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前依稀飘过一团血雾,那两名流动哨在同一瞬被打碎了脑袋。陆平长出了口气。任军的枪法毕竟没有令他失望。
“赶快把外衣脱掉!戴上手套!”陆平放下步枪,低声命令身后的三个男人,自己则从旅行袋里取出了一副超薄塑胶手套。这是爱妮莎为免在北极星号上留下指纹而准备的,尽管他们打算在得手后炸掉这艘船,但行动时谨慎一点总是不错的。
在陆平的逼视之下,萨千钧和王庆只得不情不愿地行动起来。整理完身上的装束,他们各自从包里取出了一支MP5K-PDW冲锋枪和12个弹夹背在身上,然后又掣出一支手枪Сhā在腰间。萨千钧还往靴子里Сhā了把防身匕首。
正面交火是用不上狙击步枪的。陆平和任军也一人背了一支冲锋枪,除去弹夹和手枪之外,他们还在腰间多挂了几枚手雷。
等大家收拾完毕,陆平驾驶着摩托艇开始全速向北极星号追上去。就在离船尾还有100多米的时候,他忽然扭头向同伴们警告:“小心!你们穿的防弹衣挡不住冲锋枪的子弹!”
正前方的北极星号依旧平静地行驶着,那庞大的身躯犹如一头择人而噬的海兽。位于船尾底部的螺旋桨传出隆隆的飞转声,同时将大量白色泡沫抛洒到后方水面上。
眼见目标近在咫尺,陆平迅速扛起一架色泽黝黑的钢索发射器,对准货轮揿下按钮,装在发射器前端的矛头携着钢索“嗖”地射了出去,不偏不倚正钩住船栏。
“中了!”王庆情不自禁地欢呼道。
陆平警告似的朝他瞥了一眼,伸手拉了拉结实的钢缆,将这边一头固定在驾驶盘上,然后利索地关掉了手边的引擎。
这时,摩托艇的子弹型船头几乎已贴上了大船尾部,千吨货轮的巨大牵引力将长达四五米的钢索绷成了一条直线。陆平向任军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掩护,转身抓住钢索灵巧地向上方攀去。
任军接到暗示,立刻端起冲锋枪目光不错地盯视着两边船舷。虽然久经沙场,此时他脑门上居然微微沁出了冷汗,因为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对方有人开枪射击,不仅会导致整个行动前功尽弃,连陆平也将必死无疑。
小艇上的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屏息凝望着陆平落在钢缆上的背影。只见他像猿猴似的四肢并用、一点点向货轮攀爬过去,终于矫健地翻身消失在船栏后面。
甲板上,横着两具头颅支离破碎的尸体,尸体旁边掉落着两支英格莱姆M11微声冲锋枪,血腥味与脑浆四溅散发的恶臭令人作呕。
陆平拾起一支微声冲锋枪背在肩上,按照约定朝底下的摩托艇打了个一切顺利的手势。
第二个登船的是萨千钧。他灵巧地用四指勾住钢缆,左右手敏捷地交替向前,整个身子悬在空中一路晃荡着,没用20秒就跳上了甲板。
“轮到你了!”任军用枪口顶了顶目瞪口呆的王庆。
王庆笨拙地弯下腰摸了摸钢缆,想跨腿骑在上面,却一ρi股跌了下来。“不行!我真的爬不上去!”接连失败几次以后,王庆哭丧着脸对任军说。
任军求助般地仰头望向陆平,却见陆平冷冷瞪着他俩没有任何表示。任军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替王庆卸下武器装备全部背到自己身上,然后托起他矮胖的身躯向上送了一把。
脱离任军的助送之后,王庆感到一阵绝望袭来。他死命抓着钢缆扑腾了几下,手指又开始不争气地打滑。他低头望了望脚下汹涌奔腾的海水,双腿一阵发软。“救命啊!”他终于忍不住扯开嗓子嚎叫起来。
“住嘴!”头顶上传来一个低沉有力的声音。同时,王庆感到自己的右腕被一只大手牢牢攥住了,接着整个身子都被提了起来。他失魂落魄地抬起头,迎面是一张被黑色蒙脸帽包裹的脸膛,蒙面人的双眸在夜色中熠熠闪亮。原来是陆平用单手攀着船栏及时扣住了几乎要坠海的自己。
“你……”被拉到船上后,王庆喘着粗气一时说不出话来。
陆平并不理他,又俯身又朝下望去,只见负责殿后的任军攀爬技术竟也不弱,吊在钢缆上三抓两扯就轻松攀住了船舷。上船以后,任军抹了抹眼皮上的汗水,又把王庆的枪弹抛还给他。
整艘货轮此时静谧得像座坟墓,听不见人声,也看不见什么灯火。夜空上,浮云散开了一角,透露出一抹惨白的月光。几个蒙面男人瞪着脚边那两具死状恐怖的尸体,一时都有些怔忡。
陆平扫视着三个同伴,沉声命令道:“发什么呆?立刻行动,速战速决!”。
任、萨两人会意,端起冲锋枪朝中舱的前后大门分头摸去。王庆摸了摸脑袋,随即蹑手蹑脚地奔向前舷梯。
见他们均已按计划展开行动,陆平暗叹了一声,持枪跳下后弦梯,三步并作两步就冲进了黑黝黝的底舱。
陆平用节能手电向四周扫了扫,走道两边的六间舱门无一例外地关闭着。手电光随即停在左边第一间门上,因为陆平发现唯独这扇铁门的外面多上了把锁。他稍作思忖,把手电轻轻搁在舱板上,又倒退一步,运起劲朝反锁的舱门一脚踹去。
随着沉闷的撞击声,铁门被生生踹开了,船舱里由于没开灯而漆黑一团。
陆平右手持枪刚往里一探,就惊觉有人正朝他后脑勺偷袭。幸亏他早有戒备,空着的左手本来就护在耳际,这时顺势化为擒拿手向对方反抓。对方在黑暗中来不及变招,竟然让陆平一下反扣住了脉门,疼得轻哼了一声。
陆平这才感到触手肌肤一片滑腻,不禁眼睛一亮,低声喊道:“爱妮莎!”
这一瞬,爱妮莎也认出了闯进来的正是陆平。两人心中都存着不少疑团,仓促之间又不知从何问起。一时间,他们在漆黑中四目相对,近得能几乎听到对方砰砰作响的心跳,刚要张嘴说话,头顶上骤然响起了一串杂乱的枪声。
陆平首先反应了过来。他松开爱妮莎,把刚缴来的微声冲锋枪塞进她手里,沉声命令道:“守住舷梯!”
尽管腰、背与小腹多处受伤,爱妮莎还是强忍疼痛点了点头。她赤着脚一瘸一拐地跟随陆平进入走道,又端枪躲进了后舷梯底下的转角。这个死角很利于防守,不但易于控制走道,而且能把下来支援的人打个措手不及。
救出了爱妮莎,陆平动起手来再无顾忌。他朝爱妮莎微一颔首,不由分说就踹开正对面的舱门,端起枪朝里面一通狂扫。
震耳欲聋的射击声在逼仄的底舱空间里回荡着,震得爱妮莎直想捂耳朵。她咬牙强忍着,第一次发现实战和射击练习根本是两回事!
扫射完毕,陆平才发现对面这间船舱黑洞洞的空无一人,他又果断地踹开了左边第二扇舱门。
这一间里面亮着灯,面积明显比关押爱妮莎的隔壁那间大许多。只见两个瘦瘦的男人正从椅子上摇晃着直起身,一边惊恐地用陌生语言尖叫,一边朝舱门这边举起手枪。
陆平猜想这两个瘦子就是充当翻译的马来人,他眼睛不眨地朝他们扣动了扳机,数十发子弹转瞬把两个翻译射得血肉横飞,桌上好几个酒瓶也被子弹波及而炸裂了。
头顶上的枪声更加密集了,看来中舱的同伴正陷入激战。陆平望了一眼神色狼狈的爱妮莎,转过身直接用一梭子弹轰开了第四间船舱的舱门。
就在舱门“吱呀”一声开启的时候,幽暗的船舱内部意外地喷出一股强火力。陆平及时一闪,背后的舱壁已经被打穿了数十个小孔,看样子对方用的是小口径轻机枪。
陆平暗自心悸,没料到底舱居然还匿伏着一个强劲敌手。这人听见枪声大作却一直隐忍不发,就是在等自己开门这刹那的攻击机会。要不是自己刚才位置稍偏,差点就被他这一击得手了。
陆平贴在舱壁上,屏住呼吸留意舱里的动静,可是头顶枪声太吵,根本听不清楚。奇怪的是,陆平似乎听到船舱里有人呻吟了一声。
他皱了下眉头,望见爱妮莎在斜对角正焦灼地盯着自己,似乎跃跃欲试想过来帮忙。他朝爱妮莎摆了摆手,示意她继续守住走道。
见双方默默对峙了一阵,爱妮莎开始担心任军他们能否撑住了。这时,她看见陆平从腰间摘下一枚手雷,猫下腰轻轻拉开拉环。
爱妮莎顿时吓得脸色发白。这种杀伤性手雷是奎恩先生提供的,威力非常强大,爆炸后四散的弹片能把人体切割得支离破碎。陆平这样拼命是很危险的,可惜她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只见陆平捏着手雷侧卧在地,足足等了四五秒才拱起身子,扬手将手雷掷进了那间黑乎乎的船舱,随后向旁边急速翻滚了出去。激烈的枪声恰好掩盖了手雷滚动落地的碰撞声。
萨千钧摸到中舱门边,身子贴墙探头向里张望了一眼。走道上没有人,间隔照明的舱顶灯好像罩了层灰蒙蒙的水雾,闪着黯淡恍惚的光亮。
按照爱妮莎的指令,他和任军必须从两端向中间依次清理各个船舱,直到干掉中舱里所有的人员。
萨千钧并没有杀过人,他很怀疑自己究竟能不能做到这么冷酷。从登上摩托艇那一刻开始,他内心就一直很动摇,甚至有些懊悔参加了绝杀行动。
可现在这么想已经太迟了!
萨千钧低头看了看夹在腋下的MP5K-PDW冲锋枪,枪托折叠起来之后形状很小巧,乍一看根本看不出是杀人利器。他不喜欢用枪,但他很清楚不依靠它自己恐怕很难再见到啾啾了。想到啾啾,萨千钧的心好像一下子硬了起来。
他咬了咬牙,纵身扑向近在咫尺的厨房。厨房里亮着灯光,还有人在断断续续哼着小调,可能因为刚炒过菜,船舱中满是呛人的油烟味。
透过悬挂各式炊具的铁架,萨千钧望见一个胖厨子正在四五米远处背对自己洗砧板。他悄悄抄起一把菜刀正要贴过去,手肘却不慎钩翻了一只铁丝漏勺。
厨子听到动静扭回头,见一个蒙面人凶神恶煞般持刀而立,不禁吓得张口结舌。萨千钧也怔了怔,神思恍惚地向前扑去,举刀直砍厨子的脑袋。
胖厨子回过神来,一边高喊救命,一边手忙脚乱地用砧板招架。萨千钧连着几刀都砍在砧板上,砧板的木质虽然坚硬,还是被他剁得木屑乱飞。
胖厨子杀猪般的尖叫一声高过一声,顿时把萨千钧激怒了。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想和啾啾在一起就这么难,连这个满脸横肉的胖子都跳出来阻挠。他红着眼挥起菜刀,狠狠剁向厨子紧抓砧板的手指。
随着厨子一声惨叫,一截肥白的断指掉落下来。但萨千钧并没有停手,他像一台失控的机器,剁肉馅似的继续狠命剁那些露在砧板上的手指。一阵乱剁之后,厨子疼得竟忘记了尖叫,松掉手里的砧板呆呆注视着眼前的疯子。
萨千钧毫不费力就一刀劈中了他的眉心,刀锋嵌入颅骨半寸多深,随着尸体一起栽落在地。
萨千钧气喘吁吁,全身虚脱般没有一点力气。仿佛刚刚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他低下头望了望脚边那具陌生的尸尸体,胃部随即泛起一阵恶心。
这时,船头方向响起了枪声。萨千钧全身一震,定了定神朝厨房外面跑去。从这次搏斗经验中,他领悟到一点:最干净利落的杀人方式是开枪。要学会用枪!他一边展开枪托,一边在心里不停地对自己说。
当萨千钧闯进餐厅大门时,一个手持突击步枪的大汉正朝外面冲出来,两个人面对面撞了个满怀,他的枪管正顶在大汉的胃部。没等大汉反应过来,萨千钧抢先扣动了扳机,一串冲锋枪子弹几乎零距离地倾泻在对方肉体上,弹壳声叮当作响。
中弹者在萨千钧胸前蹭了一下,然后缓缓滑了下去,只剩被迎面狂喷的鲜血浸湿的萨千钧煞神一样矗立在原地。
他下意识地伸出舌头舔了舔溅在嘴边的血丝,腥腥黏黏还带着残余的热量。他全身的血液一下子沸腾了,心口一跳一跳地作痛,好像有头独角兽正用力顶撞着胸腔!
杀人!杀人!杀人!耳畔仿佛有个诅咒般的声音在不断回响。
连续几声枪响令走道里一阵骚动。萨千钧犹豫了一下,闪身跳进餐厅。宽阔的船舱里整齐排放着两列八张餐桌,一个吃夜宵的水手正神色惊慌地往门口跑来,手里还端着一支突击步枪。
萨千钧抬起枪朝着水手射出一梭子,对方向侧面打了个滚避过了,桌上的夜宵碗盘被打得乱飞一起。他射得酣畅凌厉,没料到弹夹被一口气打空了。
伏到桌下的水手趁机举枪还击,萨千钧纵身跳上餐桌,子弹正擦着鞋底飞过。水手持续不断地扣动扳机,恨不得立刻在他身上打穿十七八个窟窿。
萨千钧叫苦不迭,只好狼狈地左右躲闪。他表演杂耍似的从一张桌子跳到另一张桌子,脚下餐桌的金属腿火星四溅。
外面走道里的枪声密集起来,水手不禁面露焦躁之色。趁他稍一分神,萨千钧俯身拾起一把餐叉“嗖”的一声掷了出去,正Сhā中水手右眼。水手惨叫一声,步枪失控地朝天连开了机枪,一颗子弹从顶板反震回来,险险擦伤萨千钧的肩膀。
萨千钧豹子般一跃而上,用枪托朝水手的脑袋砸了两下,才结束了他的痛苦。外面枪声大作,萨千钧却恍若未闻。他抓了张餐巾纸抹去粘在枪托上的脑浆,然后动手给冲锋枪换弹夹。
他冷漠地想,原来杀人并不像想象中那么难。
萨千钧听到“嘭”的一声,比打开可乐罐头的声音还要轻。他的左肋猛地抽动了一下,接着传来一阵火烧火燎的疼痛。
萨千钧吃惊地抬起头,只见一个穿紧身背心的精瘦男人幽灵般地出现在舱门口,手里握着一支装有消音器的手枪,枪口还隐隐冒着硝烟。萨千钧立刻明白自己犯了个致命的错误,一个只有新手才会犯的错误。
“把冲锋枪放下!”男人冷冷地命令说。萨千钧认出这人正是北极星号的二副。他脸色痛苦地丢下枪,忍不住呻吟了一声,他不确定打穿左肋的那颗子弹是否还在自己体内。
“站起来,背过身去!”二副继续命令道。
萨千钧支撑着想站起来,却乏力地一ρi股跌坐了下去。他低头用手捂住伤口,鲜血从指缝里溢了出来,这个部位恰巧没被防弹背心覆盖到。
“站不动了!”他喘着粗气对二副说。“求你别杀我!我只是……被人利用了。”
“你们一共几个人?”二副缓缓踱了过来,沉着脸问。
“五个!那个女的是头儿!”萨千钧的脸疼得抽搐起来,“给我点纱布和消毒药吧!”
“你们是谁派来的?”二副不动声色地问。
“啊……好痛啊!”萨千钧捂着肋部一边大叫一边朝二副爬去,“是奎恩先生!他出钱让我们杀掉商震……还有……啊……”
“还有谁?”二副低头用脚踢了踢他。
萨千钧忽然大喝一声,一记上冲拳轰在二副的下颌上。随着“咔嚓”的颌骨碎裂声,二副整个人仰面栽倒,手枪脱手飞了出去。萨千钧直起身自腰间拔出了自己的佩枪,抬手刚要点射,地上的二副骤然飞起一脚,不偏不倚踢中他的手腕。萨千钧手指一滑,手枪跟着掉落下来。
二副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跳起,一脸杀气地注视着萨千钧,塌裂的下巴令他精明的瘦脸变得扭曲而又恐怖。萨千钧强忍着肋部的伤痛,怒目回瞪着对方。从刚才几下交手,他已经意识到眼前这个人的格斗经验非常丰富。
两个负伤的男人就这样赤手空拳地对视着,仿佛恨不能一口吞噬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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