扒完饭后。用筷子指着灵乌的植株说:“说。你到底为什么变成这样了。谁招你惹你了,还是你哪里不痛快了!”
她这又疯魔又犯傻的模样让药侍和总房的管事无不默然,接著便各自看了一眼,大抵心里都有一个疑问:“这姑娘是在怨念着人。还是执着于药田里的药材啊?”
于是总房的管事上前问说:“七八二一。你这是怎么了。药田出问题了,还是你自个儿有什么事儿?”
这忽然来的一声吓了阿容一在跳。差点没把碗给摔了。捧着碗阿容小心肝儿直抖,心说:“这碗再过个千八百年就是古董啊可不能摔破了。太奢侈。”
管事见她手忙脚乱的把碗拿稳了。然后没好气。一个五文钱的碗。瞧这傻姑娘揣着跟金山银山似的:“问你话呢!”
见碗没碎,阿容才有点愣神地看着总房的管事。以及田埂上那一小队药侍,立马就反应不过来了。今天怎么都聚这了,难道知道她有问题需要前辈指点,所以特地过来的。
一这么想,阿容就迅速转身拔了一株有点枯黄的灵乌。然后问道:“各位大人,你们来了就太好了。这灵乌为什么会这样。水和肥都适宜。就是长九芝草也够了。
平时照料更是分外小心。可这两天为什么茎叶开始转黄。药田里的杂草却啥事没有。
还有,为什么从都的手札上没有记载过原因。为什么么不查找出枯黄的原因来,灵乌既然这么贵重。就要查出来啊!”
她这一连串不歇嘴的话让药侍们又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眼里都有几分莫明其妙,心说:“这姑娘莫不是个傻的。灵乌的人工培育有几十年了。就从来没成功过。她问的多少年前就有人问过了。这时候还来问,可不是傻的嘛!要真能找出原因来。还能轮得到她来问这些问题。
但是药侍们也就在心里这么想想。毕竟这个任务他们谁都接到过。但是谁都没有解决,所以他们没有什么好的答案可供阿容参考。
见药侍们沉默,总房的管事也沉默了。沉默中总房的管事点了点头说:“不错,这几个问题你好好琢磨。要是有什么发现就报上来。”
总房管事这话一出,立刻赢得了众药侍们的赞赏以及鄙视“这四两拨千斤拨得真让人哑口无言。就像阿容的问题问得他们哑口无言一样,“啊……”
阿容挠了挠头。又“噢”了一声,然后看着总房的管事领着人飞快地走远了,从头到尾她都没想明白这些人来干嘛的!而另一头,总房的管事问了句药侍们:“怎么样?”
“过吧。”药侍们心说。这样蒙头蒙脑扑在药田上就算傻点也没事,态度好就行了,更何况人是黄药师的徒弟。他们除了点头还能样,“哪一等?”
过分五等。下、中、上、件、优。总房的管弟只管公正和记录,不管评定等级。
“优吧,你们看呢?”
众药侍们点头,连饭碗都端药田边上了。想事儿都想得魔症了。再加上人有个好师傅,那就优了吧。还有啥好说的!
优啊,阿容会泪奔的………
56.药田里的惹祸精与后知后觉
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的阿容,在渐渐被染成金黄|色的山谷里坐着,看着身边有些干黄的灵乌,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在这个没有仪器,不能进行二十四小时实验室监测的时代,想要弄清楚灵乌的枯黄原因实在有些困难。阿容有些苦恼,看着一件事在肯前发现,不能知道原因,无法对症施手实在是件让人很郁闷的事情。
这时一阵带着些果实香气的秋风吹来,野毛子“吱吱”地蹦过来,手上还揣着两黄澄澄的野果子。阿容也不去管它,反正山上的野果子能不能吃野毛子比她还清楚,但是野毛子有点不甘寂寞了,蹲在她旁边不住地把果子捧到她面前来。
“给我吃啊,洗了没有。”阿容顺手接了过来,野果子上有湿湿的水珠子,野毛子赏年跟人将在一块,习性还是更偏向于人的。
于是阿容咬了口,然后猛然看着野果子“咦”了一声。她这一声“咦”,似乎让野毛子很兴奋,把另一个果子也递了过来,看着她似乎在等着她夸奖它。
阿容忽然扬起细细地手一拍野毛子的脑袋,然后恶狠狠地说:“你上哪位药师的山上偷果子去了,野毛子,你要知道自己是一只有身份的猴子,别干这掉份的事儿。”
明显的,阿容的表情让野毛子很委屈,于是野毛子指了指山上,又“吱吱呀呀”地一通乱叫。
跟野毛子处了一段时间后,阿容明白,这是野毛子在解释,这些果子是山上的。“胡说。相思果……咦,不对,这不是相思果,是苦参子。野毛子…
…你是个惹祸精!”最后一句话那叫一个悲从中来啊,阿容默默地看着野毛子,心里暗暗流泪不已。
在经过了这么久的相处后,她终于明白了药王为什么这么宠野毛子,那完全是因为漫山乱蹿的野毛子总能找到好东西。
比如她刚才啃了一口的苦参子,苦参子五十年以内树龄结出来的是苦的,可一过五十年就会越来越甜,因而苦参子的果实也有另外一个名字心一“甘来果”。苦参子不贵重,五十年树龄以内的苦参子,性寒味苦有小毒,但“甘来果”完全不一样。
甘来果性味安平最养人,若是家里有小儿久病体弱,以甘来果为主药,辅以三十余种其他药材,调养上半年可保年长以后身强体健。
连云山上不是没有药师种有苦参子,也不是没有甘来果,可是人工种植和野生会有很大的区别,人工种植肥和水施下去,药效会相应地打些折扣。
所以野生的甘来果就像人参一样,一直被药师们倍加推关键是,阿容觉得嘴里甜得都跟直接吃糖一样了,那说明这苦参子远不止五十年:“野毛子,你是觉得我囧日子过得过于太平了么,所以才天天给我找麻烦。赶紧吃了,你一个我一个,连渣都不许留,更别告诉我这是哪找到的!”
也许是她的表情太狠了点,野毛子老老实实地啃完了果子,然后剩下一核在手里捧着,等阿容吃完才特可怜兮兮地捧到她面前,意思是:“不给你惹祸,但这东西扔哪儿?”
说起来阿容最恨的就是野毛子这肥猴装可怜讨人同情的样子,那模样,生生提醒自己,她平时就是这么副模样,总觉得每一看就跟被雷劈了一样:“埋了,先拿着,我们挖个坑埋深一点。啧……要是被药师们知道咱们俩刚才吃甘来果还嫌弃得要死,不知道会不会拿刀来追杀咱们俩。”
这么一想,阿容就更坚定了把坑挖深一点的念头。
在灵乌的药田边上,自然是直接在埋这药田里了,反正灵乌已经被拔了小半,正好找个空地埋上去,来年当肥料也好。于是一人一猴蹲在灵乌药田左边,你挖坑我刨土好不热闹。
正挖得热火朝天的时候,野毛子忽然“吱”地一声蹦了老高,阿容看了它一眼说:“蹦什么,这药田里难道还能长出恐龙来,你胆儿也太小了。”
大约是听不得阿容说它胆小,野毛子“吱吱吱”地指着坑里,然后又“吱吱吱”地瞎比划。
阿容知道野毛子向来不是无事生非的,所以就往野毛子那儿挪了挪再住坑里看进去:“啥也没有啊,野毛子你碰着什么了,瞧你吓得。”
野毛子也聪明,既然不敢碰,那就找根枝子来,旁边枯黄的灵乌随便拔了一根,然后把叶和枝去了,用灵乌枝子往坑里捣弄着,左挑右搅许久后才把拿出来,一看就活蹦乱跳了起来,然后就递到了阿容面前野毛子意思是一一你瞧,就是它!“不就根红线嘛,等等……是朱线虫?”
阿容忽然被点透了,为什么灵乌会枯黄,甚至到最后大面积死掉,就是因为眼前的朱线虫。
一想到这个阿容赶紧拔了一株灵乌出来,把主根Сhā成两半,里头可不就一跟头丝儿大小的朱线虫嘛。
原来这才是灵乌真正的天敌吗,这么小根的朱线虫,导致了这么大片珍贵药材的颗粒无收。
“因为我拔的全是已经枯黄的灵乌,而那时朱线虫已经从里面出来,朱线虫又太细,所以我压根没有注意到根有被啃食过的痕迹。太粗心了,真是太精心了。”
阿容说着连忙回屋里找了已经晒干的灵乌根,拿到光线最好的地方细细地看,这才发现了很小根小的痕迹。她拔了根头发,竟然正好能把那一小截灵乌根串通了,着着那跟挂坠一样的灵乌根,阿容笑得分外欢喜。
她终于找到答素了,太好了:“野毛子,你能干,回头给你做好吃的。”
被夸的野毛子无比高兴,上下打了几个滚,而阿容现在要想的是,既然找到了原因,那么要怎么解决这个难题。朱线虫是寄生的还是灵乌招来的,这点也很重要,如果是寄生的,这大概真是得现代的实验室才能解决。
如果是灵乌招来的,那么有什么办法有效的杀虫。卫朝没有杀虫剂,杀虫一般靠种植相应的植物来预防:“嗯,那就先弄请是不是寄生的。”
想要弄清楚是不是寄生的,有一个很好的办法,那就是温房越冬培育,朱线虫在冬天会冻死然后化作虫卵:“土要经过严格的消毒筛选,如果是寄生在灵乌的种子里,筛选还是会有朱线虫。
如果不是寄生的,那么温房越冬培育会隔绝自然环境,就不可能出现朱线虫。”
找到了问题,并且有了解决的方法,阿容瞬间轻松了下来,狠狠地赞美了野毛子一番。
直到野毛子晕头转向不知西东之后,阿容才去写牌子,让罗大嫂明天开始不要再拔灵乌了,枯黄的灵乌里没有朱线虫,腐烂后会化作很好的养料,可以留着养药田,明年程其他药材是没有问题的。
安排好了灵乌的事后,差事房里来了差事书,差事房里派出来的分差事书和任务书,任务书前头阿容领过了,出山的都叫任务书,而在内山的听差事书。
“咦,怎么会来差事书的,不是说要等考核完了再说吗。可是什么时候考核过了,难道漏掉我了,这么好运气?”
阿容接到差事书后完全摸不着头脑,哪里能想到当初自个儿端着饭碗在药田边上发生的“盛药女,恭喜你,这回只有九名药女得优。”
罗大嫂做为管理阿容这块药田的药农,阿容得了优,她也是脸上有光的,更重要的是有银钱上的奖励,罗大嫂就得了二两银的奖励。
至于阿容,奖励她还没去领,所以她压根不知道自己通过了考核,而且还得了优,就更不知道有什么奖励了。所以当罗大嫂这么说的时候,阿容有点把痴傻:“罗大嫂,为什么要恭喜我,没见考核的药侍大人们来过啊!”
她这么一说,罗大嫂也“啊”了一声说道:“不可能啊,才九名药女得优你就是其中一个,怎么可能没见过考核的人,该不会是你见过又忘了吧。”在罗大嫂印象里,阿容是完全有可能忘掉的。
“没有啊,考核总要问话吧,总要有药侍大人满药田查看吧,就算我忘了,难道罗大嫂也忘了不成。”阿容恼了,心说:怎么可以不考核直接给优,这些人太不负责任了。
“这倒是,难道总房搞错了,不能啊,多少年了总房也没出过这样的岔子啊!”
于是罗大嫂和阿容面面相觑,两人都是满脑袋的问号,可又没地儿解答去,最后罗大嫂说:“盛药女,我看你还是去问问吧,要是弄错了不去报,查下来更倒霉。”
问?阿容心说不敢,万一又是自己整了什么乌龙,那就遭殃了:“我再想想吧。”
阿容想了想在心里打定主意:大不了不去领奖励,就当作息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优啊,考核啊,奖励啊全是浮云,统统都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57.小药女的悲喜与鸡血
“雪后春方近,推窗喜见梅”——骗人的,才秋晚梅花就开了,阿容看着窗口的这株梅树,心想不知道什么品种,开花也开得忒早了点。
不过迎着灿灿的阳光在清晨里看来,真是有几分春天的气息,朱砂红的梅花次第绽放,确实也有几分喜气在。只二三天后就全开了,满树的朱砂红,真真是喜庆,附近几间药田的药女都纷纷来她这里或是折梅花,或是描花样。
她即不用折梅回去Сhā在瓶里,也不会描花样,所以要么去药房应差事,要么老实待屋里看书。
这日里看着书时,偶尔一抬头又看见了梅花,不由得想起一句诗来:“虚心竹有低头叶,傲骨梅无仰面花。”傲骨梅无仰面花——写得真是好,骨子里再有料,也得低着头踏实做人做事儿。阿容笑了笑,看书就愈发认真了。
“盛药女,药房说今天来了不少药材,让您过去一趟。”药房时的差事不用天天去,要去的时侯自然会派人通知下来。
应了一声阿容在用过午饭后就过去了,当她到药房的时候,正是一片忙碌的景象,药房的管事一见她来了就派了任务给她:“盛药女,这是香枳,月底前你把香枳处理好就行了。”
香枳是一味用了止咳祛痰的药材,因为收来的香枳是从罗岛运来的,罗岛湿气极重,长年积雾不散,所以香枳需要在药房里烘干。烘干的程序十分简单,只需要用水洗净了,然后进烘药房就行,搬进搬出也有人做,而她只需要拿捏时间。
管事说完话后派了三个人给她,她当然会好好利用,没必要累着自个儿,而且她一个人几天也处理不完。
那小山似的香枳堆着任谁看了也会觉得这是个艰巨的任务,但是阿容自有办法:“劳烦各位把香枳按大小分开,待会儿一起进烘房。”
被分派来的药农是说什么做什么,绝对会有半分疑义的,而且是办事仔细上心的才会被分到药房来帮忙。所以对于阿容的吩咐,她们自然是做得干脆利落。
先拣出大大小小各十筐后,阿容就和药农一块把香枳送进了烘房,烘房那儿火是天长日久烧好的,只需要把药材推进去就成:“甲号是十个时辰出来的,乙是十二个时辰出来的,丙是二十二个时辰出来的,丁则需要二十五个时辰以上。”
送进去写定了时间在烘药房的牌儿上,然后又给烘药房负责的药童细细说了,药童点头说:“一定不会误了盛药女的事儿,你放心。”
人药童心里想着,这是黄药师的徒弟,当然不好得罪,至于攀交情什么的就不敢想了,黄药师这人可不好攀交情。
但是阿容没有想到第二天她就被药房管事召见了,她以为是香枳昨天出了什么问题,或是有其他的事情要交给她做,但是没想到药房管事问的竟然是为什么要把香枳分大小进烘药房。
这个问题让阿容再一次纠结,心里默默地画圈圈诅咒自己,心说:卫朝也太落后了,香枳烘过头了会失药效,时间不足又得防着将来霉变,难道连这个也没记载。”
其实管事教给阿容的是最好办的差事,只要洗了扔烘药房就行,派人给她也是担心她搬不动,小姑娘家的又不好一双手老在水里,毕竟人是黄药师的徒弟,该照顾的地方还是得照顾的。
而且管事也挺过喜欢这小姑娘,做事踏实,交给她的事总能完成的干净利落但是阿容不知道啊,反正派了人给她,她就按大工程来办:“那个,我只是想着往年总有香枳霉变的事,大约是没烘透,大小分开按时辰来容易干透,所以才分开的。”
她也不敢讲失了药效什么的,要知道失了药效,就必需得常用这味药,而且得对药材非常非常了解,可她在旁人眼里还远没有这样的经验,所以阿容才会只说半句话,把另半句放在了心里。
“嗯,你倒是个好动脑筋的,这样很好。”这让药房管事不由得又对阿容另眼相看了,连云山上勤动心思的人多,可是勤动脑子的人太少了。
于是……没事?
阿容抚着脑袋出了药房,迎门竟然碰上了徐少南,徐少南在药房的大管事陪同下走来的,见了她自然要打声招呼,黄药师的徒弟么,总要给几分面子的。
这面子大公主尚且要给,他当然免不了俗了:“盛药女,有日子不见了。”
“少南公子,久不见了。”
阿容脸色发苦,心说这么多人围着您,您老人家能当我是路过的围观群众么。
“是了,见了盛药女我就想起一件事来了,今天早上刚收到了顾周山的来信,我来前又你等我一会儿,待会儿我领你去主山拿书信。”
徐少南记着要带,但临到出门时又落下了,这才有了这么一句。
但是阿容听了直想挠墙,怨念无比地看着徐少南说:“劳烦少南公子了,我自去取就行了,省得劳烦你。”
“那也成,你去了找爷院里的管事就成,信在书房里。”
徐少南不坚持,就随她去了,说完这才道了辞,然后和药房大管事一同离去。
再然后阿容就发现自己被围观了,也许谢长青来还没这效果,因为谢长青是爷,在所有人眼里,不是她们这样的人能攀得上的。但是徐少南是谁,未来连云山的大管事,谢长青的左右手,这就好比是整个谢家的二当家了。县官不如现管,所以大家伙才会围观着她行注目礼。
“嘿嘿”乐了两声,阿容跟药农们说按昨天的方法拣选香枳,然后就连忙推着边边溜远了。出了药房门,阿容决定先去拿书信。
虽然知道黄药师为什么要给她书信,咦……是啊,为什么要给她来书信,糟了,难道是自己在连云山充大头的事被远在顾周山的黄药师给知道人生的悲剧总是一出接着一出啊!可是不去拿也不现实,那就硬着头皮上坝,阿容走到主山谢长青住的院子里时,她又开始头疼了,狠狠地挠了几下头皮,直到有些发疼了才撒手:“谢长青的院子啊,躲都躲不及,我怎么上赶着跑过来了。应该不在吧,赶紧拿了书信走人。”
到门房那里通了药牌,又说了来的原因,门房就放她进了长青园。
这还是阿容头一回来长青园,这园子在华屋美墅处处能看得到的连云山倒是不起眼,不过自有一股子清贵气,这也许是心理作用。
捏了把自己的脸,阿容用力地接了摇头说:“别瞎想啊别瞎想,胡思乱想最坏事了。”
“是盛药女吧,来取书信就随我来吧。”长青园的管事适时出现,让阿容的胡思乱想彻底断了根。
于是阿容就跟着大管事一块走,一路上倒是没有碰上谢长青,甚至连个婢女小厮都没见着。她心下有点奇怪,但也没问出声来安安静静地走到了书房静,管事的一句话让她瞬间觉得无数天雷落下来:“爷,盛药女取书信来了,您现在可方便?”
“嗯,进来吧。”
泪流,谢长青为什么会在,既然谢长青在,为什么大管事还会领她来,要知道谢长青在连云山可是熊猫那样的国宝,平时生怕药女们起心思,那叫一个严防死打。
阿容跟在大管事后面进书房,心里想跑,脚却老实不乱地跟着迈步。
“爷,盛药女带到了,小的告辞。”
管事啊……您别走啊,孤男靠女的您老人家不怕出什么事儿吗?看着大管事离开,阿容就开始觉得不自在了,左手拧了拧右边的袖子站在那儿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对于她这不自在的样儿,谢长青脸上露出点笑来:“坐吧,站着做什么。”
可是,不是取完信就能走么,还是赶紧把信给她吧。
阿容默默地不动,她不想坐下,每回看到谢长青,她老也忍不住想起从前的事来。但是从前的事,她不愿意再记起来了,都再世为人了,她不想纠结从前的事,所以总是抗拒见到谢长青。
“不是说有书信么?”弱弱地阿容终于问出句话来,这腔调配上她现在的模样,又痴憨又娇怯。
她当然不知道自个儿在人眼里早就褪了傻气只剩下了娇憨,要知道是娇憨这两个宇,估计她又得是五雷轰顶。
“还有话跟你说,你先坐下。”谢长青的话总是春风一样暖的,可阿容莫明地听出点肃杀之意来了,这下就忘了扭捏了,心说:“难道真的是黄药师为我冒他徒弟的事写了书信回来,所以谢长青要跟我摊摊这事儿!”
于是阿容就坐下了,坐下之后听到的却是谢长青问她说:“灵乌枯死了是吧,有没有发现什么!”
噢……原来是问灵乌的事,幸好幸好。
说到灵乌,阿容还其有话想要跟谢长青说,于是当下也不扭捏也不露怯了,反而鸡血上了。灵乌已经勾起了她的念想,而在这事上还是得谢长青帮忙,她现在还不想交了这任务,她要继续努力,直到把这块硬骨头啃下去为止。
越不好啃的东西,咱进要啃,还非得啃出味儿来不可……阿容啊,你总是这样,一说到药材就被戳中死|茓,小心总有一天被药材埋坑里!
58.各有心思的贵公子与小药女
在散发着淡谈药香的书房里。谢长青安坐着。听着阿容清亮的噪音说着她的发现和她的解决方法。谢长青忽然觉得这姑娘的声音渐渐褪去了从前的青涩,反而带着几分婉转了。说话时眼睛灿亮却一如当时在清辉楼下初见时。
也就是这双眼睛,总让人忘不了。那时灯光幽幽淡淡。她仰面站在木板后面,又瘦又黑穿得也破旧。但那一双眼睛却干净清澈得像雨后的青山一样。
当一个自认为被污秽侵蚀了眼睛和心的人看到那样的眼神时。不自然地就记住了,后来或许连他自己都忘了。但这眼神却还是偶尔会被记起来。
从前自己大概也有这样的眼神吧。只是他最终也没有独清于浊世的勇气和毅力,所以就这么同流合污了。每每当他觉得自己污秽不堪时,他就想起这双眼睛来,所以他处处相帮。甚至高兴她底子厚。一路走得虽区折却也踏实。
当举世皆浊时,至少还有这么一双眼睛是清澈的。这样挺好!不管这清澈是只在眼睛里,还是心眼如一。谢长青并不深宠“这世上的人。大多都是经不起细细琢磨的。一琢磨就容易错漏百出。从前他不明白这个道理,现在懂了。
“温房超龄育苗,既然你觉得应该这样做就去做吧。待会儿我让少南去说一声,冬天给你把温房烧着。”
这不是目的好不好,这个跟管事说就行了。要知道现在物房的管事但凡是她要的东西没有不给的。耍要为烧温房她才不请这尊大神:“可是我没有灵乌的种子,我知道灵乌的种子很难得。但是没有种子的话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种于才是重要的呀,物房的管事可给不出灵乌的种子来。上回她去问人还直接问她一句:“灵乌种子。什么时候讲了这药种我怎么没听过?要不你等着,我去查查看!”
原来是种子,谢长青这才想到这事。灵乌种子一字要成熟的灵乌才会结出来,而这些年成熟的灵乌很少。所以种子是稀罕物。物房自然没有,不过他这里倒是有不少的:“待会让管事包一两种子给你。多了我这里也没有,如果还有什么需要的可以来跟我说。别天天躲我跟躲瘟神一样,我没这么可怕。”
于是,谢公子的怨念终于明明白白说出来了。可是阿容不由得画圈儿,心说:“你的怨念可是有地儿说了。我的怨念跟谁说去。
“是,我知道了。”这会儿她开始学得人生是一出悲喜剧没有纯粹的高兴,也没有纯粹的伤神。所以人总是痛并快乐著,就像她现在这样儿!
“你现在领了药房的差事还习惯吗。药房里事多不过比出山总是安全些。”阿容留在药房的事。当然不止是管事觉得阿容能干这么简单,如果上头不伸手,哪轮得到阿容这要资历没资历要靠山又不在的小药女。
上回阿容在连云山路上发生的事。谢长青现在想想也觉得后怕,要真是出了事,以后山里的这些姑娘只怕是死也不肯回山了“也好在半路上就被连云山的管事截到了。要不然真是绑着进连云山。不管是是非非名声总是得坏的。
所以最后谢长青觉得,像阿容这样容易出事的人。还是踏实地留在连云山的好,这么些年来无遗漏。也就阿容这么个小鱼儿差点跑了出去。
“习惯习惯,很好。”阿容连连点头。没往这事和谢长青有关上去想。
又客套了好一会儿谢长青才把信给了她,又让管事领着她去取了灵乌的种子,当阿容走出长青园时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摇摇头低声说:“为什么总觉得有什么事我疏忽了。不太对劲儿啊。到底什么事呢?”
想了一路也没结果,阿容决定先放一边。既然有了灵乌种子。那就趁着要入冬了赶紧想想怎么培育灵乌。
眼看着快要到甲九三三了,阿容竟然在路上碰到了小鱼。小鱼正跟在那位江药令后头走过来。阿容一见赶紧笑了笑侧着身子跟江药令问好:“江药令大人。”
“是盛药女啊,说起来有件事正想跟你说说“左右无事。不如跟我回一趟药山。恰好,这柳药女跟你是故交。你们俩也正好说说话。”江药令是那段时间围观阿容的人之一。现在正鼓捣着那新的炼药方法。但是除了药效略有提升之外,并没有阿容那样样逆天的作用。
所以江药令碰上了阿容就特热情地邀请她还把小鱼抬了出来。说起来江药令之所以把小鱼带在身边。也多少有这么些心思。所以某段时间里,小鱼是十分灸手可热的。哪个药山都动过心思。只是到头来被江药令占了先同。
“谢谢江药令大人。”阿容本来就想找机会去看看小鱼。现在有江药令相邀她怎么会不答应。而且小鱼也一直在特高兴地看着她。还带着点小小的激动,至少说明小鱼是乐意见她的。没有出现她所不希望见到的冷淡疏离。
这世上,总有些人是需要抛弃的。同样也总有些人是会执着的。所以阿容渐渐地开始淡定了。
跟在江药令后头,阿容和小鱼并排走着。俩小姑娘脸上全是兴奋劲儿:“阿容,我听岳姐姐说你一直在看书。现在看完了吗。那我以后可不可以去找你?”
原来,小鱼之所以没去找阿容。全是因为江药令说了阿容在研究药书,让她别去打犹。而且江药令还说得明白这是上头的意思。说明就连他们也不能随意去打扰。所以今天江药令见着了阿容。才会这么盛情的相邀。
“什么时候都可以来,你也可以来找我一起看书呀。上回我们见过的那个姚东家给我送来好多书,都很有用的。小寒和岳姐姐最近也常来我这里看书呢。大家一起看书多好呀。有问题可以问。要是都不知道的还可以请教药令大人们。”阿容也希望能一起看书一个人看书实在是有些枯燥,有时候别人的问题也能让自己受到启发。
“那好,以后我一得了空就去找你。还好我离你很近的。”说话间己经到了江药令的药山上。那药山和屋宇都华丽而清贵。
一看就能看出药令和药女之间有多么大的差距”幸好她没去看黄药师的药山,否则只怕会感慨多么的腐~败与黑暗。
“盛药女,这是你抄写的祛湿丹加减后的各类方子。我照着试了一下。药效确实比以前的好。但跟你那回炼药剩下的还是差一些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炼药的步骤我都写了下来和你的对比也没有差别。”连云山上的所有人其实都是些对药有着这样那样执着的人。或是为名为利,或是为扶济苍生。或看又仅仅是为了兴之所在而已。因而说这些话的时候,江药令是带着些兴奋的。而且话里话外尽是请教的意思。
这可让阿容有些惶恐了。天知道她最怕的就是这样。不过看了眼小鱼。阿容决定把实话透一点。但要透得委婉含蓄。“其实我也不是太懂得这些,学到了什么就做什么而已。不过我记得《齐云药书》上有一句话,是药同性同品同株也分上中下三等。学配药的时候。药师大人也教过,药在投放前一定要观、闻、尝。色厚香浓味正者少放。反之要略增一些药量。”
“这倒是颇有道理的,药王也曾说过。异株同效。同株异效。着来是我们疏忽了。说到《齐云药书》那不是毒手唐齐云留下的。竟然有这样的记载吗?这本书我这里没有。回头我去总房问问。”药王的垂训不是天天能听到的,但《齐云药书》是垂手可得的。所以江药令就对这事上了心。
药王威武,原来还有那位在头顶上扛着。那么她的这点就不算什么了,看来药王是个真正得了用药精髓的人。怪不得能被称为药王:“是有的,倒是药王说得更精辟简明一些。”
“那是自然的,毒手怎么能和药王相提并论。”在天下药者们的心里。药王是一座不倒的丰碑所以毒手一流当然是不入眼的。
但是在阿容看来,只要理论一样。怎么说不过是个人的叙述习惯而己,唐齐云说得通俗,而药王说得精简。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嘴上她还是得应承着说,“江药令大人说得是。”
“趁着盛药女在这里,不妨一道去药房炼炉开药。也好一块看看是不是我们想的这么一回事””江药令心想着趁你在赶紧的别到时候拉不下脸来去求教。毕竟他是药令。而阿容是药女。身份上的东西总是难说请道明的。
“也好。”阿容低了低头。心说这位药令可真是痴狂的人啊,于是一行人进炼药房去,江药令配药时还时不时地问问阿容。阿容就在一边有问有答,她自个儿倒是没什么感觉。然而一边江药令的弟子们却是看傻了眼一一他们的师父可是头一回待一名药女这么热情客气,好在阿容顶着黄药师这大帽子。要不然指不定得成什么样儿。
黄药师的徒弟,妒忌也放一边。先得想想自个儿能不能忍受下黄药师这样变态的人物再说!
59.从天而降的奖励与丰收
炼药房里药气蒸腾得最浓厚的时候,江药师一声令下,投药口就封上了,接着炼药房里的蒸汽渐渐散去,炼药房的人都开始显出身形来。
这时候阿容莫明地想起一件事来,连云山上的药师们大都显得很年轻,哪怕是年过四十的药令也很不显年龄,难道是和天天在炼药房里蒸着有关系。
封投药口一个时辰之后取出来的丹药果然要更好一些,但依旧逆天不了,于是阿容没法解释了,只说这可能还需要多多熟练,毕竟这是个熟能生巧的活儿。
在江药令热切求答案的目光中,阿容华丽丽地溜了,心里提醒自己,这世上有两种人不能碰,一种是玩政治权利的人,一种是执着的人。就好比江药令,就是一个执着的人,执着于药理,且绝不会停下探寻答案的的脚步。
出药山时,小鱼送了又送,就差上演一出十八相送,我把你送回去。你再把我送回来的戏。
回到甲九三三已经是下午了,这才想起没吃饭了,于是一边做着饭一边念叨:“果然是疯子啊疯子,连午饭都忘了吃。这可不好。”
炒了个青菜,蒸了碗米饭,这会儿又念叨起自己种的那些谷子来,过两天就该下了,不知道产量会怎么样,不过这也没关系,再少她也吃不完。
正在她扒着米饭胡思乱想的时候,屋外头响起一个声音:“七八二一盛药女在吗,我们是总房的人,给你送东西来了。”
总房……送东西,难道是送蜡烛来的,话说也该送来了,再不送来就没有了,只是怎么不是罗大嫂拿来给她,反而是总房亲自来送呢?
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急忙应了声:“在呢在呢,这就出来。”
说着连忙从屋里出来,只见屋外站着好几个人,抬着口箱子,前头站着一个管事样的人,见她出来了就堆了满脸的笑容,说不出的殷切:“盛药女在就好了,省得我们再多跑一趟。”
“劳烦管事大人了,不知管事大人来是为了什么事?”阿容看关箱子就知道不可能有这么多药烛,这一箱子装个几百根药烛是绝对够了的,总房再大方也大方不到这份儿上。
那管事笑了笑从袖袋里掏出本册子,然后翻了几页才说道:“盛药女是本考核得优的九名药女之一,按规矩你有一份奖励,你先来签个字,然后我再告诉你都有些什么。”
奖励,优……于是阿容终于知道那个优不是糊涂来的,而是真的得了优,可是她却是横竖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通过的考核,话说她是真连个人影儿都没瞧着啊,放水也不带这么放的!
签了字以后,管事才领着她去开箱子:“按规矩,得优的药女能得到各类药具一套,小号乌砂药炉一只,以及总房藏书室的十日借阅牌一张。另有金银布匹等一些物件,这就不和盛药女一一细数了。这里有单子,盛药女对对。”
连云山不会少小药女东西,这点阿容相信,于是只随意点了点然后就说:“自是没错的,劳烦管事了。只是我还有个问题,不知道管事能不能替我解解惑!”
阿容说的问题当然就是怎么通过的考核了,那管事点头后,阿容就把自己心底的疑问说了出来,没想到惹得那管事好一通笑:“这事也就我能答你了,那天考核可不就是我领着药侍们来的嘛,那天你蹲在田头吃饭来着,我们喊你你还差点把碗砸了。见着我们,还没等药侍们问话,你那儿就开始问了一大堆,把我们都给问得无话可回了。你这么勤勉,当然是该给优的,黄药师大人果然收了个好徒弟。”
于是阿容不得不默默地在心里画圈圈诅咒自己,泪流满面,原来是那天,她还以为知道她有难题,然后谢长青那大BOSS就给了她一队锦囊,虽然这队锦囊最后没用上。要早知道那天是来考核的,打死她也要说在田里看风景。
当即阿容干笑了两声,看着总房的人帮她把东西搬了进去,又道了谢。本来还想递银钱的,但一想连云山似乎没这潜规则,于是也就没塞。等总房的人走后,她在屋里转了会儿,暴躁了会儿这才坐下来看自己无心Сhā柳得了些什么东西。
药具一套,那是炼药时要用的,药炉自然不用说了。上好的乌砂药炉,就这小号的也价值不莱了。金一两银五十,单子上这么写的,布匹红蓝青白各一匹,这些阿容倒不放在心上。她最最看重的还是那张总房书室的借阅牌,虽然只有十天的期效,但这十天可以随时用,只要不去登记就会一直有效:“嗯,这张不能随便用,得实在有需要的时候再说。”
乌砂的药炉也是很需要的东西,这下阿容又不由得想起了琉璃药瓶和药匣,于是特惆怅地叹了一声说:“我什么时候才能拿到呀,有了琉璃药瓶才敢炼逆天的贵重丹药啊!”
其实阿容没想过炼这些丹药有什么用,纯粹是对那些逆天的丹药感兴趣,对他们的效果深表期待而已。而在卫朝,所有的珍贵丹药都必需用琉璃药瓶保存,这样才不会夫去药效,对于这点她虽然不能理解,但见过实例以后就不再打算投机承巧了。
正在她想着那些逆天的丹药想入非非的时候,忽然手在袖袋里碰到了装着灵乌种子的小袋,于是顺手勾了出来看了几眼,又是一声长叹:“得,还是先把这逆天的玩艺儿种出来吧,看什么时候下雪了再说。
要等雪封盖了地,选干净无虫卵的土翻晒再堆肥后才能进行温室越冬种植,这两天还是得关心关心稻子的事,明天就下谷子了。趁着天晴晒几天就收到屋里堆着。
下午去了趟药房,看了趟香枳的捡选和烘干情况,第二天起来本来打算看着打稻谷,但是药房里的事又不能丢,所以还是去了药房,只让罗大嫂她们收完了谷子再晒到晒药场上去就成了。
香枳明天大概就能处理完,管事对她那是称赞了又称赞,夸得她在心里狠叨咕了两声:“可恨的穿越定律……”
“盛药女,过了这段天就冷了,这段时间路不大方便就不用来药房了,有事会让人去知会你的。”管事心说,上头发下话来了,要让盛药女好好抽出时间来培育药材,不要拿药房的事拖着她。虽然管事对于阿容栋选炮制药材的手段很是喜欢,但也不好违背上头的意思,当然只好放人了。
自然,阿容是不会知道这其中还有这样那样的门道的,听了这个正乐得轻松,就算管事最近不让她歇着,她也得请假了,她现在是一门心思扑在灵乌上,就等着找谁时机了。
下午处理完药材时已经是夕阳西下了,秋末的夕阳美得像一首诗,阿容穿着粉色的甲子走在空寂无人的路上,心里莫明地有种荒凉寂寞的感觉。但是很快又摇了摇头冲着夕阳落下的地方笑了笑,脸上也带着些云霞的色彩:“我相信穿过这片夕阳,就会有幸福在前方……”
说完又笑,不由得调侃了自已一句:“盛雨容,你文青了!”
但是还是不由得有着这句“我相信穿过这片夕阳,就会有幸福在前方,也不是和谁携手共醉青山,只是自由的向着天空飞远……”
曾经写的,那么贴切,阿容不由得仰面眼角有些湿,这样的夕阳,这样空深的青山,真的很容易让人惆怅啊。但是她并没有惆怅多久,反而忽然有种想挖个坑,然后把自己填进去的冲动。
因为——谢长青领着野毛子在转角的地方出现,贵公子一身夕阳的金辉,落在浅褐色的衣袍上,野毛子则乖乖地蹲在一边,这情境哪里还分得清孰是夕阳孰是人啊!
此情此景,阿容只想掩面泪奔,在心里把自己骂了好一通,酸什么文青什么惆怅什么,现在好吧多应景,真是乌鸦嘴啊乌鸦嘴:“公子……”
“不想见到我,我可很想见见你。”谢长青的话让原本就泪流着的阿容更加泪流了,甚至有些着恼地瞪了他一眼。
她着恼的模样让谢长青不由得失笑,原本就美好的画面更加美不胜收了,阿容看着直碎碎念,然后表情特悲催地看着谢长青问了一声:“您为什么想见我。”
这赤果果的就是暖昧与JQ啊,公子,您口味真是太重了,咱还是小嫩葱啊,连胸都没有,彻底的太平公主一只。
“十几亩地打三万余斤谷子,你觉得我应不应该来找你。”
公子,您就找理由吧,三万多斤在您心里只怕是九牛一毛。阿容画圈圈,心里对丰收的激动彻底被暖昧与JQ冲得没有了。
等等,三万多斤……于是阿容唯一剩下的念头是,我得吃到什么时候去!
但是阿容,这回你是真的想歪了,人谢公子还真就是为田里那些谷子来的。所以说啊,人不能太多情,太多情的就容易自作多情……
60.无心Сhā柳的柳荫与无意之举
话说谢公子这个无辜呀,他真是为稻谷来的,在药田间歇时间种稻谷,这对养着上下几千人的耗米粮大户来说,可以算得上是九牛一毛了。最最关键是这省事,外头买米贵不说,年景不好大宗的米粮十分难收。
卫朝三年一旱五年一涝,虽然在吃上没见捉襟见肘,但每每买进大量的米粮时,总是略显得麻烦,且及耗时间和人力。
朝廷本来是可以帮着解决的,但是卫朝农税低,所以在米粮上也不富余,至多能让洲府帮着留意一下,但朝廷的命令发到洲府去了,总是要打些折扣的。就算是连云山也一样,这就是所谓的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了。
收米粮是得罪人的事,而且米粮要是容易收上来,早让自己的亲戚去贩粮,要知道贩粮在卫朝可是挣钱的活计啊!
但是阿容理解无能呀,在她印象里,米就是上街买就成了,哪里有这么难的。所以但谢长青说明来意的时候,她真的是傻眼了,连野毛子把她的甲子揪成了麻花都没发现,只差把下巴掉地上了:“真的有这么困难,连云山家大业大,各地都有**材的,这不是捎带手的事吗?”
“产药的地方未必就产米粮,盛产米粮的湖府就那么几个,却恰恰都不是盛产药材的。”在这时候,谢长青有些怀疑这姑娘是不是卫朝人,连这都不知道。但是一想是扬子洲那儿以货运垂名天下的地方来的,又觉得能够理解,毕竟扬子洲货运东西,可谓是什么都不缺的。
挠了挠头,阿容低下头却猛然发现野毛子那可恶的,竟然正在学她的模样挠头,还揣着张特无辜特招人怜的模样,但是配上那肥圆圆的身子,却显得可笑。这死野毛子,难道是在提醒她,她在谢长青眼里也就这么副可笑的模样么。
瞪了野毛子一眼,阿容决定今天晚上饿它一顿:“那就我这几万斤全山上下人吃,也就十天左右吧,也是抵不上什么用的。”
“你种出来的米粮,交与不交在你,即便是交了,也按市价折银钱,要是你缺了银钱,倒是不妨交到总房去。看来你还是不明白自己做了些什么,阿容啊,你这都装了些什么?”或是高兴,谢长青的话显出几分亲切来,更兼着有几分亲近之意。
可阿容这会儿没有这些有的没有的心思,反而被谢长青话里的亲昵吓了一大跳,恨不得丢下这位赶紧溜回去才好:“我不缺银钱,但也吃不完,既然山上缺,回头我交到总房去就是了。”
这时夕阳恰余最后一抹,淡淡地抹了一层金色落在了路旁一树黄灿灿的腊梅花上。原来夕阳,竟也可以衬出活泼恬静之气来。而阿容瞪野毛子的模样,也使得这姑娘身上开始有了小女儿家的姿态,不再一味像从前那样的痴傻呆愣,反透着些娇憨的容色来。
“连云山倒是不缺这些粮,缺的是你脑子里这想法儿,春种药秋种稻,你是怎么想出来的?”谢长青示意她往前头走,再过去就是种稻谷的水田了。
秋风与夕阳之下,打下了稻草被堆成了草垛,高高地顶着夕阳矗立成极静溢的轮廊。阿容心想,如果是她领着野毛子从这过,肯定是一幅乡晚农家的田园画卷,可身边这位实在太不合气场,他走在哪儿哪儿就是金玉台,太败坏田园风光了。
在心里碎碎念了好几遍,阿容就看到了晒药场上堆着的稻谷,然后她被震撼了,指着稻谷傻傻地看向谢长青,特自然地问出一句话来:“谢长青,这就是那几桶种谷种出来的稻子……”
喊完就捂住嘴,眼珠子滴溜溜地看着谢长青,这下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喊了谢长青的名字。那么自然,也怪她天天在心底不是谢长青就是贵公子的称着,这下顺嘴是顺嘴了,只是她现在特想挖一坑,然后把自己填个瓷实。
她这举动让谢长青不由得笑出声来,说:“即是叫了,以后便叫我长青吧,即是药师的弟子,我们之间也不必那样客套。倒是你得拿自己当回事,别成天生些不出息的念头。
不出息的念头,阿容抚头心说自己究竟生出了些什么不出息的念头,才会让这位惦记上了。至于叫长青什么的,阿容自动跳过,完全忽视掉了,眼光一转正好看到了罗大嫂,阿容跟摸着了救命稻草似的,连忙奔了过去:“罗大嫂,谷子要收了吧?”
“是啊,正准备着收呢,这里的谷子可真不少,而且长得好,药田里肥好,你看这粒粒匀实颗颗都走这么圆滚滚的。这要是蒸出米饭来,还不知道多软和好吃呢。”罗大嫂一边收着一边说道。
收稻谷只要收到大缸里,然后再盖上防露防雾的油布就成了,倒是省了挑回来挑过去的麻烦。阿容看着也新鲜,自个儿也期待能不能吃到香软的第二季晚米饭。
“罗大嫂,明年你们也种吧,就像今年在这里一样种就成了,还可以早些天,今年还是种得晚了,也怪我想起来得晚,要不然早都吃上了。”阿容忽然明白了谢长青的来意,这里的稻谷产量,她略略听罗大嫂提过大约也就是一千斤不到的模样,而她是肯定超过了的。
于是谢长青是想在连云山上下推广春种药晚种稻的方法吧。或许是知道阿容想明白了,这时候谢长青那春风般冲融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连云山上下有种水生药材的药田近万亩,米粮乃治世之物,炼药行方之人,最终目的也不过是天下得治、百姓均安。阿容,你办了一件了不得的事。”
了不得的事,于是阿容想了想袁隆平,再一想将来自己脑袋上顶着个“水稻之母”的名头,不由得心里一阵狠狠地恶寒,然后就想着赶紧把谢长青递来的这大帽子给扔了:“这也是从田间地头学来的,也不能把这事安在我头上,这世上能人多了。这件事我也只是动了嘴,具体怎么做全亏了罗大嫂她们帮着寻思,要不然就我一个人,也做不下这事来。”
其实她的心思谢长青是明白的,于是当下一笑也不多言,阿容也速速地把种植的重要事项写了下来,又加上罗大嫂在一旁说,她更是写得仔细无疏漏。
当阿容把《水稻要略》递给谢长青时,她绝对想不到,她今天只为了打发谢长青的无意之举,竟能救下无数生灵,需知这世上总是治病难治贫的……
而阿容写完《水稻要略》,满脸欢快地送走了谢长青,压根不会想这东西会带来什么,只回头看着野毛子,恶狠狠地说:“养不熟的白眼……猴,我恨你,我说下回谢长青来,你能不能吱呀一声啊,非得让我没点心理准备。”
野毛子特无辜地“吱吱”了几声,阿容又拍了它一巴掌说:“今天晚上饿着你,哼……”
野毛子本来就自个儿找吃的,从来不用她管,所以她的饿野毛子一顿,完全是不起作用的。
谷子狠狠地晒了七天后才收入库里,也是这几天天公作美,要不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收到库里,新下的晚稻用春来的木制机器舂干净了,用小灶一煮,那香气连野毛子都馋,这让阿容不由得感叹:“果然是纯天然无污染,非转基因很香很软很健康啊!”
“但是为什么这时代的人都活不长呢,反而是吃不天天有污染,转基因不健康的现代人活得更长,这没道理啊!”一时间阿容就钻进死胡同里了,好在吃完饭后她就想明白了。
“因为这个时代医疗条件太过落后,求医问药难,对于疾病的理解也远不如现代人。现代人有网络、有书、有电视、有科普宣传栏,但是这个时代什么都没有。网络和电视太难了,书也不好实现,这东西在这时代太贵了,倒是宣传栏不错。”阿容自言自语,其实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叨叨了些什么。
等她明白过来的时候,又不由得自嘲地一笑说:“现在还是想想怎么把自己的日子抡圆了活吧,有多大能量做多大事儿,我现在连命都得且小心地保着。得,眼下还是灵乌重要,说到灵乌,怎么还不下雪呢!”
通常雪这东西,就跟孩子一样,是不经念叨的。一念叨它就来了。
几天后阿容起床后,看着及腰深的雪直接就懵了,这可怜孩子是地道的南方人,四季如春见识过,反而是没见识过雪。去年天气不像今年这么冷,积雪刚到小腿肚,今年猛一被这样的雪一盖,她就被震撼了。
其实她完全不用震撼,一米三多点的小个儿,及腰深又能深到哪儿去。
“下雪了,野毛子,你看这么厚的雪,明年的收成一定很好咧!”
瑞雪通常兆丰年,阿容是这么想的,见了雪就可以开始准备培育灵乌了,于是阿容又要忙碌起来了。至于谢公子和《水稻要略》,那些都会随雪化去被她遗忘掉的。
但是阿容,你是好忘的,但别人忘不掉……
61.瑞雪里的新春与新苗
雪后天晴朗,正好把土选了翻晒然后再堆肥,这期间要小心防虫,把每一颗极细小的虫卵都翻找出来,然后再用带消毒作用的药材进行杀毒,之后晒堆肥,然后就可以进行培育了。
阿容干这事正是一个手到擒来,她现代时没少帮爷爷干这事儿,说稻谷她确实不成,但要是育苗培药她自然是行家里手。
“阿容,你折腾完了没有,天天把自己弄得跟野毛子一样,浑身上下都泥色儿。”小寒有些不能理解,为什么阿容对这事这么狂热,甚至有时候连饭不吃也可以。
而野毛子听到小寒叫了它的名字便抬头“吱”了两声,然后也在泥里给啊捡啊的,它就捡些石子儿出来,然后看着阿容在阳光下把小小的颗粒找出来,野毛子挠了挠头也翻了翻。但是猴的手没有人的手那毛细致的动作,几番试下来都不成,野毛子沮丧得很,然后就溜到一边去明媚忧伤去了。
听得小寒这么说,阿容不由得一笑,然后故意叹了一口气说:“唉,我这也不是事赶着来了嘛,如果我不成,将来这活儿你们也得按着干。小寒,那你是希望我成呢,还是不成呢?”
这话可让小寒连连摆手,特闹心地说:那你还是成吧,这活我可干不来,你看看你都蹲这挑挑拣拣了多久了,才这么一小堆呐,我可不干。”
正在一旁翻着书的小鱼听了直乐,于是放下书来说:“我们帮你你说我们干得不对,你自己干吧又慢,阿容,现在我也希望你能成,这麻烦的活计,我们这样心眼粗的可办不来。”
“咦……小鱼,你还心眼粗呢,你要心眼粗我成什么了。”小寒揪着话头跺了跺脚,一副我不能依你的模样。
正挑着虫卵的阿容笑笑说:“行了,你们俩儿一个一个的心眼都不粗,粗得是我成不?”
说完这话,阿容越来越觉得自己和这个时代道来越同步了,从前说话多少带着些现代人的感觉,可现在竟也渐渐的像这个时代的感觉了。就像成与不成,就像事赶着来之类的,现代人可不惯这样说话。
“唉,可怜了岳姐姐,还在山上受罚呢,要不然咱们四个人也好打牌呀。”陆小寒说的牌是卫朝常见的四人小戏,叫竹牌,有点类似于扑克,但玩法还是不同的,牌面也有区别。
赌博是人类永恒的兴趣与活动,阿容叹息一声摇头说:“还打呢,再打下去你连今年的新衣钱都拿不出来了。”
小寒笑凑到阿容身边,娇声娇气地说:“不怕,反正到时候阿容会买给我。”
三个小姑娘打闹间,屋外响起了脚步声,阿容以为是罗大嫂来了,她刚才正请罗大嫂帮着拿东西过来,于是赶紧起身去迎,怕罗大嫂拿不动。但是走到门口,阿容却瞪大了眼睛指着从阴霾里走来的那人喊了声:“姚东家?”
“见到我奇怪么,真是大惊小怪,我欠你一条命,总得想着怎么还吧。那天到长青那儿,听长青说你在培育灵乌,不巧这东西我见过野生的,而且不是长在泥里是长在水里。阿容姑娘,你说奇怪不奇怪,这东西在水里竟也能长。只不过太过瘦小,而且成色不是太好。”姚承邺永远都带着特和气的笑,因为他走南闯北是个行商,早已经学会了逢人三分笑。
水里?阿容皱眉,水里就不会生虫吗,那看来真是灵乌招来的虫子:“姚东家,你来不会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吧?”
然后就见姚承邺挑了挑眉,然后指着身后说:“给你送点东西来,有书还有灵乌的种子,这东西可真是难找。这下你可以放心大胆的培育,不用担心没种子可使。”
见是送种子来的,阿容不由得露出灿灿小小的笑容来,迎着阳光看起来特慧黠:“姚东家,你可真是个好人!”
“别别别,我可不是好人,你这么个模样冲我笑,我就更不想当好人了。”姚承邺意有所指地说道,他发现自己顶喜欢这姑娘,傻气的模样下是小小的聪慧和冷静,不过头,恰到好处的还存着几分天真纯粹之气。
但姚承邺所谓的喜欢,也不到过分的时候,更似是亲人,因为姚承邺老觉得阿容眼熟,而且感觉亲切。姚承邺是个聪明而理智的人,所以分得清自己的感觉。
当然了,如果真有这么一天,姚承邺也愿意往那携手百年的目的去发展,毕竟这小姑娘还挺让人舒心踏实的。况且连谢长青那家伙都能信任的人,那就没什么可怀疑的,这是姚承邺总结出来的经验。
不过,姚承邺也看得出来,谢长青对这姑娘有那么点上心,不到喜欢、不到动心的程度,所以那家伙比他更迟钝。只刚到生出些好感的地步。
这让姚承邺不由得想,咱要不趁早收了,可一看阿容那小眉小眼小姑娘的模样就摇头,这还是个小姑娘呐,比她小着八、九岁,要再往上几年,他都能有这么个女儿了。
姚承邺所谓的收了,并非是明媒正娶为正室,他们这样的子弟,怎么可能娶一个没身份背景,什么都不相当的姑娘呢。就算他们自己肯,家里也断然不会应允,所以姚承邺的收,不过是收在身边做个小而已。
但是,在这样的时代里,姚承邺这想法称不上可耻或可恨,甚至连贪心也不是,只是阿容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指着他的鼻子,狠狠地骂上一句:“变态。”
“不想当好人你做什么好事儿,如果说报救命之恩,那这礼送到现在就够了,再送下去我受不起了。”阿容故意忽略了姚承邺的那些意有所指,而是选择了装傻,反正她已经装习惯了。
“哟,在阿容姑娘眼里,我的命就值这么点东西,真是太伤人了。”姚承邺故作伤心的语气,脸上却满是笑意。
这时候屋里的俩姑娘也跟了出来,一见姚承邺俩姑娘都有些懵,心里大概都一个想法,这男人哪里蹦出来的,而且看起来和阿容很容又很亲近的样子:“阿容,这位是?”
“呃,不就是姚东家,不像是吧,你得这样看……”说着阿容就把手伸起来,然后朝着姚承邺的身形比划了一下,又接着道:“你看,是不是,现在能想起来了吧。”
“啊……是胖胖的东家。”小鱼第一个尖叫了起来,实在是对豆腐印象太深,所以阿容一比划她就看出来了。
“姚……姚东家,就是那回我们在船上见过的,顶胖顶胖的那东家?”小寒顿时间觉得这世界太危险了,胖东家能变成美公子,那美公子会变成什么?
胖胖的东家,以及顶胖顶胖的那东家,姚承邺忽然就黑了脸,心说这什么形容,敢情他在这姑娘心里还是那圆滚滚的胖子。得,是他自作多情了,还想着这姑娘可能会对自己有几分心,没想到人压根就是念着几分旧情罢了。
于是姚承邺很受伤,他自作多情后受伤严重,结果却还是要笑着张脸说:“是啊,小姑娘们,好久不见了。”
小姑娘们?阿容觉得姚承邺这话就不止是怪叔叔了,而是怪爷爷:“姚东家的身子看起来好全了,上回来还没现在这么清朗,现在往京城街上一走,可得收一堆香帕哟!”
姚承邺这回来倒像是一点不急的模样,哪像上回来匆匆去匆匆,和“小姑娘们”调侃了好一会儿也不见离去,阿容心里着急,生怕姚承邺把身边俩小姑娘勾住了。本来也没事,男欢女爱天经地义不是,可备不住人姚承邺是世家子,寒门女还是敬而远之明哲保身比较好。
最后阿容直接催问,姚承邺特光明正大地说:“我预备今年在山上歇歇,让老谢陪着我,我在家里的借口是身子不好,可不得来这里么。正好再让他们蹦蹦,蹦得欢实了再收拾一遍,总要把这些人收拾怕了才行。”
闻言阿容大感事情不妙了,于是侧着脸瞧了眼这位,心说穿越女潜规则里没您这条,咱已经被潜了一位了,您来晚了!潜俩她接不住,如她这样的出身,将来嫁个药师就顶天了,所以她不接受这俩潜规则。
似乎是知道阿容有送客的意思,姚承邺又说了些话。便在阿容欢送之中离去了,只是姚承邺不由得多看了阿容两眼,心说:这姑娘躲老谢,这会儿又赶我,难道这姑娘真不明白我们是什么人。
其实要让一个受传统思想熏陶的男人相信。阿容其实敬他们如鬼神,他们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
“老谢,这姑娘心眼长哪儿了?”姚承邺不明白了。
而谢长青却莫明地笑,正在书案边的他提起笔,在案前挥豪泼墨写下一句:“不相亲,只相敬,敬则如冰。”
老谢,您真相了。
而姚承邺似有所悟,看向谢长青说:“老谢,你是愈发地心细如尘了!”
(如何,这一场三人的对手戏,乃们更倾向谁……我只问问,并不会改变把谢当男主的初衷,但我觉得比起谢神仙来,姚承邺更为像那个时代的人。不过老谢毕竟是千山万水都已过来,遇的事多了,于是不由得逼自己带了几分仙气,心且细,人且仙,却未必不苦不孤。其实这样想来,谢神仙活得比谁都苦都孤,谢神仙呀,我会让你拥有春天滴……顺,评啊粉啊召唤之……
62.归来的黄药师与寒意
晴后雪又来,满枝满桠的都折弯了腰身。大多的花草树木都在雪里被压得有些不堪重负,药农们只负责把各有药的药田里的积雪除了。
而山上的积雪却依旧留着,早上一起来时。浑觉得药田就像是白茫茫的雪海里,一颗乌青的珍珠。
雪来了春节也到了,算算年纪阿容心说自个儿也十五了。卫朝的律定女逢十八必嫁,如果不嫁则由户藉所在的官府进行婚配。
好在她现在是连云山的药女了。卫朝对药女自是格外宽泛一些。这也是给了谢家天大的面子。
若是升上药师可以终身不嫁。连云山会给侍奉终老。不再渴望什么的阿容觉得这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这世上靠什么都会倒的。只要有这门子手艺在,就算没有连云山她也能活得下去。
在她感慨着的时候,正逢着田春娘领着罗大嫂一干药农来贺新年,远远约田春娘瞧着立在雪里,朝远山微微仰面阿容。不由得赞叹了一句:“自从是姑娘身子了,盛药女就越来越出挑了。这容色就是京城闺阁里的姑娘们,也少能能拂其左右的。便是那倾城容色的容家几位姑娘,也不过就是这么一番光景罢了。”
“田管事说的是,盛药女总比旁人多些什么。我愚笨看不出来,却总觉得盛药女是不同的。说是天天顶着张笑眯眯的脸。看起来痴憨得很,可真到节骨眼上的时侯。却聪明利落半点不落泥水的。”罗大嫂毕竟是跟阿容相处久了,对阿容横竖都要更了解些。
听了罗大嫂这话,田春娘不由得又多看了两眼。当下猛地一怔。脚下一滑差点就摔了出去,亏得是旁边有药农扶着,这才堪堪稳了身子没摔下去:“田管事,你这是怎么了?”
但田春娘却不说话,只是一味地眨眼睛。然后专注地看着阿容站立的方向,穿着白色大氅迎着风雪站立的阿容。多么像是她那姐姐从前侍奉过的人。后来她姐姐却和那位姚大姑一块去了,至今连个尸身那没寻着,这是田春娘心里的一抉心病。
如落叶不能归狠。是不能转世投胎的。在田春娘心里,这是一件再重要不过的事。
不过田春娘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这天下相似的人她也不是没见过,而阿容的像只有三四分,所以田春娘也没再想下去。只领着药农们拜过了再去下一位药女住所。
贺完了新春,中午就是大宴,还是在主山的晒场里。一年一度的春宴就这么开始了。只是今车的春宴却多多少少有此不同。
譬如小鱼在江药令那儿跟着。譬如岳红已经穿上了深绿的甲子。这时侯阿容才想起一件事来,就这么被那件事吓着了,“为什么我穿的一直是粉色甲子,出师房的药女不是该穿绿甲子吗?”
这后知后觉的阿容啊。都穿了大半年了。今儿才记起来自个儿穿的不是绿甲子,也是她平时压根不注意这些。旁人又不点醒。西且平时不到大宴大聚的时候,压根不用穿这么正式的衣着。也因此她一有没想到这上头去。
“啊……到底是哪里出错了。”阿容皱着张脸。就差从自己脸上掐出苦水来了,恨不能立马去差事房找那胖溜溜的管事问问干嘛给自己发错东西。可要真让她去,她又有些不敢,生怕听到什么自个儿不愿意听的,她暴躁了!
正在阿容在原地儿急得跳脚。恨不能找个地儿画圈圈诅咒自个儿的时侯,药师们到了,一条道被让了出来。众人纷纷行礼。阿容虽然正暴躁着,却也踏踏实实地行礼,这时候更不能鹤立鸡群,要不然会更悲剧。
可她原想着低调低调,没想到就在她心里碎碎念着的时侯。那头传来一声:“阿容,赶紧过来。”
听了这声音,阿容顿时在心里大呼不妙。天啊……今年是流年不利么,大过车的还要出这么一件事儿来玩她,那叫她的可不就是她那捏造出来的“师傅”黄药师么,正在那穿着件白袍子。领着药师们极拉风地走过。
而黄药师可不理会阿容这一脸的小悲催模样。指着她的脑袋又叫了一句:“发什么愣,赶紧地跟进来,你这愣头愣脑的傻模样什么时候能改改。叫人看了真是落我的脸面。”
阿容不想动,心说:我愣头愣脑傻模样跟您不是没关系嘛。再说落您什么面子!
她虽然不想动。可眼下左右都拿眼神看着她。她再不去。只怕会有更多热切的眼神来围观,她低了低头。把衣裳拉得更紧。把头耷拉得更低。然后跟做贼似地走了过去。走到黄药师跟前时,皱眉皱脸地喊了一生:“药师大人们安好。”
“盛药女这些日子长出模样来了,从前就是一黄毛小丫头,如今看来却有了娇姑娘的样儿。黄药师,可看不出你这眼神还不错,能从丫头堆里挑出个好模样的来。”说话的是杨药师,或许是跟阿容熟悉些,那说话的语气也带着些调侃。
在杨药师看来黄药师能捡到阿容这么个宝贝疙瘩,那真是顶顶的好运气这样的徒弟举一反三,反而能让当师傅的也有领悟。
要有这样的徒弟谁不捧着跟眼珠子似的,可这样人总是少的,所以见识过阿容当初春试时的药师们都看着黄药师,又羡慕又不由得啐两声。这变态,竞运气好到这程度!
“杨药师大人……”阿容颇有些郁闷,心说自个儿假冒人徒弟,人黄药师明里或许不好说话,毕竟众口攸攸,可到时候转了背还不知道怎么责罚呢。
“瞧这苦眉眼真像是谁欺负狠了似的,别这副模样,我们可不敢把你怎么着。黄药师,你这徒弟可要常到我这来我就喜欢这苦眉眼的,揉揉捏捏再看她这苦脸,多畅快。”
于是杨药师大人,您得了欺负阿容的精要啊!药师们一边说话一边走,黄药师身后还缀着个小药女,看起来自然是扎眼的,也有新进山的药童、药女会问这是谁,怎么好跟药师们走到一块儿。
自然有先来的药女们瞪他们一眼,然后厉声说道:“那是黄药师大人的大弟子,蔫是你们能说道的。”
大弟子,也许会是唯一的弟子,这身份自然就不是普通的药侍、药令能相比的了,更何况人还有可能是药王唯一的徒孙,那身份就更是水涨船高了。
落座之后,药师们并坐成一溜,正在这时,连云山的大管事又高声喊了一然,竟次第的全场都响起同样的声音:“迎爷,礼……”
爷……谢长青么,阿容一边行礼,一边心里颤抖,怎么不想见的人都扎堆来了,上帝保佑那背了不少黑锅的郭药师可千万别这时候出现,那可真叫一个雪上加霜了。
这时谢长青正走上高台来,却不是和药师们一样穿过人群来的,是直接从高台后头上来的,身侧还伴着那姚承邺。
这俩自然是要坐主位的,而黄药师当然也是主位,于是谢长青坐中间,黄药师在左姚承邺在右,而阿容么,就坐在黄药师旁边的座上。
“药师,顾周山那位眼下景况如何了,可好些了?”这时姚承邺忽然侧了侧脸,问了黄药师一句。
说到顾周山,黄药师的神色就凝重了起来说道:“那位眼下还是不成,只怕年后还是要去。”
其实黄药师回来,一是为了检验检验自己不在的时候阿容有没有用功,二是想是不是要把阿容带在身边教寻。他回了连云山一听说阿容的种种事后就决定,还是让阿容留在连云山,回头把自个儿药山开放给她用就是了。
黄药师心说这姑娘既然以书为师,回头跟总房要个名额,让她去总房看连云山的藏书,等顾周山的事了了,再回来好好给她梳理梳理知识。可他哪里想得到,阿容压根就不是以书为师,根本就是从书里印证自己从前学的,然后好以后用起来更得心应手,而且不惊世骇俗。
和姚承邺说过话后,黄药师便看了眼在一边低头低脑的阿容说:“阿容你自己想想,是要跟我去顾周山还是继续在山里待着?”说到底了,黄药师还是看重这徒弟,要不然做了决定就不会有置喙的地。
但是听在阿容耳朵里,那味道可就大大的不一样了,那就好比是黄药师在问,你是选油炸还是刀割:“还是留在连云山吧,您事儿忙,未必顾得上我,我也就不去拖你的手脚了。”
至少连云山有谢长青在,这人其实还挺能让人踏实放心的。阿容这么想着,却还没琢磨出一件事儿来。那就是在她不知觉间,已经开始对谢长青存了几分依托,谢长青能让她觉得心里有底儿,所以她才会下意识地做出这样的决定。
春宴结束后,照例去领红包听管事训话,只是阿容听完大管事训话后,还得去黄药师药山听垂训。
一听要去黄药师那听垂训,阿容就觉得自个儿是送羊入虎口了,还不知道去了有没有得回!听完大管事训话后出来见着满院子正在排成一组组等候听大管事训话的药女们,阿容当然是憨傻地笑着,只是很快她的笑容就像寒风里的枝桠一样,瞬间透出几分寒气来……
63.风雪里的旧日姐妹与礼物
让阿容满面生寒,甚至是心底也有寒意的不是旁的。正是小申。
只见这时的小申着一身浅橙色裳子。是没出药房的药女穿的。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来这里,接着郭药师的话。一定会处理妥当。那这就是郭药师的妥当吗?
面寒心生寒的阿容没有多作停留。也只当做是没见到小申一样赶紧转头离开……
而小申自打阿容一出门就看到了她。又听得身边的药女说起关于阿容的话:“看见那穿粉红色甲子的药女了没有。那是黄药师大人的大弟子。你们可不知道。按说药女是只能穿绿甲子的。红甲子是药令穿的。之所以这药女能穿粉甲子。是因为她是药师首徒。身份不一样的。”
“为什么不一样,很多药师大人都有徒弟呀。也都穿的是合规矩的呀。”说话的是老药女,问话的自然是半老不老的药女。
那年长些的药女似乎是很得意自己知道这么多。当即就把话说开了:“药师大人们会有很多弟子。但入室弟子和记名弟子区别就大了。药师的首徒将来是肯定会成为药师的。这是药师大人们的脸面。”
幸亏阿容没有停留,要是听到这些话一准儿得泪奔当场。但是阿容没听到,小申却是听了个结结实实。那此话像是一坛陈年的酒。被灌进了心里,渐浙的坏了,就变成了醋。
或许有些时候,变成醋还是好的、轻的。但如果再坏就个变成一坛子毒药,再长出满心的毒草来。那时候就彻底的坏了。而这时的小申,渐渐的已经开始在酿造毒药了。人最可怕的不具爱与恨。而是妒忌与背叛,虽不是千岁名言,却是个实在的道理。
而阿容自然不知道毒草与毒药正在酝酿的过和中。但是她已经留下了防备,小申这样的人她是能够理解并预料到一些事情。既然往日有不甘心,那么今天再相见了。就必然不是个好相与的。
“老见你愁眉苦脸,小小姑娘家天天拿着这么张脸。你是打算给谁看呐。”黄药师就不明白了,你说这姑娘天天傻乐他能理解。傻姑娘嘛不傻乐还能干啥。但是这不傻乐就给一张苦得能掐出汁儿来的脸。这算个什么回事,这大过年的头一天就苦着张脸。
不说还好,一说阿容的脸就更苦了。本来只烦小申。现在发现眼前还有一更需要烦恼的,而且这位的烦恼是眼巴前的。她低了低头特无奈地看着黄药师,然后撇了撇嘴说:“药师大人,我是来听您垂训的。不是来听您聊天的。”
这话说得黄药师愣了愣,然后就乐了。哪有到师傅跟前来听垂训的。这不明摆着是想让自个儿徒弟轻省轻看嘛。这连云山的大管事是越来越会办事儿了:“你真想听啊,那等会儿。我得想想往年对旁的药童、药女是怎么说的。”
说完黄药师就见阿容的脸上又开始抹苦因子了。这模样让黄药师撑着椅背笑得看点内伤,他现在总算知道谢长青为什么爱逗他这徒弟玩了。简直一活宝。逗一逗就给反应。这就好比大人都爱豆孩子哭。然后再给点小甜头哄乐,这姑娘逗起来实在是好质感!
这么一想,黄药师觉得应该天天带在身边照三餐豆着玩才好。闷的时候解解闷,也算是一乐。
“啊……别呀,药帅大人。咱们也算熟人了是不。咱随便说几句就行了,天冷地寒的冻着我没事儿。但药师大人可别沾了半点寒气。”阿容特实诚地把心里的话倒了一半出来,后头那半句就不怎么直了。黄药恃的药山烧着火龙,穿单衣不透半丝凉意。更何况是寒气。
熟人?黄药师心说:“哪有跟师傅拉这关系的。真是个傻到也姥姥家去了的傻姑娘,嚏……我莫不真看走了眼。收了个傻姑娘?”
虽是这么想着,黄药师却笑着点头说:“行。那就随便说两句。你都想听什么?”
想听什么,那可就多了,阿容眼珠子溜溜一转。就想起一件事来,那就是她还有琉璃药匣和琉璃药瓶在黄药师手里。那东西从前不知道什么用途,现在当然是知道了。所以当然是打上主意了,“药师大人。大过年的我来您着,您不寻思着给个新年礼物什么的。”
说到新年礼物,黄药师就瞪了她一眼。说,“我还没收你礼呐。你反倒跟我要上了。”
这天下总只有师傅收徒弟礼。哪有徒弟跟师缚要礼的。黄药师这会儿又觉得这姑娘不傻了,简直精明透了。
挠了挠脑袋,阿容想了想说出句大实话来:“我什么也没有。您什么也不缺。”
这话多明白啊,我什么也没有。您当然就不能收我东西了。您什么也不缺,自然也不缺那套琉璃药瓶了。要东西要得这么隐晦。阿容觉得这是谢长青的功劳,跟这样的人实在是要话里藏着话的来说。明说了不好。
这么一说黄药师还真是正正经经地怜惜上了。想这姑娘父母早亡。自个儿又不识身份地在教养院里长大。出了教养院后还不知道怎么过来的,哪来的什么家底儿可送礼的。
心里这么想了一通,就不由得放柔和了眼神。招了招手说,“你们姑娘家喜欢什么,我也不明白。这是一百两银票。你拿着看上什么就给自己买点什么。”
给完了银票,黄药师一想不对劲儿。自家的徒弟。连云山也太不照顾了,谢长青那小子也不地道。明摆着是交给他照顾。怎么能让自个儿徒弟连份像样的礼都送不出来。
于是黄药师就这么想歪了。黄药师觉得这样不对啊。自然就带着阿容去讨要新年礼了,黄药师这人的变态名号总也不是空|茓来风的。总是有些因由的。人一到主山。直接就进长青园甲。跟人谢长青说:“这过年节的,总不能看着她两手空空。你看着给。”
正和姚承邺说话的谢长青愣了愣神。然后直笑。看着黄药师身后的阿容露着怯怯灿灿容色,仿佛在撇清跟她没关系一样的表情。就只觉得今年的春景真是好:“是,这过年节的。不能看着她空手。”
说着谢长青随意看了看,徐少南这时候凑了上来说,“爷。前些日子大公主给了您串沧珠,不如送给盛药女如何?”
沧珠……一颗值千金,在街面上有市无价的贡珠。阿容看着那串珠子被拿出来递到自己手上,左右也不明白好在哪甲。就上大些圆些而已。拍成珍珠粉敷脸是肯定很好的。这东西在中医来说定心安神。但大小是随意的。
其实容更乐意收银票,这东西公主赏的。不能出手。“谢过公子。”
打劫完谢长青还不够,连带着姚承邺也被盯上了。黄药师的意思是,咱行医天下有几个没受咱泽被的。眼下咱徒弟处境不好。你们得照顾。
黄药师这人吧,自个儿没缺过吃穿花用。但是还知道疾苦。所以当即决定,不但是姚承邺,他得领着阿容把所有的药师都拜一遍。非给自家徒弟挣些儿家底不可,要不然出去。那不是丢人嘛。
头一名拜访的就是离主山最近的钟药师。连云山的两名女药师之一。钟药师老远地见了黄药师来。那眼里也分不清是神采还是怨恨。总是是一看了就让人觉得穷JQ的眼神。
“哟,大年节的您怎么还记起来瞧我来?””这小语气幽怨得。阿容在旁边听了低着头直憋不住地笑。直到笑得有些抽了也还是觉得可乐。
“阿容,来见过钟药师。”黄药师压根就是一木头。他自个儿说得没错,他这辈子啥都懂,就是不懂女人。所以他更闹不明白眼前是什么个状况。
其实吧,阿容特想提醒一句来着。可眼下不安时机啊。于是只好在一旁默默地不作声。行过礼后。钟药师例是极有失见之明地从手上退下来一药玉镯子给阿容。压根不待黄药师说。足见这钟药师对黄药师,那是了解得很透彻的。
就在阿容想这些的时候,屋外走进来一名药侍。拜了拜说,“师父,外头风雪大了,可要让药女们进来听您垂训?”
“有半个时辰了吧……”钟药时问了见那名药侍点头。这才说,“那就让她们进来吧,总该立立规矩。风雪都经不得。将来的施药制药之道又怎么捱得下去。”
待那些药女们进来,黄药师已经和钟药师一道坐在了主位上。而阿容也被黄药师安在了左侧的座儿上。说是要让她瞧瞧他是多么的仁厚,也让她见识见识什么叫垂训。
“你好歹也算是她们的师姐了。安坐着。别跟坐了针板似的。”
钟药师见她不安的样。不由得安抚了一句。
师姐……阿容还没来得及多琢磨这个词儿。就从人群里看到了小申的脸,这让她的心不由得一黯。然后又低低地套下头去。这下就真是如坐针毡了。
她总觉得这回见了小申,准会发生一些什么不好的事情……
64.药女们的大师姐与祸根
(缺少半章)
“……但可以保持色泽与药性,而且容易保将整株的完整。”
这长篇大论说下来,有的药女直接愣掉了,因为人来没想过,罗生叶还有这么多注意事项,罗生叶是最好种植的药材。就算生黄斑,一进了烘房成了粉末,谁还能看得出来至于药效差什么的,也许不是每个人都会放在心上。
不过阿容这一囧手,还真把在场的药女给震撼着了,连带着在耳房里听着的俩药师也愣愣地互相看了一眼,药材晒干或进烘药房,那是最长见的,通风处阴干在卫朝压根没见人使过。
“你徒弟哪检来的,小小一片治牙疼的罗生叶,竟然也能说出这么多门道来。”钟药师感慨了,从前不信别人说的,现在才知道,绝对不是这姑娘运气好,而是黄药师运气好!
摸了摸没胡须的下巴,黄药师颇有几分得意,全忘了刚才还怕自己的英名毁于一旦:“那是自然,你要是想听,她还能说出一大堆来。别说治牙疼的罗生叶,就是败火的青衣草她都能扯上个把时辰。”
这话让钟药师瞪了黄药师一眠“你少得意,将来我必找个更出挑的弟子来,省得天天看你这嘴脸。”
这时堂里又有药女问道:“乌心木该怎么养护,取枝时该怎么看。乌心木怎么炮制?”
“乌心木属阴,喜湿寒,厌干热。最好种在背阳的山坡,一天只需要两个时辰左右的太阳既可。取枝时从上而下。取三年龄以上的枝,可以每长出一根枝来就做个标记,待三年以后来割取,这办法虽然听着愚笨了些,却是最好用的。毕竟人总是有疏漏。而标记总不会错的。至于乌心木的炮制……”
关于药材的问题,基本上难不倒阿容,反而她还挺喜欢这一问一答的形式,感觉就像是回到了从前,爷爷说一个药材名,她就把所有相关的说出来。
不管药女们问的什么,阿容基本上都答出来了,而且答案极漂亮,连带着耳房里俩药师都觉得受益匪浅。毕竟阿容是结合了现代的医药知识,真让她来答卫朝的标准答案,她也是得抓瞎的。
“我认为你这徒弟要是去师房,肯定是这些小药女们的福音。”
钟药师感慨了一声,这回答得即细且淮,而且还有一些属于她自已的领悟。做为一个药师,自然对药材有着十分的了解,阿容的回答是否可行,一听就能听出个大概来。
“那可不成,我这徒弟,将来一定会成为了不起的药师。哪能为这些小事牵绊住了。”黄药师愈发地得瑟了起来,那得瑟劲儿,就跟偶尔得逞了的阿容是一副模样。人都说徒肖师,但在黄药师这儿却直接成了师肖徒了!
“走吧,出去,我现在听你说话就烦心。这些药女里,怎么就没有一个资质还成的,连你那徒弟的一半都比不上。”有阿容在那当样板,钟药师当然是看谁都不合眼了。
这时外头已经讨论得差不多了,原本的问答早成了讨论,阿容很巧妙地让自己置身在讨论之外,不时地说一两句,然后又默默地蹲角落里。老老实实地装着傻扮着憨。
她正扮得不亦乐乎的时候,身后一声音响起来:“你倒是会躲懒,让你垂训,你却尽说些有的没有的,倒成了上课了。”
“啊,今儿不就是答疑解惑的嘛,还能干什么?”阿容又抚上头了,心说自己莫不是又出了乌龙。
这时药女们见药师来了自然停下说话来,齐齐看向药师们行礼,这时黄药师特多事儿的看了眼小申说:“咦,这不是你同来的那小姑娘吗。叫什么来着……”
“回药师大人,小女申尔雅。”小申站前了一步,低头躬身,自然是有些喜上眉梢的。
而阿容却只想抽黄药师一大大的巴掌,本来在这刻意忽略小申,没想到就这么被他提溜了出来。
“申尔雅,这名字倒是文气得很,看来也是个书香门里出来的。既是这样,等你出了师房就到我这儿来吧。”钟药师也是书香门第出来了,所以对于小申这样的姑娘倍加亲切一些。
低着头的阿容叹了口气,其实是很想阻止的,但是各自的缘法,她也不好在这时候跳出来说,小申曾经给姐妹下过毒,她品行不好。
还好小申想从师房里出来,大约还需要个一年二年的,容她再想想怎么处置,总会有法子的。
65.小药女和姚东家的JQ与清白
不懂味儿的黄药师,阿容一边走着一边在心里诅咒,看着身边的小申,她有种想泪奔的冲动。可是却只能故作傻笑,憨憨地看着小申,她不想说话,她怕自己一说话就问出极傻极傻的问题来。比如“小申,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其实她何尝不知道答案,可是知道答案又能怎么样,她就是个傻的,就是想听听。所以她咬着下唇才能堪堪管住自己不说话,免得反倒揭了自家的底牌,露了怯。
“阿容,你怎么满脸的不高兴,谁欺负你了吗?”小申并不知道阿容已经通晓了一切事实,郭药师走得匆忙,压根没能处理这件事,知道的也是少之又少。当小申通过种咱途径,获得进入连云山的资格时,离药师还远在千里之外,而阿容什么也不知道。
听着小申还像往日一样清脆利落的声普。阿容在心底长叹了一声,有些东西坏了就是坏了。再掩盖也没有从前那样的味儿了。“不是,山里事忙,最近药材培育不是太顺。所以干什么都不得劲儿。对了。小申,你是几时来的,怎么也不到我这里来看看。也好让我知道你到了连云山啊!”
关于怎么来的,阿容其实不是太感兴趣。来了就来了。再问原由已经迟了。至于小申为什么来,她就只想冷笑一声了。难道竟然还是因为徐少南么。
“师房里说你很忙的,不让我们随意打扰。就是小鱼最近你也不是没看见过嘛。对了、小鱼现在在哪里。今天怎我还没见着她呢?”小申的神色平静得让阿容几乎就要以为什么事都没发生对。可是有些东西。发生过就如鲠在喉,容不得一时一刻的忘记。
“呃,是啊,最近忙着培育药材。也没怎么出过门儿。所以也不知道你来了。”阿容说完笑了笑。低下头来自只都觉得自己这些话讲得干涩,甚至有些寡淡无趣,绝对和从前是有差别的。
唉,叹了口气。阿容猛地一抬头。却极其意外地础上了徐少南。他正在甲九三三必经的路上等候着。不时地伸长脑察左右看着。似乎是在找人似的。果然是让她猜对了、徐少南见了她眼就睁圆了。然后笑眯眯地走上前来说:“阿容姑娘。可是找着你了。这会儿得领着你去长青园。大公主过来了,这会儿正在长青园里头。指着名儿的要见你呐。”
大公主,要见她……阿容忽然就觉得眼前一阵黑,人生又黑暗了。怎么又跟大公主扯上关系了,这可不好不好呀。“那……少南公子。麻烦你替我送小申回去,她对这儿还不熟。我怕她找不着路。”
“那也好,申药女这边走。”徐少南朝阿容微微一颌首。走前又不经意地笑了笑,似乎是在告诉阿容他知道要怎么处理似的。她自不是在助小申心想事成。而是担心再者人因为小申的执念而被牵连,比如自己。这天大地大。也大不过自只的命去,所以得小心谨慎。
徐少南是将来要当连去山大管事的人。自然是个圆滑而又有眼力见的。而且小申的事他是清楚的。阿容这么想着。心里不由得又是一声叹气,什么时候她才能不心软,毛病实在要不得。
“容雨声,你是一个人,你不是神,更不是圣母小白花。以后不要犯傻,这条小命且是捡来的,难道还想演一回悲剧。”其实阿容一直是个弱点很多的人,但她正在一点点努力让自己要话合存活在这世上。
走进长青园时,不仅是大公主和谢长青在。那位谢家传说中的谢大家也在,谢大家是卫朝百姓对谢仪温的称呼。这谢仪温就真个和他的名字一样,仪态举止温容至极。这夫妻二人坐一块。再加着个谢长青,真是一家子如珠如玉的人。这会儿姚承邺在一边就真是像陪衬了这家人真是极出挑的,男像月华照玉树。女像骄阳映牡丹。这三到哪儿哪儿都得富丽堂皇起来。阿容进了屋里就这么个念头。
“见过大公主,见过谢大家。见过公子。见过姚爷。”这一通见下来。阿容觉得自个儿就像是那楼子里的姑娘。头回来见客的。这么一想阿容浑身一抖,毛孔一张开。瞬间就冷得不得了了。这可好。自己恶心着自己了。
“诶,起起起,你这姑娘就是多礼,来过来我这儿坐着。”大公主一头拉了阿容坐到身边,一头又对坐在另一边的谢仪温说,“仪温。你看,可像是未然,那可不是跟未然像了几分。只是这眼神不对了。”
喝着茶的仪温放下茶盏看了眼说:“是像的,承邺,你爹要是在,可是得看着好哭一通。从前你爹就跟在姚大姑后头磨蹭。后来大了还是个好跟在后头玩耍的。要不是姚大姑去了。你爹也不会对家业上……”
“叔,我爹已经过了!”姚承邺说自己的生死且不上心说起父亲的生死时也是半分眉不皱的,可见这人要么是不关情。要么是忍耐力已经到了极处。
这时大公主出声了,瞪了谢仪温一眼说,“大过年的。不提这些。承邺自小和长青一块玩,难得如今还像从前那样。我们就当是多个儿子了。正好这姑娘像你那姑姑。这里我们又当多个女儿。儿女同増。谁也没我这福气。”
这时阿容“噗”的一声把嘴里的水全喷了出来。不为别的就为大公主这句括。把姚承邺当儿子她能理解。人毕章是当朝的大世家。可她算哪根葱哪根蒜啊。当下连茶也不敢喝了。弱弱地看着大公主。特希望刚才自己是幻听了。
其实说起来,大公主确实是在抬举她。也无非冲药王的面子和从前的旧情份罢了,反倒是阿容脑子里想得多。比如想那什么谢长青了。贵公子了,穿越女定律了之类的。阿容一想起这些来怎么可能不纠结。当即就恨不能是找个角落好好称称自己斤两去。“这……小女怎么当得了。大公主抬举了。”阿容嘴奋还挂着几滴水珠子,那模样要多憨傻就有多憨傻。
大公主看了直掩嘴笑。许是见惯了那此端端正正的大家姑娘。总觉得这姑娘有时候眼一闭一眨间藏着些别人没有的东西。大公主事院墙争斗里长出来的,观察力当然不弱:“瞧这傻模样。真是招人疼。”
真是招人疼,这下阿容脸上的憨傻劲儿就一滞。僵在了上这句话从前也有人说过,只是说这话的那人。终究还是疼别人去了。只有片刻的失神,阿容又把痴傻的笑挂在了脸上。挠了挠头干笑了两声没有再说话。
这时候姚承邺忽然来了一句。顿时间让阿容觉得地狱也不过如此:“大公主认我做儿子没事儿。可不能认阿容姑娘做女儿。我可是瞧阿容姑娘顺眼又顺心,将来我打算是要抬进门里的。”
这下阿容没水可喷了,她想喷血三升以示清白。尤其是谢长青。您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是清白无辜的。阿容心说,“我天天在您眼皮子底下转悠,我就算想跟人发展什么JQ.那也一淮儿得被您老人家先发现。”
不是……阿容心想着不对。为什么她要跟谢长青解释。没这道理。于是当即不看谢长青了,而是瞪了眼朗姚承郸:“我可不要嫁给你。”
“嫁……”姚承邺琢磨琢磨了这个字,笑了笑,其实他是没准备干教参,只是想借着今儿弄明白这姑娘的心思。嫁和进门是不同的,嫁是三媒六证八抬大轿入姚案的。而进门就差得远了。“阿容姑娘莫不是嫌弃我?”
这话问得多好听,阿容这会儿就只想上去胖揍姚承邺一顿。心说当时就不该救话你,合该你咽气嗝屁儿。这一急。脏话都从心底冒出来了。但是阿容嘴上还是有顾忌的。毕竟大公主和谢大家还在这儿呢:“不嫌弃,但不意味着就得乐意、您自是高高在上的公子爷。趋附之人犹如过江之鲫,但这天下未必就得个个都趋赴。”
说句难听点的,你姚二又不是金银珠宝。不是谁都非追着捧着喊要不可。阿容这会儿心里全是气。这人凭什么认为白己会愿意,甚至连个提前知会都没有,这么突兀。对这样的大家子弟来说是大大的失礼等等,如果是明媒正娶为妻。绝对不会这么失礼的在这样的场合说出来,难迸姚二还想抬她过门做妾小?想通了这个关节。阿容就瞪了姚承邺一眼,心里愤愤然却说不出半句话来。大公主和谢仪温在上。她又怎么敢乱说话。
这时谢仪温把话赶赶紧揭开了。笑骂道。“承邺这孩子就是好顽笑,阿容别往心里去。你也是。打小就一张嘴没收敛。至今还是这副招人怨的嘴脸。”
姚承邺自是个懂得见好就收的。连忙就着台阶下来。把错认得彻彻底底的。而一旁的谢长青看在眼里。不由得浅浅笑了笑。因为他能明白现在阿容是什么样的心思。初时谢长青也震掠与难以置信。但后来斯惭地看着阿容的神态举止。就明白了……
有些人总是这样,不需要言语就能看清楚。所以往往更能占得先机!
66.风雪里的相送与拥抱
在长青园里,大公主留阿容用过了晚饭才放她离去。又指派着谢长青送阿容回甲九三三去。
在这儿之前,大公主还特地叮嘱了谢长青几句,“你得劝劝这姑娘,承邺的话让她别往心里去。承邺这孩子也是的。堂堂药王的徒孙,将来是要有药师身份的,哪是一句二句可以轻佻得了的。这孩子也真是不明事儿理,看着又不像是很上心。为什么非得在这时候说这可。”
“母亲放心,这事儿我自会办妥当。”谢长青应道。在大公主面前一派的温如玉、缓如云的仪态。
大公主瞧着自然是心里再顺气儿不过。不管什么事儿。到了自家儿子这儿。那都能让她安心:“倒是有件事。还想跟你说说。你看凤西家的那几位姑娘谁比较趁意,这时年那几位姑娘也都不小了。该定下来了。从前由着你,也是知道你心里有块垒在。如今不也是时过境迁了么。总该对这事上上心的。”
说到了定下来的事儿,谢长青就微微垂了眼暗。扫了眼地面上自个儿的倒影,这才抬头道:“母亲、倾城容色。自是再好不过的。只是……”
说到这事上,谢长青不由得有些词穷。早些年可以说事忙年少。现在已经二十了,这些理由就推托不开了。在这会儿。谢长普的脑子里忽然出现了阿容的模样,眉眼怯怯地笑着。说不出的稚傻可人。
但是这时候是绝对不能说出阿容来的。这样只会让自家那母亲觉得阿容是个有心机的,而且是个好招惹人的。潜意识里。谢长青就不希望阿容在自家父母心里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或许现下还没明白。但总会明白的。
“只是如今的容家,早已经不是姚大姑在的容家了。您和姚大姑有儿女之约,却并未和如今的容家家主有约。且如今的容家,已是根基底里就败坏了,母亲且要细细思量着些。”大家族之间,只有利益。谢长青自然明白得很。
容家现在的家主,是个贪图享受。攀附逢迎的人。这些年容家是每况愈下,要不是老根底支撑着。又有不少女儿嫁在当朝大家。只怕早就没落了。
这话一说出来,大公主就不由得思量了。微一叹说。“那你且要自己思量着,哪家的姑娘都好,门第弱些也不碍。只是需得找个你自己趁心的。我和你父亲一辈子字平和乐。自也希望你一辈子和顺,也知道你事儿忙,再给你两年时间,你要自个儿我不到。我可就替你做了。”
两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谢长青眼下当然只能应下:“是,母亲。”
“说起来这盛药女也是不错的。你们都是施药制药的。她身份也算是合当,你不妨多接触,要是合意也算是一段好缘份。”大公主和姚未然那是骨子里出来的好交情,要不然今天有了姚承邺的事儿在。大公主是断断不会提这茬儿的。但压不住大公主心头喜欢,也是阿容那憨傻的样子好,眼神儿又干净,要不大公主也不会这么提及。
想着这些,大公主又叹了一声说:“只是不知未然的孩子还在不在,当年那小娃娃,可真真是个雪团子。人见人喜欢的。当时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在几家里抢在前头把她订下了。只是没想到出了这事儿,倒真让人伤怀得很。”
“母亲,那也是没缘份。”谢长青听了大公主的话,心头一喜。这喜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究竟是为哪样儿……
“成了,你去送盛药女吧,我跟你父亲还有话说。”
从大公主屋里退了出来。谢长青抬头望了眼渐渐暗下来的天空。莫明地长叹了一声,再望着前方时脸上却有些微的笑容,“少南。阿容在哪儿?”
“回爷,阿容姑娘在堂里。说了几回要走我给拦下了。这会儿正和姚爷在那儿大眼瞪小眼呐。”关于堂里的情况。徐少南实在不太好形容,那气氛诡异得能让人把自己的舌头吞下去。
当谢长青走进堂里时,情况是这样的。姚承邺在那儿道歉。阿容笑眯眯地揣着傻模样,即不说原谅。也不说不原谅。这时候谢长表才明白。这姑娘的小智慧在哪儿,总是这样小小的慧黠。让人心生愉悦。
而这会儿阿容见了谢长青进来。那叫一个高兴。她只觉得自个儿打认识谢长青起啊,就没有过这么高兴见到他的时候,“公子。你来了。正好,我跟您道个辞,该回自个儿屋里去了。”
或许是被阿容的高兴劲儿给感染了,谢长青心里也是忽地倍加透亮,那感觉就别提多好了:“正好,我送送你吧。”
送……阿容心说:那还是不必了吧。让您一贵公子送我。我这小心肝,啊,承受不起这压力。
但她无奈啊,谁让形势逼得来了。要么选继续和姚承邺在这纠缠,要么选谢长青相送,思量来去。还是后者好。至少这位顶着神仙、圣人的名头,总是要顾惜一下的。
当即,阿容就上前两步。赶忙说:“那就快些走吧。等再晚了天就黑了。”
这时姚承邺没有再出声,看着阿容和谢长身离去的背影。咂巴嘴冲徐少南说:“少南,这俩儿我看有戏嘿。没想到你家爷还跑我前头了。”
“姚爷,您在阿容姑娘那儿就根本没上过路。怎么叫爷跑到您前头去了。”少南公子啊,您老人家真相了。还有一真相您没发现。那就是您家爷也没怎么上过路。
这头俩人说着说,另外一头的俩人则行走在没有月光的路上。连云山的大道上是有灯笼的,在寒风中一吹。红光摇曳竟说不出的温暖暖昧。
这么一感觉,阿容就自个儿被自个儿呛着了。连忙拍了拍胸口。心说:“没事没事,不就是送送吗。不是谁都能送出一曲《梁祝》来。
“姚二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他这个人惯来是这样的。总觉得欠你的恩情欠得大了些,把你纳在羽翼下才更好周顾你。”谢长青的声音在清寂的夜里传来,就如同是一抹寒风里绽放的花朵。暖暖的声调。说不出的动人心扉。
这声音教阿容听了,不由得长出一口气。要只是这样。她还能接受,要是姚二真有什么歪心思,她可真是侍候不起,“那公子替我回一句。靠山山倒,靠水水干,靠天地吃饭。也会有天崩地裂的时候。我只想习得一技之长,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如姚东家那样的世家子弟。我是高攀不上的。人总得认清楚自己。要不然爬得到高处又怎么样。到最后还是会摔得很惨的。”
这话可不仅仅是对姚承邺说的。也是对谢长青说的。阿容虽然觉得有可能是自己太自恋了,但是防患于未然也是好的。
听了她这话,谢长青又是一笑。在红光飘摇之中。那抹浅笑有珠玉一般的光彩。望向阿容时,见她低着头。就停了停待她走近了才说道:“阿容,他在试探你。”
“啊……什么?”阿容有点糊涂了。谁在试探她。这个“他”字儿究竟是人字边的还是女字边的。
“他在试探,你究竟值得怎么样的对待。”对于姚承邺。没有比谢长青更了解他的人,姚承邺动弹动弹手指头。谢长表就知道他想拿什么。这即是默契也是长年相处下来的了解。
“为什么?”阿容问完后。自己其实就已经想明白了。心想。这些人真是无聊,想跟个人交心吧。还得试探。也不问问她乐不乐意。
想着这个,阿容又侧着脑袋莫明共妙地问了谢长青一句,“你呢。你也试探过吗?”
闻言,谢长青放声笑了出来。末了回头着着她说,“其实吧。姚二这人是有点傻的,像你这样的姑娘。何必试探“只要平时多看两眼。看你做的那些事儿就明白了,试探实在是费劲的事。”
谢长青心说:从清辉楼到如今。他如果还没看明白眼前这姑娘。那他这深宅大院,内宫各府就白串了。
“看一看你做的那些事儿”。阿容不由得直挠头。有点愣地问了一句:“我做了什么事儿?”
这时谢长青伸手拍了拍沾了片叶子的袖。然后才看着阿容说了两个字儿:“傻事!”
阿容默默泪流,看来她得好好反省。自己做了些什么傻事全被人看了去。比如小申的事、大公主府里的事。以及那天碰上俩钦犯的事。那些似乎都是傻到不能再傻的事……
“想起来了?”谢长青侧着脸问道。
泪流,阿容看着谢长青,特想给伸脚踹他。做了傻事还被人逮个正着记录在案。正在她悲催着的时候。暗里蹿出一影子来。一下子就撞在了阿容怀里,愣是撞得她倒退了好几步。差点就摔在了地上。
要不是谢长青在后头抱着她。啊……抱着她……阿容顿时间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
67.那些暧昧的心思与新想法
当时情况是这样的,阿容退了几步,谢长青见她这就要摔到地上了,心里想着这大冷天的道上还有积水,总不能让姑娘家一身湿冷地回去。下意识地就近身去,原本只是想扶一把的,却没想一拉一拽就这样顺势揽进了怀里。
青丝撩过他的颊边,有些微的悸动掠过心头,有些痒痒地感觉一下子从后脑勺过。再看靠在他胸口这小姑娘,嘴微张着惊拭得都怔愣了j甚至反应不过来了。那灿灿如星辰一般的眼睛扑内扑闪地一眨一眨,在流光摇曳之中,染着微微的红色光泽,似如云蒸霞蔚一般。
她初长成个姑娘家,那脑袋才及他胸前,也许是因为不安,微微地动了动。谢长青没有意识过来,那就是——他明明思虑清楚有条理,可是他没有在第一时间里放开阿容,这完全不符合他做人的原则。
也就是说,他这会儿光专注在那些莫明地感觉上去了,而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爷多暖昧,有多么不合适。想想,深夜之中红烛之下孤男寡女搂搂抱抱,这可是极不合规矩极败坏姑娘家声誉的。
“啊……”阿容这时才轻轻地惊呼了一声,连忙放下了野毛子拉开和谢长音的距离,自觉得脸有些发烫。
不自觉挠了挠头,又觉得浑身上下开始发痒了,这毛病真是越来越严重了,一紧张就觉得浑身上下痒。然后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野毛子连忙拽住了她,她停住了回头一看,差点就踩到道边的排水沟里去了。
这要是一失足准得成千古恨,阿容不由得颤抖了一下然后看着谢长青有些无奈,心说:您老人家果然就是我的穿越女定律了吧,这狗血的段子都上了。
“阿容,走吧,夜里风凉。”为了免得她尴尬,谢长青叫了声野毛子,就往头前走,还顺手示意她一道。
这下阿容可不敢和人并肩了,她跟在后头看着脚尖,无比怨念地说道:“公子,我还是自己回去吧,这就快到了,前头路黑您还是别去了。”
要是抄近路她都早到,用得着出这事儿嘛,真是可恨。咦……等等,为什么不骑马,嫌冷也可以用马车啊。迟钝的阿容这会儿反应过来了,于是眯着眼睛看着谢长青,心说:“您老人家其实还有话跟我说吧,老实交待,我党的政策你是清楚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果不其然,谢长青这时候才拉入正题儿:“别急着赶人,关于那位小申姑娘的事,我已经着人去查过了,是路过九子山的郑药令推荐过来的。有从前那事在,是不好用她,但是既然来了,连去山也不能随意赶人。你也说过,我是个不愿意破坏规矩的人,因为规矩一旦破坏了,以后就没规矩可言。你也放心,我会着人看着,不会出什么事的。”
只是小申的事不必费这么大力气吧,阿容挠脑袋,不解地看向谢长青。而谢长青也正迎着她的视线看过来,两人的视线一相接,阿容连忙躲闪开了:“就这件事吗?”
“那天你回京路上遇到的那对父女并不是父女,而是淮国的大王子和一名女子扮的,那女子己经死了,只是大王子却活着。阿容,近来要小心些,虽然你不出山,但日日出入连去山的人都不少,眼下已经加强出入的查验,但是你还是要小心些。连云山延锦无尽,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歹人潜伏进来。”谢长青是说一半留一半的,那女子不是什么普通的姑娘,而是淮国大王子的王子妃,据说是青梅竹马一块长大感情笃深。
这让谢长青完全有理由认定,这位还没能逃回国去的大王子,绝对有可能潜伏下来,甚至顺手报一剑之仇。至于会不会算到阿容头上,防范于未然总是不会出大错的。
没死,这下阿容开始觉得自己当初的怜悯简直可笑了,那时候还特圣母地难受,这下好嘛,自个儿成了人家的报复对象。这叫什么,这叫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
“谢公子提点,我会注意着的。”阿容瞬间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回去赶紧配药,来一个毒翻一个,来两个毒翻一双。
“好,那你回屋里去吧。”送阿容到了甲九三三,正要离开的谢长青眼睛又扫到了那挂在门个的白布娃娃身上,于是加问了一句:“它叫什么?”
见是指着晴天娃娃,阿容想了想才回答说:“叫晴娘,是乡下析求好天气时用的。
谢长青应了,然后就转身要走,阿容在后头看着想想这人要一个人走回去,莫明地有点于心不忍,于是说了声:“公子,您要不骑马回去?”
甲字号房里都养了马j所以阿容才能说出这话来,那头的谢长青听了也是一笑,他本来就有这打算,可不是一时又记岔了:“也好。”
于是阿容领着谢长青去马房,马房在温房后头,经过温房时阿容探脑袋看了一眼,谢长青这时也想起灵乌来了,于是顺道问了一句:“灵乌怎么样了?”
说到药材来阿容就来劲儿了,推开了温房的门,开出一个恰能进人的缝隙,然后挤进去冲谢长青说:“要不进来看一看,培育到现在还没发现有什么问题,前几天出太阳掀开顶上的毡子晒了点太阳,这几天长得更好了了。”
“是长得好,那头种的什么?”谢长青指着灵乌之外的一片地方问道。
而谢长青指的方向,正是阿容种菜的地方,什么灯笼果,洋芽菜、春荠芽……林林总总的种了不少,她过冬就指着这些蔬莱渡日了。天天吃肉的生活,美好是美好,可偶尔也要拿蔬莱来解解腻去去油不是。
眼见谢长青这么一指,阿容有点儿心虚了,于是低了低脑袋细声细气地说:“那是………菜!”
这让谢长青不由得又笑了“早听说你喜欢种菜,倒真是不浪费,我看你越冬培育灵乌是假,想着种菜是真心。“于是,谢公子您真相了,阿容对灵乌的兴趣当然很大,可对菜的执着也是重要的原因之一。
这时谢长青忽然又蹲了下来,提拉起一抹灵乌掰下一截根来,然后迅速冲阿容抬了手说“阿容,只怕你的培育还是失败了,这株灵乌还是长出虫来了。”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真是的种子里就带得出来的虫子,可是我切开过,里头没有虫卵呀。而且也确实在土里发现了虫卵,怎么还是长出虫来了。这里用的土以及那边种菜的土我都晒过选过了,还会出现这样的问题,那是……”阿容有些不能理解了,她在这上头费了很大的心思,这些天几乎天天都蹲守着,生怕出一点问题。
“别急,慢慢想。”能发现是里是虫吃了根才导致枯死的,这在谢长青看来已经很了不得了,要真是能种得出来,只怕连云山上众药师们都得齐齐称赞她一声“了不得”。
所以,失败在谢长青看来是情理之中的,至于当初为什么知道失败还是给了种子,谢长青没去想。
“一定有……”
这时候阿容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片断,那就是姚承邺给她灵乌种子的时候,跟她说过的话——姚承邺见过生长在水涧里的灵乌,不过长得比较瘦弱,那就是说还是能生长,灵乌有可能被驯化成水生植物。
水生……水培,阿容忽然跟被打开了天灵盖,灌进了几十年的内功一样,一下子就开了窍,眼前就明亮了起来:“我想到办法了……”
这下阿容不埋怨姚承邺了,那就功过相抵消吧,以后的事那就以后哥说!
阿容是个说干就干的人,也不解释想到了什么办法。只说不成熟还要再想想。等送走了谢长青后,就趴在案前画图纸,水培是一件费功夫又费力气的事,首先要驯化灵乌,这是很关键的一步。
画图纸则是水培的器具,这跟土里种可差远了,阿容从前跟着她爷爷进行过药材的水培种植,所以大致明白需要些什么。因为太兴奋,整整画了一个晚上,直到天亮了还趴在案前,一点点的完善图纸。
也是她画画不太在行,修修改改的好一通,这会儿了才画出一个满意的,但仔细一看又动手改了起来:“嗯,还是有些地方要改改的,这里不太合适,以前培育就出现过这样的错误,晤……这样改就可以最后大功告成时一看图纸,水培地、换水槽、固定网、支撑架,阿容看着自己画出来的整个水培室的雏形无比满意。这时抬头一看,发现太阳正从云端出来了,阳光恰照在案头,莫明地阿容觉得,自己这回肯定会成功的。
阿容啊,不仅仅得想想会成功的问题,这会儿还得想想成功后,水培这个方式给卫朝的药材种植带来的冲击……
这个,没法儿低调的吧!
68.灵乌的水培与收治新病患
过了几天后,等第一回主动找谢长青。因为阿容已经兴奋得什么都顾不上了,水培这本来就是她在现代跟着爷爷和异师研究过多年的药材水培驯化,这一门干起来都是老本行。感兴趣而且容易上手。
这想法儿一通,她心里就透亮着。这事是她能干而且爱干的。这回进长青园也不悚了,进了长青园就见到了徐少南在那儿练剑。她跟人打了个招呼,脸上倍有笑容。让徐少南有点疑惑。心说这姑娘今天怎么笑得跟长了花一样。
这时候大公主和谢仪温自然是走了。姚承邺却是在的。不过这时候也顾不得最近烦姚承邺这人了。好在管事领自己过去的时候。姚承邺不在,要不然还是得憋闷一下。
“主意成了?”谢长青见这姑娘眉眼间有喜色。就心知这事儿怕是成了。灵乌要是能培背成功。也算是大功一件。到时候升她个药令。将来升药师也痛快些。
两人开门见山就直入正题。阿容当然也不含糊。把图纸往桌上一铺。就开始给谢长青讲解。
“为什么要用青石水洗根?”谢长青在她讲解过一个问题后。就适时的提出自己的问题。青石水在这时代是用来给各类器具杀水用的。
而所谓的杀水在阿容眼里就是消毒。这青石水是炼浣异丹时留下的产物,具有消毒作用,当然效果不如现代的消毒水。但是要是用来洗根是再合适不过,无机物不含细菌。没有污染。当所有的条件都符合后。青石水自然就成了上上之选。
当然,跟谢长青不能这么解释。阿容想了想说,“青石水浸片刻后洗根,可以洗去表面的污物,而且可以抑制污物的再次生成。药材想要到水里光靠营养液的供济。就必需保证水的干净,如果水里有污物,会烂根甚至寻致药材枯死。”
解释完,阿容自个儿先望了眼天。心说希望天下别劈个雷下来算死自己才好,这解释听着好自个儿是吐血的。她总不能说。细菌是活的。如果不除干净会繁衍,而且通过营养液更好繁衍。所以这是水培的天敌啊!
其实阿容说得足够让这今时代的人认知并接受了。所以谢长青听得明白了,再问了几处后谢长青想了想说:“听着你说是可行的。但这个似乎很花费时间,不能广泛应用。”
“是啊,所以用来种灵乌这样珍贵的药材可以。但是如果要是所有的药材都这样种植,那就是豆腐花掉肉价儿了。”阿容或许是真高兴了,所以说起话来稍稍放松了些。连乡间的俚语都出来了。
这话让谢长青点了点头。又看了眼图纸说,“你可以多试几种药材,看一看那些贵重的药材适宜这样种植。虽然种枝的药效说不如野生。但也比没有要好。这个方法你先在甲九三三里试试。你需要什么就跟总房说,我会招呼下去的。”
话说到这事儿就算成了。阿容想着收了图纸赶紧去办。这时候谢长青又叫住了她,说:“这几天药师在山里。你记着多跟在药师身边。这事先不忙慌来。顾周山那边怕还要一段时间。也实在是连云山只有药师算是个合适的人选,委屈你了。”
委屈,这哪儿跟哪儿,阿容挠着头有些莫明。于是傻不愣登地回了一句:“没事没事,公子不用放在心上。”
既然人谢公子发了话了。那就开道去黄药师的药山。话说黄药师也替她背了不少黑锅,她还真有点不好意思见人。
到了黄药师的药山,看大院儿的人连牌子都没验她的就说了声“请”,这让习惯牲递牌子的阿容有点傻眼。
一边走还一边嘀咕:“不验牌子,到时候可别说我没给!”
走近屋里的时候,正听得黄药师在那会叨叨,“怎么会这样,这样竟然也能行?”
阿容探了脑袋一看,瞬间希望天下降阵雷下来劈死自己才好。黄药师拿着的是她去年炼的丹药。还是春试时留下来的。那会儿被总房留下备了案,因为她这药炼得奇特。当时她还没多想。现在看着真是想找个地儿钻进去。
因为这药丸,她就没少受盘问。现在真要再来个人问她怎么炼出来了。她准得撞墙想死。要知道春试的时候已经才很多人问过了。起码不下百八十回。
“阿容,正好你来了,来来来。说说你这药怎么炼的。我看过药方了,不过就是普通的祛湿丹加减。而且各方不同。话说你这一囧手怎么这么像老程?”两冤家对头。自然是最了解对方的。所以当然能够想得起来。
对于这个,阿容早就有了现成的答案:“在《十全书》里有组方的记载,去年我曾到郭药师大人那里去过,和郭药师大人一起炼过很多回祛湿丹,发现不同的病症时期用同一个方子加减会起到更好的效果。所以在遇到这个病人。也是主用祛湿丹之后,才有了这个组方。”
着着组方,黄药师皱眉了。药材用得合理不合理。对不对症他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药方是增一分嫌多。减一分嫌少。临场发辉能发样成这样,不是疯子就是鬼才:“你跟我来。”
黄药师决定去试试这姑娘到底是疯子还是鬼才。天才他还真看不上。那意味着眼高于顶。而鬼才是黄药师对干一个人能力最大的肯定。所以说就这会儿,黄药师已经是很拿阿容当回事了。
当然,本来他对阿容的用药能力也十分肯定。但今天才知道这姑娘已经超过自己的想象了,只是究竟是超乎想象的好。还是超乎想象的差,那就只能是手底上见真章了。
“这是药山从前收治过的一个病患。又复发了。近来我忙着炼顾周山那位要用的丹药,可能没时间来关照他。既然是我的药山收下的病患,总不好交托给他人,正好你过来就交托给你。好在他也是常见的糜溃之症,你现在也是正式的药女了。这样的病人你是完全可以处理得来的。”黄药师其实是完全在这里忽悠阿突。在没升成药令之前。一应的施药制药一定要看许可与监督。有师父的就师父督管。没师父的就总房派人督管。
而黄药师之所以要忽悠阿容。就是因为他相信偶尔。但不相信碰巧。偶然治好一个可以说是撞大运。但再偶尔一回就是本事了。就像他说过的那样。这世上的好运气也是要能力来支撑的。
着着躺在屋子里的病患,阿容有点反应不过来。这就是谢长青让她过来的原因,因为黄药师要为顾周山炼丹药。所以她来替这个患看施药。
糜溃之症其实就是皮肤病,起水泡溃烂发脓。久治不好。这需得外敷加内服,标本徐徐同治,急不得。但好在眼前这位确实不是太严重。
但是阿容有点疑惑,这样的病症。随便谁都能医得差不离。为什么送到黄药师这里来了?虽然疑惑着。但是阿容还是接下了这个任务。
“这是病症书,药房和药炉你敞开了用就是。不必再跟我打招呼。回头药方找我签字就行,不用问过我。”这就是黄药师在吩咐自个儿徒弟了,按规矩,徒弟用药要经过师父的眼。而且还得有师父签字认可才行。
但是黄药师怕阿容放不开手脚去施药。还不如这样让她放心大胆去施治。反正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施药。那病人好与不好一看就看分明了。
不过这在阿容眼里很正常。因为在春试时就没人给她签过字。也没人告诉她药方要事先给谁看,这也完全因为大家伙都知道她是黄药师的弟子,他们哪有资格给人签字:“是。”
这回的组方相对简单。外用药内服药。外用药方洗泡用的。有外敷用的。内服则是三个周期一组方。共四套方子。组方在周期内随情况进行加减,这个是无法预料的。
方子开好了,阿容其实还是想给黄药师看的。毕竟不是她收的病患,但是黄药师说:“你直接去药房开药。你只要想着我把病患交给你了,你要相信自己,这样病患才能相信你。”
这也是晦父对徒弟的教导。这口气就出来了。阿容注煮到了。只当是有意相授,毕竟黄药师是试训时带过她的。所以她也认为这语气顶理所当然的,而且她其实也听习惯了。黄药师可不一直拿这样的语气说话么!
“是,药师大人,我一定尽心尽力用药。不今让药师大人为难的。”阿容拿着药方这么回道。
药师大人?这称呼却让黄药师不由得看了阿容一眼。见她低着头站在一侧,不由得又摇头一笑,心说:“算了。也是还没正式拜师。就由着你先叫叫药师大人,从顾周山回来。我再好好的通报了。给你个正式的礼。”
黄药师当阿容是觉得没个正式的礼。叫师父不合规矩。他哪知道阿容现在还自个儿把自个儿蒙在鼓里头呐!
69.新病患的好治与难治
处置好了方子,阿容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跟病患打交道,在现代医生和病人间的谈话,通常只是为了缓和病患的心情。并且让医患之间建立最初步的信任,让病患心里请个小底儿。
事实证明,一个病人如果对医生信任。那么用药处置都会达到更好的效果,因为病人愿意配合。而且从生理心理上来说。他都接受了医生治疗。人心往往就是这么一种玄妙的东西。敞开了就什么都好说。不敞开就什么都难办。
而阿容眼下就面临一个难治的病人。因为那病患一见她就说:“为什么黄药师大人不治我了,我的病只有药师大人才治得好。你们都不行,一个个施药制药都太差劲了。我前后看过多少药师。就只有黄药师大人的用药才让我有年头没复发。你是哪来的。我不要你治。你去找黄药师大人过来。”
这病患看来是有些儿身份的。这样的人越难处理。阿容想了想说:“方子是黄药师大人开的,我只负责每天给你送药传药。你看我一个小小的药女,哪里会炼什么丹药。只是黄药师大人太忙。不能按时来叮嘱您服药,所以才让我过来。”
跟病患解释她的药会有效。阿容心说自个儿还没这牌子。叫不响这名号。还是老老实实地让人背黑锅吧。反正她没少让人背黑锅。
那病患皱眉极不信任地看了阿容一眼。打从心底就不相信这小姑娘能把他治好,所以就又说了一句:“你去把黄药师大人请过来。我要亲自问问他才放心。”
其实这样的病患,阿容特想赏他一大大的白眼。然后再赏一大大的背影,但是她能么,不能。谁让形势比人强,她只好乖乖地去找黄药师商量商量。
当她把话跟黄药师一说时。黄药师却笑了说。“也是。这位确实是不太信人的,倒是你的心思用得好。确实。一个没法信任你的病患。是无法配合你的用药的。所以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难以预料。你的态度谨慎这是可取的。只是以后。还是要通过自己本身取得病患的信任才是,这才是最根本所在。”
听了话阿容没反驳什么,心里却在嘀咕。这本来就是您老人家的患看,信任您才是应该的。这么一想就不由得瞥了一眼黄药师。心说。半路转托病患,这本来就不符合规矩。也不知道顾周山到底是谁。竟然让一个两个都这么上心。
但是在黄药师那儿,师父接的不怎么严重的病人。当然是由徒弟来施药制药了,这太正常不过了。
到病患那儿时,黄药师就完全变了个人似的。杰度端得极高。而且还显出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来了。反倒是刚才那有些微傲气劲的病患完全服帖了:“药师大人,听说您让这位药女来关照我服药。我是想总要确认一番,别到时候服错了药才好。”
“嗯,是我这么吩咐的。你按她说的办就是了。”说完干脆利落半步不留,人就走远了。于是阿容顿悟了一件事。原来高人就是这么高的,连态度都高高吊起来的。
这时候那病患就笑眯眯了。冲阿容态度也好了许多,“那就烦劳这位药女了,不知道药女贵姓?”
“免贵,小女姓盛,您称一声盛药女。不知先生贵姓。平日里行什么差事。”一个人的生活习惯也会导致病症复发。像这样的糜溃之症,多半是生活习惯所致的,当然也有可能是传染以及遗传。或是外界诱因引起的。
“免贵姓周,盛药女叫一声周先生也可,我在刑部总衙行差。小衙门见笑了。”这位周先生话说起来是客气的,但语气可半点不带客气,那小衙门听着也是极有气势的。
所以阿容也只是一笑,并没有称人周先生。而是开口说道,“周大人安好,小女想问问大人家里可有人跟您一样是有这糜溃之症的。或看您常接触的贵人里,有哪位家里或自身有这病症的?”
这话可能是说到点上了。那周先生一拍大腿。“哎呀”一声说,“盛药女这可猜着了,家父往年也有这病症。只是现在年事高了吃斋茹素的,莫明地反而不见了这病症。”
那是,阿容心说,中医讲究的是这类病症不能吃发物。如羊肉、鲤鱼、鸡等,若这周大人平时就是没少吃这些。身体这叫一个溜圆的。做为施药之人,这话当然不能咽心里。阿容于是冲周大人说道。“周大人平时可爱吃羊肉、鸡鱼之类?”
“是,这一到过年我就得吃羊。要不然全身冷嗖嗖的,一吃羊肉就觉得浑身发滚。就穿单蒲点也没事。”
其实这位就是年节上吃了不少羊肉。所以一出十五就到连云山治病来了。阿容这话也是说到了点子上。所以这周大人也愿意说上一说。要是说不到点上,他肯定是半句也不搭理的。
劝人戒口是最难的,这个阿容是深有体会。她从前那导师。自个儿明白自个儿不能吃什么,可耐不住喜欢吃。知道不能吃临到桌上有就非吃不可:“周大人,药师大人方才还在跟我说。您这病症在山上的饮食万不可香羊肉和鸡一类,青金鱼也是不能吃的。除此以外。也不能过于辛辣,您看以后要是能不吃就不吃。想吃也少吃此。令尊之所以眼下之见病症了,就是因为茹素吃斋。所以才消了因子。”
“还有这么一说。从前黄药师大人还真是没提过。原来还有这事儿。可是不吃怎么行啊,这我一到冬天就得吃这个。要不就跟在冰窖里一样。倒还真不是我爱吃这东西。实在是不吃过不得冬啊。”那周大人说起也是直烦躁,他不是个讲究口腹之欲的人。只是怕冷怕寒没办法。
“其实这个也好办的,不知道您知不知道郭药师大人。郭药师大人有一味三焦茶加减了,那温经脉的效果比羊肉可实在得多。而且更适合您。冬天的时候喝三焦茶,比什么都好。要不然您井吃几天清淡的。我再请药师大人给您配三焦茶,到时候您喝喝看。”阿容心说。是食物起的由头就好办,这家看来遗传是有的。可人家爹吃素就没这病了。说明羊肉、鸡鱼不吃,是确实可以抑止得住的。
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各人发糜溃的原因也不同。这得因体质来治症,着来这位周大人的根本还是在饮食上。
或许是阿容这几句话都说得对点。那周大人倒也同意了。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阿容把黄药师给搬了出来。别人他不信。黄药师他是最相信的了。药王的徒弟兼外甥。当然是大有人信了!
解决了病患的信任问题,阿容心说接下来难洽的治好了,就剩下易治的了,这易治的还得这位以后收嘴才成。要不然再复发。他还得怀疑药没用。
进了药房里配药,她得把第一个周期要用的药配出来。顺便依据周大人的身体状况和需要。配三焦茶。药房里有现成的配药台和秤。阿容当然不会用秤,只是上了配药台闭上眼。然后长出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才好开始配药。
药房里侍候的药童见了这状况抬头看了眼。然后继续在那儿收拾药材,心里却想:“果然是师徒。连配药都一样不用人帮忙。还不好用秤。”
配药期间正好逢着黄药师来药房取药材。一看阿容在配药台上。连他进来了都不知道,于是就站在一边不出声看着。看了不多会儿就不由得点头,心说:“这配药的手法倒是好。不需要师父都自通了。果真是有几分天分在。”
“为医者需才厚德深,眼下倒已经具备上一样了。”黄药师想着又点了点头,看一眼阿容专注的模样。不由得赞赏“。
而阿容直到配完了三焦茶才注意到黄药师在边上,连忙下了配药台给行了礼:“药师大人。”
黄药师点了点头,丝毫不吝啬对自个儿徒弟的表扬,“聚气凝视专于药,就是得这样,你这个习惯要一直保持下去。要相信这世上没有什么天赋是比专注慎重更重要的。”
“是,谨记药师大人训示!”阿容低下头应了一声。对这话她当然认同,一个太过于轻信自己的人。迟早会迷失了自己害了人。这样的错误她犯不起。
“好了,你去处理药材吧。我去找两味药材。”黄药师说着就进了后头。
阿容则拿着药童包好的药材出药房。接下来当然是得炼药和制外敷药,洗剂则是随用随煮。
一想到要炼药阿容就兴奋。因为她细一想因为自个儿老乱忙和。炼药还是上回春试时,而且后来被围观了。半点乐趣没找着。这回总没人围观了。而且这回选的是卫朝有的成方。药师们一邮元宵也忙着各自升炉炼药,这时候天地有生发之机。卫朝的药书上大都人为。借着春天的生发之机,是最适合炼药的时候。
在笃信不会被围观的大前提下。阿容又大胆的开始了炼药制药……
70.炼药房里的师与徒
在黄药师的药山上,有专门备的小药炉。可供一个人操控。阿容最近对炼药制药有了更深的理解。
这世界上最容易得来的经验就是前人之遗慧,但最容易把人骗进去的也是这些经验,所以阿容必需通过自己炼药来验证前人的经验。然后变成自己的经验。
所以对于这次炼药,阿容是分外认真的。从烧炉用的木炭拣选,到炼药用的水她都一一做要求,弄得侍候在药房里的药童脑袋都大了:盛药女,木炭倒是好办,但是您要的水却不好办。”
“石中水很难取得吗?”石中水是夏天湿气比较重,在露,雨,雾后的大晴天,从山底的石头上流出来的水,乡间百姓称之为“山榨水”。
而卫朝的药书里认为,山榨水经土木山石,钟天地灵气,更加适合用来炼药。而在阿容看来,这是因为水质更加纯净的原因,经过泥土沙石的过滤,最后流出来的水是最没有杂质的,越没有杂质的水越能包容一切药材的药性。
但是没想到药童会这么为难,只听药童说:“倒不是难取得,而是一时没有准备,已经有很多年没用过山榨水炼药了。黄药师大人自来是用飞云泉的泉水炼药,所以这边药山没有备下,要不盛药女暂时先用飞云泉水?”
“那倒也没关系,就不用备飞云泉的水了,随便哪儿给我舀一缸水来,我先准备化露水好了。”
所谓的化露水就是蒸馏水,阿容想着蒸馏水应该比那“山榨水”要更纯净得多吧,于是决定先开炉,炼化露水。
那药童听了直咂舌,心说:“这位炼药可真真是不怕麻烦,比黄药师大人还不怕麻烦,炼一小普通炉丹药,还要事先备化露水,要是将来炼回生丹一类,还不得麻烦死人啊。”
在准备化露水的期间,阿容正好顺便试试自己从药师们的手札里学来的对炉火的控制,免得待会儿在炼药时试岔了,反而毁了一炉丹药。
药童在那儿见她一会煽风一会抽炭,好不替她操心,“盛药女,,要不我来替你炼化露水,省得您在这麻烦。”
其实吧,药童是觉得炼化露水要猛火急攻,这位这样折腾,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化露水炼足量。到时候黄药师来了一看,哟,自个儿好好的徒弟不炼丹药,在这折腾化露水,你们炼药房里侍候的人干什么吃的。
一想到这个药童哪里还看得下去,这就要自告奋勇了。
没想到阿容笑眯眯的回头说:“不用不用,我正好学学怎么控控火候,也是顺道的事,从前我没自个儿摸过炉火,这会儿正好试试手感。”
这话说得药童大汗,他就是在炼药房里侍候炉火的,从阿容刚才对木炭的要求上就觉得出来这是一炼药的老手了,没想到人还在学着控火候。可猛再一看,药童又嘀咕上了:“这明明控得不错嘛,猛火文实火虚火都不过是在片刻间就能完成,这一手好歹也得老大工夫才能寻摸出来……”
于是药童得出一结论,眼前这位不愧是黄药师大人的徒弟,什么都好上手易学通。
炼罢了水就已经是大中午了,阿容在药山里用饭,这下吃的可就是上好的伙食了,全是小灶,跟主山食堂送来的就大不一样了。阿容想到从前在春华馆里也就差不多的待遇,吃着吃着似乎想起点什么,可又没抓住。
吃过饭后再去炼药房里时,黄药师也赫然在那儿,正起着炉火,黄药师听着脚步声是她来了,就顺嘴喊了句:“阿容,来来来,我也难得带着你,正好顺道跟我看一看炼丹的火候怎么控。”
玩了一上午火的阿容,一听这话,显得有些惊愕,心说,咱玩了一上午了,下午难道还接着玩。但是没办法,黄药师喊了还是得过去,于是她就过去蹲着呗。
“大部分些丹药,是实火到头的,可有些丹药,比如眼下我正炼的这炉就需要四火相合,猛火升汤,文火煎汤,实火抽汤,虚火出凝汤。”黄药师说着,手上也没停下,那控制炉火的手法儿堪称得上行云流水了。
正在黄药师要把手里的木炭扔进去的时候,阿容连忙伸手去拦,“不能放了,再放就过了,药师大人您现在要的是实火,可不是猛火。”
“哟,看来你连这也懂得了,那我要就不跟你说这么多了,来,正好替我看着这炉火,我那头还在炼丹药呢,一盏茶后改虚火,虚火半个时辰后撤火。”黄药师这人倒也干脆,问都不问阿容哪儿学来的,直接就把一炉丹药扔给了阿容。
接着丹药炉的阿容有些哭笑不得,嘀咕了句,“早知道就不吱声了!”
黄药师炼药不好人帮忙,阿容炼药也同样不好让人帮忙,之所以黄药师让阿容接炉,那也是因为有意提携提携自个儿徒弟,但阿容可不知道自然嘀咕上了。
但是阿容却没有按黄药师说的干,虚火只及小半时辰就撤了火,老规矩封投药口,用余温养药膏。这乌砂的丹药炉也是奇特,如果没人碰它,余温至少可以持续到第二天摸着还是温的。
要真让阿容炼药,阿容觉得到那时候才最合适出炉,可是一直没施行过,老是一个时辰左右就被取出来了。撤了这药炉的火后,阿容就开始炼自己的药,那周大人还等着她的药呐。
一边投药一边控着炉火,阿容浑然忘了身后随时可能蹦出一个黄药师来,不过记得也没事,她现在神经已经老强悍了。要知道她曾经在总房里,被几十人围观过,那日子都这来了,现在眼马前不过是小阵仗而已。
“抽汤时可猛火实火每隔一刻钟一换,要不要试呢!”试吧,阿容舍不得药,不试吧又不甘心,最后她还是决定试,不试怎么知道没用呢,这个也只有炼药才能试得出来。
正当阿容不亦乐乎的更换着猛火实火时,黄药师从另外一个药炉后走了出来,手里拎着两琉璃药瓶,里头装着刚炼好的丹药。再一看阿容看的药炉也撤了火,就走到阿容身后问道:“阿容啊,炉里的丹药取出来了没有?”
看着火的阿容一听声音,一时还反应不过来,明白过来后连忙起身说:“药师大人,还没出炉呢,这会儿应该可以取了。”
算算时间撤火也两个多时辰了,阿容心说这回的时间倒是比以往长些。
黄药师听了她的话却皱眉,在卫朝的大部分药书里,药放炉里久煨不善。但是黄药师还是没说什么,他打算等拿到药让这姑娘自己看药差在哪儿了,自己发现的事总比别人告知的要记得更深刻一些。
所以到了药炉前时,黄药师就让阿容自己去取药,阿容也没觉出什么不妥来,就拿了药勺去取药。炉里这时候还是药气蒸腾的,一打开投药口就是一股白气喷出来,待药气稍散后,阿容把药取了出来。
取药的时候阿容捏了捏,又闻了闻,发现药没炼坏,药味都是正的,所以就取了放在药盘里递给黄药师。
而黄药量师正在那儿等着炼差了的丹药呈上来,等拿来丹药一看,心里就“咦”的一声,看着挺正常,丹药的成药性状色都没变,气味也正,这就说明药是炼成了的:“为什么不早些取药出来,万一久煨焦了药这炉药就废了。”
从前没人这么说阿容,那是因为阿容是黄药师的高徒,再说最后炼出来的药还更好,人当然一句话都没得说了。也人有黄药师,身为师父当然就算是药炼好了也可以训几句,了也是本着为阿容好的心啊!“可是,这法子已经用过很多次了,现在药师大人和药令大人们都是这么炼药的呀。其实这要放到明天炉温不烫手时更好哩,只是没几个人等得而已。”
阿容现在回答得理所当然了,反正这黑锅早被郭药师背了,而郭药师看来是三年五载的不会回来,所以暂且先背着吧。
“这样啊……”黄药师一寻思,心说山里的药师现在能耐了呀,竟然还敢试这个。不成他也得赶紧去试试。但是让他再开一炉药他又嫌麻烦,于是看着阿容在炼药的药炉说:“你待着,这炉我来。”
得,刚才把他药炉的塞给她,现在又从她手底下抢药炉,真成!好在猛火实火已经轮完了,现在正是虚火也差不多成了,“药师大人,现在可以撤火了。”
黄药师只以为时辰到了,于是手脚麻利地撤了火,然后阿容在另一头把投药口也封上了。黄药师见了点了点头,若有所司地在心里想着:“投药口封了药气就出不来,药气化水可以滋养丹药,这方法倒也实在……我以前怎么没想着。”
黄药师大人,您老人家没想着的东西多了,以后慢慢从您那高徒身上挖掘出来吧!
71.小药女的施药与炼药
次日里,阿容早早起了,因为她得去给那位周大人送丹药和外敷药,只是到了炼药房里一看,还有比她更早的。这让阿容不由得摇头想:黄药师在炼药方面果然是个狂人,这大冬天七早八早的竟然就起来了,看起来是头发没梳、脸也没洗的就过来了。
这会儿黄药师正揣着丹药在那儿一令儿摇头一会儿点头的。连阿容进了炼药房都没发现,还在那看着丹药自言自语着:“我明白了一半,没明白一半,怎么越想越糊涂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
猛地黄药师一抬头,就看向了阿容。其实他这话不是问阿容的,但这一看着阿容就像是在问了,阿容突然间被这眼神儿一盯,就不由自主地交待了。当然,她也实在看不下去这位这么纠结,就一炼药方法的小小改动而已,别的药师们不都接受得顶快么,您老人家怎么偏接受不了了。
“药师大人,您可记得《女药》里的一桩,是以药材煮水,再以水汽罩脸,可以活血白肤少生疮?”阿容心说,药材沸腾后出为的汽水也是药的一部分,少了自然会缺失一部分药效,要不然那蒸汽药浴有个什么用。
她这话还真是让黄药师瞬间通了灵窍,一拍药炉说:“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药气里也有药在,要不然怎么叫药气,水蒸出来的可不只能叫水汽么。
是了是了,这一下我就想得逼了,这就好比纯肉,小火煨着汤,把盖密密实实地盖上,那香气就跑不了反而会全返进肉计里,肉就更这比喻真天才,阿容正好还没吃早饭,被这肉啊肉汁啊的可不是馋着人嘛:“是,药师大人。”
终于弄明白了,黄药师把丹药住阿容手里一放。倍高兴地就从炼药房里走了。这时阿容看着黄药师的背影却佩服了起来。这么久了,都没人说到点儿上,这黄药师果然是有两把刷子的。
取了丹药和外敷药后,阿容住外来医患住的院所去。那位周大人单住着一个小院儿,阿容进了正见着那位在那儿吃早饭,桌上现在就全换成了请淡的素食了。阿容本来以为周大人会不喜,没想到这位吃着山里新发出来的小野菜倍舒畅。
“盛药女来了,要没吃早饭就坐下一块吃,连云山的小菜是越做越精致了,比起京城里的各大素斋搂子可是丝毫不差,反而更胜了山野之气。”周大人吃着爽牙爽口的,不好口腹之欲的人吃着也是倍加喜欢.也是这位平时吃多了荤腥,猛一吃山野小菜自然滋味鲜爽无比。“我吃过了,您吃着。”虽然没吃,但是人明显是客气,她当然也只能客气着了:“倒是周大人昨天喝着三焦茶可好,夜里睡着暖和吗?”
说到三焦茶,周大人就放下了筷子,左右看了一眼见没人才说:“盛药女,我喝的这三蕉茶里都加了什么,肯定是什么名贵药材吧,要不然怎么能有这效果。你别说,昨天晚上我一睡,出了一身的汗,半夜起来让人把炕撤了才算完。这三焦茶也是黄药师大人的独门方子吧,别说,黄药师就是能耐,外头的药师哪能比得。”敢情这位把阿容说的话给忘了,她明明说过是郭药师那儿学来了,不过她还是经过了加减配伍的,当下也不跟这周大人再言明什么,只说道:“例也没什么名贵药材,您喝着好就成,不过以后可不能半夜撤炕,那样反而易染寒气。您要是睡着热了,就少盖些少铺些。”
说到铺盖,阿容就想喷这位一脸,厚厚的毛皮铺床,底下还有三层厚丝棉垫被,上头盖的是细鹅绒被,厚得让人一看就觉得烷得慌,偏偏这位还要烧炕,这不是膈应人嘛。
这么一说那周大人还有点迟疑,啧了一声说:“我吧自小就是这么铺盖的,我就怕万一冷怎么办,我可是热了睡得着,冷了睡不了的。”
“您就放一万个心,今儿您少盖一床少垫一床试试,承裳也可以少穿一件,您在屋里都这么穿,到外头不是更受不住了。药师大人常说一句‘捂三冻九’,您以后别再一转凉就穿得太厚实,穿衣可不是穿到手烫脚烫才好的,秋时稍稍冻一冻,冬天才不怕冷,而且也不容易着风寒。”阿容又把药师这金字括牌弄了出来用,主要是怕自个儿说不服这位,要知道这位是只信黄药师大人的。
“成,黄药师大人这么说了,回头我试试。”周大人耳不是说自己试试。而是让别人试去。
“恩,那您看,这是饭后要服的丹药,这是外敷药,将会儿药童会来给您敷药,丹药需要微温的澄酒送服,我现在先去准备,等您药敷好了正好服丹药。”阿容叮嘱好后就把药交给了药童,然后说明了要怎么敷,其实她更乐意自己敷的,但男女有防,毕竟这位大人要脱了裤子才好敷药的。
一边隔水温着澄酒,一边估算着时间,澄酒送服药丸时要挥发掉一部分酒精,所以阿容得守着,等择发得差不多了才把澄酒取出来。这时候再去那周大人那儿,那周大人就已经敷好药坐在那头看书了,阿容把澄酒端上去,那周大人还说:“我这不是不让喝酒嘛,盛药女给我送酒,可别被黄药师大人知道了。”
那周大人当然知道酒是用来送服药丸的,这可不是在说句笑话嘛,他现在可知道这是黄药师的高徒了,让黄药师的高徒亲自来关照自己,这周大人可是倍有压力了。虽说他觉着自个儿身份也够了,可药王的徒孙这五个字一想起来,周大人就不由得战战兢兢了。
“那您可得赶紧喝了,别让药师大人瞧着了。”有感于这位跟自己开上玩笑了,阿容也就顺便回应一句,医患之间市良好的交流和沟通氛围,总比各自端着张脸要强得多。
给这位送服了药丸之后,阿容决定早饭午饭一块吃了。然后今天接着炼药。昨天炼的是给周大人吃的丹药,今天炼的么就是自己感兴趣的丹药了。
她一直对那些药效奇特的药材感兴趣,比如回生丹她就很感兴趣,不过那药材太贵重,她怕失败了自己会吐血。于是只好从稍稍不那么贵重一些的延年丹炼起,因为她手里还才上回留下的果子没吃完,后来干瘪掉了她就没再吃,而是晒干了留着备用。
吃过饭回自己药房里取了瑶朱来,其他的药可以在黄药师药山配,她配好了药去炼药房里一看,黄药师又在那儿炼药,见她来了还特惬意地招呼了她一声:“阿容来了,你今天不是不用炼药吗,手里拿的什么?”
嘴师大人,我打算炼延年月。”阿容扬了扬手里的药材说道。“延年丹啊,奥……延年丹?延年丹要用瑶朱果,我记得药房里已经没有了啊。”这延年月放外头那是一颗一金的贵重丹药,可这师徒俩一个是只关心瑶朱果有没有,另一个是完全什么都不关心。所以说,这俩能成为师徒,那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的。
于是阿容又把揣在怀里的瑶朱果干拿了出来说:“您瞧,上回发现了几棵瑶朱果,我正好那啥,就取了一些吃,吃剩下的就晒干发现瑶朱果,正好那啥,剩下的晒干,等黄药师把这句话前后串明白时,就凑近阿容眯着眼说:“野毛子这死肥猴是不是跟你在一块儿?”
都这么问了,看来这位也是承惠过的,阿容老实地点了点头说:“嗯,我去甲九三三时,它就在那儿,一直赖着不肯走,所以我就留下了它。”
“死毛子,回头小爷抽不死它,喂不熟的白眼猴!”黄药师啐了一口。心里恨野毛子这肥猴啊!
于是阿容深表同感,那野毛子可不是喂不熟么。但是黄药师怨念的完全和阿容不同,黄药师恨的是,他从都没少喂野毛子,就没见它带着自个儿去发现什么好东西,反而是阿容这才养多久,就带着她去寻宝了。黄药师不平衡了,看了眼自个儿徒弟,末了叹了口气,心说:“算了,自个儿徒弟,就不计较了。”
“那你炼延寿丹吧,我在旁边替你看看,要是有什么不妥也好给你指出来。药炼坏了没事,关键是炼药的规矩和手法不能坏了。药坏了总有炼好的时候,要是规矩和手法坏了,那就难得导正了。”黄药师如是说道。
“嘿,也好。我这炼药的次数加起来,一只数就数完了。要是有错的地方,还请药师大人指正。”阿容一边把药摆好,一边准备着升火。于是这师徒俩完全没意识到他们在拿市价极贵的药材在试炼,直到开始炼的时候黄药师才嘀咕一句:“瑶朱还算是挺难得的药材,市面上少能买得到上好的了。”
得,您明明知道市面上难得买到上好的,您还让自个儿徒弟炼着试试。
72.药房里的炉中火与药王
炼药房里师徒俩坐在炉前——吃烤窖薯。眼下正在文火的时候,用来煨窖薯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只见黄药师一边剥着皮,一边直嚷好吃。吃着还赞美着自家徒弟:“这脑子果然装了不少东西,我怎么就从没想到炼药的时候还能煨东西吃。还能煨什么,回头让他们准备好送过来。有时候炼药还真是连吃饭的时辰都记不上,这样正好。”
添了块木炭进去,阿容啃了口窖薯。含糊不清地说,“毛尖子、山牙子、土果、毛荚……其实鸡最好了。连毛都不用拔。直接用炉里的泥灰拌点盐和香料,文火的时候扔炉里慢慢煨着。转实火就提拉出来就行了。把泥壳一剥开,那味道别提了。”
这叫啥,叫花鸡呗,用这方法能做的东西多了。阿容也是就地取材不肯浪费。
“想,回头都弄来试试。该转实火了。赶紧把窖薯弄出来。别回头烤成了炭头。”黄药师对此大感兴趣。这是个好新鲜的人。炼药喜欢变新,施药喜欢变新,连吃个东西都喜欢新鲜的花样儿。
加了炭后,阿容就专注地炼药去了。在炼药里猛火和文火是相对好掌握的,而实火和虚火是相对难掌握的。所以阿容也顾不得说吃的了。一心一意地看着火。过了减炭。不够就往里添。
见她这么专注黄药师点了点头。不管是配药台上还是药炉前。阿容表现出来的专注都让黄药师很是赞赏。一个人要去注做一件事。实在是不容易,外物打扰,自己的心不坚定都可能让炉里的药出现差错。
实火需要一段时间来掌控。黄药师见她做得不错。就决定先去看看那周大人,要知道那位也是个难搞定的主。不止是刑部的官员而已,还是当今太后的亲侄子。不过倒不是个太招人厌的。就是有引起事多。要不然黄药师也不会收。
到了收治病人的处所,黄药师又端出了高深莫测的仪范来,进了门也不打招呼,而是那周大人起身来说:“黄药师大人过来了。”
“嗯,周大人怎么样了,好些了吗。腿脚是不是利落些了?”黄药师其实完全不是高深的人,就是在病患面前装成这样。人才会拿你当高人捧着,于是黄药师就拿捏成习惯了。
这话问得周大人面带喜色。连忙说道:“黄药师大人的药真是愈发好了。昨儿夜里睡得极踏实。浑身暖和得很。今儿早用过了药。又敷又泡又吃的,过了这么些会儿还真是轻便些了。脚上没那么痒了。感觉也不像昨儿那样酸胀。”
就刚服头回药,哪来的这么明显的效果。黄药师只当周大人是当着自己的说好话,所以也没往心里去。只是又问了几句话。然后叮嘱了些需要注意的,这才飘然离开。
就在黄药师出院儿时,正碰上来送午饭的。那餐盘里是一水的青菜萝卜绿叶子,黄药师心说难道连云山已经揭不开锅了。连来住的病患都开始啃青菜叶了。黄药师治这位周大人。或者说治这位周大人家可不是一回两回了,周家人个个没有肉过不了冬。现在竟然全是素菜。黄药师怎么能不惊讶。
“怎么全是青菜叶,周大人不是喜好荤腥吗。这些山野小菜,周大人不惯吧。”到底是病患,黄药师做为一个药师。总不好看着病患来受苦,人是来治病的,可不是来啃青菜萝卜减身来的。
“回药师大人,这是盛药女吩咐的。说是周大人的病症。少见荤腥才能得安稳。所以厨下里也不敢再做荤腥地给周大人食用,只做了这时令的野菜嫩芽和青菜萝卜供周大人食用。”那端着碗蝶的药女有些不太确定地回着道,心里只当是自己有什么地方做错了,这叫一个打鼓啊。
可是黄药师想了想,却没有说什么,只挥手让那药女送进去。而他自个儿则是回了炼药房里。再回来的时候实火已经改了虚火。眼看着就到了撤火的时候,黄药师知道这会儿先不便问周大人那里饮食的安排。还是等撤了火再说。
正在要撒火的时候,阿容忽然从投药口发现了炉里的变异。竟然有火焰在炉里燃烧一样,惊得阿容一跳连忙喊道:“药师大人。你来看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听她惊讶的语气,黄药师连忙探了脑袋来看。一见炉里竟然似有明火一般,却又不是明火,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等反应过来了猛地一拍大腿:“是炉中火,竟然是炉中火。上古药书里就有关于炉中火的记载。阿容啊,你怕是又炼出什么了不得的药丸来了。”
可是她明明是拿的时那老头才延寿丹的药材。绝对不会出错的。阿容有些发愣,怎么会这样。但是这时候也不是手足无措的时候。因为不知道炉中火应该怎么处理,于是阿容就问道:“药师大人。那眼下该怎么处理?”
“照常辙火,炉中火会自行消去。阿容。这可比药气粹药更直接更有效。上古时人炼丹药,但凡是出现炉中火的丹药就会杂质全无。成药皆是通透至极的颜色。传说中的丹药啊。也真是赶上了,也不知道你怎么炼出炉中火来了。”
黄药师这下可不得不感叹阿容的好运气了。好运气是要能力来支撑的,可一个人的好运气到了阿容这样的程度。那就不单是能力了。
于是黄药师看了阿容几眼。心说:这姑娘倒真是屡屡出奇。看来将来必有一番变数。
因为出现了炉中火,阿容担心丹药会出问题。整个一晚上也不敢睡。这炉中火竟然持续到了第二天凌晨才渐渐消散。炉中火一消。炉温也渐渐降了下来,黄药师这时也像是掐着点一样的出现在了炼药房里,身后还跟着一老头儿。
见看人跟着一块进来,阿容也没什么反应。只看了一眼学得这老头带着几分道骨仙风,也没往老头儿的身份上想。毕章这位穿着朴实得很。
这会儿她一心扑在药上。就算这位穿的不朴实她也没工夫深究。
打开取药口,阿容先是往里头看了一眼。于是眼就直了。只见炉里的药膏呈有些透明的朱色,也是因为瑶朱果的原因。瑶朱果汁桨都红。炉里的药气一出来,阿容就被这香气迷住了。
药炉里喷出来的药气带着些微诱人。香甜之意中半点不带药味儿。
药炉里的成药台上就像是多了一碗草莓果冻。还得是加了不少色素的草莓果冻,颜色透透的亮亮的。
“果冻……”阿容心说这不全真成果冻了吧。
她这话一说完就听得身后的笑声。那老头笑得那叫一个不厚道。阿容看了眼有点幽怨。心想着把果冻炼出来就算了。还得当场被人嘲笑,这叫一个茶几上摆满了杯具啊!
“你这果冻两个字倒也是贴切。不过这得叫玲珑膏。取玲珑通透的意思。炼药后药台上如果是玲珑膏的话。那就说明经过了炉中火的淬炼,这样一来杂质更少药效更纯。通常这样一来药效会大大加倍。你先取出来者看,待会试了着药猴井拭了药性再说。”那老头说起话来倒是极和气,而且面上也显得温慈。
大大加倍,阿容心想自个儿炼的是延寿丹。这下会加倍成c级的延寿丹么。反正不管什么级吧。延寿丹在阿容看来只是安慰安慰人的药而已。虽然长服确实有延年益寿容颜长驻的作用。但谁能坚持服上三五年,那花费可不是一点半点。
阿容其实是太低估了市场。这药丸可是王公贵族们热捧的东西。有钱有权谁不想活长久一点,哪怕就是个念想也成。
把药膏取了出来,三人围在一块揉药丸。一动揉着阿容一边心里想。小说电视里都直接出圆溜溜的丹药。为什么到了她这就是取出药膏来再揉呢。这场面,有点小崩坏。阿容叹了口气继续揉。
这一炉丹药,本来应该是有八十颗左右。但揉下来却只有三十来颗。阿容揉完一数就有点吐血。心说花大价钱才出三十颗。卖出去连配药的钱都不够,别说还加上那有市无价的瑶朱果了。
对于自己花大钱炼了没啥用的东西。阿容就下定决心。以后别炼这些听起来美实际上鸡肋至极的药了。浪费!
揉好的药丸有人取了两颗去喂药猴。另又取了一颗去备底。这冲阿容抬了抬手说:“孩子。过来。”
孩子……虽然有点吐血。但是阿容还是走了过来,“老先生。”
“我是李泽生,是这免崽子的师傅。你就勉强点叫我声师公吧。”
药……药王……,阿容这下反应过来了。也没反应过来药王让她叫师公的话,只拜了拜,然后恭敬地称道:“药王安好。”
等阿容记起那半句勉强哄师公的话时。阿容就满头大汗了。她认为这是药王提携她,可不认为是自个儿跟黄药师有师徒关系的原因。
要知道连云山里,谁都能叫药王一声师公。只看他老人家乐意不乐意而已……
73.延寿丹的变异与试药
在药猴试过药没有问题后,药王提出他来试药,这可吓着了阿容,心说:您老人家都已经是老人家了,万一试出个什么好歹来,那咱是赔不起命的。
于是阿容说:“还是我来吧,毕竟是我炼出来的,总不好让您来试药。”
“会功夫吗,知道怎么看药在经脉里的作用吗,知道怎么感觉药归于五脏升腑哪一处吗?”药王只三言两语就剥夺了阿容拭药的资格。
所以阿容只能摇头,她这也是头回知道试药还有这么多讲究,因为关于新药的试药在药师手札上只有模糊的记录,因为卫朝已经好些年没出过这样奇特的药丸了。
见阿容这闭嘴郁闷的模样,黄药师不由得露出笑脸来,这姑娘就是个什么都想亲自试一试,不试就不甘心的。可这试药的事哪能小姑娘来,不说旁的,万一试出个好歹来,一没功夫二还小,自家徒弟自家疼,哪舍得:“还是我来吧,你们俩一老一小,这事儿怎么也该我来。再说也不是什么毒药,说不定是大有补益的。”
于是一老一小一想,嘿!也是哈,当即就不互相推辞了,两人看着黄药师服下两颗药丸。因为试药时,必需是药性更冲一些,才能猛然间冲进经脉里,并且明显得用内劲感觉药在经脉里的作用。所以一般用药是服两颗,如果不够再加,只是也从来没有人想过两颗如果药性冲到了一定程度会怎么样。
一老一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时候吩咐送来的茶也到了,两人喝着茶看着黄药师,这时候药王说:“徒孙啊,你说这药会不会没啥效果。怎么半天没什么反应呢。”
“应该不会吧……”阿容心说头回炼个贵重点的就出这岔子,那她以后还能敢用贵重一些的药材炼丹药嘛,别这样泼她凉水啊。
正在她这么想着的时候,炼药房外头响起一阵敲门声,阿容连忙起身去开门:“怎么了,这时候正在试药呢,不是叮嘱了不能来打扰吗?”
来的是不知道哪处侍候的药童,眼下是脸红脖子红,整个人就跟染了丹砂似的,说话时都跟掐着脖子一样上气不接下气:“盛……盛药女,你……你快去看看吧,刚才服过药丸的药猴现在发上疯了,怎么逮都逮不住。”
“啊……”刚才还说没用,现在试药的药猴又被认定是疯了,这可把阿容给吓着了。她想了想让药童先等会儿,她是转身去找药王讨个主意:“师公…师公…试药的药猴现在发上狂了,您说怎么办才好。”
没想到药王老神在在地搁了茶杯说:“没事儿,别着急你这急得烧火一样的性子该改改。施药制药之人,要山崩于前而不色变,要不手怎么稳、药怎么准?”
“师公,这时候不说这些教条的,药师大人服了两颗呢,怎么这药一个多时辰后才发出药效来,往常的药不都至多一个时辰吗?”阿容主要是怕自己出错,曾经出过错的人,最害怕的就是再次出错,所以她才着上了急。
见她这着急上火的样,药王摇了摇头指着她说:“别急,润安功夫深不会出事的,至于药猴,多年试药下来,什么药都早有了耐牲,发会儿狂也就没事了。你要是不放心就去看两眼,实在看不得,就下两颗静气丸,那就什么都好了。”
“那我去看看药猴怎么样了,药师大人这里师公您多看着点儿。”叹了口气,阿容觉得自个儿咋啥事都能撞上呢,炼个稍稍贵重一点的药材就能变成这样,还炉中火,这让她真是一点准备都没有。
直到现在,阿容还是没明白过来,为什么会出现炉中火,按说那时候炉温远不如猛火和实火的时候,为什么虚火反而会出现炉中火,这有点解释不通.想到这儿又不由得望天,心说:“这世上解释不通的多了,我还不就跟做梦似的到这儿来了嘛。”
在心里感慨完就到了饲养药猴的地方,刚才喂了变异延年丹的药猴现在正倒挂在树枝上,在那儿晃来晃去的,抬头一看直看着人觉得眼晕得慌:“盛药女,您看,从前这药猴是最温顺的,别说倒挂在树枝上不让人逮,就是屋顶都不爬的。现在可倒好,刚才还差点把我给咬了。”
这药童说得伤心啊,他养了好些年的药猴,都养出感情来了,这还是头回被药猴给咬了,当然就有些不太适应。
“你别担心,可能是药性太冲了,它压不住才这样的。你能勾着它下来吗,我喂它吃两颗静气丸,才好看一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它挂这么高我也够不着啊。”阿容看着这猴子就想起野毛子来了,实在是这俩猴一样的肥,看着都让人担心那那树枝挂不它了,那就跟吊了一大冬瓜似的。
药童还是有些办法的,哄了一会儿好歹是把那药猴哄了下来,阿容一针下去,把|茓给扎住了,那药猴四肢使不上劲就在那儿“嗤嗤”地发怒。阿容就趁它张着嘴,赶紧塞了静气丸下去,静气丸就好比是镇定药一样,可以让兴奋地神经安稳下来。
等过会儿那药猴不发狂了才收了针,这时候那药猴才露出了平时的老实温顺来,乖乖地站在那药童身边,还不住地打量着阿容:“刚才施的是通泄针,看来确实是药性太冲,药猴受不住……啧,怎么这么脏。”
“是啊,昨儿才洗过呢,刚才一直挂在树上呢,怎么就全身泥乎乎的。黑得跟墨汁一样?”
这就让俩都有点想不通了,于是阿容和那药童一道蹲在药猴前头,直把那药猴看得上下使劲挠俩人都没想出原因来。
“有可能是刚才我没看着,它上哪儿弄脏了,没事儿就好了,劳烦盛药女了。”药童终于圆了个答宁出来。
阿容听了想着也有可能,于是就没在意,这时候再折回炼药房里去,就听得里头安安静静的,于是也放下心了,至少黄药师没疯癫。
进了炼药房,就见药王蹲在黄药师跟前,正在那儿皱眉想着什么似的,药王见阿容来了,连忙说:“你来看,有几处|茓道涌出了这些黑青的脏污,看着像是体内的污物似的……”
体内的污物?阿容心想,这难道是传说中的排除毒素一身轻松?这方行词一想起来,阿容就不由得喷了自己一脸。这样的效果要么是广告,要么是那种仙仙侠侠的故事里的。
不过阿容才喷完自己,就想起件事来:“刚才那猴子身上好像也有些脏污,也是这么黑乎乎的,难道……真有这作用。”
“对,也不对。”这时候黄药师好模好样地睁开了眼睛,看着阿容笑眯眯地,只是这笑多少有点狼外婆的味道。
药王扫了黄药师一眼说:“润安,这到底怎么回事,别卖关子了,赶紧说。”
“不管是药猴还是我,长年试药下来身体里存了不少药材的杂质,有些是不能经由身体正常排出的。要是身强体健常年习武的,这些药材的杂质倒是没什么,运功可以从|茓道里排出,不运功也可以缓缓轻由各处排出。不过要是沉疴在身,杂质就会积在血脉里,最终毁人性命。”黄药师说到这儿就打住了,而是看着药王脸上略带着笑意。
这时候药王跟恍然间醒了过来似的,略带着些喜色地说道:“通经脉,祛沉疴,这是大疏经活络丹。”
别看就比疏经活络丹多一个大字,那药效和贵重稀罕程度可就不止大这么一点儿半点儿了。
这下阿容咽了咽口水,撇了撇嘴有点无奈,不过这回她是真不知道自己怎么弄出来了,要让她再试一回也未必能成。
不过阿容倒得出一个结论,炉中火果然是厉害的东西,延寿丹就是通过缓缓排出体内的毒素,慢慢改善身体状况以达到延年益寿驻颜等效果,但经过炉中火一萃取,这就升了若干个等级,有了立竿见影的效果。
“阿容,再备份药材炼一炉,这炉中火究竟怎么出来了,咱们得好好研究研究。”
“但是,不一定还能成的,药材都很珍贵,不好浪费的。”要让一对药材极执着的人浪费药材,那简直是在要她的命,阿容豁不出去这命,所以她舍不得。
听她这么说,药王瞪了眼说:“你哪怕炼废十炉,有这一炉也够抵消了,你待着,我去给你备药。”
药王走后,阿容看了眼黄药师说:“药师大人,天晚了,我还得去周大人那里一趟。”
“嗯,你先去吧,办完了赶紧过来。”
黄药师挥了挥手,还在那儿看着自个儿身上涌出乌青稠液的|茓道。
于是,阿容再次泪奔,让她浪费药材,让她炼这么逆天的药,她怎么能不泪奔啊!
那周大人那里,已经有药童按吩咐煮好了泡洗的汤药,她去的时候正在那儿泡着,她不便进去,只好温了澄酒再把丹药交给药童,细细地叮嘱了然后磨磨蹭蹭地回炼药房。
半道上才想起,自个儿给谢长青的图纸,不知道有没有开始办,她还惦记着灵乌呐!
74.小药女的名正言顺与年龄问题
这次没有炉中火,只成了普通的延寿丹,药效虽然长进些,但也没长进到哪儿去。于是阿容也不明白了,为什么上一炉会出现炉中火,现在她自己也想闹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炉中火了。
对于没有再出现炉中火,药王和黄药师也不得其门,两人甚至各自炼了一炉延寿丹,也都没有出现炉中火。于是原本还兴奋着的三个人又给了下来,最后还是药王说子一句:“可遇不可求,看来这炉中火的出现是个很偶然的特例。
因为没有再出现炉中火,阿容的日子又恢复了平静,她也就专心致志地给那位周大人施药炼药。
却说这日周大人觉得自个儿好些了,活蹦乱跳地回了趟衙门,这下可好,再回来继续疗程的时候,周大人给阿容招来了好几名病患。话说那些病患也有遗传的,也有感染的,黄药师一看这苗头可不成,自个儿的徒弟可不是给他们专程治糜溃之症来的。
于是黄药师就安排了药山上的药令给施药,只不过全是按着阿容的方子来而已,这下阿容也腾出手来了。
这时候也是开春地气渐暖了,眼看着就该开始新一年的播种和种植药材了,阿容就禀了黄药师:“药师大人,眼见开春了,我也该回甲九三三去安排种药材了。”
而黄药师现在则在准备起程起顾周山,他其实也想带着阿容去,可明显阿容更喜欢待在连云山,那也只好随徒弟去了:“也好,有什么事等我从顾周山回来再说,另外那位小申姑娘的事,我已经替你跟钟药师透过话了。阿容啊,以后这样的事,透亮了讲就成,你堂堂一连云山大师姐,难道还要为这些个小人挂心。”
噗……又是大师姐,不过阿容想想,要是大师姐就能有这好处,她倒也愿意当上一当。不过她怎么就成大师姐了,这到底咋回事。
“药师大人,为什么她们要称我大师姐,我比大部分药女前后到。”终于还是问出话来了,这种事儿憋在心里不好受,所以趁着这工夫赶紧问了。
只是她这话问得黄药师盯着她看了很久,然后叹了口气说:“就为你这句话,我决定明儿给你开拜师典,省得你这脑袋转不过弯来。我的大弟子,药王的长徒孙,不是连云山的大师姐还能是什么。不是……我说你脑子里想些什么东西,愣是能管舅舅叫师公,就不兴叫我一声师父。”
师……父,阿容愣神了,咋就成师父了,难道自个儿天天拿这当挡箭牌,还就挡成真的了,还是黄药师拉不下这脸,只好承认了:“可是,为什么要收我为徒?”
听完这句,黄药师不想叹气了,他想吐血三升:“我能说我看上你这笨到娃娃家去了的脑袋吗,还为什么要收你为徒,我说你自个儿都已经承认了是我徒弟,现在想反悔都不成了。要不想认我这师父,早干什么去了。”
这下阿容听明白了,敢情黄药师早就收了她做徒弟,而她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自个儿揣着小聪明在那儿自以为是,结果就成了一大笑话。好在这笑话也就她自个儿知道,要不然真是丢死人了。
想通了这关节阿容就看了黄药师一眼,心里估摸着:黄药师的首徒,药王的徒孙,这似乎够她活得安稳些了吧。
招风是招风,可还有更大的树在自个儿头顶罩着,她想着也安逸,那也不错,她一想通了倒也老实,就低下头喊了声:“师父。”
这一声“师父”,可真让黄药师心里舒坦。那就跟大冬月里吃了人参炖鸡一样,这下看着自家徒弟是哪哪顺眼,哪哪舒心了:“这就对了,这声师父
也没那么难出嘴不是。”
“师父,拜师典还是等您从顾周山回来再说吧。”阿容现在有点受不住,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呗。这就好比一人,一直以为自个儿是根不正苗不红,却装着根正苗红的,猛然间发现自个儿就是那根正苗红到不行的,那就真是跟捡着了一样。
这些时日的相处下来,阿容也敬黄药师对药地执着,所以认这师父也不单只是为了自己过得安稳,也实在是想将来好好跟着这位学习药材的知识。
已经吃了人参烧鸡的黄药师当然不着急了。阿容这么说也就由着她去:“成,等回来再说,那也正式些。”
再起程去顾周山的时候是二月初,再是新的一年试训要开始的时候,这一年是药童的试训,没阿容什么事儿。本来像阿容这样的药女,是会被安排一些试训相关的差事的。但现在阿容不是黄药师的徒弟嘛夕,这些事自然不用她去忙。
这样一来阿容就有时间开始鼓捣灵乌了,这东西折折腾腾地也耗了她很多工夫了,越是耗精力耗得多,阿容就越想把它给弄出来,要不然从前的努力不是全白费了。
且说为水培画的图纸是给谢长青了,却没见这人有什么动静,阿容是个想到事儿就等不住的人,于是只好杀上门去了。
哪儿想得到还没见着谢长青,先见到了姚承邺,现在阿容最烦的就是这位每回见了都能想到那天的事儿。阿容心想的是:“我这辈子没指望过什么幸福美好的爱情,但也不会至于给人伏低做小当侧室。这时代的庶出了女就不算是个正经的出身,到哪儿都低人一截儿,尤其是大家族里更作孽。”
“阿容姑娘,别拿这眼神瞪着我,小心瞪出一窟窿来。”姚承邺还是一贯来的说话语气,也不因那天的事有什么变化。
“姚东家,公子跟我说过,您是为了想报施救之情才有了这样的决定。但是您这样的决定还得得考虑考虑我的心思,我虽是寒门出身,却到底不愿意自薄了命途,还请您高抬贵手,以后切不要开这样的玩笑了。”既然碰上了,阿容就把话说出了口,她不愿意以后见人就躲,反而埋汰了自个儿。
其实这会儿姚承邺是真没什么心思了,他是订了亲的,而眼下这姑娘身份也渐渐出来了,也不是个可以为妾为庶的身份:“阿容姑娘,我这人看时候做事就是想当然,那天虽道过歉意了,今儿既然提及了就再道句抱歉。”
这话落定了,阿容心里一松,总算这位算是过去了,这潜规则还好没潜上。于是阿容心里一琢磨,可能真是自已太自作多情了,哪能就凭着穿越女这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就左右招人,不能啊,再潜规则也没这么潜的。
于是再去见谢长青时,阿容就抱了几分平常心,再不像从前那么苦着张脸存着逃避的心思了。
而谢长青在屋里正查阅着连云山去年一年来的进出,猛听得门一响还皱眉,心说:明明是吩咐了不让来扰的,怎么还有人来。
等一开了门见是阿容,谢长青那眉头就一下子散开了,竟是不自觉地就放柔和了眼神说:“是阿容来了。”
闻言阿眯眯一笑,莫明地这笑意在谢长青眼里少了几分憨傻,多了几分娇软的姑娘家模样。
阿容可不知谢长青心里在想些什么,当心里没有了潜规则后,一切JQ都只不过是浮云而已:“公子,我打扰着你了?”
“一些杂事,倒是你来有什么事吗?”谢长青可知道,这姑娘是没事儿不会来的,躲他还躲不及呢。一想起这事儿,谢长青就不由得多看了阿容两眼,心道:这姑娘今儿倒是落落大方起来了,也好,要一直那样儿以后还怎么说话办事儿。
见谢长青直入正题,阿容也不含糊,开门见山地道:“我是想问问交过来的图纸上的东西可办妥当了,要是公子这忙着,我就把图纸领回去自个儿跟总房的人商量着办。”
图纸,谢长青想了片刻才记起来那事当时交待总房去办,好像最近总房是来回了说已经办好了。也是最近开春事忙,而阿容又在黄药师那儿,所以这事就一直拖着没办:“说到这事,已经妥当了,也正好我有事要去总房,就领你过去吧。也好看看这事办得怎么样,也顺道瞧瞧你这水培究竟是怎么进行的。”
当两人一道出书房时,徐少南和姚承邺早已经下了赌盘,姚承囤赌这二位肯定得一块出来,徐少南不信,愣跟人赌阿容会自己出来。事实证明,别乱跟商人打赌,会输得很惨,徐少南就输了一年的月例!
“姚爷,你心里就没点不舒服,你不是对盛药女顶上心的嘛?”徐少南对这位还能如常跟自己开赌局非常不理解。
“以直报怨不是爷干得来的事,以怨报直也不是爷的风格。”姚承邺是个重情义的人,要不然也不能和谢长青一路情义笃深到现在,早就大浪淘沙淘走了。
那出门的两位可不知道这里有人在拿他们开赌局,走到门口了谢长青忽然说了一句:“阿容,你今年该满十六了吧!”
“嗯,我秋日里生辰……”咦,不对呀,怎么忽然问起年龄来了,有问题……
这话总算说透了,阿容以后不用再揣着了~~
75.突如其来的疫症与施药
从长青园到总房路并不远,于是阿容和谢长青一路并肩行来,竟然也没惹多少人看几眼。谢长青是连云山上的药女、药童们见了就要退避开的人物,而阿容现在也开始光荣的加入到这个行列里来了。
从她有了做黄药师徒弟、药王徒孙的自觉的时候。她就明白,自个儿是注定要招一些风的。人要低调,有身份了她做的那些事才能低调,她也是这时候才想明白一件事,有了这个身份,她再做出什么来都不会被围观了。
以后不怕再被围观了,这可真美妙,顿时间阿容觉得人生真是太美好了。
“挺高兴的?”谢长青看都不用看,这姑娘高兴的时候,走路都透着爽朗气,只往身边一站就能体会出这感觉来。
闻言阿容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倍加透亮了。
见她这样,谢长青也不由得露出些笑来,到总房时正逢着总房的管事在那儿吩咐事儿,管事吩咐完事后一出门口就看着这俩了,当时心里就“咯瞪”
一下:“这二位咋连笑脸都一样!”
“爷,盛药女。”总房的管事弯了弯腰施了一礼,心里再犯嘀咕。礼仪总不能差的。
“起吧,那日交过来的图纸,办在哪儿了?”
总房的管事一听问的是这事,连忙领着两人去,水培室安排在了总房的后头。总房的管事也是个人精,要不然也走不到这位置上,一看图纸就知道是了不得的东西,再说了又是谢长青交待过来的,那当然是慎重了又慎重。
因此当阿容和谢长青看到水培室时,两人都被震撼了,连云山财力雄厚,阿容是一直知道的,可今天阿容才知道在连云山,金砖铺她也是完全有可能实现的。
连去山上的道儿,不管大道小道都是碧晴石一路从里铺到外,而眼前的水培地是顾山玉铺成的,排水渠和进水渠也都是上好的顾山玉。
顾山玉说是玉,其实是富贵人家铺花地用的,皇宫里也就有数的几个地子是顾山玉铺成的,据说顾山玉铺池鱼肥花好。想来也是这个原因,才让总房的管事选了顾山玉,要不然再有钱也不是这么用的。
“肖管事,这地子花了不少银两吧?”阿容不由得不这么问一句,然后心里想,医啊药啊果然是这天底下最挣钱的行业,更何况人还是垄断的。
“盛药女,您还不知道吗,这些都是姚爷送来的。”总房的管事一句话就道破了。
于是阿容不由得看了眼谢长青,然后说:“公子,您都不知道吗?”
看了眼水培池,又看了眼阿容略带着些无奈的表情,谢长青摇头说:“我不知道,只是跟姚二提过一句,没想到他手脚倒是快得很。这天底下也就姚二能这么奢侈,回头你该去姚府看看,那真是叫珠镶玉嵌。”
有钱烧的,阿容腹诽了一句。
不过她虽然这么腹诽,顾山玉的池子是真好用的,十几日后培育出来的灵乌苗经过洗根后移入定根网,再加到顾山玉铺的水培池里时,竟然没有出现不适应的状况。且连着好几日水池都清澈不生半分污物,冉进去的营养液本来应该造成水质浑浊的,但杂质却在顾山玉池里消失了。
被营养液养着的灵乌长得极好,因为后期才会出现朱线虫,阿容也没全把心思留在种灵乌上。她鼓捣着,再试试别的名贵药材。
正在阿容忙这些事忙得不亦乐乎,把什么都给忘了的时候,总房的管事出现了:“盛药女,不好了,上个月月末发水,泾河那边全淹了,当时就留意了怕生疫症,没想到还是起了这事。眼下疫症越来越厉害,药师们都已经到总房商议去了,几位药师点了你的名,让你也一块过去。”
一听是疫症,阿容也顾不上水培室了,前几日就听说了这件事,没想到现在变成这样了。疫症……这时代最可怕的就是这东西了,没有抗生素的时代,一个流行病毒可以改朝换代。
一路走,阿容一路在心里想着,有没有什么方子对疫症能起到很好的效果,有过非典有过HINI,现代中医绝对不会对疫症束手无策。于是有几帖清瘟汤之类的方子被阿容想了起来,但是现在没见过疫症的特况,她也不知道什么样的才对症。
到了总房商议房里,管事给安排了坐在一侧的座上,眼下有名药师正在那说着疫症的症状和用药的一些记录。这正是阿容现在想知道的,当即就认真听了起来……
“染疫症后先是咳嗽,后至咳出血,后期有高热症状。至乏力昏迷不醒,有少部分患者可能出现幻觉。最重要的是反应一直在变化,开始的几十例只是咳出血,几丸清生丹就能治愈。但现在就是瓶清生丹下去,怕也不见好转。”
病毒变异了,阿容不由得皱眉,这是最可怕的状况。说完了症状,现在就开始指派各人负责的工作了,派到阿容头上时,连云山的大管事停了片刻后说:“你师父也不在山上,你就替你师父管着药山吧。”
“不,大管事,我和药师大人们一块去吧,师父最擅长的就是疫症,我虽不足师父之万一,但也一定可以帮得上忙。”阿容心里想的是,疫症都已经传到连云山外几十里处了,就算猫在连云山也未必安全。
这时候还不如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也好先有个准备,免得到时候束手无策。而且她也自信自己对流行病学的了解,远在这个时代之上,毕竟她脑子里的东西,就是建立在对历史的总结上的。
但是大管事可不能由着她这么来,只说道:“令师不在山上,我不能让你这时候出什么问题,要不然你让我怎么跟黄药师交待。你就不用再说了,安心待在药山上等你师父回来,再说你年纪也小,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去疫症区做什么。药师们都去了,你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安心待着吧。”
听了这话,阿容知道,从大管事这是不可能有什么突破口了。当即她也不再说什么,她决定去找谢长青,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她有儿了解这个人了,就像他自己说的那相十足十的圣人癖。这样的事谢青是绝对要Сhā上一手的。
谢长青要Сhā上一手,那她就顺道跟着要求也沾上一沾,这总也不算太为难的要求。而且谢长青身份总是比她尊贵得多的,谢长青都去了。大管事也没理由不让她去了。
但是阿容没有想到,当她找到谢长青时,谢长青竟然……
“谢长青,你这是……”阿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好好的谢长青不是一直待在过去山吗,怎么会染上了疫症。她进书房时,谢长青正是在咳嗽,捂着嘴的帕子上溅出几点血花来了。
见是她来谢长青拢了手里的帕子,只笑着说:“不碍事,我自己的身体总是明白的,已经服过药了,大抵无得。”
阿容走近了谢长青,只见谢长青面前的纸上记录着一些关于病症时的感觉,已经病症作用于哪里,会出现什么样的变化,每一个变化会出现什么症状及脉相:“为什么你会染上疫症?”
“前几日回京城,遇上一个从疫区回来的人,那是一位故人,我不能不伸手。”
这几句话阿容就明白了,敢情这位的圣人癖又犯了,这时候派谁去不是派,偏偏要亲自伸这手。这位怕是故意染上的。这圣人癖可真好:“您的圣人癖该收收了。”
其实是阿容不知道能被谢长青称为故人的,大多也不是普通人,这位所谓的故人正是宫里的,谢长青又能耐何。大公主还阻止不了宫里召他去呐,他完全把不了圣人癖。
至于染上病症,那倒不是故意的,谢长青已经足够小心了,没想到还是没能幸免:“我倒是想收,可是人不允我收啊!”
“那您就好好待着找药师大人来治呀,一个人在这做什么!”阿容不由得翻白眼。
“父亲现在在疫区,要是闻说我病了肯定得赶回来,还得惊动了母亲,母亲知道了肯定得怪皇上。阿容啊,我背不起不忠不孝不顾大局这八个字。”
谢长青气息有些短促说完了这句话,明显得是有些疲倦了。至于话外没说尽的,谢长青也不愿多提,世家子这三个字听着风光,实际底里也是无奈多多的。
也是这时候阿容才看出来,原来这位可一点也不活得轻省,这染个病还可能闹出个大场面来:“那你就这样儿?”
谢长青没有回答她的话,却问出一句话来“阿容,我能相信你吗?”
这话问得阿容愣了愣神:“啊……什么?”
“拿着,不要声张,你尽力施为吧。”谢长青说话间,就把病症书递到了阿容手里,接着便又是一阵狠狠地咳嗽。
而阿容拿着病症书完全懵了,末了才反应过来谢长青这是要让施药……
公子不易啊,要装神装仙要做完人,哪是这么容易的活计!
76.小药女的压力与顿悟
拿着疫症书的阿容倍感压力,施药制药的人最怕什么,怕在同行面前用药,尤其这位还是“药不过谢家”的谢大公子。
当时阿容就想拒绝,可一看谢长青眼下的样子,还是把拒绝的话咽回了嘴里。不管怎么样吧,不管是谁染了疫症她见着了人,都不能让人自生自灭,要是连这点心肠都没有了,那她还不如趁早出这行,别将来误了人命。
“那你得相信我,我用什么药你都不能置疑,甚至不要问我用的是什么药。”这样的病症,阿容没有把握不用到卫朝没有的方子,更不可能完全依靠这个时代现有的医药知识。
论起卫朝的药理知识来,她就完全是个书面的。经验实在不够看。
她所有的经验都来自于实习,以及当初跟随爷爷和导师时的所受到的指导。
“好,我信你。”谢长青把“我信你”这三个字咬得很重,自打多年前他就不轻易地说出这三个字来了,轻易的托付信任,得来的却是些不堪回首的结局。但是今天,他又提起了这三个字,这不由得连他自己都叹一声:“不容易啊!”
或许是感觉到了谢长青这份信任的不易,阿容也慎重了起来,好在长青园里药材和炼药的用具都一应具全,甚至没有比长青园里更齐全的地方了。
徐少南被谢长青刻意打发出去办事了,又借口研究疫症不让旁人进园子里来,也是谢长青平时不怎么人伺候,要不然这一关不过不了。
处理好了外部的干扰,阿容又把病症书细细看了一遍。抬眼时见谢长青还在那儿端坐着,心说这位也不嫌累得慌,都什么时候了,还端坐得跟尊菩萨似的:“你先躺会儿吧,这时候最是要好好歇着了?”
“也好“…”谢长青本来想,这姑娘不得问自己点什么吗,但他不知道阿容现在正在脑子里想着方子。
阿容想的是各种流行病的对症组方,她总相信连非典都扛过来了,还有什么流行病是扛不过去的。对于已经染上病症的人该怎么施药行言,对于没染上又经常接触病患的人,应该用什么药来预防。
传统医药讲求的是一个内气正则外邪不侵,这在西医可以解释为抵抗力强免疫力高,那么有哪些中药材是可以强正气养元气的。
“唉,本末倒置了,得先看谢长青怎么样了。”阿容一拍额头,然后才起身来,走到谢长青旁边时,谢长青正半眯着眼和衣躺着。那青衣温容在阳光下安闲的模样,哪里像是个病弱的人,反倒是显出几分清贵舒缓之气来。
正在阿容喊谢长青的时候,谢长青却眉眼不动地喊了她一句:“阿容。”
这一声让打量着谢长青的阿容差点蹦了起来,稳了稳心种才应了一声:“嗯,公子。”
“我刚才忽然想了一件事,如果我一病不起了,这世上有几个人会真心实意地为我伤心。但这个念头,就跟你平时的那些念头一样的傻。如果去了,能真心实意伤心的人,但愿他半点不要伤心,那些虚情假意的又何必来伤心。”谢长青或真是病中虚弱了,竟然能想起这些话题来。
这话就听得阿容直撇嘴,心说:公子,您文青了,这种事儿想着有半点意思么。
“我只知道,如果您一病不起了,我肯定得真伤心的,您家那两位肯定得生吞了我,我这人最惜命了,所以您可千万好好活着。”阿容说着话坐下了,把病症书放到一边,示意谢长青把袖子挽起来。
谢长青一边挽袖子,一边看着垂目的阿容。那脸上有淡淡的光辉在流转,也许是他病中眼神也不好了,竟觉分外灿然动人。人一虚弱起来,果然是会
出现幻觉的,这一刻谢长青便觉自己的眼前出现了幻觉。
这会儿阿容仔细地切着脉,哪有工夫看一眼谢长青是什么个表情,其实这时候她只需要抬眼一看,就能从眉梢看到谢长青的眼底心底去。只是这一刻,她没有抬头,而他也没有说话。
静静地诊着脉,就像是普通的医患之间一样静溢,诊脉结束后,阿容说:“现在还没看出什么变化来,跟您在病症书上写的一模一样。我记得药师大人提过一句,病症中期会有身上各脏府出现按压疼痛,你现在是不是已经出现疼痛了?”
“疼痛,好像是有一点,现在四肢开始发麻泛冷了,接下来不按也会开始疼了。”两对病症都心知肚明的人说起话来就是简单,三言两语就能把病症说清楚。
这时候阿容停下珍治,坐在床塌边上低头想:够快的方子不够安全,够安全的方子不够对症,对症的方子又……惊世骇俗。
想到这些阿容不由得一声长叹,然后说:“我现在去炼药,您先歇会儿,盖厚实一些。我先去准备汤药,丹药炼了也得明天才能服上,今天就先喝汤药吧。”
走到门口时,阿容又回过头问了一句:“对了,吃东西了吗,如果吃东西还是先吃些吧,你也是知道的,空腹喝药药效就会打折扣。”
榻上的谢长青应了一声,却是动也没动,这时候他动了动都嫌累得慌,吃东西这种事儿还是再说吧。
但是阿容却对这事上了心,虽然她厨艺不行吧,好歹煮个粥还是成的,从前一个人住的时候不会做饭,就是靠煮粥过来的。再说煮粥也顺手,正好都可以在炼药房里看着火,煮白粥掺些药材进去,正好养养这位的“正气”。
这时候当然不能吃甜粥,人越到生病虚弱无力的时候,越得吃带咸味儿的东西,盐吃多了是不好,但盐最养生气和力气。阿容把先下药扔进药炉里猛火急攻着的时候,就在另一边的火炉上煮粥,煮的是地白骨碧芦粥。
“地白骨和碧芦都养元气,味道也好,加上点盐,要是再来勺肉松,人生就圆满了。”说到肉松阿容就想起从前只要一生病了,家里妈妈就会给做白粥,然后在白粥面上浇上一大勺的肉松,那香气就别提多诱人了。
一想到肉松,阿容就指着自己的鼻子说:“肉松太麻烦了,不做不做。打死也不做。
这个说打死也不做的人,打死两个宇才刚出嘴没多久,就老实地找肉去了,她还得一边找肉一边安慰自己:“一炉火是看,两炉火还是看,不怕再多几个炉子。”
“噗……”说完她自个儿也喷自个儿,得,她现在是越来越鸡婆了,明明一件事儿被她干成了四件事。炼药、煮汤药、熬粥、做肉松,她深深的觉得自己就是个事精啊!
肉是牛肉,长青园里每天都有新鲜的肉类和蔬菜送过来,所以阿容找起来倒是轻松。牛肉非常非常好,阿容一看就馋了,心想:“既然做了,那就多做点。”
于是长青园里小小的炼药房里,一会儿药香气,一会儿是来粥的香气,一会儿又飘出煮肉的香气。煮完肉的汤,阿容也没舍得扔了,可以留着下回煮粥,这牛肉汤煮味道好得能让人把舌头一块儿咽下去。
等撕牛肉的时候,正逢着到文火的时候,阿容一边悠闲地撕着牛肉,一边看着火,另一头的粥这时候已经可以了,正抽了炭改成小火煨着,当然还得不时搅一搅别让底下糊了。
最后阿容整整忙活到了傍晚才搞定,这时一看天都晚成这样了,阿容不由得张大嘴巴,然后长叹一声摇头:“我这没事招事儿的性子怎么又跑出来了。”
这一件事铺张出若干件事若干的坏习惯,阿容是以为自己早就改没了,所以端着粥去谢长青那儿时,她是一路叹着气去的。
其实阿容,你是希望谢长青吃得舒服一点吧,但是你不觉得如果真等你的东西吃,谢长青这会儿不病没了,也得饿没了么!
当阿容端着粥到谢长青歇的屋子时,谢长青竟然坐了起来,正在那儿拿着笔在写着东西,阿容走近时他刚好落下笔,然后就闻了闻屋子里突然跑出来的香气说:“地白骨、碧芦?”
什么鼻子,阿容腹诽了一句把粥放到了案上说:“地白骨和碧芦正元气,您这时候吃着正合适。”
谢长青看了眼粥,然后点了点头说:“以药入膳,这想法倒是很好。”
于是,卫朝连药膳都没有吗,阿容咽了口唾沫,低下头弱弱地说:“许多药材都是能吃而且味道不错的,有句话说得好。药食同源,,一碗来饭还温甘养脾胃呢。”
“这说法倒是对得,药食同源,出自那本药书?”谢长青顺嘴就问了一句。
然后阿容就死死地忍住想捂住嘴的冲动,正想编个话来圆的时候,谢长青猛地咳嗽两声,一口血喷在了案台上空白的病症书上,人也在喷出这口血后倒了下去……
这时候阿容看了眼那沾着血的空白病症书,也就看到了另外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病症书,原来刚才主人拖着虚弱极了的身体在这,竟然是为了写病症书。
这会儿,阿容真不知道是该赞美谢长青的敬业,还是吐糟他的圣人癖!
得,您倒是晕过去了,这会儿就看我怎么过去了……
有鸭梨,才能有冻梨~
77.炼制药丸的失败与发现
现在的长青园里,伺候的都被调开了。就剩下阿容书案上的谢长青在那儿叹气。问为什么要叹气。这多简单。这位一没吃进东西去,二没喝进药去,三还昏在书案边上了。就她现在一箩莉身子也搬不动这位啊。
想了想也只好找来了针盒,开始给这位扎针。扎针的工夫又扔了片吊气的药材扔进了谢长青嘴里。好在谢长青是有功夫底子。要不然再施针也没用。
当谢长青悠悠转醒时,就见阿容睁着俩大眼睛看过来。猛一地看着时,谢长青还颇有点不太适应。可一适就了又觉得被阿容这么看着很舒坦:“中期最后的病症是昏迷。趁我还有些精神。你替我研墨。我把症状写下来。”
“你先上床榻上躺着去,这些我来写。现在你只是我的病患。做为一个病患就得踏踏实实地等着吃药好好养身体“一个不踏实安稳的病患是最不让人省心的,这点你比我明白。”阿容心想这位就是头牛。怪不得谢家会主掌连云山,据传那位谢大家也是对药理十分执着的人。估摸着就跟眼前这位一样执着。
闻言,谢长青一笑,就朝阿容伸出手来:“那就扶我起来吧。我这会儿是没力气了。”
噗……公子,您能不能别这么笑!
扶着谢长青伸来的手惯性地架在息的肩上。从前在医院和学校里,可不就这么扶体弱的病人么。于是她压根没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什么不妥。
但是谢长青却是身体一僵。脸上原本柔和从容的表情也是一滞。再看向几近在他怀里揉成了上小小一团的姑娘。不由觉得身体更软更没力气了,原本就虚浮的四肢,眼下就跟踩在了云上一样。
她的青丝也带着些淡淡的药香气。或许是这几年将养得好。一头乌溜溜的长发如染了黑一样乌亮。有几极撩在了他的下巴上。那此痒痒的感觉直撩到了心底。
阿容啊,你可知道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卫朝男女大防虽不如前朝,却也还是有的。你这样扶着,将来被夫家知道了是会见怪的……一想到这儿谢长青就皱眉了。他不大喜欢自己后头的那个假设,所以眉头越皱越深。正当他的心也要往深里思索时。阿容已经把他给放下了。动作不是太温柔:“你可真沉。等我把粥端来你喝下。我再去给你端药。别再晕过去了,这回神针一个时辰内施不了两回。你再晕过去了,我就只能由着你饿着了。
语气也不是太温柔,谢长青愣了愣神。不由得失笑,“这姑娘怎么猛地凶成这样?”
于是谢长音把自己刚才应该深思下去的感觉拢在了一边。他得集中注意力运功走一圈,别到时候再昏过去了。这姑娘只怕语气会更凶。
谢长青可不知道,阿容是猛地发现动作太过亲密。她尴尬了。出了门阿容就在那儿咬着嘴唇直怪自已迟钝到天怒人怨,“容雨声啊。猪八戒是笨死的,你是迟钝死的,你比它好不到哪儿去。”
吃完粥过会儿喝了药,谢长青这手踏实地睡下去。阿容还得去看着药炉,期间还给自己煎了碗药,这时候强中以御外邪才是王道。
喝过药后阿容猛地想起一桩事来。因为她看到了蹦过来找她的野毛子。这肥猴也不知道是来找她的还是来我谢长青的,总之就这么蹦了过来,然后她就想起自个儿和野毛子一起吃过的果子一一甘来果。
想到这儿了,阿容就露出狼外婆式的微笑。冲野毛子招了招手说:“野毛子,过来。”
野毛子不明所以啊,平时阿容可从来没给过它这么好的脸色。但它毕竟是只猴不走人,哪知道这笑是属于哪个品种。于是野毛子欢欢喜喜地蹦了过去,正等着阿容赏它点给好吃的呐。
哪知道阿容一下子揪住了它。狠狠地说,野毛子。我知道你是只极聪明的猴,我说的话你是能听懂的是不是?”
这下野毛子吓着了,露出和阿容平时一样弱弱地表情来。那表情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别欺负我。我很乖的!
阿容当然不能吃它这一套。凑过脸去盯著毛猴子说。“你再装。咱们都装的祖宗,你就别再这班门弄斧了。我现在要甘来果。上回咱们不是吃过吗,果核埋在土里了。今天太晚了明天摘些来。别拽我衣角,我不去,我可不想知道那东西在哪儿。总之你给我摘些回来。”可怜的野毛子,平时乱摘悲剧掉了吧。
也不知道野毛子是不是真的知道她说了什么。其实阿容也只是听说过野毛子的种种光荣事迹后,决定试上一试的。然后第二天她就在炼药房里看到了甘来果,以及正在吃甘来果的野毛子。
野毛子见阿容进来了,就挑了个又大又香的甘来果递给阿容。然后期待地蹲在阿容面前讨赏。其实野毛子以为阿容馋了。想吃这个。
于是它大清早屁颠屁颠地跑去来。猴肥嘛力气也大。一筐子是提。半筐子也是提,于是就来了好大一筐来。
见到了甘来果,阿容心里有底了。于是毫不吝啬地赞美了野毛子一通,然后还给了一小碗肉松给野毛子。这可把野毛子高兴坏了。
当小儿先天不足时,调养身体要炼的是益仁丹给大人服的当然不能用同样的方子:“怜苦丹也不行。济生丸也不行。保和丹也不行!
啊……到底要用哪个方子,野毛子。要不你来选一个……”
事实证明,有时候病急乱投医也能被医对的。过了没多会儿。野毛于就扔了本药书给阿容。那药书还是阿容看过的。可不就是《十全书》嘛。
《十全书》记录的大部分都是极普通的丹药。甚至很多是在民间广为流传的验方和土方子,以及写《十全书》的人对那些药方的论证和辨证,甚至还有对药方的改良及再组。这是一本很全的药书。但通常不被列为正经用的教科书用,因为有些方子实在不可取。
“《十全书》里有一节是瘟方会要。野毛子。你真是全天下最聪明的猴。”
瘟方会要才翻到第二页她就看到了合适的方子。但是这也引出了另一个问题,这个方子是上古验方。好是好但也《十全书》对其的评论却是——蔫不可取也,实是白龙有骨。
白龙有骨和鸡肋是差不多一个意思。阿容捧着书也不由得感叹了一声:“真鸡肋,要用炉中火来淬丹。我要知道炉中火怎么来的。我就和上古时那些药仙们一个等级了。”
炉中火,咦……未知原因地出现过一次。以后再炼药就连影儿都没见了:“野毛子,怎么办啊。难道要试试。这些药材多浪费啊。我现在也不知道炉中火怎么才会出现啊!”
出现过炉中火后,她也试着回想每一个细节。可是却什么也没有发现。甚至没有任何奇特的地方,要不然当初有药师和药王早就应该发现异常,并且找出引发炉中火需要的条件了。
“试试吧,不试永远不会出现。”阿容麻溜地进了药房。把药配齐了后开炉炼药,心里暗自祈祷:“要成功啊!”
看着投进药炉里的药材。阿容在肉疼。她实在是个一遇上药材。就会分外吝啬的人。从投药口看著药材在猛火里升汤。滚著滚就成了乌黑的药汁,心里那叫一个虚啊。老觉得失败了会对不起那些长得漂干净的药材。
但是成功这种事,总不是祈祷祈祷就能成的。到虚火期没有出现炉中火,阿容就知道自己失败了。这失败却没让阿容有什么挫败感。因为她这人总是一旦失败了,就会比从前更加投入精力。就好比她种植灵乌一样。
“为什么会出现炉中火,炒菜烹油时会有火。喷酒也会有火。但这两种火都不会持续这么久。那什么才是炉中火出现的原因。水汽和火同在一炉,这实在是个很诡异的事情。”这东西没法用科学来解释。阿容心里这么嘀咕了一句,但她又一想。这世上不能用科学解释的事还少了。
“一定是有什么事是我没有发现的。再回想一遍。那天炼药究竟还做了什么。”煨过窖薯,对这个还没试讨。
想到这儿阿容不由得直摇头。心说要真这么简单。怕早就被研究出来了,不过她倒是很快记起了一个几乎要被她遗忘的细节。那就是那天拿窖署时,好像见到木炭在火光的反射下带著金属一样的光泽。
金属的光泽?什么样的木炭会带有金属光泽呢?
连云山的木炭一直是由亭山专供。亭山的木炭出了名的无烟无味,易燃高温而且温度持久。在看这个时代的药书里的炼药篇时。有看到过专门讲木炭的,一想到这儿阿容就赶紧起身直奔谢长青的书房如果真和木炭有关,谢长青的书房里一定有相关的书可以查阅。
78.炼药房里的温暖与惊觉
“如浑金璞玉,敲之有玉馨之声,光照有金银之泽,谓金玉炭。其火先烈再弱至其后则实虚相间,时人炼丹煨药则属至上之选。然今人止闻金玉炭却不知金玉炭如何方成。实是一大憾事。又闻,南人有擅制金玉炭者,实乃天外之人也。世不可得。叹乎!”
金玉炭?合上《炉说》这本书,阿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金玉炭的火势和炼药所需要的火是相同的,猛火后文火,然后实虚相间,这也说明实火和虚火确实需要轮换的。那天的金玉炭大概只有很少的量,不知道还有没有?”
这时候阿容也顾不摆天已经很晚了,去马房里牵了马就往黄药师的药山去。这时候自然不会再好奇山门那儿为什么不验她的牌子了。现在她自个儿就是一牌子,黄药师的高徒嘛!
进了药山里,直奔炼药房而去,角落里还散放着一些木炭。侍候在炼药房里的药童见了她,连忙上来说:“盛药女。你不是和爷一块儿组治疫症的药方吗。怎么这就过来了?”
这药童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阿容就想起来,那天可不就是眼前这药童给她拿来的木炭吗。于是她也不翻木炭堆了,而是起身说道:“先不说这些。你还记得那天我让你取石中水和炭的事儿吗,那天的炭你是哪里取的。还有没有?”
或许是阿容太过急切,药童连连退了两步,然后才寻思了一会儿才说:“药师大人的木炭是亭山为药师大人特制的,取的是上好的金萝树和紫棠木。
木炭从亭山送来是直接送到药山。不经过总房的,盛药女要是想用,我取来给你就是了。”
金萝树、紫棠木,既然一直是这俩样树。为什么从前没出现过炉中火。带着这样的疑惑。阿容让药童领她去炭房里看看。
到炭房的时候阿容小小的吃了一惊,她原本以为肯定是个黑乎乎的小屋子,哪想得到是个即干净整洁,又通风良好的宽敞大仓库。木炭都一袋袋整齐地码放在木架上。每一个袋子上前有亭山的标记,除此之外还有黄药师的药号——无涯。
本来阿容想。如果全堆在一起,肯定一眼就能看出哪里有金属光泽来,可是这一袋袋码放整齐的实在不好辨认,只好对药童说:“这里的木炭是谁来入库的,不知道现在可不可以找来帮我一个忙?”
“盛药女这话说得,药师大人不在,无涯山可不就是你做主嘛,那还有什么说的,我这就去把管事请过来。”那药童说话间就转身出门喊炭房管事的去了。
那炭房管事一听是阿容找。也顾不上吃饭就赶紧过来了,到库房里还抹了把沾着油的嘴说:“不知盛药女有什么吩咐?”
“管事好,你在炭房天天进进出出,不知道有没有见过声音骑别好听的木炭,而且有金银器的光泽。”阿容这会儿也没时间瞎折腾。直接就奔主题去了。
那炭房的管事听了一愣一愣。心说木炭还有声音好听的。还发着金银的光泽?于是管事发懵了。他横竖是想不起见过这样的炭,还想着要是这样的炭得多贵啊!
见炭管的管事这模样,阿容就知道这事儿没戏,难道真要自己找,看着有近千平的炭房。阿容觉得自己头开始疼了。
好在这时候,那药童忽然Сhā了一句话说:“盛药女,李管事。我上回倒是在那头见过发着金银光的炭,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说起来,上回盛药女炼
药时拿的那袋木炭少了些,我还从那头取过。”
这就对了,阿容眼前一亮。这就能解释上回为什么后来没看出现过炉中火。因为玉炭在第一炉丹药炼过后就没有了,或者说量还不足够到产生炉中火的程度。一想到这儿阿容就激动不已。拽着药童就问:“在哪里,我们赶紧过去看看。”
于是药童和那管事领着阿容到了炭房最偏僻的角落里,那药童指着那堆炭说:“这些炭不是太好着。而且火力不稳。间杂着用没关系。要是一多了就容易出问题。”
不太好着,火力不稳?完全符合金玉炭的特点,但是所谓的火力为稳。却是最适合炼药的火势。没有比这更皆事省力的了。至于不太好着,阿容也完全能理解。好着的木炭不经烧。不好着的木炭才更有可能持久。
“这样的炭有多少,唉呀…这时候不管这么多了,只要是这样的炭。都送到长青园去,眼下爷那里炼药正需要这个。”阿容是怕自己没太多说服力,就把谢长青也一块扯上了。
其实她已经够有说服力了。炭房的管事和药童听了二话没说。连签条的事儿都没提,赶紧就去安排人装车运到长青园去。
等阿容回到长青园时,谢长青己经醒了。阿容这才记起自个儿不吃饭没事儿。这位得吃饭,又着急忙慌地用小炉炖了汤煮了饭,顺手的就蒸了蛋羹炒了把蔬菜。好在谢长青竟然也不挑,就着汤就把饭吃了下去。蔬菜和蛋羹也都吃了些。
于是阿容觉得这位可真是好养。她自个儿吃得还没味道,谢长青倒是吃得像挺有滋味似的。她可不知道谢长丧青之所以吃得麻溜。全是因为这饭菜是她做的,他一大男人让个小姑娘忙前忙后。已经顶顶的过意不去了。再嫌弃人饭菜不好吃,那纯粹是招揍。
吃过饭了,阿容收了碗筷对谢长青说,“你还睡吗,睡不睡得着?要不去一块去炼药房坐坐,我趁这工夫正想再炼一炉丹药,你见得世面多。正好替我看一看对不对。”
关于炉中火和那帖上古验方——升嵘丹。阿容没有多大把程。再加上升嵘丹还有一味甘来果这样的名贵药材。要是炼坏了。她觉得自己肯定得吐血。
正好。横竖谢长青没什么事又睡不着的样子,就拉药房去做个参谋。
或许谢长青真是睡不着,就点头应了一声说:“也好。这一天躺得迷迷糊糊。也就这会儿清醒点。”
两人到药房时,谢长青一看那些炭就皱眉,阿容看了眼心说,“这位果然是行家,一看着这些木炭就发现不对劲儿了。亏得我这么长时间了才记起来。”
“我打算炼升嵘丹,是《十全书》瘟方会要里的一帖上古验言,主张强中御外。以…”阿容话还没说完呐。就见谢长青拿了甘来果。冲她扬了扬。
于是阿容就有点不知所措了。这东西她不是瞒下了么,这会儿又主动献出来了。她的人生啊果然就是一个大大的圆啊!
“甘来果,年份在七十年左右,是毛子发现的吧。”谢长青肯定的语气让阿容不由得泪流,而谢长青看着她略带着些悲云惨淡的脸。只觉得身上轻快多了。连带着精神也好些了。
而这时候野毛子大概是一直守在一边。一听谢长青听到了它的名宇。它就特欢快地蹦了出来。不过野毛子一见谢长清初还高兴地要蹦人身上去,但是快要近了的时候却停了下来。又是“嗤嗤”的一通乱叫。
“没事,不是很严重,你自己玩去。”谢长青果然是强悍的人,连野毛子说什么都知道。这一人一猴真叫一个沟通无障碍啊!
感慨完后,阿容赶紧起药炉、生怕谢长青跟她说甘来果什么什么的。起炉前。阿容先用普通的木炭烧炉,这样金玉炭才能着得起来。而这段时间是不能升汤的,火挚不稳会炼坏丹药。
谢长青在后头看着阿容埋头起炉,也不说话由着她去,对于她异于平常的起炉手法也不多问。在谢长青心里。这姑娘奇异的举动多得多。也不在这一点两点上。
倒是炉前那小脑袋小身子。蹦来蹦去像小火苗一样跳动的姑娘、让谢长青不由得多瞅了几眼,这一多瞅就移不开视线了。
这姑娘总是这样专注,只要一投入了就浑然忘我,谢长青欣赏认真专注的人,专注认真于一件事的人,往往带着对这件事的执着,而其他的外物就不挂于心了。所以这样的人少勾心斗角,少阴谋争压,就像眼前的这姑娘,说起药来总是一出一出的,可要说到心计上,却真个就像她表现出来的一样痴傻了。
阿容哪知道身后的谢长青在想什么,这会儿她正往炉里投先下药,然后注意着炉里的药。炉外的火。野毛子在一边老实安静得很。这让阿容很心意,到底是跟过药王的肥猴。还是有些眼力见的:“野毛子,你坐远点。万一被火星子溅着了。你这身天然的皮草就不保了!”
这话说得谢长青又是一笑。暖暖的室温和柔软的话语,都能让人昏昏然欲唾,谢长青便就着炉火小憩了起来。不过。他却也没能小憩上多久……
升嵘丹的升汤和煎汤时间相对对要短一些。这是因为升嵘丹的虚实火轮换期更长。当阿容换到虚实火相间的时候。谢长青原本有些昏昏然的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虚实火。上丹炉…”这是《十全书》里某个疗方中的一句炼制要决,所以谢长青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这姑娘竟然想炼出炉中火来!
79.并肩炼药的小药女与贵公子
当谢长青起身走到阿容身后时。阿容完全没有半点感觉。而是一心一意地看着火,注意着炉里的变化。她这会儿最在意的是炉里什么时侯会出现炉中火,她必需验证自己这回是不是想对了。如果炉中火再不出现,阿容觉得自个儿真得去烤个窖薯才是。
这时的阿容,脸在跳跃的炉火里红红灿灿的。一身浅色的衣裳在火光之中有太阳一般的光译。谢长青一靠近了便觉得这姑娘身上暖暖的。直暖到了人心扉里。
或许是谢长青的眼神过于有存在感。阿容这时侧了脸。一见谢长青在火光中那张表情莫明的脸。就惯性地露出笑脸来。自是带着点痴傻的:“公子,我应该没哪儿做错了吧。你看得比我多。替我看一看现在的状况对不对。”
凑到阿容身边的谢长青忽然抬了手。直冲阿容面门去。在她的发丝上落了一片药材叶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沾上的。但是他这举动却让阿容下意识地就往后躲了躲。却被谢长青另一只手拉住了。“别动。金腥草顶脑袋上,明儿你就一身臭。”
于是阿容这才明白原来是落了金腥草在头上。于是傻模傻样地发了会儿愣,然后才“噢”了一声。于是她自个儿都在心里觉得自个儿傻了,那还不是一点半点的傻。简直是傻到老祖宗那儿去了。
好在这时候炉子里响起了“噼叭”的轻微炸裂声。两人都恍然地从这稍稍有点诡异的气氛里回过种来。为了避免再尴尬下共阿宋指着炉子说:“公子,虚实火已经两轮换了。还是没有出现炉中火。你看的书比我多些,你再想想炉中火还有什么相关的注解。”
“上回是第几轮后才出现炉中火的?”谢长青不答反而问了一句。这一问就让阿容知道,自个儿在黄药师药山里那点事。怕是一字不落一点不少的到了这位耳朵里,撇了撇嘴。她有点不乐意了,“第四回以后,要撤火之前,难道非要过四回才成吗?”
说到丹药时,谢长青其实和阿容一样的执着,打小制药炼药。一生下来就是在药材堆里长大的。怎么会不执着呢,“阿容。我记得在《化丹》里有一句是这话说的,淬丹者。外火化内火。这外火化内火。指的大概就是当外火要撤的时候。炉中火才会生成。”
“外火化内火,那还要等几轮看。升嵘丹要六轮转。还需要约一个时辰才行。要不公子你先去歇着,如果炉中火现了我再叫你。”阿容老觉得这蹲自己身边的人。下一刻可能就会倒下去。也不知道是火光在跳跃还是谢长青在摇摇欲坠。
这时的谢长青哪还顾得上昏沉。眼里一派的光芒璀璨,“没事。一个时辰我还能扛得住,倒是你也一天没歇了。明天可不能再这样炼药了。炼药一道最耗费心神,你一个小姑娘家。总要吃好睡好才能长出来。
“公子,如果药炼成了。不对症怎么办?”这个阿容也担心。毕竟是“上古验方”,而不是她从现代看到的组方。虽然药性经过了细细地琢磨,但不是她用过或看过的方子。她还是会有些担心。
听她这么说,谢长青迎着火光静静地一笑,如同炉火里“噼叭”声过后的火花一样华光灼灼:“这世界上有些事总要去试一试的。失败和不对症都不可怕。阿容。如果失败或不对症。你以后还敢这样试吗?”侧着脸想了想,阿容觉得自己也没什么不敢的。不试怎么知道会失败:“敢,有个人失败若干次,都还能说出失败乃成功之母来。我失败个几回算什么。”
“这就是了,做什么事,总要失败几回,就像你种灵乌。这种方法试过了不行,那就再换一种方法。既然做了就不要怕失败。只有能踩着失败过去的人,才能看到成功的模样。”这算是师父教诲徒弟时说的话儿了,不过由谢长青说来,总带了几分悦耳好听。也没有拿师父仪态,只让人觉得这话中听得很。
而阿容呢,本来就是个容易哄的人。这几句话一哄。哪有不听的道理:“对,不失账怎么知道我想的是错的。对的还没找着。”
失败一回就排除了一个错误答案。阿容这会儿觉得自己真是具有阿Q的精神,自我安慰并自我满足着!
许久之后,阿容看着炉里还没有出现炉中火。不免有些失望。喃了一句说:“快要撤火了。还是不成啊。看来我又想到岔道上去但是当她低下头正准备撤火的时候。谢长身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臂。力道有些大,这让阿容不由得看了谢长青一眼:“公子,我得撤火了。”
闻言,谢长青指了指炉里说:“别撤。炉中火要养一盏茶的工夫”
于是阿容有点没反应过来。等她傻愣愣地看着炉里跳跃著的青蓝色火焰时,才猛然惊醒地蹦了起来。看着谢长青特不敢置信地说。“我成功了。真是木炭的原因,真的是这样………谢长青。我该不会也染上了幻觉吧?”
见她蹦着,谢长青的心里也高兴得很。不仅是因为阿容这份高兴劲。更是因为炉中火,传说中的炉中火竟然在他的眼前再次出现在这世上了。阿容虽然蹦着,可也没忘了正经事。高兴了一通后赶紧蹲炉前来守着撤火,等撤完火后就剩下养丹了。养丹后出炉就得是明天早上的事于是两眼都睁不开,却兴奋得不得了的人只好去睡觉了。睡前还细细地把炼药房的门给锁好了。这才放心去睡。
第二天醒来时,却已经是近午了。阿容一睁开眼第一个念头就是:“好暖和的被窝,要不再睡会儿吧。一会儿就好。反正没什么事。但是嘴里的话一念叨完。她就直挺挺地坐了起来脸上挂着睡意朦陇的笑:“丹药可以出炉了,不睡了不睡了。去看丹药去。传说中的丹方,传说中的炉火,啊……”
于是睡意皆无,迅速地起身穿了外裳。头不梳、脸不洗的就往炼药房里跑,跑到炼药房里一看,还有比她更早的,“公子……”
阿容一看,谢长青今天的气色好像更好一些了。只是还是坐在那儿。看来力气还没有恢复,看来那些汤药还是起了些作用的。
见她来了,谢长青就冲她招手说:“你过来看。阿容。你确定你炼的是升嵘丹吗?”
“当然确定了。升嵘丹的药方。一分一毫的药也不会差。您不也是在一边看着的,药材和投药的顺序不会有错才对。需要的炉中火也出现了。怎么了,难道药还是不对吗?”阿容郁闷了。满心欢喜跑过来,没想到迎面就是一盆凉水。
“升嵘丹,强中益元养气,有外邪则驱之。无则养浩然正气。但是阿容,我服了两颗后,发现药效和升嵘丹有一些不同。”敢情谢长青老早起来,为的竟然是试药。
听到这个,阿容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心说,您老人家现在这模样。竟然还跑来试药,这小命是想要还是不想要了。不过听得谢长青说药有些不同,阿容脱口而出问的却是:“哪里不同有什么不同。差在哪里了?”
“不像是升嵘丹,反而更像是至融丹。”谢长青其实是怀疑昨天他有些昏沉,听错了记错了,所以才会一开始就那样问阿容。
至融丹,这东西阿容觉得自己好像是见过的。却一时间记不起是做什么用的,于是问道:“至融丹和升嵘丹有什么不一样吗。可是明明没有配错药,为什么会这样?”
“至融丹,取名自其药效,如春至雪融可消诸疫。水患起时尤显奇效。”谢长青回答时脸上带着些笑意。明显是为阿容那有此忐忑的表情而失笑的,这姑娘就是这样的。总是小心翼翼揣着。生怕行差踏错,是曾经行差踏错过么?谢长青心里不由得这么想。但却只闪过一个念头便消去了。
于是,正好对症是吧,阿容长出了一口气。心想总算没炼错。要不然那些药材不就白费了,还费了上好的金玉炭。这时她才多看了两眼谢长青的脸色,似乎真是比昨天要好得多了,“公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好多了吗?”
“是好多了,只是这两天进食得少。又伤了元气。还是要调养几日。服些强中益气的丹药才成。”谢长青是用内力行药。又服了两颗。自然要好得快些。
然而普通人是不能运内力行药。并导入经脉五脏的。所以自然会缓一些,药量也需要相对加大。以至融丹为例谢长普再进服一天就大好了,然而普通人少则五天,多则七天。还需要加额外的药材调养元气一想受灾的面积,再想到需要用的药量。最后再想到金玉炭。阿容就叹气了,看着谢长青说:“公子,炉中火需金玉炭。眼下这东西实在不多。”
“金玉炭,你说的是如‘有金银光,发玉磬声’的金玉炭?”谢长青问过后见阿容点头,于是连云山主事的爷也开始皱眉了。就和炉中火一样,金玉炭也是早已经失传许久了的东西…
80.连云山的家底与小儿女心思
正在阿容和谢长青一起为金玉炭发愁起来的时候,外头响起一阵脚步声,挑开帘子就有人走了进来,看着他们二人说道:“不就是个金玉炭,也能愁成这样,长青啊,你这连云山未来的当家可知道得不仔细。”
来人和说的话都让阿容无比惊喜,欢快地叫了一声:“师公……”
“嗯,乖了。没想到你还真把炉中火给弄出来了,原来是金玉炭,至融丹呢,拿来给我看看。”李泽生伸手就要看丹药,像至融丹这样的丹药,别人或许只听过没见过,但是药王之所以为药王,当然是见识广博的。
像至融丹和长嵘丹一类的丹药,药王都见识过,当谢长青递过丹药时,李泽生用药针取了一点放到嘴里尝,抿了抿味道然后点头说:“药味纯正,甘芳醇郁,隐隐带着甘来果的香甜气,正是至融丹的品状。不过,这样的药用在普通人身上就浪费了,起码有一半的药效会随之排出体外。”
“是,方才我试过药,药效强压在经脉里才没发出体外,要是普通人服用,只怕只能得三分药效。”见药王说不必担心金玉炭。那么药效的问题就是首先要解决的。
这时候阿容侧着脑袋想了想,然后说了一句:“药效太过。搓小点就是了。”
“这不是搓小一点的问题,阿容,这至融丹本来就是给有功底的人服用的,当初就没有考虑过给普通人服用。上古之时人人习功法,所以至融丹不过是当时普通的丹药而已,战乱经年到现如今,早不复当年了。所以阿容,你得想着让药效更再绵长温和一些。”其实李泽生已经有了主意,不过他想看看自家这徒孙究竟能到什么样的地步,所以才没有直接说答案。
普通人?阿容有点搞不明白,对于所谓的上古时她并不是太了解,毕竟那都是千八百年前的事了。不过很多名声大振的药书和药方都是那时候传下来的,所以她隐隐知道一些关于那个时期的事情,但真要她说出个子丑寅卯来,那就很困难了。
至于药王说要至融丹更绵长温和,阿容倒是有不少法子,加地白骨和碧芦,都是温正淳和的药材,又和本身的药效不冲突。当然最简单的方法还是加灵皮,灵皮本身就是用来和丹药的,最是包容温醇。
这时候阿容还没有说话,谢长青脑子里自然是有了答案,他见阿容低着脑袋在那儿似乎是琢磨着一样,又担心这姑娘一时没想起来,毕竟她把起糊涂来的时候是一时转不过弯来的。谢长青就担心她在这时候转不过来,连忙上放一步说:“这事还得细细想想,可以加在至融丹里冲和药性的药材不少,得寻个最能扬长避短的。”
一听谢长青吱声了,药王就看了谢长青一眼,然后莫明地笑出声来,指了指谢长青说:“长青,你过来。”
听药王叫他,谢长青连忙上前两步:“师公。”
师……师公,阿容一听这声称呼不由得犯晕,不是说她才是药王唯一的徒孙吗,怎么这下又蹦出一个来了,而且是这么金光灿灿的一个。
她可不知道,连云山上,凡是年岁二十以下的,都可以称药王一声师公,只是看药王答应不答应而已。所以平时大家多称药王,是因为搭不上这趟车,要不然怎么轮得上阿容做那正正式式的徒孙呐。
正在阿容心里嘀咕着的时候,李泽生说了句:“起小儿妇心思了吧,也是时候了,你年岁也到了,这连云山总得有个掌内的才是。”
这话说得阿容可听不明白,李泽生说得隐晦,阿容又自个儿在心里想事,哪能听清楚这话里的话。
她是听不清,可谢长青怎么可能听不清,当即也不否认,也不承认,只说:“父亲母亲年纪长了,总不好让二老为我囧操着心。”
其实在谢长青心里,阿容目前还只是个合适成家的对象,身份合适,人也合适,互相的不反感,偶尔的也觉得这姑娘有趣。但要谈及情爱,在谢长青心里,还远没到这一步。他已经不是那个能轻易托付感情与信任的少年郎了,经历的事多了,越发不敢轻易交托什么,尤其是男女之情。
“行了,你们这些小辈的事我懒得过问。走吧。还为金玉炭操心,我带你们去看看连云山的家底儿,好让你这连云山当家的主人有点信心。就为一金玉炭为难起来,你们俩也真是失了连云山的底气。”
李泽生领着这俩出门时回头看了一眼,自家徒孙是眉眼和顺,瞧那态度是仔细又谨慎,再看谢长青端着的态度是如金玉在堂、白云在野,眼看着是不般配。
不过李泽生是看着谢长青长大的,又是眼神毒的,于是李泽生摇了摇头心里说了一句:“俩戴面具的,真好配一块儿,天天换面具玩去。”
这位的心思,阿容和谢长青当然不明白,俩人一路跟随着药王到了总房,总房的大管事老远就迎了出来,心里却直冒汗,心说:“今儿早上不知道是乌鸦叫了还是喜鹊叫了,这阵仗可真是够吓人的。”
药王是很少来总房的,谢长青有什么事也不过是招呼一声,反而是阿容和总房的人熟得很,不过眼下她排末座。前头那两位不说话,自然就更没有她说话的地儿了。
“总房怎么又换人了,我上回来还是那刘成管着事来着,看来真是老没来了……”人上了年纪就好感慨,李泽生也是这样。
总房的大管事连忙说:“回药王大人,小的冯田,刘管事正是小的师父,劳您惦记着,回头小的一定跟师父说上一声,就说您老还惦记着他。”
“成,替我带个好。你现在去查查看,老仓有多少年没开了,现在老仓的钥匙在谁手里。”
老仓这两个字从李泽生嘴里出来时,在场的另外三人都愣神了,谢长青是听过没去过,阿容是想着加个老字,当然说明里头有好东西。
而这叫冯田的管事则是看今天的情形这几位是来开老仓,当然得愣神,他当管事也有两年了,老仓也只是例行晒药养药时才开过,还真是没谁来取过东西,“回药王大人,老仓的钥匙在小的这儿放着,只是没有另一把老仓还是开不了的,不知那一把是不是带得来了?”
“长青,钥匙你带着来了吧?”老仓的钥匙,李泽生是有的,但是匆忙之间压根没带得来。老仓的另一把钥匙,按规矩是主事的人一把,连云山的大当家一把,李泽生有则是因为他地位超然。
钥匙,谢长青从袖袋里摸出一串来,大约是四五把钥匙,一把一把都是金光灿灿的,一看就是开重要的锁的:“不知道是哪一把,这几把钥匙自到我手里来还没用过。”
“雕兰花的那把,好了,冯管事前头领路,这俩孩子都走没去过老拿的,正好让他们俩开开眼。”
开开眼,阿容着了谢长青一眼,心说:“您这连云山的家当得可真是失败,连自家有什么都不清楚。”
当然,也由此可见,连云山是多么的家大业大,连当家的都不知道自个儿家里有什么。
老仓里有什么,当门一打开的时候,阿容和谢长青都有点反应不过来。总房一直是占着一座山的,有多少间屋子有多少间仓库,总房里大部分人都不清楚,更何况总房外的人。
眼前的老仓是挖空了山头上一块儿,专门腾出来做个库的,这山体全是岩石,也不渗水干燥通风,估计面积大约有个几千平。点燃了灯盏四处一看,阿容就不想走了,金玉炭算什么,瑶朱算什么,甘来果算什么,在老仓的东西面前,什么都是浮云。
灵乌,那是小菜,没见随便堆角落里乱摆放着嘛!见过上百年的伏地么,见过红到发黑的朱果么,见过……阿容顿时间觉得自己不该来的,她手痒了,这个也想要,那个也想要。甚至很多药材是只在上古药书里见过名字,卫朝早已经见不到实物了的。
关键是药效以及丹方和成丹后的效果在阿容脑子里这叫一个乱翻腾啊,翻腾得她立马就想抱一堆药材出去,然后炼上好几年药,把所有上古药方全试个遍。
李泽生看着阿容的反应,当下就明白,这姑娘也是个对药材执念的,有执念就好,只要不痴妄就行:“阿容,眼馋吗?”
“馋!”阿容想也不想就回了一句,眼神就没离开过这些码放得整整齐齐的药材。
“加把劲儿,拿另一把钥匙,这老仓是有钥匙就能开的。”老仓的钥匙一式三份,连云山主事的一份,李泽生一份,剩下的那份是给连云山当家大奶奶的。
不过李泽生的暗示,阿容半个字都没听进去,现在跟她说啥也没用,她正在被老仓里的药材震撼着。
而谢长青呢,则是听了浅淡一笑,看着阿容有些痴迷的表情,便不自觉地加大笑容,心里想着:“如果非是要选一个人,这姑娘再合适不过了。”
是了,合适,在感情未托付之前,合适已经是最好的状态了。
只是公子啊,您心里寻思的那姑娘,眼下只寻思眼前的药而己,您就在这想合适两个宇,不觉有些自作多情了?
综上所述,公子,其实您完全可以用药材砸这好装傻的姑娘,她说不定会认真考虑考虑的!
81.小药女的求安稳与不安稳
“老仓是连云山最后的家底了。所以别想着搬出去乱用。但凡有办法的时候都别动这里的念头。至干金玉炭。要不是这次水患行疫太过迅猛,我也不会告诉你们。老仓里的东西。也只有到了这样的时候才能用。”李泽生看着老仓,想着这数百年来。连云山的人一代一代把老仓给置办起来的艰辛,实是觉得不易。所以才对阿容和谢长青说了这番话。
说到这儿,阿容弱弱地搓了搓手说:“师公。上回亭山给师父送来的木炭里有金玉炭,说不定咱们还能想办法补足回来。”
从对药材的震惊里回过神来。阿容也知道这里的药材来之不易。甚至也能明白为什么连云山会有这么一座老仓。这就好比是粮食储备。有备无患,总有一天急用时会用得上。这一天不来没事儿。来了就一定要应付得地去。
听得阿容说这句,李泽生又是直乐。说:“果然是个当家的料。在就想着补足了。长青,回头你找人去亭山那头看看。是不是能出金玉炭,如果能出是最好了,毕竟现在闹明白炉中火得金玉炭来燃。”
“是,师公。”谢长青看着眼前的老仓。又看了眼阿容。挑眉笑了笑,有那么一瞬间,谢长青觉得把这些交到阿容手里。他是可以放心的。
但,这个念头也只是一瞬间而己……
说话间,金玉炭已经装车整运了。而阿容有些舍不得走。最后特小声地问了一句:“我可不可以选几样药材。”
其实吧,阿容觉得自己这要求挺过分的,毕竟她现在还是一没炼过几回药的药女,让人把这么稀罕又高品质的药材给她。她觉得有点儿扯谈。
但是李泽生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后说,“去吧就当是我挑走了。冯管事回头记得造册登在我名下。”
“那我也选些药材吧,有些药材还真是没见过的。”谢长青这就是明摆着在替阿容打掩护了,于是李泽生看了不由得笑出声来。
选好了药材后,阿容就觉得自己跟踩在了云上似的。虽然每一样材都没有多拿,但拿到手里的药材都让她非常心动。恨不能马上就去开炉炼药。
但是一回长青园的炼药房,阿容就想到了原本的目的。水患行疫还在加重,这些药材应该先放在一边才是。还是赶紧地把至融丹炼好。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改药方,让药更和融一些。加灵皮固然是个好办法。但灵皮本来用量就大,到时候灵皮见底了。还是不成。
这时候要选最常见,最易得的药材。毕竟甘来果本身就已经很难了。所以就更应该要求其他的药材易得。当她改好药方给李泽生看的时候,李泽生看着看着不由得念了出来:“敷南山、砂竹、何连叶、尖荷风、百首、顿江衣、五部、苍地参、鉴月草,丹芩,竹里青,结尘、望江玉、苏紫青……”
“全是易见好得田间地头都长了的药材。只有甘来果难得一些。也好在用量不大,师公,你看这药方可行不可行?”虽然不是头回改药方,但是这却是头回改这么多,而且全改成了易见的药材,她有些担心药效会大打折扣。
“炼一炉试试,即是常见易得的药材就放力施为。也好在你是个用心的。眼下水患行疫发得快,前两天不过十八个洲郡。昨日接到呈报就已经有三十一个洲郡禁了出入。再这样下去。整个卫朝都得沦陷在疫症里。”李泽生长叹一生,把药方递回给阿容。其实他也有了方子。不过刚才想试阿容没试成,被谢长青给挡了。现在正好接着试。
药王一生,就一个徒弟,就黄药师这徒弟吧还没怎么承到他的衣钵。所以药王试阿容,是想着将来能不能好好传传。徒弟不成就徒孙吧。总要传下去才行。
有了炼至融丹的经验在,这回炼起来就很轻松了。实火虚火轮换后,很顺畅地出现了炉中火,撤火之后三人就各自歇下了。
第二天再起来时,三人都早早到了炼药房里。药是李泽生取出来的。试药的话儿当然还是交谢长青来。昨天服过至融丹服加上今早上又服了一颗运功发药之后。现在谢长青已经是好得差不多了。
试药的过程也非常顺利,药效温和且绵长。不运功也不会浪费药效。这药方和至融丹己经相差得有些远了。李泽生看了阿容一眼说:“既然是你改的药方,就由你来取名字吧。”
她……来取名字,顿时间阿容省悟过来自己干了些什么。找出了炉中火触发的条件,而且还炼出了可以治疗瘟疫的丹药,甚至已经到命名阶段了。
这会儿她就想找个地方默默地画画圈圈。默默地在心里泪流过后。阿容决定跟药王以及谢长青打个商量:“这名字倒是好取。甘来果做了主药,那就叫甘来丹吧。可是师公。这些东西不能落到我头上。您说我一小小的药女,说出去人都不能放心服用不是。病患信不信。也是关乎药效的。这方子从您手里出来。天下人人信服。可要是从我手里出。没名没信的只怕少有人信。所以。那个……嗯。那啥的……”
“那炉中火呢?”李泽生也不答应。只问了这么一句。
于是阿容侧着脸看了看谢长青。那意思多明显一一这黑锅就让谢大公子背吧,反正人是天纵之才,连云山的未来当家人。搁他身上无非是锦上添点花,更让人赞叹而己。
可要落她身上,将来指不定得出什么事。她只想安安心心做她的小药女,研究她的小药材,名声这些东西只会招来嘈杂口舌。这些东西会打扰着她安心研究药材,那么她就不乐意。
见她这样,谢长青竟是带着几分纵容地摇了摇头。然后又叹息一声说:“随你吧。”
“没出息,将来你要是没名没姓。只能怪你自己没出息。”李泽生这叫一个恨铁不成钢。
阿容心想着,没出息也比树大招风好。她在连云山已经很招风了。再招风下去,她怕自己个儿就没法安生待着了。
药炼成了,炉中火要的炭,亭山竟然也在短时间内办到了。毕竟人已经无意中制出金玉炭来了。这回不过是找原因。多试几回。
当这消息一到连云山,就由药王发了药笺让各处加紧炼药。一时连云山上下那叫一个惊喜连连。药师们一坐在一块儿交流。说的就必定是炉中火和甘来丹,炉中火的再次出现。几乎可以让这个时代的药通通上一个台阶,如果不是金玉炭不好得的话。只怕以后药师们就不会再用普通的木炭了。
连云山上炼的药材被陆续送到疫区。疫症渐渐地在好转起来。但是水患并不仅仅是疫症,更多的是其他病症。肠胃病和外伤。以及由天气变化引起的旧伤,一时间各地的药师、药令、药侍们都忙得团团转。
连云山上的众人当然不能坐视不理。于是由各药师带著队。开始赶赶赴泾河一带。泾河的主水域和支流几乎覆盖了整个卫朝加上雨还在各地下着,水还在涨,受水患困扰的地方也越来越多。加这一下雨天冷下来,病患更是多得治都治不过来。
连云山里也挑选了很多人出去。连岳红都跟着她师父去泾河中段了。小鱼也跟着江药令走了,至于小寒她们还没出师房。所以不能出出外山任务。
连云山本来就大,多人少人也没什么感觉。只从总房和药房的进出的繁忙才能看出来连云山最近有多忙和。
“盛药女,盛药女,你别看灵乌了。灵岛长得好好的。您赶紧去差事房吧,这一队出山的名单里有你。差事房那边正满连云山我你呢。”阿容最近忙,又是自家药田。又是黄药师的无涯山,还有长青园、总房、药房和药王那儿。她自个儿都不知道每天自己在哪里。差事房的人满连云山找她也是正常的。
“有我?我不是在药房领着差事不用出山吗?”开始她还想出山呢。可到差事房一问,人说你在药房领了差。又在总房种毒药。不用出去。
“眼下人手不够使,灵乌又看起来不碍事了。加上这回是爷领着人去谢大家那儿,那头来人说是眼下黄药师大人正和谢大家在一块儿。所以这才把你加到了名单上。”
“师父也去了吗。看来水患还是没有止住。”在阿容印象里,水灾最严重的就是疫症,至于其他的她还真是没想到。
她总以为有了治疗疫症的药材。水患就去了大半。但没想到眼下连黄药师也去了灾区,那事儿就真到了很严重的地步了。
其实水患千里横行,何止是疫症。甚至最可怕的还不是水患。而是水患过后的收尾工作,以及后续的恢复生产、生活。这才是最难的。这其中都少不了药师,人越忙乱的时候。越需要药师。不止疗疾也安心这赶赴水患区的一路上,他们将会明白什么叫天灾人祸!
82.谢大公子的询问与安排
这边说是赶紧,其实有谢长青出行,那是赶不了紧的,什么都要准备打点妥当,一路上也要做安排。毕竟谢长青身份不同,路上的安全是要有绝对的保障的,要不然可没谁赔得起这命。
到差事房时,差事房里的胖管事还是那么胖,不过看得出这段儿没怎么睡好,眼睛都是浮肿的:“盛药女,现在情况紧急,所以也安排了你出山。灵乌的事你还是要去安排一下,那费了你不少心思,总得成事才行。”
“是,管事大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程,我好早做准备。”阿容一接到这消息就开始想,自己能做些什么,毕竟现代冰灾雪灾地震旱涝,什么都见过的,阿容总觉得自己能做的应该更多一些。
这时候胖管事看了看秦头的章程,回话说:“八日后,盛药女应该还来得及把事情交待好,这里先给盛药女提个醒,这些易脏不方便的衣裳就不要带了。”
“是。”
从差事房里出来正是午时,阿容去主山的食堂里吃了饭。然后决定先回一趟九三三,她还得去安排一下今年药材的种植和养护,另外她还得去总房找人继续看着灵乌,好在总房近来也有人跟她一块看着灵乌,这活倒是汉难找人替代。
这两件事办完了准备工作也就差不多了,转眼就到了出山的时候,阿容一寻思就去了物房。物房的管事接到这位,心里嘀咕。这时候来肯定是来要东西的,现在连云山是处处都要东西,管事难当啊!不过管事当然不会慢待了阿容:“盛药女是来领些什么东西吗,您今年还没领过东西,倒是还有份额在的。”
不会慢待了,但管事也实在被要东西的人逼得太紧了,所以也不敢松太大的口,所以话里话外提醒阿容,只能领份额内的东西,超出了物房也没办法。
阿容冲物房的管事一笑,露出几分淳朴痴憨来,然后才说道:“我想要莳萝、荚子……碧霜藤的种子,不知道物房是不是还有这些东西。”
“盛药女,您这时候要这些菜籽做什么?”其实物房的管事更想问一句,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闲心种菜,这都要出山了,种了菜也吃不着,您还不如哪凉快哪待着去。
“种!”阿容回答得极其理所当然,菜籽不种难道还能用来吃吗。
物房的管事侧过脸去翻了个白眼,然后挥手让小厮给抬了好几口袋来,反正这东西物房多得是,只不过少有人来领,今年事儿多更是没人来领。
于是种子抬上马车后,阿容就坐在马车上掐着手指算着:“莳萝可以清热解毒,荚子温经养胃,通青菜可以调和肠胃……”
药食同源,这句话可不是白来的,阿容只想着食物是这些地方最需要的,而她选的这些种子,大多可以在环境很恶劣的地方生长,即使是山上土地很贫脊也能生长。
这些菜在填饱肚子的同时,还能够起到预防疾病的作用,对于现在的水患区来说是最需要的。
不过阿容有点担心,人看到她带这么多东西,会不会让,毕竟现在是能少装东西就少装东西,尽量多带药材和食物。
但是她的担心完全白费了,做为黄药师的弟子,药王的徒孙,她华丽丽地被安排了一辆小马车。这小马车放平时真不算什么,可眼下什么都少,就显出不同来了。
正好,把种子放上去还有地儿可以躺躺,不过赶车的车夫却在那儿直摇头:“到底是姑娘家,东西就是多,这哪里是去救灾的,分明是去当大小姐的,这大包小包的……”
在车里坐着的阿容权当没听见,出山后向南走,路上是紧赶慢赶的,这日里又下起雨来,后头有车陷在了路上,车队就停了下来,顺便也避雨。
好在离这不远就是驿战,阿容下车的时候正看着谢长青在那儿看着她,她不由得一愣然后叫了声:“公子。”
“阿容,往这边来。”谢长青冲她抬了抬手。
“噢!”虽然心里有疑惑,但是阿容还是撑着伞朝谢长青走过去。
进门后,徐少南在一边接过阿容手里的拿,然后示意阿容去那边坐。这时谢长青已经坐在堂中间儿,其余人都各自安置了,堂里就他们俩坐着,就连徐少南也在外间伺候。
见这阵仗,莫明地阿容心里有点不踏实,坐下后阿容幸先打破了沉默的气氛:“公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阿容,我一直知道你是姓容的,但从没问过你的闺名,这本是不妥,但现在必须要问一句,阿容你叫什么名字?”谢长青看着阿容,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桌子另一头的阿容皱了皱眉,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实话实说,还是继续装死。主要是上回那容姑娘的事让她心有余悸,她怕自己穿来附身的这姑娘真实身份是个惹事的,所以她一直暗地里打探,从不敢乱说:“我可以先问什么事吗,当然公子也可以不说。”
“药师临走前去总房备了事,说是让总房准备个礼,好名正言顺地收你为徒,给你个正正式式的名分。总房办事你也知道,上查三代,内问六亲,去扬子洲后细查之下,得出的线索都指向一件事,你是钦犯容止安的幼女,容笙语。”这本来不麻烦,如果阿容能提前知会,谢长青完全可以办得一点线索也查不到。但阿容没有知会,甚至还在瞒着。
容声雨……噗,于是阿容不由得吐血,难道是她念反了,古代不都从右到左的吗,难道她还是搞错了。原来她还真是那容先生的小女儿,那差点被姐姐掐死的可怜姑娘……
“公子,说实话,我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我从小在教养院长大,关于从前的事都记不清了,我说话甚至连乡音都没有,我即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家的血脉。所以一定要问我是谁,我只能说不知道。”阿容不知道自己听岔了,所以下意识地看了眼胸口藏在层层衣服下的玉牌,更加不敢拿出来了。
见她有些不安,眼神却是极坦荡的,谢长青就叹了口气说:“就算是也不得,即入连云山,眼下又是药王一脉,药师又向来不讲究这些也是不得的。
只是总是名声不好听,先压着让总房再查一遍,扬子洲那边我去安排,这里写了些东西,你看看记牢了,切不可出半点差错。”
眼看着谢长青递了几张纸过来,阿容就接了看,上头密密麻麻写满了好多东西,全是关于——身世。阿容明白过来后,猛地看着谢长青说:“公子,这不好吧,怎么都是骗人的,真不了!”
莫明地,这时候阿容的话却让谢长青脸上有了笑意:“容止安过了,容家大姑娘也过了,就算你真是容止安的幼女,死无对证。牢里少个死囚无妨,但连云山不能少了个领着七八二一号药牌的药侍。”
药侍?她不是药女么,什么时候就升了。一想不对,她老早就是穿药侍的粉甲子了,这时候提起来别有深意吧:“公子,您就不能把话点透么,有时候猎来猜去,也很麻烦的!”
瞧瞧,这就是阿容的怨念了,她最烦这些人折腾来去,明明可以说透的话却骗让人去猜想。
她这副元奈的模样让谢长青瞧在眼里,只觉得愉悦,不知道为什么,她苦脸也好悲愤也罢,就是眼前这无奈叹气的模样也只让人想会心一笑:“药侍可以免罪,不过你还是赶紧升到药令为好,药令再往上就是药师,卫朝的女药师极少,因此扰为关照。到时候就算真有什么,也自可无碍了。”
于是阿容继续看着谢长青,那意思多明白,那就好比是在说:“谢长青,你还有话没说完吧,赶紧都倒出来,别在那儿装高深等我问,我不问!”
也许是她的眼神确实表达得很到位,谢长青又递了件东西给她才说:“以后不要再藏着你懂的那些东西,只有你有足够的能力,才好把你升上去。连云山里,没有成就的人,一辈子也升不成药令。阿容,如果这回灵乌能种植成,升药令就和你的拜师礼一起办了。”
这下阿容连问句为什么的心都没有了,谢长青这话就好比在跟一不好吃山地红的小孩儿说:“吃吧,不吃就会饿死的!”
那当然不能饿死自己,所以阿容就只好咬咬牙吃山地红了,山地红真难吃!
“我知道了,其实我知道的东西也不多……”阿容弱弱地说着这句话,自个儿都翻了个白眼,心说被谢长青围观这么久之后,这样的话已经是连自己都骗不过了,泪流满面啊!
最后,谢长青一锤定音,说:“那就灵乌吧,这味药材不好种且在一边,水培的方式也是个好由头,这比起炉中火和疫症的丹药来,总不那么扎眼。”
83.青河城里的棘手病患与正反药
爷就是爷……
听着周围的人管她叫“盛药侍”,阿容经常是浑身一抖,千万个毛孔一起张开,不是惊喜,是惊悚。她这人就这样,猛地得了点什么,就不踏实,老觉得跟捡来的一样。
可不是捡来的嘛,这段人生就是从别人手里捡过来的。
眼下她们已经到了青河城,青河城是通住泾河的最后一座城地,这里云集了很多从泾河附近转过来的病患。阿容和谢长青就暂时留在了这里。
青河城本来是个人烟极少的城池,现在却拥挤而杂乱,阿容这时正蹲在连云山设在青河城的药馆廊外。病患从四面八方捅来,青河药馆里头现在是人满为患,外头廊下也是病患排队等候。每一天都是这样,因为每天有病患过来。
“唉哟……疼,你能不能轻点!”
这时阿容正要施针,针还没下去呢,那病患就开始喊疼,她不由得看着手头的针摇了摇头:“这位大叔,我的针还没有扎下去呢,扎针是不疼的。像我们练习扎针的话,要从自己手上开始呢,我可也是最怕疼的,所以放心怕,真不疼的。”
说话间,阿容的针就迅速地扎牢了,那病患甚至没反应过来,光听着阿容说话了。见针扎好了病患有点愣神,而阿容呢笑得有点小小的奸诈!
“还真是不疼……”那病患喃喃了一句。
这时旁边忽然有人搭腔说:“当然不疼了,盛药侍施针用药和药师大人们一样即准又稳,也就你还喊疼,一汉子在小姑娘面前喊疼,你也不嫌臊得慌。”这时廊下的人都笑了起来,那病患颇有些不好意思。又冲阿容道了声“对不起”。其实这时候人大多是善意的,毕竟刚遇灾难,有人来施救,大家也都颇是感激,因而对前来施针用药的连云山众人都非常客气而尊敬。
尤其是阿容这样年龄小,没架子又爱傻乐的,谁看着不是跟自家或邻家小姑娘一样亲切,所以一段时间下来,大家伙就都知道青河城药馆有个叫盛药侍的小姑娘,功力好、人也好亲近。
“好了,用过针后明天再来一次,丹药是三天的份量。您身体壮实,三天的药量肯定能好的。”阿容之所以被人称道功力好,那大多原因也是因为她舍不得多开药,向来是掐着份量给,多一点都不乐意。
现在药珍贵啊,她哪里舍得,想到这个她又不由得叹气,青河城源源不断的有病患过来,连云山的丹药再多也会有捉襟见肘的时候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雨才会停……”阿容看着天空暗暗叹了一声,再回过脸来时又是一脸的笑意,看着另一名抱着肚子的病患问道:“老人家,你是肚子不舒服吗?”
其实应该问是肠胃不适吗,不过因地制宜,在这里问肚子不舒服人更好懂。
“是,盛药侍,你看看我这几天怎么了,老觉得吃不下东西,肚子全肿了,再下去可怎么办哟!”那病患这时候才松开手,好方便阿容诊脉。
一边切着脉,阿容一边安抚着病患,这也是阿容被人称为亲切的原因之一,药师们一般没有这闲工夫跟人唠。而阿容毕竟是医学院出来的,明白病患不仅需要治病,更需要安抚他们的心,所以总是顺带地安抚着。
“老人家……”原本说着话的阿容忽然停了下来,嘴微张明显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把这惊讶掩去了:“老人家,您跟我进药馆里去吧,您的脉象我有些拿不稳,还是请药师大人看看为好。”
那病患倒也好说话,就跟着阿容进去了,进了药馆后,阿容把病患领到了钟药师面前:“药师大人,这位病患请您过过手。”
“怎么了?”钟药师就奇怪了,阿容在青河城药馆有日子了,从来没领过病人进来,因为外头的病患都是相对简单好处理的。身为黄药师的高徒,药王的徒孙,这点本事都没有,说出去谁也不能信。
“是失血症。”所谓的失血症,在阿容看来绝对是寄生虫病,而且有点类似于血吸虫,不过不如血吸虫子这么顽固。但是在卫朝现有的医疗条件下,也是个非常棘手的病症。
当失血症这三个宇从阿容嘴里出来,钟药师就愣住了。手稳稳他按在病患手上没有任何波动,但神色却比刚才要凝重得多。阿容说话对声音不大,那病患并没有听到,钟药师切过脉后冲阿容点了点头说:“你没有诊错,你扶着这位老人家,跟我进内堂去吧。”
进了内堂,黄药师刚处置妥当一例开放性骨折的病患,收拾好抬头一看钟药师领着自家徒弟过来了,就问道:“阿容怎么不在外头诊病患,这时候还有很多人吧。”
不待阿容接话,钟药师先指派着阿容把病患安置好,然后跟黄药师说:“是失血症,看来已经到后期了。”
“失血症……”一听这三个宇,正在擦着手的黄药师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然后放下巾子,走到那病患身边。为了避免吓着病患,黄药师还特地安抚了几句,这才开始诊脉:“老人家,这几天你都住哪里。咬没有走肚子,有没有吐过?”
“住在我侄儿家里,别说走肚子了,这几天不顺,从前就干结,这几天连个影都没见着。也没吐就是吃不下东西,药师大人,您看我这到底是怎么?”
那病患得亏是被安抚了几句,要不然早就吓坏了。
一听病患的话,几个人都长出了一口气。没拉没吐说明不会传染青河城里其他人,也省了他们去搜集接触过传染源的百姓。眼下人手紧,谁都恨不能长十双手出来好。
“是失血症,好在您老身子骨硬朗,先调养着,再给你施药,不过时间得长一点,你别担心。”钟药师说这话时其实特没底,因为失血症是没有特效药的,更重要的是已经是后期了。人老更受不了这样的病症。所以钟药师答得很没底气。
倒是黄药师极有底气地接了句铬:“老人家,你且安心,失血症听着唬人得很,其实也不过一瓶丹药的事儿。”
一瓶丹药,阿容就好奇上了,怎么什么病到了黄药师这都好治,失血症在卫朝的药书上那简直就是洪水猛兽啊!
但是阿容没想到,黄药师却看了她一眼,阿容心说:“您瞧我干什么,师父,我现在脑乎里可没药方,这虽然像血吸虫病,可从药书上来看,又不完全像。再说真是血吸虫病,这玩艺在现代还难治呢,搁我身上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
虽然心里怜着病患,可阿容实在想不出方子来,不管是现代还是来卫朝后者过的医书,基本上前没有提到过这方面的。
但是她没看过,不代表黄药师没看过,要知道卫朝的药书多如瀚海,黄药师这样的书虫都不敢说一句把天下的药书看尽了,更何况是阿容。
“除秽丹!”黄药师只以为是阿容没能想起来,所以提醒了一声。
可是阿容眨了眨眼,问道:“师父,我不缸道这药方。”
“噢,对了,这是总房的藏书阁里才有的。你还没看过。行了,回头我就给你放个条,让你好进出。除秽丹是上古丹方,也是少量不需要炉中火的上古丹方,但这并不代表它好炼制,相反它比其它需要炉中火的丹药更难炼。炉中火只要找到了触发条件,一切就迎刃而解,但是除秽丹有些麻烦,我待会把药方开给你,你去琢磨琢磨。”黄药师的意思是,炉中火你都弄出来了,这不需要炉中火的上古丹方你应该也能成,所以这事儿就交给你了!
不是……怎么又成她的事了,阿容最后看着手里的药方悲催得想泪奔十里,出门时忍不住看了眼天,然后有点小悲愤地住炼药房去。
在阿容背后不远处,钟药师看黄药师说:“你这师父未免太好当了,哪有就给药方,连前中后顺序也不说,火候也不交待的。”
“那你知道除秽丹前中后顺序和火候吗?”黄药师也不答话,而是反问了一句。
“不知道。”钟药师摇了摇头,像除秽丹这样的丹药连样本都没有了,他们到哪去弄明白这些。
这时候黄药师收回目光来,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那就让她折腾去,我总觉得我这徒弟不是天分好,就是命好,干啥啥能成。”
“阿容是自学成材的,跟你这师父没半点关系。”钟药师,您真相了!
而这时候,阿容正在炼药房里看药方,这不看还好,一看又动上心了,只因为这药方非常奇特……
“竟然是正反药!”在卫朝,药分正反之说,正药多是药材本身无毒性的,而反药则是有毒的。而所谓的正反药,正是一毒一解,相互抵消。
从前阿容也见过此类的药方,当时就想,难道是先把病菌毒死了,然后再把人救过来。那会儿觉得多么不可思议。这样的药方竟然也能成方,太奇妙了!
一想到接下来要炼的就是这么一张药方,她就浑身上下全是劲了。
84.漫不经心的师徒与药园
在炼药房里配好了药,阿容就蹲在炉子前头思考,但绝对不是思考火候和前后药。而是思索要不要把药方改改。她现在已经改药方改上瘾了。要知道这是个不好的习惯,每一个成方能留下来,都必定是经过很多次试药和实践的,在一定程度上来说,这是前人智慧的结晶。
所以阿容明白。自己这习惯太要不得了。她不比前人聪明,只是脑子里那些现代医药知识作祟,老让她生出改药方的念头来。
“不改不改,正反药我没试过,万一出了差错,浪费了药材不说。还操心。“有时候,人得管住自己的欲望。因为它有可能把你引到歪道上,阿容在心里默念了几句,然后升炉开始准备炼药。
这时候她才考虑正反药的先后顺序,先反药,还是先正药,至于先煎药和后下药,这些都是有成例的,压根不用多想:“反药先下,正药就抵消反药的作用,正药先下,反药下去也会阻得药效。…”
忽地她又摇了摇头,记起某本书上的一句话:“正反药,同升汤。文火焙,猛火降。”
她想着就念了出来。可是她又不太确定,眼看着升炉快要结束可以投药了,但是她又不敢下药进去,怕自己记错了。
恰在这时候,后头传来一句:“《严子论方》,正反药,同升汤,文火焙,猛火降。如除秽丹、百步丹等皆在此列。”
回头一看,黄药师和谢长青进来了,后头还跟着钟药师,阿容看了不由得撇嘴,又来围观了,幸好她已经被围观成习惯了:“我记得前面还有一句。可是我怎么都想不起来内容,公子可记得?”
“先投药。后投汤。要成丹,需有方。”谢长青的记忆明显是比阿容好,这偏到几乎没有人知道的药书,竟然也是张嘴就来。
一边的黄药师看了眼直。心里琢磨着一件事,那就是自家这徒弟说不定到头来要便宜了别人。
这会儿阿容可没工夫管黄药师想什么,而是琢磨着那句“先投药、后投汤”,把这句话作正反药炼制的首句,一定要它的道理。阿容觉得如果不能琢磨出这其中的意思,那么肯定会失败。
“干焙!”阿容猛地想通了、然后看着手里的药方满脸喜色:“师父。我想明白了。正反药多出一味伏生粉来,伏生粉和毒存性,可要中和正反药。
伏生粉文火干焙后再投汤。以伏生粉汤加正反药就可以把除秽丹炼出来。师父,我说的对不对?”
直到现在,阿容还以为是黄药师让她自己好好想,看看能不能想到正路上去、她哪里知道黄药师也没底。所以黄药师“嘿啊”了两声。就这么糊弄过去了,惹来旁边的钟药师好一通白眼。
得了黄药师的点头,阿容才欢喜地去开炉,抽了炉底的炭。匀成了文火。再将伏生粉均匀地投入药炉里,缓缓地就见伏生粉渐渐地有了微黄的色泽。
伏生粉有香。香气一出来后就入水。不一会儿伏生粉就化作了小半炉的浅浅黄|色汤。
这时候再依据先后次序投药、一正一反地投进药炉里,伏生粉的汤也渐渐地改变着颜色:“师父。药的又变得澄澈了。”
大约是有些药材可以吸附掉水里的杂质,所以伏生粉就被当成杂质吸收进药材里了。阿容这下明白为什么要先下伏生粉了。
伏生粉焙火过后。药效最为明显,这时被吸附进正反药里。正好把两种完全不相融的药材的药性融合在了一起,病患服下后。一冲一缓正好不伤根本,所以这份丹药才行得通。
许是见阿容满脸的若有所得、钟药师看过药炉里的汤计后说:“阿容这是又想到什么了。在这又发上愣了。”
“《斋山药记》里有一句,正不抑反,反不压正,可见丹成。”
阿容这时候庆幸自已看的书多了,要不然这会儿让她解释,她估摸着只能说推理出来了……
“你看的书也太杂了,这本药书我都没听过,回头拿给我看看。”黄药师觉得如果得了时间,应该好好给阿容梳理梳理。要不然这记得太博杂迟早还得出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自己钻进死胡同里去除秽丹的成丹是在次日,经过一夜的温炉养药,成丹乌黑发亮、像一颗巧克力豆,不过那只是观感,闻起来就像很难吃的药。更重要的是。这药不能吞服、要嚼服,阿容当时想改药方就是因为这些药要炼在一块,味道肯定十分精彩。
这除秽丹头回炼出来,当然得有人试药,黄药师当仁不让地拈了两颗就往嘴里放,只一进嘴还没嚼呢。就猛地睁开眼瞪着阿容。那真叫一个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见这状况阿容极其无辜地眨了眨眼,说:“师父,良药苦口利于病。良言逆耳利于行,您不用这么瞪我。”
“良药苦口利于病,良言逆耳利于行……阿容,你就是说道多。什么事儿到你这儿都能说出几分大道理来。”钟药师看着阿容摇了摇头。如是说道。
于是阿容意识到自己又说了句大实话,是很有道理,却在卫朝没有的大实话!
等黄药师运功试药结束。立马灌了颗芳香类丹药进嘴里,这才止住了那恶心。这才说道:“拿去给病患服用吧,记得先封了天合、曲海两处|茓道。”
天合和曲海一主嗅觉一主味觉,黄药师上了这当,当然不会再让病患上一遍。
这师徒俩炼出来除秽丹都是不怎么放在心上的,阿容是就关注丹药本身,黄药师是只关心徒弟,至于除秽痔会带来什么,俩师徒各自忙着还没闲工夫想这个。钟药师摇了摇头随他们去。她也不点破。
而阿容捧着药出去,看着病患把药服了又想着去廊下诊治病患。
今天谢长青没看过来,据说是去泾河来的一行病患,谢仪温也陪同几名重症病患一道过来。做儿子的当然要去迎接。
“咦,今天连云山又来了不少药侍啊,看来可以轻省一点了。”阿容一出门就看到了廊下病人见少了,而穿着药侍衣袍的人明显多了起来。
正在她觉得自己可以稍稍休息一下的时候,就有一名青河城药馆的小厨过来搭话:“盛药侍,黄药师大人正找你呢,说是青河城药园的一些药材长势不是很好。让你有工夫就赶紧去一趟。
“嗅,我知道了,我这就去看看。”青河城产沪风棒、青轮叶这两样常见药材,因为青河城的环境极适宜这两样药材的生长,所以连云山就在这边设了一个药园。
这和在外的药山不同,是由药馆负责打理的,阿容去青河城药园时,发现这里头乱得可以,不过一想也可以理解,这会儿药馆外头都同工夫打扫,哪还有空来整理药园。
这时候沪风样和青轮叶才刚冒芽,倒是都长得挺过好的,只是叶子有些黄。但这样不见太阳的天,她觉得这样也很正常。这样一想她就又到四下里看了看。没发现什么药材是长势不好的:“都没问题啊,为什么要说长势不是很好。”
怕自己遗漏了,阿容又看了一遍,还是好好的,于是就动手想要收拾一下药园,但是才收拾没多久,就发现墙根下种满是刚冒出尖尖的紫红色小芽叶。
看见这些紫红色泛着油润光芒的小芽叶,阿容不由得蹲了下来。随手取了一颗芽子就往嘴里放:“紫渚尖,难道是说紫渚尖长得不好,三月了才这么点。确实长势不好,早应该是三叶一茬了,竟然还在冒紫渚尖……阿容砸巴着嘴里淡淡的甘甜味,然后说了句:“紫渚尖很吸肥,又霸道,看来沪风棒和青叶轮会变黄和紫渚尖有关系,得早早移开,要不然会坏了药田里的药材。”
正在她这么念叨着的时候。管理青河城药园的药女和药童走了过来。困为阿容来得急匆。压根没穿上药侍衣裙。只着了暖和的便服而已,加上刚才一通乱转乱折腾,早就脏得有些乱糟糟了。
那药女、药童见了即就是脸色一沉:“什么人。药园也是能随便闯的。”
“不是来偷药的吧,前两天我们才抓着一个,师兄。要不然去报官吧,手居然都伸到药园里来了、也不看看这是谁家的园子,哪是你说来就能来的。”那药女如是说道。
这两位说得阿容脸色也是一沉,站起身的同时寻思着大师姐应该有什么样的派头,然后缓缓地看着那两位,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连云山的规矩是与百姓方便,广开至善之门,这不问因由就说个偷字。也叫能与百姓方便,我看是与百姓为难吧!”
“我们连云山开得是药馆。又不是善堂,只为病患开至善之门。可不是为偷儿!”那药女就拿着“偷儿”的名声不肯放嘴了。
“对、不是善堂。所以不收容那些只会浑水摸鱼的人,你们俩现在跟我回药馆吧!”现在药材这么紧缺,这俩守药园的心思还不在药材上,阿容想着,要么回去说说。看这里的药园能不能换人来管理。
如果她知道最后这差事会落到自个儿头上。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劳这神…
85.小药女的种植任务与孽缘
在出示了药侍的牌子后,阿容顺利地带着两人回了青河城药馆,阿容当然也不预备做坏人。只是说眼下人手少,看着这两人老在药园里也浪费了人力,现在正是需要的时候,就让他们俩出来好好试炼试炼。
人嘛,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她即不敢做好人。也不愿意做这得罪人的事。药馆的药女、药童算不得正式的,不过也是每一年一考核。如果没通过考核就会遣送回原籍,所以这即是机会,又是一个槛。
学医药经年。阿容见不得有人这样轻忽,这两个人对药园里的药材都不上心,要是用这样的态度去对待病患,那真是该道一句“病患何辜”了。
“盛药女,眼下也实在抽不出人手去打理药园,您看最近要不就先请附近的农户帮着照看照看,还是您另有安排?”其实青河城药园里的事。药馆里的管事怎么会不知道,只是这俩,一个是馆主的侄儿,一个是馆主夫人的外甥女,那平时都是高高在上惯了的。
这两人,被分到药园去伺候草药老大不甘心。现在提拉出来又没本事,在管事眼里这俩在药馆的日子怕是到头了。
附近的农户,附近哪还有农户,没病没灾的去救灾了,现在留在青河城里的大部分是有疾在身的,要么就是有钱又怕死的。让那些人去打理药园,阿容想都不用想就拒绝了:“不行,虽说眼下药园里只种着常见药,但是也需要仔细打理。眼下药材样样都珍贵,万万不能出任何问题,还是托个牢稳一些的人才好。”
牢稳的,管事为难了,这时候上哪找牢稳的人。
正在管事纠结着的时候,黄药师从后堂走了出来,冲管事说:“这事我来安排,阿容,你跟我过来。”
又跟他过去,阿容每次听到类似的话就头疼,但又只能跟着过去,到内堂时黄药师让她先坐下,坐下后又喝茶不说话。一看这情形。看来是黄药师等着她递话,照这情况来看,又是有什么安排给她:“师父。您又给我我了什么事儿?”
“又给我找了什么?”黄药师怎么咂这句话都有点不对味,但这时候也不计较,指了指桌上的两张纸说:“你先看看,看过了再又有纸要看,阿容还记得上回谢长青让她背作假的身世书,这回看的又是什么。依言拿过来一看,上头写的是一些药材名,其中有几样已经画上了朱砂圈儿:“师父,怎么了,这些画红圈儿的药怎么了?”
“你仔细看看,这些药材都是好生好长的。往年也没有什么预备,因为年年都是等春茬的时候再补。但是今年处处下雨,现在天还冷着,落种后发出来的小芽茬儿压根不抵用,药效大大地打了折和。阿容,你主意多,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黄药师其实也就是问问阿容有没有什么想法,也没想过把这件事交给她去办。
但是阿容可不是这么想的,交到她手里的东西,她就以为这事也是她的了。当即就细细看了起来,那些画红圈儿的药,都是些春长春收的一年生草本药材,一般发至十叶左右就可以用。这些大都跟白菜似的,好种好收,所以向来是没有过多的储备。
想了想吧,阿容觉得方法也简单,盖温室。卫朝因为有连云山,温室已经运用得相当熟练了,不过盖温室毕竟场地有限,也不是一时一日的能成的事。
“师父,这事我得好好想想,最好能有个地方试试。”实践出真知,阿容向来坚定地贯彻着这五个字。
听她说要个地方试,黄药师就说:“那还不好找,现成的,你就上青河城的药园去,我再拨两个人给你。这事得好好办,这些药材是用一天就少一天,你要紧赶着些。”
“是,师父。”
再紧赶着些,这些药材的生长周期也在一个月左右,所以这压根不是紧赶能有用的事。阿容就决定先不急。先得好好想想怎么解决天气过冷,药材不生长的问题。
领着人到了药园里,那两人并不是药童,只是药馆里的仆妇。这时候会用药的人都忙得恨不得一天有二十四个时辰才好,阿容当然也不好占着资源。两名仆妇干起话来倒是手脚麻利得很,只上下午的工夫就把原本乱糟糟的药园收拾得整齐干净。
这会儿阿容也在一边收拾着药园配着的几间屋子,一边思索着主意。顺手的还把育苗室给腾干净了。恒温育苗室是烧石炭的,找到石炭后她就开始烧温室等着催苗。
这时那两名仆妇收拾过了药园,就朝阿容这来,见阿容在烧温室就连忙过来接手:“盛药侍,这种小事交待我们来做就好了。管事让我们好好照顾着您,听您的吩咐,您怎么自己拿起就“不碍事的,两位大嫂也辛苦了,这天寒地冻的累你们俩跟着我来这打扫,真是过意不去。”阿容见二人冻得是脸都红了,手也红了不由得招呼两人坐下来一块煨火。
一名仆妇说:“可别说什么过意不去了,你们能来青河城救治,就已经是大大的恩情了,我们也不能做什么,只能是帮着做些力所能及的这时另一名仆女接过话头子去说:“是啊,就像盛药侍说的,天寒地冻。你们能不怕寒不怕冻地来青河城,我们帮着干点活也是应当的。”
天寒地冻……阿容忽然把这个词放在嘴里念叨了很多遍。天寒……地冻。地冻……
猛地站起身来,阿容走到药田里把手伸到地里去,入手的泥土湿冷沁骨,翻了好几个地方,连春天地气一暖该了来翻泥的各类小虫子都不见任何踪影。
“对啊,我为什么要钻死胡同,不能让气温变暖,又来不及盖温房。那就撇开这两样,从根底上来办啊!唉呀……我怎么一时间这么迟钝。连这个都没想到!”这一瞬间阿容想到的是现代盖地膜,透明的塑料地膜盖上,可以一定程度上实现保温防寒,至少可以防止冻根。
像这样贴地生长。高不过二三十厘来的药材,只要根部不被冻着,生长起来相对要容易一些。但眼下光是盖地膜肯定是不够的,而且这时代也没有保温密封性能这么好又薄的材料,所以首先要解决的就是材料问题。
其实这会儿阿容还是钻进了死胡同,在有塑料地膜之前,也有防止冻根的办法,只是她一时间没想到,也是从来没用过的。
“盖什么好呢……”阿容拿了几样东西过去盖,试了什么都不成。一旁的两名手卜妇见阿容这模样不由得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傻肯,一名仆妇上前两步问道:“盛药侍,您到底在干什么?”
“我在想盖什么可以保暖又透气,要保证根部的温度,药材才能继续生长。”阿容下意识地回答,手上还在比划着。
她可不知道自己这问题在两名仆妇看来是多么的好回答,答案说来就来:“盛药侍,难道稻草不可以吗,您还想用什么来保暖?”
稻草……于是阿容想起来了,从前家里种过蒜,蒜就是埋在稻草底下生根发芽长成蒜苗的。这一下子想通了她就明白了过来,扬起脸一笑说:“是啊,稻草就成了,我瞎寻思什么呢。不过光有稻草还是不行,风一吹还是得凉下来……”
“但还是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有什么办法能让药田的泥土升温呢。”现代有电热管,也可以水暖,那都是建立在电器设备的基础上。而且需要精确的电子控温,对温度的控制精准而恒定,所以不管是水暖还是电热管。在这个时代都是瞎白话的只能空想想。
阿容细想了很久。还是有些想不到,还是决定先去育苗室里。先把芽催出来。催芽要七天左右,这七天还有得是时间想主意和准备。
吃过晚饭后,阿容又想起了自己带来的那几大袋种子,心念一动,就跟两名仆妇说:“我得先回药馆一趟,今晚或许就先不回来了,夜里这边的路也不好走。育苗室里得保持着温度,待会儿你们晚一些睡,睡前照我刚才说过的做就可以了。”
药园外头有守卫看山,安全当然不用担心,所以阿容趁着还有些光。赶紧出了药园。
走出药园没多会儿,阿容就看到了谢长青以及谢大家,两父子站一块走着,那就跟俩太阳似的,压根不用灯烛都能让人觉得光华灿灿了。阿容看了眼心说真巧,这么着都能遇上,真是孽缘。
“谢大家,公子。”阿容低着头行了礼,她想的是躲反正是躲不过去了,倒不如大大方方地问候,“是阿容啊,回药馆吗?”谢大家记性倒是一般,不过这姑娘长得像姚家大姑,而自家那位公主又说起过谢长青对凤西家的姑娘不上心,所以自家那公主娘娘惦记上这像姚家大姑的姑娘了。只说是身份虽然低是低了些,倒也还不算完全扶不起,所以谢大家今天一看就不由得多看了阿容两眼。
被谢大家的眼神这样看着,阿容可不好受,心里直哆嗦。心说:我又怎么了我…”
86.青河药园里的种药与难题
且说阿容随着谢大家和谢长青一道回药馆,此时青河城里已经是夜色弥漫华灯初上之时,谢仪温和谢长青两人略前着几步,一路上说着泾河两岸的灾情,偶尔也话两句家长。
这父子俩走在青河窄而微暗的街道上,真是青天朗月一般的风采,好在街上的人并不多,也没准投来热切围观的眼神。其实也是这两位在风里行来时,仪态极贵,除了阿容这样从前惯见了的,又有几个人能在这样的风采之下直视并心有旁念呢。
“阿容……”叫她的是谢大家,这一声让阿容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不明就里地看着谢大家,眼睛直直地带着些愣地看着。
这让谢仪温不由得失笑,这姑娘的眼神干脆直道,没有拐弯抹角的东西在,倒真是透着几分憨傻。不过这要是真傻。谢仪温就不会笑了,在他眼里阿容不过是个好藏拙,总藏得有些拙的姑娘:“听长青说,你把灵乌培植出来了,无土培植这样的方式你怎么想出来的?”
怎么想出来的,阿容低着头看着鞋面,心说:这可不是我想出来的。不过这时候还能怎么答,只能赶紧想辙掩盖过去:“这还得谢姚东家才是,要不是他给我送种子时,说过一句灵乌在水边也能长,不过长得更细小一些。后来我就想着试试,既然土里不成,水里总该成的。”
听阿容这么说,谢仪温点了点头,又看了谢长青一眼,脸上露出属于父亲式慈和的笑,不过这笑里却带着些促狭。谢仪温实在想看看自个儿这儿子怎么和姑娘家相处,尤其是这姑娘很有可能和他共渡百年的时候:“长青,你和阿容一道回药馆去,我再去病患安置点去看一眼。”
父子之间说话,本来就是一点就透,谢长青怎么会不明白自家爹的意思。他们家的人其实都一样,表面上如神似仙,其实骨子里却都是些即俗且庸的人:“是,父亲。”
这会儿离药馆已经不太远了,谢长青侧着身子看了眼在后面低着头走的阿容说:“再走就撞上了,你这低头低脑袋的做什么,抬起头来看路,哪儿有走路不看路的!”
这时谢长青说话的语气里,已经带了待自家人一样的味道,要是跟外人说,就不是这么一句话了。
闻言,阿容抬起头来,说道:“路上坑坑洼洼的,我懒得洗鞋。”
这天冷地冷的,她连水都不愿意碰,洗衣服鞋袜也都得烧水来,就算现在可以交给仆妇洗,她也是小心成了习惯。
她的话让谢长青止不住笑,这姑娘要该怎么说才好,真是个脑子里一根筋儿的:“听药师说你现在去药园了,还习惯吗,可缺什么?”
说到药园,阿容也顾不上脚下了,在药园上头她有不少问题想找个人说说,而眼前不就是现成的人选么。连云山的爷,打小见过多少药材种植和药田管理,所以阿容觉得就算在谢长青这里找不到答案,也一定可以得到什么启发。
“倒是不缺什么,就是有些问题。公子,天寒地冻,地气冷的话根不生芽不长的,除了搭温室、盖稻草之外,还有没有什么办法?最好能让地里保持在恒定的温度,一冷一热更不利药材生长。”阿容赶了两步,跟上了谢长青的脚步,于是两人从一前一后,成了现在的并肩行走。
看了眼阿容,谢长青想了想道:“如果想要保持在相对恒定的温度,最简便的自然是选温泉或地气较暖的地方。如果没有这样的条件,可以在四周开深渠燃石炭,也同样可以,只是要预先算好距离。”
挖渠烧石炭,消耗倒是在承受范围之内,但是这样容易干土,春生春长的药材都是水泼出来的,少一点都不行。阿容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方法:“易干易燥,对芽叶类药材有损。”
“倒是这么个说法,且再想想,总会有办法的。小心台阶……”这时已经到了药馆,有人来机开了帘子迎着他们进去,而阿容还在思索着,所以谢长青十分自然而然地伸出拉了阿容一把。
这会儿阿容想着事也没在意,麻溜地进了屋里,正见黄药师笑得别有深意地看着她,她还没意识到黄药师已经看到了什么,毕竟她刚才那一幕她自己没上心。
“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路远就不回来吗,还是药园那边住不得。要是住不得明天让人去好好看看,实在没办法就坐马车来回。”这时候黄药师心里在想什么呢,他在想哪天阿容成了连云山当家的主母,他这做师父的是不是该跟着水涨船高。
想着这些的黄药师压根没想过,自己这船已经很高了,再高能高到哪儿去!
“我回来拿些东西,对了,师父,那位患失血症的病患好些了吗,城里没有出现其他患失血症的病患吧?失血症还是用辣石粉四处洒一下为好,有备无患免得其他人染上。”阿容是心想着,防患时洒辣石粉用量,怎么也会比到时候炼丹的消耗要小,现在药材紧能省就省。
“这事情已经安排下了,你倒真是一喜欢操心的。”
跟黄药师说完话,就自顾自地去睡,只是黄药师的眼神一直让她有些琢磨不出来是什么个味儿,那一下一下的看来,总觉得有什么内容是她没看明白的:“得了,咱不想它,反正想不明白。还是先想想怎么把地表的温度井上来,深渠烧炭火这主意还是馊了点……”
要是谢长青知道阿容背后腹诽他的主意馊。不知道还会不会开这腔!
第二天拿了各类蔬菜的种子去药园,几大袋种子她扛不过,就坐了马车去。
到药园的时候丙仆女正在恒温育苗室外头守着,这让阿容很满意,至少这是两个肯办事又有眼力的,那样就很好了。
“两位大嫂。劳烦了。”
“不麻烦,按盛药侍说的,刚刚又加了一次炭,这会儿正烧着呐。”
看了眼育苗室里,温度恰到好处,阿容这时候才跟两名仆妇说去搬种子。种子每一袋约是三五斤的样子,约有几十种蔬菜种子,当阿容打开袋子的时候,那两名仆妇又有些傻了:“盛药侍,您不是来种药材的吗,怎么还弄了菜籽来?”
“菜也是药材,像荚子、莳萝、珀菜一类晒干了就是药材,平时吃着也同样能起到药效。病要完全靠药来养,种多少药材都不够使的,俗话不是说。‘冬吃砂根夏吃蔼,不进药师门里来’,这饭菜吃好了,是比药更养人的。身体好了,自然邪寒不侵,百病不生。那大嫂你们说,是好好吃菜,还是宁可花钱去服丹药。”阿容决定从身边俩仆妇开始,好好的把药食同源,药补不如食养的念头好好传传。
如腹疾一类的病症,蔬菜水果就能养好,而寒苦一类,吃萨萝、殉菜可以起到预防的作用,尤其是在这样水患横行的时候,更应该捉倡食疗,而不一味的用药。
两名仆妇听阿容这么一说不由得出神了,一名仆妇说:“这话听着可真对,要是光吃菜就能养着不生病,谁还花那些个银钱去服丹药。贵的丹药一瓶能换好些的天米粮了。”
“是了,眼下城里的菜贵得都不敢出门买了,好些菜地都被淹了。药师们说淹过水的菜不能吃,却有些黑了良心的,竟把那些菜弄出来卖。那能不吃出问题来嘛。”
这话说得阿容更是心惊,水患水患,最不干净的就是泡过水的菜,这要是吃了还能有好:“有人买了吃出问题来了吗,在哪里卖,这事应该去城守那儿报了,把有问题的菜收了才行。”
“盛药侍不必担心,那菜还没卖出去,就被药师们给收了。幸亏有药师们,要不然我们不明不白的买来吃了,那可就真是作孽了。”
听了这句话,阿容才放下心来,这更坚定了她要把菜种出来的心思。药要种,菜也要种,这并不互相妨得。不过要间种开,比如莳萝和白叶草就不能一起种,这一药一菜需要吸收的营养近似,所以得分开。但薛萝和红毛叶种在一起,又相得益彰。
再比如药田的田埂上还能种碧霜藤和荚子,这样一来,药也出来了菜也出来了,这么一想,阿容就觉得自己又干劲儿十足了。
她干劲儿十足,来帮她的两名仆妇也是十足十的劲头,毕竟她们是住在这里的,家里人天天得吃菜吃饭,万一真吃着了那些有问题的菜,她们不得担心啊!
这样一来,两仆妇还寻思着,到时候回家跟家里人说说,把山上的几亩薄地都种上菜,就种这好生好长又养人的。
种菜的事儿算是成了,不过地表的温度不升起来,菜和药都种不来,这问题还真是把阿容为难着了……
不过人总有脑子短路的时候,要相信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限的,要不然千古种菜的人不都饿死了!
人不应该什么事儿都一门心思地自己解决,要知道有时候,问题压根就是自己绕进去的,或许一走出来了就不是问题了!
87. 阿容的牛角尖与恶寒
第药田需要翻整,阿容是肯定干不来的,就请陈大嫂和周请了附近的农人来帮忙,这时候狠多田地都在水里也不好播种,所以闲着的农人还是不少的。
第二天陈大嫂和周大嫂就请了相熟的农人过来翻药田,翻药田的时候阿容就蹲在田边继续思索怎么升温保温。她总觉得就剩下烧炭这个,主意了,虽然馊却比没有强。
有农人翻田的间歇在田地边喝水的时候,见阿容一会儿挖道小坑,一会儿又摇头掩上,周而复始的不知道重复了多少回,那喝水的农人就奇怪地问了句陈大嫂:“陈家的,这位盛药侍到底怎么了,在这又挖又填的,也不嫌蹲着腿麻。”
“盛药侍说土里太冻,把根冻得都不爱发芽,种药种菜都长不了太好,这天又不见凉,现在又需要用药。这不正在那儿想办法吗,说是挖个深沟烧炭,又说烧炭会太干,把水烘没了会燥热更要不得。”陈大嫂就向那人这么解释了一番。
那农人想了想小声说:“你说像这些种药的人脑子里是不是都一个模样,老把事往麻烦了想,就不能想点简单的事?”
再小声阿容都听见了,她这会儿可正满脑袋长虱子的时候,啥小声的话她都能听得着,于是她起身部了一句:“那怎么简单?”
“你看那儿,草都长出来了,为什么药材会长不出来,药材原本不就是山上的草,种不出来是因为你们的方法就错了。娇娇嫩嫩的苗在温房里头弄出来,不死也会死,还想长出来呢,纯粹瞎胡闹。你要直在外头养苗试试,看它长不长,天暖和了你们这样种更好,天要不暖和冻着还不怕病虫。就眼下还地气冷呢,开春就转暖,表面上那块冷是风吹的,把稻草一盖上还能冷到哪儿去。”农人说得特直白,从前就觉得这这些种药的太娇贵着这些草草木木了,压根就不明白越娇惯着越惯得坏,就就跟人是一个道理。
啊……真这么简单,阿容也是精耕细作惯了的,压根没往这方面去想。不过一想又觉得人说得对极了,捂三冻九,人都该冻的时候冻,该扛热的时候扛,何况是药材。本来就是生长在深山野林里,这些春生春长的药材……其实没这么娇贵。
“那我试试?”阿容迟疑地说道,主要还是惯性思维作祟,还是会有些怀疑。
“试,要你们这样种下去,什么时候才会有药出来。”农人很肯定地答道。
于是阿容看了眼温房,里头的种子还没催出芽来,不过已经温了几天了,再出来不知道受不受得了。阿容就多问了那农人一声,那农人就让赶紧起出来,不过先得拿温水把地浇一遍,让种子有个过渡。一边撒种子一边盖稻草,然后赶紧又再浇一边加热到四十度左右水,水一泼到地里还会减些温度,所以四十度算是刚好的。
办完这些后阿容还是有些迟疑,有时候人就是这样的,一旦观念上转不过来,就会对看到的事持怀疑态度,哪怕她觉得人说得很对也是一样的。
直到几天后翻了稻草看,见小芽从土里冒出来,都长得旺旺的,阿容才相信,其实药材的属牲是雄性的,贫养儿贵养女嘛。这药材可不就是得贫养着嘛,好好的在温房里催着,就得娇养,要直接扔地里冻冻,反而能长出来。
却说这日里,阿容走在街上,她是要回药馆去一趟的,穿过集市时正好看见有人推了一大车菜来卖。这时节的菜是贵的,那人却吆喝得极便宜,阿容心里有疑,于是就走过去看了眼。
“来买了来买了,五文钱一斤,都是五文了。我要迁到安县去了,菜低价卖了嘿,都来看看,走过路过赶紧来了嘿……全是山上种的菜,放心了,哪能是水里泡过的。药师大人们不让卖,难道我还有这胆不成!”
上前去看了,阿容也不反驳,只像是来买菜的一样,拿了几颗菜来看,掰了几片叶子,发现有泥浆沉淀。这人竟然还说不是水泡过的,山上种的菜应该是泥沙,而且泥沙的颜色完全不同,这些菜里的泥浆有些发青黑色。
放下了菜,阿容赶紧朝连云山设在附近的一个诊治点去,那里不但有药师,还有青河城的城守派驻着维持秩序的衙役。
把情况跟衙役说过了后,就有两名衙役过去了,而阿容在原地则想着关于菜的问题。菜价越涨越高,已经涨到普通百姓吃不起的时候了,这时候又正是青黄不按的关口上。好在开春了,等下一茬儿快生快长的菜长出来,菜价就应该会降下“盛药侍,你要是不忙,要么在这里坐会儿诊,你看这队伍,不知道得排到什么时候去。今天从泾河外又来了一批病患,眼看着是越来越忙了,不知道上游什么时候才能停下雨来。”一名药侍指了指空着的诊台,示意阿容过去坐下。
“那也好,正好这两天药园没这么忙了,回头我跟师父说说,这两天就来这边收治病患。”阿容当即就坐下了,这边病人实在太多,看来今天是有位药侍歇了,要不然不会有空着的诊台。
她才刚一坐下,就有衙役选了一些老弱病患过来让她诊治,在诊治点的一般是相对病症比较轻一些的,加之阿容切脉又稳又谁,自然大大加速了。
正在阿容安安静静地诊治病人时,在阿容旁边的诊台上、一名药侍正在诊治的病患忽然闹了起来,“你们胡说八道、我怎么会患这样的病,我不相信你,你和他们一样瞎说……”
这会儿阿容正诊治完一个病患,于是问了句后头的药女:“那边诊台上怎么了?”
“那名病患是霜花症、是前几日过世的那名霜花症妇人的丈夫,今天他已经换了三名药侍了,他不肯相信自己也得了这病。说是家里还有一个老人一双儿女,不能得这病,可是都已经患上了,药侍大人让他尽早治疗,他不配合……”
霜花症是接触性的病症,就好比红眼病,不接触没事,接触了就会传染上。
但是霜花病要比红眼病严重上很多,而且死亡率也非常高。
阿容原本想说些什么,但是别的药侍在治疗的病患,她不能随意Сhā手,这是对别人的不尊重。不过她不愿意Сhā手那名病患也还是到她这来了,看来这位是非想得个没病没灾的诊断结果不可。这人也有意思,旁人不相信,回去就行了,他却偏要个结果。
“这么多药侍都为您诊治过了,您不相信他们就能相信我吗?”阿容先声夺人地问了一句。
那名中年男子很犹豫,这时候站在阿容身后的药女说:“盛药侍是药王大人的徒孙,您要是还不信、那就只有去找药王大人亲自给您诊了“我……我信!”那名男子回答得很迟疑。
“其实你已经相信了药侍们的诊治结果,只是你害怕这结果,既然谁来诊治都是一样的病症书,你不如趁早接受治闻。所有的病症其实都一样,早一分治疗就多一分希望,你家娘子也是因为治疗得晚了才过身的。难道你要像你娘子一样拖下去,你上有老下有小,你不能拖。”阿容没有伸手切脉,从这病患的身上,她得出来,他其实已经信了,就是不能接受这个结果而已。
她这话说完后,那名男子满脸颓废地说:“我还能好吗,我还有希望好吗,一大家子人就指着我活了,我要是再出了什么事,他们怎么活下去!”
“我也是教养院出来的,我懂得没有父母会过得很艰辛,所以你更应该早点接受治疗,至少这样还有希望。病症书可是作假,但是病症做不了假,这位大哥,听药侍们的安排去药馆里先安置下吧。”阿容小心翼翼地劝说着。
最后那名男子还是同意了,便由一名药女陪同安排去药馆里,旁边有名药侍笑着说:“还是你们姑娘家有办法,心思更细一些,我们劝了都没你这效果。”
休诊后,阿容特地去药馆看那位病患,这时情绪已经安稳下来,他的两个孩子也到药馆来相陪。
“阿容。”
“公子。”
“吃过饭了吗?”
“倒是没吃过。”只是公子,您老人家管我吃没吃饭做什么,咱的小心肝儿又颤抖了!
只见谢长青指了指药馆后头的堂里说:“正好,该开晚膳了。”“好。”
这时候一阵风吹过来,阿容只觉得自个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叫一个恶寒啊!主要还是觉得这对话恶寒,怎么听都像是……老夫老妻!噗……这念头一下就把她给噎着了!
“今天有三例霜花症的病患送了过来,只的过几天还会更多,药师也在为这事烦扰,你要是药园事不忙,这几天就多过来看看……”
其实阿容,人公子只想眼你说说霜花症的事儿,你想多了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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