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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中)

关于被害者身份这一条,舒畅突然萌生了有点想法。从表面上看,“豺狼”作为职业杀手杀人仅仅是为了佣金。但是,正如警方分析的那样,豺狼的谋杀目标身份都比较显赫,这些人很可能被­精­心挑选过的。也就是说,即使愿意出钱,也未必能把任何人都加上“豺狼”的黑名单。

为什么会是这样?

“豺狼”杀人的真正动机是什么?

舒畅撑着太阳|­茓­苦苦思索着。如果说“豺狼”的­精­神世界是尘封已久的地狱之门,那么舒畅好像已经摸到了冰凉的门把手,只是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力气把它打开,迎接门背后无限可怕的黑暗和深邃。

她记得在警校上犯罪心理课的时候学过:日常的刑事案件虽然千奇百怪,但作案动机一般不外乎金钱、名誉、情yu、怨恨几种。除此之外,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类极为罕见的罪犯,其杀人行为更多的是出于一种模糊的­精­神需要。这类罪犯童年时的生存环境往往非常恶劣,造成了其人格的极度扭曲。他们总是以自我为中心,行事不择手段,习惯大肆践踏社会规范,甚至掠夺他人生命。更可怕的是,这类人往往又具有异乎寻常的高智商和犯罪能力,成为令执法部门头疼的克星。心理学家把这种人格障碍称为“悖德狂”,另一个更为通俗的叫法是“反社会人格”。

莫非豺狼就属于这种充满叛逆的“反社会人格”?

舒畅又记起在加州牛扒城吃饭那次,陆平曾对着自己和宋晓锋发表过一些离经叛道的言论。她还记得他当时轻蔑地称他们为“体制的依附者”。

“你们有理由无视这个世界的残酷,因为在按部就班的人生道路上,你们从来不曾遭遇过饥寒、贫贱、耻辱和怀疑。就象对没做过梦的人无法描述噩梦一样,你们无法想象一张空白的个人档案。”

舒畅记得很清楚,陆平当时就是这么说的。这番话当时让舒畅很震撼,他的拂袖离去也把她那天的心情搅得很糟。她请那顿饭本来是为打扰了他的生活而向他致歉的。

现在看来,陆平说出那些话绝不是一时­性­起。

舒畅又翻到卷首,仔细看了看犯人“齐英年”的张片。

这就是没整容以前的陆平吗?鼻梁明显比现在高,脸颊似乎更宽一点,眼角的形状也很不同,总的说来好像比现在更帅。真的是同一个人吗?大概只有从那双冷漠而专注的眼睛里才能找到一点现在这个男人的影子。

舒畅的脸突然红了,不禁暗骂自己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心情关注杀人犯的容貌。

“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有这么好看吗?看得这么投入,连饭都不吃了!”周玉雪把一份盒饭推在舒畅面前说。

舒畅蓦地抬起头,才发现墙上时钟的指针指着12点半,借阅室里的读者已经寥寥无几。她不好意思的问:“周姨,你不吃吗?”

“我早吃过了。当时见你读得那么专心,没敢打扰你!没想到你一读起来没完没了了!”女档案员笑ⅿⅿ地说。“唉,舒畅,你们家A市的房子还在吗?”

“那套老房子我六年前已经卖了。”舒畅不无感伤地说。当时,她和阿夏正在热恋,因为跟阿夏的母亲萧云闹翻了,索­性­就把舒家父母在A市留下的房子卖掉,又在S市买了新居。其实,舒畅很不舍得卖掉老房子,那里的每个角落都堆积着她童年的珍贵回忆。可自从父母去世后,她每次回去住都伤心得难以自已。阿夏很担心长此下去她会得忧郁症,就劝说她卖掉老房子一了百了,然后跟他去S市开始新的生活。

“那你晚上住哪儿呢?”周玉雪替她­操­起心来,“要不就住法院招待所的单间吧!条件虽然一般,但安全方便!我帮你去打个招呼,把住宿费免了!”

“这怎么好意思呢!”舒畅望着女档案员感激地说。

下午,舒畅开始重点读“越狱案”档案。因为涉案人物多、案情又复杂,这份卷宗比“凯乐广场案”厚出将近一倍。

根据档案所述,越狱经过并不复杂。2006年1月12日凌晨12点30分,G省A市市郊的省第一监狱有18名重刑犯集体出逃。当晚是个风雪之夜,这些在押人员正在进行电子仪表包装,突然暴起杀害了负责监督他们的3名狱警,接着从死者身上夺得了监狱内铁门钥匙和3支手枪。

据被捕逃犯事后供认,他们在在押犯齐英年的指挥下分成6组潜逃。一开始他们的行动并没引起监管人员的注意。当其中一组逃出内门接近第二道铁门时,外区执勤的狱警发生怀疑而鸣枪警告。另一组逃犯随即拉断电闸,终断了监狱照明,而齐英年一组3人则持枪与狱警展开枪战,并击毙狱警两人,击伤狱警及看管人员4人,另有5名逃犯也被当场击毙。逃犯王庆生借机用自制炸药炸开中门和外门,13名囚犯踏着积雪逃离监狱。

凌晨1时,A市公安局开始在全市范围内进行围捕。 事发当日即捕获逃犯4人,次日又捕获逃犯3人,一周内又有4名逃犯主动投案,只剩下齐英年、王庆生两犯下落不明。

舒畅跳过描述桂沟山大搜捕的那部分,直接阅读案子的庭审结果。法院很宽容,对11名被捕逃犯的服刑期做了不同程度的延长,最长的一个加了15年,但是没有加判死刑。

庞杂的取证材料包含了在越狱事件中牺牲的5名狱警和3名文职人员的照片及验尸报告。这8个人都是被枪杀的,其中有个文职年纪很小,估计参加工作还没满一年。

舒畅望着这个年轻警员的相片,一时愣住了。他的容貌柔和,­奶­白­色­的脸蛋甚至透着几分稚气,看不出会对任何人构成一点威胁。

舒畅不明白“豺狼”为什么要在逃亡途中枪杀这样一个对他来说几乎毫无威胁的文职人员,仅仅是为了实施“金蝉脱壳”的诡计吗?或者在他眼里,别人的命从来就跟蚂蚁一样微不足道,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用脚把他们踩成齑粉。

舒畅无端地想起自己5岁时的一件事。那次,她半夜里突然牙疼得厉害。因为妈妈出差不在家,只能由公务繁忙的父亲带她去医院挂了急诊。急诊医生说这颗牙已经蛀坏了,必须先消炎退肿,等牙齿不疼了再把它拔掉。于是,父女俩一起坐进了冰凉的输液间。

“我不想把这颗牙拔掉!”舒畅忍着疼对父亲宣布。

“为什么?”父亲不解地问。

“因为它一长出来就跟我在一起,我不想和它分开。”舒畅很认真地说。

“拔掉旧牙,还会长出新牙的。”

“可是我不要新牙,我只要这颗旧的。”舒畅都快哭了。

父亲耐心地解释说:“畅畅,这颗牙已经蛀了。牙齿一蛀就得拔掉,不然蛀虫会爬到其他牙里,把它们全蛀光的。”

听到这个恐怖的理论,舒畅抽抽搭搭地不敢再吱声了。

就在这时,父亲身上带的传呼机突然催命似的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皱着眉头对女儿说:“畅畅,爸爸有点急事了!你挂完水留在这里等我回来!”

“爸爸别走!爸爸别走!”牙齿还隐隐作痛的舒畅死命抓住父亲的衣角,不想被孤零零地扔在这个充满消毒水气味的陌生地方。

父亲蹲下身和颜悦­色­地对舒畅说:“畅畅,你的牙蛀了要拔,别人的牙齿蛀了也要拔,爸爸就是去帮人拔蛀牙的。”

舒畅愣了愣神。虽然想不明白警察为什么要管拔牙的事,她还是听话地松开了手。后来逐渐长大懂事,才知道父亲那时候不过是临时编了个谎话哄自己。有趣的是,又过了若­干­年后,舒畅对父亲当年那番话突然又产生了新的理解,她很想知道自己猜得对不对。可惜那个时候父亲已经过世,没有机会向他求证了。不过,这段关于蛀牙的对话也就此铭刻在了舒畅的脑海中。

庭审中还有一段证词引起了舒畅的注意。副监狱长骆磊在法庭上声称,第一监狱关押的犯人纪律­性­一向很好。但是,自犯人齐英年入狱到越狱案发生的一个多月间,监狱中曾发生两起情节严重的斗殴。第一次齐英年在石料场用石砖砸开了一个起重机­操­作工的脑袋,后者被送到监狱卫生院头部缝了九针。第二次齐英年在监狱男厕所用嵌有铁钉的木棍暴打另一名犯人,据说伤者背上被打得找不到一块整­肉­,后来两个月一直无法平躺睡觉。当然,齐英年也因此受到严重处罚,除短期隔离外,还被加判了5年徒刑。

“这个男人是天生的犯罪狂。”骆磊最后义愤填膺地断言,“接收到这种犯人对任何监狱来说都是巨大的不幸!”

舒畅不自觉地倒抽了口冷气。太可怕了!案卷上的这个暴虐狂般真是自己认识的陆平吗?舒畅脑海中又浮现出遇害警员那张年轻的脸。她听见父亲对自己说:“牙齿一蛀就得拔掉,不然蛀虫会爬到其他牙里,把它们全蛀光的。”

舒畅随手翻了两遍存档的法院传票,却意外地发现其中没有证人骆磊。她感到很奇怪,便又仔细核对庭审笔录,终于在证词结尾处找到了一段说明文字。原来,骆磊是代替原第一监狱监狱长出席审判的。原因是审判进行时,那位原监狱长因为此案被上级就地免职,竟已在家中饮恨自尽了。舒畅这才记得陈可为好像提过这个细节。

然而,最令舒畅意外的并非这个事实本身,而是这位已故监狱长名字居然叫“洪亮”!

洪亮!——舒畅果然在传票记录中找到了这个名字。

洪亮!——他让舒畅立刻联想到了“龙神”洪明。

她不能确定这是巧合还是预示着什么。她现在只希望能立刻上这个死者家中问个明白。

等舒畅读完越狱案的诉讼档案,借阅室里已空无一人。她抬起头伸了个懒腰,在一张便笺上匆匆涂写了一些内容,然后捧着卷宗回到服务台。周玉雪正百无聊赖地煲电话粥,见舒畅出来便朝她眨了眨眼睛。“怎么样,我的舒警官?看完了吗?招待所联系好了,到那里报我的名字就行了!”

“嗯,谢谢周姨!”舒畅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把卷宗堆还在桌上,然后看着女档案员手指如飞地对着电脑做归还记录。她灵机一动,问道:“周姨,能帮我查一下越狱案的档案有几个人借过吗?”

“没问题!”周玉雪输入了几个指令,电脑屏幕上立刻出现了三行标红的名字:陈可为、汪铁桥、韩弢。

舒畅想,陈、汪两人借阅案卷并不奇怪,两人对“豺狼”一直耿耿于怀,可这个“韩弢”又是何许人呢?于是,她指着屏幕好奇地问:“周姨,你知道韩弢是什么人吗?”

“这个老头啊,可厉害呢!介绍信上说是省安全厅的前任副厅长。听说退休好几年了,现在好像还住在A市。”不愧是搞档案的,周玉雪的脑子好像是一台可以随时调出数据的存储器。

舒畅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随即将那张便笺递给档案员:“周姨,我还想麻烦你一件事!”

“什么事?你这孩子要求还真多!”周玉雪亲热地嗔怪道。

“我想请你帮我照这些页码把部分案卷复印一下!”舒畅终于大着胆子提出了要求。

“要死了!”周玉雪立刻惊叫起来。“未经许可偷印档案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周姨,我时间有限,来不及读完这些卷宗,复印只是想带回去给破案作参考。我保证不会外传,出事的话也绝不把你供出去!求你了,周姨!”舒畅也没料到自己情急之下会说出这番目无法纪的话。

女档案员很快就心软了,她望着舒畅幽幽地叹了口气:“好吧,周姨帮你!谁让你是姚姐的女儿呢?”

当晚,舒畅在法院招待所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是保姆芳芳接的电话。“舒展挺好,一整天都很乖!”小保姆向舒畅汇报说。

“你带他出去过吗?”舒畅随口问道。可能那是因为跨省长途,电话线路隐约发出沙沙的杂音。

“啊!你怎么知道的?”小保姆吃惊地说道。她随即又心虚地向舒畅解释:“是这样的,我看到信箱里有两张绿地公园游乐场的免费赠票,就带舒展去那儿玩了半个下午。”

“你没带他玩什么激烈的项目吧?”舒畅也暗吃了一惊,担心地问道。她后悔自己平日对芳芳太过宽容了,毕竟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孩子,有时候需要提点一下的。

“没有没有!你放心吧,有我在,孩子不会出危险的!”芳芳信誓旦旦地保证。

“那就好,以后别再这样擅作主张了!”舒畅忍不住叮咛道。想想也不能全怪芳芳,现在的生意人都在挖空心思吸引客人,没见过世面是很容易上钩的。

“不会了不会了!”芳芳一叠声地说道,很高兴女主人不再追究这件事了。

“舒展在­干­嘛呢?”

“刚吃完饭……”小保姆像是朝里面张望了一下,又拾起听筒说:“在屋里画画呢!要叫他来听电话吗?”

舒畅迟疑了一下。自从昨晚撕画的事发生后,呣子间好像还没说过话。尽管很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舒畅不觉得现在通过电话能改变舒展的态度。“算了,让他早点睡觉吧!”舒畅听到自己对着听筒­干­脆地说。

第二个电话是拨给萧云的。在拨打前,舒畅犹豫了很久,最后考虑自己到A市又不上门造访,出于礼节也应该打电话问候一声。

“您好!请问是哪位?”电话里传来一个­干­涩而苍老的声音,就跟舒畅对她的初次印象一样,冷冰冰的没有生气。

舒畅在心底叹息了一声,不得不承认自己从未喜欢过这个老女人,即使从血缘上说她还是阿夏的母亲、舒展的­奶­­奶­。

她勉强振作起­精­神:“是萧姨吗?我是舒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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