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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清晨,舒畅骑着嘉陵摩托急急忙忙往市局赶,一边不住对着手表,看来自己还是误了今天早晨的案情分析会。

因为最近每天要赶在上下班前后去陆平家接送孩子,舒畅的睡眠时间比以前大打折扣。但她发觉自己像被注入了兴奋剂,工作热情反而出奇的高涨。她清楚这一变化要归功于陆平,是他让自己在舒展身上看到了一点康复的希望。毕竟,孩子最近吃得香睡得着,不但心脏病没再犯,苍白的面­色­也开始渐渐红润起来。

市局大楼位于交通枢纽地段,早晚堵车是常有的事,舒畅此刻很懊恼自己昨晚居然忘了调闹钟。等她骑车飞驰到单位楼底才发现领导们的专车早已静静停放在水泥停车场里。

当舒畅推开六楼小会议室的油漆木门时,迎面扑来一阵冲鼻的烟味。屋里坐了满满十几个人,与会领导包括副局长陈可为、书记武湛、刑警大队队长洪一鸣、刑侦支队队长宋晓锋、缉毒支队队长吕斌,余下的除书记员外都是刑侦、缉毒两支队的同事。

舒畅蹑手蹑脚到角落找了个空位,刚坐下就被身边的圆脸姑娘用胳膊捅了捅,那是她在局里最好的朋友于佳佳。舒畅只好扭头给于佳佳回了个无奈的苦笑。看到于佳佳幸灾乐祸捂着嘴的样子,她又不禁有些恼怒。

舒畅抬起头,却见会议桌对面正襟危坐的陈副局长正朝她­射­来责备的目光,她一下子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了。

正在发言的是宋晓锋,他一脸凝重地陈述着案情:“死者为男­性­,身高1米70,体重55公斤,年龄在35岁到45岁之间。根据尸体的腐烂程度,大致推断的死亡时间为7到10天前。根据初步勘验结果,致死原因是枪杀。在死者颅骨后部有一个­射­击形成的直径1厘米圆洞,后来法医在脑颅中也提取到了一颗9毫米帕拉贝鲁姆手枪子弹。”

舒畅暗吃了一惊。昨天夜里,她突然收到老宋发的短信,说今早有个紧急的案情会。她原以为是捷达杀人案有了新线索,现在听起来宋晓锋汇报的是个新案子。

“是鲁格手枪哪!”有人感叹了一声,是刑侦支队的小伙子陆国强,局里有名的枪械专家。与会众人跟着微微有些­骚­动。

舒畅明白陆国强的话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反应。鲁格手枪不是从普通途径就可以轻易弄到的枪支。原来兴师动众召开会议的原因是这颗子弹。

“死者身份查实了吗?”副局长陈可为神情严肃地问。

舒畅猜想,大概在座的每个人都听出了这并不是程式化的提问。

宋晓锋顿了一顿,有些为难地说:“从今天凌晨1点大奇湖村民发现尸体到现在还不满10个小时,我们……需要时间查证。”

“老宋,报案人有问题吗!”武湛Сhā了一句。这位书记待人接物不温不火,和陈可为的雷厉风行对比鲜明。局里上上下下公认和武书记打交道如沐春风,背后还戏称他‘武婆婆’。

“啊,目前基本排除了报案人的嫌疑。”宋晓锋感激地看了武湛一眼,如实地汇报说:“这两人一个叫蒋阿四、一个叫戴水生,都是淡水村的无业村民,平时一贯好吃懒做游手好闲。他们本打算半夜到大奇湖里的集体鱼塘偷鱼,走到半路在河滩上发现了那具被湖水冲上岸的尸体,就连滚带爬地去报了警。今天早晨,我们也已经向淡水村村民们出示了死者的面部特写照片,他们都表示没见过这个人。”

“就是说你们对案发现场的位置还没有一个大致的估计喽?”听完这番陈述,陈可为再次抛出了个棘手的问题。

“大奇湖方圆平方公里,湖岸线全长公里,临接3个码头、4个村和6条公路,如果没有进一步的线索,要我们确认案发现场好比海底捞针。”说到最后,宋晓锋语气里已经带了些情绪。

于佳佳忍不住朝舒畅挤挤眼睛,她也闻到火药味了。舒畅暗暗替老宋捏了把汗。她知道捷达杀人案的凶手迟迟不能归案已经让他很受挫了,如今陈可为又在新冒出的大奇湖案件上苦苦相逼,也难怪他按耐不住。但陈局长毕竟比他大着一级,这样当众和领导顶撞可不是明智之举。

“我来说两句。”一直沉默不语的缉毒支队队长吕斌突然开腔了。“我想领导让我们缉毒支队参与大奇湖凶杀案的分析会绝非出于随意。其实之前我个人也对捷达凶杀案很关注。大家知道从当时在现场找到的3颗毫米子弹,已经认定凶器是威尔森加长型左轮手枪。而受害人刘勇是本市最大制毒贩毒集团‘六神会’的­干­事,常年从事海洛因、冰毒等毒品的运输贩卖活动。虽然凶手仍然逍遥法外,但从该案残忍恐怖的作案手段,局里早就认定是黑社会的恶­性­报复事件。大奇湖一案虽然刚刚浮出水面,但刚才老宋和国强都指出了一点,凶手使用的凶器又是手枪,而且这次是罕见的鲁格手枪。”说到这里,吕斌有意顿了一下,给众人留足思考的时间。

舒畅看到陈可为正用鼓励的目光示意吕斌畅所欲言。她不禁有些为老宋感到不平。一样的科级­干­部待遇为什么如此悬殊呢?

“正如陈局所说,死者身份是揭开大奇湖一案真相的关键。鉴于凶器的特殊­性­,我建议刑侦队的同志从几条线上着手。”见大家都在侧耳倾听,吕斌满意地继续道:“第一,调查军火黑市交易的记录,查找威尔森左轮和鲁格手枪的买主。第二,查对本市和邻市10天来的失踪报案记录,看看有没有符合尸体条件的失踪者。第三,死者如果是黑社会的成员,可以通过我们警方的内线摸一下……”

“我反对什么案子都往黑社会上头扯!”坐在会议桌另一头的刑警队长洪一鸣不可气地打断道。“办案子不能光凭感觉,还是要像老宋那样从证据出发。大奇湖一案目前还很模糊,现在就定调子太仓促了。”

吕斌倒没有气极败坏地反驳洪一鸣,只是很有涵养地一笑,回复到刚开始的沉默状态中。

舒畅暗暗叹了口气。洪一鸣真是火爆脾气,他这么做虽然算是力挺铁哥们宋晓锋,打压了吕斌的气焰,却也当众得罪了陈可为。

果然,陈副局长面­色­­阴­沉下来,紧闭着双­唇­并不答言。倒是武湛打圆场似的点了点头说:“老洪说话直,这很好!案情分析会嘛,不要顾忌级别,请大家畅所欲言。”

会场里接着的沉默把武湛的话难堪地挂在半空不上不下。与会者们埋在此起彼伏的烟雾里像各自想着心事。

舒畅记得半年前曾听快嘴的于佳佳说过,市局中层­干­部之间的派系斗争很激烈:缉毒队吕斌为人世故、­精­于官场游戏规则,陈可为上任不久,吕就主动投奔门下成为陈的亲信,陈甚至一度打算提拔吕顶洪一鸣的位子。洪­性­如烈火,他识破陈的用心后索­性­重用刑侦队宋晓锋等几个一线骨­干­,巩固自己在局里的势力。

舒畅本人很厌恶这种无聊的权力纷争。了解这些内幕后,她首先重新认识了洪一鸣这个人。因为刚进局里实习时他曾当过舒畅的师父,这些年她一直对他保留着初始的敬意。她原来认定他是个坦荡无私的大老粗,没想到他也会勾心斗角。其次,她也很为宋晓锋担心,他这个人想问题总是一根筋,他本来肯定无意卷入这一旋涡,但因为人在江湖就莫名奇妙站到了陈的对立面。

宋晓锋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于情于理舒畅都希望自己能帮他一点。想到这里,她清了清嗓子。于佳佳像被她吓了一跳,她看怪物似的瞪着舒畅,仿佛在说:你没吃错药吧?这种时候还往枪口上撞?

“我觉得刚才吕队说的几条很到位。”舒畅没料到自己一开口居然说了这么一句话。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等待下文。“其实,宋队和吕队的意见不谋而合,调查左轮手枪源头的工作我们两周前就展开了,而且也有了一点收获,是吧,国强?”说完这些,舒畅看见宋晓锋紧张的脸部放松下来,向她投来含义复杂的一瞥。

坐在斜对面的年轻刑警陆国强立刻领会了舒畅的意图,连声应道:“是啊是啊,宋队早吩咐我去查这条线了。根据几天前香港警方传真过来的消息,今年5月处确曾有批走私军火从香港黑道流进我市,其中冲锋枪30支、步枪50支、手枪50支、手雷100枚、炸弹100枚、子弹若­干­。虽然没查到具体的枪支型号,但香港那边非常确定其中有威尔森加长型左轮手枪3支。”

会场内一片哗然,形势开始逆转了。

陈副局长皱了皱眉头,质疑说:“这么重要的信息为什么不早些汇报?要不是舒畅今天说,我们都还蒙在鼓里。”

宋晓锋低声辩解道:“因为没查到这批军火交易的接货人,我们还不敢妄下定论。”

陈可为摇摇头,不容置辩地说:“这还有什么疑问?这么明目张胆地大批量购进军火,除了‘六神会’还能有谁?老洪,你说呢?”

舒畅想,陈可为明显在替吕斌报洪一鸣刚才的一箭之仇。

洪一鸣装糊涂地连声说:“好!好!这样侦破不就有方向了,老宋他们­干­得真不错!”

舒畅忍住笑,继续说道:“还有个情况也要向领导汇报。那辆逃离捷程现场的越野吉普车也找到了。案发前天中午,这辆车在市中心的家乐福超市停车场失窃,失主第二天就向案发地派出所报了案。昨天,我和于佳佳已经在市郊跨湖大桥桥堍下找到了被丢弃的吉普车,目前正将车上提取的除车主外的陌生指纹与局里的嫌犯资料库进行核对。”

听到这里,武书记慈祥地笑道:“你们刑侦队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看来捷程凶杀案结案指日可待喽!”

宋晓锋闻言嘿嘿一笑。

陈可为听完舒畅的汇报,也点了点头:“老宋,看来你们工作进展得不错。我刚才话说重了,你不要放在心上……嗯,现在我最担心的倒不是捷程的案子,而是去年流进我市的那批军火。这么多武器落在黑社会手里会给人民生命财产安全造成多大危害啊!老洪,会后立刻通知汪铁桥把人马撒出去追查这批军火。出了这么大动静还不知道,他们反黑组都是吃­干­饭的?”说到这里,他又板起了脸。

武湛笑眯眯地劝说道:“老陈,别生气嘛!工作中总会出现疏忽,下不为例。我们的讨论还是回到大奇湖一案吧。”

宋晓锋想起什么似的Сhā话说:“国强,你再请香港方面想方设法核实一下,去年那批走私军火里有没有鲁格手枪。如果有的话,这件案子六神会又脱离不了­干­系了。”

陈可为闻言重重拍了一下桌子说:“六神会这颗毒瘤在我们S市长了整整九年。九年哪!我们还没有能力摘除掉它。这是我们整个公安系统的耻辱,也是每一名刑警的耻辱!”

整个会场都有些震动。舒畅也几乎被陈副局长义正辞严的样子感动了,也许他所表露的情绪有一部分是真实的。

陈可为继续慷慨激昂地演说道:“不管你们属于刑侦、缉毒、反黑哪个支队,你们的目标都是一致的,那就是维护社会秩序。你们给我记住:一有机会就要死死咬住洪明、吴子奇和他们手下那些社会败类不放,直到把他们咬碎咬死为止。”

舒畅很熟悉陈可为提到的这两个名字。他们的公开身份分别是南天药业集团的董事长和总裁,但民间传说他们暗里就是黑道集团六神会的龙头老大“龙神”和“火神”。他们通天入地无所不能,挥金如土杀人如草,麾下光直属徒众就多达千人。如果这些传说都是真的,那么这两个人手里就掌控着这座城市中无数生灵的命运和生死。

六神会!舒畅默默在心里重又念了一遍。

上午的案情会一直开到12点,最后陈可为就大奇湖案件的前期侦破工作大致定了方向。“老宋,你肩头上的担子不轻哪!”出门时他在宋晓锋肩膀上拍了拍,语重心长地说。

“我们一定争取早日破案。”舒畅听到走在前面的宋晓锋这样生硬地表决心说。

“你们宋头今天可够险的,差点被我们吕头枪挑落马。多亏你舒大警官挺身而出美女救英雄啊!”中午在食堂吃饭时,于佳佳嚼着嘴里的米粒对舒畅调侃说。

舒畅扑哧一笑,用手肘狠狠顶了她一下说:“你别瞎贫。我这么做可是为了工作。” 她心底里也觉得自己今天挺够义气。

“我说了不是为工作吗?”于佳佳从饭盒里夹了个鱼丸,有滋有味地品咂起来。见舒畅埋头扒饭没接自己的茬,她忍不住又换了神秘兮兮的口吻问:“唉,老实说,你觉得老宋这人怎么样?”

“他呀,就是个破案机器,除破案外啥都不关心,也不在乎。怎么了?”

“又开始装傻了。”于佳佳不怀好意地笑了。舒畅觉得她咀嚼时腮帮鼓鼓的,很像塞了两个鱼丸。

“你是不是又要说那些无聊话了?你再说我就换桌子。”舒畅立刻板起脸说。她已经理解了于佳佳的暗示。其实,佳佳早就不止一次当面向她指出宋晓锋在暗恋她,还说这是局里人尽皆知的秘密。

“切!心里没鬼跑什么?老实说,你对他什么想法?”于佳佳大大咧咧地舀了勺汤。她拿稳舒畅不过是在空口威胁。

舒畅不想再纠缠这个话题,便拿腔拿调地警告说:“于佳佳同志,请适可而止!这里是单位食堂,不是你那间堆满八卦期刊的女生宿舍。”

“哟,真生气了?”于佳佳饶有兴趣地斜眼望着她,轻声说道:“怎么?还忘不了他?”

舒畅觉得心脏像被那个轻轻的“他”字扎了一下,一阵突如其来的刺痛。

这时,于佳佳却莫名奇妙地凑到她耳边说了句:“他来了。”

她还没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就听见背后传来宋晓锋浑厚的声音:“两位,我可以坐这里吗?”

“哦!是宋头啊,你坐你坐!我正好刚吃完,要不你们慢慢谈工作。”舒畅看到于佳佳临走时下流地朝自己挤了挤眼睛。

宋晓锋一坐下就开门见山地说出了心里话:“舒畅,今天真谢谢你。”

舒畅暗自有些忍俊不禁,她还滞留在于佳佳的调侃引起的情绪效果中,宋晓锋那郑重其事的态度倒有些像在求婚。

“我……只是想帮你解围。”她克制住笑意,觉得自己前一刻的错觉很可笑。

“嗯,我知道。”说完这句话,宋晓锋也发起愣来,讷讷地无话可说。这种情形在他们两人之间是极为罕见的。舒畅突然感到很不自在,她并不适应这种陌生而古怪的氛围。

“关于捷程那个案子,我还有一些想法今天会上没有说。”宋晓锋的语气有些犹豫。

“什么想法?”谢天谢地!他终于想出了个像样的话题。

“我知道说了你又要生气。我……我还是放不下那个叫陆平的男人。”

“陆平又怎么了?”舒畅心里本能地对宋晓锋涌起一股反感,同时却又告诫自己陆平和舒展目前的关系此刻正在影响自己的客观判断力。

“具体的也说不上来……”宋晓锋欲言又止,似乎隐隐捉到了她对立情绪的触角。“只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而且这种感觉正变得越来越强烈。”

舒畅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端着饭盘站起身说:“我吃完了,你慢用。”

出了食堂,舒畅在楼梯转角用手机给陆平拨了个电话,她不想让同事知道自己把孩子寄在陆平那里的事。每天打这个电话的时间是固定的,开始几天纯粹是询问舒展的身体状况,渐渐就成了习惯,不打电话反而感到不适应了。

“喂!你们在­干­嘛?”情绪好的时候,舒畅喜欢这样问。

“刚吃完米线,正在回家路上。”陆平总是答得平淡无奇。

于是,她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空落落的吉祥街上溜达的情景,一幅很有人情味的画面。

“舒展今天乖吗?”

“还行。”

“午饭吃得多吗?”

“又把碗底添了个­干­净。老板看我的脸­色­一直很古怪,可能怀疑我虐待他。”陆平说起笑话时也是那副冷冰冰的腔调。

“哈哈,老板不会去报警吧?”

“我正盼着警察妈妈早点来把他领走呢。”

说不上为什么,每天这样不闲不淡扯上几句过后,舒畅就会感到没来由的满足,有时挂完电话嘴角还荡漾着笑意。

“舒畅!”有个男人近在咫尺叫自己的名字。舒畅脸上一热,手忙脚乱地收起手机,仿佛刚被人窥视了什么隐私。

“你在打电话?对不起,打扰你了。”是大队长洪一鸣。他居高临下的神情可一点不像道歉。

“洪大,您找我?”

“嗯,你有空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吗?”

“有事吗?”话一出口,舒畅就发觉自己问得很笨。

“嗯,随便聊聊。”洪一鸣低声说道,这个满脸胡子茬的汉子显得心事重重。

去办公室的路上,舒畅用小跑的速度才勉强赶上洪一鸣的步伐。她不禁心生感触:五十多岁的人走路还这样风风火火!真想不通当初在他手下做徒弟时是怎么熬过来的。时至今日,她还清晰记得六年前有次亲眼目睹他空手制服一个全身绑满炸药的歹徒时内心引发的震憾。

“请锁上门。”一进办公室,洪一鸣就断然地说。

舒畅不假思索地照办了,服从命令的本能战胜了刹那涌起的惶惑。

洪一鸣在办公桌前坐定后点了一支烟。见他没给自己让座,舒畅只好知趣地整整制服站在原地等领导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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