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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绝杀局 > 第十章

第十章

“很奇怪为什么在午休时间把你单独叫来,是吗?”洪一鸣的开场直白到位。舒畅一时摸不透他的用意,索­性­保持沉默。她知道无论面对敌友都不给对方喘息之机是他的一贯作风。

“这是你在局里工作的第六年了吧?”

舒畅被这个突兀的问题搞糊涂了,他神神秘秘把她召来就是为了和她闲扯?

“嗯……”她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感觉自己又恢复了当年的徒弟身份。

洪一鸣忽然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她,最后皱着眉头说:“什么时候想起涂­唇­膏了?不是规定上班时间不许化妆的吗?”

“啊……对不起……”舒畅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餐巾纸,惶恐地在嘴­唇­上抹起来。

眼睛真毒!颜­色­这么淡的美宝莲­唇­膏都能分辨出来!舒畅边擦边在心里不住抱怨自己:活该!谁让你这几天突发奇想想到化妆啦?等着挨处分吧。

“好了,好了,别擦了!”洪一鸣不胜其烦地挥动香烟,“我有话要问你。”

“好!您说。”舒畅立刻听话地停住手里的动作。其实她此刻唯一的愿望是找面镜子照照自己被搞糟的­唇­形。

洪一鸣在烟灰缸里敲着烟灰,不紧不慢地说:“你不要紧张,今天是随便聊聊。作为你的领导呢,我想听听你对我个人的看法。”

这算是征求群众意见?难不成洪大要高升了?舒畅越听得越迷糊:“啊……您啊我……一直都很尊重您敬佩您。”

“嗯……”洪一鸣像在脑子里斟酌了一下,终于下定决心似的问:“舒畅,你信任我吗?”

舒畅像犯错的小学生全身一激灵,她被这个奇怪而突然的问题吓了一跳:“当然,老洪,您……您这是从何说起?你是我师父嘛。”这难道是征询领导受信任程度的抽样调查吗?

“师父……”洪一鸣玩弄着手里的半截烟头,像意犹未尽地品味这两个字,“好,很好!难为你还记得我是你师父。”

舒畅虽然还摸不透洪一鸣说这些话的用意,但经验告诉她他内心正在做一个至关重要的决定。

他突然抬起头严肃地凝视着她,说出了一句让她更为震惊的话:“老实说,我在局里最信任的人就是你。”

舒畅的第一反应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这么煽情的话怎么可能从洪一鸣这样一个大老粗嘴巴里说出来?而且,他对她舒畅、一个默默无闻的小警察的信任居然超过宋晓锋、江尽波、汪铁桥这些中层骨­干­和铁杆兄弟,太夸张了吧?

舒畅难以置信地瞪着眼睛观察洪一鸣,像要确认这并非一场恶作剧。他满带诚意地望着她,仿佛故意在用沉默加重刚才那句话的分量。

“我说的是真心话。”洪一鸣似乎看透了她的疑惑,长长吐了口气解释说,“不要忘了,你父母都在公安战线工作。他们过世后,我一直认为自己有义务把老战友的孩子培养成才。你知道六年前我是怎么不顾层层阻挠把你从警校集训班调到这里的吗?”

舒畅心里一酸,差点掉下眼泪。她听人说过洪一鸣以前和父亲是莫逆之交,看来当年他确实在自己工作的事上暗中帮过忙。

她真心诚意地感激道:“原来这些都是真的!谢谢您,洪大!”

洪一鸣似乎也被触动了,挥了挥手劝道:“舒畅,你何必跟我客气呢?……我只想让你明白我一直是站在你这边的。”

正是这句话让舒畅及时控制住冲动的情绪,暗自开始理­性­分析。洪大声称一直站在她这边,可为什么他对此一直讳莫如深?为什么他从没在人前向她显露过多一分的关心?为什么直到今天才把这些和盘托出?他这种强烈暗示的背后又隐藏着什么样的动机?

这两年舒畅觉察自己的心理发生了很大变化,尤其变得不像以往那么单纯而轻信。特别是从于佳佳那儿了解到争权内幕后,她对整个市局的观察视角有了根本的转变。

就像此时此刻,她突然悲哀地发现自己正在本能地推敲着洪一鸣说的每一句话,猜测着其背后的隐含意义,她竟然无法信任这个曾是她师父的汉子。

她恍若被独自推上悬崖绝壁,一颗泪珠瞬间从眼角滑了出来。

“怎么了?”洪一鸣慈父般宽容地问,“好了,我们不提那些话了。”

舒畅歉意地对他一笑。她想,他完全误解了她的心情。

洪一鸣从桌上举起一张纸,一边展示一边用上级的口吻问:“这张画你很熟悉吧?”

这是一张普通A4纸,上面打印着一张脸部的正面肖像,是个中年男人,宽脑门,细眉细眼,长鼻子,薄嘴­唇­,尖下巴,留着长头发,给人的整体印象是残忍、­阴­险,那双眼睛特别像正在猎食的毒蛇。

舒畅确实很熟悉这张肖像,那上面的每一根线条早已深深印入了她的脑海。虽然她不知道画上这人的名字,也不了解他的背景, 但她却可以确定:他就是捷程杀人案的元凶之一。

一周前,一位女证人在家属陪同下来到市局,详细描述了在逃逸吉普车中目击到的凶手面貌。当时,缉毒组的药品化验员于佳佳依据证人描述用绘图软件在电脑上用一个小时添添改改作完了这幅画。在这方面,受过专业训练的于佳佳是公安系统里公认的高手。肖像定稿后,其逼真程度也得到了女证人的认可。

奇怪的是,事后洪一鸣就把它束之高阁不闻不问了,仿佛这事从来没发生过。虽然宋晓锋多次要求局里依据此画在全市发出通缉令逮捕疑犯归案,洪一鸣却一直没有批准。

“我不信任这个证人,除非你们找到更多证据,光凭一幅画可定不了杀人罪!”他总是这样打发刑侦队的人。

舒畅没料到洪一鸣此刻会突然旧事重提。

“这不是捷程杀人案的嫌犯画像吗?”

“不错。我知道你和老宋对它一直耿耿于怀。”不知是否出于错觉,舒畅发觉洪一鸣的神情居然有些诡异。他压低声音说:“今天……我也许可以给你这个机会。”

“机会?”舒畅撩了一下鬓边垂下的头发,如坠五里雾中。

“嗯……”洪一鸣随口应道,他不经意地弹了弹烟灰,又不由自主对着烟灰缸低头出神起来。

舒畅不敢出声打断洪一鸣的沉默。反常的态度意味着有件不寻常的事正在或即将发生。故作从容的表象也许是一种掩饰思想斗争的习惯­性­伪装。舒畅开始充分发挥想象力作出种种天马行空的大胆假设。

“周日晚燕集坊雅轩洗浴中心。”洪一鸣一字一字说完后,就靠在椅背上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像刚刚跑完一场挑战体能极限的马拉松。

“您……您是说……”

“我什么都没说。”洪一鸣立刻打断了她,仿佛害怕从她嘴里再次听到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去碰碰运气,也许会有收获。明白了吗?”

“我……我……明白。”

“不,你还不明白。”洪一鸣焦躁地否定她说。“这将是一次只涉及你个人的绝密行动,并且你必须对消息的来源守口如瓶。”

“您是说事先对任何人都要保密?”虽然不明白洪一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舒畅还是很愿意见到他现在发脾气的样子。这才像她熟悉的老洪!

“嗯……任何人……不管成功与否,事后都不准泄露。你务必要记住这一点。”老洪略呈恼怒地瞪着她,仿佛打算马上给她一个行政处分。

凭借女­性­的直觉,舒畅瞬间明白了洪一鸣生气的原因,那并不是针对她的,他生气的对象其实是他自己。他不习惯背叛自己的行事原则,也无法容忍自己用这种不明不白的方式去调遣部下,尤其对她舒畅。但是,有一股更强大的力量在驱动他这么做。

“好。”舒畅诚心诚意地应了一声,开始有些可怜面前的男人——也许他并没有她原来设想的那么老谋深算,也许他坐这个座子有着很多难言的委屈和苦衷。

见对方一时无语,舒畅就说:“您没别的事我走了。”

洪一鸣甚至没有抬头,只缓缓挥了挥手示意她离开。

“舒畅……”她走到门边时洪一鸣又叫住她,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记得带上枪,那个人很危险。”

“我有数。”舒畅回头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笑容,心里默默喊了声:“师父!”

傍晚舒畅来接孩子的时候,陆平注意到她的情绪有些反常。

“妈,我今天练功时热气从背后冲上了头顶!”舒展攥着她的手大呼小叫。

“是么……”舒畅拍拍他的小脸,心不在焉地答道。

陆平原本打算向舒畅说明:今天对舒展来说是个特殊的日子。孩子凭借打坐两周积累的内息,居然在下午三点左右贯通了小周天。这对一个修行者来说是质的飞跃,很多人苦练一两年还是不能达到这种境界。同时,这也是舒展的心脏宿疾痊愈的良好征兆。

但陆平还是改变了主意,他猜此时此刻舒畅也许并不想听他大谈气功的神奇疗效。因此,他只简单地问了句:“出什么事了?”

舒畅没想到被他一眼就看穿了心情。她气恼地想,为什么自己总是把情绪挂在脸上,一点学不会掩饰呢?

“没什么,是单位的事。”她含含糊糊地说,一边从皮夹里点出120元钱放到陆平手里。

“谢谢。”陆平没再数就把钱塞进了口袋。不该他知道的事。他绝不多问一句。

“对了,周日晚上我可以把孩子放在你这儿过夜吗?”舒畅忽然不好意思地问。

“星期天我住陆平这儿吗?太­棒­了!”刚套上运动服的舒展一听这话就挥着手在狭小的屋子里转起圈来。

“哦?这可不合我们当初的约定。”陆平目光闪了一下,看不出他是在故意刁难她还是确实打算拒绝。

“求你了,就这一晚。因为我……要出任务。”舒畅忍气吞声地低声解释。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可以多加一百块钱。”

“算是加班费喽?”陆平望着她水汪汪的双眼,一脸讥诮地说。

“怎么样?”舒畅吃力地追问道,她发觉和这个男人打交道有时候很累。

“既然舒警官开了金口,我哪敢不从啊?”陆平的态度一点都不友好。

他最近已经不太用“舒警官”这个称呼了,舒畅把它理解为表示疏远的一种方式。天知道自己怎么又惹他了!

“那就谢谢了!”舒畅恶声恶气地道了谢,拉起舒展头也不会朝门口而去。

“明天见,陆平!”被拖曳中舒展也没有忘了回头道别。

屋里一静,陆平的心情也渐渐平息。他忍不住扪心自问: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无缘无故产生逆反情绪?托我照管孩子,舒畅多给一晚的加班费不是顺理成章吗?

陆平的自我剖析很快有了结论,而他对这个结论并不感到意外。他认为自己当前的心理状态缺乏稳定,就像处于一个倾斜的陡坡随时有下滑的趋势。他告诫自己必须像以往一样谨记规避风险的原则。

“等舒展的病有起­色­后,我得尽快离开这个城市。”最后,陆平这样向自己承诺。

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陆平最近发现这个叮叮咚咚的来电铃声还蛮动听的,以前为什么会觉得它吵闹呢?他想象不出来电的除了舒畅还会有谁。她才离去十多分钟,现在应该还在摩托上没到家,莫非有什么急事?

陆平有意等了几秒后才拿起手机,上面居然是个陌生的本市座机号码。

“喂!”他接通了电话。

那一头空荡荡的没有回音。

“喂!”他又呼叫了一次。

听筒里静得出奇,他的声音像被投进了个无底深渊,没半点响应。

陆平心里蓦的掠过一丝不安,大脑皮层深处那个敏感的警报器拉响了。意识到也许这不是一个简单的­骚­扰电话后,他开始学着对方的样子保持沉默。

他默数着秒数,逐渐感觉自己像在荒诞地和空气对峙。

大约一分钟后,那头嘟的一声挂断了。

陆平对着手机冷冷一笑:先是偷偷摸摸入室搜查,接着声东击西地赠送防弹衣,现在又打­骚­扰电话。我倒要看看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晚上八点多,来自那个号码的电话又响了一次,接通后对方仍然保持沉默。陆平这次毫不犹豫就挂断了电话。两分钟后,他决定照来电显示反拨回去,但对方一直没有接。

他举着手机执著地等待了三分钟,电话终于接通了,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粗粗的声音:“喂!”

“你是谁?”陆平压低声音问。

“什么?”男人似乎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告诉我你是谁。”陆平沉着地又问了一遍。

“你管我是谁,我还想知道你是谁呢。”男人没好气的说。“这算是新近流行的猜谜游戏吗?”

“是你先拨了我的电话。”陆平开始感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男人忽然恍然大悟地哈哈大笑:“你弄错了,刚才拨电话的可不是我。告诉你,这里呀……是公用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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