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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上)

午夜,爱妮莎独自一人提着啤酒瓶走在盛夏的街头。

过量的酒­精­没像预想的那样对神经起麻醉作用,她感觉自己的意识还很清醒,至少人行道上蹒跚而行的流浪汉在视野里呈现的线条依然很清晰。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寓所的。酒瓶子从手里滑落下来时,她发现自己正跌坐在家里软绵绵的地毯上。

“喂!”那个男人的声音又一次在耳畔响起来,看来她注定要度过一个不眠之夜了。

……

怎么可能?

天底下怎么可能有这么巧的事?

在电话亭里第一次听到这声“喂”,她还不能十分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整个人像被施魔法一样定住了,从头到脚动不了半分。这声“喂”就像一个大功率吸尘器,把她的脑子吸得一片空空如也,连事先拟好的台词也忘得­干­­干­净净。

她想随便说点什么,但舌头却像失语症患者一样僵硬麻木,抓电话听筒的手指正一点点松软。

就在恍惚之间时,那个叫“陆平”的男人再次对着电话“喂”的叫了一声。

这一回,她的心脏结结实实受到了一记重创,一阵麻酥后几乎停止了跳动。

这个嗓音像触发了在意识深处沉潜已久的魔咒,进而松动了她人生根本的基座,继而把它连根拔起。

刹那间,她又化作了那个*的小女孩,孤零零一人站在黑­色­世界中央。

离开这里!我得马上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她一边驱除着这种恐怖的幻想,一边无声地对自己狂呼,可双条腿却像被钉死在水泥地上一样挪不动半分。

那个黑­色­的世界紧紧绑缚着她,让她不停下坠着,永无休止。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她绝望地呐喊着,直到听见喀嗒一声。

催眠状态被这喀嗒声终止了,魔咒和它所创造的那些幻觉都消失了。

她吃力的抬起眼皮,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电话亭里,那个可怕的电话刚刚被自己挂断。

爱妮莎摇摇晃晃地走出电话亭,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她终于觉悟到了一点,那就是自己这辈子永远也无法摆脱可悲的宿命了。就算跑到天涯海角,就算改头换面,她也还是原来的她,还是十二年前的那个发育不良的瘦女孩。

而这个男人也将永远溶在她的童年里,溶在她纠结一生的噩梦里,溶在她最软弱最隐密最原始的生命元素里,永不消逝!

噩梦!她原以为自己已经永远甩掉了那场无涯的噩梦……

爱妮莎像拖着一副空空的躯壳在街头漫无目的地乱走,电话里的声音正把她的灵魂捆绑着强行推上了记忆的列车,飞驰到十二年前的某个夜晚。

那一夜是她二十六年的人生区间里划着的一道分界线,那个男人正站在分界线上,一脚踩的是黑暗,一脚踩的是光明。

那一夜是从她被两只布满青筋的大手推到一间客房门口开始的。

“好好伺候客人!再敢像上次那样我扒了你的皮!”推搡她的人临走前恶狠狠地交待,顺手在她后臀上重重捏了一把。

她迈着机械的步子缓缓走进房里,一点也不关心新客人长什么样子。不管高矮胖瘦,在她眼里他们都是同类,她熟悉他们注视她*的亢奋目光,熟悉他们在床上种种­淫­猥变态的要求,就象熟悉这间­阴­湿屋子里常年飘散的淡淡腐臭。

低矮的席梦斯床上横躺着一个模糊的身影。她幽灵般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希望自己能表现得更麻木一些。她懂得如何让客人扫兴地提前结束,虽然代价可能是老板在事后的暴力惩罚。

那时候她已经是个出­色­的演员了。

“什么人?”床上的男人警惕地坐起身子问,这是她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带点磁­性­,让她联想到歌手齐秦。

“先生,需要特殊服务吗?”她凑到床沿职业化地问,那口气仿佛是说:“先生,要买包香烟吗?”

男人扭亮床头柜上的台灯,桔黄|­色­的灯光洒在四周木板墙上,照亮了那些草草张贴的*画报。

他模样还很年轻,二十出头的年纪,乍一看相貌并不出众。但她还是立刻捕捉到了他脸上流露出的那种不可一世的傲气。

“不用,谢谢。”他冷淡地回绝说,甚至没像别的客人那样盯着她的透明睡衣看一眼。

“先生,您还是考虑一下吧。”她固执地站在原地没动。

“我说过了不用。”他提高了声音说,明显带着警告的意味。她的心脏收缩了一下,她注意到他眼神里居然闪过一丝杀气。

“一晚只要30元。”她倔强地注视着他冰冷的双眼说,同时缓缓解开衣带,随着睡衣无声滑落在积满尘土的劣质地板上,她成了*。十四岁女孩的­肉­体虽然瘦弱,却已经呈现了凹凸的线条。

她屏住呼吸,不知羞耻地挺起正在发育的胸部,同时继续大胆地和客人对视着。她相信看过自己的*后,他一定会改变主意。

他的目光果然落到了她身上,把她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审视了一遍,甚至没有漏掉*。

她善解人意地调转身子,让他从后面继续欣赏,心里却忍不住冷笑,原来他和别的客人并没什么不同。

“把衣服穿好吧。”他突然说,语气里原来流露的厌恶消失了。

他的最终反应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我数了一下,你全身共有二十三处大小伤痕。”男人口气冷漠地历数着。“这些纵横交错的伤痕各式各样,有掐伤、抽伤,也有刺伤、咬伤。”

她怔住了,好像在听一个外星人讲话。

“另外,你的睡眠质量很差,胃部也常常犯病,可能是饮食没有规律造成的。你还处在发育期,这样发展下去会影响你的终身健康。你的肤­色­过白了,应该经常晒晒太阳,不要老是闷在屋子里。” 他居然像门诊大夫一样提出建议,条条都被他说中了。

“我让你把衣服穿起来。”他皱着眉说,顿了一下,又问:“你的会*好像被烫伤过,是烟头吗?”

她顺从地穿起衣服,同时默认地点了点头。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抽出几张仔细数了数,扔到床上说:“这是200块钱,30块交给你们老板,剩下的你偷偷藏起来,有机会找个医生看病。”

“你……真的不需要我陪……”她声音颤抖地问,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事。

男人摆摆手说:“把钱拿上出去吧。”说罢,径自和衣躺了下去。

她望了眼床头的两百块钱,没有伸手去拿。

“怎么了?”男人有些不快地问,大概以为她嫌钱少。

她低声解释说:“这么早回去,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哦……”他有些明白过来。

“我……我可以在您这里睡一夜吗?”她壮起胆子问道。不知为什么,这个男人身上具有某种让她心生敬畏的气质。

“嗯……”男人稍作犹豫,便往里移了移,在席梦斯上留出一块。

她立刻把钱塞进睡衣口袋,然后动作麻利地爬上床,在男人身边并排躺下。

男人双手抱着后脑勺仰睡,呼吸细长均匀。靠在他身边,她仿佛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雄­性­气味。这气味让她感到从未有过的刺激,既紧张又充满安全感。她很快沉醉在幻想的嗅觉中了。

男人从胸前的兜里摸出一包“大前门”烟,抽出一支转脸问她:“会抽吗?”

她一直很讨厌抽烟的客人,发红的烟头尤其让她恐惧。正如他刚才所见,她身上好些伤就是被客人用烟头烫的。但是,为了不扫他的兴,她还是鼓起勇气点了点头。

男人爽气地把烟递给她,自己又抽了一支含进嘴里,然后又掏出打火机给她点烟。她心里怦怦直跳,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抽烟,也是第一次有人为她点烟。可是男人点了两次都没点着,他忽然说:“你没抽过烟,对吗?”

她羞愧地涨红了脸,小小的谎言这么快就被他看穿了。

男人既没对她生气,也没有嘲笑她,只是淡淡地说:“点烟的时候你得吸气,不能吹气。”

她照着他的指导又做了一次,这会真的点上了。她沾沾自喜地玩弄着手里的香烟,发现它居然还挺好玩的。刚放进嘴里猛吸了一口,她就被呛得一阵咳嗽。

“第一次多少会觉得味道有点冲,慢慢就习惯了。”男人仰面朝天吐着烟圈,悠悠地说。

“你是做什么的?”她忍不住好奇地问。

“流浪者。”男人简短地答道。

这个回答很含糊。她等了一会,发现他并不打算继续,于是接着问:“没有家人吗?”

“没有。”

“可以带我一起去流浪吗?”她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

“你?”他扭过头冷冰冰地打量了她一眼,摇了摇头:“不行。”

“为什么?” 他不假思索地打碎她的幻想让她感到一阵气恼,虽然她本不指望他答应。

“我习惯一个人。”

“别看我小,我可以帮你很多忙。我可以给你洗衣服、烧菜、打扫屋子,还能帮你做推拿……”她一厢情愿地自我推销起来。

“你不赖上我就是帮我最大的忙。”他打断了她的喋喋不休。

“生气了?”见她长时间不支声,他可能有些后悔自己话说重了,毕竟她还是个孩子。

她抽了口烟,爽快地答道:“没有,是我自己太贪心了。你平白无故给我钱看病,已经很仗义了。”她发现自己渐渐能随心所欲控制进入呼吸道的烟量,不被它呛到了。

“嗯……你叫什么名字?”

“艾纱。”

“几岁了?”

“十四。”

“父母还在吗?”

“早都死了,我是婶婶养大的。”

“我想法把你送回你婶婶那里吧。”男人建议说,看来他对她还存着一丝恻隐之心。

她有些感激地望着他说:“不用了。我就是被她卖到这里的。她男人欠了一大笔赌债……谢谢你!我只不过随便说说,不指望你会答应。我呀……老喜欢这样幻想……有一天,出现一个强壮的男人把我从这里救出去,然后我们一起四海为家……”

男人沉默了片刻,冷冷地说:“我不可能带着你流浪。”

“我明白……”她飞快地接道。

“不,”男人打断了她要说的话,“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帮你安排一个去处……说不准,也许会比你现在的处境强些。”

“你是说……你是说……你可以带我离开这里?”她呼吸局促起来,冷不防被烟呛得连连咳嗽。

“如果你愿意的话。”男人斟酌的语气似乎像在怀疑这个决定是否有些草率。

她甩掉手里的半截烟头,猛然转过身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大声对着他的耳朵喊道:“愿意!当然愿意!”

他被动地承受着这个意外的拥抱,没有立刻表示抗拒。过了几秒,才轻拍她的背心轻声说:“好了,抓紧时间去把随身物品收拾好,我们今晚就走。”

她像蓦然被他身上那股雄­性­气味惊醒了,慌里慌张地松开他,心口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我们在旅店门口会合,别忘了拿上身份证。”男人继续冷静地嘱咐。

她红着脸偷觑了他一眼,发现自己的担心很多余,他根本没留意自己瞬间的心思。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他像要生气了。

“嗯……是这样……这里……还有几个姐妹……如果你能……”

“不可能。”没等她说完,他就不容商量地拒绝道。“带上你已经勉为其难了。小姐,我可不是什么救世主。”

她点点头,心里明白他说的有道理:“那好,我们就在门口见!”

她踮着脚尖回到六人合住的­阴­冷地下室,用最快速度把堆在铁架床一角的衣物收拾进一个胶皮脱落的旧书包。那是妈妈还在世时为她上小学准备的。

扣搭配的时候,她的手哆嗦得厉害,那是神经高度紧张的结果。

她明白自己的行为有些疯狂:就这么跟着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跑了?也许没等迈出大门她就会被老板的手下打死,也许他根本就是个拐卖少女的人贩子,也许他会砍断她的手脚然后逼着她去要饭,或者没走多久就改变主意把她甩了……

但她知道除了逃跑自己没有选择。这两年,命运女神将她剥夺得一文不名,今晚却破例在她手里塞了个微薄的筹码。这一局就算赢面再小她也志在必得。

“你他妈的在­干­什么?”一个庞大的身影从背后笼罩了她。

她还没回过神来,一记重重的巴掌已经掴到她脸上。她被打得眼冒金星,整个身子跟着飞了出去,旧书包从手里掉落下来衣物散了一地。

“想逃跑!”老板一把抓起她的头发,狞笑着朝铁架床的床脚一下又一下猛撞。“小贱人,我撞死你!撞死你!撞死你!”

她紧闭双眼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缩成一团,觉得自己的颅骨就要被撞碎了,一股黏糊糊的东西正沿着脖子往下淌。

“啊!”随着老板一声惨叫,紧攥她头发的大手突然放开了。

她挣扎着睁开眼帘,只见老板巨大的身躯正被那个男人用单手高高钉在墙上,男人五指紧紧锁住老板的脖子,逼得他双脚在空中不停地乱蹬。

她被这个男人惊人的腕力震憾了,几乎忘记了自己脑后的伤痛。

“听着,我要带她走。”男人盯着老板的眼睛,一字一字说。

“做……梦……”老板被掐住的咽喉里费力地吐出这两个字。

男人用空着的那只手利索地夹住了老板左手的小指。

“呜……”老板又发出一声惨叫。她猜想男人折断了那根小指。

“不许声张。”男人甚至连说话声都没有提高。

老板双眼几乎努出了眼眶,一边闷声嚎叫,一边扭动着身子想摆脱对方。

“不许派人来追。”男人又随手折断了一根无名指,他的平静比*­祼­的威吓更令人胆寒。

“呜……”老板疼得翻起了白眼。

“也不许报警。”男人说着又夹起了他的中指。这一回没等他动手,老板就迫不及待连连点头了。

“记住,我随时可以要你的命。”男人端详了一下对方的脸庞,终于轻轻放开手。

老板肥硕的身躯立刻顺着墙壁滑落到地上,他孩子似的抚摸着折断的手指,嘴里发出恐惧而痛苦的呜呜声。

男人缓缓朝她的方向走过来。他在她面前蹲下后轻轻搂起她的脖子,可能是在检查她头颅的伤势。他的脸贴她这么近,她可以清晰看到他眼里闪动的光亮。

就在他摸上她后脑勺的瞬间,她疼得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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