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我的头发呢?”她带着哭腔歇斯底里地叫嚷起来。
“嘘!”他立刻一把捂住她的小嘴,将她的哭喊声彻底扼杀在咽喉里。
半分钟后,见她恢复了自控能力,他谨慎地才松开手。
“丑死了!干嘛要把我剃光?”她一开口又不顾形象地泪如泉涌。
“给你动手术时已经剃了一大块,只不过裹着纱布你没发现。刚才给你换药索性把它全剃光了,这个样子上路更方便。这也是我要你扮成
男孩的一个原因。”他用缺乏人情味的口气解释说,一边收拾着刀剪,甚至没再用正眼看她,仿佛剃掉的不是女孩子最珍惜的头发,而是一丛
多余的杂草。
“你是个疯子!杀人犯!变态!虐待狂!……”她咬牙切齿地搜寻一切恶毒的词汇低声咒骂着。联想起不久前刚被他耍过一次,她的胸腔
里就怒火中烧。这一刻她真的从心底里对这个不明身份的男人充满了恨意。
他的意志却像筑着一道无形的防火墙,杀伤力再强的言辞都无法伤到他分毫,反而甫一接触就被反弹得灰飞湮灭。他从容地把盛着碎发的
旧报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堆,然后从购物袋里取出一个咖啡色的棒球帽。
“戴上它试试,配上光头一定很酷。”他把帽子递到她面前。
她目瞪口呆地望着他,然后接过帽子用力把它掷到了远处地上,粗鲁地破口骂道:“去你妈的很酷!”
他走过去捡起帽子拍了拍,幽幽地说:“你必须戴上它,因为脑袋上的伤口会引人注意。”他不再征求她的同意,径直把帽子安到了她的
脑袋上。
这一回,她屈辱地忍受了,同时似乎试图用怨毒的目光刺穿他的胸膛。
“再试一下这个。”他又从口袋里取出一件小号的内衣塞到她手里,是一件女用紧身马甲。“它可以帮助你束缚胸部,虽然它们刚刚开始
发育。”
她死死抓着这件内衣,用了十二分努力才克制住了再次把它扔掉的冲动。
“外面配上宽松的运动衫,应该不会被人看破。”他补充说明了他的服装设计。“明天就开始试穿这套行头,这样你也可以去户外活动。
”
这是她今天听到的唯一一句入耳的话。
“还有,你在外面得叫我哥哥……如果你不喜欢我在外面叫你‘小钧’,我可以用别的称呼代替。”他点了点太阳|茓,思忖着说:“嗯…
…比如叫你……‘芋头’。”
“难听死了!”她相信他正在肆无忌惮地报复自己刚才的即兴咒骂。
“要知道,男孩的绰号是不可能很好听的。起外号的关键是要符合本人特征。芋头,就这么定了!”他一锤定音地说。“起码它很适合你
的头型。”
她终于还是把马甲扔到了他脸上。
他在马甲砸到脸之前的刹那手疾眼快抓住了它。他没有生气,反而淡淡一笑道:“为什么发这么大脾气?又白又光的脑袋难道不像剥皮的
芋头吗?”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笑。她本来几乎以为他是个缺乏情感的怪人,已经完全丧失了笑的能力。此刻她却突然发现自己错了。
尽管这笑容转瞬即逝,却像一阵煦风掠过冰封已久的深川,把他那张原本冷漠而硬朗的脸融化了。
她发现他居然还很年轻,居然也焕发出其他年轻人拥有的生动和明亮。
“看什么?我没把嘴擦干净吗?”看到她莫名其妙发痴的样子,他立时板起脸,在嘴角上抹了一把。
隔天早晨,她刚醒来就哭丧着脸,摸着光溜溜的脑袋独自坐在床头发呆。他对她低落的情绪毫无反应,只郑重其事地说:“芋头,我考虑
过了,还是决定教你一些基本的生存技能……你先别高兴得太早,也许你很快就会要求我改变决定。”
接下来的10小时里,他用高密度的体能集训让她彻底了解了这话的意思:15分钟瞄靶练习早中晚重复3组,50个一组仰卧起坐6组,40个一
组俯卧撑3组,40个一组立卧撑3组,10分钟倒立3组,10分钟韧带练习3组,5分钟高抬腿6组,10公斤负重跑2千米,20个一组引体向上5组。
“想比别人强,就别把自己当人。”看她承受着超越体能极限的挑战,他一点没有歉疚的意思,反而这样冷眼评论。
他在这些训练运动之间设置的休息时间很短,有时只够她喝口水。因为体能消耗过剧和大量脱水,她一整天都处于极度饥渴中,而且没有
排尿的需求。
有时候他会目光灼灼地说:“你的时间有限,必须在青春期发育中止前完成一次全身性突变。抓紧这一两年,通过严酷锻炼为肌肉、骨骼
、韧带、经络注入巨大的爆发力,争取打造出一个脱胎换骨的新我。”
当她在晚饭前夕被迫做第三组瞄靶练习时,全身每一丝肌肉都在不听使唤地抽搐,因而根本无法完成标准动作。
他望着她失望地摇了摇头,吩咐说:“就到这里吧,芋头。晚饭前先洗一把。”说罢,摔门而去。
她一瘸一拐地走到木盆边,费劲地扒下黏糊糊贴在皮肤上的衣服,然后用浴巾轻轻擦拭自己僵硬疼痛的*。
这一回她没流泪,只是默默地想:“也许我有一天会被这个男人折磨死,但我只有相信他,因为他是我有限人生中唯一的赌注。”
这样的体能训练整整持续了十天。在这段时间里,她都过得生不如死,常常感觉自己瘦弱的身体仿佛被推到一个大功率打桩机底下打得支
离破碎。她的肢体有时甚至丧失了来自中枢神经的指令,只凭惯性继续机械运动。
每天天还没亮,她就在周身刺痛的熟睡中被他定点唤醒;直到万籁俱寂,她才抱着四肢被卸离躯体的错觉进入梦乡。吃喝拉撒等正常生理
行为的过程被压缩到了最短,除去锻炼、睡觉,他还在她空余时布置大量日常家务。她始终默默承受着,尽力满足他所有的苛刻要求。她甚至
逆来顺受地接受了被剃光头的事实,没再当面向他发脾气。
“你洗的衣服为什么这么挺括?”他有时会假装不经意地和她搭讪。
“因为用淘米水浆洗过。”刚做完头手倒立,她倚在墙上呼哧呼哧直喘气。
“叠衣服时为什么要把钮扣都扣上?”
“习惯了!”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进行户外运动时,他会一丝不苟地要求她穿上紧身马甲和男式运动服,再戴上那个曾被她甩掉过的棒球帽。
她最喜欢背着他缝的沙袋做长距离负重跑。这是一天里她唯一感觉放松的活动。当她脚踩松软的落叶沿着曲折的林间小径长跑时,常常情
不自禁地模仿野雀的啼叫声。他则一步不落会紧跟在她身后,不时催促她加快速度。
她发现之前他怕被人发现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这间房座落在人迹罕见的山野里,因为四周丛林密布变得非常隐蔽,往往需要走好长路才
会在林莽间偶尔瞥见另一户人家。有次他们并肩经过一道山涧时,他举手指着对面山头上矗立的一间白房子告诉她,他们的房东一个瞎老头就
住在那里。
“你是怎么认识他的?”情绪好的时候她会主动和他攀谈。
“……”
“我最近觉得身体变化很大……”
“哦?”
“我觉得全身都在发胀,虽然从早到晚都很累,但力气好像比原来大,比如每天3组的瞄靶练习已经可以不打折扣地完成了。”
“芋头,你的拮抗肌发育得也很好,它是射击动作的稳定准确的有力保证。另外,你的肌肉粘滞性生来较低,适合进行负荷性强的抗阻训
练……明天再给你加两组弹跳力训练。”
“是为提高我的爆发力吗?”和他在一起,听得最多的就是“爆发力”这个词。
“嗯,爆发力是指最短时间内令身体作最大位移的力。这种力量就象火药爆炸一样,能在一瞬间崩发出巨大的能量。它由速度、力量两部
分组成,计算公式是重量乘以距离除以时间……”
“所以才要训练我的速度和力量。”
“基本是这个原理。”
“那为什么我全身都痛得受不了?”
“这是无氧供能的结果。人体进行剧烈运动时,糖分来不及经过氧气分解,从而产生|乳酸堆积,导致肌肉酸痛、呼吸急促。只是暂时现象
而已。其实你现在接受的训练量已经接近国家一级田径运动员了。”
“我的脑袋已经不太疼了。”
“明天差不多可以拆线了。”
“中药的味道最近变得有点怪。”
“我把方子调过了,加了几味补血益气的药。”
“你一定当过医生吧?”
“……”
“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耐心些吧,芋头。”
他渐渐开始在她的体能锻炼中融入了一些基本格斗技巧的元素,然后是更多防身术、擒拿术中的贴身短打招式。
“速度!在近身搏击中唯一的致胜因素是速度!”他给她校正体姿时板着脸说。“如果你的出拳速度比对方快秒,被击倒的就将是对
方。”
她意识到他指教的招数确实非常实用,走的大多是短小精准、以快打慢的路子,虽然没有功夫电影里那些大开大阖的武功好看,却具有真
实的杀伤力。因此,她学习时也百分之百投入,丝毫不敢让自己懈怠。
与此同时,前段时间非人训练所引发的体能效果也奇迹般呈现出来。她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生许多惊人的变化:不仅比原先结实有力,
也更为轻盈灵活;能自如调控睡眠饥渴排泄等多种生理需要而不为之制约;可以尝试挑战许多超出正常人体能极限的运动;在每次体能爆发时
都能明显感觉到新肌肉蕴含的潜在能量。
等她练熟这些招式,他又着手向她传授更为艰深的点|茓手法。
他言简意赅地教诲说:“同样强度的攻击如果能一下命中对方的弱点则事半功倍,而|茓位就是散布在人体各处的弱点。”
他通过抓地俯卧撑等形式不断加强她十指的力量练习,还命令她比照着自己的身体熟记一些被点中会引起剧痛、麻痹和暂时瘫痪的命门要
|茓。
他郑重地告诫她:“要一伸手就放到敌人,不下三五年苦功是难见成效的。今后即使没人在你身边督促,也要坚持用这种方法锻炼指力。
”
另外,随着瞄靶训练要求的提高,场地也转移到了户外。他专门在附近山坳里挑了片枝林掩翳的平地,然后竖起一个木头削成的人型标靶
供她瞄准。瞄准姿势也从原先单一的站姿双手据枪扩展到站姿单手据枪、跪姿、卧姿等多种形式,并且有一半时间开始用单眼瞄准法。
他总是挑选光线昏暗的黎明或薄暮冥冥的黄昏进行射击训练。她猜测一是为了训练她的夜视能力,二是为了避免引起山民注意。即使这样
,训练时他仍然在场地四周谨慎地来回巡视,以防不速之客闯入。幸运的是,除了几只山猪野兔他们并没遇见人类造访者。
瞄靶距离从原来的10米增加到20米、30米,最后是50米。时间上也渐渐拉长到整整1小时。她一练得心烦意乱,他就平静地传授心得:“凭
我的个人经验,要防止射击中眼神涣散,只有靠下死功夫练习,起码得照这样练上半年。”
这样,她渐渐开始习惯长时间地据枪瞄准远距离的目标。她的眼神和双手都变得日益稳定持久,对左右两手的依赖性也不存在细微差异。
“将来你说不定会成为一个同时使双枪的枪手。”看到以上进步,他由衷而又克制地断定说。她很愿意把话这理解为对她的称赞。
随之进行的移动靶瞄准。他会去捉一只甲壳类飞虫用丝线系住,再将丝线另一头固定在树枝上,命令她追随飞虫的移动轨迹不断进行即时
瞄靶。在她看来,这要比固定靶瞄准难上几十倍,但明显更有趣一些。
他在某天清晨终于同意让她尝试实弹射击。他坦率地说:“你也知道我手头的子弹并不多,只能让你试着射两发找找感觉。”
他给木靶穿上旧衣服并在里面塞上干草,然后把西红柿倒入塑料袋中戴上帽子作靶头。“这可是以色列军方狙击学校的训练方法。这么做
的理由是战场上的敌人不会在胸部挂上一块画着圆圈标着数字的白色木板让你瞄准,他们只会像老鼠一样从掩体里探出头部窥探四周。这种训
练可以令射击者平时就能熟悉敌人脑壳破裂时迸出像西红柿一样的血浆的血腥场面。”
当她从他手里接过打开保险的手枪,明显感到自己有些紧张。她迅速调整呼吸,由于平时训练有素,很轻易就找到了那种熟悉的瞄靶感觉
。
“不要怕,芋头,对准目标后只要无意识地轻轻扣动扳机。”他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在背后提醒说。
一声枪响在山间猝然回荡开来……
50米外的那个靶头立刻被打得稀烂,鲜红色的番茄汁令人恶心地纷飞四溅。
“耶!”她欣喜若狂地举起了小拳头。
他表情复杂地摇了摇头说:“一个14岁的孩子,第一次开枪就命中50米外的目标,用的居然还是世界十大名手枪之首的意大利伯莱塔92F型
手枪。说出去有谁会相信? ”
这样的实弹射击一共进行了三天,最后一次他竟在木靶上绑了一只活松鼠。
“我……我实在做不了!”她被松鼠发出的吱吱叫声弄得情绪焦躁,前后瞄了几次,目光一接触它圆溜溜的眼睛,精神就无法集中。
他点起一支烟,冷冷地说:“如果将来哪天你必须开枪杀人,千万别犹豫。弱肉强食是古老永恒的丛林法则。记住,留给对方生路就是把
自己推上绝路。连松鼠都不敢杀的人怎么可能学会杀人? ”他顿了顿,又放低声音说:“别怕,这对你其实很容易……视力回收,让眼前的目
标再模糊一点……很好,无意识地轻轻扣动扳机……”
枪声骤然作响,震得她耳膜一阵嗡嗡。
她面无血色地松掉手枪,看到远处一秒钟前活蹦乱跳的松鼠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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