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忘记去火车站附近­干­什么了，他那时常常像游魂一样在城市里东荡西荡。夜­色­中看到灯火辉煌的快餐厅里，施玉宝一个人靠窗坐着。玛丽的直A！以前在大型活动中见过多次，但没有说过话，李建兴奋地走进去。两人前言不搭后语地聊了几句。

恩海下岗了，一回在金鼎家里遇到。他是来看看刘原改行后做些什么的。他可能是吃过晚饭看完电视新闻以后才来的，《新闻联播》教育大家要创新，自谋生路。所以恩海一进门还没看到人，就问起来：创新，创新，怎么创新？……哎呦，李老板在这儿呢。

李建看到前面有一辆自行车正在违反交通法规，骑车带人，就喊了一声。车后架上的柴佳露出惊喜的笑容。她做美好的时候是和男朋友吴天亮一起做的，此时她用手指了指陌生的自行车驾驶员：“我老公。”

有名的那几个金鼎有的回了山西或东北老家，卖水泵或洗衣粉，有的去了北京。北方的房地产开始大热的时候，几个人又回到这个城市，一起开了家房产中介公司，用的竟是传销的制度。金鼎刘原不和他们掺乎，一直自己开店做建材生意，用的是传销课上举过的落后例子——在传统行业中……

传销刚停不久的时候，顾翠兰断了收入，一个人租住在廉价的工厂宿舍楼里。

那天李建去看她，她突然有了一张肿得很大的脸。

“……我昨晚涂了点沐浴露，结果睡着了。”

“什么意思？”

“这里面不是有营养成份吗，我想美美容，试一下。”

这种沐浴露是原来的传销产品，非常好，但是这是沐浴露，洗澡时用的，怎么能长时间涂在脸上美容呢？

“你来得正好……帮帮忙，呵呵，都不好意思说……”

“怎么了？你都这形象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手机掉厕所里了。”

那不是马桶，是蹲位式的管道。李建玩了命，才用手够到管道底部，把手机掏了出来。

后来顾翠兰一个人跑推销，谈了个恋爱很失败，对方是个酒鬼。几年后，李建听说她终于稳定下来，遇到了一个好男人，结婚了，买大房子了。又过了几年，她和老公一起运作的两只新加坡股票分别在德国和美国上市。

玛丽结婚了。

徐永的上线季树立在市中心的商业区卖袜子。

林大为当时借了很多钱做事业，眼看要升上翡翠了。传销停了之后，他开始没日没夜地上班，三年的时间把钱还清了。

童年的船路过中国上海时，他爱上了一个姑娘。姑娘让他坦白过去的恋爱史，他写了一封“童年的葡萄糖”的坦白书，赢得了芳心。

李建在做美好最忙的时候找过好几次宋子枫，还是欠财院下线的那几百块钱，李建垫付的，但当时钱紧张得要死……最后一次，宋子枫把钱还了。

后来李建只见过他一次，是传销停了一年以后，在路上。他和一个哥们，说去人才市场找工作，嘻嘻哈哈的。

他说：“那天遇到冯超了，我都不认识了。­操­，他开着本田雅阁，说你不认识我啦，李建的下线啊，你还让我背过成功学十七定律呢？我说噢，混得不错啊。他说没什么，跟着亲戚跑工程，每天就是喝酒，吃饭，夜总会，桑拿。”

有一年李建无路可去的时候，又跑到那家医院的保安宿舍里呆着。

没想到熟人大部分都走了，幸好还剩几个，但记不起名字，也不知道是自己的第几代下线。可人家都认得李建……杨展飞在一次值勤中，一个老太太让他帮忙到马路对面的银行取二百元钱，结果他把存折里的八千块钱全部取光，给了老太太二百。过了几天，正当他要辞职远走高飞的时候，被上门的警察抓住，最后判了五年。……严家风回了老家成亲，就此不再回来。郑斌去了另一家医院。杨振宇辞职了，去向不明。刘波在开发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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