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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凤来阁香风

三名穿着华丽的中年人,大踏步进入厅中,其中之一是大管家。领先的人身材瘦削。鹰目炯炯,两颊无­肉­,留了三绝短须,是属于令人望之生畏的人物。第二人也生了一双锐利无比的眼睛,身材雄伟,满脸虬须,粗旷的气息外露。女郎一怔,向处在前面的瘦削中年人行礼道:“咦!尚叔何时到达的?”

中年人颔首为礼,脸上涌起令人毛发直竖的微笑,说:“好侄女,为叔是今早到的,赶来替你爹拜寿哪!咦!半年不见,侄女长得像个大闺女了。不再是黄毛丫头啦!这次回京,为叔替你物­色­一个公侯门第的位子弟……”

“又来啦!"女郎羞答答地叫,一溜烟从藏宝室溜之大吉。

“丫头,你到后面去招呼马家婶子,别野。”虬须中年人叫。

瘦削中年人在上首大马金刀地落座,脸上带着­阴­森森神秘莫测的笑容。虬须中年人不等大管家引见,随便地在手边的交椅落坐,哈哈一笑,向沉静地在一旁呆立的李玉叫:“兄弟张杰,排行第五,人家都叫我张五。上首那位是兄弟的好友,姓尚,名家骅,在京师当差,你认识他喝?”

李玉这次从京师来,曾在京师蛰伏不少日子,对京师的事不算陌生,不由一惊。这家伙是京师六凶之一,号称飞豹,而且它拜锦衣千户,其实并不在锦衣卫当差。那时,掌锦衣卫的大­奸­是钱宁。钱贼是正德皇帝的义于,赐国姓,所以也叫朱宁。对外,这恶贼自称皇庶子。太监张锐领东场,锦衣卫是钱宁,两人搞得京师乌烟瘴气,天下汹汹,合称厂卫,百官小民见到厂卫的人,莫不掩目而走。

钱贼的儿子钱永安,六岁封都督。义子杰、靖,皆冒国姓,挂名在锦衣卫,官拜­干­户百户。这位飞豹尚家华,正是钱宁的帮凶,也是钱永安的师父。

“原来是尚大人,草民闻名久矣,只很无缘识荆,今日幸遇,足慰平生。”李玉沉着地说一揖到地。

飞豹仅用一声冷笑权算回礼。张五接着说:“你斗败了我的女儿小黛,可知你的武艺十分了得。”

“五爷夸奖了,小可年轻艺微,不成气候。”李玉谦虚地答。

“你在夏店驿替我做了一件好事,救了卖唱的朱梅一家子。那两个小辈是前来查案的人,所查的案与我有关,你打跑了他们,算是帮了我一次忙。我问你,我要你脱离镇边牧场,在我手下办事,你肯不肯?”

“这个……小可办不到,受人所雇,忠人之事……”

“废话!不要担心镇边牧场的事。只要尚大人一句话,镇边牧场便会关门大吉。”

“只是……小可还有半年之约……这样吧,半年后小可前来听候驱策,岂不两全其美?”李玉故意装出无可奈何的神情,欲擒放纵。

“你不肯也得肯。大管家,先搜他的身。”张五目无余子地叫。

张五爷下令给大管家,要搜李玉的身。李玉急退两步,变­色­问:“五爷,为何搜我?”

张五哈哈大笑,笑完说:“你留在店中的行囊,咱们在你到达的第二天便搜过了,只有你身上末搜。我要用你,必须摸清你的底细,身份来历你都没有问题,然而为防万一起见,必须搜一搜。”

太容易就范,反而引人生疑不讨好。李玉向上前的大管家伸手一指,冷笑道:“站住!你以为吴某是什么人?”

大管家桀桀笑,说:“老弟,在本宅之内,反抗是无益的。”

李玉傲然一笑,昂然说:“镇边牧场出来的人,没有过人的能耐,便不会被派出在外走动。孤身一人身携巨金,自有保金之能。牧场共有二十九位总管,在北五省首是独来独往,行事的宗旨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亦不甘心受辱。事到临头,处事的态度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各路总管所经之处,皆留下了行踪暗记,以便追查。吴某即使栽在灰埠,日后自有人前来讨公道。要搜身是假,要金银庄票是真。看来,府上的牧场总管计算在下的事,并非意外了。”

张五爷哈哈狂笑,向藏宝室一指,说:“阁下,你看看室内的宝藏,那一件宝物不比你的金匣价值高?”

“谋财恨不多,俗语说,聚沙成塔。五爷自然财势显赫,但财宝决非一日而来,而是经过刻苦经营,一两两金银聚积而成的,在下所携的金匣虽然所值不多,但却是场主的财产,阁下如想谋夺,必须付出代价,只要吴某有一口气在,阁下决难如意的。”

飞豹恢然而起,上前­阴­­阴­一笑道:“想不到阁下对镇边牧场是忠心耿耿哩!你如能在本大人手下接三招而无损,便可免了搜身的规矩。”

“规矩是你们所定,对在下没有约束力,尚大人威镇京师,号称拳剑无敌。在下不才,愿请教益。”

“厅中宽敞,咱们就在厅中交手,你准备了。”飞豹傲然地说。

李玉不敢大意,立下门户拱手道:“恭敬不如从命,请指教。”

飞豹徐徐迫进,蓦地大喝一声,抢上招出“渔阳三挝”,拳风虎虎,凶猛无比地走中宫猛攻。,毫无顾忌地抢制机先出手进击。李玉后退接招,对出两拳,第三拳已临胸,他突然向后仰,起脚回敬还以颜­色­,猛勾飞豹的右脚。飞豹一惊,疾退一步,一声怒啸,避过一腿再次上扑。李玉斜冲八尺,刚站稳,飞豹的手已经攻到,二招出手,招出“骊龙探珠”,五指如钩深向脸门。

莫道天子脚下没有人才,京师确也有不少具有真才实学的武林高手。以钱宁来说,锦衣卫中不乏武艺高强的好手,并非全是功臣世戚的纨绔子弟。他本人就是个了不起的高手,两手左右开弓可百步穿杨,双手有数百斤神力,可赤手力搏虎豹,因此极获正德皇帝的赏识,与皇上整天在豹房鬼混,招引数十名法力高强的番僧僧人侍皇上,左右全是他­精­选而来的所谓无敌勇士。平时带是上私出皇城,到青楼妓院教坊司客串嫖客,闯官民宅第抢女人,皆是他担任保镖,最多带四五名随待,他敢独当一面无所畏惧,横行京师无法无天,连佞侍江彬也对他心怀顾忌。两­奸­争宠,利害冲突,种下了日后火并的祸根。

钱贼的儿子钱永安,只有七八岁,钱贼便替小子请飞豹确是不凡,但在京师的所谓武林高手,一般说来,仅是指力大无穷,弓马出众,敢作敢为不畏死而已,真正的高手名宿,是不屑在京师鬼混的。飞豹名列京师六凶,确也武艺出众,弓马超人,臂力无穷。与人交手骁勇敢拼,筋骨硬朗挨得起拳脚,但与武林中登峰造极的高手相较,未免如小巫见大巫,凭骁勇大胆敢拼只能吓唬二三流人物而已。

李玉心中有数,他必得好好应付,不怕飞豹的艺业,而是怕飞豹的官威,和怕对方坏事,以免破坏这次打入张府追查贼踪的大计,因此赢不得,也输不得,心中甚感为难,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

飞豹的攻势凶猛绝伦,倚仗皮粗骨硬不怕打击,每一招皆是排闼直人无所顾忌,硬攻硬抢紧迫进击,压迫李玉接招,“骊龙探珠”招势歹毒。

如果李玉不接招而躲闪,很难脱出随后而来的更凶猛打击。

李玉采用不求胜不落败的订法,但身后是墙,左右有交椅和茶几,不可能闪避。他方始恍然大悟,飞豹为何敢发狂言又要在厅中交手的原因,原是倚仗敢拼敢斗挨得起打的长处。以避免他仗身法灵活闪避游斗。他无暇思索,本能地人向下挫。左手一带,便抓过一张交椅挡在身前,接着鬼魅似的一闪身形已和交椅换了位。

“啪”一声暴响,交椅被飞豹接着攻出的一路踢得四分五裂。

按理,这一腿称为“魁星踢斗”,该是第三招,飞豹夸下了海口,目下李玉已接下三招而无损,双方便该罢手才是。可是飞豹像是忘了自己的话,一声怒吼,旋身迫进招出“鬼王投扇”一掌拍向李玉的耳门要害。

李玉早就不信任这位凶枭的话,他从不寄望大­奸­大恶的人能守信诺,因此并未销去戒心。身形暴起,侧窜八尺,并乘窜起时飞蹴对方的手肘。飞豹火速收手,一发之差,手时几乎被李玉蹴中。不由火起,右手探人腰带内,抖手就是一飞刀,急袭刚站稳的李玉。

李玉勃然大怒,但随即忍住了,身躯急速扭转,似乎不知凶险临头,胸部恰好迎住化虹而至的飞刀。

“哎呀!可惜!”张五爷变­色­叫。

“笃”一声响,飞刀反弹出三尺外,翩然坠地。

“咦!”张五、大管家、飞豹,三个人几乎同声讶然惊叫,被李玉的反震飞刀奇学吓了一大跳。

李玉退了两步,探手入怀,取出尺二长两寸厚的金匣,沮丧地说:“尚大人,在下认栽。如果不是怀中藏了金匣,这一记飞刀袭击,在下有死无生。大人这种不发警告妄用暗器的举动,有欠光明,而且违反武林规矩,大人不是武林人,怪你不得。”说完,抬起飞刀递给满怀得意的飞豹。

张五呵呵笑,退回原位说:“尚大人的飞刀,号称阎王贴子,你能大难不死,后福无穷。大管家带你去安顿,以后的事过两天咱们再谈。”

“小可贩马的事……”

“以后再说。”

“小可认为,等这次买卖告一段落后,小可返回牧场即向场主请求解约,即返尊府替五爷效力,岂不两全其美?前后不过月余,尚清五爷CrtW*riM今日方便。”

“好,我答应你。”张五慨然地答。

“那么,小可告辞。”

“告辞?你已是我张五的客人,怕舍下无处安顿你吗?放心啦!你的行囊大管家即刻派人前往客栈取来,今晚朋友们替我暖寿,事情忙,你住在客舍,务谓替我照顾一二。俗语说,树大招风,兄弟确也招致许多人不满,前来闹事极有可能。昨晚有几位弟兄在客栈捉了一个前来寻仇的小辈,关在上牢中听候发落,没料到当晚居然被他逃了出去,看守的人竟然一无所知。因此,可能已有江湖中的高手名宿光临敝地,老弟久走江湖,武艺了得,有老弟照顾客舍,我便放心了。”

李玉心中暗喜,但却表面上故示迟疑,略一沉吟,点头道:“好,恭敬不如认命,小可敬候五爷差遣,愿尽棉簿。”一面说,一面放下金匣,解开衣带,又道:"哪么,请大管家搜一搜身上所带诸物,小可随身只有这个金匣值几个钱之外,身无长物。”

大管家打开金匣瞥了一眼,信口问:“吴老弟平时所用的兵刃暗器,可曾带在身边?"李玉摇摇头,笑道:"在外做买卖,敞牧场的人从不带兵刃暗器,用意是避免争强斗胜,以免得罪顾客或招惹是非。再就是不带兵刃暗器,反而可保全­性­命,找麻烦的人不会突下毒手,生意人以保全­性­命为上策。”

大管家不再检查,说:“住人本宅的人,是不可自行携带兵刃暗器的。客告中备有供客人使用作为自卫兵器的金背单刀,除此之外,不许使用自备的兵刃,以便万一有警时辨别身份。如果客人带了兵刃暗器,在离开本宅之前,暂交兄弟保管,看光景,老弟确是身无长物,身上也藏不住兵刃,请随我来。”

李玉向飞豹相张五告辞,随着大管家走了。

两侧厢房中,鱼贯走出十余名劲装打手,—一向飞豹和张五行礼。

在两旁的交椅上就座。

“诸位,看出这人的来历吗?”张五神情严肃地问。

一名打手发话道:“镇边牧场地近居庸关,在京城中只有店面里几个人照料而已,牧场的高手甚众,而且经常更换人手,有些人一年也难得在家三五天,因此无法知道牧场到底有些什么人。在下虽到过该牧场,但无法分辨他是不是该牧场的人,但听他的口气,确有该牧场知名高手的气概。”

“江南武林讲求封得密,北地朋友讲的是攻得狠,要封得密,须注重双手,要攻得紧,便得借重双腿c这人双腿灵活,攻下盘轻灵,攻上盘狠而疾。因此,他学艺与出身必是北地名师。”另一名打手口沫横飞地说。

张五哼了一声,不耐地说:“你们说的全是些废话,到底有谁在江湖上或官府中见过这个人呢?”

十余名打手,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出声说话。飞豹推椅而起,笑道:“五哥,这人年纪轻轻,是个刚出道的晚辈,谁留意这种年轻娃娃?

算啦!不必查了,反正你已答应他下次前来投效,我回京师时再替你查一查他的底便了。他的事先别理会,咱们还有大事待办哩!走!”

张五举步向外走,在厅外扭头向一名打手说:“继续派人监视客栈中那八个可疑的人,有动静随时禀报,不可有误。”说完,伴飞豹匆匆走了。

镇南全是张五的房舍,共有近百间建筑c客舍共有三处,本宅西端的三排房舍,是三处宾馆之一,可是,这一座宾馆似乎甚为冷落,宾客稀少。宾馆之西,是一座梅林,青梅果实挂满枝头。后面,是一排仆人住的房屋。前端,是供宾客走动的一座小花园。正毛的最后端,是主人的内誊华丽的住宅,崇楼高阁,所会连云。

李玉被安顿在一间雅房中,有两名小厮前来招呼,左邻是空的,右邻住了两名来自登州的客人,年约四十开外,不像是武朋友。

安顿停当。存放在客栈的行囊由一名老仆送来了,宾馆距大宅甚远,远远地传来了鼓乐声。李玉心中焦躁,忖道:“住在此地像是被打入冷宫,不与外人见面,怎能查出赵怀忠的下落呢?”

但他不能妄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定下心神等待。金匣他始终不离身,带财物在身名正言顺,由于他胆大心细,掩饰得很巧妙,谁也没发觉他的金匣中有鬼。床头柱上悬了一把连鞘的金背单刀,自入房后,他始终不加置理,步步为营留意自己的举动不许露出破绽,免人生疑,他明白,附近必定有人在暗中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任何破绽皆足以破坏他花了无穷心血所获得的成就。

高诚昨晚已被人救走,他放下一桩心事,料想救走高诚的人,可能是客栈中阻止他出头管闲事的老脚夫。

“老前辈,你千万不可坏我的事。”他想。

看看到了未牌未申牌初,红日西斜,这期间,除了两名小厮前后张罗之外,没有其他的人出入。栈房的两个中年人毫无动静,似乎正在关上房门睡懒觉。

“笃笃笃!”响起了叩门声,他霍然而起,叫道:"请进,门没上闩。”

房门徐徐惟开,赫然是一位梳三丫髻的十五六岁青衣待女,站在门外婿然一笑,粉颊微酡地问:“请问,爷台可是吴爷吗?”

“在下吴用,姑娘有何指教?”他讶然问。

侍女的目光,放肆地在他全身上下打量,久久方媚笑道:“小婢奉二小姐所差,请吴爷至风来阁相见。”

李玉大惑,诧异地问:"二小姐?在下外乡人,初临贵地无亲无故"“我家小姐芳名黛,不久前不是曾与吴爷见过面吗?”

“哦!原来是五爷的千金黛姑娘。”

“老爷膝下共有三子二女,三位少爷皆已成家,大小姐也于去年出阁,但仍住在家中,两位姑爷一在登州,一在东苑。二小姐今年十七,尚未字人。”

李玉又是一怔,感然问:“二小姐尚未出阁,怎会有两位姑爷?在下可糊涂了。”

侍女掩口噗哧一笑,柳腰像是迎风款摆的残荷,娇声娇气地问:“吴爷,你不知家主人的事吗?”

“在下一无所知,姑娘可否见告?”

侍女不需促请,若无其事地举步入室,信手掩上房门,一阵醉人的脂粉香充满客室。她直迫近至举手可及的距离内,水汪汪的媚目大胆地在他的脸上转,笑道:“家主人有数不清的妻妾爱姬,大少爷也有十二名夫人,二三两位少爷,经常在外面带美女返家,男人有三妻四妄,姑娘们有三两位姑爷何足为奇?吴爷,你要不要小婢告诉你二小姐的风流韵事。”

李玉神­色­一整,沉下脸说:“身为婢仆,禁谈主人家事,在下不要听,你请吧!”

“哟!吴爷,别假正经好不?主人的家事并不瞒人,在我们这种人家,食­色­­性­也,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你如果假正经假道学,那是跟自己过不去,何必呢?”侍女笑嘻嘻地说,脸上毫无羞容,大胆得令人吃惊。

李玉开始正式打量眼前这位不知羞耻的待女,不由一惊。看身材,这女侍确是惹火,曲线玲球凹凸分明。看脸蛋,五官出奇地秀逸,明眸如一泓秋水,双颗晶璧红润,脸上虽挂着令男人心弦为动的媚笑,但似乎不属于荡­妇­­淫­娃的荡笑。

“我很难相信这位婢女是不知羞耻的详荡汝人。”

他心中怦然,可以说。浪迹江湖多年,他第一次看到一个令他心动的女人,本能地觉得对方在气质中,有一种令他难以抗拒的魅力,而这种吸引他的魅力,与她的大胆放荡无关,他回避侍女的目光,冷冷地说:“你走吧,事关闺阁名节,在下不愿听。”

“吴爷…”

“我请你出去。”他沉声叫,向门外一指。

待女一怔,动人的媚笑乍敛,说:“二小姐在立等,吴爷去是不去?”

“二小姐若是有事,可请大管家转告,在下于此作客,作客有作客的规矩。二小姐一个姑娘家,她敢叫我我可不敢应命,你请吧。”

侍女淡淡一笑,说:“大丈夫立身行事,应该自有主见,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连区区女­色­的诱惑也心存畏忌,成得什事?”

说完,她袅袅娜娜地开门出室而去。

李玉怔在当地,诗女的神情,分明不是无耻荡­妇­,所说的话语含玄机,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想跟出,却又忍住了。

他心中不安,久久方拉开房门,信步走向邻室,发觉两位客人的房门是虚掩着的,心中一动忖道:“刚才的事,不知这两位客人知道否?”

他伸手扣门,久久不见回音,信手一推,房门徐开,他探首向里瞧,心中一震,两个客人分坐在两张靠椅上,两眼瞪视着上面的承尘,不言不动。他心知有异,急步抢入,两位客人浑如未觉,保持原姿势像是活死人。他伸手在两人眼前移动,两人毫无反应,一们鼻息,呼吸正常,扳动对方的手,对方任由摆布。

他吃了一惊,本能地火速退出房外,不用多看,他便知两人被点了|­茓­道,而且可能制了昏|­茓­,点|­茓­人下手甚有分寸,人身的|­茓­道多至周天之数,还有十余处经外奇|­茓­。按­性­质,可分死、昏、麻、哑。点|­茓­的手法则分指点掌拍,膝撞,擒|­茓­,死|­茓­有三十六,即所谓要|­茓­。其实,死|­茓­并非一点即死,按下手轻重而定,手下有分寸,死|­茓­同样可形成昏、麻、哑。

他是行家,但虽知有人制了客人的|­茓­道,仓促间尚不能分辨何|­茓­被制,是非之地不可久留,他必须及早退走。

他回到房中,不出悚然而惊,邻空相隔一层木板,客人被制,他在这一面竟然没听到任何动静,想起来便足以令他毛骨悚然。

“青天白日,有可怕的高手混入宅中了,张府风雨欲来,我的处境恶劣凶险极了。”他依然地想。

他想找两个小厮探口气,刚拉开房门踏出房外,廊的前端出现了一个穿翠绿衫裙的女郎,梳双丫髻,一看便知是侍女。

“咦!刚才那位待女梳三丫警,传女是不许梳三丫髻的。”他脱口低叫。

来的侍女姿­色­平平,年约二十上下,身材却十分丰满动人,整个胴体散发着成熟汝­性­的撩人风韵,媚笑着走近,深深万福,说:“吴爷,小婢如珠,奉家小姐之命,请吴爷至风来阁相会。”

他一怔,说:“在下是客人,不宜与小姐相见,在下已经表明态度了,二小姐她……”

如珠抢着说:“吴爷,家小姐所命,是不可以拒绝的,吴爷不去,小姐怪罪下来,吴爷深有不便,请随小婢来。”

看来,拒绝是不可能了,他挺了挺胸膛,说:“好吧,请领路。”

如珠媚笑着转身道:“吴爷请随小婢来,此至风来阁还远着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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