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跟我上政治课？”

听他这么一句，我就知道关于我和乔俪的事不能再跟他深谈了。一个思想境地非常狭窄的人，连­鸡­毛蒜皮的事都可能和农村­妇­女一样斤斤计较，还去探听别人议论他的话。我还能和他说我和乔俪的事吗？当然不能。我只好住了口，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占又说道：“酒后吐真言”，再过一会儿，又问我说：“你现在说我该怎么办？”

“既然事情已做出来了，你可以继续卖地，”我回答道。

因为我的心还偏向着占和乔俪。我占有了占的妻子，我本来就内心有愧，觉得对不起他，想从经济和智慧上支持他。而对于乔俪呢，别说自私，就是她让我去杀人抢钱给她，我都会考虑去做的。乔俪吃药花了一万多元，本来我已和乔俪说好我们去偿还呢，也免得占人财两空，我们心中都有愧。但现在占表姐要债，我手里又没有钱，支持不上她。我内心别提有多么难受，我怎么不自私不去让他继续卖地挣钱呢？

然后占再也不说话。我也不再说话，我两只眼睛借着两面窗口过来的夜光，透过乔俪缝补的蚊帐望着白­色­的平坦墙顶，再也睡不着。

“乔俪和占已经没有感情，两个人生活在一起也不只过过着普通男女的生活。表面上是夫妻，其实内心里什么也没有，只不过­干­活在一起，吃饭在一起，睡觉在一起，带养着自己的孩子，为了生活慢慢消磨自己的青春，摧残自己的幸福，占如果自己一个人爱着乔俪，他只有一个人享受幸福，而对于乔俪呢，他却毁了她的幸福，如果她爱乔俪的呢，让乔俪去追求自己的生活，至少有两个人幸福。即使不是有我出现，而是另外一个人，也会是两个人的幸福。而孩子们呢？这倒可以像我前面说过的一样，大家可以抛去观念，去像爱自己的孩子一样去抚养。这要命的礼教，吃人的道德。”

我这样想，可是未必能得到世人们的谅解，未免能得到占的谅解。我多么想把它说给占听，但他却不能听进我的话。“占有了他的妻子，他能听得进去吗？不能！”因此我一夜也没有睡着。第二天我又捱到了天黑，去了乔俪那儿，爱情多么让人神往，心醉神迷，勇敢、无畏、不怕下贱。

我从门缝里看到乔俪的一只脚步，我知道她一定在那长条椅坐着暇想什么。我推开门，见她正给占打毛衣，一种醋意不禁油然升上我的心头。

“你怎么又来啦？”她坐在那儿一动也不动，冷静地说。

“你还有心打毛衣？”

“我­干­什么好呢？”

“你真把我忘了吗？”

“谁叫你来的，你走吧。”

“我不走。”

“你快走，”她站起来说。

“你对我没有感情了吗？”

“我希望你快走。”

我走过去坐到她的身边，抓住她的手。她站起来却坐到我刚才坐的扶手椅上，一点儿也不让我亲近她说。

“你爱我吗？”

“我爱。”

“爱我你就快走。把我们的事埋在心里吧。”

这是什么样的逻辑！

“为什么？你为什么突然想丢掉我。”

“我昨天给孩子打电话了啦，他们哇哇地哭。”

“可孩子我们可以养，我们会让他们幸福的。”

“我不想看到妻离子散，你快走吧。”

“好一句妻离子散，妻离就是对占还有感情，”我心里想，嘴里却说，“我不走。让我再享受一夜吧，你是那么美，我多么爱你。我舍不得离开你，你知道，前天你给我说那一句话，让我伤害多么深，我一恼去了深圳市，想在那儿找一份工作，永远都不再见你啦，可工作找到了，我又跑回来啦。我一点儿也离不开你，你知道我现在多么爱你。”

“你走不走？”

“不走，今夜就让我睡在这椅子上过一夜，或者睡那张床上，我不近你，只要让我伴在你的身边，让我望着你，我心里都会好受一点儿的，我心里都会踏实。”

“你真不走？”

“不走，我求你好吗？难道是我哪儿错了吗？不，我们怨谁呢？你就好像把我带进幸福的天堂，又把我突然扔进地狱。”

“我打电话啦？”

“你小声一点儿好吗？你不怕人了吗？”

乔俪没有回答，继续大声说着话，然后坐到电话机旁开始拨号。我躺靠在长条椅的后背上，两眼望着她，乔俪拨了一次号，拨错了，然后重新拨了一次，是传来占的声音。

“谁在那儿？”

“我一个人？”

“我明天过去？”

“你不用来啦，我明天正想回去。”

“我明天去。”

“挂了。”

乔俪挂了电话。我心里立刻想，乔俪这一招做错了，如果乔俪不打电话，占或许不会来，但这一打，他明天肯定会来。

“乔俪，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说，”看到她如此待我冷淡，我说道：“我说了你别生气？”

“你说。”

“我把我们的事跟占说了。”

“怎么说的？”

她睁大眼睛，身子向前探了一下说。

“占把我姨赶走了。我对他说，这是不是因为我和乔俪的事儿？”

“他怎么说？”

“没说什么。”

“你还怎么说？”

“我没再说什么啦。”

最后一句我坦白地说我跟乔俪有一定的感情那句话在我喉头滚了好几次，我终于没勇气说出来。

“你走吧！”

她站起来把门打开，同时拉住我的手把我向外拉说。

“我不走。”

我生气地打开她的手。你可以看出来我那时像个犟牛似的。

“趁现在还有车。”

“是谁错了？”

“我，我对不起你。你快走吧，我求求你。”

“你自己把门去关上，坐在我身边。”

她照做了。我吻着她，拉着她的手，把头埋在她怀里，剥开的上衣，我多么爱她，多么不忍心离开她呀。

她拽住我的手说：“你走吧，快点儿，”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再亲我一口好吗？”我继续抚摸她说。

“亲你一下你走。”

“好吧。”我的心一凉到底地说。

“走吧，你走哇，”她吻了我。

我突然放开她，把衣服给她拉好，站了起来。她也站了起来。我又突然紧紧地抱着她吻着她，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我抓住她的手，细细的观赏着，我就要离开她了，我摸过的手，吻过的嘴，拥抱过的身体。然而我就要再也得不到她了。

“走吧。”

她一动不动，任由我的亲吻和拥抱。

你可见我这次又是白来了。

我突然放开她，转身跑出来，出门过了拐弯，我站了一下，心里还想回来。但一想到她的冷漠，转身向黑幕里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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