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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穿越天是红河岸 > 第 80 章

第 80 章

卡涅卡城外暴发了数十天的暴动,据传是流寇作祟,但万幸的是卡涅卡城的守军英勇无畏,固守城门数十天里,终于将来犯的流寇击退。

非常不幸的是前来支援的马拉提的守军损失不少,马拉提中数位将军和官员在这场灾难中牺牲。卡涅卡与马拉提两座城中无数平民痛哭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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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图萨斯迎来了又一次的新年。比起过往的新年,今年的哈图萨斯里因为有诸多的异国公主,这个新年注定会非常热闹。

早在新年前的二个月前,哈图萨斯的城门就开始开放允许商队和流浪的戏人团进城。

外城的市集上从来没有如此热闹过,无数的商队涌进来,从来没有见过的高超的艺人团,妖娆的舞娘,令人心动的乐师。

不管是贵族还是平民还是奴隶,大家纷纷涌上街道,欢度新年。

但内城中却是一片紧张气氛。

卡尔的皇后人选拖了大半年,各国公主住在内城里天天见面,无论如何,新年的时候是绝对拖不过去的。不管是西台的人民还是外国的使臣,都在盯着今年的新年。

如果任何一个国家的公主都不选,那就必须要有一个绝对站得住脚的理由。

卡尔已是骑虎难下。

他本来把希望寄于马拉提的军队。因为当年修达就不是一个领军的皇子。不管是在苏皮卢力乌马一世的时候,还是在阿尔华达二世的时候,修达从来没有领过兵,上过战场。所以对卡涅卡的守军,卡尔从来没有看在眼里过。

而且一个区区的卡涅卡,闭城五年,城民的数量没有外来者的输入,应该不可能有太高的增长,这就会直接导致守城的军队的质量不可能太高,军队中还是人数最重要。

卡尔很确定,卡涅卡的守军的武器还是普通的青铜器,他从来没有把铁器流传到卡涅卡去。

所以从这三方面来看,无论如何卡涅卡都不可能是马拉提的对手。应该会很简单的就把卡涅卡攻破的。但事实是不但马拉提输了,连驻军到将军到官员,甚至连他派去接任卡涅卡的贵族,无一例外全部被杀光砍光。

值得庆幸的是最后传出来的说法是流寇作祟,好在卡涅卡靠近国境,流寇也是常见的。而马拉提也避免了内战的丑闻,反而成为了英雄。

卡尔最后只能嘉奖卡涅卡的守军的英勇,嘉奖修达有功,再嘉奖马拉提的城主­干­得不错,对于牺牲的军队和将军和贵族,同样嘉奖,追封了事。

吞下这个哑巴亏,事情已经不能回头,也无法再想别的办法,现在摆在卡尔面前的路有两条。

第一个,承认夕梨已经为他生下了嫡皇子,立她为皇后。可是如果这样就必须放修达回卡涅卡。卡涅卡在修达手中已经强大起来了,五年的时间让修达把卡涅卡完全握在了手中,不管是军还是民还是贵族已经没有他伸手的余地了。再说经过这次的事以后,他发现卡涅卡的军队居然也如此强大,那他就更不可能把卡涅卡交给修达了。

有修达在,他永远不能放心。

第二个,就是他选一个公主迎娶。可是如果现在他不承认夕梨的儿子的身份,却迎娶另一位身份更高的公主。那只有两个可能,其一,夕梨的长子的身份会被质疑,如现在的修达一样,会成为他身上的污点。

或者,就像是苏皮卢力乌马一世的诸位儿子一样,活到成年的皇子一共六位,但只有他与修达有皇位继承权。阿尔华达二世虽然因为是第一个皇子而登基,可是不管是元老院还是诸国其实都没有把他当成一回事。就是因为生母的身份不够高贵。

如果他另立一位皇后,或者哪怕是只娶一位皇妃,都会变成夕梨封后路上的绊脚石。因为身份是无法更改的。他可以给夕梨更大更多的荣宠,可他无法改变她的出身。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就是一个选择:是先压制修达,还是保证夕梨以及他的儿子的未来?

选压制修达,那他就立刻迎娶新王妃,花个一年两年的生下嫡子,在这么长的时间里,卡涅卡绝对可以易主,修达将再也没有依凭可以与他对抗。

选夕梨和儿子,那就只能马上公布他们的身份,直接以生嫡子的理由送夕梨登上皇后位,代价是因为嫡子而理所当然继承皇太子之位,那修达只能被放回卡涅卡。

他想过无数个办法阻止修达回卡涅卡。可是因为修达是已经成年的皇子,卡涅卡是父王封给他的属城,他一没有理由把修达长留在哈图萨斯,二没有理由把修达赶出卡涅卡。

而如果他要册立夕梨,除了嫡子这个借口以外,夕梨现在的声望还不能支撑她坐上皇后位。如果现在他还在与埃及对战倒还好说,可是和平已经来临很久了。上一次大战前,夕梨还没有孩子,也没有声望。大战后,夕梨有了声望,可是却还不足以登上皇后位,当时的元老院并不支持夕梨封后。

现在,夕梨有了孩子,只有嫡子可以把夕梨送上皇后位,而没有这个条件,夕梨的身份还不足以与众位公主对抗。

也就是说,如果不把夕梨生下嫡子的条件摆出来,贸然册封她,只会惹恼诸国。这样,就算卡尔想先册封夕梨,再拖个一二年,等到把卡涅卡从修达手中夺走后再公布嫡子的消息也不行。因为诸国不会接受一个平民的女人打败诸国公主登上皇后位。那是对他们的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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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想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他叫来塞那沙,交给他足够多的军队,送他离开。

这边,他宣来修达。

修达坐在皇帝的正殿中,他不是第一次来这里。父王在世时他就常来,不过父王从来只是把他叫来问问他学习的事,与兄弟相处的事。

阿尔华达二世也常常叫他来,总是问他最近过的如何,有没有什么问题,要多跟大臣们学习,要多跟卡尔和塞那沙学习。

想起以前,修达微笑着看向坐在他面前的卡尔,旁边在和着乐师的琴声起舞的舞娘。

卡尔为他倒上一杯他非常熟悉的巴比伦的葡萄酒。两人碰杯。

气氛非常和谐。

卡尔状若无意的提起之前发生在元老院里的事。修达安静的听着。

“别担心。这样的流言是不可信的。我一定会册封你成为皇太子的。”卡尔正­色­道。

修达的心提起来了。可是他只是微笑着看向卡尔,仿佛他非常信任他一样。

卡尔呡一口酒,道:“我已经找到了当年自宫中失踪的那位神官,只要把他带到元老院的面前,澄清流言,一切就都去了。”

修达用了全部的力量来忍耐,没有开口问任何问题,没有任何失态,告辞离开。

卡尔在修达离开后,独自坐在殿中。自从修达来了以后,他的儿子已经被送到一个隐密的神殿中,由他的二皇姐进行看护。夕梨在第一天后也被他送了过去。那里是安全的。

一切就看这一刻了。

他怀疑过,但从来没有得到过证实,当年自焚的皇太后娜尼亚可能还没有死。

可是当时他远在远征地,唯一被他留在哈图萨斯的伊尔邦尼最后以不名誉的理由被逐出哈图萨斯,也有人说他是被掳走的,也有人说他是逃走的。当他回国后,真相早已没有人知道了。

鲁沙法在军中失踪,哈娣坚称当时她已经回到了赫帝族,对首都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在此之前她就已经赶回赫帝族监制武器了,几次三番后因为哈娣没有骗他的理由,他只能选择相信,后来哈娣在族中嫁人,继承了赫帝族,再也没有回到哈图萨斯来。

卡尔想过要调查此事。不过当时自焚的神殿已经拆了,神殿的下级神官全部殉葬。审判伊尔邦尼,给他定罪的那个守将后来在一次斗殴中被人失手杀死。当时审案的粘土板在一次失火中全被烧毁,连备案记录都没有留下。而为了对那次失火负责,守将的下级官员们贬的贬,杀的杀,罚的罚,总之是一个知情者都没有留下来。

死无对证。

现在,卡尔只能把希望放在这个不确定的猜测上了。这几年他一直在密切注意着卡涅卡,在修达来哈图萨斯的半年前,有一队伪装的商队出城后消失在沙漠中。以前所有离开的商队,旅团都有固定的线路可以追查,进入卡涅卡的除了无法调查的平民,流浪者,小股的盗匪,他有自信他可以掌握住所有进出卡涅卡的大批的不明的商队。

在这几年间,仅有几次没有行踪可以追查的商队进入卡涅卡后再也没有离开,也有过几次打扮像商队的离开卡涅卡后无法追踪。

所以,卡尔判断,在卡涅卡的外边,修达还有一个隐蔽的城池。可是无论派出多少人去调查,都没有回音。那里简直像个流沙地一样,进去就出不来。而他也不敢派出大批的军队去调查,不只是怕打草惊蛇,引起修达的注意。最重要的是那个方向就是埃及的领地了,他不能再招惹埃及。

可是现在他已经没有选择了。他告诫塞那沙要小心不要给埃及错觉,然后,把那个隐蔽的城给掀翻,捉到修达藏在那里的人。

如果是娜尼亚,那这件假死的事就可以永远的葬送修达。就算不是,掀了修达的后路也是一个成功。

卡尔决定最后再搏一次,这是他最后一个不伤自身而打败修达的机会。

一切全看塞那沙的收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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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达镇定的回到他的宫殿里。在这些宫奴面前一点异样都不能漏出来。

他的心在揪紧。

虽然把母亲送到了拉姆瑟斯的城中,可是现在的卡尔明显是在搏最后一次了。

他向着西台诸神祈祷,愿诸神听到他的祈求,保佑远在天边的母亲平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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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拉姆瑟斯的城还有四十里的地方,两军对垒。

一方是从哈图萨斯而来,在附近调兵的塞那沙。

而挡住他的去路的,却是埃及正规军。领兵的赫然是现任埃及王,塞提一世。

塞那沙的脸白了。他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上埃及王。他带着西台的军队出现在埃及与西台的边境,他无法解释这一件事。

塞提一世虽然年轻,不过那副吊儿郎当的不正经样子却和拉姆瑟斯如出一辙。他看着塞那沙,嘴角露出血腥的笑容,好像看到猎物的雄狮,正在准备大开杀戒。

塞那沙在塞提一世的威压下,总算想起他也可以向塞提一世质问。

他鼓起勇气向塞提一世问道:“不知埃及王出现在我西台边境是做什么?西台与埃及之间的和平得来不易。”

塞提一世满不在乎的说:“我?我是来猎狮子的。追着一头受伤的雄狮跑到这里来的。近卫官呢?带着这么多兵也是来猎狮子的?”他挥着手中的鞭子看着塞那沙身后的军队,带着一丝意义不明的笑容。

气氛剑拔弩张。塞提一世身后的军队杀气腾腾,他们的身上带有鲜血的痕迹,看起来像是刚刚经过一场屠杀。

而塞那沙身后的军队明显在气势上弱一些。他们是被塞那沙从附近的城池中调来的,虽然都是­精­锐,可是有心算无心之下,猛然看到前方有敌人在等着他们,气势上就弱了。

塞那沙咬牙。他不能打,他不能跟塞提一世打。他不能主动去挑衅埃及法老。可从塞提一世的意思上来看,他并不介意跟他打。塞那沙是接了密令出来的,没有人知道他在这里,而这里既不是西台的国境,也不是埃及的国境。

只要塞提一世在这里把他和他身后的军队杀光,那西台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而如果他与塞所一世对抗,且先不说能不能打得过,士气等问题,塞提一世出来绝不会是偷偷的,以他的理由来说他是来猎狮子的,那他的大臣一定知道。如果他在这里杀了塞提一世,那后果就是西台与埃及的再次开战。

而他根本无法解释他为什么会刚好出现在这里杀了塞提一世。这会成为一个正式的宣战。

塞那沙的脑子飞快的转着,他不能再向前,他只能后退。如果可以活着回到哈图萨斯那就已经是诸神护佑了。

至于塞提一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修达是不是已经与埃及秘密结盟,他没有证据证明,也无法追查。

塞提一世踢着跨下的马,引得马奔腾呼啸,他表现出了战意。他问道:“近卫官为什么会在这里呢?西台国王不是正在选妃吗?我埃及也送去了两位公主呢。”

随着塞提一世的动作,他身后的军队也举起了刀剑。

塞提正­色­问:“塞那沙,回答朕,你为什么带着军队出现在这里?是不是在觊觎我埃及?西台王让你来­干­什么?”

塞那沙咬牙,翻身下马,孤身一人走到两军中间,­干­脆的跪在塞提的马前。

塞提带着微笑,看着眼前这个放弃一切抵抗,比他想像的更大胆的塞那沙。看起来他对西台和他那个皇帝的忠诚超出了他的想像啊。

塞提这下也不能下手了。当然他还是可以杀掉塞那沙的,本来塞那沙这样跪在他面前的意思就是任他处置。塞那沙是在赌,赌他其实也并不想与西台为敌。而先把立场表现出来,先示弱,同样也表示出塞那沙代表的西台也不想与埃及为敌。

至于为什么在这里相遇,那最好两边一起放弃追究这件事。

塞提驾着马绕着塞那沙转了几圈,塞那沙提着心屏气不敢抬头。

塞提一鞭挥下!啪的一声鞭在塞那沙的背上!塞那沙跪在地上的身影晃了几晃,咬牙跪稳。背上顿时麻痛一片,鞭梢收回时,飞溅出来的血落在沙地上。

塞那沙跪稳在地上,仍是不抬头。

塞提策马原地腾起转身,扬了塞那沙一身的沙土后,呼啸着跑远。塞提的军队跟在他身后,风驰一样消失在沙漠中。

当塞提离开,塞那沙才敢抬起头来,他松了一口气。他还活着,没有给西台带来更大的危机。他站起来,脚都是软的。

看向无垠的沙漠深处。他不能再向前,不能再去找应该就在前面不远处的修达的城。不知道塞提是不是为了这个才来警告他,不过,既然塞提来向他示威,他就必须小心。

塞那沙的侍从跑上前,给塞那沙披了一件斗篷。

塞那沙上马,以最快的速度带着他的军队离开这片沙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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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姆瑟斯站在城墙上,他的面前是早已准备好出战的军队。

可是远处的天空升起了一股烟,那是埃及军中用来示威和传递消息的狼烟,用动物的粪便混和草灰点燃后升起的烟。

拉姆瑟斯咬牙低声笑道:“混蛋小子……”

他站在城墙上直到夕阳西下才看到狼烟升起的地方腾起一片漫天的沙尘,那是骑兵飞驰时扬起的可以遮天蔽日的沙尘。

他放心转身走下城墙。看见方槿担心的站在城墙下面等着他。看到他下来,方槿疑惑的问:“怎么样了?”明明军队已经准备好出战了,可是拉姆瑟斯走到城墙上后站了一天什么也没做就下来了。

难道事情已经解决了?

拉姆瑟斯走下来猛得把方槿抱在怀里,跃上旁边的马,飞奔回内城。路边的士兵看到后居然纷纷鼓掌欢呼起来。

方槿已经完全被拉姆瑟斯影响了,她伸出双臂把拉姆瑟斯的头拉下来,一口亲上去。拉姆瑟斯把方槿悬空抱起,稳住身势,可是就是他如此小心,在下马时方槿还是咬了他一口。

然后他捂着嘴看到方槿无辜的看着他温柔道:“都是马跑得太快了……你痛不痛啊?”

拉姆瑟斯突然升上一股满足感。他养的儿子,会抢他的猎物,会向他示威。他养的女人,会当面挑衅他的权威,在他的面前耍小聪明捉弄他。

这就是他的人生!

狂笑的拉姆瑟斯把方槿扛上肩上回房,不管她的哇哇大叫,不管她扯着他的头发用劲。

这就是他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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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中的卡尔正举着酒杯与旁边的公主交谈,他的侍从奇克力走过来在他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他站起身,向各位公主赔罪后离开来到偏殿。

塞那沙全身是血和沙,狼狈的站在他面前。

他心中一沉。

塞那沙跪下道:“臣弟失败了。”

卡尔宽慰了塞那沙几句,嘱咐他好好休息养伤,送他离开。

望向月空,前殿的歌舞和音乐声传来,伴随着那些公主们的娇笑和贵族们醉酒后的大喊大叫。

卡尔叹气。

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为了庆祝新年而举行的祭典是从太阳还没有升起时开始的。

清晨时,不管是平民还是贵族还是大臣,全都来到哈图萨斯最大的神殿前,等待着新年的第一次祈祷开始。在以前的几年里,主持这次祈祷的都是战争女神夕梨-伊修塔尔殿下,这也为她在人民中间建立声望带来了不小的收获。

在,而这次,让所有人惊讶的人,出现在主祭祀大殿前的居然不是战争女神,而是戴着王冠的卡尔-穆尔西里陛下!

人民们欢声雷动,而后纷纷虔诚的下跪。

由皇帝来主持的新年祭典一定会给西台带来更好的一年!

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

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人前的塞那沙殿下带着近卫队守护在国王身旁。有些细心的贵族发现一直以来在这种大事上从来都是站在国王身旁的战争女神不见了踪影。联想起最近公主们的事已经愈演愈烈,难道说缺席新年主祭典代表着战争女神终于失宠了吗?

这个猜测迅速席卷了在场的所有人。贵族们,公主们,使臣们,虽然不能开Kou交谈,可是所有人的视线都在疯狂的交流着。

有人欢喜,有人难过,有人担忧,有人镇定。众人的表情五花八门。

长长的祝祷词结束,众人平身。接下来是献祭。往年的惯例是献上纯洁的母山羊和母牛,用它们的鲜血来祈祷未来的一年里西台的和平与安宁。在哈图萨斯的人民心中最鲜明的一次献祭是在六年前,太后娜尼亚为了祈祷前方西台士兵的胜利而自焚献祭。

直到现在还有人民记得当年的事。在修达殿下回到哈图萨斯以后,仍有不少人会把礼物放在他的宫殿前,祝福他的平安。

可是今年却没有看到下级神官把用来献祭的母山羊送出来。

人群开始吵杂起来,平民再次跪下,在祭典上发生这种奇怪的事让他们不安。贵族们则开始交头接耳。先是战争女神没有出现,由陛下来主持祭典,现在祝祷词结束却没有接着进行下去。事情变得越来越怪让大家都心生不安。

铜鼓响三遍。

所有人都震惊了!!只有皇帝驾到铜鼓才会响三遍。可是现在卡尔陛下就站在他们的面前。

铜鼓响过后出现的会是谁?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看向神殿,想看清出来的人是谁。

比起平民,贵族的嗅觉要灵敏的多。他们站起身,整理身上的衣服表示尊敬。面向神殿正门等待着。

大殿前一时鸦雀无声。

幽深的神殿深处,环佩叮当轻响,侍女鱼贯而出。

一位雍容华贵的美女出现在众人的眼前,但吸引众人目光的不是她,而是她抱在怀里的一个婴儿。

一片沉重的寂静过后,暴发出的是撼天动地的欢呼与呐喊!!

贵族们手忙脚乱的跪下,结结巴巴的以不齐的声音呼喊着西台诸神的名号。

而各国的使臣与特地盛装过来参加祭典的公主们却比他们平静的多,似乎这一切早在他们的预料之中。他们的脸上带着并不真诚的的扭曲的笑躬身表达祝福。

比起那些公主们并不成熟的还带着错愕的表情,使臣们的表情更有深意。看着眼前的战争女神和她怀里的婴儿,像狠不能看进眼里再也拔不出来一样贪婪。

一直独得皇宠的战争女神现在以这样的姿态出现,怀中抱着可能是皇帝嫡子的孩子。

众人都在心中猜测,战争女神可能下一步就会成为西台的皇后了。

但如何对诸国交待就是西台需要面临的下一个难题了。因为那孩子,总不会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吧?公主们到西台来只有半年,而当时战争女神的肚子可还是正常的。

只有一种可能,当时嫡子已经出生了。

各怀鬼胎的使臣们看着眼前端着架子接受民众朝拜的西台皇帝与战争女神。

等一会儿,好戏就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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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上平民们正在欢庆新年,到处都是对西台的祝福,对战争女神的祝福,对新王子的祝福。

可是对于元老院的大臣们来说,他们可不觉得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元老院中的众臣乱成了一团。在今日以前他们还以为可以强迫皇帝迎娶一位异国的皇后,可是现在却发现他们被皇帝陛下摆了一道,一直没有被他们看在眼中的战争女神早就生下了嫡子!!

对于由大贵族组成的元老院来讲,皇庭中越是混乱对他们来说越好。只有当皇庭中的皇帝和皇后与其他皇族们不和的时候,他们这些大贵族才会有更大的余地来扩大他们的家族。

对这些元老院的大臣们来讲,大概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一个兄友弟恭,夫妻相互信任的皇族。不过这其实也是不可能的,从古到令,还没有哪一个皇族是这样完美而不真实的。

反对战争女神的最真实的原因其实就是因为她的毫无背景,这就意味着这样的达瓦安娜一旦登位就会成为皇帝最忠诚的助力。

要真是这样可太糟了。元老院会彻底成为皇权的附庸,他们这些贵族将无法像现在这样逍遥自在。

在西台,传统中元老院就是由大贵族组成的,独立在皇权之外的一个强大的权利机构。在一些诸如皇帝继位,册立皇太子,皇后等大事上都有发言权。当元老院结合起来的时候,有时皇帝也不得不让步。

西台在娜尼亚皇太后还是达瓦安娜时,政权一分为三:代表大贵族的元老院,皇帝,以及代表先王的皇太后。

只是如果正常来说,当皇帝即位时,达瓦安娜之位应该同时归于皇帝的皇后,这样,皇帝才算是真正得到了绝对的皇权,元老院也才会善尽辅佐之职。也就是当时,娜尼亚将达瓦安娜交给阿尔华达二世的皇后时,就算当时的卡尔再有人望,皇权还是集中到了阿尔华达的手中。

而现在元老院可以对卡尔指手画脚,阳奉­阴­违的最大依仗就是卡尔还没有册立皇后,达瓦安娜之位还没有人去继承。

所以在今天以前,他们认为他们的未来还是很美好的。今早以后,这些元老院大臣们只顾着去回想以前是不是得罪战争女神太深了,对皇帝是不是太不敬了。

就在元老院人人自危的时候,皇帝陛下人侍从传令,宣召几位元老院大臣晋见。往常这些说起话来都是条条是道的大臣们现在可乖得像小羊羔一样,侍从传过话,几个被点名的人立刻尾随而去。

等他们回来,元老院陷入了更大的忙乱之中。因为卡尔陛下传达下来几个命令。

第一,皇后的册封典礼要尽快举行,务必要让各国的公主和使臣感受到西台的强大。

第二,同时举行的还有皇太子的册封典礼。做为第一个出生的儿子,这位皇太子的册封一定要隆重。

第三,要安抚好各国的公主与使臣。对他们提出的要求要在不违背西台国利益的前提下适当的予以满足。要与各国的地位相当。

这三点哪一个都不轻松。元老院的那些大臣们必须立刻忙起来,不然想在新年祭祀结束前把这三件事完成可太困难了。因为总会有这样哪样的问题出现。

就在元老院的大臣们焦急而混乱的此刻,一位侍从由内宫而来,面带合适的微笑,向元老院的大臣们提出了他家的公主已经在西台逗留了足够长的时间,对西台的友好与强大非常感动,不过离国日久,她已经开始想念祖国,打算在最短的时间内回国,希望可以向皇帝陛下辞行。顺致对西台国以及皇帝以及战争女神以及小王子最深切最真诚的祝愿。

简而言之,她想走了。

本来这种事应该是这位公主直接向皇帝辞行就可以,这位公主也的确是这样做的。不过卡尔陛下现在正抱着娇妻爱儿,没空,连那位侍从的来意都没听直接把人踢到元老院来了。

元老院众臣欲哭无泪。怕的就是这种任­性­的公主,一气之下不顾国家大体,不顾两国邦交,什么都不顾,没有被选上还被西台皇帝给耍了,回国!于是新年也不过了,祭典也不参加了,国宾的身份也扔了。至于后面的皇后册封典礼上战争女神会不会因为有人缺席而没面子?人家不管。

可是任­性­的公主可以不管,元老院不能不管。在皇帝交待下来的任务中的第一项,其实就是要他们安抚好各国的使臣和公主,务必不能使封后大典太难看。

设想一下,各国公主都奔来选妃选后,见没选上,结果这边册封开始,那边公主们都回国了,这是多么丢脸的事。这让战争女神怎么风光的登上皇后之位?

以后只怕会在诸国之间传为笑柄。

而如果公主们虽然来选妃选后,可是虽然选出的不是她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但她们仍然留下来心悦诚服的参加完战争女神的册封才回国,这是多大的面子,这表示西台的战争女神足以服众。

现在战争女神的册封大典的顺利举行已经牵扯到西台的国体了。

所以,这些公主要在最大的限度内把她们留下参加完册封大典才能走。

一边把来传话的小侍从叫到一边温言劝说,以套出那位公主的真正的意图。比如有没有发火啊?发火了都说了什么啊?一边马上查出那位公主是哪一国的,叫什么名字,在她的国家中身份地位如何。

一通忙活后,这位公主的身家展现在元老院众臣的面前。

“西边的阿尔善瓦?一个小国家?”一个大臣皱眉。

“别小看这个国家。这个国家没有与我西台缔结邦交,也从来没有臣服的意思,这次送公主来应该也只是表面友好而已。是个相当强硬的小国。”另一个大臣反驳道。

“不单纯是这样……”一个大臣却脸­色­发白的看着当时国事交流阿尔善瓦送来的粘土板。

“可能……阿尔善瓦还有更……的想法……”这位大臣的话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

“母系……阿尔善瓦是皇太后当权……”

“皇太子仍然年幼……”

“难道……阿尔善瓦真的想过要成为西台皇帝的皇后吗?”大部分的公主当个皇妃就满足了。有资格成为皇后的一定要是强国的公主,阿尔善瓦太小了。

“为什么这么说?”有大臣问。

“因为……阿尔善瓦送出的公主是……阿尔善瓦第一公主,皇太子的同母姐姐……”

众人倒吸一口气,一位皇太子的同母姐姐,又是第一公主的身分,是第一个孩子。这样的身份配得上一国的皇后之名。

有大臣拿过粘土板:“阿尔善瓦的第一公主……亚蕾绮纱朵拉……”

元老院马上赶到内宫,远远的就听到尖锐的吵杂声,还有围着看热闹的其他国家的公主们。

一间已经面目全非的房间里,坐着一位气鼓鼓的看起来不过十几岁的公主。她怒目瞪着围在她身旁的侍女和宫奴们,气喘吁吁的累得说不出话来。整个房间只有她坐着的地方还算整齐。

这位公主的力气明显不足,满房间扔的都是摆放的鲜花,衣服,床帐,枕头之类的轻飘飘的东西。水瓶等沉一点的都摆在原处没有被动过。

元老院派来打圆场的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大臣松了一口气。再看围在旁边的侍女宫奴,以及围在外边的那些贵族公主们,这些人的脸­色­并不难看。侍女们虽然在收拾着脏乱的房间,可是表情却很和气,还带着一丝笑意。

老大臣放下心了。看来这位公主并不那么难侍候。就算在发火的时候,应该也没有很过份。不然这些出身贵族的侍女们绝不会到现在还这么平静。

老大臣走上前去,一边刻意扬高声叫道:“快送些新鲜的葡萄汁来。”一边堆着和善的笑容靠近她。

然后看到这位年纪小小的第一公主嘟着嘴把头转过去。老大臣心中一软,就像看到了自家的小孙女一样。虽然身份高贵,不过从小养在深宫里才会养成如此天真的脾­性­。

于是愈发的温柔道:“公主殿下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不如告诉臣下,臣下必定会为公主办妥,让公主殿下满意的。”

坐在椅子上更显得小的第一公主看着躬身看着她的老大臣,眼圈一红,嘴一咧,颤声道:“我要回家……”

老大臣温声道:“公主殿下想家了吗?不如请宫中的艺人来为公主表演,让公主散散心如何?有来自巴比伦的舞娘和乐师哦。还是公主想到宫外去游玩呢?可以由宫中的侍卫护卫着公主到哈图萨斯的街道上去游览一下,必定可以令公主殿下感受到不同于您的祖国的风貌。”

小公主憋红了一张脸,好像有气却无法撒出来,闷头不吭声。

老大臣知道这已经可以算是被说服了,放心的指挥侍女收拾房间,为公主准备好替换的衣服,要宫奴和侍卫准备好车轿,以防备着她想到宫外去游玩。

至于回国的事,当然可以先放下了。

然后,当天深夜,这位公主又想回国了,在房间里哭成了一个泪人儿。可怜的老大臣再次被叫进内宫安抚这位小公主。当叫来善琴的乐师为她抚琴一曲后,公主终于安静下来入睡。

如此三番,老大臣腿都跑细了,瘦了一圈。可是却无法对这位小公主生气。毕竟人家想回家是正常的,而不能让她现在回国也是出于对西台有利的考虑。而且这位小公主哭归哭,闹归闹,只要被安抚就会乖乖听话。

几次下来,老大臣都觉得他在欺负小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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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战争女神还没有封后,不过在内宫中已经等于是承认了她身份。那么安抚这些来自异国的公主就成了她的责任。她有义务也有责任让这些公主在西台过得舒心快活,并在最大的限度内扭转在这次事件中带给她们的不愉快。

所以,当夕梨听说这位公主的事以后,比起那些高傲的,瞧不起她的,冷漠的公主们,她听说的这位小公主却显得没有那么让人讨厌。

于是在一次宴会上,当众位公主冷嘲热讽着问起什么时候才要举行封后典礼,她们也好躬逢其盛,见识一番,日后回国才好传扬西台战争女神的威风。

夕梨一边保持着合适的微笑,一边看向坐在一边不发一语闷头只顾着吃水果的小公主。比起其他艳丽逼人的公主们,这位身份尊贵的第一公主看起来却像没有长大的女孩。

看着她闷闷的低着头一语不发,夕梨想起元老院大臣们告诉她的事,对于这些公主们不能现在离开西台的原因她很清楚。

不过亲眼看到以后,夕梨能体会那位元老院大臣的心情。这位公主出人意料的单纯。她低语吩咐身旁的侍女,要求他们邀请这位公主坐到她的身旁来。

小公主听到宫奴的传话后听话的乖乖起身,走过来。如果是那些公主们,是一定会扬着脸狠狠的拒绝她。

看着这个小公主腼腆的走到她身旁,低头行礼问安后就束着手站在那里,夕梨对这个女孩的印象就更好了。要侍女把她的座位挪近一点后,邀请她坐下。

“亚蕾绮纱朵拉公主你好,希望你喜欢西台。”夕梨已经可以很成熟的与这些皇族交流,她的言谈举止有节有度,不再像以前那样不知近退,出丑闹笑话。

亚蕾乖巧的点头。瞪着一双大眼睛像看什么稀罕东西一样看着夕梨。

这样的眼神夕梨并不陌生。她从外表上看起来比较没有气势。不论是置疑她的战争女神的身份的人,还是认为她没有资格坐在西台皇后位上的人们总是会用一种审判怀疑的目光看她。

可是从亚蕾的目光中她感觉到的是一种好奇,一种新奇的兴趣。没有恶意。

夕梨想起了那位元老院大臣告诉她的事情。在她看来,这位公主很可能就像那位元老院大臣所讲的那样只是因为一时的气愤而想要回国,至于什么刻意要给她难堪的想法是不可能有的。这个小姑娘应该只是觉得败给了她而非常想要逃走。

现在当着亚蕾的面,夕梨故意说道:“亚蕾,你对西台的招待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吗?如果你有什么想要的可以现在告诉我哦。”

夕梨这样说,如果是一个大胆点的可能就会重新提起回国的事。在这种情况下会有一定的把握可以回国。因为夕梨只能“邀请”对方留下来,而不能“要求”对方留下来观礼。如果对方坚持回国,大概夕梨只能说:“那真是太遗憾了。期待下一回与您见面。”

可夕梨有把握这个亚蕾公主不会当着她的面提起要回国的事。她应该并不擅长当面拒绝别人。如果夕梨真的反对,那她可能会硬碰硬的要求回国。但反过来,夕梨好言好语的问她有什么要求没有?那她的回答大多是:没有什么。一切都好。

果然亚蕾在听到夕梨的问题后脸一下子红了,像个做错事,在大场合下出了丑的害羞的小女孩一样。她轻轻摇头,很公式的回答道:“谢谢您的关心。我在这里受到了很好的招待,一切都非常好。”

只字未提她想回国的事。果然在正式的场合上这位公主时刻牢记她的国宾身份。当时的吵闹应该只是一时的任­性­而已。

夕梨决定以后最好都把这位公主带在身旁,比起元老院大臣,这位公主在面对她的时候明显更听话。而且她也需要一个可以给众位公主立下榜样的例子。这位亚蕾公主在内宫已经可以算是一个名人了。她是第一个公开讲出要在封后典礼以前回国的公主。那么就让她成为最后一个吧。

那些仍在观望的公主们,她们在期待着亚蕾闹大此事,如果亚蕾成功回国,那她们一定会纷纷仿效。如果亚蕾失败,那她们当然会再掂量一下这样做的价值。

夕梨一面微笑着与亚蕾公主交谈,欣赏着面前的歌舞。一面看着坐在殿下时刻注意着她这里的公主们的脸­色­。在看到她如此轻易就收服在内宫中闹得人尽皆知的亚蕾公主,一个个的表情都十分的­精­彩。

心中得意并充满斗志的夕梨开始觉得这些长于深宫的公主们其实也没有她所想的那样可怕。只要拿住她们趋吉避凶的个­性­,那收服她们也并没有多难。

大殿中美酒飘香,觥筹交错,欢歌笑语。一派和谐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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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后大礼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修达在这里小小的帮了一下忙。以前在阿尔华达二世陛下的时代里,他曾经跟许多元老院大臣学习过,也涉猎过很多的部门。其中就包括主管祭祀,神事的,主管国家财务,税收的。当时阿尔华达二世陛下是打算把修达锻炼成一个支撑卡尔的文官,而塞那沙是武官,二人一文一武辅佐卡尔。

而现在卡尔再次把修达送到元老院,甚至让他参与这次封后大典,名义上是时间太赶,需要修达的协助。其实修达很清楚他的真正意思是过渡一下,希望最后可以用在哈图萨斯的一个官职把他留下。

如果封后结束以后,元老院再联名一下表明修达在这次封后大典上的功劳是多么多么的让人难忘,希望他留在哈图萨斯为国为民辅佐皇帝如此云云。

只怕到时骑虎难下了。难道他要说卡涅卡离不了他吗?整个西台只有皇帝是第一位的,身为臣子要为皇帝尽忠当然是在哪里都可以。

可是虽然修达想到了这一步,他却没有理由来拒绝。装病虽然是一个经久不衰的好办法,但担心他一旦“病了”,只怕这哈图萨斯的医官就不会让他有好的一天。所以当卡尔要求他来帮忙的时候,他微笑着答应了。

这天,修达从神殿带一筐粘土板到后宫来,对于封后的一些细节需要由战争女神来决定。

身后有宫奴扛着粘土板,他刚一走进繁花如锦的后宫庭院,就被一个边跑边回头笑的女人撞了个满怀。

伴随着一声惊叫,修达及时伸出手扶住了那个莽撞冒失的女人。

长长的浅茶­色­头发,一身粉­色­的衣裙。抬起头来,一双猫儿般的大眼睛,圆嘟嘟的脸蛋,呆呆的表情。

修达的心一下子狂跳起来!他面上未变分毫,心里却狠不能把这个小人儿一口吞下!!

终于见面了!!

看到亚蕾露出大大的笑容,脸上红红的,修达躬身行礼,如初见般问候道:“请公主宽恕在下。在下是修达-斯巴斯鲁毕。如果有机会请允许在下为今日的冒犯向您致歉。”

亚蕾牢记他的嘱托,也是一副初次见面的样子,端着架子如一个高傲的公主一样扬起头冷淡的点头。

修达看到亚蕾这副故做高傲的小样子,腹下一热,眼中带出了火花,吓得亚蕾一下子脸蛋暴红,急匆匆的转身走了。

看着亚蕾走远,修达这才带着宫奴继续向着战争女神的宫殿走去。

而一旁早有好事的侍女把这意外的一撞流传出去,晚宴时卡尔与夕梨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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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房间,卡尔问夕梨:“今天修达与那个阿尔善瓦的公主碰见的事你知道吗?”

夕梨一边给卡尔倒酒一边回忆说:“我听侍女说了。当时亚蕾明显受了惊吓,脸很红的回来。好像她在跟侍女在庭院追着玩的时候撞到了修达王子。”

卡尔沉默。

夕梨看卡尔的意思,好像对这件事很感兴趣,回想了一下接着说:“今晚的晚宴我邀请了修达,因为他从神殿把粘土板带来,我们又讨论了一会儿后刚好是晚宴时间,我就顺便把他带到那些公主那里了。”

卡尔感兴趣的看着夕梨。

夕梨好像感到很有意思的继续说道:”那些公主们一见到修达,都很高兴。整个晚宴上她们都围绕在修达的身旁,与他谈笑,饮酒。直到晚宴结束还有几位公主邀请修达继续到她们的房间继续相谈。”

卡尔抱着夕梨笑了起来,说:“这也难怪。修达是我西台重要的皇子。就算没有封为皇太子他也是很重要的。他的身份高贵,身为嫡子的他绝对配得上那些公主的家世。”

夕梨指着卡尔微笑说:“你还忘了一点,修达很俊美呢。”

卡尔亲吻夕梨,问她:“难道他在你眼中比我还要好吗?”

夕梨推拒着,两人倒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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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夜,夕梨再看亚蕾,不由得就想起了把她配给修达这件事来。现在看来,要想留下修达在哈图萨斯多留一些时候是最可能的做法。这样哈图萨斯可以加快脚步向卡涅卡渗透。

从昨天修达送粘土板来时不发表任何一个意见的举动看来,想要在典礼结束后以封他为元老院大臣这样的方式把他留下来有点不太可能。

按照惯例,没有被封为皇太子的皇子在成年后是不能留在首都的。可以留下的只有担任了皇帝近卫长官的皇子,那通常是皇帝最信任的官职。

而现在可以留下修达的理由已经全部消失了。如果要以封官这样的方式把他留下,就一定要是一个足够重要的官职,如果只是一个虚名,那会有很大可能引来修达的反弹。在卡涅卡还在他手中的现在,卡尔并不想真正的跟他翻脸。

左思右想之后,夕梨认为或许可以给以给修达纳一位正妃这样的理由把他留下来。

既然这样,正妃的人选问题就很重要。现在得到重用的皇子中,塞那沙娶得是亚述的公主,而其他远在外面的皇子大多数是早年在苏皮卢力乌马一世的指配下迎娶的正妃。

就算有心为修达挑选一位哈图萨斯中的贵族的女儿来做正室,可是现在充斥在哈图萨斯的都是来自各国的公主,在这种情况下特别的挑选一位身份地位都低一等的贵族公主给修达当正妃有点不太恰当。

而如果为修达选择一位公主就代表着给他挑了一个助力。

夕梨认为给修达娶正妃是个好借口,一方面可以示好于修达,一方面最少可以光明正大的再拖他几个月。据她所知,哈图萨斯对卡涅卡的渗透已经颇有成效,毕竟不是每个官员都那么忠诚的。只要有更多的时间,完成的当然会更多。

但对于人选就让夕梨头痛了。

她询问了身旁信任的贵族夫人。这位夫人是自从她回来以后就在卡尔的引见之下陪伴在她身旁,给了她许多的有用的建议的一位值得尊敬的夫人。

这位夫人家中的丈夫有着太多的侧室和侍妾,她对后宫中的事总是能一针见血的说出重点。当她听到夕梨的问题后轻松的笑着说:“殿下您真是多虑了。既然这样,就给那位殿下选一位空有尊贵的地位,但国力不强的偏远小国的公主不就好了?”

这位夫人再次慎重的提点她道:“如果有那种皇室之中盘根错结,复杂多变的就更好了。这种情况下通常这位公主能够做到的不多。而那位殿下想要得到正室的国家的帮助也很困难,或者他需要付出更大的代价来换取。”

经过夕梨的一番调查,有两个小国家的公主进入了她的视线。

一位是西台忠实的盟国乌加利特的国王阿尔鲁巴唯一的公主安朵拉。

优势是这个乌加利特的国王对西台非常忠诚。如果要他跟着修达背叛卡尔这个西台正式的皇帝可能­性­非常小。

缺点是安朵拉公主是这位国王唯一的女儿,听说非常宠爱。送到西台来只是为了他们的邦交。如果这位公主受到什么威胁的话这位国王到底会如何选择也很难说。

另一位就是来自阿尔善瓦的亚蕾绮纱朵拉。

缺点是阿尔善瓦并没有与西台结盟,而且国家虽小却非常富裕。

但优势却是这位亚蕾绮纱朵拉虽然身为第一公主,却并没有继承权。她与她的弟弟都是皇后所生。她的弟弟是皇太子,现在还没有成年。

而阿尔善瓦现在是由她的母后,先王的皇后,现在的皇太后来执政。等到皇太子成年后就会还政。可以说皇室的环境非常复杂。从先王的亲族到皇太后的家族到今后可以想像得到的继位的皇太子的亲信以及未来的皇后的家族。

这一团烂账就算日后修达想利用阿尔善瓦来做手脚,他们要反击也是有很多空子可以钻的。

最后让夕梨下定决心的还是那位夫人的一番话,那位贵族夫人认为阿尔善瓦的亚蕾公主更合适。

乌加利特的那个国王对西台非常忠诚,如果选择他的公主,那有很大可能会失去这样的一个盟国。而且那位国王只有安朵拉一个孩子,在继承权上等于是没有任何悬念的。娶了那位公主就几乎等于是得到了乌加利特。如果事到临头国王有很大可能还是会站在自己孩子的一边,毕竟嫁给修达以后,那位公主就成为修达的妻子了。

而阿尔善瓦的亚蕾就不同了。她有一个弟弟,已经快要成年了。她的弟弟会是今后的国王,跟她这个第一公主一点关系也没有。

而成年后继位的国王会有多少的可能支持自己的王姐对抗一个强大的国家呢?阿尔善瓦一向独立,不与任何一个国家结盟,因为他们完全可以自给自足。

所以,亚蕾能带给修达的助力是有限的。

另外再说一下­性­格。亚蕾公主在这段时间看起来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小孩子。对政治没有一点的天分。虽然看得出来在常年的教育下礼仪上是过关的,不过对政治的敏感­性­却很糟糕。

而安朵拉公主虽然并没有实际上接触过,不过从侍女那里听到的事情看起来这位公主非常有自觉。身为她父王唯一的公主,她已经准备好了继承皇位。

夕梨下定了决心,要让修达迎娶亚蕾。就在封后大典之后举行。

当夕梨把她的想法和决定告诉卡尔后,得到了卡尔的支持。于是,卡尔在一次宴会上,故意当着众人的面宣布:将为修达皇子迎娶一位正妃,就是阿尔善瓦的亚蕾公主!然后假意问修达觉得这个提议怎么样?可有什么不满没有?

眼看着修达张了几次嘴,却最后只能在众人的祝福声中点头答应。

卡尔松了一口气。这样,最少又可以拖过半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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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令兵送来了西台国修达皇子要与阿尔善瓦的第一公主亚蕾绮纱朵拉结亲的消息。

我拿着粘土板哈哈大笑。粘土板中详细说明了夕梨向她咨询两人商量的细节。

粘土板中最后写道:我的忠诚永远属于您。伟大的皇太后陛下。

我看向乌鲁西,问他:“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哈图萨斯呢?”

乌鲁西身上爬着小花和小草,小花正在乌鲁西的身后把他的长金发当成美丽的头纱披在她的小脑袋上,小小年纪就如此爱美。小草则是抱着她父亲的大手,在上面一再的模仿吻手礼,口水涂了她爸爸一手。

乌鲁西的神态非常自然,仿佛他身上没有挂着那两只小恶魔。

他说:“我准备这几天就出发。”

然后他眯细了眼睛看着我说:“你不会跟过来吧?”

我斩钉截铁的回答他:“当然。我知道什么事是我应该做的。”

他点头。

几天后,送走了乌鲁西。我在房间里打包行李,阿努哈站在一边,一点都不吃惊的说:“陛下,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我点头赞许道:“阿努哈,你的忠诚让我印象深刻。”

他从善如流的低下头,略显谦虚的接受了我的夸奖。

战争女神的封后大典非常盛大。各国的使臣云集在哈图萨斯的都城内。

无数的商队带着各国国王送来的贵重的礼品出现在哈图萨斯,城门外排起的长队仿佛无穷无尽一般。

城门的守卫早就接到了命令,无论如何也要表现出西台泱泱大国的风范。所以城门守卫从来没有这么和气善良过。很大程度上造福了一般的平民,他们从来没有在这些大爷身上感受到善意。

三个守卫正查阅一支商队的令牌,铜铸,花纹是来自巴比伦。自从苏皮卢力乌马一世陛下征服了巴比伦后,来自巴比伦的奢侈品开始大幅度的外流,而出自巴比伦的商队也一下子增多起来。更有不少商队打着巴比伦的旗号以求商品能卖个好价钱。

所以守卫简单查了一下商队所带的美酒、衣料、香料等物后就轻易的放行了。

蒙着头巾躲在歌女和舞女中间的乌鲁西看到守卫腰间佩带的铁剑,那是在与埃及对战时新铸的,在来这里以前伊尔邦尼把当时铸剑的样式全部仿制了出来。

守城门的是西台的正规军。

看来卡尔也很明白这次的封后大典是被众人觊觎的。

乌鲁西这样想着,篷车摇摇晃晃的向前走。过城门不远处就是商队驻扎摆摊的市集。

路过市集时,一个路边的小贩向着篷车开口呼喊:“远到的旅人啊!来看看我的水吧!又甜又凉!解渴又解暑啊!!”

乌鲁西掀开车帘,一个舞女探出身去,露出她丰满的胸脯和艳丽的面容,小贩更加热情了,说如果这位美女买了他的水,他今天晚上就要睡不着了。

舞女娇声笑道:“那你愿意给我送到帐篷里来吗?”眼波流转间,仿佛在告诉小贩如果他肯送货上门,那帐篷里必定会有更香艳的东西在等着他。

市集两边的商贩一起哄笑起来。这个在讲可别忘了收水钱。那个在喊买一天水也不够睡一晚帐篷的。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小贩笑得见牙不见眼,把摊子上的水都搬到车上,跟在篷车后面颠颠的走了。

这场闹剧在市集上每天都要发生几起,异国的舞娘们总是用这种方法引诱那些小商贩们,以期白得他们的商品,有人离开后没有再回来,听说让卖掉的也有不少。没有人关心这些小商贩们的下场。

篷车行过,众人很快忘了这个小Сhā曲。继续热情的招呼着过路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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篷车队停在一处还没有被人占去的空地上。商队的人出来扎下帐篷。舞女们从篷车里下来,一时这一片充满了女人的香气与娇声。靠近他们扎营的商队商人忍不住看过来,舞女们刻意扭动细腰挑逗他们,引得这群商人心痒难耐。

在舞女们吸引了周围人的视线之后,乌鲁西从篷车后面下来,闪入帐篷里。

帐篷里正是那个在市集中出现的小贩。他严正肃穆,一点都看不出与刚才那个蠢笨的小贩是一个人。他跪在帐篷中央,看到乌鲁西进来,深深的把头叩下去,唤道:“大人。”乌鲁西在他的眼中仍然是那个在西台皇宫中神出鬼没的神官。就如同娜尼亚仍然是这些人心中的达瓦安娜一样。

他们的忠心像是刻在了骨子里。

待乌鲁西坐下,这人把西台皇宫中近日里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毫无遗漏的报告给乌鲁西知道。

于是乌鲁西知道了修达一直被软禁在内宫里。这孩子送回来的信从来报喜不报忧。如果早知道他一直被软禁在内宫中,乌鲁西早来了。完全不必非要等到亚蕾被指婚之后才过来。

不过乌鲁西也完全明白修达的担心。亚蕾被指婚就代表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一切都已经落幕。如果在之前他跑到哈图萨斯来,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哈图萨斯到底还是卡尔的地盘,如果有人发现了他的踪迹,把他抓去只怕是会前功尽弃。

而只要亚蕾被指婚给了修达,不管卡尔以及元老院再怎么想用血统论对付修达,都需要三思而行了。因为他们还是要顾忌修达在阿尔善瓦的形象,更重要的是西台的形象。

西台不能让一个血统有疑问的王子的形象流传到外国去。于是就在卡尔决定让修达娶阿尔善瓦的公主的同时,几乎是在一夜之间,那些关于修达血统的流言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终于,修达来到哈图萨斯最大的目的已经全都实现了。第一,可以光明正大的迎娶亚蕾。毕竟他是一个皇子,如果没有皇帝的指婚,他不可能迎娶一位外国的公主。如要他敢擅自这样做,那就跟扯旗叛国差不多。

第二个,借由卡尔的手,把那个流言扼杀掉。也因为只有卡尔,才能把那个流言彻底的消灭掉。

最后,只剩下安全从哈图萨斯离开一事。乌鲁西来这里的目的,就是制造足够的­骚­动,引开众人的视线,为了让修达可以安全的离开。

而只有这前两个目的达成以后,他出现在哈图萨斯才是相对安全的。

就算现在卡尔仍然抱着要对付修达的念头,他也绝不可能自打嘴巴的公开再诬陷修达。而且在婚礼完成以前,他绝对会保证修达完美的形象直到他把阿尔善瓦的公主娶到手里。

而只要没有公开的追捕,这种暗地里的事本来就是乌鲁西的本行。

所以,现在是乌鲁西展开手脚的时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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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修达在内宫中与亚蕾共进晚餐。亚蕾自从上次宴会结束之后,就一直跟在修达的身旁。刚开始还有点害羞,只要看到别人,哪怕是宫奴侍卫,她都会猛得从修达身旁跳开,脸红得透亮。

因为就连她也并不习惯这样公开的与修达相处。就算以前是卡涅卡,她与修达的也是避着人的,除了信任的人以外,其他人都不知道他们的关系。

他们相处的情景传出去后,不管是卡尔还是夕梨都认为他们真的选对了人。亚蕾这个样子要玩心眼也是很难的。

修达就表现的客气而疏远。像一个维持风度却又对这个婚事并不满意的样子。

这同样让卡尔放下了心。修达的表现代表着他已经臣服了他,就算修达有反抗他的能力,但最少现在他并不想反对他。

卡尔放下了心。如果事情可以和平解决当然更好。他也并不想看到西台分裂。

就在这样的各怀心思中,迎来了封后大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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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在地道里,阿努哈在旁边为我举着灯。我的身旁跟着方槿。她从走进地道里就一直不停的惊叹。

“真没想到哈图萨斯地下还有这样的地道。”她说。

地道纵深,错综复杂。如果没有人带着,任谁走进来都会迷失在这里。

唯一能够在这里不用人领路而找出方向的人,只有我。

很奇怪。从走进这里开始,我就感受到了离我非常近的地下水的力量。这个地道是按照地下水流的分布来修建的。所以有不少的死路和绕路。据阿努哈说,当初我设计这个地道的时候,乌鲁西曾经非常惊讶。因为他曾经试过在图纸上去走这个地道,可是从来没有走对过。

所以我走在前面,另两个人跟在我后面。

向前再向前,转弯再转弯。方槿拉着我的衣角,四周是­阴­冷的水气和从脚底透上来的寒气。我看到方槿的脸都变白了。

刚想笑话她,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只要想起我们将要去做的事,心情就沉重起来。

我想方槿坚持要跟着来,应该就是不想让我一个人来面对吧。

虽然做过不少事,杀人放火也不少,陷害也不少,可是这一次,我真的很纠结。

但就算我再怎么纠结,该做的事还是要做。哪怕日后下地狱呢?

从我醒悟过来以后,我就明白,重要的永远是此刻,是现在,是眼下。只有把现在过好了,才能有以后。对我以及跟在我身后的人来说,这是一个真理。

每到这时,我都会非常怀念以前的生活,以前的那个世界真是太幸福了。

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我停在了一个地道的死角。不明白的人在这里只会转头离开,却不知道,这里是一个可以上去的地方。是一个出口。

我屏息静气。闭上眼。阿努哈和方槿站在我后面,一声不吭,不敢打扰我。

我开始使用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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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希娜里是一位生活在哈图萨斯的大贵族的正室。

她雍容华贵,明媚艳丽。虽然五十几岁,看起来却不到三十岁。

她现在正站在我的面前,恭顺的跪在我的脚下,不顾这地下道里的泥沙沾污了她的膝盖。

我扶她起来。

她抬起头,表情跟阿努哈一样,那是全然的信任与忠诚。她问我:“陛下,您怎么会在这里呢?当我看到酒杯中,花瓶中,房间里所有的水都动荡起来的时候,我的心都快裂开了。现在的哈图萨斯太危险了。”

我握着她的手,问她:“安希娜里,你能不能接触到夕梨的儿子?”

她先是摇头,然后又像想起什么似的点头道:“本来这个孩子是一直被放在深宫中的,我从来没有见过。不过我听说封后大典上,会由战争女神一直抱着他来进行册封,那时如果可能,我可以接近他。”

我缓慢的说,如果她有迟疑,我不会把话说完。

“那你是否愿意……为我……”我还没有说完,她就再次跪下道:“陛下,您有任何吩咐,奴隶都愿意为您办到。”

我深吸了一口气。如果不是药效本身不稳定,孩子越小效果越好,其实找别的机会也可以。不过,当那个孩子成为皇太子以后,身旁的守卫只怕会更严密。最重要的是,时间拖的越久,乌鲁西和我对哈图萨斯的控制越弱。

现在是最后的时机。我不能把这个交给乌鲁西去做,也不想告诉修达。

这种坏事,还是由我来吧。

我从方槿的手中接过一只陶土的小瓶子。这个瓶子扔到水里很快就会化掉,什么也不会留下。

我把瓶子递到安希娜里的手中,看着她紧紧握住。

我悄声说:“小心的把这瓶中的粉涂在那个孩子的下 身,如果可能,从后面也塞一些进去。”

她看着我坚定的说:“我一定为陛下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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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人回忆起西台封后大典的当天,都必须承认的是那一天相当混乱。

当哈图萨斯的全体人民都聚集在神殿前,等待着净身过后的战争女神出来由皇帝卡尔给她戴冠时,外城西侧有几排民房倒塌了,轰隆巨响后是漫天的烟尘。引得神殿前的人全都回头向西看。

就见守将带着一队人马风驰电掣的赶过去,脸都是白的。

接着就是战争女神抱着皇太子出来,跪在神殿前,听大神官念祈祷词。

皇太子被太阳晒得难受,哭了起来。挣扎不休。战争女神哄不住,底下的民众伸长了脖子看。

皇帝卡尔上前把皇太子抱走。

祈祷词念完,皇帝要为战争女神戴皇后冠,所以他把孩子交到侍从奇克力的手中。

戴完冠战争女神把皇太子再抱回来,与皇帝站在一起接受欢呼的时候,皇太子,拉了。

于是一切只好匆匆结束。接着战争女神带着皇太子回去换衣服,一会儿继续给皇太子正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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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梨正在手忙脚乱中,照顾孩子她一向不假他人之手。可现在她需要换衣服,还要给孩子洗澡,最好再喂他点水喝。

那些贵族侍女在侍候她的时候还是很得力的,以前照顾孩子她们帮忙的时候也是很有用的。可是现在她就觉得那些侍女在照顾孩子的时候手脚太重了,把孩子弄来弄去的。可是她再心急也没有办法。后宫中侍女虽多,可她到现在真正亲信的只有几人而已,多数是她从一些下级贵族家中买来的受过苦的孩子。

正在她受不了准备亲自动手的时候,门外侍从通报道:“安希娜里夫人驾到。”她真正松了一口气。门一开,门外站着的安希娜里夫人正温柔的冲着她笑。

“陛下要我来看看,说是今天可能会很忙。”安希娜里说道。旁边送她来的人正是奇克力。

夕梨大大松了一口气。

安希娜里一进来就看到躺在床中央舞动手脚的皇太子,她微笑着靠过去说:“好可爱的小王子,这是怎么了?”

夕梨这下安心让侍女来为她换衣服梳头了,她对安希娜里说:“夫人,请你为皇太子洗个澡,换个衣服吧。”

安希娜里抱起皇太子,笑嘻嘻的说:“这是我的荣幸啊,小王子,跟我去洗澡吧。”

“陛下,已经好了。”侍女退开,夕梨摸摸裙角,转个圈看看背后。

安希娜里抱着小王子走出来笑道:“陛下看起来真是完美无缺。”

小王子身穿白­色­的纱衣,比起夕梨的盛装,他就非常简单,一会儿也只是由跟在他身旁的侍从接下那代表皇太子身份的冠冕。毕竟他还是太小了,盛装华服不适合他。

夕梨身旁的侍女从安希娜里手里接过小王子,夕梨靠近亲亲儿子。闻到他身上清爽的香气。看到儿子开心的冲着她摇摆手臂,夕梨微笑对安希娜里说:“夫人,真是太感激您了。”

安希娜里恭敬的躬身下拜,口道:“这都是奴婢的荣幸。”

奇克力进来跪下道:“陛下,仪式已经准备好了。”

夕梨说:“我们现在就过去。”

于是奇克力在前面引路,夕梨带着侍女和小王子跟在后面,前往正殿。

安希娜里在夕梨离开房间以后才起身,一旁的侍女躬身道:“夫人,请容许奴婢引您到正殿下的廊道那里。皇后陛下在那里为您备好了观礼的座位。”

安希娜里微笑点头,跟侍女离开。

夕梨走在路上,看着身旁侍女抱着的小王子,问另一个侍女:“刚才安希娜里夫人是如何照顾小王子的?你有没有在旁边?”

毕竟不是她身旁的人,所以在小王子被安希娜里抱到内室去沐浴更衣的时候,还是有侍女在一旁看着的。

侍女在夕梨身旁小声道:“安希娜里夫人抱着小王子进内室后,先要求把沐浴的水重新换过一遍,然后换下她的衣服,穿上一旁侍浴侍女的长衣,又把身上的首饰全取下来,说是害怕伤到小王子,连手上的戒指和手镯都取了下来放到一旁。然后她先净身,过三遍后才为小王子净身的。期间一直在十几位侍女在内室里侍候着,夫人的举止并没有失当的地方。”

夕梨听过才放下心来。认为安希娜里的确是真心为了她和她的孩子。

她看向前方,卡尔正站在正殿回廊前等着她。而她身后是她的儿子。

她的未来,就在前面。那必定是一个幸福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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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希娜里坐在前殿回廊下方,周围都是与她一样的贵族的公主和夫人。对于她由内宫贵族侍女亲自送到座位上这件事,引来了不少其他人的目光。

她微笑点头与众人打招呼。一旁的宫奴送来了新鲜的水果和美酒放在她身旁的桌子上。她招手道:“送些净手的水来。”

宫奴退下,一会儿由两个宫奴送来一个盛满清水的铜盆。安希娜里把双手浸到清水中,细细的洗净。

一旁的人并不以为意。贵族是非常讲究用餐礼仪的。虽然摆在她们面前的水果和美酒并不会有人真的去碰,但在东西摆上来的时候,为了表示尊敬而净手是理所当然的。在座的公主和夫人们大多都已经在坐下来的时候净过手了,只有晚到的安希娜里现在才净手。

净过手,拭­干­水迹,安希娜里拿出随身的小铜盒,旋开,里面是来自巴比伦的用羊脂制成的名贵香油。擦在手上,馥郁的香气飘散开来。引来在座的其他公主羡慕的目光。

而站在殿下的民众之中的人,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位于右座回廊中的一排公主夫人中,安希娜里净手,擦油的动作。毕竟在一群人中,只有她一个人因为晚到而重复刚才所有人的动作还是很显眼的。

阿努哈在看到这个动作后马上离开神殿前的广场回到我们驻扎在市场的营地上来。等他走进帐篷,告诉我安希娜里已经成功的时候。

我恍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可是我仍是在第一时间就吩咐道:“我们可以离开了。”离开后到城外的小镇上等着修达和乌鲁西平安回来,然后我们一起回卡涅卡。

等阿努哈出去,方槿从后面走上前靠着我。

我茫然的喃喃道:“我以后说不定会……”

方槿握住我的手,紧紧的,低声说:“哪里也是我们一起去……周杏在家里帮咱们带着孩子,她说要我们放心……”

我的心虽然沉沉的落到了黑暗里,可是不管是在哪里,我都不会是一个人。

这件事原本只是我的一个想法。但我认为它可以实现,并且一定会成功。我可以把这件事交给乌鲁西,或者修达。他们都不会介意把手染黑,只要这件事真的有用。

当年陷害皇后是大家商量出的结果,由我来做着第一把推手。

但是一直以来,我没有真的做过什么,最少,没有从头到尾都由我来完成。

这次,我却要自己来。虽然有乌鲁西和修达在,可是,我不能每一次都躲开。所以我自己来。

真的下了手,我却感觉一片空虚。跟我所想到那种激烈的自责与内疚是两回事。

这是一种非常平静的深沉的,却沉淀到心底的黑暗。

但却可以帮助我更加清醒的看自己。

我回握方槿的手,微笑看她:“我们回去吧。”

方槿笑。

回到卡涅卡去。那里已经真正成了我们的家。

这里成了真实的世界。我走在这里,并会一直走下去。

我是娜尼亚。

乌鲁西看着阿努哈送来的信。打发跪在脚边的宫奴离开。

原来……她跟来是为了­干­这件事……

乌鲁西看向城门的方向。从报告上看,她应该已经出城了。

他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他现在放下心了。

一直以来,他只是矇眬的感觉到娜尼亚身上的矛盾,那种不协调的感觉。似乎有什么在她的身体里拔河。

但娜尼亚是坚强的。他感觉得到,娜尼亚曾经一度期待改变,而她也做出了努力。为此她流血,差点送命,九死一生。到了现在,几乎可以说是败了。

可是还是不一样的。

以前的娜尼亚像一个向着毁灭前进的战士,就算明知是毁灭也要向前。他还能想起以前的娜尼亚,那样激烈的燃烧她的生命,像是只愿意活在现在这一刻,而不去想未来。

她唯一还代表着活着的就是修达,她想给修达留下一个永远不会由人摆布的未来。为此,她可以做尽一切恶事,她看不见脚下的血。

可似乎只在一瞬间,娜尼亚改变了。她开始为自己努力。她开始会用自己的手去抓住属于自己的东西。而那些不属于她的,就被她毫不留恋的抛弃。

一开始,她做得太过。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但当受到伤害后,她迅速调整过来。

但她仍是在挣扎。像是无法说服自己痛快的转身。

叶绿……

这个名字代表她的新生,代表她对过去的厌恶。她想完全离开过去,一点都不愿意去想起。

乌鲁西一直看着,是她的改变带来了他的改变,带来了修达的改变。不必一条路走到底,是她带着他们走向另一条路的。

可是他们都走在那条路上的时候,她却还站在路口踌躇。

但过去是永远都回不去的。他们只能向前看。

乌鲁西看着粘土板发呆。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是怎么样的。说是轻松,一种更深刻的沉重却涌上心头。

那是他感受到的叶绿的感情。

她现在……一定感觉很痛苦……明明想走到外面去,却发现原来只能回到黑暗中。

乌鲁西生出一股冲动。他想赶快见到叶绿。

“来人。”他说。

原本是想再等几天的,等到大典结束之后,在各国使臣告辞之前。

不过,现在的时机也是可以的。只要配合的好,成功率并不会太差。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不想再等了。他想赶快到叶绿的身旁去。告诉她,她还是叶绿,不用那样着急成为以前的娜尼亚。

像是一扇门的两边。但娜尼亚代表痛苦,叶绿却代表希望。

他要让她永远在希望的一边。永远站在人生的希望里。不用回头去看过去,不用以过去的方式生活下去。

乌鲁西站起来。走出帐篷。

“拔营。”

出城。

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修达了。相信这个孩子已经成长,并且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吧。

乌鲁西坐上马车,他现在只能想着一件事。

叶绿。

--

在一片祥合的大殿前,皇太子在皇后的怀抱中得到册封。

举国同庆。

可是从大殿外却传来侍卫的惊呼,惊急的脚步声。

“报!!”一个侍卫一身狼狈的冲进大殿,不顾这满殿里的国宾贵族,不顾正站在殿前的皇帝皇后,不顾正接受众臣朝拜的皇太子。

他冲进来就扑在地上,举着一只满是污迹的皮袋子,有认出皮袋子的大臣惊呼起来,大殿上一片寂静。

“埃及进犯我西台边境卡涅卡!!”

满殿哗然。修达惊惶的从座位上跳起来,向那个侍卫走了几步。

修达心中翻江捣海一样!!时间不对!!应该不是今天的!!

可他这副吃惊的样子落到卡尔的眼里,本来还有点怀疑这个情报的来历,现在也打消了。

亚蕾严肃的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修达身旁。她的动作在此时吸引了大殿里所有人的目光。

亚蕾娇柔的声音在此时却显得非常坚定,她站在修达面前,缓缓跪下,道:“祝殿下武运昌隆,旗开得胜。”

修达眼前一亮,感动万分的扶起亚蕾道:“公主……我必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一旁的大臣早有上前向卡尔进言,什么调兵啊,送粮啊,毕竟不能在此时还要求卡涅卡独力支撑吧。再说五年期也已经过了。

卡尔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噎死。这下他还怎么说修达没有经验啊,最好让别的将军去啊之类的话呢?

他盯着那个一直以来表现纯良的亚蕾公主,直想把她看穿看透。

卡尔宣布修达王子即刻起程返回卡涅卡,誓要保护西台每一寸土地。

修达领命。

亚蕾在此时激动的握拳道:“殿下先行,亚蕾随后就到。亚蕾必会与卡涅卡共存亡!!”

听到这位还没有嫁给修达王子的公主的这番话后,殿中其他国家的公主们纷纷捂住嘴惊呼起来。

这决心可是太大了。这种情况下,反正还没有嫁过去,如果这位王子战死了怎么办呢?聪明一点的都不会讲这种话把自己给套进去的。

想看好戏的公主们在此时居然纷纷上前对亚蕾表示敬佩。看着这个小公主还脸红红的得意,她们都在心底冷笑,认定她只怕会嫁给一个死人了。

只有坐在大殿上面的卡尔知道自己的心情是怎么样的。

这下,把亚蕾公主留在哈图萨斯,卡涅卡的事情完了以后再把修达引来的计划不可能实现了。

卡尔只好加派亲信的将军带兵过去,派知心的大臣押粮草过去,从另一方面想,这样好歹是一个侵入卡涅卡的机会。这种时候卡涅卡绝对不可能再不让来自哈图萨斯的官员进入了。

只要进去了,就有机会把人安Сhā在卡涅卡里。这是光明正大的机会,可以把官员安Сhā在卡涅卡里。

这样想的卡尔放了修达离开卡涅卡,并说粮草和大军随后就到。

亚蕾当场向卡尔辞行。并婉拒了卡尔护送的要求,很不客气的骄傲的说阿尔善瓦的侍卫足以保护他们的公主。

卡尔眼睁睁目送修达和亚蕾一前一后离开哈图萨斯,离开他的手心。

他回头看,夕梨抱着儿子站在他身后。

这一次……不胜也不败。最少,皇太子之位保住了,夕梨也顺利封后了。他走过去抱住这两人。

以后的事,只要修达不靠近,他也绝不会再挑衅了。

他已经失去了打败修达最后的一个机会了。

从今以后,他只能在漫长的时间里,慢慢与修达争斗。

只能把一切都交给时间了。

漫长的一天过去了。

塞那沙踏着夜­色­回到家里。

家中有一盏灯火,永远在等着他。

他没有让任何人通报,走进了安妲的房间。

这是在五年以来,他第一次踏进这间房间。

安妲温柔的笑脸,她正坐在灯下等着他。看到他进来,站起身迎上前来,说:“累了一天了,先泡个澡吧?我备好酒菜,就在浴殿用餐好吗?”

塞那沙看着她,眼睛里满满都是她,这个小女人。他展开双臂抱着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有那么那么久了,他想念抱着她的感觉。

安妲柔顺的依偎在他怀里。

塞那沙抚摸着她的头发,在她耳边说:“可以了吗?我今晚可以留下来了吗?”

安妲轻轻笑着,推了他一把,但仍是被他紧紧抱在怀里,说:“你都在想些什么啊……”

塞那沙大笑着抱起安妲,走向浴殿,说:“我一直在想着你。今天一天都没有办法想别的事呢!!”

是的。今天一天。塞那沙想起那个侍卫冲上来说埃及攻击卡涅卡的时候,他居然一点都不想提起脚来告诉陛下,他曾经在修达隐蔽之城的外面见过埃及军,当时阻挡他的就是埃及军。

他没有说。他把那些跟着他去的士兵都分散了赶到别的军队中了。他们也都很清楚,那是一次秘密的任务。只要没有人怀疑去问起此事,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而陛下现在还是相信他的。

塞那沙抱着安妲。可是,他却无法如以前一样去相信陛下了。

眼前仿佛又看到了,乱军之中,阿尔华达陛下缓慢从马背上歪倒下来,跟在他身旁的卡尔皇兄赶上前去,接住了他。

一片混乱。

他听不见声音。抱着阿尔华达陛下的卡尔皇兄。

当时,阿尔华达陛下和卡尔皇兄之中,是不是曾经说过什么?

塞那沙把眼睛看向怀中的安妲,亲吻上她的脸颊。柔软芬芳。

“可以吗?”塞那沙再问。

安妲伸出双臂拥抱他回答道:“可以……”

已经可以了。那个一直隐藏起来的皇太子已经出现在人前了。她终于可以放心的跟塞那沙生下孩子了。

安妲很明白,如果在这之前她与赛那沙有了孩子,如果是一个男孩子,那么,他们的儿子会有很多用处。只有当皇太子可以出现在人前以后,她的儿子才能得到最大限度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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