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未婚女子早夭,远比德高望重的老者过世要简单得多。木叶醒来的时候,公主府的一切都已经恢复了正常,所有的下人都称她为“大姑娘”。晨昏定省的时候,母亲慈祥地微笑,亲切地拉着她的手,“念云,你身子好些了吧?到我身边来坐。”
后来她从下人零零碎碎的窃窃私语中拼凑出一些消息来,升平公主命人抓了望舒楼的人来悄悄的审问了,并捉了几个人以偷盗的罪名送到官府,关进了刑部的大牢。那些刺客进了刑部的大牢,自有各种酷刑伺候着,就别想再活着出来。
她知道这是母亲在泄愤,为着她最疼爱的女儿无辜受难。此后,似乎母亲再也没有去过大明宫赏花饮酒。
惟有舒王,成为她心头一根不愿碰触的刺。或许是因为升平府上上下下的刻意封锁和保护,她竟真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得到关于舒王的任何消息。她好想问一问舒王还好不好,可她不敢问,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期待得到怎样的答案。
其实不管怎样的答案,她都会觉得难过。如果当日她真的一死了之,或许事情会变得简单许多,而活着的人却要承受那无穷无尽的磨难。
服侍她的下人都懂得不再提起关于木叶的一切,也小心翼翼地不提起舒王。有几次,绿萝似乎欲言又止地试探着把话题引向舒王,可是木叶自己却选择了不再听下去。既然决定了,就应该果断地放手,广陵郡夫人又何必苦苦关心着其他男人的一举一动?
茴香和其他的下人,都常常有意无意地跟她说起小时候的事情,说得多了,木叶自己都觉得那就是自己身上真实发生的,而不仅仅只是别人的故事。
木叶这个名字,和关于舒王的一切,都像是从此蒸发了一样。有时候,连她自己都疑心那只是一场梦,自己或许从来就没有南下去过岳州,她是自幼在公主府里长大的千金,并且订下了一门好亲事,即将成为皇长孙广陵郡王的夫人。
那只曾经属于念云的,叫作“雪团儿”的猫,也变成了她的,每日蜷伏在她腿上打盹nAd1(下人们都说,广陵郡王多么会讨咱们姑娘的欢心啊!
如果不是看到旁边那个贴着封条的小院子,她也许能更多的相信自己仅仅是做了一场梦。只是,每天走过那低矮的院墙,看到院子里彻底枯败的紫藤,她心里就会狠狠地痛起来。
贞元八年的年关,是她在公主府过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年。很多从前没有见过的堂姐妹、三姑六婆都来看望她。木叶百~万\小!说时候多半都能过目不忘,记忆力过人,可是对人脸的记忆格外模糊,总觉得那些华服的贵夫人都是一个模样。
为了不破坏念云“女霍光”的形象,她索性躺下来装病,谁也不见。公主府及郭家上上下下的人,因着心里对她的亏欠而给了她格外的礼遇,不仅宽容地任由她去装病,宫里的赏赐以及各府上送来的贺年礼,也是最先送到她院里来,给她第一个挑选。
东宫送来的礼物也是不断。甚至有一次,广陵郡王特地叫人送来一个食盒,说是宫里新制的芙蓉糕,他尝了觉得很不错,叫小太监骑了马趁热送过来,给未来的郡夫人尝尝。
下人们都说,大姑娘算是嫁到好郎君了。
木叶知道他大约要穿紫色官袍进宫面圣的,因此叫茴香打了条松花色的绺子算是回礼。
那盒芙蓉糕在木叶的案几上摆了好几个时辰,看着它慢慢地变冷变硬,她一口也没有吃。木叶知道,这所有的东西,都是给念云的。而她只是一个木偶,被摆在念云的位置上,生硬地扮演着一场她永远也演不好的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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