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以后，飞驰的汽车。

晶莹前奏，踏踏响起，一个女童朗朗唱道：

落雨不怕，落雪也不怕，就算寒冷大风雪落下，能够见到他，可以日日见到他面，如何大风雪也不怕，我要我要找我爸爸，去到哪里也要找我爸爸……

安延眨眨眼，说：ⅿⅿ流浪记。

拿铁：嗯。

安延：我一直不明白，那个动画片是在找妈妈，为什么主题歌是找爸爸呢？

拿铁面无表情：我也不知道。

……

拿铁：你……

安延：嗯？

“算了。”

“签证下来了？”

“嗯。”

“一直想出国啊？”

“我想出书，出不了，只好出国。”

“……什么书？”

“小说。”

“出书很难吗？”

“嗯。我想成为臭名昭著的作家。”

“作家有什么好？”

“不是想当作家，是想臭名昭著。”

“臭名昭著又有什么好？”

“名利的名啊。”

“我有一份安延问卷，你来答一下。”

“我只听过普鲁斯特问卷。”

“什么普鲁斯特，一块破点心吃上好半天。”

“你问吧。”拿铁说。

“第一个问题，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呵呵。”

“严肃。”

“不如你问我你是好人坏人吧。”

“我是好人还是坏人？”安延问。

“你是最好的坏人。”拿铁说。

“我是最好的，你是坏人。”

“好吧。”

“好人多还是坏人多？”

“好人比真人多。”

“什么样的男人最*？”

“正常的。”

“什么样的女人最*？”

“陌生的。”

“讨厌。”

安延又问：

“沉溺过去还是开创未来？”

“开创过去还是沉溺未来？”

“沉溺过去还是开创未来？”

“编造过去还是编造未来？”

“沉溺过去还是开创未来？”

“憧憬过去还是憧憬未来？”

“沉溺过去还是开创未来？”

“怀念过去还是怀念未来？”

“……”

“……”

“沉溺过去还是开创未来？”

“重复过去还是重复未来？”

“沉溺过去还是开创未来？”

“开创过去还是开创未来？”

“沉溺过去还是开创未来？”

“现在在哪？”李拿铁问。

“在路上，在车上。”安延答。

“过去，现在和未来，没有区别。只看重某一个，是做了区别。儒释道，那三个也没有区别。”李拿铁说。

安延感觉一震。

汽车闪过一排排路边风景，好像幸福特别奔驰向前。

安延问：“古典文学和现代文学也没有区别吗？”

拿铁说：“叶公把龙分成很多种。”

“总有区别啊？”

“如果我说，‘我和安延吃饭’，就叫古典文学。如果安延说，‘我和安延吃饭’，那就是现代文学。”

“切。我觉得中国的古典文学讲了太多的智慧，­阴­谋和暴力，而缺乏对良知的清晰表达，缺乏灵魂上的忏悔和要求。良知是现代社会和现代文学的支柱，丧失了就等于失去现代的意义。”

“说的有道理。”拿铁说。

“这和中国的历史有关系，几千年来有多少太平日子？战乱不断。”

“苦难的中华民族是吗？”

“是啊。”

“当你说一件事情的时候，是和谁比？拿中国和火星上的国家比吗？”

“嗯？”安延看了一眼李拿铁。

“地球上那么多的帝国都在劫毁的历史中消失了，剩下来的哪个国家的历史不是战争的历史？他们的混乱不堪不知比中国严重多少倍。”

安延一时无语，撅了撅嘴。

“讨论起东西方就不是文学问题了。你不能用西方的历史观看中国。”

“什么叫西方的历史观？都是从奴隶社会到封建社会再到现代社会。”

“你说的这种就是西方的历史观。”

“那中国的呢？”

“中国人看历史是看人世的变化，西方把历史看成社会的进程。”

李拿铁接着说：

“这是古老文明和西方创建的现代体系的区别，不能简单说谁对谁错，但现在西方的历史观成了唯一的历史观，这样的学问肯定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